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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微光下，我可否當你是救贖｝
慕雲河 第一次遇見安夏的時候，她正站在佈滿陰暗燈光的巷子口，緊裹著大衣，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慕雲河開車從她面前路過，明晃晃的路燈照在女子的臉上。精緻而稚氣未脫的臉，在這間隔幾個就站著一個搖曳著裙擺的女人的巷子口顯得特別惶恐。他緩緩地從她眼前駛過去，可是這女子卻不曾搖手或者拍著他的車叫他停下。於是他倒了倒車，端端正正地停在她面前，搖下車窗，說，做不做？
安夏略顯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很顯然，第一次被這麼赤裸裸地詢問，她多少有些窘迫和局促不安。美秀姨說，如果有人詢問你做不做的時候，你得看他有沒有錢。所以她探下頭來，裝作老練地問道：“你有錢嗎？”
慕雲河嘴角微扯，從皮夾裏抽出一疊的老人頭，在安夏眼前晃了晃，然後戲謔道：“你覺得呢？”安夏倒抽了一口氣，然後點點頭，又裹了下透風的大衣，鑽進了男人早就為她打開的車門。
路上她一直不敢說話，她的心都快跳出喉嚨口了。打從剛來 Q 城那天在火車站遇到美秀姨起，她就徹底地將自己淪落到市井中，接受各種訓練，終於在今天可以自己上門找生意。沒想到第一次出動就遇見這麼闊綽的男子，她的心裏真是緊張透底了。
“你多大了？”慕雲河見安夏不說話，就隨口問道。
“ 23 。”安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頭偏向窗外看風景。聽說從明珠塔看 Q 城的夜景很美，可是安夏從來沒有看到過。
“說實話。”慕雲河有些不悅，明顯是這麼乾淨稚嫩的面孔，卻這麼喜歡裝老成。“是實話， 23 歲！”安夏回過頭來盯著慕雲河的後腦勺，不經意間嘟了下嘴巴，有些反感他的問題。可是這一切都被慕雲河盡收眼底，他搖頭笑笑，踩了油門，車外的風景就飛速地後退著，後退著，直到一幢小公寓前才停止下來。
看男子熄掉引擎下了車，安夏又開始慌了，猶豫著要不要跟著，卻見男子從兜裏拿出煙來，打火機淡藍色的光，熄滅之後就變成了星星點點的紅光。
“你回去吧。”慕雲河對著車裏的安夏說道，安夏這才注意到這裏就是原來的巷子口，下了車就滿腹疑惑地看著他。像是後腦勺也長著眼睛似的，慕雲河好像都可以感受到身後愣愣站著的少女疑惑不解的眼神。“你可能和我女兒一般大。錢在車裏，要多少自己去拿。你還小，不適合做這行。”
安夏的眼睛就突然濕潤了，她轉身拿了兩張錢，然後對著背影喊道：“我叫安夏。今年 18 歲還差兩個月。”她說完就倉皇地逃走了，高跟鞋噠噠噠噠的聲音，繞著小巷子徘徊了好久好久。
>>>>TWO｛世界上最髒的不是垃圾｝
回到和美秀姨一起住的出租房門前，安夏停住了腳步。屋內有男人的聲音，正濃情蜜意說著情話。安夏知道那是美秀姨的相好，過幾天就會來看她，而他來的那天，安夏就得自己找住的地方。或者是出租房樓下的雜物堆，或者是房前的躺椅，反正這美秀姨都不管。有時候安夏想，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跟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做著人人唾棄的工作。
耳邊充斥的是慕雲河的話語：你可能和我女兒一般大...你還小，不適合做這行。呵呵，她傻笑了兩聲，然後眼淚就吧嗒吧嗒流下來了。好久好久了，好久沒有人用這麼溫和的聲音和她說話了，好久沒有人可以讓她瞬間覺得心窩熱流了。深秋的夜晚，風冷颼颼的，從她寬大的衣服裏使勁鑽進去。安夏瑟瑟發抖著，躲到了雜物堆裏去，然後找了個比較舒適的地方躺著就睡了。
