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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 (公佈名次)(波)【自創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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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21 10:43:34 | 顯示全部樓層
《尋》


佇立於荒蕪一物的山丘上,黑髮少女宛如止水的瞳俯視著倒臥一地的軍裝男子們,縱使血色已擴散在眼前每一寸土地中,她仍毫無動容。

「你到底是誰?」顫抖的聲音迴盪在凝固的氣息之中。

少女緩緩旋過頭,面無表情著好陣子,才動了動蒼白無色的唇,一道機器人般、缺乏抑揚頓挫的嗓音隨風傳來:「吾名為......」

「空尋。」

*****

「......隊長、隊長醒醒,要開會了。」

伊魁炎抬起頭,睡眼惺忪地望著前方,一臉茫然,「幾點啦?這是哪啊?」

旁邊那人翻了個白眼,拍了對方的肩一下,好氣又好笑地應道:「隊長,下午三點,這裡是總部。您怎麼又睡昏頭了?」

「啊啊,這不能怪我,最近幾天總共只睡了不到八小時,累死人了。」眨眨褐色雙瞳,伊魁炎這才完全清醒,搔了搔一頭深灰色髮絲,伸了個懶腰,「而且啊,夢到了點事情。」

「好,我知道,但不再去開會就會被長老罵了喔!」好心前來叫他的下屬在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次提醒到。

伊魁炎起了身,朝身旁的士兵露出燦爛一笑,「嗯,走吧。」

***

此時,正值戰亂時期,處處烽火連天,而國軍總部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每天不但要帶兵和叛軍對抗,還要解決村落、城市人民無家可歸的問題,每個人的休息時間可說是少之又少。

國軍原本分為五大隊,第一大隊、柳家的刀系部隊,第二部隊、伊家的劍系部隊,第三部隊、白家的弓系部隊,第四部隊、司家的舞系部隊,還有被稱為靈幻第五部隊、單家的魔系部隊。五大部隊各有擅長的武器,負責不同的戰鬥,而平時的非戰鬥時期它們也分別代表著不同的部門。
柳家的經濟部門,伊家的政治部門,白家的律法部門,司家的情報部門,單家的戰鬥部門。
然而,戰爭開始後,這一切都大亂了。

這一次的戰爭是由單家所帶領的第五部隊反叛而起。

***

「伊魁炎隊長、第二部隊伊魁炎隊長!」

耳側傳來的聲音喚回了伊魁炎的思緒,他揚首望向為首的四位長老。
自從第五部隊反叛後國軍新設了一個職位名作長老,只有四人,是當今國軍中最高統帥。

「是的。」伊魁炎單膝跪地,垂首回應道。

「請訴說當日的情形。」

伊魁炎微微頷首,挺直了身子,看向四位長老,「當日,第二部隊抵達時只見不分國軍、叛軍接倒臥在地,而在戰爭中心的小山丘上站著一位黑髮少女,她的雙瞳為深灰色,手中拿著一對柳葉刀,刀上還沾著血,我們判斷是這位少女殺害我們的軍人,因為經思考過後覺得只有我們恐怕難以抓住少女,因而放她離去。」

聽到伊魁炎的話,四位長老沉默了一會,然後聚在一塊小聲地討論應對方法,伊魁炎靜靜地等著,身旁另外三位分隊長也不發一語,等待長老們下令。

過了好一陣子,為首的長老站起身,先是清理了下喉嚨,然後低沉的聲音大聲的的說道:「繼續主動出擊,若再發生同樣事件,請四位隊長盡速告知。完畢。」

「是,遵旨。」整齊的聲音分別從四位隊長口中傳出,堅定且絲毫沒有停頓,因為此時的他們都還不知道正等著他們的未來是怎樣的讓人絕望與訝異。


*****

第三部隊受攻擊,損失三十餘人。
第一部隊受包圍,損失近百人。
第四部隊受攻擊,損失五十餘人。


看著眼前的報告,伊魁炎也無法在露出往常如豔陽般的笑容,他微微皺起眉頭,思量著未來的計策。
如果另外三個部隊都受到攻擊的話,難保下一個不會是他們......

「魁炎。」伊魁炎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前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年板著臉,皺著眉頭,看著伊魁炎,「要加油。」

「我知道的,第三分隊長。」伊魁炎向同袍兼多年好友的少年、白蝕川笑了笑,點點頭。

「小心,不要大意了,那位少女很強。」這時,一個女性從白蝕川身旁走出來,她是第四分隊長、司雪玥,司雪玥擔心的看著伊魁炎輕聲提醒道,「一定要回來喔。」

「嗯。」看著兩位因擔憂自己而特別跑來的友人,伊魁炎淡淡的笑了,一股自信湧上心頭,「我一定會回來的。」


*****

遙望著遠方,拿著軍刀的伊魁炎臉色難得嚴肅,讓他身後的第二部隊沒人敢出聲,靜靜的看著他們的統帥,等待指令。

「好了,時間到了,他們來了。」注意到遠方開始塵土飛揚,伊魁炎便知道此次的敵軍已慢慢接近他們,回過身,他勾著笑容,看著同袍們,「那麼老話一句,希望大家可以光明的戰死然後進到天堂,平時為非作歹的那幾個就給我注意了,要是我在天堂沒看到你們的話會在殺到地獄砍你幾刀喔!」

「隊長,你怎麼這樣啦,到地獄就很可憐了耶……」
「哪有人行軍前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隊長你詛咒我們喔。」
「我們不是戰友嗎?隊長,你好狠的心,怎麼那麼希望我們去死呀?」

「閉嘴,你們幾個。」伊魁炎敲了敲出聲抱怨的下屬的頭,還一臉理直氣壯地回道:「你們不知道戰友的意思就是一起戰死於沙場的朋友嗎?」

要不是早就瞭解自家隊長的個性,第二部隊的士兵大概聽到這句話都要昏倒了。哪有隊長可以抬頭挺胸講這種話啊?意思是要大家一起死一死就對了?

