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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 【短篇奇幻】金僑女中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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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 23:11:5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正序瀏覽 |閱讀模式
《降落在迷霧森林》




  薛凱莉和吳雅萱從來就不熟,即便同年入校實習,也在私立金僑女中一起服務了三年,她們卻沒有一道去吃過午餐,或像其他同事一樣湊錢團購化妝品保養品過。

  她們兩個在學生的眼中就是說話平淡、聲調呆板的兩個老師。薛凱莉教的是高中部的音樂,吳雅萱教的則是高中部的國文,雖然都擁有清新端正的外貌,年過二五卻還沒有男朋友也還沒有結婚對象,平時也不大與其他人私下打交道,同事對她們的評價相當一致:就是兩個敗犬宅女。

  她們倆個從不跟對方打招呼,就算彼此的辦公桌就在對面也還是寧可維持著沒有辦法私下相處的關係,也不願意釋出善意。

  反正也還是度過了每一天,直到這學期的期中考前兩周,她們才擁有了第一次的交集。

  「薛老師,我是高一國文的吳老師,我可以跟妳借一年丙班星期二早上三四節的音樂課嗎?」

  「明天?」一頭大波浪捲髮的薛凱莉抬頭迎向簡練短髮的吳雅萱,「那吳老師妳的國文課是哪一堂?」

  「薛老師,全校期中考就在下星期三四,我需要你的『兩堂』音樂課,相信你應該可以諒解。」吳雅萱繼續說著,「我想比起國文課,音樂課應該有比較多的『彈性』吧?」

  吳雅萱擺明就是希望薛凱莉的音樂課可以直接刪掉,變成國文課。

  薛凱莉有點惱怒,表情顯得不耐煩,「吳老師,妳太晚向我『借課』,我來不及做課程的調整安排,請吳老師下次能否早點向我請調。」

  吳雅萱簡直快把拳頭砸在薛凱莉的臉上,只可惜吳雅萱大學時期在內家武學社團練的武功無法在此時動用,不然森嚴的私立貴族女校可是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動輒保全護駕的。
  
  吳雅萱只好坐回對面自己的辦公桌,開始批改自己的國文考卷,而薛凱莉則自顧自批改著學生的個人音樂報告。

  「BBACD DACBC AACBA……」吳雅萱發出陣陣的對考卷碎念聲。

  「跟文藝復興時期音樂的成立場所集中於教會很不一樣的,巴洛克音樂成立的場所已分散開來,分別是是宮廷、教會和劇院,並且如實反映出『專制』君主、教會與中產階級這三種社會階級,……」薛凱莉故意把專制兩個字念出最大的聲音,簡直就在罵吳雅萱任意搶課的行為跟專制的暴君沒兩樣。
  
  「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因此,巴洛克時代的音樂家可以是宮廷附屬的音樂家、教會音樂家、劇院音樂家三種!」薛凱莉像在罵吳雅萱三字經一般說出報告內容,一面站起身瞪向坐在對面的吳雅萱,兩個女人中間只隔著彼此的音樂國文教科書和小書架,所以即使薛凱莉站起身,吳雅萱也只看的到她的一顆頭。

  「凱莉老師、雅萱老師,要吵要打麻煩到校外,校內可是有保全的。」

  「「哼!」」兩個女人之間的恩怨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不過她們似乎並不知道,在兩人憤怒走去各自上課的地點,而共同經過文組資優班二年甲班時,將會發生一件改變她們之間關係的神秘事件。

  她們一起踩到了一張正面是空白沒有作答的數學考卷。

  然後她們掉進了數學考卷背面的世界。




  「「呀啊啊啊!」」一隻右腳的舊布鞋,一只左腳的淑女高跟鞋,穿著輕便簡易的吳雅萱和打扮花俏入時的薛凱莉同時採到那張黃色的數學考卷,也同時掉進數學考卷背面的世界。

  樹葉全是猶如書本久放泛黃的顏色,吳雅萱和薛凱莉一面慘叫,一面掉到柔軟的樹葉上,再從柔軟的樹葉上掉到稍微比較硬的、也同樣是泛黃紙色的泥土地。

  「唉唷,好痛!」薛凱莉掙扎著要起身,卻聽到屁股下還有人在哀號。

  「妳……妳壓在我身上還說痛……是踩到考卷滑倒嗎?」吳雅萱毫不掩飾她的不悅,「這裡是哪啊?二年甲班咧?喂喂,我等一下還有課耶!不不,一年丙班的課!進度完全落後耶那個死中段班!」

  「這裡完全是一片黃耶,而且還有舊書的臭味,」薛凱莉掙扎著坐起來,至少沒再把屁股壓在吳雅萱身上,「這裡是森林?」

  眼前一片黃澄澄,是舊書泛黃的那種泛黃,而掉在地上成堆成堆的落葉,也像一片片從舊書上剪下來的空白泛黃書頁,然後做成樹葉形狀似地。

  「妳說臭,我倒覺得挺香的,讓我想起小時候奶奶的書櫃。」吳雅萱俐落站起身,抬頭卻只看見如剪紙般的藍色天空和一團一團舊紙樹,兩人似乎掉進了一片由空白舊書書頁做成的森林。

  「死書呆子。」薛凱莉手插胸前,嘴巴不饒人的說著。

  「妳說甚麼啦!」吳雅萱將臉湊近坐在地上還痛到動彈不得的薛凱莉,「妳才是四肢不協調,我被妳壓在底下都站起來了,妳卻還坐在那邊,那種坐姿簡直就是彌勒佛!」
  
  「妳……妳才彌勒佛!」薛凱莉氣炸了,臉都紅脹起來,硬是撐起身子改變姿勢,免得又被說成彌勒佛,可是這樣移動身子卻讓她痛到不行。

  吳雅萱拉起薛凱莉的右手往她肩上一擔,用左肩把薛凱莉整個身子撐起來,「能走嗎?」擁有簡練短髮、上吊丹鳳眼的吳雅萱此刻看起來竟然還有些帥氣,薛凱莉只好把臉股的更澎更紅更脹,「還好啦!」

  說完就把吳雅萱推開,也不顧腳摔傷強行走起路來。

  「薛老師,妳這樣硬走肌肉會傷到喔。」畢竟混了武學社四年,對肢體氣血的認識比起只想打扮漂漂亮亮吹冷氣的薛凱莉要強的多。但是面對吳雅萱的善意,薛凱莉只回了一句「要妳管」便轉頭就走。

  然後薛凱莉就撞樹了。

  如果只有撞樹也就算了,偏偏薛凱莉撞到的樹是會動的那種,所以當薛凱莉摔倒在地的時候那棵被撞的黃紙樹像是長出手和腳一般從樹頂鑽出兩個特別粗的樹枝、從土地鑽出樹根,並且像是獲得生命獲得解放一樣開始邁出步伐。

