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死人臉 於 2013-8-8 21:05 編輯
對於死，我實在不清楚。
小時候的外婆家有養隻狗，不知道品種，大概是隻雜犬，黑色的毛，很黏我，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食物的味道吸引到牠，每每見到我的時候都會撲到身上吐著舌、並搖著短短的尾巴，我跟牠說：「我身上沒帶食物你可以下來嗎？」但狗兒依舊舔著我的臉坐在我的肚子上不肯下來，隨後我也作罷，摸摸狗兒身上的短毛，坐在泥土地看著藍藍的天，直到媽媽叫我吃飯，我才抱著狗兒起身前往餐桌。
水藍色的裙子沾上未乾的泥巴，當然被媽媽罵了，那之後的每一天裙子從未乾淨過，抱著狗兒，便坐在泥土上看著天發呆等媽媽罵，我很喜歡坐在這，跟著狗兒一起，直到某天爸爸來了，他跪在大門口求媽媽原諒他，然後媽媽的眉頭皺了下又嘆了氣，隔天我們就離開外婆家回去爸爸那裡。
之後又過了幾年，媽媽跟爸爸離婚我又再度來到外婆家，我下了車把行李從後車廂拿出來時一聲響亮的狗叫嚇到了我，我一轉身那隻黑色的大狗就撲向我把我撞倒，狗兒跟我一樣長大了，我很開心地摸摸牠身上的毛，他依舊搖著尾巴舔著我的臉，這下我們終於不分開了。
那天的下午我坐在泥土上，這次媽媽幫我鋪了塊布，我摸著狗兒的毛看著牠舒服地閉上眼，牠真的長得好大也變重了，我的腿都不夠給牠躺，不知道還抱不抱得起牠？
「你喜歡陪著我發呆嗎？」
狗兒的眼睛張開，抬起頭對我開口道：「汪！」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汪！」
抓著牠的耳朵左右晃了晃，牠又趴回我的腿上，再度瞇起眼睛，我抬頭看著天，好藍。
為什麼牠都叫不起來？
太老了是什麼意思？
不是說會陪著我嗎？
他們想把狗兒從我懷中搶走，我緊緊抱著牠想把牠帶去房間藏起來，但狗兒實在太重我跑到一半就被他們抓住。
他們說要把狗埋葬，動起鏟子挖著泥巴地，我張開口想叫狗兒快點起來，才發現──我連牠叫什麼都不知道。
又過了好幾年，我又長大了，也住得很習慣，最常做的事還是看著天空發呆，但我不是一個人，外婆也陪著我這麼做，我們泡茶、喝茶、一起發呆，有時候我會跟外婆講講學校的瑣事，但大部分的時間我們都是沉默，我很喜歡這種感覺，當時那種感覺說不太上來，反正就是很喜歡。
老實說我並不會喝茶，對我而言是有一點苦味加香氣的白開水，所以給我喝茶是種浪費，但是外婆很喜歡，她說以前外公還在的時候都會坐在這裡跟她聊天，外公泡茶，外婆準備小茶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說著以前的事、說著昨天的事，看著太陽慢慢落下，茶一口口的喝完，那時候很愜意、很快樂。
外婆跟我說這些事時眼神閃耀光彩，她捏捏我的臉說下次會準備茶點給我吃，我對茶點的興致沒有很大，我問外婆：「那外公現在在哪裡？為什麼不陪你喝茶了？」
外婆愣了下，但又輕輕笑起，摸摸我的頭說：「外公去了跟狗狗一樣的地方，他們沒必要回來，因為他們在等我們過去。」
但狗兒不是在土裡嗎？所以外公也在土裡？
我還想繼續問，但鄰居阿姨找外婆問事情，我也只好收拾好茶具回房間寫作業。
幾天後外婆準備了蛋糕，泡的茶是紅茶，雖然對甜食沒興趣但我還是很高興，外婆跟我說以前的事，像是她和外公是怎麼認識的、外公是什麼樣的人等等，我都不知道外婆有這麼多說不完的話，那時我很清楚外婆很快樂，彷彿在她旁邊的就是外公，我默默地聽著，靜靜地喝茶，喝完一壺又泡上一壺，直到天空變成懶洋洋的橘紅，我才和外婆一起收拾東西準備晚餐。
