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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k0875337713 於 2012-7-24 17:32 編輯
第九章 樹靈之首
以我們為中心,大約直徑五公尺的圓圈外頭,全部都是樹靈。樹靈是個不強大的存在,以攻擊力來說是如此,但以生命力來說,根本就是殺不死的怪物。所幸樹靈不是個以人為食的靈,不然我接的除靈委託中會有九成九是去除樹靈而不是有怨念的食人靈。
華煜瞥了一眼我臉上的傷疤,皺了下眉頭後又看著眼前的樹靈。這些樹靈或站或坐,年齡從五歲的小男孩小女孩到八十歲的老先生老太太都有,而人數…不,是『靈』數大約有七八百人吧,他們全都在樹上,沒有任何一個接觸到地面。我看著那些樹,總覺得那些樹好像隨時會被壓倒…因為每個樹枝上都或站或坐或吊掛好幾個樹靈,即使是最細小的樹枝上也會站一個。
「華煜大人,我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榕大人有請您到她寒舍一趟,她有些事想請教您。」說話的是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孩,他站在華煜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垂手侍立,完全像個下人般的姿態,他抬起頭時,我看見他藍綠色的眼中有幾絲不滿。
華煜皺眉,瞇起了細長的眼疑惑的問:「難道是榕婆婆?原來被傳送到這了啊…現在天色也晚了,水漪,就麻煩你帶我們到榕婆婆家吧。」
水漪看了我一眼,微微皺起眉,語氣不太友善的說:「他也一起?」這句話完全沒了剛剛的恭敬,看來他看我挺不順眼的。
華煜只是瞇了瞇眼,說:「他是我朋友,當然要一起。」
水漪沒在說什麼,鞠了個躬後,說:「請隨我來。」
接著他就不管我們有沒有跟上,逕自跳上樹,停了一下,然後跳到下一棵樹,一路上他跳過一棵樹、停下來等我們、跳下一顆樹…就這樣重複這個動作直到目的地。
在我們終於到達那位榕婆婆家時,天空早已從火紅的夕陽換成暗黑的夜幕。我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那七八百位數靈似乎沒有跟上來的樣子。
看來今晚不用露宿了,才剛放鬆下來就發覺肚子一直在哀號…我偏頭看看梓玥,他倒是一臉興奮的望著眼前的房子…
「那麼我先進去通報,請各位稍等。」水漪又一個鞠躬就轉身匆匆的跑進屋子。
我觀察了一下四週,這附近都是榕樹,風吹來,榕樹的鬚根隨風搖動,沙沙聲不絕於耳。打量了下這棟房子,房子是木造的、不大、樸素沒有多餘的裝飾,看來榕婆婆是個節儉的人。
華煜看了看房子幾眼後,自言自語的說:「還真是萬年不變啊…這房子,永遠都是這種樣式,真是,是這一帶的樹靈之首就該住得豪華點嘛,幹麻這麼節儉。平常都親自來找我的啊,這次怎麼會特地請人來…難道是她又病了?」
他真的是不用我逼問也可以說出很多秘密…聽起來那位榕婆婆和華煜的關係似乎很好的樣子,從他皺著眉擔心得走來走去的模樣看來應該是這樣吧…
「請各位隨我來吧。」
我抬頭,水漪站在階梯上做出請的手勢,他的態度雖然恭敬,但我總覺得他眼裡的不滿似乎又更多了。
才剛走進屋裡就看見一個慈祥的老婆婆,她坐在木倚上,似乎在等人,看見我們進來,她和藹地笑了下,我也回以一個微笑,隨即想起我沒有戴眼罩,而她卻對我的面容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讓我覺得有些奇怪,我目前為止看過的反應有害怕、驚嚇、惋惜、憐憫…而其中最平淡的反應是皺眉,但絕對不是毫無反應。
華煜招呼也沒打,直接拉了張椅子坐下,劈頭就說:「婆婆,妳是不是又生病了,不然怎麼派個人來找我?還有啊,我不是說過很多次身體要好好照顧,怎麼又病了?」
榕婆婆只是溫柔的笑笑,然後緩緩的開口:「紅寧。」
華煜一愣,低了低頭回答:「是。」
「你不介紹這位朋友是誰嗎?他好像很緊張呢。」她看向我,笑容依然溫和。
的確,我確實有點緊張,因為她畢竟是靈,誰知道她會不會不歡迎我和梓玥而把我們趕走呢?但在我看到她的笑容時,我感到放鬆了些。
