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永恆《１０�０６更０１》

∮陽晞★

這裡陽晞、敝姓陽。

＊題目來自哥兒們給的１００題


　　─超越永恆─

　　《上》


　　少女輕撫著黑貓的背脊，嘴角勾起一抹暖暖的淺笑。

　　「喵。」似是在回應少女輕柔的動作，黑貓轉過頭望著她叫了一聲。牠在安慰，不論是對於這個看似龐大卻僅是滄海一粟的城市，抑或是靈魂被困鎖於平靜的皮囊中叫囂的少女。

　　窗外下著不曾停過的雨，雨水早已成了這城市的一部分而無法缺少。但沁寒的水珠卻無法帶給人們幽靜的心靈，水既是柔美包容，也是寒涼傷悲的；既是盾，也是矛。

　　窗前坐在木椅上的少女俯下身，直而柔順的長髮垂下落在膝上，她將精緻不艷麗的清秀臉龐埋在與髮色同樣烏黑的柔順軟毛中。

　　這動作維持了半晌，少女才輕聲開口。


　　「你的靈魂有水和他的味道，很喜歡。」

　　✤

　　誕生、死亡、審判及輪迴——外表美麗的果實，不盡是甜美可口。

　　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換作下一個人誕生在這世界上的感受，而每個愛恨情仇所許的來生又有誰能帶至下一世的三魂七魄之中，實現當初海枯石爛的諾言。

　　兩個靈魂的擦肩，故事中的浪漫卻是無法相知而傷悲。

　　少女的短髮俏麗而可人，她身為半仙而入凡間，她的家鄉便是天與地。

　　她蹲在溪邊，凝望溪流漫漫，靈魂流動的雙目跟著流水而轉動，模樣看似癡傻卻又令人不禁莞爾。

　　她自幼便與水特別親近，像是永遠沒有盡頭，逕自向著下一個低處流去。

　　忽地，少女轉過嬌小的身子。

　　「抱歉，我並非有意窺看……」林子裡的少年自知已被對方捕捉了身影，便批頭道歉。

　　「無妨，這清心之地本就不是我一人的，又哪來的窺看之說？」少女勾起如溪水般清澈的淺笑。

　　「在下冉溪明。」撓了下頭，少年忍不住跟著露出一抹笑靨。

　　「敝名畢雲歆。瞧你名字裡有個溪字，想必在這兒相識即是種緣分呢！」

　　「哈，想來正是如此吧。對了，這溪水中有何物能令雲歆姑娘看得這般著迷呢？」聞言，冉溪明也放鬆開朗了起來，許是因為畢雲歆帶給人一種溫暖而輕柔如微風的感覺。

　　「正是什麼都沒有，才吸引人呀！」

　　冉溪明倒也對這話起了一番興趣，兩人當下便坐落於溪邊聊了開來，一會兒談水、一會兒談風，好似紅塵世俗的一二皆與他倆無所關連，好似他們的世界便只有這林子存在。
　　雖然是井底之蛙，卻是美好的。


　　「許是我身為人的命格裡水為重，特愛這般寧靜清爽。」不知聊到何處，畢雲歆忽地接了這麼一句話。

　　她伸手撈起無色冰涼的水，又任由它從指掌間縫隙流下。

　　「雲歆姑娘學過這般技藝？那可否也幫在下算算呢？」

　　「這……可以是可以，但人的天命必有坎坷、禍福、吉凶諸多不可更改之事，不知乃是存有希望。溪明也知道，人所稱命運，運在於人，命則在於天。且若是預先看透了，生命不就顯得無趣？」雖是稍縱即逝，但畢雲歆的臉上難得露出一股沉鬱，冉溪明聽聞這番話，反倒卻是笑了一聲。

　　「雲歆姑娘言之有理！但就怕不知年歲而誤了事，有一說不就是『莫待無花空折枝』嗎？」畢雲歆皺起眉頭，兩人間靜默了一霎，然畢雲歆仍是說不過對方的心思，幫冉溪明算起命來了。

