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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
隨著西北任務的所在地越近,和任務有關的傳聞述說就越來越多,多到了一種幾乎成了西北之地的人理應知道的事情,這包括了見到了斗笠蒙面女子要有禮、點燈的時候要留個位置給人通過,倒是和巫女有關的事情,百姓似乎一無所知。
「巫女?神社?老頭子,咱們西北有這種地方?」
「祭拜火神的巫女?沒聽說過。」
「我們居然有守護西北的巫女?我以為只有東北才有巫女呢!」
這個巫女,倒是躲得隱秘,和泰山覡子兩個極端;人人都知道哪裡去找泰山覡子,而他也見過那個覡子,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甚至還帶了點讀書人的氣質,是一個在他看來很溫吞的人。簡泰和面無表情地一邊喝茶,一邊聽著說書人說著從燈火中顯形的人,再一邊分神地想著。
「苦啊!那個被地主欺壓的孤女,後面還帶著三個弟妹,都靠她這個大姐撐下去!可是能怎麼辦呢?他們尚且年幼,幹不到農活也進不了山,四姐弟妹想到這裡,就圍在屋裡哭成一團了。他們旁邊的燈火用的油,已經是他們僅剩的一點點油了,還是吃不得的剩油!」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從燈火中走了出來!各位客官,那該是多麼嚇人的事啊!四姐弟妹以為遇見了的妖怪了,就快被妖怪吃掉了,反而是被嚇得連哭都不會了,就傻愣在那裡看著那個人。」
「『聽到了哭聲,所以過來看看。你們受委屈了?』那人如此說道。四姐弟妹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地主是如何欺善怕惡、如何害得他們父母操勞而死、如今留下他們四個又該如何是好。那人聽完只是說了一句『這樣啊。』,然後又從燈火中離開了。而四個以為自己會沒命的姐弟妹,幾天之後就發現了那個燈火中人的善意。」
「那個惡地主,因其惡行被官府帶走了!而在那之後,藥舖的老大夫需要一些小工來幫他搗藥,但是卻嫌藥舖附近的小子們狡猾,因此定要找鄉間的忠厚人,然後就找上了四姐弟妹了!靠著這點點的薪資,四姐弟妹撐過了那苦難的時期。要是諸位客官有機會去到鄰近的幾個村子,不難找到那四姐弟妹。姐姐已經嫁人了,而大弟則在在田地裡勞作,小弟依舊在藥舖裡幫忙,小妹則幫忙鄰里洗衣爭點銅錢幫補,一家人和和樂樂。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惡地主的那一段,他記得是影鷹門的作為;畢竟作為皇帝的眼睛,就要行皇帝所喜歡的事情,而有點痴迷於話本中俠客的皇帝,最喜歡就是要他們影鷹門路見不平、警惡懲奸。可是藥舖的那一段,他還真沒聽任何同僚提起過;並不是每一個同僚都有收尾的,很多時候只記得警惡懲奸,卻忘了怎麼安排苦主往後的日子……
所以說不定這麼燈火中人並沒有對惡地主做什麼,但很可能真的找到一家藥舖然後安排了苦主往後的日子……嗯,值得記錄下來,雖然很雞毛蒜皮,但是皇帝喜歡看這種故事,能怎麼辦?
不過,說書人倒是提醒了他,斗笠女子的事情也可以問問這些說書人,到底他們為了討生活,這種坊間傳聞或許會比較靈通。
所以在說書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簡泰和把說書人留下,詢問了那件事。收了錢的說書人馬上有反應,「客官說的,可是戴著白色帶紗斗笠,身穿紅邊白衣的女子?關於這位姑娘的傳聞比較少,客官若是得閒,小的可以給客官娓娓道來,若不得閒,小的也可以刪減著來。」
「說仔細一點吧。」
「好嘞!」說書人摸了摸下巴那一小撮山羊胡,「咱們西北的人家沒京都那般諸多禁忌,未嫁少女很多時候為了幫補家計,都需出外謀生。當然,大部份少女都只是跟著父母減輕父母的勞作,但有一些卻會獨自行事,到某些大戶人家那裡當使喚。在這當中,斗笠女子的行徑的確讓人覺得好奇。西北可沒一個少女出外是都包得像她這樣密實,一些話多的人家以為她是從京都而來,所以跟她說了這裡天氣是如何地熱,穿成這樣必定會有熱痱等等的病症,可是少女一意孤行,每次出現都是那種裝扮。」
「這女子,從少女成長到了該嫁人姑娘時,似乎依舊是獨自一人,長髮披肩沒挽過婦人髻,如此一來估計今時今日已是二十餘歲的大姑娘了。所以鄰里都猜測,說不定不是因為京都人家那種不准女子拋頭露面的嚴謹,而是因為這女子面有殘缺見不得人。當然,這只是猜測,沒人有本事揭開這女子的面紗。」
「是極是極,客官遠道而來只知道有斗笠女子,卻不知道斗笠女子之所以聞名,並不是因為其戴著斗笠又蒙面的行徑,而是她的狠辣!坊間總少不了一些欺善怕惡的執褲子弟或者惡人,這些人或老或幼,但總是惹人嫌,對人的態度十分惡劣,喜歡調戲良家婦女。斗笠女子如此標新立異,這些惡人又怎麼會放過?自然是試圖要揭下斗笠女子的面紗,好一睹廬山真面目。」
「斗笠女子或許是江湖中人,懂得一些毒術,這些人每每試圖靠近,都會覺得全身灼熱,有一種被火燒著了的感覺,熱辣辣的。小的懷疑是這就是斗笠女子膽敢自己一人在外的原因,就是這女子懂得使毒!女子如此作為,自然被一些有官府撐腰的惡人逮到公堂,女子在堂上的自辯據說出色之極,小的很可惜當天並沒有機會見識到。可是即使如此,那貪贓枉法的官爺卻依舊把女子收監了,而在那之後也沒人見過那個女子了。」
「難不成是死在牢裡了?」簡泰和問。
說書人擺了擺手,「這等江湖女子,哪有可能死在牢裡?據說隔天進牢裡視察的牢頭發現女子不見了,彷彿那間牢房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人的樣子。明明牢外的看守嚴謹,而牢門也依舊鎖著,牆角窗戶都沒有被撬開的痕跡,但是女子就是這樣不見踪影了。所以傳聞這女子必定是回到了自家門派的所在,不再出來了。」
簡泰和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發現故事說到這裡就完了,的確如說書人自己說的那樣,傳聞並不多,而且也不如燈火中人那般神奇。
「客官,小的剛剛那一段,還值得客官這些個錢?」說書人手中拿著半吊錢,問著前面這出手闊卓的客官,看在錢的份上如果這位客官還想要,可以再補上一段故事。
「再問一個問題。」簡泰和伸出一根手指,表示他問完說書人就能走了,「牢裡點著燈嗎?還是點著火?」
說書人倒是沒想到這提問,愣了一下,也想了一下,「該是有一盞小燈吧?畢竟牢頭也是要探監的,據說一時辰一次,何況牢裡窄小,不可能每次進去都提著燈籠,所以該是有一些小燈的。」
說書人再三確定沒有別的故事需要述說之後,便離開了。
而簡泰和則開始覺得,這蒙面的斗笠女子和燈火中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畢竟,沒有人說過,燈火中人並不是一個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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