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啟示錄》
「CheckMate」(下)
*正文開始*
月色微涼。
半開的落地窗外,灰色身影倚靠著陽台上的圍欄,眺望遠方。
微風撫過髮梢,伴隨著城堡正前方那片紅白花海的芳香,原本一頭俐落短髮在時間的流動下,青絲及腰。
不是沒有想過斷髮,只是在把髮絲紮成清爽的馬尾時,便會想到那人。
這算是思念嗎? 是的,思緒回答他。
他是妖師,但同樣的也是個人類。
人的心靈總是矛盾的,嘴上說著不要怨恨過往,珍惜現今的美好與安祥,自己卻躲在黑夜的角落無聲低泣。
他在回憶的深海中埋葬自我,無法自拔的沉溺。千年過去,他明白了一種痛,叫作想念。
支離破碎的靈魂不安地顫抖,於是他歌唱。
『第一個孩子踏在血泊中,靈魂滲入泥土最深底.......』
他詠唱那首已不被傳唱的無名歌謠。
那是曾經看管妖師的種族,被傳唱在世界上的美麗詩歌。
如今白色已轉化成黑色,妖師被解放,成為世人所愛戴的貴族。而他們使命達成後便不再出現於這個時代。
『.......永恆不會永久的持之以恆,所以故事才被流傳在時間裡。』
擁立上殘破的王位之後,他時常輕唱著一首首歌謠,這是他治癒心靈的方式。
他的歌聲不像藍髮女子那樣動聽,但有使人安心的溫柔,這是女子告訴他的。
他便在皇都中傳唱這些曾經聽過的種族之歌,讓子民在末世裡感受到歷史裡曾有的生命脈動──即使他的身體因為舊傷以及毒素日漸消瘦、他的喉嚨乾澀到發出的是嘶啞的音。
在陰影吞沒世界之前,他能做的只有保持和平。
黑與白中間的色彩,便是混濁的灰。
他向死而生的存活著、呼吸著已經沒有像以往擁有許多大氣精靈飛舞的空氣,土地上的生機所剩無幾。
他必須親手毀滅一切,最後他所珍視的事物。子民也好,皇城也罷,甚至是由死亡包圍的大地。
他依舊愛著所有,直至死亡那刻。這樣才能算是個王者吧?
現實就是如此荒唐。
青年停止了歌聲,將手臂伸向夜空,一道黑影從高處振翅飛來,襯著高昂的鳥鳴。
臂上沉重,黑色鷲鳥略為小聲的啼叫,從聲音裡能夠聽出大鳥的愉悅。
凝望著鷲鳥那金瞳,他想起了久遠前的過往。
第一次讓黑鷹安穩地停在自己的手臂上、他聽著那猖狂的鬼王高手訴說有關於妖師以及世界的真實。
力量這種東西,可以讓人崇拜,也可以使人懼怕──只是他不屑去使用。即使世界便會顛倒,變得如同跟現在一般,所有的黑色種族所嚮往的烏托邦。
與其自相殘殺到最後什麼都不剩,不如當個與老虎一同生存的羊。
「主人?」臂上突然一輕,他回神後只見黑羽飄散,一名少年站在他的身邊,纖細的臂膀環抱住他的腰際。
「抱歉。」青年帶著歉意的笑了下,伸手揉著少年柔軟的黑髮。
「主人,繩子斷掉了。」少年在享受完青年的揉髮之後,突然想起自己口袋裡那個重要的東西。低頭翻找了下,最後拿出一條斷掉繫繩的項鍊遞給青年。
青年望著繩上所掛的那顆石子──一顆黑底金紋的美麗寶石,猶如黑夜裡帶著點點璀璨星光。那是幻武兵器的寶石。
和藍髮女人相同,少年與女子皆是屬於他的武器與同伴。
烏鷲,千年前他在眾人幫助之下一起馴服的那道陰影,當時的他拒絕了力量,於是便與少年約定讓他沉睡於時間之流。
待他成為幻武兵器後,喚醒他的人將是他的主人。
只是青年未曾料想到,再次呼喚少年之人,依舊是自己。
原預想讓妖師的後人傳承下去少年的力量,如今看來依然是要以他來發動,只因世界的命運以及他的自不量力 。
