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真的開始。」非狂妄地說。他身後,沙塵滾滾,在風沙之中,四個沙人出現,竟與剛才伯爵和侯爵對打的人一模一樣。
「不管再來多少個,再生多少次,我們都全數摧毀!」溫情子爵憤恨地喊。非還以冷笑。
「確實如果只有這點本事,連城堡也攻不進去。」他道。「接下來,讓我們都享受一下吧。」就在此時,他們身邊莫名地捲起沙塵暴,不!不只是沙塵,讓有許多自沙土而來的「人」。只見非轉身穿過包圍圈,背對著他們的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
「煌,颯,只要破壞了術,沙暴就會退去。」血兒這樣向二人解釋。
所以只要殺了那男子就行了吧。二人不約而同地想。
從包圍者的構成來看,應該只是純粹的複製品,而且實力不強,所以也看得出術者並不是特別的強。
只是他們不知道,在他們看不到的另外兩個戰場,也出現了差不多的狀況,偏偏負責那邊的人員正處於勝仗的高昂之中,防備明顯大意疏忽。
「你們先擋一下,我去會他。」說著跟外表不搭配的老話,血兒兩三下就突破包圍,二話不說向非展開攻勢。
仍在包圍圈內的人,對視了一會,直到子爵無意識的低下頭,二人之間的沉默還是沒被打破。不知道為什麼,沙人沒有一個主動衝上來,或許這些只是要拖延他們,不然非一定是瘋了才會認為一群沒意識的人偶可以殺死他們。
「颯,我的背交給你了。」伯爵悠然地說,輕鬆得彷彿是在閒話家常。要知道,在戰場上把自己的背交予對方,是絕對的信任和肯定。
子爵不語,轉身面向沙圈內側,二人就這樣背對背,突刺、橫揮、回到原位,默契好得猶如長年並肩作戰的戰友,而非見面就一番唇槍舌箭的兩個人。
沙塵圈外,血兒與非對立,二人掛著的笑臉不約而同地散發著陰險的氣息。非抽出四把飛刀,把玩著。不知不覺間,他手中的飛刀已變成十把、二十把,最後竟多達一百。只見血兒依舊從容自若,手上多了一把比她高出一倍的巨劍,可怕的是,那看上去即使雙手握緊也難以揮動的巨劍,血兒竟以單手拿著,臉上沒有絲毫勉強的神色。
「連那個都拿出來了,她認真了。」伯爵瞇起雙眼,看著那模糊的身影。花園內,除了公爵千羽櫻楓,就數他對血兒最了解。每當她拿出這個武器,就代表她是抱著奮戰到死的心態來應戰,而她帶著這個武器上場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非。」她收歛了笑容,平靜地說。「是你嗎?殺了我家的人,是你下的手嗎?」
「如果我說是呢?」
「那我就要你嘗嘗被自己殺死的滋味。」若說暴風雨前的平靜使人害怕,那麼突如其來的戰爭更使人震驚。
血兒揮舞著手中的巨劍,一次又一次往非的頭劈去,同時口中唸唸有詞。
「火交熾,風與火並起,火壁。」熊熊烈火包圍起兩人,情況就像當時小屋被圍住一樣,只是這火牆覆蓋更大,火燒得更猛。
「真可惜,可惜妳不是我的同伴。」非裝模作樣的慨嘆。
他放出數把飛刀,但全數被巨劍擋下,然而這彷彿是他意料之內,他輕鬆閃躲血兒的攻擊,不時作出反擊,又是扔又是揮,可是手中飛刀的數目卻毫無減少的跡象。
就在這邊雙方激戰的同時,眼見火牆織起,沙圈內的二人氣定神閒,掃除了一波又一波的沙人攻擊。沙圈逐漸退去,只剩下最初那四人。雖說伯爵子爵二人已消滅過他們一次,二人絲毫不敢鬆懈,畢竟非這麼有把握能攔住他們,那麼眼前這四人絕不是單純的「活過來」。
這次,伯爵跟子爵沒有分開對付四人。只見二人緊握手中兵器,步步為營。伯爵的長刀輕柔似水,游走在空氣之中,不時劃過四人的身體,卻屢屢傷不了重要部位。子爵揮動匕首,凌厲且快如閃電,每每往心臟位置刺去,但也被他們躲過,僅刺傷右胸口。
