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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迫害者、被害者、旁觀者
有時候真的不是想要逃避問題,但是在威脅之下,人們只能俘虜。
重生之前的他不過是個小螻蟻,不管存在與否,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影響,只不過是認識他的人們或許會同情他、或許會祝福他下輩子不要再那麼衰,早死早超生,免得繼續衰下去。
原本以為自己會如此廢材和平凡地生活下去,直至他遇見了自己所謂「命中註定」的那群人,被眼前的一切蒙蔽了視線,他選擇了相信他們而背叛自己的家人。
——可笑的是,原本以為終於擺脫了衰運的他,卻在最後時刻被殺了。
先不提那些是他相信的友人們,他最深愛、最相信的那位未婚妻大人,連露面也沒有,通過自己的下屬來借刀殺人,甚至連掩飾都沒有必要,直接把所有真相都說了出來。
他就是一個如此卑微的存在。
重生之後的他仍然是個沒有任何力量的人,雖然擁有的是十六歲的軀體,雖然心智年齡是個成年人,但是重生前他經歷的一切都是經過他人的精心安排,實在算不過是他的親生磨練。
——明明已經發誓絕對不會再被他人矇騙了,但是重生后的他,卻被黑暗與仇恨給蒙蔽了眼、蒙蔽了心,直至最後付出的代價……
※
因為是大風大雨的日子,廣播的聲音不大清晰,但還是可以勉強聽見主持人奉勸大家不要隨意出街,尤其是夜晚的時候待在家裡,免得外出時發生無可避免的災害。
對以前的褚冥漾來說,他無論是晴天雨天陰天都是乖乖待在家裡的類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體質,出去只不過會給其他人帶來不幸和受傷,更何況他也不是什麼大仁大義的人,他自己更怕受傷,所以基本上沒必要都待在家裡。
平常基本不會出門的褚冥漾,理所當然不會莫名其妙的在夜晚出門,而且還是颱風即將來臨的日子,出去簡直和找死沒分別。
然而,他現在卻站在這裡。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當初要答應學長跟著回來原世界!先不說昨天回來就莫名其妙被推了任務,然後又被抓去唱歌,晚上在外面過夜后早上回家還被扭耳朵,結果眨眼間到了晚上又被拽出來!
颱風天萬萬不能外出,尤其是晚上,否則一定會出事——啊啊啊啊完了一定會出事一定會出事!他違反了!對不起主持人各位大神請你們見證,小的真的是迫不得已的啊啊啊!
「閉腦!」能夠很清楚聽見學弟腦殘心聲的冰炎毫不客氣地一巴往黑色的腦袋蓋下去,快狠準一點猶豫也沒有。
小學弟默默抱著自己的腦袋蹲到角落去懺悔。
為什麼……好歹重生前他也是個成年人,可是為什麼現在卻被一個十七歲的小鬼給壓制了?……好吧這個十七歲小鬼根本就不是尋常人類,的確和原世界一般成年人不同,不如說根本沒有可比性好嗎……
在褚冥漾向蒼天懺悔的時候,冰炎已經旁若無人地開始破壞卷之獸的封印,交涉。
聽著靈體交談的語氣,雖然看似平靜,但是誰知道對方是在幾經磨練之下,才能如此平淡地說出這麼一番話?可笑的是,明明都是同類,同時白色種族,同時生活在主神關愛之下的生命,卻為了彼此的利益,迫害另一方。
無論是千年前的那個人,他的家人,又或者是那個種族。
迫害者?不。
被害者?不。
旁觀者?不。
這個世界的關係交錯複雜,如果說白色種族之前互相迫害,但也是為了使自己和族群得以生活下去;白色種族追殺黑色種族,但是黑色種族也有危害白色種族的先例;明明隱居于這個世界,卻仍然有其他干擾者不識好歹地前來干擾自己的平靜。
不是旁觀者卻又深陷其中,一步一步地迫害他人,同時又扮演一個被害的身份。
微微蹙眉,眼裡不由得露出厭惡的神情,雖然一閃即逝,但是站在自己對面不遠處的卷之獸靈體卻看得一清二楚。
像是產生了共鳴,對方輕輕歎息,「打開門吧。」
知道對方指的是前往安息之地的門,冰炎也不問為什麼對方忽然腦袋開竅,在門口道路開通之後,他淡淡地開口:「七之主春秋同樣前往了安息之地。」
見他這麼說,卷之獸顯然有些訝異,隨之是安詳的神情。不再多說,閉上眼便化為自己的原型,展翅高飛。
儘管有結界的作用,他仿佛還能聽見呼嘯的風聲,雨滴拍打在建築物與地面的聲響,以及討厭的,那些平常人聽不見的……
某種聲音逐漸擴大,在他腦內形成煩人且擾人思考的噪音。
他閉上換回原本色澤的绛紅眼瞳,伸手輕柔太陽穴,原本因為卷之獸任務完成一時而鬆開的眉再次緊皺。
鳴——
天生危機感特別強的他感應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沒來得及解釋更多,一個揮手解開結界,另一手直接抓住褚冥漾的手肘,幾乎是用拖的立刻拽著人衝上建築物的二樓。
失去結界之後,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和身旁的學弟身上,他聽見學弟開始在內心吶喊後悔沒有帶雨衣出來過後出事了,也沒有時間讓他開口責備還是扁人,立刻用手捂著對方的嘴唇,食指按在唇前示意安靜。
雖然有些反應不來,褚冥漾乖乖閉上嘴,知道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
不過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學長這麼緊張?
