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聽到漾漾出乎意料之外的發言,不管是冰炎還是安地爾都倒抽了一口氣。
峰云凋戈擔心的看著漾漾,並沒有馬上採取行動。這是因為漾漾並沒有使用言靈強制命令,基本上幻武兵器還是會遵從自己主人的願望。
「還不動作嗎?非得要我用言靈控制你?」漾漾雖然微笑著,可是那雙墨黑的眼彷彿沒有任何溫度。
峰云凋戈猶豫一瞬,然後垂下雙眸,「幻武兵器會遵照主人的意思行動。」
輕嘆了一口氣,漾漾轉而看向冰炎,「冰炎,你應該已經取回自己的記憶了,那麼你就該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重要。」
「那種東西我才不管!」冰炎焦急地大喊著,什麼地位,什麼權勢,在他眼中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不在意,不代表沒有人在意。」漾漾緩緩地說著,他對冰炎一向有無限的耐心,「你是冰之牙與燄之谷的王子,等同於同時繼承雙方領導者的位置,如果你在這種地方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名義上負責照顧、教導冰炎的,是學院的三大董事。
如果他們沒有保護好冰炎,那麼冰牙與燄谷的報復全部會壓到Atlantis學院頭上。
冰炎瞪大雙眼,對無法反駁的自己深深地感到厭惡,「那學長呢?你不是也很重要嗎?」
「我嗎?我跟你不一樣。」漾漾輕描淡寫,眉宇間透著淡淡的無奈,「妖師一族的首領在下次新生之時會拿回所有的記憶,然後再一次地當上妖師首領,永遠無法逃離這個輪迴。」
冰炎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如果要他選擇,他也不會想要過這樣反反覆覆的人生。
「……我還是,想要留下來,我想要和你並肩作戰。」冰炎眼神堅定,舉起他的峰云凋戈指向安地爾。
漾漾苦笑著搖搖頭,給予冰炎的回應是抬起手指指向他,帶有力量的言語從喉中流出,「回學院去。」
下一秒,冰炎身周爆出強大的氣流,不受控制的力量形成一個強大的傳送陣,幾乎要將冰炎的力量吸光。冰炎錯愕地看著這個由自己親自構築的傳送陣,因為力量使用過度而幾乎昏厥。
然後,冰炎與峰云凋戈的身影消失在鬼王塚。
看著冰炎安全離開,漾漾雙腳一軟,用手摀著的嘴吐出一口鮮血。
「我就說他會害死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聽呢?」安地爾雙手抱胸,墨藍的眼中帶有些許同情。
沉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漾漾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靈魂正在消逝。
─這是言靈使用過度,隨後被言靈吞噬的結果。
平靜地接受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漾漾抬眼看向安地爾,「我已是將死之人了,能不能看在我們昔日的交情,最後答應我一件事?」
「反正你不是還會重生嗎?」
「不,」漾漾無奈地笑了笑,「被言靈反噬有一定程度會傷到靈魂,使用越過度,靈魂就傷的越深,最後甚至會蒸發消散,連同記憶也不覆存在。」
安地爾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可不可以請你答應我,不要殺了冰炎?」漾漾提到冰炎的眼神非常溫柔,溫柔中又帶有濃濃的哀傷,「他是被詛咒的孩子,雖然無法幫他解除詛咒,但至少我希望不要是你下的手。」
安地爾挑挑眉,鑽漾漾言語中的漏洞,「也就是說,只要不殺了他,要做什麼都可以?做成無感的人偶也無所謂?」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漾漾對安地爾燦爛一笑,「謝謝你。」
安地爾用奇怪的眼神瞪著漾漾,他可什麼都沒答應耶?