  一隻黃紙樹開始走路產生震動,隔壁的黃紙樹也甦醒,隔隔壁甚至隔隔隔壁的樹全都動了起來,為了不讓薛凱莉被黃紙樹們活活踩死,吳雅萱只好把薛凱莉抱起來向反方向加速逃逸。

  黃紙樹們的腳步濺起灰塵,那大量的灰塵紛飛,就像起霧一般使吳雅萱和薛凱莉完全看不清四周,兩人陷入焦慮之中。

  「欸欸怎麼辦辣咳咳!好多灰塵!咳咳」

  「妳這個兩堂課都不願意借一下的小氣鬼就只會問怎麼辦!難不成等死嗎?當然逃啊!」
 
  「妳才是填鴨式白癡好不好!音樂課看歌劇魅影的電影是她們整周唯一的放鬆,為什麼妳們這些正規課的老師要剝奪她們放輕鬆的唯一唯二機會!」薛凱莉邊咳邊罵,「家政課是為心愛的男生女生製作巧克力的機會、美術課是盡情發揮創意發洩情緒的管道、音……樂課……咳咳……」

  「妳以為我想嗎?妳以為其他老師想嗎?可是家長花錢不是要小孩來學校怡情養性,是要……是要考台大考清大……的!知道巴洛克歌劇一點也沒辦法幫她們考上台大好嗎?」

  「所以整座森林才是一片空白的吧?」

  薛凱莉的一句話,讓所有奔騰的黃紙樹與灰塵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忽然停止所有動作。

  「沒有色彩的……所以才是空白的。」

  吳雅萱抱著薛凱莉站在眾黃紙樹中間,兩個女人被黃紙樹包圍,而那些樹卻像是要告訴她們甚麼,靜止下來。

  樹與樹的中間走出一隻一隻小矮人,身上的顏色也像是泛黃舊紙頁,單調的黃色。

  「想要離開迷霧森林,請留下最美麗的東西。」





  「想要離開迷霧森林,請留下最美麗的東西。」拄著紙製大拐杖的長老小矮人向著樹群中央的吳雅萱和薛凱莉這麼說著,長老樣貌的矮人說完,其餘大大小小的矮人也圍繞在兩個女人四周。

  「喔,難不成……要留下我?」薛凱莉皺起柳葉眉,「我就是吳老師和我兩個之中最美麗的存在不是嗎?」一面說著還一面撥了撥濃密的大波浪髮尾。

  「「「「最好是啦!」」」」反對的聲浪響徹整個黃紙樹森林,灰塵又被激起。

  「咳咳咳咳!幹嘛這樣對我,我只是說出實話而已嘛!」薛凱莉從吳雅萱身上掙扎下來,「啊不然你們這些人到底圖我們甚麼東西?縮啊縮啊!縮清楚啊!」兩手插腰的薛楷莉彎腰瞪著那些矮冬瓜紙精靈甚麼的玩意兒,矮人被她的氣勢一逼,倒也不敢講話大聲了。

  「薛老師,這樣不是溝通的方式,讓我來。」吳雅萱把薛凱莉推一邊,忽略薛凱莉亂叫甚麼「居然敢推我一邊我可是傷患耶」之類的碎念,雅萱蹲下身與矮人平視,「請問『最美麗的東西』的定義是甚麼呢?」

  總是要把字義弄清楚,才有辦法拿出真正有意義的東西給他們吧!吳雅萱這麼想著。

  「對我們來說,能夠歌頌迷霧森林的東西就是最美麗的東西,但是現在族人們卻只能生活在沒有情感的數學考卷背面,老實說身為紙精靈聚落,我們也是挺可憐的!」長老矮人無奈的表情溢於言表,「只能說我們找錯共生的紙製品了!要是一星期前我們願意多花點公車錢坐車到圖書館而不是待在這種鬼地方,我們才不會過著如此沒有滋潤的生活咧!」

  「對阿對阿,電腦教學書還比較好!」

  「我之前居然嫌棄小學字典,我那時真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真的沒有比數學考卷的背面更不滋潤的地方了!」

  「好好好好!各位冷靜!」吳雅萱蹲在地,手掌覆在自己的膝蓋上,「所以人類的文字對你們而言就是『滋潤』嗎?」

  「對。文字是像雨露一般的滋潤可以餵養我們族,普通沒有感情的文字就像乾糧只能充饑,越有情緒和美感和文學性的文字,因為附帶了人類的情感所以越好吃也越美味,能夠飼養的紙精靈也越多!所以住在圖書館文學區的紙精靈是吃最肥最富裕的精靈聚落,而且他們的森林絕對不像這裡,就只有一種單調的顏色。」

  「所以……我們要留下的……是像是文字創作的東西嗎?」

  「請……歌頌我們的迷霧森林吧!使它成為不再乾枯的森林!」

  身為平常有寫作習慣的國文老師,要吳雅萱隨興創作根本不是問題,只見她從口袋掏出原子筆把創作的短詩寫在大片的黃紙樹樹葉,過不了半小時便把寫好的新詩遞給長老矮人。

  「這個給你們。」

  「「「「我們……看不懂。」」」」

  「蛤蛤蛤!」一旁薛凱莉把矮人從地上揪起來,矮人的一雙小短腿在空中亂晃,「你他媽是在整老娘我是不是?看不懂那你們之前吃的那些雨露是怎樣?你給我縮清楚!」

  「我們現在跟你們溝通是用語言中感受到的情緒及心電在交流而不是真的理解你們的語言,而文字也是透過人們的創作及閱讀過程遺留在文字上的情感去獲得養分……」被隨機抓在空中亂晃的可憐矮人恐懼地瞇著眼,「我們並不能直接從你們的文字了解意涵並且獲取養分……而且數學考卷也是隨地被亂丟的紙製品廢物……根本不會有人對考卷產生好的情感……」

  「那……好好好……我朗讀出來好了,」吳雅萱一把搶走薛凱莉手裡的矮人放回地上,「過份炫目的陽光慷慨解囊賜給森林一身薄金帆布鞋下的泥濘也不顧了雙腳承載著追隨的渴望步入壟罩了暖陽的所在的林裡枝條交錯於天空投影在妳身上倒渲染成了美麗的墨蘊沒有半點雜亂我愈想捉住越往森林的深處但我無法不去追逐正如紛飛的枯葉無法……」

  「夠了!」薛凱莉叫住吳雅萱,「啊妳是在念大悲咒是不是啊?人家矮冬瓜是要有感情的文字耶,妳這個就算有感情也是給人家送終的感情啦!」凱莉一把搶走吳雅萱手中寫了詩句的樹葉,「我來試試。」

  薛凱莉唱了起來,詩句像泉水又像春風從她喉嚨溢出。

  過份炫目的陽光慷慨解囊
  賜給森林一身薄金
  帆布鞋下的泥濘也不顧了
  雙腳承載著追隨的渴望步入壟罩了暖陽的所在
  林裡枝條交錯於天空
  投影在妳身上倒渲染成了美麗的墨蘊
  沒有半點雜亂
  我愈想捉住
  越往森林的深處
  但我無法不去追逐
  正如紛飛的枯葉無法停止舞步……