他忘不了在時間之流與少年重逢的那日,千年沉眠的甦醒後望見的是同一人,少年當下的心情是如此激昂。
少年不再喚他的名,和女子一同稱呼青年為主人。
他們是他僅存的生存希望。青年解放了他們的靈體,以言靈之力與神使的契約再造他們的新軀。
女子和少年擁有了人身,代價是無法再幻化成武器,而留下的寶石也成了蘊藏他們力量和青年契約的象徵。
女子與少年伴隨他左右,一步步踏過滿地的腐敗屍骸。
「沒關係,米納斯可以修好。」將黑石小心翼翼的解下,放回少年的掌上,青年回首望了望佇立於房內的女性,後者隨即上前接過細繩。
「皇都的風有些涼意,請回房內休息。」藍髮女子對青年說著,凝聚起能量開始重新編織著那一絲墨藍,眼角餘光意示著少年,要他讓青年歇息一會。
接受到眼神後,少年便輕推著青年走入寬敞房內,「主人,我這次把外面全部都巡過一次了。」
「一切都還好嗎?」他讓少年攙扶坐上柔軟的單人大椅,持續緊繃的身子終於放鬆、整個人就要陷進軟墊似的靠著椅背。
「很好喔,大家都過的很好。每個部落和國家都要我替他們感謝主人喔。」
少年側坐在扶手上頭,用著輕鬆的語調向青年報告著,透徹的金色裡似乎能夠倒映出世界今日的樣貌──沒有任何戰爭,安寧且和平,猶如垂死之人的彌留期間。
「『他們』那邊如何?」青年閉起唯一的眼眸,傾聽少年的敘述。
他們,指的是存留在這片灰色土地上的『白色種族』,以歷史來看,現在的時代對白色來說是不利於生存的。
若是時代太過於動盪不安,白色便會像過往的黑色,被追殺、掠奪、隱居,直至屬於他們的時代來臨。
但這是終結前的末世,世上最後一個時代。神明將要毀滅一切、再造新生。
過多的爭奪廝殺在先前的戰亂中隨著逝者埋葬,世人早已疲累不堪,黑與白平衡點的頂端,他們所渴求的是安祥。
現在的局勢需要一個穩定的仁政者,當初,那位少女如此說道。
少女那噁心的嘲諷笑容大概是個人特色吧,畢竟是居高臨下的神明使者,以種族來看,他簡直微不足道。
她以神之命強迫他接下重擔,洗淨了雙手上頭的血跡、背負無數歉意。
在穩定好黑色的一切後,他把世上剩有的純淨之地給了白色,讓他們在裡面自行規劃一切所需。
這樣並不是代表黑色種族百毒不侵,不需要純淨的地區,而是他對白色擁有太多太多的愧疚。
大戰時期身上濺滿的豔紅,那刺鼻的鐵鏽味,烙印在記憶上。
再次的對回憶懺悔,他把思緒從腦海深處拉回令人可笑的現實。
「獸王族那邊有讓我進去視察了一下,他們在居住邊境找到了之前大戰殘留在地上的鬼族毒素,量沒有很多,我幫他們處理掉了。」
少年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神,自顧自的講著,沒有穿鞋的腳在半空中晃啊晃。
「那待會要寫封信過去,若是還有發現殘量請他們告知我。」問題雖是解決,但怕的是部落裡頭還有遺留的毒素就不好了,於是青年說著。
聽見青年的話語,藍髮女子在完成編織後回答著,順手把茶點呈上:「信紙與墨我已經放於桌上了。」
「謝謝你。」
「還有喔,那些精靈還是不放我進去,不過他們這次跟我說,幾日之後會有東西送到王城這邊。」
少年繼續稟報,他很努力的去說服那群和他有相斥力量的族群,以灰王之名去領地探查,說不定還能順手解決掉幾處的毒素。
不過那些白亮的發光物體依舊排斥他的黑色,除了簡單的情報交流和交換物品外,他完全無法跟他們好好溝通。
就說主人身體不適了嘛,總不每次都要能都見到灰王才開門吧? 大老遠飛來這個令他不愉快的地區還得吃上幾次閉門羹......
