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karrieapple 於 2014-11-19 22:56 編輯
同人《晚安》
(角色:多珞妮絲)
☆
「多珞妮絲!」一個溫和又稚嫩的嗓音呼喚小女孩。
被稱做「多珞妮絲」的女孩轉過頭來。呼喚她的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年,艾爾洛斯。
多珞妮絲沒有理會他。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遙遠的天邊。
「妳又發呆了!走吧,我們一塊去玩……」
多珞妮絲搖搖頭。「我不是發呆……是思考。」
「又來了,思考?那有什麼好玩的?」
「有啊。我常在想,『死亡』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艾爾洛斯,你瞧,」多珞妮絲打開掌心,露出裡頭一具冰冷的鳥屍。「是冰冷嗎?還是腐爛呢?」
艾爾洛斯明顯的哆嗦一下。「多珞妮絲……那是『悲慟』?我們昨天看見的那隻鳥兒?」
「是啊。」多珞妮絲稚氣的臉龐看不出一丁點表情。但艾爾洛斯知道多珞妮絲在悲傷。
「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啊……為什麼……?」艾爾洛斯喃喃自語。他有點擔心多珞妮絲,她會不會哭呢?因為小鳥的死…….
多珞妮絲忽然笑了。詭異的笑。
「不為什麼。因為我殺了牠。」
艾爾洛斯一顫。什麼?
他害怕的搖頭。不是……多珞妮絲怎麼會?
多珞妮絲仍喋喋不休的說。「呵……這下我總算知道,死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大概是有什麼的溫度在手中流逝,彷彿將臨的夜……」
「多珞妮絲……妳這樣會不會太殘酷──?」
多珞妮絲咯咯的笑了起來。
「殘酷?你說我嗎?是啊,我不否認。可是,這鳥兒就算我今天不殺牠,明日還是會作為老鷹的糧食死去,痛苦的被肢解。那麼,我將牠弄死,體驗死亡的感覺──有什麼關係嗎?」
「……」
多珞妮絲將手掌分離,任由小鳥的屍體墜至地面。
「你瞧,生命就是這麼易逝、脆弱……輕輕一弄,就消失了,什麼也不剩。誰也不會記得……不覺得很可笑嗎,不論是你、我或是鳥兒,就是一粒塵埃罷了……」
艾爾洛斯目光炯炯的望向怪笑的多珞妮絲。「不,沒那回事。我和妳不都記得牠嗎?」
多珞妮絲終於停止那陣怪笑。她望向艾爾洛斯。
艾爾洛斯嘆了口氣。多珞妮絲從以前就是這副樣子。雖然她人很好,很有趣,總有一堆用不完的鬼點子……就是有些怪異。有時候,他也不免感到迷惑以及……疏離感。
等等……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他寧願相信的可能。
「我懂了,妳剛才一定是在嚇我吧?這隻小鳥不可能是妳殺的,只是昨天翅膀本來就受傷了,今天被老鷹殺死……而妳又正巧看到。所以才想出這番說詞吧?」
多珞妮絲從以前開始就愛說些可怕的故事嚇人,每次他聽到屁滾尿流的時候,多珞妮絲都會在一旁竊笑不已。
多珞妮絲怔怔的看著他,隨後她忽然露出純真無比的燦爛笑容,彷彿朝露。
「被發現了……唉,不得不說你剛才的表情簡直就像是摔到一個充滿排泄物的坑裡,吃進滿口蛆蟲──」
「我才沒有!住嘴!」艾爾洛斯忍不住揮拳,想痛揍多珞妮絲一頓,卻揮了個空──多珞妮絲側身閃開,逃的老遠,邊回頭邊朝他扮鬼臉──
混帳。於是艾爾洛斯追了上去。就腳程來說,他比多珞妮絲快。很快的,他就追上那個頑皮的的女孩。在夕陽西下的景色中扭打在一塊。他也不記得多珞妮絲究竟扯掉他的褲子幾回,他又扯掉多珞妮絲多少根的頭髮,又掉到河水中幾趟。
他只知道,最終他們倆一起遍體鱗傷的回家,然後被媽媽好好罵了一頓。誰都沒有占上風。
☆
皎潔的月光灑在多珞妮絲的身上,不曉得為何看起來特別悲傷。艾爾洛斯想過去安慰少女。他伸手拍拍多珞妮絲的肩──
多珞妮絲回過頭來。她的臉、手、身軀上全是鮮血,手上握著碎裂的鳥屍,鳥屍的眼白已經翻了起來,無數的蛆蟲從鳥屍上湧出、墜落。
她的腳邊是血池,血池中無數小動物的屍體漂浮。潰爛的屍臭味瀰漫在空氣中。蛆蟲從無數的肉塊中爬起,湧向艾爾洛斯。蟲子爬上他的身軀,不停噬咬他的身軀,彷彿要鑽進他的臟腑。