「每天都好愉快。」外婆笑著說。「明天再陪我這老人說說話吧！」
我答應她，媽媽也剛好回來了。
那天是我最後一次喝茶。
茶具被外婆摔碎了，碎片散落一地，外婆倒在一旁，我試著叫醒她，媽媽慌張的跑去打電話，我幾乎是用喊的叫著外婆的名字，但她──為什麼還是不起來？
每過好幾年都會碰上一些事，在認識你的那年我媽她躺在床上跟他們一樣永遠地睡著了。
那時我整個人麻痺，站在床邊發呆，只有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而隨後地大吼驚動了身為鄰居的你，舊公寓的隔音設備真的很差，你連續按了好幾下電鈴還不斷問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我呆呆地閉上嘴，給你開門，你被我的眼淚嚇到，那呆愣的表情還挺有趣的，之後怎麼了我忘了，只記得都是你來處理而我則在精神科做治療。
有時候回家看到你跟你打招呼，你看到我都說我臉色很差，還很認真的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你真的很有趣，如果我說『沒有』你就會幫我做便當並叫我把便當盒洗好還你，如我說『有』你還是會擔心，並在晚餐時送飯給我，監督我吃完。
那時候你是怎麼看我的？需要人照顧、有些精神崩裂的奇怪女人？
慢慢地我開始在晚餐後跟你說話，反正醫生也叫我多跟別人聊天，你也是眼前最好的對象，我還記得當你聽完狗兒的事哭花的臉，我呆呆地看著你消耗我的衛生紙，你還問我「之後知道那隻黑狗的名字了嗎？」
我則跟你回：「就算知道了也來不及了。」
看到你哭得更慘我真的嚇到了，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我說「那麼小就必須經歷這件事，就是因為什麼都不懂更無法接受」。
我苦笑：「記得外婆跟我說狗兒一直在等我，在我離開家後每天看著門外，隨著時間的奔跑漸漸老去、失去活力，但只有坐在泥土地上發呆是不變的，在我回來的那天，牠叫了，好久沒有這麼大聲地叫了，當牠趴在我腿上、窩在我懷裡時應該是完成最後的願望了，也所以牠便可以安心地睡了，永遠的，睡了。」
你用掉最後一張衛生紙擤鼻涕，告訴我：「放心吧！那隻黑狗那麼黏妳，牠一定一直在天上守護著妳，所以別傷心也別寂寞！」
我笑了。
每天，我都很期待與你對話，因為你很有趣老是能讓我開心，還記得那晚去你家吃完飯你為我泡的第一杯茶嗎？
我跟你說自己已經好多年沒喝過茶了，那時你疑惑的表情讓我說出外婆的故事，說完後你又淚水縱橫的抽光家裡的衛生紙，哭的比我當時慘多了。
「別難過，現在外婆、外公、媽媽還有狗兒都在天上守護著我啊！」我模仿你當初說過的話，你則用紅通的眼看著我：「媽媽跟我說外婆很喜歡我陪著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那午後的短暫片刻，泡著茶等我放學、跟著我發呆、在準備晚餐前聊一些瑣事，這些我知道，因為我也很喜歡有人陪著的感覺。」
我繼續說你也繼續聽著：「媽媽說外婆沒有遺憾了，雖然來的很突然，但是外婆一直以來都因為有我陪著所以過得很快樂，她現在只是陪著外公還有狗兒去上面泡茶等我們……」
當時我不知道我哭了，是你把我抱住讓我覺得我你的衣服有點濕，我才意會到是我的眼淚害的，我聽到你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我不明白你擁抱我的用意，是要讓我知道你還在、還有人可以陪我嗎？我猜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吧？下意識的衝動，讓你僵住，心臟有加快的嫌疑，我盯著你的臉瞧，你直視前方故作鎮靜，但額頭上的一顆冷汗滑下來打在我臉上。
