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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本來是單篇,我把它拆成短篇了
嘛.請觀賞!
一
現在回想起來,在百般聊賴的國中生涯裡,國二那一年大概是我最難忘的回憶了。
在我上國中的那一年,全球發生金融風暴,給許多的公司和家庭造成不小的衝擊,當然,我家也不例外。
我父親在公司的職位不算大也不算小,因此幸運的免於裁員的命運,但上層將他調到北部的分公司去,薪水也少了很多。我是單親,父親在這裡也沒什麼朋友或親戚可以拜託,加上留我在這他其實也很放心不下,所以,我只好放棄才讀了一年的國中,和父親一起搬到台北。
說實話,來到這裡時我挺興奮的,聽說台北學校的資質比較好,我在這裡可以有更好的學習,而且也離我想考的建中很近,除了放眼望去盡是灰黑色的建築物,沒有熟悉的山巒風景,空氣品質較差外,台北其實比我以前住的地方還好。
懷著有些緊張的心情來到新的國中,生教領我到學務處,告訴我待會兒會有老師帶我到新班級後就匆匆離開了,台北的學校果然很嚴格,連師長都如此忙碌。我有點不安了,我跟的上學校的進度嗎?雖然我在以前的國中課業算很好,但這裡可是台北的國中啊!說不定我進度已經落後很多了,這樣要怎麼考上好學校減輕爸爸的負擔呢…想到這裡,我更不安了。
不要想那麼多,就算進度落後,只要努力學習就一定趕的上來的!發現自己的懦弱想法,我趕緊鞭策我自己。
就在我給自己做心理準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同學,不好意思久等了。」的喊聲朝我而來。我趕忙從思緒中回神,轉頭看向朝我走來的老師,那一瞬間,我的腦裡空白了。
來迎接我去教室的,是一疊長腳的作業簿。
呃,更正,是拿著一疊作業簿的人,雖然說北部的學校都相當嚴厲,但是這也太嚴厲的吧…我看著幾乎要頂到天花板的簿子,好不容易壓下的不安又浮了上來。
這時,作業山開始搖晃了起來,顯出拿的人已經快到極限了,我趕緊在作業山崩塌前搶救一半下來,那人也穩住了腳步。
一抬頭,我就陷入那碧綠色的波光中。
用燦爛來形容綠這種溫和的顏色很奇怪,但除了這個形容詞,我實在想不到其他詞可以更符合這雙翠綠,而且燦爛耀眼的翠色深處是深沉的幽綠,又隱約帶著波光,好似清晨的陽光照在澄澈的湖面上,純淨,透明,卻又幽深,叫人離不開視線。
「同學,謝謝你喔…同學?同學?」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我嚇的倒退一步,才看清楚是那個有漂亮眼睛的人伸手在我眼前揮舞,翡翠般的綠眸帶著疑惑……糟糕!我竟然看著別人出神了!太沒禮貌了!我有些尷尬的道歉:「對、對不起!」
他聳了聳肩,顯然不是很在意,抱著作業簿走向辦公桌,我連忙跟上去。
「嗯,你是轉學生亞戴爾?」他把作業隨手丟到桌上,再將我手裡的抱去,再隨手……呃…更正確來說是隨"腳"移開椅子上的本子,把作業本放到椅子上,拍了拍手,開始胡亂翻辦公桌上的東西,約莫五分鐘後從某本講義中抽出一張紙,雙眼來回掃視,再抬眼看看我,應該是在進行確認。
「呃,是的,您是我的導師嗎?」個性好奇特的老師啊……至少我從沒看過哪個老師的辦公桌堆滿了如山高的習作和作業簿,還會用腳移學生的作業的。
他看了看我的表情,再瞥向辦公桌,邊搖頭邊嘆氣:「不是,我是實習老師,待在導師旁邊學習的…嚇到你了吧?這是你導師的辦公桌……唉!我懷疑我在前世是不是造了孽,才會落得現在這樣悲慘的下場,竟然在這位老師身旁學習…唉!」
原來是實習中的老師,難怪行為和一般老師不一樣,我有些鬆了口氣,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跟性格奇特的老師相處。
不過照這位實習老師剛才的咕噥聽來……我未來的導師似乎也是個不一般的老師啊…恐怕還比眼前這一位更"特別",我不禁為我以後的國中生活感到擔憂。
大約是看我臉色不好看,實習老師拍拍我的肩,帶著同情的語氣說:「唉!亞戴爾同學,看來你今年的運氣也很背啊,看在你幫我拿作業的份上,我就多透露一點你老師的情報,你未來的導師呢是個把天使面孔,魔鬼心腸這八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的人,常以處分之名行虐待之實,是學生的剋星,敢惹到他的人輕則大過重則退學以後還沒學校收,還有啊!你最好不要有機會讓他任命你當幹部或小老師,保證你當不到一學期手就廢了。啊!這些話不要告訴他喔!我還不想年紀輕輕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一口氣說完一大串,然後認真的看著我。
我呆呆的回望他,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我倆就這樣對視著,不久,他噗的一聲笑出來,輕鬆的說:「開玩笑的啦!剛剛那些都是唬爛你的。你老師其實是個不錯的老師……應該是啦!」
