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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五章★
「別緊張,綠言。」在擺好食物後,曉轉頭對坐在一旁的綠言露出安撫的笑容,「如你所『見』,他們倆的確不是人類,但也不是需要戒備的人。」
「……是的。」名為綠言的少年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他盡力放鬆了,可惜成效明顯不佳。
「你們兩位也過來坐吧!我想我們接下來的對話可以一邊午餐一邊進行。」在綠言身側落座的曉對我們邀請道。
沒有拒絕理由的我和卡汀茲將軍自然二話不說地坐到他們的對面。
「請不用客氣,我有估算過午餐的份量,我想我準備的食物足夠在場的所有人享用。」曉輕聲說道,並且順手將過長的淡金色髮絲往後撥。
「那就謝過啦!」卡汀茲將軍本來就不是拘謹的人,他一邊用餐還能一邊向對面神態侷促的綠言投以友善的笑容,「你的眼睛好像不錯,能夠一眼看穿我們的種族,不過你似乎很少見到其他種族的人?」
「……確切來說,我比較少碰到不是人類也不是神明、卻有著人類外型的……非人類。」綠言稍微斟酌幾秒才給出一個他認為不會失禮的詞彙,由此可知,他百分之百沒去過守世界,而且平時也沒怎麼和其他種族交流。
「真是令人意外,沒想到會在原世界碰上一名人類藥術師。」連我都多少察覺到了,卡汀茲將軍大概一眼就能看出綠言從來沒去過守世界。
「『原』世界……?」綠言那張素淨的臉透出明顯的疑惑。
看來他不只沒去過守世界,恐怕也不清楚守世界的存在,甚至不曉得自己居住的世界被稱為原世界。
「我們用『原世界』來稱呼你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也許是因為對方是自己朋友的客人,也可能是看在綠言與我相仿的年紀,卡汀茲將軍對他的態度倒是很平和,將軍對年輕人的態度一向都不錯。
當然還有很重要一點,這名沒去過守世界,甚至不曉得守世界存在的少年百分之百與戰靈天使族沒有任何仇恨,未來恐怕也不會有。
不過話說回來,綠言會來這裡,是曉想介紹我們彼此認識,或者只是純粹碰巧?
「我想你們離開這裡後不會再有這樣巧遇的緣分。」曉的發言讓我懷疑她除了藥術師之外十之八九還兼當預言師一類,「不同世界的人,你們的命運也只有在世外之地才有可能意外重疊。」
不只我,連同為藥術師的綠言都對曉的發言滿腹疑惑。
「為什麼活太長的人常常會有不把話講明白,非得讓旁邊的人猜猜猜、猜半天還要等機緣到才能弄懂的怪習慣呢?」在場也只有卡汀茲將軍明白曉到底在說什麼,雖然他的吐槽令我在心裡腹誹。
我是看不出來曉的年紀究竟多大、是否有超過卡汀茲將軍,但我相信出生在西元前的卡汀茲將軍百分之百可以劃入「活太長的人」。
「……」對於旁邊擺明是老妖怪的兩名長輩,對面那個聽說和我同個年紀的綠言與我驟然生出了不該有的惺惺相惜之感。
儘管我們第一次見面,但在這詭異的氣氛下,比起另外兩位年齡都破四位數的前輩,同年的我們哪怕種族不同也還是比較親近些,彼此都感覺距離稍微拉近了一點。
雖說我的年紀嚴格說來也比外表大上許多,反正只要我不提,綠言無論如何都不會曉得,卡汀茲將軍再口沒遮攔也不會隨便爆我的料,曉那邊的話,我不確定她看不看得出來,但從她的說話方式來推斷,她也不可能多嘴這種事情。
而從綠言的反應我可以推斷出,他和曉大概也不太熟。
「曉的意思是,小西亞你和綠言小朋友屬於不同『世界』的人,雖然你們本來就住在不同世界……命運是種奇妙的東西,如果殊途同歸,那麼即便陰陽兩隔最後也會走到一塊,但若徹底無法交集,即便就住在隔壁,這輩子大概也見不上面、說不上話。」全然沒有高人裝神祕的怪癖,卡汀茲將軍相當白話地解釋道。
「……喔。」身高超過我的綠言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喊小朋友,他愣了幾秒才對卡汀茲將軍的話做出反應。
「只是此地屬於世界之外,所以才有可能意外見上一面嗎?」想比他,習慣卡汀茲將軍說話方式的我馬上就明白這兩名前輩的意思,並且直接跳到結論。
「沒錯。」卡汀茲將軍無視曉不輕不重瞥向他的眼神點頭道。
我和綠言交換一個眼神,然後不約而同地頷首表示明白。
這頓午飯就在這有點奇怪的氣氛下結束,低頭瞄了一眼手錶,距離下堂課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而卡汀茲將軍把我帶來這邊的理由依舊隻字未提,但就算會不小心把等等的課翹掉我也沒膽跟卡汀茲將軍說我要回去。
一來我也不是沒翹過課,習慣了……二來我若在這種情況下翹課,應該不會有人來找我算帳──相信親長大人要修理人也會去找卡汀茲將軍。
綠言看了看我、又看了下卡汀茲將軍,最後他有些困擾地把視線定格在曉的身上,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原本就沒預料到會有其他客人在他之後到訪,此刻大概是不曉得該不該進行或處理自己來訪的理由。
「你們雙方會在此地相遇既是巧合也是命運。」曉眨了眨烏黑色的眼眸,她的臉上還是那抹有點神祕的笑。
「我帶小西亞來這裡的目的主要是想讓他見識藥術師的能力,順便讓曉鑑定他有沒有實力成為藥術師。」卡汀茲將軍爽快地說:「你呢?」
「我是在其他前輩的引薦下前來拜訪曉女士,因為我正在尋求消除厄咒的方法,遽聞曉女士對惡魔有所研究。」綠言的話讓身為戰靈天使族、與魔族爭鬥已久的我和卡汀茲將軍不約而同露出微妙的笑容。
這個一直居住在原世界的少年究竟是怎麼招惹上惡魔的?
