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審判 於 2010-7-26 19:45 編輯
我的名字叫做珍萼,三年前,被選為第三十九代的魔獄騎士。
雖然選上魔獄騎士,但其實我根本沒見過幾次現任的魔獄騎士長,主要幫我做訓練的,都是魔獄副隊長狄倫……跟其他小騎士的交情大抵上也不算太好,更別說是現任騎士長們。尤其是那個天殺該死的太陽騎士!
他當初到底是眼殘還是腦袋有洞看不出來我是男的啊!居然幫我取那麼奇怪又娘娘腔的名字!還說什麼希望我能像花朵一樣美麗──
而且很該死的應驗了。
我、我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像花朵一樣美麗……去死吧!太陽騎士!
事實上,三年前報考十二聖騎士選拔時,我的年紀還未到指定年齡,為此苦惱好一陣子。在夜晚的森林哀聲嘆氣絕對不是件好事,從那之後我就非常明白──而那天晚上,混酌著紅與黑的模糊身影,我不曾將它由腦海裡逐出。
我成了十歲的孩子,用四十歲以後的壽命作為交換。
到底為什麼要執著於十二聖騎士?
我手持一只簡潔的小鏡,鏡面上映出的臉即使像死了爸媽一樣臭得要命,卻還是如花似玉、傾國傾城,一笑便能使眾多男人傾心……
手一使勁,第五百七十三面鏡子宣告報銷。
……或許我不該在照鏡子時吐槽自己,唉。
我已經不只一次被男生告白,若是知道我的性別後,懂得打退堂鼓,那種情況還勉強能接受。就算在後來罵我死人妖什麼的,我也不太在乎。比較令我頭痛的就是明明早就搞清楚我的性別,卻依舊死纏爛打的男性。其中的代表,便是三十九代烈火小騎士,至今我依舊想把他當蟑螂踩死,因為選上烈火小騎士之後,他還是每天照三餐來煩我。
上頭也提過,跟我交情好的小騎士很少,仔細算來僅有三個,其中一個還是烈火小騎士……我可以不要承認我跟他的關係好嗎?他的纏人功力總是讓我覺得他很煩,不過他的死心蹋地也讓我無話可說。且平心而論,我跟他的默契最好,因此出任務時我常被分配到和他一組。
第二個跟我交情好的,就是太陽小騎士了吧?我跟太陽小騎士長相相似度非常高,除了我的眼睛有一只是火紅色、長相比較偏陰柔外,其他地方幾乎一模一樣──據狄倫老師所說,這樣以後可以當太陽騎士替身的便利性就提高不少,因此我沒有在十一歲時被派去皇宮臥底,不知道該不該慶幸。由於太陽小騎士跟我相似的外表幫了我不少次,對於以後要成為他的替身這件事,我倒也沒多大的反彈。
嗯──說到第一次跟太陽小騎士的見面,只能說大快人心呢。那時三十九代小騎士都還沒開始選,某次我被烈火小騎士,也就是法倫拉去看表演時,回程的路上,法倫那個沒腦袋的蠢蛋不小心把我跟太陽小騎士搞錯,不由分說地整個人抱上去,而太陽小騎士剛好回頭,然後就……總之,本來我想把法倫拉回來好好教育一下,結果卻看到太陽小騎士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然後在法倫身上奮力地踩啊踩啊踩。
我心裡的那個爽啊!
因為那次的震撼教育,法倫之後只要看到我跟法爾西斯兩個人站在一起,就連動也不敢動,生怕又搞錯對象──忘了說,法爾西斯就是太陽小騎士。法爾西斯即使話少,也算少數跟我談得來的夥伴,除了他憧憬太陽騎士這點讓我比較不齒,其他感覺一切良好,人很強廢話也不多。
第三個比較特殊,終於有一個是殘酷冰塊組的,可喜可賀。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反正我也搞不清楚魔獄騎士到底是隸屬溫暖好人派還是殘酷冰塊組,沒差啦。
出任務時,若是有鑒於「殘酷冰塊組不可以跟溫暖好人派在一起」這個不成文的規章典範,我就會跟孤月小騎士一起行動。孤月小騎士跟我一樣擁有比較女性化的名字,叫做米非,眉眼總是下垂著不敢直視人,身子也時常在發抖。
一開始我不怎麼喜歡孤月小騎士,我對軟弱無力的人提不起任何興趣。只是某次和米非一起行動時,法倫忽然從旁邊鑽出來,本來已經做好準備要給法倫那個大色狼一腳的我,卻遲遲沒有踢下去的機會。
「怎麼又是你啊!」
「你這隻紅毛猩猩才是!突然冒出來幹什麼!」
……嗯,啊,原來他們兩個很早就認識。我到底該說我第一次看到法倫怒氣沖沖砍人的模樣,還是該說原來米非一遇到不順眼的對象(例如某烈火小騎士)就會瞬間火力大開變身成女王,甩鞭甩得虎虎生風?