要不是什麼世界需要平衡,要不是主人的命令,他真想把一切都染黑。
一個兵器在明白太多情感後就很難去執行原本的任務了,即使他的主人走的道路與他原本的毀滅任務是完全違背的。
水之貴族的女子告訴他,只要一心一意的跟隨主人的步伐就行了,主人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而她與他必須尊重他的決定。
不是守護一切,就是毀滅一切。
因為他就是他們的全世界。
「的確有從侍從們那邊聽聞有“白色的禮物”送進城裡,我等會讓人送來。」女子很順暢的接了話,看來精靈們的禮物已經到達了。
只是送禮者是個有著厭惡笑容的人。
「唉呀看來他們這次送的東西很不錯呢。」嘲諷般的輕笑迴盪在房間裡頭,少女憑空出現在青年落座的大椅前,手裡拿著是一個精緻的白色小木盒。
少女的出現引來了女子的不快與少年的怒視,然而這些微小情緒都直接被少女給忽略。
「阿波卡莉......請把主人的東西交給我處理。」女子把自己的心思波動返回平靜,沉穩的口氣卻還是能聽出那股傲氣與不屑。
少女沒說什麼,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把看似貴重的木盒隨意扔給對方,後者準確平穩的接住後,掌心轉開法陣,幾道藍光擴散後女子將盒子打開。
裡頭是一個帶有清淡香氣的小袋子。
「主人,是茶葉。」女子將木盒替給青年。他在接過後對那股香氣感到安心,令人放鬆。
「他們真是口是心非呢,明明都不讓你家的那隻鳥進去的,送來的東西卻是對你很有幫助耶,分明是在跟我做對嘛。」
少女挑起眉,閃過鷲鳥的尖嘴攻擊,裂嘴笑了開來,很自動的解釋精靈族送來的禮物。
「雖然已經不是白色的時代了,他們依舊是如此溫柔......請你不要將他們趕盡殺絕。」青年輕聲說著,將木盒蓋上後交還給女子。
話語很輕柔,最後一句像是在請求,實際上他用著最平靜的語氣訴說出滿腹怒火的警告。
白色即是禁區。
世人皆說灰之王對世界的愛戴是平等的。但居住在王城的人都知道,比起相同的黑色,灰之王把更多的心力花在僅存的白色種族上頭。
那不是偏愛、而是懺悔。
沒有人吭聲,畢竟所剩無幾的世界實在沒有什麼好爭執的。
「哈哈哈、果然是被我選上的笨蛋。親愛的陛下啊,世界就要說再見了,不顧好你的同胞,反而去擔心那些只敢躲在自己家裡的蠢貨做什麼? 啊當然,就算我不屠殺掉他們,到最後你也......」
「現在在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青年表面冷靜的打斷話,反手緊握住身旁藍髮女子的雙掌,微小的能量透過掌心傳進身體,幾次吐息過後,心靈的烈火被能量消退,恢復平靜。
少女的話總是讓他想起某個傢伙,那個完全搞不懂意圖的咖啡控死變態。
他不是一次懷疑少女是不是那個混蛋偽裝的,因為她和他一樣不按理出牌、對於看待黑白的界線看似清晰卻是十分模糊。
直到那個人直接在他眼前消失,那一剎的表情還帶著從未有過的錯愕,他相信了少女是神使這件事。
自稱是鬼王高手的人已經不在了,和其他人一樣。
少女幫他達成了不可能的願望。
「隨你怎麼說......對了,我有一個主意,算是『最後的恩賜』喔,你要不要?」少女笑著往後坐上青年對面的大椅,歪著頭提出問話。
他凝視著對方那雙紅眸,良久後嘆了口氣,沒有回話。
「沉默?看來是認同囉?」
「請讓我對所有人開個預言之宴吧,灰之王。讓我告訴世人再不久後世界會毀滅,還有──」
青年的上方在瞬間蓋上大片陰影,瞪著與他相距太過相近的少女,舉起一隻手意示身旁的兩人不要發動攻擊。