看到眼前的士兵們不斷向自己拋白眼,伊魁炎只是笑一笑,他喜歡的就是這種不受拘束、沒有上下之分的朋友關係,「呵,所以我的好夥伴,敵軍在眼前,我們要幹嘛呢?」

「同進無退、打倒敵軍,同心協力、光榮返鄉。」

聽見大家有朝氣的異口同聲喊到他們對上的口號,伊魁炎笑了,舉起軍刀,駕馬帶頭衝了上去,「我們走!回總部時一個也不能少!」

「是!一個也不會少!」精神百倍、氣勢高昂,這是他們的約定,最後一定要一個也不少。

接著……

烽火,燃。

***

戰鬥如火如荼的展開,其實伊魁炎也知道一個都不少只能當當口號,真要達成這個目標可說是比登天還難,不過他還是如此希望著。
所以,當看到自己的同袍一個個倒地時,他的心很痛、痛得無法言喻,恨不得受傷的只有自己。
伊魁炎想著,因此沒有看到遠處異變徒生。

「啊啊啊,救命、救命呀!」

忽然,一陣慘叫喚回了伊魁炎的思緒,他急忙轉頭看,想知道倒下的到底是敵方還是己方,但眼前的一切卻令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隊長,快逃,是那位少女!」

耳側傳來同伴的呼喊,伊魁炎卻一步也動不了,這時腳傳來一陣劇動,一束箭刺穿了他的雙腿,讓他一個不穩,只能跪在地上,看向一步一步走來的少女。

下一個,就是我嗎......伊魁炎跪倒在地上,看著少女一人一刀,快速的將叛軍和國軍的士兵都除掉,眼看再過不久就會到自己這裡來了,心裡有些不甘心......她到底是誰呢?為什麼要殺這麼多的人......

伊魁炎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沒有注意到空尋已經走到自己的身側,刀子高舉然後快速劃下……

「空尋……」

無意識地唸到上次聽聞的名字,伊魁炎本已抱著要去見閻羅王的心態閉上了眼,卻許久都沒感覺到疼痛,「唔……」他疑惑地緩緩睜開眼,「哇啊啊啊啊!」

刀底在他頸上兩公分,而空尋在極度逼近他的位置盯著他看,伊魁炎雖然嚇了一大跳,但礙於腳上的傷無法移動身子。

「你是……」就和上次一樣,毫無起伏、沒有感情的聲音再次傳入伊魁炎耳中,「上次問吾之名的那人……」

呆滯了好幾秒,伊魁炎才聽清楚她的話,遲疑了一會,點點頭,「是,你叫做空尋,不是嗎?」

空尋沒有回應,只是繼續盯著伊魁炎看,然後緩緩地起身,向戰場外的一片草叢走去。

愣愣地看著空尋的舉動,伊魁炎深感不解,這是要留他活口還是等一下再慢慢殺了他?

「上來。」

此時,平淡的聲音又再次傳入耳中,伊魁炎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又回到他面前的空尋,接著他的視線慢慢下移,在看到某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時停住,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呆滯在那。

「上來。」空尋說道,然後將自己身後的那個草蓆往前推到伊魁炎面前,「上來。」

「我……」雖然還是不明白空尋到底要做什麼,但是要他上草蓆這點應該錯不了,不過......伊魁炎動了動自己的腳,陣陣劇烈疼痛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見伊魁炎似乎連移動都有困難,遲遲不上草席,空尋默默地蹲下身,扶著伊魁炎,半拖半拉的將他移上了蓆子,然後拉著席子持續朝某個方向移動,偶而還會回頭看看席子上的伊魁炎並將他的姿勢擺正在繼續行動。

倒臥在席子上的伊魁炎腦袋當機,一句話也沒說,靜靜的看著空尋將他拉上不遠處的小山丘,然後在一個石洞前停下來。

「會把你醫好。」空尋回過頭,小聲地說著,像是一種保證、一個承諾,「會把你醫好。」

伊魁炎看著用力拉著席子進洞的空尋,忽然一陣暈眩感襲上身子,可能是失血過多了,他想,然後他決定用最後一絲力氣問出那個困惑著他的問題:
「空……空尋,為什麼要救我……」
一說完,宛如有千斤之重的眼皮不受控制的闔上,意識也沉到深淵之中,伊魁炎只記得完全沉入前似乎聽到了四個字……

「離開、再說。」

接著,便陷入無垠無涯的黑暗之中。


*****

伊魁炎是被強烈的痛楚給驚醒的。

「痛痛痛痛痛……」縱使他是縱橫沙場的將領,這種突來的痛還是讓他無法忍受,不由得叫了出來,然而發出的聲音卻比他想像中的還小許多。

奇怪了,我在哪呢?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啊?該不會又睡昏頭了,這樣可會被笑的……他思考著。

「醒了?」正當伊魁炎想著在他失去意識前身在何方時,空洞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伴隨的是另一股極痛感,而這兩樣事情也確實喚醒了伊魁炎的腦袋。

「空尋!?」呆滯地看著眼前似乎正在替他換藥的少女,伊魁炎喊道,好一陣子才十足的清醒過來,「等等,我……」

「會把你醫好,躺好。」空尋一手壓住想起身的伊魁炎,一手繼續處理對方腿上的傷口,「不用擔心,會把你醫好。」邊說,空尋邊伸手拿了一株藥草塞到伊魁炎嘴裡,「睡一下,就好了。」

「什、什麼?我……」伊魁炎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愈來愈黑什麼都看不見,舌頭也不聽控制,不再動作,讓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該死、竟然給我吃麻醉藥,她究竟想要幹……麻……

才剛想完,他又再次跌入沉沉的睡夢之中。

***

這、這是哪裡……怎麼會在山洞中……
啊,空尋,是她……
好痛,但是不想動了,也叫不出聲,好累……
伊魁炎在半睡半醒中想著,腦袋還昏昏沉沉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他看著正拿著鮮綠色膏狀物體抹到他傷口上的空尋,一兩分鐘後便再次陷入沉睡。

***

自受傷被空尋帶回山洞以來已經過了一星期多,伊魁炎的身子雖然好了許多但仍動不了,只能躺在席子上,盯著石洞頂看,閒得發慌。
難得清閒的日子卻因為洞中沒有人可以陪他聊天打屁,顯得無聊不少,現在每天觀察那位如機器人般的少女準時為自己送餐三次、換藥兩次已變成他的習慣,少女總是不發一語,不論他怎麼想讓她說話都沒用,近幾日來山洞中除了呼吸聲外什麼也聽不著,一整個靜的詭異。