「多珞妮絲!」他大叫。眼前的景像快要被蛆蟲淹沒了。腳底似乎有什麼使勁跩他,想將他拖進血海中,溺死。
多珞妮絲單純的笑了。
「艾爾洛斯,你覺得,我是不是瘋了呢?」
他想掙扎,想要否認,卻被拖進殷紅的鮮血中,血的味道湧進他的鼻腔,蛆蟲爬進他的口鼻──
「艾爾洛斯!」
多珞妮絲的嗓音傳了過來。艾爾洛斯霎時驚醒。
「怎麼了?」
「你是不是做惡夢了?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大叫。似乎還是叫我的名字?」多珞妮絲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沒──沒事。」
總不能說我看見妳滿臉鮮血的玩弄著屍體吧。他想。並大口的喘氣。
他們之間頓時陷入一陣沉默。良久,艾爾洛斯才開口。
「吶,你覺得我這樣下去……真的行嗎?」
「你是說你的能力?」多珞妮絲問。
他們指的是關於他們這類人的「天賦」。
在這世上,多珞妮絲和艾爾洛斯的家鄉,依據種族與能力來分的話,總共有四大類人。
純種,能力與天賦最好的也就是所謂的「但爾克」。
再來是次一等的「奈忒」。奈忒彼此間的能力各有高低,但不會高於純血但爾克,也不會低於最糟的「丁姆」。
最糟的「丁姆」地位簡直比豬狗還不如。因為能力過於低下,在整個社會中為人所瞧不起。
最後一類人是「龍」。不過這和故事無關,暫且不提。
在這個階級嚴厲的世界中,能力越高者越會受人尊敬,反之。據艾爾洛斯所知,他和多珞妮絲應該都是「奈忒」。
可他們倆到現在都沒展現出什麼特殊的能力。算是非常弱小的個體。將來出去有可能被欺負的很慘。因此艾爾洛斯很擔心。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方才的噩夢……不過他才不會和多珞妮絲提起這個。
「我也沒有啊。艾爾洛斯,你不用擔心。」多珞妮絲此刻的笑靨真是他所見過最燦爛的朝陽了。「如果你哪天出了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嗯。」他腦中又浮現剛才的夢境──哈哈,一定是夢吧。
「而且,我覺得你的能力一定是那種可以撫慰人心的特殊能力!」多珞妮絲笑道。
「是嗎。」
不曉得為什麼,多珞妮絲相當有自信呢。艾爾洛斯苦笑。真希望如此。他可沒什麼自信。不過呢……
「謝謝。然後……晚安。」
☆
床上的女人面容憔悴,恍如老嫗。不時猛烈的咳嗽,那架勢彷彿要咳出血似的。
「母親……」多珞妮絲捧著一盆水,想靠近女人。
「走開!」女人憤怒的嚷道。接著又痛苦的摀住胸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乖……多珞妮絲……」
艾爾洛斯在一旁擔憂的看著。自從媽嗎生病後,性格開始反覆不定。媽媽對他從來不會大吼,可只要多珞妮絲一靠近,就會被狠狠的斥責。他有時候會在媽媽的眼中看到,深深的厭惡以及……恐懼。只對多珞妮絲。她的溫柔只有對艾爾洛斯才是毫無保留。
「艾爾洛斯……你過來……」媽媽低聲呼喚。她完全沒將注意力放在多珞妮絲身上,彷彿她不存在一般。
多珞妮絲面無表情的看著親暱的母子倆,隨後迅速的離開。
「多珞妮絲!」艾爾洛斯大叫。他真想做點什麼,希望媽媽和多珞妮絲的關係不要這麼糟……說實話,媽媽為什麼這麼討厭多珞妮絲呢?以前,以前不是好好的嗎?
「艾爾洛斯……多珞妮絲她……離開了嗎……?」女人喘著氣。
「呃……嗯,對。」看著女人鬆了口氣的表情,艾爾洛斯忽然覺得很難過。他鼓起勇氣,問:「媽媽,多珞妮絲沒有做什麼事吧,妳為什麼這麼討厭她呢?」
「沒有錯……?」聞言,女人驀的笑了起來。那笑聲聽來既哀傷又無奈。「艾爾洛斯……聽著,小心多珞妮絲……那東西是個怪•物。」
「怪物?不是吧,多珞妮絲才不會──」
女人自顧自的說下去,對艾爾洛斯的抗議充耳不聞。「真希望能好好保護你……我的兒子……可是我快死了……那怪物卻活了下去……」
「多珞妮絲不是怪物!」艾爾洛斯忽地大吼,音量之大連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女人深深的看了艾爾洛斯一眼。「是嗎……艾爾洛斯,你仔細想想,多珞妮絲真的如你所想的正常嗎?」
艾爾洛斯正要反駁,卻被先前幾段鮮明的回憶打斷。那時候,多珞妮絲笑著說她殺了小鳥……是真是假?他一直以為多珞妮絲是開玩笑的,可如果……是真的呢?
