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黑髮青年收拾著地上的樂譜,因為剛才一陣慌忙的關係而使得自己的譜大部分都掉到了地上。
撿拾的過程中他看見了另一雙纖細的手指撿起其中幾張,不用抬頭他就能辨認出對方是誰了。
「寫得不錯。」墨綠髮色的男子對他遞出剛才幫忙拾起的樂譜。
「跟奏前輩寫的比較還差得遠呢。」鴞接過男子遞出的樂譜自謙的說著,夜色的眸子中充滿了被誇讚的欣喜。
「我主修的是鋼琴。」奏搖搖頭,望向教室角落放置的黑色平台鋼琴,「我能彈彈看嗎?你的曲子。」
「奏前輩要彈嗎?」語調雀躍,鴞雙眼發亮的望著奏,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麼樣也掩不去。
「嗯。」點點頭,未綁的墨綠髮絲垂散在頸間,奏拿過青年手上的所有樂譜,並逕自坐上鋼琴椅。
音符彷彿由他的指間傾洩而出,被他指尖所滑過的黑白一點點的組成憂傷而美麗的調子。
鴞一直很喜歡奏彈琴的模樣,那是他所追求的目標。
注入感情的音符是那麼的震顫著人心,那樣認真面對著音樂、熱愛著音樂的態度也令他不禁為之楞神。
略帶憂傷而神祕的音符滑過耳際,鴞閉上眼睛,表面上相當平靜內心卻激動不已。
這曲子會這麼美麗必定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那彈奏的人技巧如此高超。
他如此想著。
曲終之後,他仍久久無法回神。
奏修長的指尖離開琴鍵,撫上譜架上的樂譜,「你又寫這麼陰鬱的歌?」
被對方的聲音喚的回了神,鴞愣神後隨即消化下剛才奏發出的問句,「這是幫家父的朋友作的輓歌。」
「令尊交的朋友們還真常出意外?」挑起俊眉,奏淡淡地說,語氣中全然沒有惡意。
「應該要說家父喜歡和出意外的人做朋友......」鴞苦笑走上前,將身子靠上鋼琴。
「什麼?」奏狐疑的瞥了對方一眼。
「沒、沒什麼。」乾乾的笑了幾聲,鴞改將身子趴在鋼琴上。
「你什麼時候會幫我作個曲子?」奏將樂譜琴蓋蓋上,灰黑色的眼眸瞥向對方。
「我比較擅長創作這類型的曲子耶。感覺跟你不太搭......」鴞微微偏頭,語帶困擾。
「那你就幫我作首輓歌吧。」微微瞇起帶著笑意的眼眸,奏呵呵地笑。
「啊!感覺真不吉利。」抿抿嘴,鴞夜色的眸瞪了對方一眼。
「沒關係,我不介意這些。」將譜整理後遞給鴞,奏站起身並拍了拍對方的肩,「回家吧。」
餘暉照耀著整間教室,將這裡都染成了夕紅色,平台鋼琴也微微反射出了夕色的光。
「嗯。」接下樂譜並拿起放在教室邊的書包,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教室。
教室拉門滑動並發出聲響。
喀噠──
隔天的早晨,鴞拉開教室拉門卻瞧見了平時不太會出現在這間教室中的人,那人是有著天才鋼琴少女稱號的學姊千日。
「千日學姊?」愣了一下,鴞的口中滑出訝異的這兩個字。
「學弟。」瞇起琥珀色的眼眸,被稱為千日放下手中正在做的活兒,朝鴞溫婉的一笑。
「千日學姊在做什麼?」鴞拉上教室的拉門,走近千日座位邊好奇地瞧著她手中握著的小東西。
「我在縫它的眼睛,我剛剛才發現它的左眼掉了。」千日低頭看著手中淡綠色的老鼠玩偶吊飾,吊飾邊上有著小小的銀色鈴鐺,她語氣雖然與平時無意卻讓鴞感到不寒而慄。
糾結的看著玩偶,鴞欲言又止但最後他還是放棄詢問,和千日再稍微寒暄一下之後拿了昨天忘在教室的筆記就回去了。
教室拉門滑動並發出聲響。
喀噠──
夜晚的街道中什麼東西掉落下來的聲音從暗巷中發出。
又是一陣窸窣後什麼也沒有留下,留下的只有獸爪的痕跡在街邊。
夜幕中發出了詭異的鈴鐺聲,銀色的鈴鐺發出詭異的光。
叮鈴鈴──
假日的下午,坐在咖啡廳邊上的座位,鴞手指上掛著木製的貓頭鷹吊飾,吊飾邊上的紫色鈴鐺發出細小的聲響。
「貓頭鷹吊飾?」鴞眨眨眼,視線直盯著手中的吊飾。
「我覺得和你滿配的。」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奏輕啜一口黑咖啡,「你不就是貓頭鷹嗎?」
愣了一下,青年綻開笑容,「是呢。謝謝你的生日禮物囉!下禮拜你的生日我一定送你比這更好的東西!」
「我期待你的禮物。」勾起笑,奏將杯中的咖啡飲盡,並將空杯子放下。
喀噠──
鮮血染滿奏的視線,模糊中它的攻擊似乎掃下了許多房內的物品,牆面上也滿是獸爪的痕跡。
