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輕輕拉了拉義兄的衣袖,看著點點頭、疑惑的望向她的青年,她深吸了口氣。
「對你而言,我和你所愛之人,誰重要呢?」
青年微微一愣,嘆了口氣,一如往常摸摸她的頭,勾起一抹苦笑,「我……」
她感覺她的心跳不斷加速,快要超出負荷,既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看著等著青年繼續說下去。
「對我來說,比較重要的是……」
然後,夢醒了。
「嗚……」揉壓著有些疼的頭,安絲亞從床上坐起,先是茫然的四處張望,接著皺起眉頭,打量著身處的潔白房間,「……醫護室?」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先前應該是在自己的房中處理公務,怎麼醒來卻到這兒了呢?
不解的思索半晌,浮現腦海的是房裡滿堆的公文,讓她急迫的想回房繼續未完的工作。
動了動發麻的身子,安絲亞正轉過身準備下床離開時,身旁的簾子便被拉了開來。
「欸?安絲亞大人,您醒啦?」走進來的是一位不太認識的醫療官,看著清醒的她,驚呼了聲,「得趕快告知撒拉佛大人才行……」說著,他著急的望另一頭走去。
靜靜的望著對方走遠,安絲亞深覺若自己不趁這個機會溜走,等另一個人來後免不了再躺個三五天,思及此,安絲亞立刻加快動作,下定決心要馬上離開。
待一會兒過去,完成通知動作的醫療官走回來,只見空盪盪的病房和敞開的門,一瞬間臉色變得沉重且恐懼。
「啊啊啊啊!安絲亞大人!拜託您回來啊!」隨之而起的是悲痛的哀號。
跑到一年不過一兩個人經過的偏僻走道,安絲亞扶著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最後乾脆直接倚牆席地而坐。
「為什麼又夢到那些場景呢……」垂下頭,安絲亞低喃著。
前幾天夢到幼時偷偷站在門外,聽著父親說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
昨天夢見維持淡淡友誼相處好一段時間,卻仍不曾把視線落在她身上的那個她所喜歡的人。
而今天……
輕聲嘆氣,安絲亞的手輕摸著泛黑的左側臉頰,「是因為它嗎……」
詛咒,家族世世代代承繼的咒術。
難道,折磨她的身不夠,還要折騰她的心嗎?
一次次的告訴她,沒有人需要她,不會有人將她視為最重要的,好讓她盡快放棄活著嗎?
「對誰而言,我可以是足以占有他的心緒的人呢……」將頭埋在雙腳間,安絲亞喃喃問道。
究竟,對誰來說,她是最重要的存在呢?
在父親面前,她不過說過已經沒用的東西,還礙事的擋在他深愛的孩子、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面前。
在義兄眼中,或許曾是她的天地,但在另一個人出現後,自己竟連一席之地都難以擁有。
在所喜愛的人心底,到底有沒有她存在的一絲空隙或是曾生活過的證據,每一次的見面都讓她更加明白,答案,否定的。
那麼,究竟有誰的心緒,能容的下她?
「絲!」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安絲亞微微抬起頭,難得一臉慌張的友人映入眼簾。
「絲,沒事吧?」在她面前蹲下,擔憂的藍綠色瞳望著她,「真是的,身體不舒服還到處亂跑,你可知道那天見你倒在地上怎麼也叫不醒,我差點要嚇死了,大人還說我整個變了個人似的……」
語中帶著抱怨,但安絲亞聽得出來更多的是擔心,而且聲音甚至少見的有些發抖。
凝望著青年,安絲亞緩緩抬手輕撫他的臉,「我沒事的。」她輕聲的說著。
青年看著她,眼中明顯表達他不相信。
沒有再次回應,安絲亞沉默半晌,手垂到身側,「吶,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就如記憶中另一個青年,他點點頭,不解的望著她。
「對你而言,我和你所愛之人,誰重要呢?」
幾乎是問出口的當下,安絲亞便後悔了。
對方幾年來的癡她都看在眼底,她怎麼比得上那個令他久久忘不記放不了的人呢?
只見他愣了愣,不發一語的望著她。
安絲亞回望著,心如同止水,不再起任何波瀾,靜靜的勾起一抹淺笑。
我不重要,她想著,就算離開了、哪天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吧。
安絲亞輕輕吐了口氣,「不用回答了,我……」
「你是白痴嗎!」突然,他大吼了聲,打斷她的話,也打破兩人之間詭譎的氣氛,「你跟她比什麼!」
嚇了一跳,安絲亞瞪大眼,但隨即便平復下來,望向面帶怒意的青年,「……什麼、意思?」
一把抓住安絲亞,他直直的看著他,「這不是廢話嗎,當然是……」
是她重要吧?安絲亞無聲應著。
「當然是你重要!」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安絲亞撐大雙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面對安絲亞的目光,青年的臉微微泛紅,別開了視線。
安絲亞知道,那是人人畏懼的他僅對她展露的一面。
「你幹嘛問這種問題呀……」他低聲抱怨著,片刻才再看向她,「根本不用問,你當然是最重要的。」
迎著他不帶一絲隨便的瞳,你怔怔的看著,只覺心頭有股暖意流過。
「好了,回去啦。」青年站起身,朝安絲亞伸出手來,「來,走吧。」
揚起頭,面上漾起一抹笑容,安絲亞緊緊握住他的手,「嗯。」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是?」
所以那一天,面對這個問題,她毫無猶豫的回答。
不是身為血親的父親,不是敬如親手足的義兄,也不是她深愛的那個人,而是……
「撒。」她說著,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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