「多珞妮絲不是…….」他仍想替他最好的玩伴辯護。但不知不覺音量已銳減。
「艾爾洛斯……你或許不信,但我……我懷疑,我會死也是多珞妮絲幹的……」女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小。「我的身體雖然不好,但也沒這麼糟……我想我是被下毒了……」
「媽媽!」意識到女人在暗示什麼的艾爾洛斯驚叫。在媽媽生重病前,一直都是多珞妮絲負責準備一部分的晚餐,還有媽媽所需服用的湯藥。
「所以……兒子……如果哪天,多珞妮絲想對你動手的話,來我的墓前吧……我或許能幫上你……」
女人的眼眸閉了起來。她口中最後的呢喃,艾爾洛斯幾乎聽不清。很像嬰兒牙牙學語的胡言亂語。但他最後似乎聽見了一聲「再見,我的兒子」,也不曉得究竟是幻聽與否。
然後,女人從此闔上雙眸。
☆
艾爾洛斯記得雨中的那場喪禮。他看著面容憔悴的女子下葬,回歸塵土。獻花時,多珞妮絲就在他的身旁。
他整場喪禮都在觀察多珞妮絲的舉止。
在媽媽死後,他在整理媽媽的遺物時,發現了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從孤兒院收養孤兒的記載,被收養者的名字是多珞妮絲,收養者就是他的母親,艾爾蘭•伊西斯。
他同時見到多珞妮絲在閱讀《伊西斯族譜》──她已經發現了吧。他想。
他也檢查多珞妮絲的房間以及用來盛湯藥的碗……沒有任何痕跡。尤其是盛湯藥的碗,被擦的透亮,一點指痕也沒有。
簡直就像有人為了掩蓋證據而特意擦乾淨的。
多珞妮絲面無表情,就像她平常悲傷的模樣。他忽然想到,似乎一次也沒見到多珞妮絲哭泣過呢。
以前他總認為那是多珞妮絲比較大膽的緣故。可現在……他忽然覺得,說不定多珞妮絲真的那兒不正常?
他又想到母親死前的遺言……如果,如果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為什麼多珞妮絲要──?
「多珞妮絲,妳……很難過嗎?」
多珞妮絲沒有回頭,悶悶的點頭。
「嗯。」
「妳……討厭母親嗎?」
多珞妮絲抬頭。她看了艾爾洛斯一眼。
「怎麼會呢?我怎麼會討厭母親呢?」
「是嗎。」艾爾洛斯回應。
「艾爾洛斯,母親死前和你說了什麼?」
艾爾洛斯默然。他總不能說母親覺得多珞妮絲就是殺了她的兇手吧。「什麼也沒有。她要我們倆好好活下去。」
「是啊,就只剩我們兩個了。」多珞妮絲望著灰濛濛的天,道。「以後的日子可苦了。要一起加油喔。」
艾爾洛斯沒有回應。多珞妮絲也沒理會他,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
艾爾洛斯畏縮的走著,躲躲藏藏,彷彿在畏懼什麼似的。自從母親失蹤之後,他們的家境一天比一天拮据。艾爾洛斯常去周圍打工,幫忙記記帳,賺取家用。
至於多珞妮絲……艾爾洛斯不知道。多珞妮絲也不常在家。或許也和他一樣,出去賺取生活費了吧。他一直這麼相信。可實際上,他從來沒有問過多珞妮絲。多珞妮絲也不提。
多珞妮絲倒是一直知道艾爾洛斯的行程。
艾爾洛斯的眼皮一跳。多珞妮絲正慵懶的靠著牆,眺望遠方。
平常多珞妮絲不會特意在家門外頭等他。該不會……
「艾爾洛斯,誰弄的?」多珞妮絲面無表情。
艾爾洛斯心頭一震。她究竟怎麼知道的?
多珞妮絲指的應該是他身上的傷痕。可他明明就把它們小心翼翼的掩飾起來。他確信自己理應沒有任何破綻……為什麼?
「妳說什麼誰弄的?」
艾爾洛斯仍然露出僵硬無比的微笑。傷痕的痛楚無情的撕扯他,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說。他不想讓多珞妮絲插手這件事。
多珞妮絲沉默。她琥珀色的雙眸銳利的刺向艾爾洛斯。中途似乎想說點什麼,也許是想勸艾爾洛斯不要裝傻。最終作罷。
艾爾洛斯鬆了口氣。緊接著,他再次緊張起來。
因為,他看見多珞妮絲在笑。
這副笑容他見過無數次。貓玩弄獵物意猶未盡的笑,純粹的瘋狂。
不過,這次只是曇花一現。多珞妮絲隨即回覆以往的溫和。她拍拍艾爾洛斯的頭,笑著招呼他進來休息。艾爾洛斯也以為這事就這麼過了。
也好。他身上的傷痕仍隱隱作痛。拜託多珞妮絲千萬不要……
可他錯了。
一個禮拜後,花店的老闆被發現在家中割腕自殺,腳下的遺書中滿是對這世界的懺悔與道歉。
再一個禮拜後,隔壁街上的一名少年,因為被捉到偷了混混的東西,被狠狠的打死。他的屍體隨後被掛在貧民窟的入口上,一晃一晃的在風中飄顫。
兩個月後,一個年輕的女孩,因為家中的財務轟然崩塌,不僅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還被賣給奴隸商。艾爾洛斯親眼看到她又哭又叫的被帶走。
然後,他衝到悠閒的啜著水的多珞妮絲面前。
「多珞妮絲!」他大叫。