反正,看著半毀的大廳跟一臉懺悔跪在地上被罵的兩人,我確信以後只要身邊帶著米非,法倫應該就沒有時間來纏我了,不錯。而且能跟法倫打成這樣,米非看來也不是什麼好欺負又軟綿綿的小兔子。
……
狄倫老師總是說,魔獄騎士不該對周圍的人釋放過多的情感。
我明白的,我比前幾任的魔獄騎士更加明白……畢竟,我的壽命到退休那年,便是盡頭。即使還有二十幾年的時間,我還是不想做這種形同苟延殘喘的事情,若周圍的人也回應我相當的情感,我該怎麼給他們交代?
「小萼──你在發什麼呆?」
「……」
最讓我頭痛的傢伙,又從我身後賴到我背上。
其實我一直很懷疑,在我跟那隻莫名火紅的夢魘訂契約時,法倫根本就躲在旁邊偷看。法倫對於我在一夕之間忽然長大三歲這件事,居然只有「長大之後更漂亮」諸如此類感覺就是想挨打的表示。而他不說,我也無從得知他的想法。
連我的父母都無法接受的事情,他為什麼能一笑置之?
「我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要去死一死。」
「啊──好過份,我又不是太陽騎士。」
「如果你是太陽騎士的話,我早就一劍砍過去,不會讓你有自殺的機會。」
「唉,小萼你……只不過是個名字,你沒必要這麼討厭太陽騎士吧?」
是啊,只是個名字。
當上魔獄騎士又能如何?殺了太陽騎士嗎?毀掉太陽騎士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不停歇地想著這個問題,這麼多年來,卻沒有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坐在青草地上的我,將眼臉完全埋進膝中。
「或許……我會那麼在意太陽騎士,不只是因為那個名字。」
「嗯?」
「我的親生父母,沒有一個擁有金髮。」我抬起頭,淡漠地說出這句話。也就是這個原因,與父母毫無相干的外表,讓我從前的家有了不少閒隙。說是母親與外人的私生子,但即使我遺傳到外人的髮色,總不會有男人跟我一樣……美麗吧?母親的長相只能算中上而已啊?可是,助產士拍胸舖保證,我確實是由母親所生,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搞不好是隔代遺傳?基因突變?反正什麼都有可能,這有什麼好在意的,而且頭髮可以染,你那麼在乎的話我可以幫你變色啊。」法倫聳聳肩,看起來就是一臉不在乎的模樣。想來也是,法倫有個奇怪的煉金師父親,自小在那堆奇怪藥劑中打滾,觀念跟別人也就不太相同。
糟糕的觀念也比一般人多就是了。我默默的加上這個註解。
「免了,反正我已經是魔獄騎士,金髮藍眼以後用來當法爾西斯的替身剛剛好。」懶洋洋地躺到草地上,我用雙手枕在腦後,午後的微風吹拂在頰邊,令我有些昏昏欲睡。
「小萼。」我眼睛一眨,法倫就用單手撐在我右側的草地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我。正當我面無表情的思考要不要給他一腳時,他又開口接著說:「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豁達還是鑽牛角尖……」
「要你管!」
或許是被戳中心事,法倫沒有例外地又被我踹到十公尺外的坡下。
到底是豁達還是鑽牛角尖?
去問光明神不要問我啦!我自己也不曉得啊!
◎◎◎
今天,狄倫副隊長抱著一包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的包袱,告訴我今天在房裡等他,要開始進行特別訓練。接到這命令,我丈二摸不著頭腦地站在房裡發呆。為什麼孤月小騎士米非也跟在旁邊?而且包袱裡面拿出來的除了不知名的瓶瓶罐罐以外還有太陽騎士服?啊啊?
「為什麼我的特別訓練你也在?」我毫不客氣地開口詢問米非,基本上聖殿裡面會讓我表現出禮貌的就只有狄倫副隊長。其他人的話,不是用不冷不熱的態度混過去,就是用趾高氣昂的魄力壓制對方……喔,太陽小騎士法爾西斯除外,他算朋友跟崇拜的對象。
「你的老師說……今天的訓練我好、好像可以幫上忙,所以……」
這個只會發抖跟甩鞭的米非是能幫我什麼忙?我用不解的眼神瞥向狄倫副隊長──雖然心裡一直副隊長副隊長這麼叫,不過其實我已經自動將他視為老師,平時單獨相處時也以老師稱呼。感受到我的疑惑,老師笑笑地為我解答:「今天的訓練,某方面而言可以說是最困難的。今天一天,你要打扮成太陽小騎士的模樣在外活動,一舉一動都要符合太陽小騎士的行為。」
語畢,老師的眼神瞄向米非,示意他自己開口。米非猶豫了一陣才接著說:「小萼的臉型和瞳色方面還跟太陽小騎士有點出入,所以我會針對這些方面做補強。」
「補強?」我開始覺得有點恍惚,要我扮演好法爾西斯的角色?好像以前是有這麼提過沒錯,不過……真的要施行?認真的嗎!