不過他……「你身上沒有惡魔的氣息。」換句話說,那個需要被消除厄咒的人不是綠言。
「是,被做了烙印、成為惡魔祭品的是我的友人。」說到最後兩個字,綠言的語氣多了幾分不情願與無奈,不過他沒流露出其他多餘的表情,「我和其他同伴都在為他尋找除掉烙印的方法。」
「我有聽介紹你來的翠蓮說過。」曉點頭道:「那是由魔女所下、被傳承超過三百年的厄之咒法吧?」
「對,為了保護被下咒法的先祖,他們一族的子嗣代代將咒法轉移到血緣者的身上藉以避禍。」綠言的眼神閃過一絲冰冷。
而僅僅身為對方「友人」的綠言為什麼會介入人家家族的事情呢?
因為他的「友人」十之八九被當成犧牲品,原本將咒法往下傳的用意或許是好的,想要保護自己父母與長輩的想法很多後輩都會有,但若咒法傳遞的要求只是「血緣者」的話,那實在太容易找對象了。
稍微冷酷些、隨便挑個遠方親戚的小孩當犧牲品就行了不是嗎?
所以身為對方朋友的綠言才會透過自己的管道尋求各種協助,從他的話來推斷,似乎還有其他朋友也同時介入這件事,會為了守護同伴而四處奔走的人哪個世界都有,既然有想犧牲別人的人,當然會有想拯救別人的人。
「因此我來此地,是聽說曉女士您或許知道消除咒法的藥術。」綠言用著冷靜的語調說下去:「若是您知道方法,還請您告訴我。」他的眼神十分誠懇。
「不能把惡魔殺回去嗎?」卡汀茲將軍給出他的專業意見,事實上我也贊同這個提案,我們若碰上這種事一定是這個處理方式,可那個厄之咒法既然都存在三百年了,那麼如此直接的處理方式應該行不通,所以綠言才會在這裡,找尋其他的解決方式。
「每次都會殺回去,我也曾幫忙殺過,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再度爆發,每次都有新的惡魔找上來,而且不只一名。」綠言微微地皺起眉。
「也就是說,你的朋友不是特定惡魔的祭品,而是所有惡魔都可以下手的祭品,恐怕就是排不上惡魔之名的雜碎都可以,只要時間到了烙印就會喚來那些居住在獄界的魑魅魍魎們。」對這類事情相當有心得的卡汀茲將軍彎起笑,「這種情況下確實只有找出消除烙印的方法才能解決,再不然就得殺到獄界與勢力強大的幾名魔王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但他們毀約是常態,所以不推薦。」
「……」卡汀茲將軍的語調實在太過老生常談了,顯然沒料到會聽見這種發言的綠言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接話。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所以沉默是金。
「傳承三百年的厄之咒法我得親眼看見才有辦法妥善處置,但你的朋友無法進入這裡。」在卡汀茲將軍似乎想插嘴時,曉搖搖頭接下去道:「你們也沒辦法提供太大的協助。」
「我明白,因為是原本不該有交集的『世界』嘛!」卡汀茲將軍聳聳肩,不以為意地向綠言問道:「我只是想問你有沒有畫下那個咒法的印記模樣?我既是天使也是魔族,即便只提供意見也比你們這些小朋友瞎整來得有用。」
「……」綠言再度愣了,他是看出我和卡汀茲將軍不是人,但大概沒有猜出我們的確切種族。
「啊,要先強調一下,雖然我是混血兒,不過我們家的小西亞是純粹的天使,不要誤會喔!」像是害怕我因為自己的身分而一同被質疑,卡汀茲將軍十分認真地向眼前這名之後大概不會再見面的年輕人類強調。
「是……我明白了。」綠言的語氣有點艱難,主因還是驟然聽見先前完全沒料想到的真相,不過他都殺過惡魔了,初次見到天使的驚嚇沒多久就平復過來,所以他在吃驚過後便手腳麻力地拿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面按了幾個按鍵後轉到我們面前,「這是那個印記的照片。」
「人類的科技真方便,就算是紀錄水晶都沒那麼好用,而且成本太高,使用方式又複雜。」叫人家出示印記的卡汀茲將軍卻開始讚嘆人類的科技。