「黑影交織,封印空間。」伯爵拋出一個黑色球體,飄浮在四人頭上。那黑球緩緩脹大,亦一點一點的吞噬了四人,四人還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就被黑球完全包起,然後球開始縮小。最後,小得剛好能一手拿著的時候,就回到伯爵手中,伯爵微笑,那球如玩物般被上下拋弄。子爵皺眉,喃喃地道:「笑臉下是這樣的人格,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見識過……」伯爵看向他,子爵一臉「甚麼都沒說」的樣子。伯爵拿出一個五角星形的項鍊,那是花園內爵位以上的人互相聯絡的工具,他把手按在上面,過了好一陣子,他說:「到邊界確認一下,有否死恢復燃。」
沒有傳來答話,二人大概也知道是甚麼回事。果不其然,並不是他們這邊才是這樣。二人不約而同時看向火牆,那個與血兒搏鬥的非,到底有多大本事。
傳來的消息也正中下懷,原本鬆一口氣的都重拾武器,再次迎敵。
黑夜,花園刀光劍影、戰火不斷,取代連夜燈火。
「真是沒完沒了。」蛇牙斬落一隻蛇妖的頭,另一個人影閃身到他前面,手中握著一支含有不明綠色液體的針筒,眼看無處可逃。突然,「發發」兩聲,鞭子捲走了針筒,揮鞭者正揚揚得意地搖晃著那針筒。
「謝了,玥。」蛇牙揚起職業笑容道。
「牙,那邊有高級的!」禮儀侯爵大喊,二人往同一方向跑去。在那裡等著他們的,是中午時的那個男人。
「喲!又見面了!」依舊是欠揍的語氣……
「手下敗將。」蛇牙一反常態,壞壞的笑著。
「雖然很想跟你再戰,只是現在,我必須去幫忙。」那男人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不待蛇牙他們反應,他腳下便出現了一個圓形圖騰,就在男人身影消失的瞬間,禮儀侯爵不怎優雅的拉著蛇牙衝了進去。轉眼間,周遭的場景只剩下荒蕪極地。
「這裡是……?」禮儀侯爵發出疑問。
「最終邊境,東之漠。」蛇牙艱辛的吐出七個字。
二人抬頭,看見那參天火壁,當下一愕,又見冷酷伯爵跟溫情子爵雙手抱胸,心裡很是不解。此時,打量著火壁的二人轉過頭來,亦露出疑惑的表情。
施展移動法術的男人一看到火壁,二話不說就衝了進去,卻沒有被彈開或是怎樣,看著這舉動,伯爵和子爵掀起心寒的笑容。
「進得去嗎?」蛇牙問道。
「當然不。」子爵回答。伯爵撿起一塊比較大的石頭,扔向火壁,石頭一碰到火壁,就「劈啪劈啪」的碎裂解體。伯爵解釋:「死物就會有這樣的結果,生物的話,甚麼都不剩。」對於說著這樣的話,臉上的笑容也不減半分的這件事,在場的三人決定不去深究,也暗自下了決定,絕不去碰這個人的逆鱗。
另一邊箱,原本也出現這狀況的西面戰場,基於某男爵被兩位仁慈的師父「教導教導」以後,一肚子悶氣,一聽到再有魔族出現時,便氣憤地拿著雙扇衝了出城堡,「刷刷」兩聲,魔物蕩然無存。目睹這一幕的人,不禁替自己握一把汗,默默的思考自己可有做過男爵不齒的事,特別是他最討厭的——不公義之事。
「我應該說,不愧是有爵位的人嗎?」某居民下意識說。聞言,紫凌和瑤姬相視而笑。
最後,還是只剩下東面的戰場。
「我們就這樣甚麼都不做?」蛇牙顧不得甚麼規矩,不耐煩地問。他身旁的侯爵默默地把手環在蛇牙的肩上,抱緊。溫情子爵雙眼瞇成一條線,掛著「饒有趣味」的笑容。伯爵對二人的動作沒有反應,只是輕輕的道:「那是你的主人,你應該要相信她。」
眾人不語,陷入膠著狀態。因為花園的黑夜與白晝都很長,所以天還是黑,但不知已過了多久的時候,火壁破碎。一個黑色身影站立著,狂妄地笑著。