  恢復意識之前,吳雅萱只記得自己看見薛凱莉的四周被逐漸染上楓葉色的漂亮紙樹葉,環繞在四周令人咳嗽的灰塵竟像詩中所寫的,變成一點一點的金色粉塵,閃耀著整個森林,矮人們張嘴舔著那些金粉,吳雅萱閉上雙眼。

  「雅萱老師、凱莉老師,妳們還好嗎?」吳雅萱和薛凱莉同時聽見主任和護士的聲音,也同時坐直了身子,甚至很有默契地轉頭看向彼此。

  「妳們一起在二年甲班摔跤摔到頭腦震盪,昏睡了整整兩天。」

  吳雅萱和薛凱莉的家人朋友同事全圍著兩人,「「我們……睡了兩天?」」但是剛剛的就算是夢境,也還不過三四個小時的長度吧。

  「「數學考卷!是那個紙精靈!」」她們異口同聲,但是醫生和在場除了她們之外的人,卻都把這句話當作是腦震盪的後遺症,然而她們依舊很驚訝對方做的夢跟自己竟然完全相同。

  「凱莉……」凱莉的母親忽然把手搭到薛凱莉手上,「妳是創作歌曲壓力太大嗎?妳昏著的時候還大聲地唱著森林甚麼的歌呢。」

  「雅萱……」雅萱的母親也把手搭上吳雅萱的手上,「文學獎的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喔,妳剛剛也是,一直碎碎念著詩句,好像在念咒文似地。」

  所以不是夢?薛凱莉和吳雅萱簡直不可置信地瞪著對方。

  而此時的紙精靈則早已獲得足夠的能量,搬遷到二年甲班文組資優班某位學生的筆記本。

  「為什麼要寫奇怪情節的文字!兩個男人怎麼可能結婚啦!如果是這種奇怪的人類情感,那還倒不如回去數學考卷上面啦!」

  長老矮人如此的吶喊著,不過許多女矮人很開心地舔著來自資優班少女寫的小說雨露,並且集體抗議長老和男矮人想要搬往他處的決議。




番外

  「劉曉珊,下一段課文繼續念下去。」

  「痾……」名叫曉珊的學生慌慌張張看向課本,「史前跪,抱公膝而嗚咽。公辨其聲,而目不可開,乃奮臂以指撥眥,目光如炬。怒曰:『庸奴!此何地也,而汝前來!國家之事,糜爛至此。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不速去,無俟姦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汝!』」講完,才鬆一口氣地繼續寫她的筆記。

  劉曉珊並不是壞學生,但是常常分心寫東西,仔細一看似乎是在寫小說。吳雅萱也不好意思要沒收,因為高中時也沉迷於寫小說之中,所以特別能理解那種感覺吧。

  吳雅萱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今天課先上到這裡,回去記得背默寫,明天早十點課要考。」

  才出教室,薛凱莉便叫住吳雅萱,「欸欸,晚上一起吃個飯吧。」現在的薛凱莉還是有點一跛一跛的,明明音樂教室在二樓,卻還是特定跑來位在四樓的一年丁班。

  劉曉珊忽然往吳雅萱和薛凱莉這邊看著,眼睛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情緒,然後她散發出莫名情緒之後,又再度低頭振筆疾書。

  「我就說妳應該留個長頭髮,妳就不聽,看吧現在有女生暗戀妳了吧!還寫情書。」薛凱莉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活該。」

  「凱莉老師,這是我家政課做的巧克力餅乾,凱莉老師的腳不要緊吧?」一年丁班竄出某位女籃隊隊員之類的學生,吳雅萱一時忘了到底她到底叫甚麼名字,只知道她每節國文課都睡得很熟。

  居然做餅乾?

  「謝謝邵雨!妳最近打球很厲害喔,還得全縣女籃的MVP,很棒喔!」

  邵雨露出燦爛過度的笑容看向薛凱莉,然後再對吳雅萱報以冷冷的沒有溫度的那種詭異笑容,「那老師再見!」

  吳雅萱發覺劉曉珊寫小說的手動得更快更勤了,還一面往自己這裡看過來,嘴角還上揚,露出令人害怕的微笑。

  「薛凱莉,我覺得該害怕暗戀的人好像不是我耶,」雖然還是有其他應該害怕的部分啦,但似乎不是這種類型的愛慕……「然後晚上去吃吉野家好了。」

  自從黃紙樹精靈事件之後,吳雅萱和薛凱莉從冷漠冰凍瞬間變為頻繁互動,不只是同事校長主任,連學生也做了各方面的傳言。

  「不過妳還真蠢啊,明明腳扭到還要硬走上來是想搞死自己的腳嗎?」吳雅萱用左手扶起薛凱莉半邊身子,「下次我去找妳。」

  「才不要,音樂教室比較多人經過,如果妳扶我會讓別人誤會。」

  「誤會甚麼?誤會妳很肥靠自己走不動嗎?」

  薛凱莉簡直氣炸了,臉氣鼓鼓的卻像是大蘋果一樣很可愛。

  劉曉珊看見邵雨忌妒到最高境界的神情,於是用手機偷偷拍下來作為小說取材。而不知情的兩位老師卻依然故我地往樓下走去,彷彿到了四樓就沒人會看到她們公然親近的舉止似地。

  「妳這個法國號白癡,妳除了音樂以外還有甚麼事會的?連自己腳都不會照顧。」

  「要妳管。」薛凱莉一面兇她,一面對全校只有她可以兇她這件事感到有點開心。

  今天她要跟吳雅萱在吉野家叫最貴的套餐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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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樓主| 發表於 2016-2-1 16:53:56 | 只看該作者
秋謙 發表於 2016-1-30 23:01
這看了一小部分就沒辦法停了……
一次過讀完,
超有趣的!!