多珞妮絲把水杯放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有事?」
「是妳幹的吧!」
沒錯。會這麼做,也能夠做到這種事的只有多珞妮絲。
「你指的是什麼?如果是指昨天晚餐不見這事……我見你累了大概吃不下,所以拿去餵狗了。」
艾爾洛斯瞪著多珞妮絲。
「──多珞妮絲,他們不是故意的。」
「在一個人的身上留下至少十幾處流血的傷口,衣服怎麼洗都洗不乾淨。這不叫故意,那我一早成神了。」
多珞妮絲的表情像在說笑。語氣卻無比冰冷。
艾爾洛斯沉默一會。那三個死去的人……之前不斷找他的麻煩。似乎是早些時候和他們有過不愉快,也看不起什麼能力都沒有的他,所以才刻意找碴。他早就不知被那三個人欺負了多少次。他身上的傷是很痛,可他不覺得……有必要這麼殘忍的報復。
「太殘忍了。」
「殘忍?艾爾洛斯,想想他們的模樣──愚蠢、自以為是,就像腐肉堆中的糞土,屠宰場中待宰的畜牲,比新生嬰兒還要沒用。他們總是以為自己能夠為所欲為,能夠一手遮天,以為我們是不敢反抗的渣滓、垃圾,以為他們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能夠操縱一切。像這樣的廢物,這種下場只是剛好!」
多珞妮絲咯咯的笑了起來。
「而且,我可沒做什麼。我只是讓稍微引誘他們進了賭場,灌些酒讓他們說出一些秘密……然後他們就崩潰了。哈,我可沒做什麼違法的事。說實話,他們會這樣是咎由自取。」
「……」
「很有趣吧,艾爾洛斯。有時不必真的動手,只要輕輕的劃下一些裂隙……人們就脆弱的承受不了。人心是很有趣的東西,脆弱的彷彿彩繪玻璃,一砸就碎──」
艾爾洛斯看著眼前的女孩。不知為何,一滴淚自他的頰上淌下。
「怎麼了?艾爾洛斯,你為什麼在哭?」
「沒事……我很好……」
他眼角的淚不停的流呀流。到最後他也不知道究竟何時,緩緩的睡去。
☆
艾爾洛斯躡手躡腳的追蹤前面的那個身影。皎潔的月光照亮前方的路。
前頭的黑影十分靈敏,一晃就會消失不見。艾爾洛斯必須跟的非常專注,才不會失敗。
不用說,那個身影就是多珞妮絲。
艾爾洛斯決定瞧瞧,多珞妮絲究竟去做些什麼,在這種大半夜的時刻。
多珞妮絲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她的身影如同燕子一般輕盈。
艾爾洛斯看見她摸進幾戶人家,手上似乎抱著什麼──球?
接著,多珞妮絲又繞了好幾圈。最後,艾爾洛斯看見她回到家中。
他趕緊在多珞妮絲回來之前鑽進被窩中。一整夜就這麼過去了。
隔天,多珞妮絲一大早就出門去了。艾爾洛斯趁這時候去翻了翻多珞妮絲的房間──還是一如往常的乾淨整齊,一點異狀也沒有。
下午,多珞妮絲回到家,一臉疲憊。
她看見在屋內的艾爾洛斯,問,「你怎麼比我早?」
「今天比較輕鬆,一下子就結束了。」
「真好。」多珞妮絲笑著說。
她隨即坐倒在地板上,迅速的沉入夢鄉。
艾爾洛斯看著多珞妮絲的睡臉,良久他才離開。
☆
最近,很多孩子莫名失蹤了。多半是嬰兒。
附近的街坊鄰居都在傳,說是有可怕的怪物。
艾爾洛斯又跟蹤多珞妮絲數次,又搜了多珞妮絲的房間無數次。仍然一無所獲。
但有幾次,他看見多珞妮絲的身上似乎染上鮮紅的血。而多珞妮絲在笑。
隔天他也沒見著多珞妮絲的身上有任何傷痕……要不是掩蓋得太好,要不就是那些血根本不是她的。
然後,他發現多珞妮絲開始動母親的遺物。母親的物品本來收在地下室中,不知道為什麼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多珞妮絲變的越來越奇怪了。她似乎在害怕什麼……有時驚懼的望著窗外,有時做著不知名的惡夢。身體似乎越來越糟。她讀的書籍也愈來愈怪,《重生與死亡的奧秘》、《暴力美學》、《黑色藥學》……
一次,艾爾洛斯偷偷翻了翻其中一本厚重的皮革製書。那上頭的文字密密麻麻,多半是他看不懂的文字。插圖則是五芒星、心臟以及鮮血,怵目驚心。
他默默的將那看不懂的文字抄了下來,拿去詢問街上的老學者。老學者先是研究很久,然後發瘋似的搖晃艾爾洛斯的肩膀──
艾爾洛斯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老學者冷靜下來。並讓老學者相信,他無意染指上頭記載的東西,老學者才不甘不願的告訴他。
簡單來說,那是古代傳說能夠長生不老的方法──蒐集五十個嬰孩的心臟,榨成肉屑,用這畫成一個五芒星構成的繁複法陣,就能得到永生。
艾爾洛斯顫慄。
以前,多珞妮絲是怎麼說的呢……關於「死」?
「你怕死嗎?」多珞妮絲用毛巾將他的頭髮擦乾。
方才,他差點被河水溺死。也不知怎的,一腳踩了個空,就剛巧滾進滔滔的河水中。要不是多珞妮絲跳下去救他,他早就死了。
奇怪,他記得那兒的護欄一向都很堅固呀……?