你又害我笑了
數次的晚餐，幾十句的談話。
我說，我不知道茶的滋味所以不用準備我的份，你便問我喜歡喝什麼，我很驚訝你當場把果汁機搬出來、給水果削皮就為了我調一杯飲料，從此之後的飯餘你喝你的茶我喝我的水果汁。
你讓我了解什麼叫喜歡什麼是愛。
是誰先開口的？當你送我戒指時這件事已經不重要，每當我與你牽手便想起當時說起外公和自己故事的外婆的表情，很幸福，我的表情是否也跟外婆一樣呢？
那麼你幸福嗎？
在你還醒著跟我在一起的時候。
我坐在床沿說著關於你的事。
「還有一個故事是關於我媽媽的，我一直沒跟你說是怕你又哭了。」我戳著你的臉笑著說：「外婆過世後我跟媽媽離開那個家來到現在的公寓生活，會離開是因為不想再傷心，也不想打擾外婆跟外公敘舊，帶著這個想法我們就搬家來到這。我和媽媽睡在一起，媽媽上班很累每天都很晚才回來，所以唯一能對話的時間就只有在入眠前的那幾分鐘，我聽媽媽抱怨頂頭的上司、笨手笨腳的部下以及麻煩的客戶，基本上我都不說話，靜靜地給媽媽按摩手臂和肩膀甚至捶捶腿，直到她累了、睏了，睡著為止。」
「我每天都這麼做，但我並不覺得麻煩。」
我打開藥罐配著水一併吞了。
「就在某天，媽媽生病了，但媽媽一直都沒告訴我，我依然每天聽她說話每天為她按摩，我想，我那時想我還可以為媽媽再按摩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在這麼想的時候媽媽叫我停手，摸著我的頭問我：『每天為我按摩累不累？』
我說：『不會，而且我喜歡聽妳抱怨，還想要永遠聽下去。』接著媽媽笑了，捧著我的臉親了好幾口，她最後跟我說：『妳是我的好女孩，一輩子都是我的乖女兒，我永遠愛妳。』我回她：『我也永遠愛妳。』而在那之後，媽媽就閉上眼睡著了……」
我看著你的臉，牽起你的右手與我的左手相握，你大拇指上的戒指沒有拿下，我小拇指的對戒也還在那。
維持這個動作我躺進你的懷裡，可惜你無法再度用手環抱我。
「我人生中大哭過三次，狗兒、外婆以及媽媽，所以這次我不想再哭了。」
右手摸著你的臉，有點冷。
「我知道就算叫你的名字你也不會起來，但可以讓我叫一下嗎？」
「摀宏。」
「他們都只是睡著了，並且一起去喝茶聊天對吧？」
「先幫我占個位置吧，我等等就會過去，還有別跟狗兒吵架喔！這次我的腿夠牠躺了。」
「能有你陪著入眠真的好開心，謝謝你在睡著前說著我的名字並說愛我。」
「謝謝你為我付出的一切，我愛你，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所以我想繼續下去。」
我親吻你的唇，我會懷念它溫暖的時候。
看著你的睡臉我緩緩閉上眼，覺得睏了，外頭的月光好亮，每次與你的晚上月亮都是這麼亮的嗎？
「晚安──。」
我小聲地說，輕輕笑著。
──終於，永遠不分開了。
─完─
這是ＨＥ，大家都在一起就是ＨＥ！（自己被打痛）
暑假一開始便發生很多事，用一句話總結我就是：半個傷不起的面攤
學校醫院家裡三邊跑，精神還沒壞掉算是奇蹟
有段時間真的差點崩潰，打文也想放棄掉
但這不是我拖文的藉口啊，像是電腦換主機文章資料全部遺失也是幾個月前的事早叫不痛了（心好像滴血了）
打短文說的是被打到的靈感
打長篇是跟自己的腦子鬥智慧（？）
希望我可以贏過我的腦子，希望 |
狗仔卡
發表於 2013-8-7 04: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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