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溼潤的梅雨季節。
平時的他絕對不會到那兒去，不僅離家裡遠，也跟工作地點在反方向。只是當時有事要辦，所以特別繞過去一趟。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女孩。
長相精緻得有如洋娃娃般的女孩哭著，坐在公園的鞦韆上，全身都被雨打溼，卻也不去躲雨，只是一直哭著。
他撐著傘，走向前。
「小妹妹，怎麼了嗎？」
女孩沒有搭理他，只是一直哭著。
他皺眉，這是誰家的小孩，家長都不出來找的嗎？
望著梨花帶淚的小臉，他將傘撐到女孩頭上為她擋雨。
女孩驚訝的望著他。
他蹲了下來，露出溫柔的笑，輕聲說著：「別哭了，漂漂亮亮的一張小臉都哭醜了。」
他拿出手帕替女孩擦臉。
女孩笑了，笑得天真燦爛。
然後，雨停了。
－－－
他又再次看到了那個女孩，在一樣的公園。
不同的是，這天晴空萬里，女孩也開心的笑著。
「大哥哥！這裡！」女孩興奮的跟他揮手。
「怎麼了嗎？」他走過去，這女孩怎麼在這？
女孩露出靦腆的笑，「謝謝大哥哥上次安慰雨雨！」
女孩將握拳的小手伸到他面前，他下意識的伸出手。然後，手心傳來輕微的重量。
他低頭一看，是顆水藍色包裝的糖，看起來像雨滴似的。
他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頭，笑道：「妳叫雨雨啊？謝謝唷，大哥哥很開心呢！」
女孩笑得更燦爛了。
－－－
之後，只要他一有空，就會繞到那座公園，陪女孩玩耍。奇怪的是，只要他過去，女孩都一定會在。
女孩的名字叫做雨潼，小名雨雨，但她似乎不喜歡雨天，因為只要當天下雨，就會看到跟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的場景──一個女孩坐在鞦韆上哭。
雨潼從來不提她的父母，他也不會特別去問。
這天，據說是雨潼的生日，他跟她約好，會帶禮物過去給她。但他被工作耽誤了，一直到晚上，才到了公園。
當天從傍晚便開始下起大雨，他撐著傘走進公園，並不認為雨潼會在。
沒想到雨潼還在，他有些驚訝的走過去，看見的依舊是一個哭泣的女孩。
雨潼一看到他，便撲過去，一邊哭一邊說：「大哥哥是不是討厭雨雨了？」
他溫柔地笑了笑，抱起雨潼，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怎麼會呢？大哥哥只是因為有事情，所以才比較晚來，絕對沒有討厭雨雨喔。」
淚汪汪的大眼看著他，「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我現在不就來了嗎？」他笑，摸摸女孩的頭，溫柔的說：「大哥哥啊，最喜歡雨雨了喔！」
雨潼笑了。然後，雨停了。
時間有些晚，他將禮物送給雨潼，陪她聊了幾句之後便回去了。
本來想送雨潼回家的，但是被拒絕了，只好叮嚀雨潼不要再這麼晚還待在外面，很危險。
－－－
不知不覺間，他認識雨潼也超過一年了。今年雨潼的生日是假日，於是他一早便出發到那個公園。
今天是個艷陽高照的晴天，雨潼一看到他便開心的撲過去。
他笑，熟稔的接住女孩，稍微幫她整了整亂掉的頭髮。
然後，一陣風過來，將女孩一直抓在手上的帽子吹走了。
──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禮物。
帽子被吹到了施工中的小巷，女孩著急的想把帽子拿回來。
烏雲密佈，像是下一秒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他攔下雨潼，走了過去。
小巷內沒有人，估計是工人還沒來上工。他小心翼翼地跨過坑洞與障礙物，往帽子的方向走過去，就在他快要拿到帽子的時候，尖銳的機械聲刺破耳膜。
『叭──』
一看就知道是酒駕，他苦笑，接著所有的感知都被痛楚蓋過。
在黑暗吞噬他前，他似乎聽見了雨潼的哭聲，還有淅瀝嘩啦的雨聲。
──那丫頭，不是叫她別跟過來嗎？
－－－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第一次遇見雨潼的公園，那兒正下著大雨。
女孩哭著，手上抓著一頂精緻的小帽子。
「大哥哥，對不起……都是雨雨不好……」女孩哭著，任由雨點打在自己身上。
他看得心痛，想上前安慰雨潼，卻發現自己不能動。
「爸爸，是不是只要雨雨回去，你就可以讓大哥哥好起來？」女孩抽著鼻子，昂首仰望。
「那麼，雨雨跟你回去，然後，不准帶走大哥哥。」女孩用泛紅的眼匡瞪著天空，然後轉向他，甜甜的笑了。
「大哥哥，再見。雨雨會過的很開心的。」
騙人，妳的眼淚是怎麼回事？他想這麼說，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只能看著女孩在自己面逐漸消失。
然後，又是一片黑暗。
清醒後，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他站起身，拔掉點滴，然後打開窗。
潮濕的空氣和街上的行潦是下過雨的証明。
望著窗外大雨後留下的積水，他笑了，帶著一點遺憾，還有更多的不捨。
「雨潼，以後，別再哭了。」
──妳的淚痕令我不捨。
【ＥＮＤ】 |
狗仔卡
發表於 2010-4-10 23: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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