「──最後的狂歡派對,如何?」紅眸彎成細線,她笑的相當燦爛,語氣輕鬆,彷彿邀約青年來家裡作客似的。
一片寂靜迴旋在房間之內。
他和她僵持了幾分鐘,薄唇輕啟,他淡然的回問。
「......真正的派對?把全城的子民和部落代表邀來參加妳這個瘋子的屠殺派對?」他的語氣很冷,猶如冰窖。
「陛下真是言重了,我只是想要在工作完美的結束前來個大放鬆喔──」
「妳說謊,不要忘了千年前的那些事。」那些令他掉入絕望深淵的悲劇蠢事。
對於青年翻舊帳這件事,少女退了開來,攤手表示無奈:「好吧好吧,無法被『救世主』信任的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她愉悅的往後跳躍了幾個步伐,隨後一個彈指,一道白光伴隨著鳥類翅膀拍打的聲響飛出窗外。
「嘿、這樣就完成啦。陛下,派對的邀請函已經發給全國人民和每個部落了,當然還包刮陛下最愛的『白色』喔~」
少女自作主張的對全世界開了一場屬於她的瘋狂派對。
「時間就定在兩個月後,派對承辦原因是世界最後的預言以及灰之王的生日慶典──」
很隨便的給別人訂了生日日期,又或者是死亡之日?
「要是不滿意我也沒辦法啦,誰叫我是世人最敬佩的預言者‧阿波卡莉‧普希斯呢~您說是吧? 褚......」
「動手。」
原本一直半舉著的手在剎那揮下。
大型的尖銳冰錐從少女腳底刺出、鷲鳥飛上半空,吐出了帶有劇毒的黑霧把目標包裹住。最後由青年的手掌一個收緊,一道水柱直接將人給壓在地上。
滿地鮮紅。
黑霧給水柱沖散,在烏黑散去後讓人看清冰錐上面除了紅白夾雜的液體外,什麼也沒有。
「哈哈哈──灰之王啊灰之王,你就繼續垂死掙扎到最後一刻吧,我是不會死的,就算用著這個身軀也是一樣!」
房間內迴盪著那令人憎恨的嘲笑。
「兩個月後讓我們在派對的舞池上會面吧,我很期待你那愚昧的和平宣言啊──」
一根灰濁雜亂的羽毛落下,溶解在地板上,羽毛的主人已經離開了。
諷刺過後剩餘的總是真實。青年張口吐息、猶如將全身的重擔放下,將整個人再度臥入軟墊。
「主人.......」從鷲鳥變回人身的少年開口呼喚著對方,語氣顯出他對青年擔憂。
他閉起眼、沒有回應對方。
「烏鷲,能請你向外交大臣回報這次巡視結果嗎? 阿波卡莉已向大家發送了慶典的消息、我想城內應該會開始忙碌起來。」
藍髮女子突然向少年講起王城的公事,隨即他明白了女子的用意。
「也是,那麼主人我先去大臣那邊喔。」少年邊說著,邊從一旁的床鋪上拿來了毛毯,替青年蓋上。
他勾起微笑,用唇型道出了謝謝二字,隨後他便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響,以及女子對他的關切。
「主人,今日請你先休息。精靈的茶我會讓人送來。」伴隨著與少年的交談聲,柔和安寧的嗓音消失在沉悶的回音之後。
房內再度恢復到只剩他一個人的靜默。
方才的交談、狂笑、冷言嘲諷、關切憂心、憤怒、哀傷、安慰與感謝,被揉進空洞的黑色之中。
絕望。
真是好久不見的情感。
他是個罪人,被名為死神的瘋子送上處行臺,他的故事就要在兩個月後完結。
......還是多少會有點不甘心吧? 可是他已經沒有去訴說遺言的權力了。
在剩下的時間裡他必須做一些事情,即使可能會徒勞無功。
他需要讓『白色騎士』斬落自己的首級,就如同『神明大人』在千年前所做的。
重蹈覆轍。
「老頭公。」他呼喚著最後那位同伴之名,昏黃燈火下映出的影子逐漸拉長、一道長型的黑影上有雙黃濁的雙眼凝視著他。
他睜開右眼,落座的大椅下方轉開了水藍的法陣。
「帶我去見『他們』。」