他咳了好幾聲,好不容易將肺中的積水清乾淨。
「當然怕啊。」
只要一想到那股壓迫著肺的窒息感,逐漸發黑的世界,彷彿要將他吞噬的深淵──他就感到深深的恐懼。
「難道妳不怕嗎?」
多珞妮絲一向膽子大得要命,艾爾洛斯還真認為她什麼都不怕。
多珞妮絲一愣,接著咯咯的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神,當然怕。而且我怕的要命呢。」
多珞妮絲沉寂一會。
「艾爾洛斯……我去把悲慟的墓挖開了。呵呵,才死不到一個星期,就腐爛得差不多了……哈哈哈哈哈,真是醜陋!」
多珞妮絲的眸中忽然燃起耀眼的光輝。她緊握著艾爾洛斯的手。
「我突然明白了,生命是要用我們的雙手主動爭取!死亡,就會變得像那隻可悲的鳥兒一般,腐爛,孤寂得死去,蛆蟲爬滿冰冷的身軀,啃食得只剩骨頭!」
艾爾洛斯有些嚇到。
「多珞妮絲……?」
多珞妮絲回過神來。
她笑笑。「抱歉,嚇著你了。剛才的不要告訴媽媽喔。無論是你摔下河中或是……我剛剛的那番奇怪的話。要保密喔。」
艾爾洛斯遲疑一下。應該……保密嗎?可多珞妮絲看起來怪怪的……
「打勾勾。」多珞妮絲伸出右手的小指。她一臉期待的看著艾爾洛斯。
最終艾爾洛斯將小指勾了上去。
多珞妮絲,妳該不會──?
一股比那次溺水還要晦暗的恐懼,湧上艾爾洛斯的心頭。
多珞妮絲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多珞妮絲了。已經……回不去了。
他想挽回些什麼,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終究,什麼都無力改變嗎……
☆
艾爾洛斯跪坐在母親的墓前。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實在想不通。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呢?
他記得以前他和多珞妮絲會手拉著手,一塊跑過破舊的街道。多珞妮絲會調皮的在鄰居的門上塗鴉,趁他睡著時將畫筆偷偷塞到他的手中,害他被追著滿街跑。而身為罪魁禍首的多珞妮絲,則一派悠哉的看著精彩的追逐。
以前,多珞妮絲有時真的很過分,可她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蛋。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難道以前那個快樂的時光真的回不來了?他真的很懷念從前媽媽還在,還沒和多珞妮絲鬧翻的時候,那是多麼祥和的一個光景……
「我懷疑,我會死也是多珞妮絲幹的……」
然後,多珞妮絲殺了媽媽。
是什麼改變了多珞妮絲?
是母親的死嗎?是小鳥的死嗎?抑或是是對於死亡的恐懼,對於生的執著?所以,多珞妮絲快死了嗎……?為什麼不告訴他?告訴他的話,至少能安慰──不,這麼說來,他似乎什麼也幫不上忙。
艾爾洛斯想了又想,可最終仍不明白。他看著母親的墓碑。
他也不曉得為什麼他要來到這裡。只是他想起母親,想起這一切的起始點,想起母親死前說過的那句話──
「所以……兒子……如果哪天,多珞妮絲想對你動手的話,來我的墓前吧……我或許能幫上你……」
多珞妮絲會對他下手嗎?說實話他不願相信。倘若是以前,他一定覺得這不可能。可現在……他已經不認識這個多珞妮絲了。
想著想著,艾爾洛斯竟緩緩的沉入夢鄉。
☆
「艾爾洛斯。」
女人祥和的容貌一如往常。她貌美的容顏就和去世時沒什麼兩樣。
「媽媽!」
「……你為什麼在這呢?」
「媽媽……救救多珞妮絲……」
他終於承受不住,崩潰的扯著媽媽的衣角,抽泣。就像小時候那般。
女人慈祥的端視他。
「我的兒子……可怎樣才算是真正的『拯救』呢?你是覺得現在這個多珞妮絲,不是你認識的她了吧。可那要真的是多珞妮絲本來的樣子,你又能如何呢?」
「多珞妮絲才不是──」
「說到底,你從來沒正視過現在的多珞妮絲吧。你只是擅自將自己的期望,對於多珞妮絲『應該要這樣』自私的想法強加諸在她的身上……你只是不願接受事實罷了。醒醒吧,你救不了她的。我也救不了。」
艾爾洛斯只能不停啜泣。誰都救不了多珞妮絲嗎──
女人見了他的模樣,嘆了口氣。
「好吧……如果你執意要救她的話,那麼,我的墓中有一把祖傳的寶劍。將寶劍插入多珞妮絲的心臟中,說不定便能救得了她──」
女人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來了──非常的近,我感覺得到。去吧,我的兒子……切記,多珞妮絲在寶劍刺下去前,一定會和你說一些話來迷惑你。千萬不要被她影響了,一旦你聽信的話,那就完蛋了。要毫不猶豫的刺下去,明白嗎?」
艾爾洛斯點頭。夢中的景像隨即高速旋轉,如日輪下的冰霜消融。
☆
他睜開雙眸。手中有什麼冰涼的尖銳物體。是一把劍。
他不必看也知道。那是媽媽口中的家傳寶劍。
「你在這裡做什麼?」
多珞妮絲此刻的面孔冷若冰霜。她就站在他的身前。她的手上拿著一把匕首,沾染鮮血的匕首。
艾爾洛斯隨即向後跳開。他戒慎恐懼的看著少女。
多珞妮絲一言不發,看著他的反應。
「你就這麼怕我嗎?」
她的話語中有著深深的失落。然後她嫣然一笑,了然於心。
「也好,我想是我們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妳想談些什麼?」
艾爾洛斯此刻已經悄悄的往後退──媽媽的囑咐他可沒忘。如果聽信多珞妮絲的話,就再也救不了她了。
只是,他仍有些好奇。多珞妮絲會從哪個時刻開始說起呢?是鳥屍,是母親的死,還是對於死的恐懼?