這天,伊魁炎剛睜開眼就看到空尋拿著藥坐在自己身旁,少女細心的更換傷口上的藥物,刺痛的感覺令他忍不住¬「噢」地叫了聲。

聽到他聲音的空尋停下手中的工作,眨眨眼和他對看幾秒後捧起一個石碗遞給伊魁炎,淡然地重複每日一模一樣的動作,「喝。」

「嗚……」端著藥湯,伊魁炎瞪著手裡暗綠色、不知從何而來的汁液,心中只有三個想法:不想喝、不要喝、不願意喝。

「喝。」見他遲遲不動手,空尋再次說道,沒有催促、沒有生氣,只是很平靜地丟下一個字,縱使這件事情已經上演了整整一個星期,空尋仍無表示出不高興或其他情緒,「喝。」

伊魁炎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還是一口氣吞下,畢竟空尋給他的藥都很有用,不論是口服的或是敷在身上的,顏色一個比一個怪,但藥效卻也是一個比一個好,甚至比軍中那些花花綠綠的藥丸更見成效,為了早些回去只得鼓起勇氣喝下肚。

「呼。」吐了口氣,伊魁炎將石碗還給空尋,接著開始盯著仍在替自己換藥的她發呆。

三五分鐘過去,空尋才抬起頭,深灰色的瞳回望著他,似乎是在詢問他有什麼事情。

早覺得自己沒開口到已經久到忘了如何說話的伊魁炎一見對方有要對話的樣子,便想也不想,隨便開始了話題:「吶,空尋......你為什麼叫空尋?」

空尋毫無動作,望著他。

「嘛,名字都有意思的啊?」伊魁炎等不到少女的回應,就自己接著話題繼續說
下去:「像我叫魁炎,父親說是因為魁有為首、領頭、身材高大的解釋,而炎是希望我如火一般帶給人溫暖和光亮。」

「在空無中追尋。」

呆板的聲音在伊魁炎停頓之時插了進來,讓伊魁炎愣了一下,才意識到空尋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不由得勾起笑容。

「空尋、在空無中追尋。」反覆唸著這幾個字,伊魁炎向空雨微笑著,「真有深度的名字。」

空尋依然望著他,就在伊魁炎笑到快僵掉的時候,緩緩吐出幾字:「意表摘鏡中花、取水中月。」

聽到這,伊魁炎呆滯住了。

「在空無之處追尋必然不可能有所獲,這即是空尋之意。」

語畢,便轉身離去。


待空尋走遠後,伊魁炎瞪著洞頂,口中唸唸有詞。
「真是的,女孩子取這什麼名字,徒勞無功的尋找,多悲觀呀,還講的那麼好聽……」
忽然,伊魁炎想到了某件事,轉頭看向洞口空尋漸行漸遠的身影,低聲的說:
「那,她到底在尋找、想找到什麼呢?」

***

經過空尋的治療,伊魁炎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在兩三天應該就可以起身行走,不到一星期也就可以回到國軍總部,一想到朋友和長老在看到他時可能會露出什麼樣有趣驚奇的表情,伊魁炎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在回去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空尋、空尋,你屬於哪一邊?」因為傷口癒合狀況良好,伊魁炎的精神也來了,最近老是吱吱喳喳地說得沒完,雖然洞中的另一人久久才會給一次回應,但伊魁炎仍講得很開心,每當空尋回答他時更是像中樂透頭獎一樣興奮,若非腳受傷可能還會跳起身喜悅的跳舞。
這天他坐起身,好奇地看著不遠處在磨刀的空尋,問著他最感興趣的問題,「你屬於叛軍嗎?」

沒有抬頭,只默默搖搖頭。

「那,是國軍?」有點驚訝的挑眉,難不成國軍中還有他不知道的人嗎?真是個神秘的女孩兒,伊魁炎想道,不過如果是國軍就不用擔心如何跟長老們解釋了啊......

「不。」空尋難得的出了聲,打斷伊魁炎的思考,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灰瞳直盯著前方的石壁,「不是,不可能是。」

伊魁炎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迅速且堅定的回應,和平時的無視或沉默大不相同,見空尋反常並有些詭異的舉動,伊魁炎深感案情不單純,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眨眨眼,空尋回過頭,輕輕吐了四個字。
「因為哥哥。」

......伊魁炎覺得無法理解。
看著又轉回身的空尋伊魁炎真的覺得自己完完全全沒辦法瞭解這位少女。
「什麼跟什麼呀......」伊魁炎小聲抱怨道。

「我們原屬國軍。」不知是不是聽到伊魁炎的話,空尋少見的自己說了下去,她再次停下手中的是旋過頭,像是機器人從不動容的臉向著伊魁炎說道:「但國軍殺了哥哥。」

縱使還是無法清楚明白空尋的過去,可伊魁炎大概也曉得少女和國軍中有點......誤會?或是衝突產生,所以一聽到自己將對方分屬至國軍時才會感到生氣吧?呃,那是生氣的表現,應該沒錯吧?
伊魁炎一邊想著一邊看著一沒事就又回頭磨刀的空尋。
凝視著空尋半倘,伊魁炎發現了一件事。
空尋總是面無表情的這他知道,但為什麼不論經過什麼事都不會笑不會哭不會皺眉不會嘆氣,這到底是不是人啊?
思及此,伊魁炎終於忍不住皺眉問道,「為什麼你都不笑呢?」

回頭望著他,空尋停頓了好幾秒,才用那依舊毫無起伏的聲音回應著,「為什麼、要笑呢?」

「啊?」伊魁炎愣了半倘,有點訝異地看向空尋,「因為高興,所以笑,不就是這樣嗎?」

「因為我不會高興,所以不笑,又錯嗎?」

「......」伊魁炎深深覺得空尋不是人,無法溝通,他看著轉過身繼續磨刀的空尋,對於對方的回答啞口無言的伊魁炎呆滯在原地,好一陣子才問道:「那什麼事可以讓你開心呢?」

