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片空白的世界,我出生的空間就是如此。
我是誰,我又在做些什麼?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褚。』
聽見有人呼喚的聲音,我轉過了身朝著黑暗中的光走去,在那片光中我看見了一個人影,雖然因為背光看不清楚但......
啊啊,我記得你是誰。
「從今天起,你就叫做褚冥漾。」
你是--
醒來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一個面無表情的人,他詢問著我是否有任何不適,然後拿著手上的版子塗改做紀錄,然後環顧四周後用著設定好的記憶,確認這裡是實驗室。
本著設定好的行為模式,我開口詢問了該如何稱呼眼前的人,畢竟他是我的製作者,我的主人。那人說隨我,而我嘗試思考了一下,腦海卻突然閃過了模糊且斑駁的畫面,接著脫口而出:
「學長?」
然後我看見一個宛如石雕的人,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流下了眼淚。
心頭泛起一陣難解的情緒,我試著伸出了手,想要讓他止住眼淚,他卻快速的閃開了。
「我沒事。」
看著揮空的手,心裡突然感受到一陣失落。
「我帶你去外面,有人在等。」
然後我踏出了這個我出生的地方,通過長長的、純白潔淨卻又冰冷的走廊後,到一扇門前,學長伸手打開了門,門外光線很刺眼,我想這就是所謂的陽光。
然後我見到了大家。
腦內的程式在看見人物後自動回傳給我看到的人們的資料,像是夏碎跟阿利是以前大學的學長,以前對我很照顧,然後我的同學,也是好友,這些資訊讓我做出了合適的「反應」,但是所有人的臉上所呈現出的表情都是驚愕、不可置信以及......難以解釋的悲傷。
腦內的程式快速的運算著我的反應,也讓我知道關於眾人的資料讓我更能快速的進入狀況,但是為什麼只有學長的資料這麼的稀少......?
沉默了一陣後,喵喵朝我伸出了手,喊出了我的名字。
「--漾漾!」
然後抱著我開始哭泣,千冬碎跟萊恩也默默的圍了上來,然後我回抱了在我身上大哭的喵喵,感覺到身邊氣息與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但也明白這將是我未來的歸屬地。
但是最初感受到的不捨,僅在那人身上出現。
然後我開始了我在這個地方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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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自我介紹,我是001,被命名為褚冥漾
學長(主人),待我很好。
他說,程式設計的很完美,無論是無時無刻在心底的廢話、遇見某些事情的反應、歡笑、悲傷等該表現出的場合都表現的完美無缺。
但是,學長有時會避開我的目光,焦點落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甚至是刻意避開以及避免所有碰觸。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很和平但是又有些微的不對勁,一直有個疑惑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科學家不都是想把成果宣告給大眾,分享成功的喜悅不是?
因此我問了學長為什麼不把研究成果公諸於世,他說這樣就好,迴避了我的問題夏碎學長的說法是,冰炎他對名聲與金錢不感興趣,我只要靜靜的陪在身邊就夠了。
但是偶爾我會看到一個藍髮的女子來到實驗室跟學長大吵大鬧。
「死小孩研究早就成功了為什麼不公開!」
「死老太婆要你管。」
「臭小鬼你欠打是不是!?」
當我感到著急衝去介入時兩人又會不約而同靜默。
「這就是你不願公開的理由?」
「......是又如何。」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免得傘又來找我。......小鬼,別陷太深,他終究不是他。」
「......不用你多嘴。」
「我一直都知道的。」
知道什麼呢?他又是誰?