「艾爾洛斯,我想問你一句,你覺得我……瘋了嗎?」
顫抖。沒想到居然是這個──他完全不曉得該怎麼答話。他是覺得她已經瘋了,可如果直接說出來,多珞妮絲不曉得會不會撲過來,直接殺了他?
多珞妮絲沒有理會他的沉默,逕自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誠實的說,我有時也覺得我瘋了。哈哈。艾爾洛斯,我呢……不,你對於母親的死,想必有一定的理解吧?」
「妳殺了母親。」
他大膽的答道。語畢他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沒錯。」多珞妮絲坦白的承認。「想必是那女人跟你說的吧……以你遲鈍的程度,根本不會有發現的一天。」
她的語氣相當輕描淡寫。聞言,艾爾洛斯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對母親的死,對多珞妮絲的不在意。
「為什麼?是因為妳不是媽媽的親生孩子嗎?」
多珞妮絲放聲大笑,笑到淚水都流出來了。
「親生?我想你誤會了,艾爾洛斯。哼,我懂了,你一定是看了那份孤兒院的文件吧?」
艾爾洛斯不語。
「那不算什麼。我早在六歲的時候就發現了。說實話,是不是親生我都無所謂。」
「那妳為什麼──」
「因為你啊。」多珞妮絲此刻的笑容有些哀傷。「艾爾洛斯,那份孤兒院的文件似乎被你收起來了,真是謝了。母親死的那一陣子,我不是在查閱《伊西斯族譜》嗎?你一定以為我是在調查,我究竟是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
你錯了。」
「不然妳翻那些究竟──」
「我是在查你呀。根據伊西斯族譜記載,伊西斯一家的人臉上都有酒窩。母親有。死去的父親也有。但你卻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呢?雖然髮色和瞳色十分符合,但很明顯的,你根本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
有什麼重重的敲在艾爾洛斯的胸上。他後退的腳步停滯。
她說什麼──?
但他立刻冷靜下來。
「我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那又怎樣呢?就算如此,媽媽就是媽媽。」
「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回應。你不覺得怎樣,可是那女人覺得怎樣啊。天真的傻瓜。你記得你小時候不是掉進河中,差點溺死嗎?」
是沒錯。可那次不是因為護欄鬆脫──
「那護欄平時堅固的要命,怎麼可能說鬆就鬆?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護欄斷裂的痕跡十分平整──自然斷裂的木頭可不是這種斷面。很明顯,那是人為的。而且事先就料到你和我會經過那段橋梁。要知道,那裡十分隱密,人煙稀少,平時不見幾隻鳥兒。幾乎沒多少人知曉我們每天的路程。」
等等。多珞妮絲的意思該不會是──
「只有一個人知道,除了我們倆以外。那個人當然不可能是你或我,你差點溺死了,而我也不會犯這種風險。那個人就是我們慈祥又親切的『媽媽』。」
艾爾洛斯沉默好一會。無數的思緒在他的胸中翻攪。
「我那時不是叫你不要告訴媽媽你溺水的事嗎?本來我是不想打草驚蛇,暗地裡先幹掉那狠毒的女人……不過,我失算了。
也是,什麼都不提反而更不尋常。反倒讓那女人知道我們已經有所警覺。也讓那女人發現我下毒的事實,並且留了幾招後手。把孤兒院的收養文件刻意放在遺物堆中,就是想讓你發現,並對那女人口中的話更加堅信不移。」
艾爾洛斯輕輕的笑了起來。一切聽起來相當合理。可這也解釋不了多珞妮絲為何染指永生之術。破綻。
他緊握手中的寶劍。
「艾爾洛斯,你一定還有所疑問吧。為什麼我要研究長生不老之術──我是在防備那女人。」
「媽媽已經死了。」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我們親眼看著她下葬,不是嗎?」
多珞妮絲頷首。
「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我呢……」
她忽然猛烈的咳嗽。一大灘的鮮血自她口中湧出。
「中了她的計。很淺顯易懂的復仇吧?我用毒讓她的身體一點一滴衰弱,她也假死,再反過來用更強烈的毒殺我。」
「不可能。媽媽死了。」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翻過的那本《重生與死亡的奧秘》中,就有記載一種可以讓人陷入假死狀態的藥。大概可以維持三天左右。那女人顯然是用這藥騙過我們所有人的耳目。
不過你呢,根本看不懂那本書,所以我剛才說的那種秘藥自然也不會知道。」
但這還是沒法解釋死去的嬰孩。艾爾洛斯想。繞了這麼大一圈,多珞妮絲似乎是想讓他相信,媽媽才是真正的壞人。可是,就如同多珞妮絲說的,他根本看不懂《重生與死亡的奧秘》,事情的真相根本就隨多珞妮絲謅。
「所以,讓開吧,艾爾洛斯。讓我過去,去了結這一切……」
多珞妮絲懇求。
艾爾洛斯看著她。
