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翌日，水妖精神殿的大廳內。
紫黑色長髮，墨色雙眼的水妖精雙手被反綁，獨自站在大廳正中央，面對長老和四周表情憤怒的族人，他依然平靜，好像今天長老是找他來喝茶而不是抓他來審問。
長老問道：「顏恩昕，五年前的約定，你還記得吧？」
「記得。」他點頭。
「你也知道，這次是誰先破壞約定的吧？」
「知道。」
「既然如此，顏恩昕，不管我給你什麼樣的懲罰，你也怨不得我了。」
就算他離長老有一段距離，老人臉上那抹奸險的微笑他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他仍是點頭，但他加了一句話：「不管是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接受，但不要扯到孩子們身上，他們是無辜的。」
長老的微笑更深了，「當然不會。但是，既然你都違約了，我也沒有繼續遵守的必要了吧？」
墨黑的瞳中瞬間湧出凌厲的殺氣，讓在場所有族人顫慄。
「別緊張，顏恩昕。」唯一沒被影響的長老悠悠解釋，「我沒有要殺了他們。」
「但是，他們也不會留在水妖精族。」
顏恩昕訝然抬頭，「伊多已經知道了，你把他們送走的話他也會要求跟著走。」
對於顏恩昕這句話，長老根本不以為意，「反正孩子之間的感情只是一時的，長大他就忘了。」
水妖精黑袍的臉冷了下來，「你太天真了，他們的感情不會那麼經不起考驗。」
長老冷哼一聲，「長大後就知道了。至於你，我自然也有發落。」喚來兩旁的士兵，他吩咐：「把他關進禁閉室，一星期後再放他出來。」
士兵們才剛要動作，大廳的大門突然開了。
小小的身影飛快竄進來，抱緊顏恩昕的小腿。
「長老，請等等！」
「伊多？」一見是那理應不會到這裡來的小孩，長老快跳起來了，他將諾蘭叫來，咬牙切齒低聲問：「我不是交代過不要讓他出來嗎？」
諾蘭也是一臉震驚，「我、我明明把他關在聖地啊，而且，是誰告訴他今天要審問……」
他驀地一震，雙眼立刻掃向倚在門邊打哈欠的人，「凱奇薩亞！」
凱奇薩亞馬上舉起手喊冤，「我什麼都沒做！」他只不過是散步散到聖地裡、回答小朋友的問題和幫小朋友指路而已。
喔，還有幫小朋友開門。
「長老，這不是顏叔叔的錯，是我要顏叔叔全部告訴我的。」放開手，伊多走到顏恩昕身旁，”叩咚”一聲，膝蓋碰地的聲音響遍整個大廳。
小孩頭垂得很低，但聲音堅定，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長老，我答應您，我一定會做好水鏡修業，讓自己成為好的水鏡之主。但是，請您不要送走我弟弟。」
眼淚趴搭趴搭地掉下來，伊多用力擦擦自己的眼睛。
不可以哭，剛才他和凱哥哥約好了，要當個勇敢的好哥哥，保護弟弟們。
「求求您……他們是我弟弟啊……」
從出生那一刻起，血緣就繫上最深的羈絆。
至親、摯愛的家人。
「求求您……」
不要再拆散我們。
全場陷入一片死寂，沒有人開口，彷彿嘴裡都含了個石頭，想說話，卻又還怕太沉重。
敲響沉默的，仍是那破銅羅的嗓音。
「伊多•葛蘭多。」
瘦小的身軀一震。
「長老不是不能體會你思念家人的心情，但是你也知道，你的弟弟和你是不同的，他們一出生就註定背負著咒詛，他們好戰、渴望血腥，將來必定給族裡帶來災禍。」
「只憑你一個，真的有辦法同時壓制他們兩人嗎？」
伊多無法回答。
他不想要再次離開他們，可是，他有辦法牽制他們嗎？他只不過是大他們一歲的哥哥，他們會聽他的話嗎？他有沒有辦法教導他們，使他們不再擁抱鮮血、渴求殺戮？
他迷惘了，不夠成熟的心智使他無法承擔這份重量。
此時，有人代替他做了回答。
「他不是一個人。」
比他高大的身子站在他身旁，像是能一肩挑起一切。
連那聲音都是鏗鏘有力的沉穩，「在他們成熟之前，我可以負起養育他們的責任，縱使那兩個孩子背負著咒詛，也不能說他們是必然消滅的存在，有好的教育、好的觀念，他們也能成為族裡的棟樑。」
「他們會改變的，只要你們給他們機會。」
反對的喧囂沉默了。
長老直視著顏恩昕，又朝伊多瞅了一眼，孩子臉上的猶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身旁人一樣的堅定。
他困惑，為何自己和族人們五年來的灌輸竟不敵顏恩昕的幾句話。
那孩子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相信他了，好像本來就該這樣相信他。
或許，他不敵的是那一份親情與真誠吧。
長老沉重地嘆了口氣，一副我服了的表情。
「那這樣吧，顏恩昕。」
兩顆腦袋一啟抬頭看著他。
「這三個孩子就都交給你吧，我會安排雷多雅多和伊多一起住到聖地。不過，既然你這樣說，如果他們出了什麼狀況，我一律唯你是問，而且，在那兩個孩子高中前，除了學堂，他們一步也不准離開聖地，若有人向我通報，你就休怪我無情。」
顏恩昕知道，這已是長老最大的寬容。
他彎下腰，對這位將他從小拉拔長大的半個父親深深鞠了個躬，像是道歉，也像是感謝。
小小的孩子面露喜色，也學大人鞠個大躬，「謝謝長老。」
「唉，起來吧，伊多你也起來。」長老無奈地揮揮手，又命人替顏恩昕鬆綁。
「長老！」諾蘭和幾名族人不滿地站了起來，想說些什麼，但被長老一揮手擋下來，「不要再說了，就這樣。顏恩昕，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顏恩昕點頭，還是一樣，平淡、堅穩的口氣。
「是。」
很久不見的重發∼∼
本來是不想再在這邊發文的，可是這些文發都發了，突然丟下不管很不負責任，所以決定先把這些文完成。 |
狗仔卡
樓主
發表於 2011-7-16 03:3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