解決了一件事,漾漾接著轉向陪伴在自己身旁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已變回人形站在一旁的米納斯與烏鷲。米納斯一向善解人意,此刻她只是哀傷地看著漾漾,什麼都沒有說出口,用行動表示她無條件支持漾漾的決定。
感激地對米納斯笑笑,漾漾向烏鷲開口,「烏鷲,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那你還會回來嗎?」烏鷲一臉不信任的瞪著漾漾的臉,對於長期忍受孤獨的陰影來說,失去漾漾無疑是一種折磨。
漾漾不想欺瞞烏鷲,但現實又太過於殘酷,所以他什麼也沒說,等於默認了烏鷲的質疑。
烏鷲眼眶泛紅,哽咽地開口,「你現在還沒有被反噬的很嚴重,只要不再使用能力,下一次重生你還會記得我,對不對?」
「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漾漾搖搖頭,「如果到時候我的靈魂沒有完全消逝,你再用夢連結找到我,好嗎?」
烏鷲依然紅著眼眶,然後無預警化為黑霧消散在空氣當中。既然無法動搖漾漾的決定,與其眼睜睜看著他死去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不如此時此刻就離開,把自己封回那個陰暗的地方。
米納斯向漾漾點了點頭之後,自己開了一個傳送陣,也消失在漾漾眼前。
還留在現場的,只剩下漾漾和安地爾。
漾漾慢慢闔上眼,驅動言靈的力量,「願此刻的白陵漾,從大家的記憶中抹滅殆盡。」
言靈一出口,世上便不存在還記得漾漾的任何人,大家會漸漸將他遺忘,所有與他相關的記憶終將被消除的一乾二淨。這樣就好,就不會有人因他的消失而悲傷。
因為還親眼看著漾漾的關係,安地爾此時還沒有將他忘記,疑惑地開口,「如果我也漸漸忘記你了,你要我如何遵守與你的承諾?」
「即使我沒有跟你說,你還是不會殺了他的。」漾漾綻放一個飄忽的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地爾總覺得漾漾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他可是亞那的孩子。」
沒等安地爾回應,漾漾下一句言靈又接著出口,「若我幸運沒有消逝,願下輩子的我不要再背負這命運。」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可以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平凡人。妖師首領的記憶太沉重,沉重到只要知道便無法什麼都不做。
這次安地爾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漾漾的身體確實漸漸透明,四肢的末端甚至已經淡的幾乎看不見。
「願我還能再見到冰炎一面。」
哪怕我們都已不記得彼此,我還是希望能夠再見到你。
許完願之後,漾漾的身體開始化為點點繁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崩解。
「你要我眼睜睜看著曾經的朋友煙消雲散,還真的是很殘忍呢。」安地爾輕輕咂舌,走向漾漾眼前,伸出手想碰觸他,手卻直接穿過漾漾的身體,「我就幫你最後一次。」
安地爾閉上眼,從身體裡運送一股暖流撫上漾漾殘破不堪的靈魂,慢慢的修復著,「這可是從時間之流偷來的珍貴力量,用在敵人身上還真浪費。」
「就算可以治癒我的靈魂,我也不會活過來喔?」漾漾看著穿過自己心口的手,滿足的笑了,「不過還是謝謝你。」
話說完的瞬間,漾漾的身體倏然散開,點點螢光營造出一種淒絕的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從安地爾眼前消失。
「言靈果然是很可怕的力量啊……」他在原地站了一會,眼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寂寞,轉過身準備離開時,突然皺了皺眉,「奇怪,我剛剛做了什麼?」
回過頭看向漾漾消失之處,安地爾覺得自己的記憶好像被挖走了一塊,彷彿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他只記得冰炎一個人來過,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讓他逃跑了。
印象中亞那的孩子應該沒有強到可以從自己手中逃走吧?