　　天色已微暗，山中水氣冷涼，霧氣似乎在剎那間濃烈成了白色布匹纏繞兩人，期間冉溪明僅是閉目養神，並未察覺到這般變異。

　　畢雲歆本也並非名悲觀的女子，冉溪明亦是生性開朗，也許上天不會待他過於嚴苛。

　　然而畢雲歆的表情卻是愈加的沉重。

　　待一切已畢，濃霧散盡，徒留下樹林間的芬芳，清新的空氣卻與畢雲歆所流露出的氣氛截然不同。

　　「如何？」冉溪明眨著明眸，好似一名為聞世事的少女。

　　瞧見他這般表情，畢雲歆不住怪起自己說溜了嘴，從小就保不住秘密的大嘴巴。命格裡有無水紋哪裡重要？不論是與否，好自己喜好即可。

　　「這……」她泫然欲泣，令冉溪明亂了手腳。冉溪明也不笨，自知畢雲歆定是算出了些凶煞患難之事，才這般難以啟齒。

　　「若是雲歆姑娘不願說，那就別了！雖是在下自身的事……這、害姑娘露出這般表情可是太過不值了呀！況且這算命也就稱做人算天命嘛！人本不及神仙、自是不可能全然準確的，我、唉……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好不？」冉溪明恨不得賞自己一巴掌，就算這張嘴平時舌燦蓮花，就在要緊時不中用。

　　「……嗯，那這事雲歆就暫且存於心裡，在危急時題點溪明吧。我畢雲歆願將一半的幸運賜予冉溪明，願水的包容能中和溪明此生的烈焰，願……」

　　「且慢啊！雲歆姑娘，這些話可不能亂說的！」冉溪明直搖手，連忙制止畢雲歆的一字一句。

　　「罷了，天色已晚了，溪明自何處來，便往何處去。我們志同道合，興趣相仿，若溪明不在意今日的插曲，若溪明願與小女子共談天地，便在此處尋我吧。」畢雲歆又露出那令人安心不已的笑容，軟化了月光黑幕的冰冷以及方才悲傷憂心的氣氛。

　　「我倆有緣！待明日就給雲歆姑娘瞧些有趣的吧！」冉溪明點頭。兩人又到了幾次別，他便含笑離去了。

　　然而待他的身影消失於林間夜色之中，畢雲歆的笑容卻是再也撐不起來了。

　　冉溪明是她第一個結識的人間凡人，做為半仙她久居於靈山、甚至是天上，各種與凡人無所接觸之地。不料今日就是在此，看看別處風景，就認識了這麼一個爽朗開闊，像蓮像竹般的堂堂君子。

　　她好是開心。
　　卻又滿心傷痛。

　　命被烈焰熾熱所燃燒，化為殆盡、虛無，成荒之人啊。大凶乃是無可避免，災或如天上的淚水，縱使或多或少，卻是定了結局。

　　上天高高在上，生活久了，便覺人間所有悲歡離合、被愛恨情仇所蒙蔽雙眼皆是可笑至極。終將失去，又哪來諸多俗事好去繁忙？然而，生為人，終是無法看透，而顯得人生的充實。

　　儘管冉溪明再好善樂施，上天亦不會待他仁慈，天定之事，不因人而改變——因為上天看透人世、看透生死，卻是看不透人世間人之常情。

　　『本不及神仙、自是不可能全然準確的。』
　　然，若是不願一語成讖，半仙是否也能有例外呢？

　　畢雲歆願給予他今生今世所有運；若命裡將他化作永世不得超生，願獻給他一半的靈魂。為再見他一面，請容雲歆有所保留。

　　縱使兩人僅是初見，單單只因志同道合而搭上邊，她卻覺得對方似曾相識。她不明白這般想為對方有所付出的心思為何，許是命運將他倆緊緊相連，層層纏繞在這水墨山水間。


——ＴＢ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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