哇哇哇,謝謝你這麼說!金僑女中雖然算是女女向的耽美,不過其實一開始會想是因為耽美寫太多想改寫奇幻,沒想到真的寫得出來很開心!07我很少寫奇幻,謝謝你喜歡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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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6-1-30 23:01:03 | 只看該作者
這看了一小部分就沒辦法停了……
一次過讀完,
超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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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樓主| 發表於 2015-9-26 17:10:49 | 只看該作者
amy89319 發表於 2015-9-24 22:16
我現在才看到這個!
好好看喔^o^

哇哇哇你來了!好開心你又來關照我家的文章了!!話說我這篇也是大坑前的一個小坑(((((目前是屬於已經填完小坑的狀態))))是試水溫文喔!基本上我喜歡這種調調啦~~~~~~~~希望以後你可以多逛逛其他篇喔~~~~~~~~~~~話說又有新的耽美坑在0726短篇集了快去快去~~~~~~~~(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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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5-9-24 22:16:56 | 只看該作者
我現在才看到這個!
好好看喔^o^

這種奇幻的感覺,該怎麼說呢?
就是很合我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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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樓主| 發表於 2015-9-17 12:34:59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5-9-17 23:32 編輯

《愛麟的秘密》





  身為一年丁班的導師,王立彥嗅到一股不祥的氣息。
 
  最近就連向來不太關心學生死活、自顧自教著難懂的國文的吳雅萱老師都向王立彥稍微提了劉曉珊同學的事情。「不好意思王老師,可能是我多心了……最近貴班的劉曉珊同學似乎……常常心不在焉呢……」吳雅萱當然不好意思用陰沉、詭異、發神經來形容王立彥班上的學生,只好婉轉的提醒王立彥。

  他當然知道劉曉珊發生甚麼事,他真的是大意了。劉曉珊在班上雖然很愛恍神寫小說,不喜歡他教的理化,可是她向來就是乖乖牌,沒有人會相信她會為了小說取材冒這麼大的險說這麼大的謊,欺騙師長只為走進他媽的鬼屋賓館。

  大家都覺得是邵雨的錯,還罰她停學十天,可是經過她們共同室友小嫻的證詞,去後山那間賓館的主意的確是劉曉珊的意思,邵雨只是被拉下水的。

  因為這是十幾年來王導師第一次帶班出問題,而且學生欺騙師長有錯在先,所以校方只給他減薪處分,但是他小孩最近才剛上小學,原以為可以多花錢送小孩上安親班,現在居然被減薪簡直晴天霹靂。

  至於劉曉珊……剛開始倒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她只是忽然變得相當安靜不愛講話,與好友邵雨和小嫻的互動越變越少。最近幾周漸漸變成好幾天都不吃東西不喝水不洗澡也不睡覺,直到某天淺眠的小嫻被曉珊午夜一點居然爬下床準備走出宿舍的腳步聲吵醒,於是急忙把邵雨叫醒一起阻止她。

  據宿舍監視攝錄機的畫面,十幾個女生架住劉曉珊,她還是不斷往前撞、往前跑,舍監阻止不了只好叫一團保全圍住塞上車載下山回曉珊家,劉曉珊才像是突然清醒一般詢問身邊的人她怎麼了。

  這幾天還是不斷有學生向王立彥報告劉曉珊的情況,只要她回到學校立刻失心瘋或魂不守舍,住宿舍也是瘋狂掙脫束縛,口中喃喃說著要去那裡,大家當然知道她是去後山那間賓館,所以所有人都盡己之力阻止。

  其實劉曉珊家長並不是沒有處理,但是全台灣能用重金禮聘到的所有心理醫師、精神科醫師、教堂神父、命理老師和乩童,都無法給曉珊的父母一套合理的解釋。家長的淚水、學生記小過處分、導師舍監減薪處分和所有的所有都無法喚回一個正常的劉曉珊,她已經不是可愛的小說寫手了,她變成行屍走肉的可憐女孩。

  王立彥感到一個頭四個大。他並不是不關心劉曉珊的處境,也不是不想處理,他是想處理卻半點法子也想不出,他只想當個有安穩工作的好爸爸、好丈夫罷了,根本不想陷進這灘渾水裡,更不想接下劉曉珊這顆超大的燙手山芋。

  無力感油然而生,但是王立彥還是只能強打精神面對眼前的困境,他拾起桌上自己精心編輯的理化講義走出導師辦公室,即將往等一下上課班級處走去的時候,卻好死不死碰上問題學生。

  比任何學壞、誤入歧途、染金頭髮、不乖乖念書、未婚懷孕墮胎的問題學生的問題都來的嚴重的問題學生……沒錯,就是最近話題度滿分的劉曉珊同學。

  她的雙眼失焦,精神渙散、雙頰凹陷印堂發黑,整個骨瘦如柴的程度像是嗑了幾百克的海洛因,她完全沒有注意王立彥,直接面對面撞個滿懷。王立彥手上的考卷、理化講義和裝水的保溫瓶全都掉到地上,曉珊整個向後滑跤倒地。

  王立彥小心翼翼扶起曉珊,好不容易站起身的曉珊卻踩到王立彥精心製作的理化講義,雙眼忽然上吊泛白,再度昏厥往前倒下。

  青白膚色與後肩上黑紫色的傷痕對比鮮明,王立彥簡直嚇壞了。

  「快快快……快……叫救護車!」

  






  劉曉珊跟邵雨接吻之後,後肩傳來極大的灼熱感,當天睡在邵雨家的時候就沒有再醒過。

  她覺得自己被關在像棺材一般的方盒子裡,暗無天日。具體來說感覺就像那個吻開啟了某個開關,讓另一個力量控制了身體,而自己卻被困在身體裡面。

  目前她的視線處於全然的黑暗,四肢無法照自己的意思移動,簡直被五花大綁似的。她能夠被動聽到老師教課的聲音、爸媽的哭泣聲、心理醫師的問話、神棍作法的咒語和自己跟別人回應的話語,然而,那個聲音並不是她和別人說的,而是某個把她關在黑盒子裡的強大力量代替真正的她說話,真正的她只能保有思想,卻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劉曉珊覺得這可怕的體驗真是太適合寫成小說了,就算是惡夢也太過逼真而充滿戲劇性。但她很害怕自己被壓抑久了,也許哪天就此消失也不無可能,小說肯定是寫不成了。她對於自己死到臨頭還在想著小說這點也是感到啼笑皆非,不過讓自己能順利活下去的也許就是這些愚蠢又苦中作樂的想法吧。

  她聽到外面的同學老師不斷阻止她回到後山的愛麟賓館,而她被困在黑盒子的時間讓她推理出一個想法,就是當她的皮囊回到愛麟,也許就是連被困在黑盒子中的真正的靈魂也要消失的時刻了。

  原本身體正處於靜止的狀態,但是忽然開始震動起來。她這幾天透過感知逐漸能猜出這個身體目前的動作,她正在從桌子爬起來要走路。她聽到自己的腳步相當沉重緩慢,腳步聲不像平常答答作響,而像是死貼著地板的唰……唰……摩擦著,且常常中途撞到東西。

  她突然聽到班級導師一貫的嘆氣聲和皮鞋腳步聲。那個無聊的理化老師雖然是個老歐吉桑上課也很枯燥乏味,卻是個她很喜歡的好老師,喜歡的原因是有一次她不小心被抓到在課堂寫小說,他沒有當面責備她,只是課堂上基於老師的威嚴沒收小說本,之後卻私下找她約談跟她說小說寫得很精采,他很欣賞。
  
  劉曉珊對立彥老師感到萬分抱歉,她默默在心裡對老師說了好幾次下次不敢再胡來了。如果她現在有身體的話,肯定跪在老師面前崩潰大哭的。

  她的意識和身體無法銜接,另一股力量讓她的身體失控直接撞到老師,在身體裡面的劉曉珊也感覺被重摔在地上。接著依稀感覺到有人把身體扶正站起身,當她站穩的時候竟感受到自己確實踩在地板上,用自己的身體確實踩在地板上。