影子在接收指令後在法陣上散成一片黑,陣上的光吞噬了青年的灰色身影。
一陣強烈的風吹開了落地窗、厚重的窗簾畫開美麗的弧度。
遲來的蒼白月輝灑落,屋內早已空無一人。
*
無月的璀璨星空。
奇異的白色草地,幾陣涼風輕撫而過,透白的草浪四起,不遠處的草坡上蓋有一棟雅致小屋,屋內透著微弱火光。
他站在草地中央的水潭旁,灰濁的斗蓬飄動,潭邊濕軟的土壤使湛藍的花綻放,吐露出淡雅的清香。
水潭深處有東西在閃爍著,讓整個水面透出柔和的光芒。他整個人踏上了潭面,像是踏上地面一般,沒有沉進水裡。
俯下身子,伸出的指枯瘦如柴,在指尖輕觸水面時,潭底的全貌也隨之顯現。
數個散發鵝黃柔光的球體沉在水潭深處,球體散發出的是純粹的白色力量,它們在泥沙上隨著水流滾動。
他將手掌沒入水下,朝其中一顆球體波動水流、將球帶起至他的掌心,接著他將球撈起。潭面起了幾圈漣漪,波光粼粼。
掌心傳來安心的溫暖、猶如某人的體溫。球體內部的股動感、也彷彿是某人的心跳。
那些皆是他已經死去的東西。
這裡是埋葬之所、屬於他與他們的墓園。他將哀慟下葬於此。
用這潭水洗淨血腥與淚滴,用這把沙掩蓋自責與絕望。
黑暗早已侵蝕了他的灰。
於是他將她的靈魂靠上胸口,當作擁抱──那位曾把他擁入懷中安慰的少女,千年前在他懷裡淡去她的氣息。
在殞落之前少女仍然漾開笑容、如此悲傷。
「對不起。」低喃訴說過無數次的歉語,把光球再次沉入水潭,水流似搖籃、沉眠的靈魂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打擾。
那個瘋子答應他會用力量保持所有人不會被『侵害』,只要他把一切貢獻給最後的悲慘世界。
與神使的等價交換、這是他唯一能辦到的。
起身後步離水潭,來小屋的門前。他開了鎖,卻遲遲沒有進門。他的身驅在顫動。
門內的那人再過不久後,便會是他最敬仰的『劊子手』,而他是被世人尊敬的『罪犯』。
『他』是他的濫觴。沒有他、故事不會開始。現今,這場名為人生的戲劇就要落幕。
開始與完結。謝幕的舞台上兩人依舊同行......這樣的美夢似乎不適合他。
垂下眼簾,握著因不安顫抖的手,最終還是推開了老舊的木門。
整個室內沒有太多的陳設,只有一張木椅以及床鋪,以及牆上的小窗。牆上的燈座內有根蠟燭,燭火昏暗、那是室內唯一的照明。
他在床緣的木椅落座,凝望著床上平躺著的人──平順的呼吸、代表那人持續的存活著。
銀色長髮披散在被褥上,那道鮮豔的紅絲是混血的証明,俊俏深刻的五官,以及掩蓋在羽睫下方的赤色雙瞳......
令人熟悉,也令人陌生。
『他』在醒來後看見現在的他是否會憤怒?
『他』是否會對這個世界感到哀傷?
『他』能否知道他用言靈恢復『他』的靈魂?
『他』在了解一切後會選擇相信他嗎?
......他、可以被『他』“認同”了嗎?
一點溫熱落在手背上。是血,從他的右眼滑落。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勾起幾絲銀髮,放在唇邊,用最尊敬的心去吻著。
如今他的心能道出的不只是咒語、而是最真實的話語。
「願你,早日醒來。」
......學長。
【CheckMate 完】
*
原本應該在下篇完結的,只是字數爆掉了,所以會開一個結局篇。
結局篇後說不定還有番外。
謝謝觀賞。
BY N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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