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碰」地一聲關上,柳木然領著涅淵進入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居所。由於身後的男人是臨時從最邊遠的東區被調度過來位於西區的本部,陵元並沒有幫忙安排臨時的住所。由於堯彥楚幾乎是等於住宿在組織裡頭,又有鑿於上司的一句「你就帶人家熟悉一下環境,多認識認識、反正接下來的任務你們都要一起行動」,柳木然只好帶著這位未來的搭檔回到自己家。
不是他不歡迎對方,只是突如其來多的新室友讓多年來獨居他難免有些許的不自在。
他的居住處沒有什麼多餘的雜物,頂多就是角落書櫃中的些許擺設,卻有點簡單得過頭。
柳木然知道身後的男人正在打量他的住所。他開始慶幸起自己平時並無什麼特殊的怪癖以及擁有隨手清理的好習慣。
「你一個人住?」大致上繞過一圈後,涅淵挑起眉用那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向身前的屋主問到。
「嗯。」柳木然點點頭,他知道為什麼對方會有這樣的疑問,三房兩廳二衛的格局對於一名二十幾歲的單身青年來說的確有些供過於求。
但這卻是他的生父唯一留給他的遺產。
不想再多解釋什麼的柳木然領著涅淵走到一條細長的走廊前,指著並列的三個房門中最右邊的那扇說道:「這段時間你就睡這間,我就在隔壁。」
頓了頓,他又做了補充,「不過我沒有多餘的寢具,等等要去買。」
「嗯。」
一陣沉默,獨行居多的他的確不太了解如何與人談話,但柳木然很想和新來的搭檔說些什麼。
尤其是這能在瞬間內就奪走他所有思緒的男人。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陵昊用一副很可惜的表情望著他嘆道:「木然啊木然,不知道是你爸爸幫你取的名字太好還是太糟,明明有著這麼漂亮的精緻臉孔卻比木頭還要更木然,不愧是木然。」
這是他第一次同意上司的調侃而且有著相當想撞牆的衝動。
「喵──」
軟嫩的貓叫聲劃破了兩人的尷尬,柳木然愣了片晌才轉頭看向窗外。一隻淺咖啡色的小花貓晃著尾巴,不停地對闔上玻璃窗內的兩人喵喵叫。
「啊,等我一下,」柳木然小跑步地越過涅淵身旁跑向廚房,從廚房傳出的乒碰聲中夾雜著柳木然難得的匆忙口氣:「麻煩幫我開一下窗戶讓牠進來。」
有趣地一笑,涅淵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小貓熟練地跳進屋內,圓潤的大眼盯著第一次看見的涅淵。
他伸出手搔了搔花貓的耳後,沒想到花貓竟然不排斥反而發出了很享受的呼嚕聲。
涅淵露處了一抹淺淺的笑,改為撫摸貓兒的鼻頭逗弄著,花貓竟然也相當配合著他的動作揮動小腳掌,並且發出撒嬌似的喵聲。
剛從廚房走出的柳木然將這一切全看在眼裡。
他沒想到這位初識的男人還能有如此溫柔的一面。
奇怪,為什麼他的心跳跳得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似的?明明就是這麼平常的畫面,為什麼由涅淵來做就會讓他的心狂跳不止?
似乎是感覺到了柳木然視線,涅淵轉過頭對著他笑了笑:「怎麼了?」
柳木然覺得自己的臉更加地窘紅,搖搖頭走到一人一貓面前蹲下,把盛著牛奶的淺盤推向小花貓,「來。」
「咪嗚。」衝著柳木然叫了一聲,小花貓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地板上的牛奶盤,伸出粉色的舌頭啜飲著。
「寵物?」挑起一邊眉,涅淵看向身旁的柳木然。
「不是。」錯開目光,他看著趴在地上的小花貓,「只是牠常來。」
那是個雨天。
柳木然在窗台看見貓兒瑟縮著身體貼在玻璃窗上、想藉由吸取屋內的溫暖。
那副潦倒的模樣柳木然比誰都清楚。花貓當時就像是父親被判以死刑當天的自己,那時也下著傾盆大雨,他蜷縮在法庭外的花圃中,不在乎泥濘侵染他的衣物。
腦中一片空白,唯一迴盪在腦際的是著今後只剩下自己一人。
他厭惡自己一人,他害怕孤獨。
他只記得,那天的雨打在身上格外刺痛,彷彿能穿透肉層毫不留情地扎入他的心裡,麻痺了他的知覺。
當回過神時,柳木然發現自己已打開窗將小花貓抱入房裡。
之後,花貓時常會出現在柳木然家的窗台,更久之後他也會準備牛奶給這位小訪客。
當牠在的時候柳木然才會覺得自己終於不是一個人。
「你終於笑了。」柳木然足足愣了有十多來秒才明白涅淵所指的是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微微上揚的嘴角,匆忙捂住嘴臉撇過頭好以掩飾心慌,殊不知自己這樣的舉動相當地明顯。
糟糕,他怎麼會這麼沒有自覺的就笑了?平時總是面無表情的他竟然這樣毫無知覺的笑了!
不曉得在何時又將注意力轉回花貓身上的涅淵凝視著貓兒半瞇起的眼,「牠有雙很漂亮的金色眼眸。」
「是、是啊……」
「還有身很漂亮的棕毛。」
「嗯……」
「就像你──不、應該是你比牠更美。」
「咦?」
就在柳木然猛地轉過頭時,涅淵高大的身體伴隨著貓兒受到驚嚇時的嘶聲朝他撲襲而來,被壓倒的他在正想出手反抗之際嘴處傳來的柔軟觸感讓驚駭與錯愕頓時在柳木然的腦中炸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