  這是這幾周以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她發現腳下確實踩住的地板一點、一點的陷落,像是踩進流沙之中,接著當自己全身被流沙包覆時,被包覆的感覺頓時消失,她開始掉落。她覺得自己從很高的地方不斷掉落,她緊張的睜開眼睛,看見天空的雲朵寫滿理化考題,接著她的背撞到軟軟的樹枝,樹替她擋掉許多地心引力,所以當她摔在地上的時候,幾乎毫髮無傷。

  「我……我看的到東西了?」劉曉珊簡直不可思議的觀看、撫摸自己的手腳,感受背被摔疼的觸感。

  抬頭看看四周,不只是雲,樹葉樹枝和泥土地全都是理化算式,簡直就像是用理化講義貼成的童話森林。四處走來身穿寫著化學元素字母衣服的矮精靈,其中有個最老、肩頸最駝的老矮人用拐杖指著劉曉珊,說:

  「天啊,怎麼又有人類誤闖聚落!上次才有一對吵吵鬧鬧的情侶,這次居然換成癮麟的獵物!」

  「蛤?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劉曉珊被一群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矮人族包圍,每個人都抽出自己的刀啊槍的,就連抱著小矮人的女矮人都從後背抽出菜刀。

  「各位村民,來者是客,咱要先禮後兵!」有個留著濃黑鬍子的矮人衝出來阻止大家動粗。「人類被癮麟吞食並非自願,人類提供書和紙張讓咱生活,幾乎可說是衣食父母,咱是不是該幫幫她?也許她正被癮麟所害呢!」

  當前輩也出面緩頰,其他年輕氣盛的矮人才收起傢伙。黑鬍子矮人似乎是聚落裡的幾位老大之一,說起話來相當有份量,連初來乍到的劉曉珊都感受這位仁兄在聚落中的地位。

  長老走近劉曉珊,四處打量著她,最後視線停留在她的右後肩上,也就是傷痕的地方。

  「要幫她嗎?」長老向其他村民尋求回應。





  長老的柺杖敲到劉曉珊肩膀的那一刻,有個東西逐漸隆起、隆起、隆起……如果有擠過膿包或痘痘就會知道,在擠的當下,會逐漸將凸起的狀態集中在中央,然後擠到一個境界的時候,中間的膿或油就會迸裂而出。現在劉曉珊的背上正處於那樣的狀態。

  劉曉珊的背部被敲出一顆巨大的膿包,而長老一面念著咒語一面搖晃拐杖的同時,背部的膿包緩慢變大,最後迸裂出一條黑色的長蟲。

  長蟲飛出肩膀,劉曉珊感覺卸下重擔似地放鬆並倒在地上,長蟲則在一旁的地上扭曲蠕動著,牠行經處泥土皆化為死灰色。

  「區區一枚癮麟,何以在此囂張?汝可知犯了規矩!」劉曉珊感覺拄柺長老光是跟長蟲說話就夠怪的了,居然還是用奇異的文言說法同那條長蟲說話。

  「紙靈何苦相逼?生於幽暗乃為不可逆之天性,就如諸位以吸食文字之精華維生,我麟族以吸食“癮”維生,對迷幻藥之癮、對性愛之癮、對錢財之癮,我族類雖吸食“癮”,卻也未殺害人類,不過誘其成癮罷了!」

  長老見長蟲不以自己所做所為感到羞愧,反而理直氣壯的態度感到震怒,「誘其成癮即為伐害!更何況此少女生來清白,為何誘其成癮?為何不食本性不佳之人之癮,反而對少女強加成癮暗示誘其成癮?」

  「紙靈長老您有所不知,近來出現的“癮”較數十年前增加一倍之多,手機、網路、電視等皆可成癮,於是我族類大量滋長,卻無知無覺之下過度滋長,現下有許多小麟們等著張嘴吃飯,我輩需要討口飯吃在所難免!所以我們只得在後山闢一座賓館作為巢穴,引君入甕!若是有人走近必將寄生於其人之上使其對色成癮,並吸取其癮為食。」

  「胡說八道!只會搬弄是非自私自利,破壞生存平衡!」

  「咱這裡不歡迎這種鼠輩!」

  「滾!滾滾滾!長老把它解決了吧!」

  癮麟哭喪著臉,牠萬萬沒有想到居然碰上生長在書裡的紙精靈,紙精靈握有的魔法會促使癮麟與成癮者分開,讓癮麟和成癮者的靈魂全然分離。失去寄生體的癮麟便毫無力量及用處,只是條小小的、構不成威脅的蚯蚓罷了。
  
  其實都是寄生,但是紙精靈寄生於書頁,而癮麟寄生於成癮者。

  雖說看起來癮麟似乎是個壞種族,但是若不是癮麟,讓一對情侶陷入對另一個人的感情,彼此對對方成癮而結婚生子,那麼他們就不會從此白頭偕老;癮麟使藝術家、科學家、發明家陷入對創作、對研究、對製造的成癮,而完成許多影響著世界的偉大事物。癮麟促使了很多人類事件的發生,只是,一旦人們將“癮”用在錯誤的地方,癮麟便成為惡意的存在。

  癮備用在手機上,產生電信公司總是有顧客來來去去,來自於人們對“全新”、“流行”和“科技”的癮;醫美診所總是有男男女女為了尋求更好的容貌而不斷上門,來自人們對於追求“美麗”的癮。而這些歪曲的癮正是癮麟最肥美的飼料

  紙精靈和癮麟之間的對決劉曉珊並沒有參與,因為在紙精靈大打出手之前,劉曉珊的靈魂已經被她的父母叫醒,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山下的醫院了。

  在那之後背上的黑色傷疤莫名其妙地變淡了,只剩下一條狹長而淡的紫色細痕,而劉曉珊也重新掌握了自己身體的自主權。曉珊對於冒險產生莫大的恐懼,卻也把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加油添醋寫成奇幻小說,還不慎拿了個新人賞銅賞。

  雖然身體的自主權還在,不過有時候在寫小說會感到種異樣的經驗,像是身體不是自己的一樣不斷瘋狂敲著電腦鍵盤,靈感不斷湧現,製造文字的手也停不下來,有時能夠兩天兩夜不睡。

  也許藏匿在身體裡的癮麟後遺症又發作了,也或許還有些殘留在體內的癮麟吧?她想。

  很恐怖,卻也很開心,就像毒蟲無法沒有毒品一般,曉珊依賴著癮麟帶給她的小說成癮,她以年輕寫手之姿贏了十幾個文學獎和作文比賽,大學也順利申請上理想大學的中文系。不過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被癮麟入侵身體的似乎不只是她,似乎連邵雨都深陷在某種癮中。