華煜看了我一眼,然後他開始摸著下巴思索著要怎麼說,最後他說:「他是…呃,你叫什麼名字?」結果想了那麼久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我叫什麼名字。
「…闇。」我無言了會才回答。雖然說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不是他的錯,但是他要介紹朋友卻連名字都不知道,那是要介紹什麼呀…
「闇?你這名字差別也太大了吧?你之前可是耀欸!光耀的耀欸,現在竟然叫闇,這名字誰取的啊…」華煜非常驚訝加抱怨的大聲嚷著。
…我媽取的。聽我媽說是因為我黑色的眸子望進去感覺像無盡的黑夜一般,所以才取了這名字。
榕婆婆聽了卻愣了下,皺了皺眉,問「耀?」
「是啊,婆婆。他雖然和御風大人長的很像,不過其實他是人類,但從年紀和容貌看來應該是耀沒錯。」華煜向榕婆婆解釋。
她看向我,卻感覺她的眼神好像在看著我卻又不像是真正的在看我,我覺得有些奇怪而皺起了眉,她好像察覺了什麼突然收回了她的視線,轉而和華煜聊了起來。
這太奇怪了,剛才榕婆婆看著我的時候,她黑褐色的眼睛有些黯淡,而且看著人的時候,明明是看著自己卻又覺得他的眼沒有真正的望著,難道…
感覺衣服被扯動,我低頭看向身旁,梓玥苦著張臉拉了拉我的衣服,然後低聲的說:「…哥哥,梓玥的肚子好餓喔。」
「…」其實我也很餓啊!可是人家還在聊天,我總不好說『我肚子好餓,你們可不可吃飯時在聊?』這樣真是太丟臉了,我做不出來啊…
這時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榕婆婆笑著說:「紅寧啊,看來客人們餓了呢,那婆婆我就先去弄些吃的來給你們吧。」說著她就站起身,朝著左邊的房間走去,我想那裡大概就是廚房吧。
華煜很緊張的大叫:「婆婆!妳不是生病了嗎?讓其他人去弄就好,妳要多休息啊。」
榕婆婆緩慢的步伐停下,她對紅寧笑笑,語氣聽得出她在勉強:「你就別擔心了,我只是最近比較累而已,沒什麼大礙的。」
「可是…」
「哎,再不快點看這小孩兒都快哭啦。」她捏捏梓玥的臉頰,梓玥只是好奇的望著她,摸摸自己的臉。
我看著榕婆婆從我身旁經過,她的背已有些佝僂,花白的髮絲隨意盤起,幾絲銀白垂盪在耳前,他拄著柺杖緩慢的移動步伐。
拐杖…
直到她進了廚房後,我才拉開椅子坐下,梓玥見我坐下也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上去,這桌子有些高,他坐在椅子上只剩一顆頭在桌子的高度以上。
總覺得榕婆婆一個人有些不放心,我想華煜應該也是這麼想才對,但他卻沒有任何動作。
「華煜,你覺得榕婆婆一個人可以嗎?」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去幫忙的意思。
他微微皺起秀眉,糾正我說:「誰是你婆婆啊?你要稱她為榕大人。」他沉默了會,有些慚愧的開口:「就算我想幫她,也不行啊,我之前把馬鈴薯當成芋頭,把蕃茄當成紅甜椒,把蘋果當成蕃茄…你覺得我這樣能幫上什麼忙?」
…的確幫不上忙,而且還會幫倒忙。
「華煜哥哥,這是笑話嗎?」梓玥眨著無辜的雙眼好奇的問,好像在想著是不是應該捧場笑一下。梓玥,你這句話好毒啊,我怎麼不知道你說話這麼毒…
華煜的臉皮抽搐了幾下,威脅梓玥:「你再這樣說今天晚飯就沒你的份了。」
梓玥立刻嘟起嘴反駁:「晚餐又不是你弄的,所以你沒資格這樣說。」
「你…」
看著吵起來的兩人,我無言了會,說了句「我去廚房看一下」就起身往廚房走去。
走進廚房,就看見一個佝僂的背影,在有些暗黃的燈光下顯得滄桑,『逗、逗、逗』規律的切菜聲傳來,接著聽見『刷!』一聲她把菜用刀鏟起丟進鍋裡。
「怎麼啦?」她沒有轉過身,只是用著蒼老而有些沙啞的嗓音柔聲問我。
我一愣,這景象讓我想起媽媽。我走到榕婆婆身旁,問:「榕婆婆…不是,榕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她依然做著切菜的動作,揚起一抹笑容,那笑容帶著疼惜與慈愛:「叫我榕婆婆就好。是紅寧叫你來幫忙的嗎?真是不好意思呢,還讓客人來幫忙。」