那令人厭惡的淡綠、鼻腔中充斥的腥味與他全身散發的痛楚都令他感到反胃。
依稀中記得自己和鴞約好了要一起慶祝生日。
「注定失約了呢。」呼出一口氣,奏疲憊的放棄掙扎,闔上灰黑的雙眸。
最後映入眼簾的銀色鈴鐺發出令人噁心的紅光。
叮鈴鈴──
隱約間好像知道了什麼,在得知奏失蹤之後,鴞緊捏著手中為對方所寫的琴譜。
夜晚的街道上,街燈一明一滅、一明一滅,彷彿在歡迎著他的到來,但這歡迎法著實讓人感到不愉快。
已經見過許多類似的事物,他並不感到特別惶恐,手中緊握著家父給他的武器,那是和一個成人身高差不多的巨大銀製剪刀,它能斬殺許多的非人之物。
在燈光不清的街道中,他屏氣凝神的警戒著四周。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東西應該也會找上自己。
他呼出一口氣,額上的冷汗順著輪廓滑下。
果不其然,那東西果然找上自己了。
擺出架式,散發著殺氣的他卻赫然發現了一件事。
「奏...?」
瞪大眼睛,不確定的喚出這個名字,他的腦中有些混亂,但他剛才的確在那東西的咆哮中聽見了。
那微弱的求救聲。
雙手微微地顫抖著,他的眼眶中盈滿了淚水,那比至今為止他所做出的任何曲子都還要令人感到悲憾。
舉起雙手,堅定的揮下武器,這當中夾雜了多少的情感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想毀了眼前這令人反胃的邪術玩偶。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在一開始知道時就毀了它。
銀色的大剪張開,俐落地的剪下──
喀刷──
渾身浴著鮮紅,淡漠的紅瞳中映著被剪刀截成兩半的女性屍體,那人正是他們所認識的那位曾有著天才鋼琴少女稱號的千日。
撫上空洞的左眼,它沉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將巨大的銀色剪刀丟棄在一旁。
它哀鳴著、混亂著。
它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卻不能控制自己。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它頹然的靠在牆邊,銀製剪刀的刀尖抵上自己的脖子,打算自我了斷卻被某個陌生的女孩阻止了。
「和我們回去吧!」茶色及肩短髮的女孩眨了眨海藍色的雙瞳,對它伸出了手,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名茶色馬尾的女性。
「舛花,這樣真的好嗎?」那位綁著馬尾的女性皺起眉,紅色的雙眼瞥向那位女孩。
「嘛、應該沒問題啦!代赭太擔心了~」舛花微微偏頭,呵呵地笑了起來,隨即對它詢問:「跟我們回去吧?吶、你叫什麼名字?」
「......湊鼠。」它的聲音嘶啞,不詳的黑色眼白輝映著紅色的眸子昭示著它是異類。
「那麼湊鼠,我們走吧?」笑著將湊鼠拉起,舛花其餘甚麼也不問。
「去哪裡?」湊鼠咳了幾聲,聲音仍然嘶啞,卻不會太難聽。
「我們要去冥界。」這麼回答之後,代赭就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了。
於是三人就這樣憑空消失在黎明的街道上。
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切的男人憤恨悲傷的地看著他們,手中抱著一個粉軟的嬰孩。
收回視線,輕輕地搖著手中的嬰孩,男人的眼神放軟了,但想起等一下自己得做的事之後不禁流露出哀傷的神色。
熟睡的嬰孩自然是不會知道這一切的。
男人將嬰孩抱到一個普通的住宅門前,按了下電鈴,裡頭的人很快就出來迎接了。
那是一個孕婦,身邊還跟著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
將事情的原委簡單的告知了孕婦後,男人將嬰孩交到孕婦手中。
熟睡的嬰孩仍然沒有被這些舉動吵醒。
欣慰的笑了笑,男人和孕婦及男孩告別,消失在夜暮之中。
--
補充:
※鴞音同「消」,是一種貓頭鷹。
※舛音同「喘」,「舛花」為日本傳統色系中的其中一種顏色。
※赭音同「者」,可指紅色、紅褐色或赤紅色。
--
請注意主樓喔←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