就褚冥漾的視角,他看見學長收回手之後就一股勁地往外看,活像被磁石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在作死的好奇心驅使下,他小心翼翼地跟著探出頭,見學長沒有阻止,代表他這麼做應該沒問題才是。
真的出問題了,學長第一時間就是把他的頭種到地上而不是任由他繼續作死。
鈴、鈴、鈴……
像是路邊攤買的那種三顆十元的廉價鈴鐺發出的聲音,不但不清脆反而聽著心煩,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方就是:明明應該被雨聲沖刷遮去的鈴聲,在隔著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我的天,該不會真的見鬼了吧?
這樣的說法也不對,鬼族他也見多了,不如說已經見得反感了。這還是多虧了學長經常拽著他出低級的驅逐鬼族任務,某方面來說幫他免疫了不少東西啊。
學長你真是用心良苦,一直偷偷在埋怨你太暴力是我錯了。
跟著往外望過去的褚冥漾,除了讓人心煩的鈴聲以外,他隱隱約約能夠看見幾個人影,而且那幾個人影怎麼看怎麼眼熟。無論是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側臉,還是那種讓他感到陌生且恐懼的氣場,以及……
鬼族的氣息?
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身旁的人,但是由於對方先前的警告,褚冥漾乖乖閉嘴,直到鈴聲逐漸轉小,學長的身軀看起來不再那麼緊繃之後,他才敢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對方,立刻獲得紅眼殺人視線。
「那個、學長……」
「任務不要做了。」
沒有等到褚冥漾把話說完,冰炎先行一步打斷對方的話,他直接站起身,一個彈指后他和黑袍都出現在他台中的房間里,還很貼心地把雙方身上的水分都蒸干之後,來去匆匆的學長立刻消失在他的房內。
結果到最後,他仍然什麼都沒有問到。
……也罷。
※
有些人就是這樣,以他作為自己的前進的目標,當你好不容易踏進一步,認為自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卻猛然發現對方再度跑開好一段距離。
——直至再也看不見他為止,他開始放棄。
※
有時候當你認為你和那些人之間關係已經不再那麼尷尬,當你認為你和他們的相處模式快要融為一體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和那群人的思想路線還差得遠,說不定比海溝還深。
例如褚冥漾實在不明白,不懂為什麼他身上又出現莫名其妙的傷口,據他所知應該是和學長出任務的時候不小心刮傷了,結果被喵喵看見後就順道治療了,以及耳朵被老媽虐待后留下的創傷。
這還不算什麼,不曉得為啥最近很喜歡跑來找他玩的水妖精,當他接受治療的時候正巧被雷多看見了,於是為了「彌補他肉體上的傷痛」以及「上次唱歌的報酬」,他們一行人很榮幸地受邀前往水妖精的聖地——烤肉。
對,就是烤肉。
……
………
烤肉你妹啊烤肉!聖地可以烤肉的嗎,就說是神聖之地了,有人會在那裡烤肉嗎!而且水妖精不是有個很寶貴的先見之鏡嗎,據說和伊多等人一同在聖地里接受保護,隨便讓他們這些外人進去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啦漾漾。」看出褚冥漾的表情到底在想些什麼,雷多很豪邁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臉上依舊掛著讓人倍感這貨絕壁是個神經病的笑容,「我們相信你,儘管來吧!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和雅多隨便搪塞過去就行了。」
他的確是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存在,但是他身旁這些人不同啊老大!
雖然褚冥漾不由自主地腹誹這位神經大條的友人,但是聽見那句「我們相信你」的時候,不得不說,心裡還是有一點點細微的觸動,卻很快被他忽略了。
——別忘了那些慘痛的教訓。
「好啊,喵喵也會叫上千冬歲和萊恩他們。」身為守世界居民的喵喵,對原世界的習俗還挺感興趣的,平時只能偶爾出任務碰上原世界的節日以外,就只能從圖書館查閱了,「感覺烤肉好好玩!」
「上次我和伊多雅多回原世界出任務正好烤過一次。」雷多拖著下巴開始回想,「原世界的海產都好小只,但是味道都很不錯,我很期待這次烤肉。」
接獲雷多渴望的眼神,褚冥漾自動自發地點頭,那個視線太過熾熱,讓人想要忽略都很難,「等我哪天回去原世界再說吧……我傳送陣不怎麼穩定,要看學長的意思。」
「但是冰炎殿下很忙吧?」原本棕色瞳孔還閃縮著名為興奮光輝的雷多,聽見這句話之後立刻黯淡了許多,當褚冥漾想著要不要安慰對方的時候,後者又開始自體發光了:「沒關係,我等等就和雅多回去!」
說完,水妖精就這樣不見了。
被留在原地的褚冥漾和金髮友人對視,前者已經習以為常地聳聳肩表示別太在意,道謝過後就抱著自己的書,踏在走回去黑館的路上。
烤肉啊……
這是他這一生第一次烤肉吧?不過兩個人生加起來也絕對不超過十次,屈指可數。不如說就算去參加了,也很快因為種種意外早退或者不成功,若要說是人生中最順利的一次烤肉,一次也沒有。
或許這次,他可以期待吧?
嘴角不由得往上彎,他低下頭,整理下自己的表情,這才繼續自己的步伐回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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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少,下次補回來qwq
#水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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