「嘛,算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安地爾聳聳肩,不帶一絲猶豫的往鬼王塚深處走去。
冰炎從床上驚醒,全身冒著冷汗,頭也隱隱作痛。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深呼吸之後,他抬眼看看周圍,這裡不是他所熟悉的房間,而是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地方。他似乎躺在一個簡單的小床上,床的旁邊除了一個小櫃子之外什麼也沒有,四周也好像沒有牆壁似的無限延伸。
這是一個奇怪的空間,彷彿一切都不存在,彷彿一切都不會流動,就連時間也是。
「你醒了?」就在冰炎打量四周的時候,身旁突然無預警傳來一個聲音,冰炎嚇得轉過身,一位外表看起來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靜靜地坐在剛剛還沒有的沙發椅上,手上端著不知到哪裡來的茶,靜靜地喝著。
少女有著淡金色的髮,紫金色的眼睛藏著不似外表年齡的深沉。
冰炎緊張的摸上旁邊的櫃子,他記得峰云凋戈就放在那裡,可是在碰到峰云凋戈之時,冰炎卻錯愕的看向自己的手。
─櫃子上平整的擺放著兩顆幻武大豆。一顆是冰炎熟悉的,混著紅色與銀色的峰云凋戈,另一顆是冰炎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的,純粹的海藍色。
「不用緊張,我如果想害你,你已經死透了。」冰炎這次很清楚的看到少女面前憑空出現一張桌子,少女冷靜地將茶放到桌上,紫金色的眼睛看向冰炎,「這應該是我們初次見面,我是鏡。」
冰炎愣了一下,他知道、而且熟悉這個名字。自小被送離那個年代,期間被消去了記憶,做為普通人被送進這個學院,是無殿的人辦到的。
而眼前這個少女自稱鏡……是無殿的三主之一。
「所以這裡是無殿?」冰炎用手撫上自己的頭,他覺得自己的頭痛的厲害,好像有什麼叫囂著要從腦袋裡出來。
重點是,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昏倒,然後出現在無殿這個地方。
「對,這裡是無殿。」鏡笑了笑,暗自讚賞著冰炎敏銳的洞察力,「之後你將會待在這裡很長一段時間,好好熟悉這個地方吧。」
「那個……」冰炎皺了皺眉,開口問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為什麼會昏迷不醒?我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鏡維持著一貫的笑容,「你隻身一人闖入鬼王塚,拼上所有的力量逃了回來,然後因為力量使用過度昏迷。」
「咦?」冰炎微微睜大眼,印象中好像有這回事,卻又感覺哪裡不對,「……我為什麼要去鬼王塚?」
「誰知道呢?或許是心血來潮吧。」鏡敷衍了冰炎的自言自語,把話題轉向別處,「之後你住在無殿裡,傘會教你怎麼正確的使用力量。」
說完,鏡沒有給冰炎回應的時間,逕自消失在冰炎眼前,留下了一杯喝了一半的茶,證明所發生的一切並非錯覺。
冰炎靜靜的看著手上的兩顆幻武兵器,陷入長長的沉思。
鏡離開了冰炎所在的那個空間之後,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房間,房間裡或坐或躺了兩個人。
坐著的是一個銀髮銀眼的男人,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躺著的是一個穿著藍白色和服,擁有一頭藍色長髮的女子。
生活在無殿裡的人只有三個,眼前兩人的身分呼之欲出。
「啊!鏡!小冰炎怎麼樣了?」
扇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一把扇子微微的蓋住半張臉。
「還能怎麼樣?」鏡聳聳肩,眼裡帶著一絲懷念,「白陵漾還真是一點情面也不留。」
「這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冰炎。」傘靜靜地站起身,銀色的髮隨意的披在身後,「那我就去會會我將來的徒弟吧。」
「他還只是孩子,別把他弄死了阿。」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妳。」面對扇的調侃,傘鄙視的撇了她一眼,隨後直接消失在原地。
鏡無奈的笑了笑,逕自閉上眼,默默的懷念著那名曾經無比活躍、現在卻被人永遠遺忘的妖師。活了那麼久的時間,看慣了生離死別,很少人能讓無殿的主人這樣掛念,白陵漾是第一個,冰炎大概會是最後一個。
畢竟他們要花比一般人還長的時間去認同一個人,然後在花更久的時間撫平失去的傷痛。
這樣的痛,他們都不想在經歷第二次。
在無殿生活了一段時間,冰炎不知道該說這段時間活得很充實,還是該說根本活在地獄
被根本不能跟正常人比較的師父魔鬼鍛鍊,隨時都要提防會不會有什麼突然從旁出現攻擊自己,就連睡覺都無法安心。
但是多虧了這不像人的生活,冰炎的實力也在最短的時間得到最大的提升。