「沒有。」簡短直接的回答。

「不可能沒有的!」聽見對方的應對,伊魁炎回應道,然後眼中突然冒起火焰,「我一定要讓你笑出來!」

空尋沉默著回過頭看著自己一頭熱的伊魁炎,嘴角似乎勾起零點零五度,她低聲地喃喃自語道,「加油。」

空尋沒想過的是這宛如兒戲的誓言中包含著伊魁炎多少的堅定。
而他們倆人都沒想過的是這個誓言竟然真的達成了。
這一切,都是後來的事了。

***

一個月,伊魁炎的傷好了。
摸著傷痕,伊魁炎感到萬分訝異,若是在國軍中療傷恐怕要近半年才可以癒合,但空尋竟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真的十分令人驚訝。

「五天內不能打鬥,要持續抹藥膏。」將伊魁炎帶到洞口,空尋說著的同時將一罐深綠色的要塞到伊魁炎手中,「抹一個月。」

接過藥,伊魁炎向對方露出燦爛的笑容,「謝謝。」
然後伊魁炎忽然漾起大大的笑容,看向空尋,「所以,空尋為什麼要救我呢?」

「因為你叫了我的名字。」盯著伊魁炎,空尋淡淡的說道。

「啥?算了......」深感疑惑但覺得再問下去只會越來越疑惑的伊魁炎看向空尋勾起微笑,「那就這樣了,下次我會帶謝禮來的。」

空尋不知道是忽視這句話又或者是聽到不回應,她向外指著一條路,「直走就會到。」

「謝謝,我知道了。」伊魁炎帶著空尋給他的藥和一些食物沿著小石子路走去,然後走了一段後又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仍站在洞前的空尋,「我會再來的!」

「要記得我喔!」


*****

「第、第二分隊長,您還活著?」

不出伊魁炎的意料,他一走進總部大家可是各個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嘴巴張得好大,讓本性頑皮的他很想抓幾隻蒼蠅塞進去,就在他打著鬼主意時,分別屬於兩人的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

「「魁炎!」」

一男一女的聲音完全重疊在一起,伊魁炎有點訝異的回過頭,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真的是第三分隊長、白蝕川和第四分隊長、司雪玥。

「魁炎,你到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兩人一左一右圍住伊魁炎,著急的聲音中卻也藏著高興和放鬆,「我們那天去收屍時就沒看到你的屍體,不知你到底是活下來了,又或是被叛軍抓走了,擔心得要命!」

「你這一個月失蹤害我們的工作量大增啊!跑哪去了,快說!」白蝕川輕捶了捶伊魁炎的肩,本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別打啦,我大病初癒欸!」吐了吐舌頭,伊魁炎抓抓頭,說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就那時我的腳受傷了,我不想被那位小姐殺掉啊,只好努力爬出來。」

白蝕川挑起眉頭,明顯就是不相信,「那之後呢?」

「逃到了個山洞中。」伊魁炎決定一半真實一半虛構,至少這樣比較不會被發現,「經過一個多月的療傷,加上老天有眼,沒將我這位大人物的命收回,所以我才得以活下來呢,真是超級驚險的。」

「是喔?」聽到這,白蝕川聳聳肩,也懶得繼續追問下去,「那等會可要和長老們說了,不過在那之前……」

「嗯?」伊魁炎表示疑惑。

白蝕川和司雪玥對視一眼,接著露出笑容,「我們先到休息室久違的聊聊天吧。」

***

坐在休息室中,伊魁炎拿著手裡的熱茶,心思卻在那個待了一個多月的山洞之中。

「怎麼不喝呢?」司雪玥回過頭看到伊魁炎不知又神遊到哪裡去,有點無奈的問道:「不好喝嗎?」

「沒有啦,很好喝……燙燙燙!」為了掩飾自己的心不在焉,伊魁炎笑了笑便一口灌盡杯中的茶,但滾燙的開水令他差點兒就要全部噴出來,小心的嚥下後又忍不住伸出舌頭像小狗一樣散熱。

伊魁炎的舉動讓司雪玥掩嘴笑了起來,一旁的白蝕川也不由得莞爾。

「我在想事情嘛,你們就別笑我了啦!」接過白蝕川遞來的涼的開水,伊魁炎小口小口的喝下後,呼了口氣,然後將杯子遞還給白蝕川。

「想什麼事?」將杯子隨手一放,白蝕川看向友人問道。

「喔,就……」思索著要如何說出口才不會意圖太明顯,伊魁炎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來,只好嘆了口氣,擺擺手作罷。

挑起眉頭,白蝕川可不想讓對方就此呼嚨過去,「想說什麼直接說,你還不信任我們嗎?」

「好、好吧。」伊魁炎一聽他的語氣就明白一定得說,要不後果不堪設想,便全盤托出,「吶,我們國軍中有沒有一對兄妹,哥哥被國軍呃……殘害或殺了之類的,然後妹妹就失蹤、沒有消息了?」

「有喔。」點了點頭,司雪玥雖然不太清楚對方問這個幹嘛,但還是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第一部隊柳家本來有一對兄妹,我記得哥哥好像被控訴說背叛國軍,處以死刑,而妹妹……」

「第一長老柳長老的兒子、柳尋日,比我們大兩歲,在三年前剛接下第一部隊長時被說是投靠叛軍,處死,是私下行刑的;而他的女兒、柳尋月,和我們同年,聽說從小身體不好,很少在公共場合見到她,可大場合仍可看到,黑髮灰瞳,但在三年前她哥哥那件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白蝕川一口氣將他所有清楚的情報全說了出來,然後瞇起眼看著伊魁炎,「你問這幹嘛?和那位少女有關嗎?」

乾笑了幾聲,伊魁炎撇過頭,「呃……沒有啦……」

「魁炎,其實你並不是自己逃出來的吧?或是該說不可能是自己逃出來的。」嘆口氣,司雪玥輕聲地說著,「現場雖然沒看到你,但你流出的血和受到的傷害我們可以推估的,而且周圍根本沒有人遭到拖行的痕跡啊,你就不能說實話嗎?我們絕對不會跟長老說的。」

白蝕川點點頭,認同她的話,緊盯著伊魁炎。

被雙重壓力逼得退了好幾步的伊魁炎撇開臉,不敢直視兩位友人,直到後背抵著門、無路可退時,逼不得已才小小聲地回道:「是她救我的。」

「為什麼她要救你?」雖然這是意料中的回答,但白蝕川仍皺起眉頭,不解地望著伊魁炎,「她殺了那麼多我們的夥伴,不可能是國軍的人吧?」

「空尋說她不是國軍也不是叛軍,然後說殺人是為了她的哥哥,她說她哥哥被國軍殺了。」伊魁炎心想對方也沒說不行說出去,就乾脆全部招出,畢竟這兩位朋友他可相處了近二十年,沒有隱埋的道理。