「嗯,我聽說孤月小騎士向父母學過特殊化妝,就請他來幫忙。雖然就改變外表來說,學過煉金術的烈火小騎士也是可以,不過……」
「不要!」我跟米非難得地異口同聲。
「……一定會遭到強烈反彈。」老師看我們兩人難得站在同一陣線,不禁苦笑。「那就拜託你了,孤月小騎士。」說完後,老師便先行離開,留下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一如往常,最先開口的依舊是我。
「喂,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會特殊化妝?」
「對、對不起……」
「我不是說過不要一直跟我道歉了嗎!快點開始!」
「是!對不起──」
「……」拜託你快點變成有骨氣的孤月騎士,米非。還有你要哭著道歉到什麼時候才會記得開始化妝……
經過一番折騰,我在一面全身鏡前,擺出法爾西斯最常用的冷臉。我忽然覺得,若我用這張臉面無表情不講話一整天,可能沒半個人認得出我是魔獄小騎士。
扮成法爾西斯啊……挺新鮮的。歛起冷漠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太陽騎士的標準燦爛笑容。原來法爾西斯笑起來是這樣啊──要是有機會的話,還是比較想看到他親自露出微笑,而不是我這個冒牌的。感嘆完後一轉身,就看到米非傻傻站在一旁喃喃自語著「原來小萼會笑」之類的話。
……我懶得理他,還是先出去找個人實驗看看比較實際。
「太陽小騎士,你老師在找你唷,祈禱室。」才走出我的房間沒多久,馬上被人叫住,轉身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綠葉小騎士,看來我的偽裝應該還算成功。我冷著臉對他點點頭,他便繼續哼著歌,慢悠悠地晃走……這個人看起來很閒的樣子。
不過,太陽小騎士的老師在找他,那不就是現任太陽騎士?我要去赴約嗎?可是不去赴約好像也不行,狄倫老師說今天法爾西斯趁我訓練這個機會,拉著他未來的副隊長出去玩不在家,回來要是出事就要找我算帳……喂──法爾西斯你把爛攤子丟給我跑去約會是什麼意思!
即使內心抱怨一堆,我的臉上還是盡責地保持法爾西斯的招牌冷臉,乖乖走往太陽騎士所在的祈禱室。希望我等一下沉得住氣,不要一見面就直接給他一劍。
一進祈禱室的門,我便看到一頭被窗外灑進的陽光照得閃耀、光輝燦爛的金髮,跟我以及法爾西斯的淺金完全不同。
「過來吧,孩子。」明明太陽騎士完全沒有轉頭,依然坐在椅上背對我,他怎麼判斷出開門的不是別人?我關門走上前去,這才發現他的眼睛並沒有睜開。「還是沒學會笑嗎?」
「是。」看來法爾西斯近來的訓練就是學會笑,難怪他會想出去散心,那傢伙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張死人臉,似乎無法控制表情。
「你簡直就跟羅蘭一樣固執。」太陽騎士張開眼輕笑著,但即使他的眼睛對準我,我的臉卻沒有映在他的眸中。「也很在乎法爾西斯……你果然很適合當魔獄騎士,看來我並沒有選錯人。」
啊?
咦咦咦?
我呆了半晌,這才察覺到身分暴露的事實。不,他沒有選錯人是什麼意思?而且他剛剛問的那句話不是在問法爾西斯嗎?看著我發愣的臉一會兒,太陽騎士從原先的輕笑漸漸轉為大笑:「不用懷疑,你的偽裝很完美,不過我不是光用眼睛就能騙過去的。」
不然你用什麼東西看!鼻子嗎──
我抿緊唇,總覺得實際碰到太陽騎士後,我的情緒異常地平靜。明明平時沒見到他的時候常常喊打喊殺的……
「珍萼……法爾西斯可以交給你照顧嗎?未來的魔獄騎士長。」
慢著,有沒有搞錯,應該是他照顧我不是我照顧他吧?可能我把驚疑不定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太陽騎士又接著說:「法爾西斯確實劍術高強,神術與魔法也高人一等,但他在情感方面似乎特別脆弱……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成為在他不穩定時拉他一把的人。」
太陽騎士中間似乎有句話講得特別含糊,雖然我有聽見,卻不太能理解。
『……就跟我一樣……』
我搔搔頭,不耐煩地接口說道:「我會幫他,可是不是為了你。」
「這樣很好。」
他又再度露出笑容,只是這次給人的感覺很溫暖,好似和煦的陽光一般。
『魔獄騎士的職責,就是守候太陽騎士──無論遭逢任何困難,都不離不棄。』
為了能在暗地裡守護太陽騎士,我生出荊棘,以花瓣包覆,以花萼綴飾。
即使必須置身火海。
我的太陽騎士,是法爾西斯……絕非為你,太陽騎士格里西亞。
(註:由於不清楚吾命後來的故事發展,文中的「魔獄騎士」基本上我設定成是格里西亞,羅蘭不會出現。然後因為格里西亞很忙,所以小萼當然不會時常看到魔獄騎士長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