「血兒……」冷酷伯爵不敢相信地呢喃。
站著的,是非,而血兒的身影無處可尋。
「你把她怎麼樣了?」好不容易找回自己聲音的蛇牙說。
「嗯?那個女孩嗎?這樣呀!」非手中出現一個娃娃,那娃娃就像是血兒的縮小版,他把玩著,然後向娃娃輕吹一口氣,人般大的血兒便出現了,只是過往堅定的血眸,現在卻朦朧一片。
「真糟糕。」子爵低語。「我們四個聯手,有辦法佔上風嗎?」
「要是可以的話,我就不是侯爵,煌也不是伯爵這麼簡單了。」禮儀侯爵無奈地說。
蛇牙皺著眉,插話:「難道血血沒有弱點嗎?」
「她的弱點,可以說沒有,也可以說是公爵。」伯爵冷靜地說。聽到此話,眾人已不抱期望。
沒有意識的揮劍,比侯爵他們的攻擊來得快、狠、準。因為沒有意識,一切都是隨本能行動。相反,數人打起來諸多制肘,而在他們心目中,都有著不同的顧慮。
「妹……」空蕩蕩的聲音在此處響起。
「妹……」每一句猶如帶有攻擊性,打在血兒身上,她露出遲滯的神色。輕喃:「姊姊。」
隨後,四人一擁而上,不過數秒,血兒身上已掛彩。她的眼睛,一點一點的回復焦點。她說:「你輸了。」
橫手一揮,非的頭身分家,血兒唸唸有詞,那身體開始收縮,竟變得跟剛才的血兒娃娃一樣。
「對不起,你早已死了,也只有這樣,才能免去後患。」
「抱歉,你們沒事吧?」回頭望向身後的數,血兒一手撥了撥擋眼的瀏海,另一手輕輕撫著比她還高的大劍。
「血兒,這是?」眼神並未從大劍上離開,蛇牙問道。
「我的武器——赫騠翞。」笑著回答他的問題,她心血來潮的揮了幾下,嚇得旁邊的人冷汗直冒。滿意的點點頭,她又跳又跑的舞著劍,突然不知是沒抓緊還是不小心,劍脫離手,直飛往侯爵。圍觀的立刻退避三舍,恐怕劍突然轉向。
「小零零!」
就在離侯爵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劍懸在半空,消失了。
「劍呢?」溫情子情愕愕地問。
血兒吐了吐舌,說:「回去了。零君,沒嚇著你吧,惡作劇而已。」
「謝謝關心,我沒事。」侯爵不好意思的道,然後一臉怒惱的看向蛇牙。「我說過,不准再那樣叫我!」他的話是在牙縫間吐出來,緊握的拳頭差點沒弄出血。
「小零零沒事就好。」蛇牙一臉不知死活的說。
「變態執事!」就在二人在玩你追我我追你的遊戲的同時,看著二人的血兒微微一笑,然後向後倒下。
眾人同時叫了出來:「血兒!」
然後一場侯爵追執事的競賽在血兒昏倒、某執事樂洋洋地抱著侯爵走向不屬於二人的城堡下落幕……
血兒醒來的時候,是在那曾經熟悉的房間裡。坐在床邊的是花園內最高權威——嗜血公爵。
「姊姊。」她輕喚,聲音有點乾涸。同時,房門被打開,一身整齊執事服飾的蛇牙拿著壺走了進來。
「血血,妳醒了——」話說到一半,他便硬生生的把話吞回去,原因很簡單,床邊的長髮人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把水壺放在房間另一邊的桌上便離開了。
「姊姊,我睡了多久?」血兒坐了起來,環視這一個不變的房間。
「睡了很久,還作了一個離開了我的夢。」被喚作姊姊的公爵愛惜地摸了摸她的頭,在她耳邊說。
「姊姊,我不會離開妳。」她說,抬起頭,那雙血一般的眼對上公爵的異色瞳。「所以,請告訴我實話。」
「妹妹真過份!」公爵撒嬌般倚在她身旁,說:「妳睡了大概一天而已。」
她點了點一頭,沉思一會又問:「混沌跟絲汀法斯,有甚麼關係?」
「友達以人,戀人未滿。」公爵想也沒想便回答。「混沌本是東方天界的神祇,是中央大帝,也就是東方最強大的一位。女神不曾告訴我,他為甚麼會在這邊,但是他們二人的關係絕對不簡單。雖然女神因為他而失去了眼睛,但是女神並不恨他。」
