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對國家來說只是轉瞬即逝的時間。
然而在那個人從世界的舞台上無聲無息的消失後,那十年卻是他所度過最漫長的一次十年,而且往後還將會有更多更漫長,足以讓人發瘋的漫長歲月等待著他。
沒有那個人的世界,連一秒,他也不想待下去。
「滴答滴答滴答…….。」
老舊的壁紙,古董級的吊鐘。
即使時代進步變遷快速,這房裡的時間卻流逝得緩慢,只因為它屬於一個念舊的英國人所有。
儘管有了方便的家具、空調,在這個家裡的暖爐卻仍被使用著,而所有的家具也都彷彿停留在上一個世紀一樣,連書籍及物品的擺放都一樣有條有理的放在一陳不變的位置。
什麼都沒有變。
桌上空著的茶壺,好像下一秒就會等著他的主人回來使用,不久空氣中就會散發著大吉嶺紅茶的香氣,然後那個人會一臉期待又彆扭的端著他手中的司康餅放到他的面前……。
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變。
可是,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
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的,徹徹底底的消失,就像是羅馬還有神聖羅馬帝國……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只是很突然的就消失了。
連可以憑弔的墳墓和枯骨都沒有。
「十年了,亞瑟。」
「……都已經十年了!你還不回來嗎?!」
突然之間所有的情緒湧上,他發瘋得大叫,他嘶吼、他咆哮、他想毀滅一切──!
他痛恨這個他不存在的世界,痛恨一陳不變的所有事情,痛恨這個即使沒有他依然持續不變的運轉著的世界!
砸毀一切、破壞一切……把目光所及的物品都扔棄毀壞,直到他發現他拿起的,是有著幼年的他和他合照的相框。
照片裡,亞瑟曾經是笑得那樣幸福。
好想好想再看到那樣的笑容。
好想好想再吃一次難吃得要人命的司康餅。
好想好想再聽見他彆扭的聲音、把他擁入懷裡。
甚至連來不及說出口的謝謝還有對他的愛,都好想好想告訴他。
「……亞瑟、亞瑟……。」
垂下了手,失魂落魄的走進了亞瑟的房間,在窗邊的那張椅上,他經常看見亞瑟用望著遠方的眼神思考著他無法理解的問題,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問。
在那張椅上,亞瑟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情不自禁的坐在那張椅上,用一模一樣的姿勢,一模一樣的角度,他試著感受他所感受的,用他的角度去看窗外的世界──。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小阿爾啊?」
突然,一個悅耳的嗓音在門邊響起。
「差點以為是小偷入侵,虧哥哥我經常進來幫那個愛裝模作樣又有潔癖的小少爺打掃整理,你竟然把房子弄得那麼亂……。」
「吶……法蘭西斯……。」
「嗯?」
「你是最了解亞瑟的人吧?你能不能告訴我,亞瑟坐在這張椅子上時,看到的都是什麼呢……。」
一瞬間陷入了沉默,然後,法蘭西斯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剛才我進來時,我曾經以為自己看見了亞瑟。」
「一模一樣的姿勢、一模一樣的角度……我比較想問你,你現在看見了什麼?」
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法蘭西斯突然扯開一個微笑。
「一片廣大的樹林、荒野中不明顯的老舊屋頂,還有一整片的草原…….想想,多麼熟悉的場景?」
突然好想回去那些畫面。
原來,亞瑟一直一直看著的,就是那些曾經的過去嗎?
果真是……典型念舊的英國人。
可是,人總是要前進的,在那些場景之後的藍色,有天空、有海洋……而亞瑟去了哪裡?
「也許他先我們一步,到了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阿爾弗雷德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
「是啊!」法蘭西斯微笑著。
「要去找他嗎?」
「你知道他在哪裡了?」
「嗯,其實一直都在那裏了。」
阿爾弗雷德離開了椅子,那上面還殘留著他的餘溫。
「還等什麼呢?」
「走吧!去那片他誕生的翠綠大地……。」
在那裏,有通往未來的路口。
而那個人,在未來,等待著他們。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