  例如明明邵雨在桃園的體育大學就讀,卻每天去公館找劉曉珊吃晚餐。

  持續如此直到上了大二,劉曉珊跟邵雨說起以前她心儀的音樂老師,邵雨說她早忘得一乾二淨,而曉珊去年跟她說她買了一支新鋼筆這種小事反倒被記牢了。
  
  「明明就偷過對方的內褲的,怎麼忘的?」劉曉珊認真的酸了酸邵雨。

  「沒甚麼啊……我只是……不知怎的就比較常想妳……而已啦!」

  這時候坐在對面的劉曉珊看見邵雨背後鑽出一隻長長的蚯蚓,明顯是一隻吃飽喝足的癮麟,但牠卻不是黑的,反而是奇異的粉紫色,有點可愛。

  如果人生是一部小說而主角是自己,劉曉珊決定把邵雨寫成不只是主角的朋友,於是她忍不住握住邵雨的手。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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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9-2 23:12:47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5-9-17 23:22 編輯

《後山的那間賓館》上


  每一間山區的學校,都會有像葡萄或龍眼一般成串成串的靈異故事,從陽明山文化大學的靈異電梯,到華岡藝校的不是人的學長姊,只要是山上的學校無論高中還是大學,好像不來點靈異故事,就會辜負身為老學校的悠久歷史似地。

  金僑女中自然也不例外。

  位在都市近郊丘陵地背風坡處的私立金僑女中,最早成立的國中部已有二十八年的建校歷史,高中部到今年也邁入第十六屆,算是當地知名的高級私立女校。其最有名的莫過於森嚴的校規和住校規矩,從入校前的家庭經濟背景關係調查到入校後對於學生的菁英式教育,手段不僅跋扈也相當強硬,雖然家長們最愛的體罰教育已經隨著政府立法禁止而逐漸邁入歷史,但是金僑女中也常常以減少放假天數為處罰作為體罰的代替。

  以金僑女中董事團這樣強硬的手腕,理應當然金僑女中一定成為一間如同軍事中心或監獄一般與世隔絕的教育基地,然而,金僑女中後山卻有一間與教育扯不上半點關係的不正經賓館。

  對,這就是奇怪的一點,但是後山的那間賓館卻正是金僑女孩們最熟悉的神祕鬼故事景點。

  那間賓館的歷史比金僑女中還早,但是誰都不知道那間賓館是何時建立起又何時開始招攬生意,感覺就像是一開始就在那邊一樣,而且生意源源不絕到了半夜還是門庭若市。金僑女中歷屆的董事曾多次出面向賓館主人要求搬遷或拆毀,從動以財力、議員陳情或是直接將怪手鐵球車開到賓館門口都沒有半次見效。
  
  不是董事會會長被揭發掏空家長會會費款項,就是陳情的議員莫名其妙猝死或遭到意外傷害。歷屆不聽勸的家長會成員或董事帶著工程車來威脅賓館生存,怪手的手臂或鐵球就會鬆脫直接砸斃該名主事者。

  金僑女中的後山情色賓館成為屬於金僑的靈異故事,雖然前前後後發生許多意外,但是最駭人聽聞的莫過於五年前電視台記者採訪時發生的現場直播。

  「這間賓館是毒‧害‧學‧子!強制拆遷是必───」

  話還沒說完,被電視台記者訪問的當年學校校長當場被從高處滑下來的遊覽車活活輾斃,連記者也內臟撞擊重傷。

  攝影畫面被全國現場直播,鏡頭裡看見校長還沒講完話的口型和突然出現的遊覽車車輪,遊覽車擋風玻璃噴灑滿滿的血連馬賽克都來不及打,而事後倖免於難的記者在當時也被撞飛十幾公尺。

  鏡頭轉到半山腰賓館前的平地,遊覽車終於在平地停止滑行,遊覽車司機下車腳一落地便痛哭失聲,舉雙手發誓有四雙白色的手在抓方向盤。

  「像蟲子的手……」

  「對……對對……真的……爬滿整個玻璃!」

  攝影鏡頭捕捉到大陸旅客驚恐面容,「我……們北北北……這這這……我死活都不回遊覽車,我今天……直接飛回去,不待了這甚麼鬼地方!」

  「好多白色的東西一直飄!全部都看到了!」

  「叔叔、手、手!」若是大人的話還不可信,但是連剛學會講話的四、五歲小朋友都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讓整段新聞內容可信度高漲。

  劉曉珊坐在宿舍下鋪的書桌,偷渡到宿舍內的小平板電腦重複播放著禁忌的五年前新聞畫面,邵雨睡在劉曉珊隔壁,一臉滿足嚼著家裡管家替她買來的豪大大雞排和珍珠奶茶全糖少冰,絲毫不在乎女中宿舍禁止外食的規定。

  「妳看這甚麼東西啊?妳真的有夠怪的。」

  「我想寫靈異情節,上次那個系列可以用,所以就拿賓館新聞當取材資料來看。」劉曉珊抬起頭,看向隔壁上鋪的邵雨,「我下次想去賓館追查秘密,妳要去嗎?」

  「找我去幹嘛?我雖然平常上課很混,可是我不想去那種髒髒的地方喔。」

  「那我下次去妳家的時候我要跟妳媽說妳去老師的單身宿舍偷凱莉老師的性感內褲喔。」劉曉珊一邊打字一邊說,「喔對對對,上次我替妳偷拍凱莉老師和雅萱老師的人情妳還欠著耶……」

  「劉曉珊妳很犯規耶!」

  「邵雨妳手上的雞排才犯規啦,香成這樣祝妳肥死啦!」坐在對面B床位的游小嫻嗆了一句。

  「各位同學,還有十五分鐘就寢時間,請快點準備明天的課本文具,然後回上鋪就寢。」門外的舍監老師敲了4219寢的房門,「4219寢A床位邵雨請收起妳的雞排和珍奶,隔著一道門還能聞到,真的很犯規喔。」

  隨著此起彼落的笑聲,寢室燈被舍監一一熄滅,整座女學生宿舍陷入靜默,夜漸漸深了。



《後山的那間賓館》中


  「就是這裡。」劉曉珊說完,便停在夜晚中某棟泛著異樣黃光的建築物前。

  「劉曉珊,不要突然停下來啦!」直接撞上劉曉珊的邵雨往後退一步,「就是這裡喔?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愛麟耶!」

  「愛麟」是後山那間賓館真正的名字,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和建在這座山背後的原因都不可考,依照她委託專業人士調查的資料顯示,這棟約三層高的老舊水泥建築被建在迎風坡,似乎不符合水土保持法令,若是風災一來可是隨時都會倒的。然而怪的是,多年經歷這麼多地震颱風,這棟看起來如枯樹一般脆弱的危樓,卻還是安然豎立在這。