天還沒亮安夏就醒了，是噩夢，眼角還有眼淚。夢裏母親哭著喊著可是爺爺奶奶絲毫不動心，夢裏的父親像個高高在上的貴族般看著母親，眼睛裏是明顯的鄙夷，夢裏奶奶推囊著她，說她是不要臉的臭女人在外的野種，說世界上最髒的不是垃圾，是淺安夏！其實安夏最不敢回憶的就是，她不小心將花瓶砸到了奶奶的頭上，血就混著頭髮從額頭汩汩流出來，嚇壞了安夏。
安夏就逃走了，逃到了Q城，從此家裏也杳無音信。有時候她會想，要是有什麼尋人啟事登出來的話，那她就回去，向奶奶道歉。可是她等啊等，一直等到美秀姨在火車站發現幾乎暈厥的她。
>>>>THREE｛總有一個人，拯救你在邊緣｝
對安夏來說，美秀姨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當又一次的被派出去找生意，她依舊穿那件透風的大衣，裏面卻是性感的小背心小短裙。美秀姨需要她年輕的招牌，她需要美秀姨給她的生活保護。
所以在慕雲河又一次路過巷子口看到裹著大衣瑟瑟發抖的安夏，他就直接將車停下來，搖下車窗，不悅道：“你怎麼又出來了？！”安夏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答道：“沒錢唄！”慕雲河當下來氣，開了門一下子就把安夏拽進副駕駛坐，踩了油門，不等安夏反應就飛速上了道。驚魂未定的安夏就坐在副駕駛上，眼睛瞪得老大，許久才開口道：“要不你包養我吧！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會做，只能等死。”
慕雲河倒吸了一口氣，但不回答，車子開了好久才在路邊的一個小屋停下，不等安夏反抗，就拎著她進去了。燈光一打開，安夏因為不適應，一下子睜不開眼睛，過許久才看清屋內的佈局。很簡單的傢俱，最明顯的是那張大大的雙人床。她抬頭斜睨著慕雲河，這才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樣。沒什麼特別的，看起來和以前自己暗戀的阿威一點也不一樣。他是高大的，俊朗的，是安夏心裏所渴望的。
“大叔，你看起來其實也蠻帥的，如果你不那麼凶巴巴的話。”安夏突然俏皮地說道。慕雲河有瞬間的恍惚，大叔，原來自己和她，竟相隔了這19年的光景。“我叫慕雲河，不叫大叔！”許是不想這年齡差距使得他看起來像拐賣小孩，他爭辯道，“而且以後都不准叫！”“可是你明明都有女兒了。就是大叔，大叔，大叔！我偏要叫！”安夏顯得異常快活，不停地叫著大叔，慕雲河就不停地糾正。看著安夏年輕的笑容，慕雲河有那麼一段時間呆住了：時間好像回到了19年前，自己第一次遇見喜歡的人。也是這樣滿心的歡喜，也是這樣滿臉的喜悅。
“安夏，你就暫時住這裏吧。我店鋪我本來打算拿來開家小小的珠寶飾品店，只是。。。”慕雲河又從兜裏拿出一支煙點燃猛抽，說道一半的話語就戛然而止了：只是女兒突然離家出走了。白色的煙霧幻化成一個圈圈，慢慢騰空而上。安夏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圈圈就散開來。她看到大叔微皺著眉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目光，柔情萬千，溫柔深邃。她還想說話，慕雲河就先說了：“我 該把你比作夏日嗎，而你卻更可愛更溫和 ？”安夏愣愣地站著，直到他將她的頭埋進他溫暖的懷裏。
>>>>FOUR{愛上一個大叔，就會付出代價}
安夏很自然地和慕雲河開始了熱戀。什麼算是熱戀呢？安夏想或許就是時時刻刻每分每秒都想念對方，見面的時候微笑聊天擁抱接吻。慕雲河會帶她去明珠塔看Q城的夜景，他會枕著她的頭髮，說一些有的沒的文藝話。安夏一直想問他那句“是 該把你比作夏日嗎 ”來自哪里，但是慕雲河一直都不曾告訴她。他維持著神秘，他只親吻她的發絲，他總說，安夏，你還小，應該去學習。