「所以你才那樣問啊......」表示瞭解的點點頭,接著司雪玥又再次朝伊魁炎投向疑惑的眼神,「那她到底為什麼救你呢?」

遲疑、遲疑、再遲疑,伊魁炎抹了把臉,有點難為情地說出對方告訴他的理由,「她說是因為我叫了她的名字。」

「啥?」 「什麼東西啊......」

「我已經據實以報了,空尋確實這麼說的。」聳聳肩,伊魁炎表示他也不理解怎麼有人會因為這個原因去救一個不相干、甚至是敵人的人,不過對方說這話時語氣堅定不像在說謊,他也沒有理由懷疑空尋。
「啊,對了。」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伊魁炎一擊掌,笑容顯得有些詭異,「你們幫我個忙好不?」

「什麼?」原本都還陷在各自思緒中的白蝕川和司雪玥異口同聲地問道,默契好得讓伊魁炎想替兩人作媒,可現在這都不是重點。

搖搖頭,伊魁炎只是笑著,「先答應幫我我再說。」

看著伊魁炎詭異的笑容,白蝕川在拒絕和答應中徘徊好一會兒,對於這位朋友的請求他向來是不會拒絕的,只不過這笑容使他有點不好的預感。

「究竟是什麼事?先說不行嗎?」同樣有所顧慮的司雪玥無奈地問道。

「不行不行喔。」擺擺手,伊魁炎依舊微笑著,很堅持的說道,「要答應幫我,而且不能反悔。」

「......」聽到伊魁炎的回答白蝕川愈來愈覺得他有什麼陰謀,但在又猶豫了好陣子後,白蝕川還是點了點頭。

見到白蝕川頷首,伊魁炎高興地轉頭看向另一位友人。

「好、好吧。」司雪玥一迎上伊魁炎興奮不已的眼神,也終於投降答應對方,「到底是什麼事?」

「真的答應了?不可以後悔喔?」對於兩人的允諾伊魁炎還是覺得有些怕怕的,畢竟這事被長老們知道可不好玩。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吧,誤交損友只好算我們衰了。」白了伊魁炎一眼,白蝕川搔頭無奈回應。
司雪玥也苦笑著點頭。

再三確定兩人不會反悔後,伊魁炎勾起勝利的笑容,「我要再去找她。」


*****

這天是難得的假日,伊魁炎起了個一大早從國軍總部溜了出來,悄悄地來到幾日不見的山洞前。

「空尋,我來找你了喔!」在洞口喊了幾聲,伊魁炎正疑惑著少女怎麼不在時,一隻手搭到了他的肩上,讓他嚇了一大跳,猛然轉身退了幾步,「誰!......真是的,空尋你不要這樣,差點要嚇死我了。」鬆了口氣,伊魁炎吐吐舌,跟在沒回聲的空尋身後走進洞中。

走到洞裡後,空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逕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伊魁炎隨地一坐,盯著空尋看,想著要怎麼將自己要表達的事說出口才不會惹對方生氣。

「吶,空尋,我帶了點謝禮來,是櫻花餅乾,給你。」從身上拿出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伊魁炎邊小心地放到空尋身旁,邊細細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盒中的櫻花餅乾是白蝕川選的,據他所說這是當年柳尋月最喜歡吃的食物,「空尋喜歡嗎?」

淡淡看了一眼,空尋依舊沒有回應。

見空尋愛理不理的樣子,伊魁炎微微皺起了眉頭,有點不高興的說著:「你不要不理我,我難得有空出來耶,幹嘛掃我的興致。」

不知道專注於手中事物的空尋到底有沒有聽見,但再一次被忽略讓伊魁炎徹底火了。

要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說服兩位朋友掩飾他的行蹤讓他來這裡一趟啊!還有一回去長老們便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來訊問他事情,就算沒受傷他也沒那體力撐三天不睡,更何況他的傷才剛好而已,不過為了使長老們相信這件事情跟黑髮少女和叛軍無關他只好咬緊牙根硬撐著!最後,他好不容易回答完所有問題有假日了,他可是馬不停蹄地趕到這裡,只為了見到空尋,但空尋竟然......!

越想,伊魁炎越生氣,直接跨步上前將空尋轉了過來,雖然空尋的力氣不小,可還是遠遠低於身為男性還從小訓練的伊魁炎。

知道掙脫不了,空尋遍也不耗力氣在這件事上,她一雙漠然的黑眸盯著伊魁炎,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子,伊魁炎才放開空尋。

「看著我。」沒想到才一放手,空尋就又要回過身繼續工作,伊魁炎也懶得阻止了,輕輕吐出三個字:「柳尋月。」

就如意料中的,空尋的動作嘎然停止,她猛地回身,眼睛難得瞪大、且有了情緒,一種憤怒,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伊魁炎,等了半倘,那生氣的眼神慢慢又變回原本的平淡,空尋才緩緩開口:「請回。」

伊魁炎早就清楚空尋必然會對自己去探查她過去的行為感到氣憤,但他是不可能因此就放棄的,他要打開她的心結,讓她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不要再持續在這無止盡的殺戮之中。

因為,他在更早就下定決心,不論如何都要讓空尋露出笑容。

「在你願意看我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先告知對方自己的堅決,伊魁炎又說道:「空尋、尋月,以前的你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不是嗎?」

空尋沉默不語。

「以前的你會笑會哭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是個好女孩。我知道的,尋月即是空尋、空尋即是尋月,因為你們一樣的堅強,一樣的努力,一樣的盡自己所能完成事情,你就是你,從未改變。」

空尋仍毫無應對,但她的手正顫抖著。

「柳尋日投靠叛軍,被處以死刑,這是軍法,也是我們的遊戲規則。因為他犯了大錯,所以將被從遊戲中剔除。」

「哥哥沒有錯。」聽到對方對自己最尊敬兄長評論,空尋終於忍不住了,低語道,「哥哥並沒有錯。」

「是啊,柳尋日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出乎空尋的預測,伊魁炎附和了他的話,「他沒做錯,這是他的選擇,每個選擇都沒有絕對的對或錯,他沒有做錯,只是做了和我們不一樣的選擇罷了。」