  畫超級大濃妝的劉曉珊和扮男裝毫無違和感的邵雨鼓起勇氣走近愛麟賓館,雖說它老被金僑學生說成「後山的那間賓館」,可是掛在賓館大門口的橘黃色招牌卻堂堂寫著「愛麟大飯店」,一副自己是高級大飯店的樣子,還是用過時的粉紫色標楷體字體寫的。
  
  全部以紅咖啡色系的磚貼平外皮、窗戶全黑方方正正呈幾何型,整棟建築的美學上若以三十年前來說,肯定挺前衛的,但是受到長年的風吹雨淋磚瓦脫落的脫落缺的缺,且外觀明顯的水痕與發霉讓愛麟大飯店的老舊殘缺無法用復古兩個字就說得通。

  說不怕是假的,向來男孩子氣、身高一八八在球場上亂撞人、徒手把宿舍蟑螂觸鬚抓起來的邵雨大公子,遇到愛麟大飯店這種陰森森的老舊建物,也忍不住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欸劉曉珊,真的要進去喔?」

  「別叫我本名啦!」劉曉珊走在前面有點不爽的回頭,「妳忘記今天我們是趁學校放我們周休二日的假,然後跟家裡騙說我們被罰在校自習的嗎?」

  「所以不能叫本名喔?」

  「廢話!被賓館那邊發現我們是金僑學生就遭啦!」

  「那進去之後要叫妳甚麼?」

  「叫我Sandy啦!Sandy啦!還有妳叫Rain啦!」

  「為什麼我叫Rain?很像白癡的韓國偶像耶!」

  「因為妳是雨啊,難不成妳連雨的英文都不會喔?」

  「當然會阿!r-i-m-e不是嗎?」

  「妳沒救了……我們要進去,妳安分點。」

  愛麟賓館一樓內部沒有一般飯店會有的寬闊大廳和服務台,其實內部僅有四五坪左右,光容下劉曉珊和邵雨兩個人就稍嫌擁擠,更何況裡面已經有其他人在內,讓劉邵兩人更加不自在。

  一樓只有一個位在左前方角落的單人櫃檯和鄰近右方的樓梯。櫃檯、地板到樓梯扶手全都是老柚木的顏色,樓梯踏階鋪上不知多久沒更換的紅色地毯,甚至還有些隱約的暗褐色污漬在上頭,劉曉珊不敢去想那是飲料被打翻或是嘔吐物或是……血液之類的東西。

  「老闆,我……」劉曉珊原以為自己可以像自己一開始計畫的,用妓女援交妹在臉上抹的濃妝就可以完美易容成特種行業的女子,然而她錯了,她忘記算到這種地方會有所謂的「黑話」和特種行業者身上該有的粗鄙俗艷氣質,她事前完全沒想到這點,不過既然遇到了,就只能硬幹了。

  「我……」

  劉曉珊還在想骯髒污穢詞語要加在哪裡,邵雨幫忙把話講完了,「老闆我要開房間,休息四小時多少錢?」
   
  老闆從單人小櫃抬探出上半身,微黃的燈光使氛圍既溫暖又詭譎,「四百兩小時,所以一共是八百塊……」被由上至下的微光照著的老闆看起更像個垂死的吸毒犯,眼窩和臉頰深深凹陷,就像骷髏包著皮似地。「第一次來對不對……沒見過的……243房……上去右手邊第三間……」

  付了錢拿了鑰匙,兩人的視線轉向右手邊的老舊樓梯,樓梯上方被無限的黑暗壟罩,依靠微微的黃光大概只看到前五階樓梯。

  有些男男女女沒有去櫃檯拿鑰匙就逕自走上樓梯,「啊他們都不付錢就去住喔?」「邵……Rain妳少廢話。」「啊就很怪咩……」

  劉曉珊踹了邵雨一腳然後心一橫上樓梯,邵雨慌慌張張跟上劉曉珊的腳步。

  劉曉珊感覺邵雨把手搭在肩上,緊張流手汗的關係還有點熱熱濕濕的,「妳還好吧?」

  「很好。」小小氣聲在劉曉珊背後傳來,讓她暫時安心下來。直到劉曉珊走快到二樓中央時才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懼……

  為什麼一樓這麼小,二樓卻走的這麼長這麼久?上個星期趁白天在賓館外場勘,一、二、三樓都……一樣所佔坪數很……小……的……

  「2……4……3……房……到……囉……不……開……門……嗎?」

  劉曉珊身後的“邵雨”用異常靠近曉珊耳朵旁的距離,發出不像是尋常人類會發出的機械聲。

  搭在肩上的手逐漸變的黏滑而搔癢,就像蟲一般的手。

  





《後山那間賓館》下



  劉曉珊奮力甩開後肩上的不明物體。

  「給我走開!」防身用的美工刀被掏出口袋,一拿出來就往背後不明物體胡亂猛刺好幾刀,「走開!走開!」

  「劉曉珊,妳在幹甚麼!」

  「邵……」劉曉珊一愣,又從短外套口袋裡掏出自備的隨身型迷你手電筒,「邵雨?」雖然小手電筒能照到的範圍不夠大,但至少看的到邵雨被刀劃傷流血的臉和脖子,所幸劉曉珊沒有受過專業的攻擊訓練,美工刀傷及的地方都很淺
,並無大礙。

  「妳真的瘋了,妳在幹甚麼?」邵雨摀著比較嚴重、位在臉頰的傷口,「妳一直往牆壁那邊走,明明已經撞到牆壁還像是有路可以繼續走一樣在那邊一直走一直走!」

  「什……」劉曉珊往剛剛一直前進的方向轉頭,卻狠狠撞到一堵牆,哪來的黑暗走廊和房間?二樓和一樓一樣,都只有四五坪大小而已啊。

  二樓只有一盞跟一樓一樣微亮微暗的小黃燈,燈下掛著一幅廉價的假油畫,畫著一隻手拿著一顆紅蘋果。畫下是一張小茶几,茶几上放著玻璃花瓶和塑膠假花。

  妖異的蘋果和塑膠花在微微的黃光壟罩下顯得令人過份鮮紅,劉曉珊對於突然出現的黃光和變窄的空間感到困惑。她壯起膽子走到三樓,卻發現三樓和二樓一樣大小、一樣陳設,不同的是茶几上的那幅畫是臉上蓋著紅布的裸體女子,油畫的質地也是廉價假畫。

  三層樓都很小,也沒有遇到那些比劉邵兩人早進去賓館的男男女女,每層樓除了樓梯、茶几、花瓶假花和假畫之外,再無其他東西。

  「這……」劉曉珊抓著邵雨一路往樓下跑,整棟樓只有兩個人踏著階梯的聲音,到了一樓,上面兩層樓的燈似乎隨著兩人的離去跟著熄滅。

  「老……走……老闆,我們要先走。」跑得太喘,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只把鑰匙丟在櫃檯。

  「……」老闆輕輕地將臉往劉曉珊和邵雨湊近,「真是的,又是一群吸不到東西的好奇乖小孩……」他縮回他的小櫃檯拿出四百塊錢,遞給他們,「喏,學生自己不會賺錢,妳們連房間門都沒進去,還一半給妳們。」

  學生?被識破了!