他此刻腦中浮現的是以前他和多珞妮絲相處的情景。他們會在樹林中亂晃,到處摘著野梅,累了就隨意找個樹洞沉沉睡去。媽媽則總是找得到他們的下落。然後,他們三人會一塊手拉著手,唱著不成調的歌曲回家……
多珞妮絲的臉、媽媽的警告、三人一起的快樂時光……
他已經完全不明白了。哪邊是正確,哪邊說的才是實話。抑或是兩邊都有所隱瞞。
他只知道,他想救多珞妮絲。
他將手中的寶劍,刺向多珞妮絲。
鮮血自多珞妮絲的胸口淌落。
多珞妮絲深深的嘆了口氣。那口氣息中有無奈、不甘與悲傷。
少女倒了下去。就像個斷線木偶。
艾爾洛斯大口大口的喘氣。
「多珞妮絲?」
他跪了下去,看著臉色逐漸發白的女孩……生命似乎正一點一滴的自她胸中流逝。
然後,他的腹部一陣劇痛。
他愣愣的看著腹部冒出那截尖刺。那是來自身後的攻擊。
他回頭一看。媽媽慈祥又熟悉的面孔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手中正是一把染血的長劍。
他也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多珞妮絲,妳還真是可悲。到最後,他也不相信妳!妳很快就要死去,既救不了艾爾洛斯,也救不了妳自己!」
多珞妮絲面無表情。即便是在這時,她也依舊冷靜。
「妳果然還活著。」
她開始咳血。
「很快就能把妳這個障礙去除了……哼,不是我要說,妳真的是個怪物。那麼小的小孩,居然能注意到這麼多細節!要不是妳,我早就不知道殺了你們幾回!可為什麼偏偏妳就這麼聰明?」
女人慈祥的面孔此刻已經徹底扭曲。
「多謝誇獎……說起來,妳也不妨多讓。不過是發現自己的孩子是丈夫在外頭亂搞,別的女人的孩子,就狠下心來想殺了他。蛇蠍心腸的程度大概無人能出其右了吧。」
「閉嘴!妳懂什麼!」
女人狠狠的抽打多珞妮絲。多珞妮絲的面孔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
「那個混帳居然背著我在外頭和那個賤人──而且還將那賤人的種塞給我養,和我真正的親生兒子交換!不可原諒!我要你們全都死光!」
多珞妮絲拍起手。拍手聲回響在寂靜的墓穴中。
「恭喜妳,很快妳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不過,就別裝什麼可憐了吧。妳本來就嗜吃小孩。」
女人的臉色頓時慘白。
「哼,我又去調查了許多次……很久以前在鎮上就有許多嬰孩失蹤。我在妳的遺物中找到一些殘骸……還有地下室的鑰匙。那裡面的光景可真夠精采……妳呢,大概很久以前就在染指長生不老之術了吧?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老太婆啊。」
多珞妮絲的語氣慵懶無比。
女人大叫一聲,瘋也似的衝向多珞妮絲──卻忽然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因為,有許多紅色的絲線,將女人瘋狂的身軀纏住。
「妳的智商實在低落的可悲。我本來還擔心妳會不會發現呢……艾爾洛斯不也說了,我有染指長生不老之術嗎?他會那麼認為,是因為我半夜去搶了一大堆的嬰孩。」
女人的臉忽然恐懼的扭曲。
「讀過《重生與死亡的奧秘》的妳,聽到這裡就明白了吧?
欲殺死長生不老之輩,需以和長生不死之術相同的條件,以逆反的術式推演回去……那本書上是這麼記載的。長生之術需要的是嬰孩的心臟。所以想殺死妳,也需要新鮮的嬰兒心臟。
呵呵,不必替我擔心,艾爾蘭•伊西斯……這一切的帳只要算在妳頭上就好了,我一點事也不會有。」
女人的身軀透出清澈的光芒,彷彿碎裂的火球般迸裂。最後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隨風消逝。
「下地獄去吧。」
多珞妮絲放聲大笑。然後,她的口中湧出一大口的血,不支的跪倒在艾爾洛斯身旁。
☆
艾爾洛斯看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鮮血不斷的從他的腹部湧出。
混沌開始佔據他的腦袋,侵蝕眼前的世界。
當他的腹部被媽媽的劍貫穿時,他就知道他錯了。
他只是想救多珞妮絲罷了。想要回到從前快樂的時光。不,或許他從前都沒發現,他其實只是想要多珞妮絲回來,想要多珞妮絲能夠和他一塊……
他現在才發現,那是一股很深的執念。深切到連他自己都意外,深切到最後他最終選擇刺向多珞妮絲。
他忽然想到,也許媽媽(雖然她在欺騙他)說的沒錯──他根本沒有顧慮到多珞妮絲,只是一味的想將自己的想法套在她的身上。他所追求的,不過就是從未存在的幻影。
多珞妮絲將媽媽徹底抹殺後,在他面前跪倒。她摸了摸他的臉頰。
「你的腦子簡直比渣滓還不如,居然就信了那女人。真是可笑!」
艾爾洛斯看到多珞妮絲的臉。多珞妮絲是在笑。可她的眼角卻淌下兩行清淚。在笑也在哭。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呢……笨蛋……」
多珞妮絲哭了。艾爾洛斯想。
從來沒見過她哭呢。他以前以為那是因為多珞妮絲是個無情的人。他此刻才知道他錯了。多珞妮絲只是堅強而已。
她至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他受盡各種折磨,最終還被他刺了一刀。
我害妳……哭了嗎?