「不,我是自願的,他和梓玥兩個在鬥嘴呢。」我拿起蘿蔔看了看,走到水槽邊開水,把蘿蔔洗乾淨後,我拿了把菜刀開始切蘿蔔。
榕婆婆笑了笑,拿了一個小碟子走到鍋邊嚐了口湯鍋裡的湯:「少了點味呢…」她拿了一罐調味料,在湯鍋裡灑了灑:「你說紅寧?他在鬥嘴?呵呵…」
她又低低的笑了笑,說:「真像他會做的事呢,跟小孩子鬥嘴。對了,你剛說那孩子叫梓玥對吧?他不應該在這世間逗留,會有變成食人靈的危險。」她說到最後幾句沉下了臉,語氣有些惋惜。
我看著鉆板上的蘿蔔,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停下,她見我停下,疑惑的問:「怎麼了?」
我抿抿唇,說:「我知道,但我不想用除靈的方法解決這件事,我希望他是自願離開而不是被強迫。」
聞言,他沉默了會,語氣有些羨慕的說:「真好呢,他能遇見像你這樣的人。」
「婆婆?」我疑惑的轉頭,她的側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卻在歲月刻畫的痕跡上有著幾分憂傷,微瞇的眼依然有些黯淡。
我想我懂了…
「婆婆,你的眼睛…」
她輕輕一笑,卻抹不去那幾分憂傷:「我已經是個白髮皤皤的老人了,已經老到就算突然倒地死了也不奇怪,會這樣也很正常,你別擔心。大概近幾日我就會去了吧,能在那之前再見到這個讓我擔心的孩子,我已經了無遺憾了。」
她的笑容和藹安詳,我卻看得心痛難忍:「婆婆,妳別騙我了,是誰傷了妳的眼?妳…有向華煜說過眼睛和近幾日會走的事嗎?」
在我看來,榕婆婆應該沒有向華煜說過這件事,而且榕婆婆偽裝的很好,華煜大概沒有發現她已經失明的事。
榕婆婆停下手上的動作,沉默了會,說:「我不忍心說啊,那孩子會傷心的,我不想要到最後還讓他擔心,所以啊,婆婆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說著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有些粗操卻很溫暖:「拜託你別告訴紅寧,好嗎?」
我一愣,但還是點點頭:「好。」
她溫柔的笑笑:「謝謝你。」好像想到什麼,她說:「對了,你是怎麼發現婆婆看不見了?」
我的嘴角漾起一抹笑容,說:「因為婆婆妳看到我的容貌沒有反應呀。」
榕婆婆愣了下,我抓起她的手覆在我的右臉上,她有些驚訝,但隨即又恢復平靜,緩緩的說:「你很堅強。」
這次換我愣住了,她輕輕撫摸著我的臉,溫暖透過她的手傳了過來,她慈愛的笑著說:「經歷了那樣的事卻還能堅強的挺過來,真是苦了你這孩子。」
不…婆婆,我一點也不堅強,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獨自縮在被中一次又一次的夢見那天的景象,一次又一次的被驚醒,在驚嚇中強忍著淚水卻不敢真的哭出來,因為我害怕…我害怕我會就此崩潰而找不到自己。
「哎?怎麼哭啦?」榕婆婆輕輕的用手抹去我的淚,皺著眉柔聲問著。
我抹抹臉,盡量笑著說:「沒事的,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
榕婆婆溫柔的笑笑:「是嗎,你別太壓抑自己,想哭的話就哭吧,那個人那麼關心你,我相信他不會吝於傾聽你的過去的。」
這次,我真心的笑了,即使笑容不怎麼好看:「好,有機會的話我會跟他說的。」
是啊…是該找個機會跟雷諾伊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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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婆婆本來沒有瞎的(認真
為什麼寫一寫會變成這樣啊?!(抱頭
寫一寫竟然又往悲的方向發展...
而且我寫到後面一整個好想哭啊!
話說 我好像最近幾篇都在爆字
平均都寫了三千字以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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