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天氣稍寒,巨粒水滴毫不留情的打在皇甫乙姬單薄的身子上,她漫無目的的走入夜色,往最熟悉的方向走,希望如此可以給她增添點安全感。
身子很冷,單薄的衣裳被雨水浸溼貼合在身上,如此一來又更冷了。悲傷的閉上眼,乙姬感覺到兩頰滑下水滴,不知是雨水……亦或淚水?
絕望無助之際一柄紙傘緣入了視線,髒亂不堪的白色衣物上也有大片雨點打濕的痕跡,如此可見打傘者方才的慌張。
「小……小姐!您在做什麼?雨天不、不可以出來啦!不乖、不乖!」單純的眼神裡帶了一點緊張,小狐笨拙的想將傘遞給乙姬。
「……小狐,那是誰?……你知道我夢裡的人是誰對不對?你知道我在等的究竟是誰對嗎?」隱約中乙姬知道小狐是一切的關鍵點,只是隱瞞著不說罷了。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她不懂……這種無助讓她非常想哭。
矗立在無人的街上,傾瀉而下的大雨使得人畜走避,清冷街道,茫茫雨中杳無人煙,唯有散落在街腳了零碎物品稱了孤寂。
這問題讓雙方沉默許久,但並沒有立即否認,而小狐遞傘的手卻硬生生得僵在半空中。
溫潤的黑眸一瞬間有了少見的波動,呆愣的眼神不再,換上的是靈動的雙眼,微微蠕動雙唇小聲吐出答案,「公子……小姐,那是您絕不能忘的公子阿」。
小狐的眼神有些悲傷,但卻又帶點笑意,瞳眸間似乎夾雜了另一個人的寵溺神情,若有似無……
接下來黑白分明的眼眸闔上,再度睜開時那眼神已不復見,小狐呆愣的看著乙姬然後將食指輕放在唇上,擺了安靜的手勢,微笑著要她別再多問。
這不是乙姬該知道的……
「小姐,回去吧,大夥在找您呢!別讓他們操心了……小狐這次沒法幫您。
離開吧,離開福清州,您會幸福的……小狐保證」微縮了手,隔著柄一傘的不接觸望向乙姬,小狐憨然勾起笑容。
「不、不要!拜託別這樣。小狐,帶我去找那個人,找你的公子,讓我見他」
乙姬指節泛白的抓著小狐的手腕,如同溺水時見著的救命稻草。
緊抿著嘴唇,此時皇甫乙姬有著少見的堅持。
「……小姐您別這樣……」小狐失神垂下頭,呢喃一聲不再說話。
向晚的煙雨中,兩個人影,僵持。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後小狐突然抬頭望向乙姬身後的遠山,茫然的凝視了一會,好似那裡有誰在何他對話一般,隨著他眼神的流轉似乎有一事正在悄悄成形。
最後小狐的眼裡剩下挫敗和不解,不過那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事……公子阿,總是那麼縱容小姐呢,從來不捨得見她傷心難過……
他反掌輕握住乙姬,嘴角泛著苦笑。
「小姐阿,您真是學不乖呢!……為何每次都要都得如此?就非得弄傷自己了才肯罷手嗎?……好吧!小狐知道了,公子允應您去見他了」眼神有溫柔的悲傷,狐狸般的黑眸似乎在嘆息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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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長的黃土道路從村角一直彎延至皇甫別院後的竹林,道路兩旁叢生著幾乎比人高的雜草,可以見得這條路沒什麼人在走,也許早被村民們遺忘了也說不定。
天色已暗,讓雨水染濕的的黃土泥濘不堪,叢生的雜草遮蔽了視野,使這段路格外難以行走。
一盞油燈得以點亮的視野不多,一晃一晃的於前頭指引道路。雜草盡頭立了塊木坊,上頭綁著一條紅繩,小狐說那是以前寺廟面前會做的記號,有守護村民的意思在。
踏進竹林的一剎那乙姬有陌名的熟悉感,似乎什麼時候來過這地方,越往前邁進越能勾起她那應該是不存在的記憶。
「……前頭那塊木坊,更遠點立了顆石頭,石頭上刻了字對吧?……竹林左邊是一條小河,小河過去則是山坡,山坡上頭……開了好多花……好多好多……沒記錯的話,那裡很美……」腳步繼續往前,隨在小狐後頭乙姬朦朧半瞇雙眼,疑惑的道出突然跳入腦海的片段記憶。
聞言,小狐帶著淺淺的微笑回首望向乙姬,聽到她形容的景色不斷微微點著腦袋表示同意,可到最後他眼角笑瞇成一條線,不斷搖頭。
「不對,小姐錯了。小河邊是有山坡沒錯,可那裡並沒有很多花喔!那上頭沒有花了……更確切來說那裡寸草不生、一片荒無」微笑著,他拉著乙姬的手繼續往前走。
「疑?什麼!?……可是……」
「小姐阿,那已經是一百年前的景象了……或許,還更久也說不定呢……」
前頭搖晃著火光,映出了小狐被火光拉長的影子,乙姬第一次覺得那看起來非常孤單。
「好了小姐,到了。當心些,這裡有點兒髒亂。」白淨的手播開濃密的蜘蛛網,小狐帶著乙姬探頭踏入竹林的中心位置,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已經荒廢已久的古代廟宇。
本應是懸吊在屋樑上頭的木質匾額因年代久遠而半傾斜倒在地上,匾額上的文字也被經年累月的風雨沖刷到想看也看不清。
褪色的華麗木雕盤旋於屋樑上,屋子裡盡是遭受毀壞的傢俱,也許是竹林溼氣較重,屋子的各個角落片佈著綠色青苔。
小狐帶著乙姬進入廟裡,拐了幾個彎後到了貢神的桌案前停了下來,「這間山神居許久沒人來過了,這裡阿……也曾經香火很旺盛呢!……可以見得吧?」他平靜的笑著,拾起一把香案上的香灰於手中搓揉了幾下,舉起手任灰白色的粉末飄散在空中。
乙姬原本想說些得以撫慰人的話,可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似乎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抹去那悲傷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