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一明一滅,彷彿是個隱喻。
我的影子,樹的影子,玩著皮影戲。
大地是靜悄悄的,只有月亮滑過天空的聲音。
我跟著亡魂的身影前進,一路上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他走得無聲,突顯著我的跫音很嘈雜。
月亮很巨大,讓人心生恐懼,眼前的亡魂有著親切感,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依靠。
儘管亡魂是來帶我走的。
再度把視線轉到雪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往前一步看不到腳印,往後看一排排長長的漆黑的印子污濁在潔白的雪上。
有種愧疚,但也無關緊要。
亡魂要我跟緊一點,那是我猜的,因為它放慢了腳步,進而停下來等我。
沒有回頭,我看不到它的臉。
一抹略黑的背影停在雪夜裡,亡魂彷彿也很寂寞。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很寂寞。
儘管身邊有很多人,內心一定是孤獨的。每個人都在不同的次元,彼此歡笑、哭泣,卻觸摸不到。
亡魂開始移動,我不知道成為亡魂還有沒有雙足,我看不到眼前的亡魂有沒有它的腳,我知道我現在還保有我的雙腳,它們是真實的,有血有肉,有觸感,有線條。而這些還能存在多久?
遠處出現黑點,下意識的認為那是雪兔,一隻失眠的兔子,逃開牠的夢魘,進入我的夢魘。我很歡迎。
前方出現許多亡魂,兔子消失了,牠一定感覺得到亡魂,牠是隻聰明的兔子,失眠,腦袋卻很清楚。
亡魂停下來,所有的亡魂都背對我,伸出手,像是歡迎會。安靜卻很盛大,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全心全意的融入。
那是很短暫,也很慢長的過程。我很高興是雪夜,暴風雪停後的夜晚,月亮大得驚心動魄,我將把靈魂出賣給命運,我把腐朽的軀殼還給大地,剩下的受詛咒的內心成為亡魂,隨處漂流,重複生前的生活。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雙足,沒有亡魂會在意這個,亡魂不會在意任何事情了,我看見雪兔遠遠的看著我,凝視我這個亡魂。
突然的,我感到沒來由的傷心,牠是隻好兔子,可是太晚了。
我已經成為亡魂,沒有人知道。人們與大地沉睡,對他們來說,今夜是平凡的雪夜,明日又是新的開始。而我的人生已經終結,無數閃耀的黃昏邁向虛無,生命是場幻覺。
帶我來的亡魂無聲站在我的身邊,他知道我會漸漸喪失感覺。忘,亡心,我終究會成為一抹受到詛咒的黑影,所有的一切會在我的次元崩解,而我手足無措。
月亮更大了,很刺眼,月亮是夜晚的太陽,比太陽有著一股冷峻和無情。樹林流轉著哀音,低沉,緩慢的流。洗不掉所有醜惡,詛咒不滅,而愛會隨風而逝,長久相信的東西是多麼縹緲。
雪兔走了,我希望牠走,儘管人類相信自己為萬物之王,這隻兔子在此時卻比人類高貴,牠應得最高的榮譽,走完牠的生命,然後輪迴,成為萬物之王的人類。
在這個安靜的夜晚,我成為亡魂,可是有一隻雪兔在最後的路程,送我。為此我感到有點感動,讓我在最後有一點尊嚴。
於是我跟著其他亡魂,消散在隔天的晨曦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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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前的雜筆。
當初沒有分段,重新編排也不能知曉當時的心情,如何分段才是最好的。
或許你正為了一些事情煩悶,或許你因為一些事情低落,覺得無所依傍。這可能,也是當時我的心情。
感謝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