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草貓 於 2015-2-21 07:54 編輯
組別:白組
題目:團圓飯
文章內容:
那一年,夏天的蟬聲特別吵雜。
「若我離開了,你……你能答應我照顧好孩子們,還有你自己嗎?」潔白病床上的女人懸著手握上床邊的人那雙佈滿厚繭的大手。
「可以。」男子艱難的微笑,不讓連日來的憔悴暴露在女子眼底。
「那最後,可以聽我一個過分的要求嗎?」
眼眶漲疼,水氣漸漸朦朧了男子的視線,男子輕聲斥喝,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女子,「少說那種不吉利的話呢!孩子們還在家裡等著妳。」
然而,女子嘆息著搖搖頭,握著他的手愈加用力,「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
抿起唇,他才勉為其難的開口說道:「如果我答應妳,妳就不要再說這些專心養病好嗎?」
女子輕輕地勾起唇角,這是她病態的顏容所能展現最美的笑容了。
「答應我,請不要忘記我。」
「就說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了啊……」
嘆息聲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卻多了無盡的悲傷,眼淚不聽話的從眼角滾落。
感覺到自己緊握的手溫度正逐漸流失,直到最後那隻手變得冰冷無比,男子悲愴地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的落在女子蒼白沒有生氣的手背上。
「我不會忘記你的,絕對不會……」男子不住顫抖著雙肩,最終還是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著。
那一年夏天的蟬聲特別吵雜,而他從沒忘記過,那一天妻子在病榻上對他所說的每字每句,以及失去妻子的那份傷痛。
□
「姊姊,今天爸爸也不回來嗎?」正在廚房幫忙把簡單的飯菜端到桌上,年幼的弟弟抬起頭傻呼呼向她詢問道。
看著弟弟有些期待的眼睛,正在廚房準備火鍋湯底的少女無奈地笑了笑,「今天爸爸應該不回來了,你去把那個火鍋料放到前面的桌子好嗎?火鍋好了我們就可以開飯了。」不久前爸爸才通過電話說班機延誤,今年的除夕可能趕不回來了。
原先還有些興致勃勃的男孩瞬間變得失落,應了聲好後,就咚咚地跑去把桌上的火鍋料拿到前面的桌上放好。
他們家的除夕夜,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冷冷清清的。
父母的事情他們不清楚,但是很久以前曾聽鄰居說是私奔出來的,與家裡斷絕關係後就再也沒有聯絡了。
而媽媽在男孩出生後不久病逝,爸爸在照顧他們到能自主生活後,就全心投入工作,之後就長期待在國外,讓原本就無法全員到齊的團圓飯,如今更是難上加難。
等一下會不會有奇蹟出現告訴她,其實媽媽還活著而爸爸也只是單純想鬧你們?
為自己有些妄想的白日夢淒涼地笑了笑,少女知道那種事是不可能的,不如看向現實層面想想今夜要如何哄弟弟睡覺。
幾年前,爸爸工作還沒那麼忙的時候,他們偶爾還會有機會在一起吃團圓飯,但那時候很窮,所以飯菜也不會特別豐盛;現在家裡富足了、飯菜豐盛了,可是最重要的家人卻不在身邊了。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像一般人想像般的那麼容易,擁有了什麼,必定會付出了什麼。
「姊姊,要不要等爸爸回來再吃?」嘟著嘴,男孩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拉起她的衣角。
「但是爸爸今天……」少女話還沒說完,男孩卻立刻就繼續接了下去。
「那我們等爸爸回來再吃嘛,好嘛、好嘛,姊姊……」開始拉著她的衣角左右搖擺,男孩看樣子今晚是真的鐵了心打算等爸爸回來再吃飯了。
「那你就要餓肚子到爸爸回來喔,你可以嗎?」男孩平時很少鬧任性,少女無奈地笑了笑一把抱起男孩將對方放到客廳。
找了一下電視遙控器,她打開電視機從新聞台、知識台、綜藝台各自轉過一輪後轉到了兒童台,「你先去放糖糖的櫃子那邊自己拿東西出來吃好不好?姊姊先去廚房把一些東西收起來。」對男孩說了一聲,少女隨手將電視遙控器放到男孩碰不到的高處,她等男孩應聲好跑去拿零食後才又回到廚房準備收拾。
對了,如果要等爸爸回來的話,是不是應該要先將前面的火鍋料收起來呢?