小是什麼概念呢？是年齡的缺陷，還是我看起來就這麼幼齒？應該去學習？我需要學習什麼？安夏迷惑。直到一個女孩子帶著好幾個男孩子沖進小屋，她問：這屋的主人是誰？
安夏就回答：我老公。
“你真不要臉！這麼瘦小還做人家的二奶！”女孩嗤之以鼻。安夏不悅回罵：“你才二奶，你全家就你是二奶。我們會結婚。我會給他生孩子！你懂不...懂？”
可是她還沒說完，那些男孩子就拽著她的頭髮罵她打她。安夏抱著頭抱著肚子，被踢得傷痕累累，她聽見女孩說：“你這樣，只會毀了慕雲河！”慕雲河？是大叔。安夏抬頭看著女孩，如此相似的眉目，不是慕雲河的女兒又是誰？“算了！別打了！”女孩喝止道，然後丟給她一張錢，“離開他。不要再來找他。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說完他們就揚長而去，安夏顫顫巍巍地爬起來。
安夏就這樣離開了小屋，回到了美秀姨的出租房裏。當天晚上，她就欣然接受了美秀姨的安排，在出租房裏等著她的客人到來。那天安夏剛滿18歲，以後就不再需要遮遮掩掩拿著假冒的身份證，告訴別人說：我依舊是年輕的身體，我的美渾然天成。
慕雲河驅車回小屋的途中遇見了他離家出走了快兩個月的女兒，她在和幾個男生拉扯著。慕雲河上前拽著她，怒吼道：慕小亞！你給我回家去！
慕小亞不屑地笑，冰冰冷冷的話語就像魔音般傳入他的耳朵：“走開！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有個包二奶的老爸！”周圍是嘲笑聲，但很快被慕小亞喝止了。她繼續不冷不熱不帶表情地說,“我不恨你，我只是鄙視你。”慕雲河愣了好久，再回過神來就已經看不見女兒的背影。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小屋，屋裏空空的，安夏不在，他送她的手機也擺在桌子上，顯示一條短信：“我回去了。你不要來找我。”
他又拿出煙來抽，猛力地吸著，像是要榨幹誰的靈魂。
>>>>FIVE｛窮途末路，感謝你給予的光｝
安夏還是沒能做成功生意，因為來的男人是個變態，要綁住她。她掙扎著大哭，男人就被美秀姨給罵走了。美秀姨歎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責怪：這幾天都沒生意，我還要養活一個小妮子。她默默地從床上爬起來，借著路燈，裹著大衣就出門了。在那個巷子口，她拼命地搖手，最後終於有車停下來，但是很快被站旁邊的女人給搶先堵住了車門。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就甩了女人一巴掌，聲音很響，巷子口的人都聽到了。很快，她就被重重包圍著，不知道哪里來的痞子流氓圍著她，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蹲下準備挨打，就聽見周圍嘈雜的打鬥聲。荒涼的路燈下，大叔高大挺拔的身影一下子就炫了安夏的眼光。
“安夏，手給我！”他來到了她的面前，像是遠古時代的王子般威猛而俊朗，安夏將手伸了過去，兩個人就逆著冷風開始奔跑。風呼哧呼哧地透到衣服裏，可是安夏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溫暖。他牽著她的手奔跑著，安夏在心裏就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小屋裏無意間看到的話：窮途末路，感謝你給予的光。
大叔，你就是我窮途末路裏一道溫暖的光。
那天晚上，慕雲河喝了好多酒，喃喃自語著。安夏看著時鐘從11轉到12，再轉到1。她抱著慕雲河的頭，一遍遍地說，大叔，我愛你。我愛你，大叔。慕雲河開始親吻她，比以前都要熱烈，安夏在心裏默念：若是這一生都無法愛你，我願意將自己送給你...