愣了一會,空尋旋過頭,靜靜的看著伊魁炎。
她等了三年,終於有人說了哥哥沒有錯。
而這個人,是他。

回望著空尋,伊魁炎不由得鬆了口氣,最困難的部分已經過了,接著要讓空尋停止現在的舉動就容易許多,「空尋,你為什麼要殺人呢?」

「殺國軍,因為國軍殺了哥哥。」空尋沒有任何遲疑,迅速的回答,「殺叛軍,因為叛軍是哥哥的死因。」

「但空尋的哥哥不會希望空尋這麼做吧?」伊魁炎緩慢地說著,「他盼望的是尋月能快樂的活著,一定是這樣的。」

『月兒,要笑著活下去喔。』

伴隨著伊魁炎的話,許久沒有聽見的溫柔嗓音又再次在耳畔響起,空尋的眼裡出現一絲動搖,卻馬上被她硬壓了下去,「是他們,所以日已落,他們應該遭到報應,天不給、我給。」

「當日落了,月亮就會升起的。」不假思索,伊魁炎的眼神漸漸柔和,看著空尋,微笑著說,「尋月,就是在找尋月亮,不是嗎?」

空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望向伊魁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對於這次空尋沒有給予回應,伊魁炎不再怒氣沖沖,他凝視著空尋,認真且堅定地看著,「那麼,請允許我當空尋的月。」

「我答應你,當你千生萬世的月,在你的太陽休息時繼續照亮你的世界。」

口張了又闔,空尋發愣了半倘才回答道:「多久?」

「我會尋得你。」伊魁炎似乎是怕空尋沒聽清楚,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保護你每一生每一世。」

「所以,我有資格當空尋的月嗎?」

空尋猶豫著,望著伊魁炎的黑眸中有點茫然,好一陣子後才小幅度的點點頭。

見到空尋的認可,伊魁炎高興得差點尖叫出聲,他興奮得靠到空尋身旁,一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對方,「那,我可以叫空尋單一個尋字嗎?比較親切的感覺。」

「得寸進尺。」空尋小聲地說道,但還是點了點頭,「你,說到要做到。」

「當然當然。」露出燦爛的笑靨,伊魁炎猛點著頭,想要盡快得到空尋的信任,「我是絕對不會食言的,尋。」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淡淡的語氣再次出現,空尋看著身子猛然一僵的伊魁炎,重複說著:「我知道你要我做甚麼。」

沒想到自己的意圖早已被對方看清,伊魁炎乾笑了幾聲,撇過頭,不敢直視空尋,「那只是、只是附帶的事情......」想要撒謊那不重要,卻說不出話來。

就在伊魁炎以為要前功盡棄之時,空尋忽然繼續說道:「我可以答應你,答應妳不再殺人,不再橫行戰場,不再為哥哥報仇,我會乖乖待在這裡,等你來。」

「真、真的?太好了,我一定會來的。」伊魁炎鬆了口氣,又勾起了笑容,伸出右手,「我們來打勾勾,誰都不能違背約定。」

同樣伸出手,空尋低垂著頭,嘴角好似正緩緩勾起。

洞中,兩人小指相扣,拇指相印,約定了這永恆的諾言。


*****

「......所以,就是這樣囉!」喝著手中的好茶,伊魁炎開心地向友人們報告戰績,「以後就要繼續拜託你們了。」

白蝕川沉著臉,思索著事情,直到伊魁炎為自己添了第四杯茶後才頷首,「好吧,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之後持續幫你也無妨。」

「謝謝你,我的好友。」伊魁炎漾著笑,明顯的表露出超級快樂的樣子。

「不過......」這時,一旁的司雪玥低聲地說著,「魁炎去找她做什麼呢?」

白蝕川也抬起頭來,盯著伊魁炎看,「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這個呀,應該說是我最初的目的。」毫不隱埋的伊魁炎笑著說了出來:「我要讓尋再次露出笑容。」

***

往後的日子,伊魁炎便一直在國軍總部和空尋的山洞兩處奔波著,但他絲毫不覺得累,反而連在戰場上都笑的樂融融的,每當去過空尋那兒再回總部時也總笑得合不攏嘴,讓不禁是國軍的人、連叛軍的人都感到訝異。

「魁炎,長老找你。」這天,伊魁炎剛從山洞回來,就被白蝕川給叫住。

有點驚訝地回過頭,伊魁炎望著白蝕川,試圖從他的表情裡找到一些線索卻一無所獲,他思考著近期發生的事,忍不住咋嘴,壓低聲音問道:「該不會是尋的事情被發現了吧?」

「應該不是,但我也不清楚是什麼事情。」
白蝕川聳聳肩,也很納悶長老們怎會找伊魁炎去談話呢?他最近的狀況可說是只有更好,幾乎什麼差錯都沒出過,殺敵量大增,既然沒有應會被處分的地方,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先去找長老吧,他們的耐心向來不足。」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一步喔。」邊朝行刑部走去,伊魁炎邊向白蝕川揮手,而腦中卻不斷擔心著如果和空尋有關該如何是好,在心不在焉的情形下,當伊魁炎在一次的抬起來時已經抵達行刑部前的大門,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敲了敲門,「第二部隊隊長伊魁炎求見四長老。」

身旁沒有回應,正當伊魁炎想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大門開始緩緩地向兩旁退開,一股冷冽的風從中吹出,令伊魁炎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下。

「進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傳入耳中。

毫無遲疑,伊魁炎抬頭頂胸大步邁入行刑部之中。

***

站在行刑部中央,伊魁炎仰頭看向四位長老,等待他們的指令。

「第二部隊隊長伊魁炎聽旨。」坐在正中央的長老站起身子,用他滄桑的聲音說著,一雙瞳宛如緊盯著獵物的鷹一般看著伊魁炎,「你近來的戰績令我們刮目相看,驚嘆不已,叛軍死亡的人數大幅上升你可是有大功勞。」

「謝長老之誇獎,我相信有更多同袍是比我努力的,我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罷了。」伊魁炎用著謙遜的語氣回應道,要知太出風頭可是會工作量大增的,那他豈不就沒時間去看空尋了嗎?想到這裡,伊魁炎寧可什麼獎賞、升官之類的都不要了,只求像現在一樣,一個星期給他一天假日,讓他每個星期都有空去看看空尋。