我則是在綠言拿手機時就意會他要幹嘛,畢竟我可是個年輕的現代天使,絕對比卡汀茲將軍這種上千歲的天使將軍還常使用手機這類現代產物,我當然曉得這年頭比起素描,直接用照相的方式還比較準確,所以我沒理會對3C產品興趣十足的卡汀茲將軍,而是直接將視線定格在咒法的圖騰上。
雖然論專業我不敢說比得過卡汀茲將軍,但我怎麼說也是一名黑袍天使,普通人一翻兩瞪眼的東西大多數都難不倒我:「惡性咒法,會吸收周遭的元素與能量來召喚大量惡魔,可是祭品本身不會有事,有事的是旁邊的人。惡魔想要得到的是完整的祭品,施下咒法之人的目的是打算讓祭品與惡魔廝殺,所以最初的祭品肯定有與惡魔戰鬥的實力。」
「以顏色深度來說,大概四、五年會爆發一次,因為是人類所下,所以不容易叫來魔王等級的對手。」卡汀茲將軍補充道。
「我可以製作淡化咒印的藥劑,想要徹底消除……你即使能把朋友帶來我也辦不到。」曉淡淡地嘆了口氣。
「……此話何解?」綠言緊繃地問。
「因為是『惡意』。」曉直勾勾地看向綠言。
「!」綠言立即就會意過來了,他的表情先是驚訝,之後則透出了然與無奈。
「『惡意』是藥術師兩項致命的弱點之一,藥術師可以治百病、能夠解百毒,卻無法化解有智慧與思想的生命所下的『惡意』。」一旁的卡汀茲將軍向我講解道。
「惡意本來就是世界上最難化解也最無法斷絕的負面之力。」我怎麼說也是兩輩子活過來的人,所以我曉得以某種意義來說,人類的惡意有時比鬼族魔族之流還要可怖,後者的惡意是本能與天性,前者的惡意卻帶著各種欲望和私心,「當初做了這個烙印的魔女帶著滿腹的惡意跟怨恨,而咒印之所以會轉到你朋友身上……恐怕也是惡意。」而且還是血親的惡意,那麼這份負面就會更上層樓。
若他的朋友因此怨恨起血親,負面之力還會再加倍,儘管那是人之常情。
「……身為前輩,我應該建議你不要繼續捲入這事。」曉緩緩地閉上眼,但嘴角的笑意卻更加濃厚,「惡意的咒法與傷害再優秀的藥術師都無法處置,而且也容易對我們帶來不良的影響,可是我想,你不會撒手不管。」
「雖然我很想不管他,但他是朋友。」綠言的言下之意就是打算管到底了,不過這樣的答覆我一點都不意外。
如果真的會因為各種理由而退縮的話,那麼綠言就不會千里迢迢跑來這種人跡罕至的沙漠裡了。
「那麼我就幫忙吧!」再度睜開眼的曉,眼瞳變成了翠綠色。
後來我才聽卡汀茲將軍說明,那是藥術師想要施展法術時的典型特徵,無論是哪個種族的藥術師,只要準備施法,眼睛就會變成自然的色彩。
「非常感謝您。」綠言恭謹地低下頭。
「那麼,還請容許我們在一旁觀看。」卡汀茲將軍微笑地提出要求,他百分之百是吃準了我常常一看就能學會法術的天賦,所以才提出這種要求。
「不是問題,何況這是你帶那孩子來的主要理由,不是嗎?」曉相當大度地同意了,「但藥術師的能力與所有的魔法、法術、巫術都不同,請有心理準備。」
「我會的。」說句老實話,我很少很少碰上沒辦法一看即會的術法類能力,雖然不想踢鐵板,但我承認自己開始好奇了。
所以結論是--太陽終於要在術法上踢到鐵板囉~可喜可賀~(灑花)(被聖光炸飛)
然後這邊有個小備註:
一般來說,藥術師都不會使用真名,應該說,與自然同化的他們會被自然以別的名字來稱呼,「曉」和「綠言」就是這樣的名字,藥術師彼此間也只用這種名字,因為是被「自然」所取,因此藥術師的名字都有共通點,那就是會與「自然現象」或者「綠色」有關,因此另一名他們口中提到的藥術師「翠蓮」也符合這個原則。
因為難得來拜訪一名藥術師,當然要讓太陽好好開眼界,
所以某雪就派了個路人甲(被揍)過去讓曉有理由出手啦~(灑花)(繼續被打飛)
然後某雪要承認,自己上一章打錯了,看了大家的留言後某雪才注意到......
綠言不是跟太陽同年出生啦! 他們兩個同年,但某雪打太順了,忘記太陽六百年前就出生了~(倒地)
造成大家的疑惑真對不起!(合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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