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憶
「這是那裡?」看了看四周,美勒突然覺得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是個四四方方的大房間,由於沒有任何家具,看來顯得更為寬敞。大樹般的石柱矗立在陰暗中,頂端支撐著光潔空白的拱頂。細絲般的朦朧光垂直落下,映照在牆壁上掛著的一張照片。美勒仔細端詳著照片中的面孔。兒童和老人,淑女與紳士。所有的眼神裡都浮現了淡淡哀愁,彷彿沉默的吶喊。所有望著鏡頭的眼神裡都承載著深沉的絕望。突然,美勒臉色大變,『這些人是....』
「這位美麗的小姐,有什麼是我可以為妳服務的嗎?」有著斯文臉蛋的少年,帶著微笑出現在美勒身後。
「泯,是你嗎?」這雖然是問句,但她的語氣在肯定不過;除了他,還有誰會知道這裡。這座夢中之城,位於美勒夢中的幻想之城。
「是我沒錯,沒想到你還沒忘記我呀!那真的是我的榮幸。」
我怎麼可能忘記你?美勒心想。
話鋒一轉,泯夾帶著不滿的語氣,混和著忿怒的眼神說到:「妳太過分了!美勒,妳竟敢拋棄了我。妳也不想想,我幫了妳多少忙。」美勒想要解釋,但泯連環砲似的話語,讓她無法趁虛而入。
「希望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妳說:妳只不過想融入社會,做個平凡的人,但不知為何總是被拒絕時。是誰成為妳第一個朋友?之後妳承認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感受是多麼的強烈,並且想要報復時-如果我引用的句子沒錯的話-妳說了:『我要他們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這願望,又是誰幫妳完成的?」
「那是因為我當時很生氣,一時衝動,不經大腦就說了這麼一句氣話。許多話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脫口而出的呀!你怎麼能會把話當真?」
「妳確定妳只是一時衝動?」
泯露出了詭異的微笑。看到那笑容,美勒突然覺得不寒而慄,自己好像正一步步走向他所布下的陷阱。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泯不回答,帶著笑容走向那張照片。指著照片中一個女生就說了:
「這位是打從出生以來,一直將妳給比下去,害妳在她面前都抬不起頭的親妹妹;再來是即使你強烈抗議,扔然喜歡用煙頭戳妳的表哥;還有最愛幫妳在飯盒裡加小強的同班同學;以及總是逼妳去上學、不爽就將妳關到地下室的父母;而這位認識了三年的朋友,他為了他自己而將妳推入海中…」
其實不用他介紹,美勒當然認識他們。畢竟泯會知道他們就是因為她呀!
「這些人從妳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欺負妳,別告訴我妳都不知道?」
看著他們,美勒感到茫然。他說的對,這些人就像是想排斥她來到這世上般,一直捉弄她。可是…她會活在痛苦的深淵中,真的都是他們害的…嗎?
「看到妳那麼的悲傷、痛苦還有無助,我也感到難過。我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所以,我認為我應該從妳的小小願望開始做起。」
說完,泯彈了一下手指。霎時之間,四周的景物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有無限黑暗。身在這烏漆麻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美勒嚇的動都不敢動,彷彿黑暗中有會一口吃掉她的野獸。漸漸的,她的心被轉為恐懼的黑暗所吞噬。
突然她發現遠方有亮光,心中燃起了希望。不管三七二十一,為了離開這黑漆漆的鬼地方,美勒連忙跑向那唯一的希望。
跑近點後,才注意到,那光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再跑近些,看清了眼前的景像,美勒的恐懼到達了最高點,勇氣撐不住她的雙腳,美勒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大家…照片上的大家,都在這,無一缺席。只是,出現在此的是一具具七孔流血、死狀悽慘、沒生命的屍體。
『我要他們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美勒想起自己所說的氣話。泯,你真的把他們都殺了…
「是阿,不然要怎樣?這不就是妳的願望嗎?」無情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
聽到泯說得好像與他無關痛癢,美勒抬頭對著他破口大罵:「你憑什麼殺了他們?你指不過是我想像出來的一個人,不,你根本稱不上是人!沒有實體的你,憑什麼殺了他們!」
泯的臉色變了,原本悠閒的臉上出現了怒氣。他走到美勒前面蹲下,一臉嚴肅的說︰「妳知道我只是妳想像出來的呀。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能夠看到我的人,只有妳這個創造出我的傢伙!」
美勒本能的往後退。她隱約感覺得到,泯的背後出現了一團忿怒之火,而且這團火,隨時都有可能會延燒到她身上。
「然而,妳這個唯一看得到我的人,居然背叛了我!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妳的回來。誰知道!我一等就是好幾年!而妳這個傢伙,竟然過得比我還快樂。」泯站起來轉身看著地上那些「人」說:「所以,我就殺了他們,讓妳體會一下我這幾年來的寂寞與痛苦。」
泯望向美勒,原以為她會露出痛苦的表情。沒想到,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泯的忿怒之火一下子少了大半。畢竟燒的再大再旺的火焰,少了可燃物,想燒也燒不起來
「妳…什麼感受都沒有嗎?」
「原來是這樣…」美勒緩緩站起,用悲傷語氣說道︰「很早以前我就覺得我好像少了什麼,應該說遺忘了某件事。我一直在回想、一直在尋找,卻總是想不起來。這下我知道了,我在找的就是你!」
「妳騙人!妳怎麼可能會在找我。妳一定是在說謊!」泯大叫。
「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你應該最清楚。畢竟,她就是你呀!」黑暗中一個人影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