「不必謙虛,你的能力我們都看在眼裡。」沒聽見伊魁炎心聲的長老繼續說道,「因此,我們將任命你一個新的工作。」

「......是。」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可他們仍是他的上司,他是沒有反對的權利的,伊魁炎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低下頭,單膝跪地,「在下願用盡一切去達成長老們的要求,請長老指示在下。」

長老滿意的點點頭,發出沙啞的笑聲,「好、好。」

伊魁炎是不知道國軍中有多少人渴望長老認同他的能力與行為,但他非常確定他並非其中一人。

「上次戰鬥之後,叛軍向我們寄了封信。」見伊魁炎願意接下任務且盡力完成的長老顯得十分高興,他一邊笑一邊說道:「信中指出,他們將派他們的第一高手與我們的一位將士對戰,若此戰我們勝利,將投降於國軍;若此戰我們失敗,他們將繼續和我們戰鬥。這樣,你明白了嗎?」

「在下明瞭。」伊魁炎垂首,恭敬地說道。

「哈哈哈。」另一位長老忍不住大聲笑道,「持續多年的戰鬥終於可在五日後結束了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而其他長老雖未向此位長老明顯表示出喜悅但他們的臉上仍掛著大大的笑容,讓伊魁炎深深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期待與施在自己身上的壓力,有點厭惡的皺下眉頭,可他低著頭,誰也沒見到。

待好一陣子後,伊魁炎才揚首,看著四位長老說道:「謝謝長老如此提拔在下,現在在下希望可以先去進行準備,請恕在下先行告辭。」

「好,你下去吧。」

得到長老的肯首後,伊魁炎行了個禮,退出行刑部,快步朝外頭衝去,不願在此處多待一秒。

「可惡,我一定得贏才行......」

為了空尋,我一定要贏。

***

「......瞭解了吧?所以明天我要再出去一趟。」伊魁炎無奈地看著兩位友人,既然長老們沒有特別囑咐不可告人,那他當然要說一說,解解心頭的悶。

白蝕川和司雪玥對望了眼,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看著明顯很煩躁的伊魁炎,白蝕川特別叮嚀道:「小心,別告訴那少女,一來是怕她擔心,二來是搞不好她是叛軍的人。」

「我知道,不會說的。」點點頭,伊魁炎又嘆了口氣,站起身,「那麼我先去休息了。」

「嗯,預祝五天後順利。」司雪玥微微一笑,為對方開門,同時小聲地說:「可別讓人家傷心了。」

愣了一會,伊魁炎才明瞭司雪玥口中的人指的是空尋,便露出笑容,自信心十足的回應道:「放心好了,絕對不會的。」

語畢,又是一笑,伊魁炎走出房,邊想著這次該帶什麼禮物給空尋,邊回到自己的房間中。

「不論如何,絕不讓你擔心的,尋。」
望著窗外,伊魁炎低語。

***

隔天,伊魁炎起了一大早,從後門溜出,沿著熟悉的道路來到山洞中。

「歡迎。」伊魁炎才剛走到洞口,空尋的聲音便傳入耳中,此時她的聲音雖然仍不如常人富有情緒,但仍添了起伏,讓伊魁炎忍不住莞爾。

回過身,伊魁炎看著身後的空尋,咧嘴一笑,高興不已,若非手上拿著一大堆禮物可能早就衝上去拉住空尋了,「尋,我們快進去吧,我帶了很多禮物喔。」

空尋點了點頭,上前想替伊魁炎拿東西卻被對方制止,只好快步走入洞裡,空出一個位置讓他放東西。

伊魁炎放下一個又一個的袋子,袋子中大多都裝著精美的食物,有些則是小飾品等的裝飾物,每一袋都是伊魁炎精心挑選的物品。

「謝謝。」看了看袋子,空尋先是道謝,然後用帶著一點點點疑惑的眼神望著他,「今天怎麼會來?」

「有空就來看看尋嘛......好啦,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尋說。」見空尋就要轉身不理為自己,伊魁炎連忙改口,「就是,這星期有點事情,可能無法來了。」

「什麼事?」空尋難得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瞬的擔心。

看到空尋的眼神,伊魁炎馬上將白蝕川的叮囑的事情丟到九霄雲外,「叛軍寄了封信說大後天要派他們的第一高手和我們決鬥,而長老要我去應戰,如果贏了的話他們就會投降。」忽然,伊魁炎漾起燦爛笑容,「這樣,之後就可以常常來找尋了。」

相較於伊魁炎的喜悅,空尋的眉頭又是一皺,好一會才淡淡地說:「他很強。」

「尋你見過?」愣了半倘,伊魁炎訝異的回問道。

空尋點點頭,然後盯著伊魁炎,一陣子後她輕輕說著:「他真的很強,讓我也......」

「不行!」料想到空尋接下來要說什麼的伊魁炎板起臉孔,生氣的吼著,「絕對不行!」

望向突然發怒的伊魁炎,空尋呆滯的站著,說不出半句話來。

伊魁炎怒視著空尋,三五分鐘後才回過神來,見空尋正無神的看著他,一時慌了起來,著急地向前拉住空尋的手,柔聲的說:「尋,抱歉,我剛才太激動了,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受傷,是我不好,別生氣好嗎?」

空尋嘴巴動了幾下,但什麼聲音也沒發出。

「下次,等對決結束後我就馬上來找尋,還會帶好多好多的東西給尋喔!」哄著空尋,伊魁炎輕柔的嗓音迴盪在山洞中,「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低著頭,空尋遲遲沒有回應。

「別生氣啦,尋......」伊魁炎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撫空尋,但空尋都只是愣愣地回望著他,好一陣子都沒有應聲,讓伊魁炎顯得有些自責,就一直陪在空尋身旁。直到太陽西下,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時候他才站起身,柔聲的說道:「尋,不用擔心的,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的。」邊說,伊魁炎邊走向洞口,而空尋也跟在後頭,低著臉,走在他身後,然後在洞口前停下腳步。