艾爾洛斯感到一陣翻攪,撕扯他的胸口。對不起,多珞妮絲。
這股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深沉又強烈,滿滿的懊悔,以及……
那或許就是「喜歡」吧。希望那個多珞妮絲能夠永遠和他一起,不要分開。
可是,艾爾洛斯哀傷的笑了。即便是這樣喜歡著妳的我,最終也沒能相信妳呢。
對不起。
鮮血自他的腹部湧出。他意識到自己就快死了。多珞妮絲也是。她的身體本來就被毒侵蝕的相當虛弱,加上他的一刺,能撐到現在簡直是奇蹟。
沒有辦法了嗎……艾爾洛斯想。就算只有多珞妮絲能夠得救也好啊……
忽然,他又想到小時候他詢問過多珞妮絲關於「力量」的事──多珞妮絲笑著安慰他什麼?
「我覺得你的能力一定是那種可以撫慰人心的特殊能力!」
對喔,他的能力尚未覺醒……說不定可以……
彷彿在回應他的祈禱,有什麼在他的胸中積聚。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
強大的能量自他的掌心湧出。他明白這是他專屬的能力。他將手掌碰了碰多珞妮絲的額頭。
多珞妮絲的傷頃刻好去大半。可艾爾洛斯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用自己的身體,換取多珞妮絲的痊癒嗎?
他笑了起來。
對不起啊,多珞妮絲,把妳弄哭了……我應該要相信妳的。
他拚命的將多珞妮絲的傷治好,而他的身軀也一點一滴的消失。
就在他的身體變的透明之際,他想起一件事。
如果多珞妮絲知道他為了她而消失的話,會不會感到難過呢?
答案是肯定的吧。
怎樣她才不會難過呢?那麼,就讓多珞妮絲忘掉一切吧。
艾爾洛斯咬了咬牙。
他伸出手,拚命的將多珞妮絲腦中的記憶吸走──和傷勢不一樣,多珞妮絲的記憶直接湧進他的腦海中。
他看見了多珞妮絲一直以來的每一天。每一刻的歡笑、痛苦與悲傷。發現媽媽想殺了他們的震驚、和他一起亂跑的快樂,以及那股不被信任的痛楚。
他也理解了多珞妮絲的瘋狂。她並非嗜殺,也非瘋癲,只是過於理性而做出的判斷。通往目標最直截了當的做法。把鳥殺死,只是為了給牠痛快,避免受了重傷的牠繼續掙扎。把嬰兒偷走,只是因為這是最快殺死媽媽的方式。
他果然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多珞妮絲呢。
多珞妮絲……把一切痛苦都忘掉吧。這樣一來,妳一定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吧……忘掉媽媽的瘋狂,忘掉我的那一刺……要好好的活下去……
最終他的意識已經完全朦朧。型體也徹底消滅。
但在那股濃濃的霧氣中,多珞妮絲的身影卻依舊清晰。一直不肯散去。
艾爾洛斯微笑。祥和又滿足的微笑。
「晚安。」
☆
她醒了過來。
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看了看四周。
這是個墓穴,下葬的主人看來十分富裕。
為什麼她會在這呢?
周遭沒有半個人。有些嶄新的血跡殘留。這附近應該發生什麼可怕的打鬥。
想不起來。她悶悶的坐了下來。
我是誰?
好像是「多珞妮絲」。她摀住頭。不行,似乎連姓氏都想不起來。
奇怪的是,她總有股預感,最好別想起來的好。
「哈,這感覺就像我是個千年老妖怪,在自己的墓中醒來。」
她自嘲的說。此時,她忽然發現地上有張奇怪的相片。
她撿起來端視。
照片上是幸福的三人合照。有一個成年女人,還有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成年女人的面孔被狠狠撕掉了。小女孩很明顯就是她自己,正調皮的作弄小男孩。
她看了很久。照理來說,她應該知道那小男孩是誰的……?不行,完全沒有印象。
但她還是把這張殘破的照片收好。她也不明白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她剛才做了個奇怪的夢吧。
夢中,照片中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向她道了聲「晚安」,消失不見。
她隱隱有股感覺,她和那個小男孩不會再見面了。
「晚安。」
她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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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只是我想替徵角單上為什麼多珞妮絲沒有姓氏掰個理由(喂
反正、多珞妮絲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看得出來才有鬼啦
其實我不知道我這樣寫的世界觀對不對...哈哈哈就別管細節了(?
媽媽、多珞妮絲和艾爾洛斯當中,我只有設定艾爾洛斯的能力(欸
艾爾洛斯有點像是、轉移的能力(????
多珞妮絲的確是個混血,不過艾爾洛斯以為她是奈忒
有點黑黑的故事吧大概(喂
啊對了,字多注意(放在末尾有用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