但是學長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了,我想我的問題也不會得到任何解答。
一段時間後我知道了那是實驗室上層的三董事之一,曾照顧學長到成年
現在他偶爾也會到實驗室來但是沒有再提起過發表的事情。
我向身邊的人詢問過「他」的存在,但是那就像是不能說出口的禁忌,每當我問起總是被忽悠過去,或是直接帶開話題,漸漸的我也不問了。
只是努力做著研究,希望能幫上學長的忙。
雖然偶爾獨處時總是會想起這件事,漸漸的積壓在我的心上。
伴隨著一種未知的情緒。
*
從誕生至今在實驗室裡用著系統所灌輸的知識幫忙學長的研究,
直到某天在休息室的某個角落發現一個倒下的相框。系統運作下我知道該伸手扶正並擺放好位置,但是當看清手上的相片時卻感到迷惑。那是一個與我長的極度相似的人,穿著白袍在陽光下笑的燦爛,旁邊則是笑的溫柔的學長。
那個製造他出來的人,叫他稱呼他為學長的人,從誕生至今從沒見他笑過,彷彿身為人的情緒都被冰凍起來一般,那樣的人,究竟是為什麼失去了微笑的能力?盯著從未見過的笑容,讓他不自覺的緊握住手上的東西,接著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相框從邊緣泛出了裂痕,然後解體。
像是告訴他窺探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般。
將分解的木框收拾放在一起,當為此突發狀況感到焦急的時候發現從夾層掉出一塊舊型的記憶卡,一陣沒來由的心虛以及好奇讓我快速把相框裝好放回原位。
然後由於過於在意所以我把記憶卡藏在自己的口袋裡帶走,,發生這件事情後整天都心神不寧的情況讓學長也稍微起了疑心,但被自己推托說是程式有點運轉不順讓我重新整理一個晚上就好給帶過,他裝做不知我的失常放過我讓我回到房間。
回到房間後坐在床沿,拿出了藏在口袋內的舊型記憶卡,那份深植的疑惑與濃重的好奇心引誘著我去開啟它,就算看過之後會讓自己墮入深淵也無所謂。下了決定之後我開啟了放置在房間的舊型電腦,將記憶卡放入。
房間內很暗,螢幕的光芒映照在我臉上,我看著記憶卡內的資料心情越來越沉。
或許真實就像潘朵拉的盒子,在看完所有一切後。
明白了大家臉上悲傷的表情代表了什麼。
也知道了學長悲傷的理由。
也知道了我是「人偶」的事實。
但我選擇裝作不知情,過著一如往常和平到有點無聊的日子,空閒的時候就去曬曬太陽,整理資料幫忙研究,就這樣過了很多年,漫長到身邊的人都已略顯老態,對比之下時間如同停滯的我是如此格格不入。
我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直到學長倒下那刻為止。
漫天的悲傷覆蓋了一切。
--我是被創造出來的人偶。
我的所有情緒反應原先屬於另一個人。
我是--思念下的產物。
高智慧的AI系統,範本是學長已死去的戀人,因為過度的想念與思念所以將原先兩人的
研究成果加入了自己的私心,創造出既是「褚」卻又不是「褚」的人偶。
只為了再見他一面,就算是原先活在記憶裡的那個模樣。
因為答應了他要活下去,就算再痛苦依舊要活下去。
因此,奇蹟誕生--
被設計出來的人偶是沒有感情的,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但是當他們不約而同露出悲傷表情時我也會感到難過,當他們歡笑的時候我也會由衷的感到高興,我也明白這是程式經過計算後的結果。
因此我依據著設計出來的程式陪伴著學長,但不知何時我渴望見到學長的笑容,然後開始奢望那個與「褚」相處時的活生生的學長。
甚至是奢求一個擁抱或是--看著我?
當我讀取了晶片的資料後這種感覺更為深刻。
但內心深處我深刻的明白我不是「他」。
即使如此我仍舊奢求你能看著我,
因為--我是為了你而誕生的奇蹟。
--答應我活下去。
然後終於到了那一天。
雪白的醫院病房、雪白的床單,我與學長就在這裡,而學長......
「褚......」
這就是痛苦嗎?
「對不起,但也謝謝你。」
我握著學長充滿皺紋的雙手,然後臉上感覺淌下了熱熱的東西,模糊了視線。
「褚、這是你留給我最後的奇蹟嗎......?」
學長、學長、學長學長學長---
不對,其實他不是叫這個名字,既不是冰炎也不是學長,系統裡從未灌輸進去的資料但
是此時卻呼之欲出的答案。
「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
系統錯誤,情緒資料過於龐大,有非設定感情流入,警告、警告--
我是誰呢?我是、我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