「尋,絕對不行來喔!」臨走前,伊魁炎又回過身朝站在洞前的空尋喊道。

直到伊魁炎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線之中,空尋這才緩緩抬起頭來,遙望著對方離去之處,顫抖的聲音消散在空中,「我也......我也一樣,不要你受傷。」

「不要、不可以受傷......」一邊喃喃念著,空尋一邊退回洞中,「不可以、你不能受傷,不行的,不會讓你受傷,一定不會......」

然而,走遠的伊魁炎已聽不到空尋暗自許下的諾言。

「我要,以生命守護最重要的。」低聲呢喃,但語氣堅定不已,「所以,一定不會受傷的,一定不會。」


*****

時光飛逝,三天很快就過去了,對決的時刻也即將到來。

伊魁炎倚著窗,愣愣地看著窗外,不知正想著什麼,一下子皺眉一下子微笑,讓前來叫人的白蝕川與司雪玥過了好一會才拍了拍對方的肩。

「魁炎?」司雪玥看著突然彈跳起身的伊魁炎,微微一笑,「該走了。」

愣了半倘,伊魁炎這才點點頭,拿起陪伴他多年的軍刀,「我知道了,走吧。」

「有心事?」對方的動作太過異常,讓白蝕川不得不擔心起待會的戰鬥,皺起眉頭,叮嚀著說道:「先忘了,不要再在意,戰鬥中分心可是會致命的。」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上戰場的小毛頭。」將刀配好,伊魁炎朝兩人露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轉身快步往約定地點走去。

「發生什麼事情了?」注意到那不似往日的笑靨,司雪玥也不由得為友人感到憂慮,跟上對方的腳步,柔聲提醒著,「別勉強,盡力就好。」

無奈的向兩個擔憂不已的朋友笑了笑,伊魁炎當然知道自己的舉動可是犯了戰爭的大忌,但腦海中還是不可避免地浮現那個默默無語的少女,想到著,他勾起一抹苦笑,可隨即便掩飾住,漾著如同以往的燦爛笑容安撫著兩位友人,「沒事的。」

「真的?」「不要騙我。」

「沒事沒事,我幹麻騙你們呀?」隱藏起自己私人的情緒,伊魁炎笑著回應道,「只不過是太興奮罷了。」

「太興奮?看來伊隊長很有自信呢。」

「喔?」伊魁炎回過頭,這才發現三人已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約定的場所,相較於他身旁還有兩位友人,站在對頭的卻只有一位比他大個四、五歲的青年,伊魁炎細細打量眼前的有著夜色及肩髮絲的青年,然後笑了,「想必你就是叛軍的第一高手,對吧?」

「是的,伊隊長,久仰大名。」青年嘴角噙著一抹笑,一雙赤瞳冷冷地看著伊魁炎,接著緩緩地拿起身後的巨大鐮刀,「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當然。」回以一笑,伊魁炎也握緊軍刀,「正合我意。」

戰鬥,一觸即發。

***

「一擊致命喔,我可不想浪費那麼多體力。」笑著舉起鐮刀,青年提醒似的說著。

「那麼確定自己會輸啊?」伊魁炎不甘示弱的回應道,邊說邊將軍刀拿過身,「我可不要你手下留情,將留在我刀下的將會是......」

「你的頭。」

「呵,真狂妄。」微笑著,青年也是自信滿滿,「準備接招,第二分隊長。」

然後,兩人的武器交錯,同時向對方的因喉衝去,威力大的令旁觀的白蝕川和司雪玥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我會贏的。」兩人不約而同的說。

然而,一切並不如他們預期中順利。

「不行......」輕輕的聲音隨風傳入兩人耳中,剎那間,伊魁炎便辨認出這嗓音是屬於誰的,他著急,卻沒法大喊叫對方離開。

忽然,墨黑色的身影閃入兩人之間,兩人都嚇了一大跳,青年愣著看著來者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一對柳葉刀在眨眼間劃過自己的喉,他還來不及叫,就已倒臥在地。

「可惡,你是......」接著刀插入他的胸口,剩下的話語被湧出的血吞沒,然後雙眼緩緩閉上。

「結束了......」喘著氣,空尋小聲地說道,她的身體已殘破不堪,兩人方才早已出招,必不可能阻止武器的刺入自己的身子中,「咳......太、太好了......」
空尋邊說邊不斷咳嗽,咳出的皆是鮮紅的血,她的身體宛如風中燭不停晃動,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太好了......」話越說越小聲,空尋雖仍是面無表情但斗大的汗珠已滴滴滑落,接著,一陣無力感襲上空尋,她猛然大幅度的晃了下身子,癱倒在地。

「尋!」伊魁炎一驚,心頭一緊,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衝上前扶住空尋,一邊嘗試止住流滿地的血,一邊著急地問:「怎麼、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因為你是重要的人......」空尋微喘著氣,雖然痛苦但她依舊堅持要把話說完,「我不想、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我哪裡重要了!?」大吼了聲,伊魁炎緊張的手足無措,只能呆滯地看著血染紅大地,帶著泣音的喊著:「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快樂的活下去,就算你和我兵刃相向我也不在意了,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你叫了我的名字。」即使聲音虛弱得宛如蚊鳴,但仍清楚傳入伊魁炎耳中,「你是、我的......我的月亮......在夜中你、你照亮了我......答應我......」

伊魁炎愣愣地看著已沒有力氣再說任何話的空尋,喃喃自語著:「我答應你,要當你千生萬世的月,在你的太陽休息時繼續照亮你的世界......」
「我......」垂首凝視懷中的少女,「我,說到做到。」
「我一定會尋得你,保護你每生每世。」

「謝謝。」輕輕動了動雙唇,無聲的感謝確實傳入伊魁炎心中。
然後,空尋又輕輕說出三個字,然後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灰眸緩緩闔上。

最後輕柔的三字落在伊魁炎耳側,落在他心頭,伊魁炎的身子顫抖著,將懷中瘦小的身軀緊緊抱著,柔軟的唇瓣貼上空尋的前額,「一定、絕對會找到你......」


往後的每個日子,伊魁炎似乎都還可以聽到空尋勾著笑容,在他身側輕聲地說著:「我等你。」


*****

(千年之後)

「初次見面。」有著深灰色及肩髮絲的少年微微一笑,「我叫做伊魁炎。」

「柳尋月。」玄髮少女輕聲說道,然後微笑,「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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