在某一天被扇不知從哪弄來的一堆不明生物追著跑時,突然出現在冰炎眼前的鏡讓冰炎反射性地揮出手中的長槍。鏡不慌不忙的伸出一隻手擋住凌厲不留手的攻擊,另一手向冰炎身後一揮,追著冰炎的生物便一隻不留的蒸發消失。
而擋住冰炎長槍的那一手看起來柔若無骨,可冰炎的長槍卻無法在壓下分毫,甚至一點皮都擦不破。
「你想報仇也不是找我啊。」鏡似笑非笑的看著冰炎,讓冰炎尷尬地收回長槍,嘴裡還嘟噥著「反正又殺不死」之類的話。
「有什麼事嗎?」看著這個外表像十六、七歲,實則年齡不可考的「少女」,冰炎皺著眉,感覺好像有什麼麻煩事要發生了。
「先跟我來。」對於冰炎與傘越來越相近的性格,鏡也說不上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領著冰炎走向一個四周全然黑暗的房間,中央只有兩顆橘色的光球詭異的漂浮著,光球的中央放著兩張椅子與一個辦公桌,桌上凌亂的擺放著一些文件。
無視凌亂的桌面,鏡毫無障礙的從桌上隨意地拿起一份文件,然後示意冰炎在其中一張椅子坐下,接著將文件遞給他。
疑惑地接過文件,冰炎發現這是Atlantis學院其中一位新生的資料。
「……要幹什麼?」把文件大略瞄過一遍,冰炎用懷疑的視線看向笑得燦爛的鏡。
「Atlantis學院今年剛入學的新生。」鏡瞇著眼笑,「想請你做他的代導學長,如何?」
……什麼?冰炎錯愕的看了鏡一眼,脫口而出,「為什麼?」
鏡低著頭想了想,開始跟冰炎解釋,「傘最近惹了一些事被我們關禁閉,沒有辦法再繼續教你,所以與其躲在這個無聊的無殿裡,不如繼續到學院讀書,你也才讀了高一不是嗎?」
「就算要回去讀書也不用塞一個代導給我吧?我當初也沒有代導學長阿?」冰炎皺眉說著,說出這話時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鏡垂下眼簾,眼神黯淡了一瞬,「還有一個原因,我們要嚴格控管這個學生。」
「因為他是一個妖師,只是他並不知曉自己的能力。我們會給你一個法術,請你聽取他腦袋裡的所有想法。」
最後,冰炎敵不過鏡半強迫的推銷,久違的離開無殿,或者說被趕出去。感覺在裡面過了好幾年的時間,沒想到外面的時間才過不到半年,剛好趕上開學,這讓冰炎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被安排好的。
穿上剛跳級考到的黑袍,冰炎邁步往好久不見的學院走去。
而此刻還坐在無殿的鏡,眼裡難得閃過一絲溫柔。
「拙劣的謊言。」傘的聲音從後方響起,聽說正在關禁閉的人緩步走來,「就算是關禁閉,我也能在無殿自由活動。」
「不然你覺得我該說什麼呢?」鏡微瞇著眼,紫金中充滿了不捨,「老實告訴他,你曾經有一個代導學長,可是他抹滅了自己的存在,所以大家都忘記了?」
傘沉默不答。
「這是已經最好的結果了,這樣就夠了,我相信漾漾也是這麼希望。」鏡溫柔的笑著。如果忘記就不會悲傷,那被遺忘的人豈不是會很寂寞?
那個時候誰也不會知道,冰炎的代導學弟名叫褚冥漾,被大家一口一個漾漾地叫著。
誰也不會知道,冰炎陰錯陽差地將海藍色的幻武兵器交給漾漾,那個幻武兵器名叫米納斯妲利亞,從一開始就與漾漾產生高度的默契。
甚至誰也不會知道,漾漾會被陰影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取得了夢連結,最後成為烏鷲的主人。
而那些,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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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終於完結了!!!(灑花
完結篇的字數整個爆炸了,炸的一發不可收拾(诶!??
不知道大家覺得如何呢?對這個結局還滿意嗎?
既然完結了就讓我小小的碎碎念一下(笑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是悲劇,畢竟阿漾去了...w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有種漾漾去的很隨便的感覺((被打
其實這篇文從一開始就是設定漾漾最後會死掉,
順帶一提,這是翼翼的主意(出賣w),
最後白陵漾轉生,成了現在的褚冥漾,
這也是為什麼標題會叫命運的輪轉啦XDD
雖然最後在漾漾的言靈下大家都將他遺忘了,
(嗯?你問我為什麼無殿三主會記得?
拜託!他們是無殿三主耶!www)
這篇可以看成是特傳的前傳啦XDD
可以看完這篇再去看特傳喔<3((別阿####
然後如果有什麼梗是被我忘記沒有挖出來的都歡迎告訴我!
可能是被我忘記了(诶嘿★
那我們下次見~(嗯?
BY雪
順便讓我宣傳(這人廢話真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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