  「謝……謝謝老闆……」

  當兩個人正要轉身走出賓館,老闆突然叫住她們,「妳們,」兩人轉頭,看見老闆臉朝自己,像是小狗一般嗅著空氣,「妳們兩個不要再來了,妳們不適合愛麟。」

  劉曉珊好奇心一起,問了起來,「為什麼我們不適合這裡?」

  「噢!」老闆對著兩人的方向笑一笑,雖然乍看是對著兩個人,可是仔細端詳卻看得出來老闆的兩隻眼睛是失焦的,「聞起來太乾淨,不夠髒,不夠臭,也不想變髒變臭的感覺,妳們只是想來看別人變髒變臭的樣子吧?啊?真讓人火大,我們才不可能讓妳們看到咧,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詭異的笑聲像沙拉油流進耳朵裡一般滑膩噁心,兩人奪門而出,不顧其他旅客魚貫而入的隊伍。

  邵雨和劉曉珊走出賓館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半,拿出手機對時的時候兩人都嚇了一跳,因為在裡面感覺不過待了一個小時不到,多餘的時間消失到哪裡無法解釋。兩人只好懷著滿滿的困惑和恐懼,緩緩走向山頭另一邊的金僑女中。

  只想好好回宿舍洗澡然後睡覺。

  很愛拌嘴的她們第一次沉默的達成共識。


《後山那間賓館》事後



  邵雨被認真的訓了一頓,爸媽打電話去學校確認邵雨罰寫的進度卻發現邵雨壓根兒沒有被罰在校自習,於是當晚她和劉曉珊一到金僑,邵雨和劉曉珊兩人就被帶回邵家。邵雨雖然沒有被怒氣大爆發的爸媽拿皮帶棍子狂揍,但是一頓真正的罰寫還是少不了。

  「我以後不隨便欺騙父母師長」一萬遍。

  當邵雨在水深火熱之中時,邵媽媽拿出點心盒遞給劉曉珊,「妳們昨天晚上去那兒了?來,珊珊,不用怕邵雨霸凌妳,老實跟邵媽媽說!」

  邵雨手一邊抄寫著第兩百遍的「我以後不隨便欺騙父母師長」,一邊丟給劉曉珊兩顆憤怒的眼睛。

  「對不起邵媽媽,我……失戀了……向以前的小學同學告白……但是……」劉曉珊忽然哽咽,好像真的有個暗戀的小學同學似的,「我跟他告白的時候他才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邵雨是我最要好的室友……我才……」這時居然真的掉出兩道眼淚,「我才跟她在山裡面一邊散心一邊走……沒想到居然在山裡面迷失方向……妝也花了、鞋也破了……虧我還特地打扮要跟他告白的……」

  邵媽媽看見可憐的小女生哭就沒轍,畢竟劉曉珊是邵雨國中以來就常常到家裡玩的要好同學,感覺就像第二個親女兒,最重要的是一個會像洋娃娃一樣穿裙子梳頭髮的「正常」女兒,簡直放在手心疼。

  「邵小雨,看在妳是安慰珊珊不小心欺騙的份上,妳改寫五千遍就可以!」

  「五千還是很多耶!五百啦!」

  「再有意見,我改變心意妳就等著寫五萬遍!」邵雨認清自家老母偏袒的態度只好在心裡各種不爽,卻再也不敢有一點反抗。

  劉曉珊破涕奸笑……破涕為笑之後,邵媽媽才安心的往邵雨房間外走去。走出房間,便是偌大的走廊,地面到天花板大約四五公尺高,牆邊的簡練茶几上還擺著法藍瓷的花瓶和花。邵媽媽走了幾公尺,看見迎面走來的邵爸爸和邵雨的大哥二哥,確認離邵雨房間很遠,才開口詢問。

  「邵大雲,你買的全球定位追蹤器故障了,這個根本沒有定位到山區呀!昨天晚上十點十一點左右到早上四點半之間,邵雨從地球上消失似地!直到回了金僑我們才看到她!」

  「媽咪,這根本就沒壞,我剛剛怎麼檢查都沒事!」邵雲冤枉的說著。

  「對啊,我跟大哥一起看,追蹤器完好如初,」邵霧拿出被邵媽沒收的邵雨的手機並拆開外殼,有個機械的小東西一直閃爍發亮著,藍紅藍紅的小點交替著發亮。「這大概五個小時多的時間,邵小雨到底跑哪去啦?」

  「是因為在山區訊號會受影響的關係嗎?」邵爸爸冷靜的提出疑惑。

  「不……不可能……這是大哥跟學校登山社一起團購的追蹤器,功能做來就是為了讓山區的定位容易,救災人員容易找到……電源也是跟手機一起充電的……」

  「夫人,」管家先生匆匆地向眾人跑來,「剛剛夫人去調查三小姐在定位系統上最後消失的位置,是在後山『愛麟』賓館的前面,那裏相當危險。」

  「欸劉曉珊,」此時的邵雨房間特別安靜,邵雨忍不住打破沉默,「妳肩膀上有髒東西喔。」

  「髒東西?我剛洗過澡耶!哪裡?」劉曉珊左右檢查自己的身子。

  「在靠近肩胛骨那裏。」邵雨離開書桌坐到劉曉珊背後,手輕輕摸到她的背後。劉曉珊穿著輕薄的小可愛細肩帶,她從後肩感受到邵雨的溫度。

  她微微一顫。

  她看不到邵雨口中的髒污,但是當邵雨觸碰到邵雨說的地方時,那塊地方逐漸產生一種難以忍受的搔癢和熱度。

  她感覺到有點奇異的舒服感,卻又有一股油然而生的羞愧和罪惡感。

  「抱我。」

  「蛤?」

  「我……想要。」劉曉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全身上下開始發熱,感到黏膩,她轉頭面向邵雨,把嘴唇覆蓋在邵雨的脖子之後,燥熱感才逐漸下降。

  邵雨把劉曉珊的頭扶正,看見她異常泛紅的臉頰,背後的黑色髒汙陷入曉珊的皮膚,就像從表層的灰塵變成胎記一般烙上肩胛骨的位置,那一大塊黑色烙紋像一隻詭譎的黑手一路延伸到肩上,現在正微微泛著紫黑色的光。

  劉曉珊的雙眼失焦,像小狗一樣嗅聞著邵雨,「還……想。」

  那天晚上劉曉珊和邵雨發生的事情超越兩人情誼所能負荷,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來,兩個人都沉默的穿回自己的衣服蔽體,一直到很久以後,兩個人才能假裝那種事從來沒發生過似的,重新開始互動。

  劉曉珊身上的痕跡不再消失,狠狠烙印在肩上,讓之後的她對於好奇的冒險都感到戒慎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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