「那是因為孤寂吧。」血兒喃喃地道,公爵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緊抱著對方,二人再次沉入夢鄉。
數天後。
穿著一身華衣,黑髮黑眼的東方少年如入無人之境,步進了喜氣洋洋的花園。
「恭候多時,請。」掛著職業笑容,蛇牙畢恭畢敬的道。
黑髮少年勾起了笑容。
如往常一樣,茶聚在血兒的小屋舉行,不過這一次,由屋頂移遷到屋外的空地。那裡,氣氛早已沸騰。
「冰玥兒,謝謝妳帶來茶座的人,不然這邊一定忙不過來。」甩著白髮,血兒笑著向背對著她的女生說,摻著紅色的黑髮隨著女生的動作飄逸,這是花園一等一的泡茶師,冰玥兒。
「蛇牙回來了。」不知是誰在大喊著。全場頓時鴉雀無聲,看向聲音來源。兩名黑髮黑眼的少年同時走出,帶著黑眼鏡的少年穿著整齊不過的執事服,他就是眾人口中的蛇牙。他身後的少年比他高了半個頭,一身典雅的服飾,散發淡淡古典味。
「帝鴻。」清脆如鈴的女聲從屋內響起。
「謝絲汀?」青年輕聲問。
「請進。」小屋的門無風自開,被喚作帝鴻的東方少年一步一步踏了進去,血兒緊隨其後,鮮有地,蛇牙沒有跟上。
「大家請慢用。」冰玥兒的聲音適時喚醒了如墜夢鄉的眾人。
屋內,靜謐但氣氛稱得上舒暢。
「羽姊姊!」血兒一反常態,一進門就撲到一個黑長髮的女子身上,女子混色的雙眼滿是溺愛。一旁的紫髮女子雙眼被白布矇住,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不看到,而東方少年則聳聳肩,沒有特別的反應。要是在這邊看到這一幕的是外面那群人,現在大概會是石像展或者驚叫會,因為撲人的是一向沉穩冷靜的血兒,被撲的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嗜血公爵——千羽櫻楓。
「帝鴻,今天的茶聚,是要向大家說明一切,你不介意的這樣做吧。」
「我怎麼會介意呢,謝絲汀?」帝鴻笑著說。在一旁的姊妹二人看到面面相覷,血兒低聲在公爵耳邊問:「姊姊,妳有沒有覺得那兩個感覺有甚麼?」
「我也這麼覺得呀妹妹,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
這對話當然無礙的傳進那兩位神的耳中,他們一致地勾起笑容。
「混沌,不要再使用你的力量了,你不是很清楚嗎?這樣無意義的在我們身上施加壓力。」血兒面對少年的力量,一點畏縮都沒有。
「時間差不多,我們該出去了吧?」公爵溫和地問道,但話裡卻是不容反抗的威嚴。
四人一同起身,往外面走去。
「各位。」作為四人中位階最低的血兒開口。「這是我們的女神,這天的茶聚也是她的旨意。」血兒手往絲汀法斯女神一擺,介紹道。
「諸位皆是吾之民,吾之伴也。而今集爾等於此,乃因爾等及吾友之間的種種,吾望今後爾等處而安之。(Thou are my people, my mates. I called out this meeting, was to solve the misunderstanding between thee and my friend. I truly hope that thy will get along well from now and in the future.)」絲汀法斯扣人心弦的道,聽得眾人如痴如醉。一旁的混沌也開口了。
「吾此次到訪,乃應謝絲汀之約,而以後何有再訪之期,留待以後再說吧。」
茶聚在兩位大人物的說話下,正式開幕。
而同一時間,花園這一陣子所面對的危機正式告一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