暗自想著等等要把前面的火鍋料收起來,少女走到廚房將煮好的湯底蓋上蓋子,然後開始清理起使用廚房後的殘渣。
收了差不多後,少女揉了揉有些痠疼的肩膀走到客廳。
客廳的電視依然開著,拆開吃了一半的餅乾也被放置在桌上,不同的是男孩已經倒在沙發睡的不省人事。
笑了笑,少女進了房間拿了小毯子出來蓋在男孩身上。
為男孩蓋好毯子後,少女在沙發上找了個位子坐好,然後她瞥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時針與分針正好不偏不倚指著八點整。
爸爸什麼時候才回來她不知道,因為下午通電話的時候爸爸只對她說:「對不起,看這個情況我恐怕沒辦法如期回家了,妳跟妳弟弟就先吃吧。」
只要爸爸說很難如期到家,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在今天回來了,大概是難得的節日卻看不見至親的家人,男孩才突然鬧任性說要等爸爸回來再吃團圓飯吧。
打了個呵欠,少女有些疲倦得倒在沙發上,連日以來的大掃除還有辦年貨等繁瑣的事情已經將她徹底累壞了。
電視節目的聲音、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伴隨著外面幾戶人家團圓時的吆喝聲,少女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
接近午夜時分,房子的大門突然被人悄悄打開。
男子很快就注意到自家的兩個小孩沒有一如往常立刻衝出來,在進來客廳後看見兩隻小的都在沙發上睡著,他其實不怎麼意外。
撇了一眼,他比較在意的是桌上莫名出現的熱騰騰火鍋湯底,下面保熱的卡斯爐的火並沒有被關掉,旁邊還擺上各式的火鍋料。
他的女兒平時很細心,再累應該不至於會犯下忘記收這種事。
不去想,男子疲憊的揉揉山根,將眼鏡取下,忽然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
有些緊張的回過頭將眼鏡快速帶上,因為太焦急還帶歪了,透過鏡片,他看見了一名女子坐在孩子們睡著的沙發上,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撫過兩個孩子的臉龐。
男子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同時眼眶酸澀,站在原地呆愣的看著女子。
那不可能的、不可能,已經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度出現,所以他知道對方絕對不可能像這樣活生生出現在他眼前的。
明明知道的。
女子突然抬起頭,跟從前一樣令他著迷的臉孔勾起淡淡的微笑,「這兩個傻孩子,說要等你所以還沒吃飯呢。」
愣了好一會才注意到女子是在跟自己說話,男子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你沒有再娶呢……」女子嘆息,語氣裡卻多了一分欣慰。
「妳說過,不要忘記妳。」像誓言般,男子輕聲的訴說著,「所以我不會忘記妳。」
他深愛著對方,所以不會忘記她,也不想忘記她。
女子輕笑了聲,知道相處將近六年的丈夫是什麼德性,笑聲裡充滿了不捨以及欣慰。
他們擁有的時間很短,若早知今日如此他就會更加珍惜那六年的相處時間。
「把孩子們叫起來吃飯吧。」女子笑了笑站起身走向門口,「還有老公,新年快樂。」
接著,女子身形由下往上成一縷輕煙,「我愛你。」
語音一落,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了。
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早已淚留滿面,男子勾起唇苦澀的一笑,胡亂的擦乾眼淚,走向沙發邊搖了搖自家兩個小孩。
「你們兩個,起來吃團圓飯吧。」
積蓄的淚滑過腮邊。
參賽者的話:
呃呃,大家好,在這邊獻上小的的文章。
然後感謝日青、mengchiehkuo還有師父大人幫忙我修稿,沒有你們就沒有這篇文啊。
最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