不,從你剛剛表情和語氣的認真程度來看,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是在開玩笑。
————剛上國二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覺得,其實我以前讀的國中真是我讀過最好的學校了。
二
下課鈴聲一響,我抱起剛收完的國文習作,立刻快步往導師辦公室走去,每節下課只有十分鐘,若不快走的話時間會趕不及。
來到導師室門前,我喊了聲「報告」後,便推開門,往書本疊最高的辦公桌走去,果然如預期般看見一頭藍色長髮的實習老師正努力改著作業。
「暴風老師。」
他抬起頭,看見我手中的習作,臉整個垮了下來:「拜託,饒了我吧!我三班的都還沒改完耶!」
我把習作放在辦公桌一旁時習老師專用的小桌上,有些似笑非笑的說:「暴風老師,動不動就大吼很失老師風範的,不用擔心,三班的我來改好了,老師您快改習作吧!導師說他明天早自習要檢討。」
聽到我這番話,老師哀號的更大聲了:「三班的他也說他明早第一節就要了。可惡!什麼鍛鍊!明明只是想欺負我……」
老師雖然一直埋怨,但仍把國文習作放到自己眼前,有些困窘的對我說:「謝謝,你快回教室吧!每次都要你幫忙太不好意思了。」
「老師您又在說這種話,反正我都幫這麼多次了,再幫這一次也沒差吧?」
我在實習老師的專用桌坐下來,執起筆開始改作業。
我轉來這所國中後,已經過了兩個月。
轉學當天雖然實習老師已經給我勸告,但我還是進了火坑,在知道我在之前的國中成績不錯後,我立刻被全班拱上副班長的位子,班導知道後也沒說什麼,看來還挺高興的樣子,他似乎早就想選我當副班長了。
剛當上副班長時我有點怕,不是怕會被操死,而是怕工作太多,我沒辦法抽時間去好好讀書。
不過幸好,工作多歸多,但並不是很繁重,加上還有一位比我能幹的班長雷瑟,雖然他總是繃著一張臉,一付每個人都欠他幾百萬的樣子,但其實他是個性認真,很好相處的人,聽班上同學說,他是號稱學生殺手的班導唯一的剋星,只有他敢正大光明的指責班導,神奇的是班導居然會一聲不吭的任他指責。
「雷瑟啊……他真的很能幹呢!你轉來之前都是他在幫我的,今天他居然請假…太陽這傢伙一定早料到剋星今天不在,所以把工作全都丟給我……」碰一聲,暴風老師用力的在最後一本習作簿上蓋了章,再用力的把它摔到旁邊的本子山上,接著拿下一個班的繼續改。
「……老師,你再生氣也不可以拿學生的作業出氣啊……」
「再不找東西給我發洩一下我真的會瘋掉啦!還是亞戴爾你要代替這些本子給我打幾拳?」
我乾笑兩聲,沒再阻止老師的發洩行為,畢竟打本子總比打我的好……至少本子不會痛。
改了幾本,老師的動作忽然慢下來,他轉頭看著我,有些擔憂的問:「亞戴爾,你這樣老來幫我改作業好嗎?不怕其他同學或老師說閒話?」
聞言,我愣了愣,露出苦笑:「老師,怎麼每次我一來您就問這種問題?如果我在意別人說閒話的話就不會一直來了,況且我之前就說過,是班導準我來幫忙的,您就別再擔心了。」
另外,我會一直來這裡的重要原因,我並沒有告訴暴風老師。
一開始看到這位實習老師時,我以為他是輕鬆隨性,甚至是有些風流的人,大概是他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影響了我的第一印象吧!直到相處之後,我才發現,藏在那輕鬆笑容底下的,是一種執著般的認真,和些許的寂寞。縱使他動不動就喊著「不做了啦!」「我要休假!」之類的抱怨,但我卻從沒在他桌上見過只改一半的作業本,也從沒看過班導收到沒改的作業本,而且改完的作業一定收的整整齊齊放在辦公桌上,一本不差。
而他嘴角彎著的那抹笑,也一直沒變過。
偶爾,我會在教室外的陽台看到他,靠在欄杆上,嘴裡咬著導師給他的香菸糖,任由藍色的髮被風吹的狂亂,眼睛眺望著遠方。
只有在這個時候,那雙清淨的綠眸才有了波紋。
那樣迷濛,彷彿被清晨的霧攏罩的眼神,我曾經看過。每當父親向我說起母親去世以前的時光,他的眼神也是那樣。
為什麼寂寞呢?
那雙澄澈明淨的湖泊裡,映著誰的身影?
會是已過了忘川,永遠回不來的人嗎?
「亞戴爾!喂喂!」
我轉過頭,暴風老師正一臉驚奇的看著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什麼事嗎?暴風老師?」我疑惑的問。
「已經上課了。」老師指指牆上的鐘,並收起了訝異的表情,但仍面帶奇色的咕噥:「從你轉學來當天後,已經很少看到你這樣忽然出神了。怎麼?剛剛在想什麼?」
我搖了搖頭,將改好的習作整理好:「沒有,沒想什麼。習作我改好了放這裡,先回教室了,老師再見!」
臨走前,我再回頭望了老師一眼,他正帶著有些擔心的表情看著我,想到剛剛出神的原因……呵!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喂!亞戴爾!你笑什麼笑啊!我的臉這麼好笑是不是!亞戴爾!」
我自動忽略身後的叫罵聲,心情愉快的往教室走去。
沒說的重要原因……是我想趁這段日子,多了解這一位實習老師。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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