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整個客廳頓時安靜了下來。賀雲城臉色慘白,低著頭不吭一聲,陳香蘭則愣愣地看向沈元徹,而沈浩澤更是沉著臉。
「元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沈浩澤低聲吼道。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沈元徹冷著臉,語氣毫無波瀾,他沒有畏懼的直視沈浩澤盛怒的雙目,「你不懂?是真不懂,還是不在乎?」
「你!」眼見沈浩澤又要開口責罵,坐在他身旁的陳香蘭忽然開口制止:「別罵他了浩澤,別罵他了好嗎?」
「香蘭!」沈浩澤轉頭想讓對方別插手,卻發現總是沉穩溫柔的陳香蘭眼裡閃爍著淚光。不知怎地,他突然什麼也說不出口了,伸手抽了張面紙給對方擦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小城,元徹說的,是不是真的?」陳香蘭握住沈浩澤的手,低聲問道,聲線微微的顫抖著。
「媽媽……」賀雲城沒敢抬頭,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只低低的喚了聲。
「跟媽媽說真話好嗎?」陳香蘭看著自己一直以來都乖巧安靜的兒子。其實不是沒有猜到,而是不敢去面對,她總想著加倍努力讓兒子過得開心,她看著兒子開心的模樣,心理多少感覺到了。
——這孩子不是真正的開心,所有美滿的一切,不過是他撐起的假象罷了。
「對不起。」沒說對不起什麼,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只需要三個字,賀雲城便給了陳香蘭一個答案。
——不過是幻想,是建築在自己孩子痛苦上的幻想。
陳香蘭只覺得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不管身旁的愛人和兒子遞來的安慰,雙手掩住了面孔,失控地哭了,像個孩子一樣。
「媽媽,你別哭了。」賀雲城手足無措的看著母親,他想安慰,卻沒有任何效果,反而只讓母親哭得更難過。「別哭了……」
——怎麼辦?都被知道了,明明……只是想讓媽媽開心而已……
心裡被擔心母親的著急和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驚慌填滿,視線不知不覺的濕潤了,眼淚無法抑制的不斷落下。這是第一次,在父母離異後賀雲城真正的在陳香蘭面前表達自己的難過。
賀雲城撲進母親懷裡,母子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的沈浩澤無奈地看著哭成淚人兒的母子,而坐在一旁的沈元徹則冷冷地看了一眼便起身離開了,也沒管場面有多混亂。
沈浩澤看著兒子要走,本來還想喊人,但是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成長起來的兒子,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彷彿從兒子的背影看見了失落和黯然。他突然覺得心底特別難受,愧疚的情緒湧上心頭,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孰悉的面孔,那是他過世五年的髮妻。
會恨嗎?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對孩子這麼多年的忽視,這個孩子的成長自己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參與過。在髮妻去世前他就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孩子相處,髮妻去世後更是難以靠近,他知道這個孩子築起了高牆,將他屏除在外。
——是他錯了,從一開始就是。
※
回到房間後沈元徹走進浴室裡,他將水打開,他直直地站在那,任由冰水打溼全身,他低下頭,眼睛緊閉著,思緒有些亂。
曾經他也是有的,在他難過的時候會有一雙手一個懷抱,讓他依偎,任他傾訴心裡的所有,會有輕柔的安慰,會有令人安心的撫摸。
——會有母親在身邊。
他突然好希望自己可以回到過去,回到母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他可以緊緊的抱住母親,然後毫無顧忌的大哭一場,把所有想說的都說出來。
——可是那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他不是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無堅不摧,他是人,也會累、會難過,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從他母親過世之後,他就失去了表達這些的能力。那個會笑著告訴他好好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的人已經不在了,每天每天,在家裡的不是那個只想著彌補他卻笨手笨腳的男人,就是空蕩蕩的冰冷。
沒有人告訴他如何表達情感,也沒有人看到他的情感,所以他不再去表現自己的情緒,不再去和人談論。
這些都不重要,對嗎?因為沒有人在意這些。
後記
這篇卡很久才寫完(汗),要寫的時候事情很多,空閒的時候沒靈感,就一直擺著了(艸
其實算是弟弟的心理大揭密(?),還有哥哥的表達障礙原因(這個有說嗎?)
反正這家的小孩和大人沒一個好處理的(誤),一家子心裡都有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