天還沒來得及亮，安夏穿好衣服就離開了，只留下簡單的字條。所以當慕雲河借著透過窗戶的太陽醒來時，除了那張字條，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最初未曾遇見安夏那般：他和妻子準備離婚。他搬來小屋住。小屋是打算用來開個珠寶飾品店，可是女兒離家出走了。
字條的內容很簡單，就幾行字。慕雲河就看著發愣了：大叔，我已經回家了，不要再來找我了。你的女兒很懂事，你的妻子很美麗，你的家庭看起來這麼溫暖，我怎麼忍心讓你背棄？所以，你也回家吧！我相信你的妻子一定為你準備了你愛吃的早餐，你的女兒一定拿回了讓你驕傲的榮譽證書。認識你是我一生最大的榮幸，也感謝你拯救我在邊緣，給我溫暖。淺安夏。
>>>>SIX{呵，愛與美生生不息}
安夏沒有直接回K鎮，在半路下了火車。火車站裏，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遇見了父親，他拿著大大的告示牌，告示牌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尋女！還張貼著她笑靨如花的年輕臉龐。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地沖過去抱住了父親，然後將頭埋在父親的臂彎裏，只是哭不說話。
淺野明撫了撫女兒的頭髮，聲音略帶嘶啞：“安夏，我們回家好不好！奶奶想你快想瘋了。”回去的路上安夏才明白，母親的確和別人有染，但是安夏的確是淺家唯一的寶貝。那天奶奶的頭被花瓶砸中去醫院檢查，結果檢查出個腫瘤，幸虧是良性，割掉就不礙事了。淺野明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可是安夏知道父親可能很難過。他那麼愛母親啊！
想到這，她不由想起了慕雲河，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不知道他和妻子和好了沒有。淺野明在女兒臉上看到了些許的滄桑，起身擁抱他，安夏搖搖頭，示意父親自己沒事，卻將父親的手臂緊緊地拽住了。
回到家後，安夏像是經歷了世俗一樣變得懂事兒乖巧，她會在週末陪著爺爺奶奶去公園看盛開的花。三個月後的某天，風很暖很柔和，她在公園裏看到了一個女孩，是大叔的女兒嗎？她手挽著的美麗女子就是大叔的妻子麼？她來這裏做什麼？大叔也來了嗎？是來看我的麼？應該不是，他都不知道我的家鄉在哪。安夏自言自語道，然後搖頭，像風一樣地跑開了。
她一直跑到距離公園很遠很遠的地方才停下來，一抬頭就看到了裝潢簡單的一家珠寶飾品店。“ 安夏？！”帶著好奇心她走進去觀望，看到一個男人背對站著。“店主在嗎？”她問。男人緩緩回過頭來，安夏的喉嚨快提到了嗓子口，待看清楚了才知不是大叔，有些許的失落，也有些許的欣慰。她對著男人笑笑，然後說，我只是覺得這家店的名字很特別，呵呵。
她退出了店，原路返回，不曾回頭。所以她沒看到慕雲河從裏面出來，拍拍男子的肩膀。她當然也沒聽見大叔對男子說，這家店以後就拜託你幫忙照顧了！她也當然沒發現大叔站在店門口，仰望著“安夏”，喃喃自語：安夏，我聽你的，不離婚。可是我還是挺想你，而你過得好嗎？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阿威請安夏去看電影，看的是《末路愛神》，因為安夏說這名字夠文藝。看到電影 裏莫里斯對傑茜的深情吟誦：“是 該把你比作夏日嗎？而你卻更可愛也更溫和， …你 的夏日卻永不褪色，你的嬌豔也絲毫無損 … ”時，安夏的眼淚就不由地流了出來，阿威遞過紙巾，安夏卻抓著阿威的衣角悶聲哭了起來。
後記：安夏參加了學校的高複班，每天都很刻苦很努力。半年後，安夏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了，她拿著通知書，對著Q城的方向（那或許不是Q城，但安夏執著地認為那就是Q城）默念：終於有一天，我也可以驕傲地抬頭，告訴你！大叔！我過得真的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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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發表於 2012-7-9 19:3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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