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瓶邪)

羽櫻星雪

是從什麼時候，畫冊上滿滿的都是他的身影?
「吳老師，其實你是喜歡張老師的吧!」
「啪!」的一聲，不是拍桌，更不是如恍然大悟時用拳頭擊掌的聲響，是吳邪手上的筆斷裂時所發出的哀嚎。
「秀秀，你胡說甚麼，小哥可是我兄弟，我們可清清白白的阿。」看著一臉肯定的女孩，吳邪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恐，可是仍無法克制臉上的燥熱。
「怎麼可能，看你在看張老師的眼神就知道了，要清楚世上的任何基情都瞞不過腐女的眼睛!」彷彿下一秒就會有檯燈照著吳邪，秀秀像在審問犯人般地哼了哼:「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察覺這件事的，估計除了我也只有那眼睛堪比X光的王主任而已。倒是老師，如果你真的想追張老師的話，那你動作可要快點了，雖然張老師根本就是一座冰山，但他的追求者依然不減反增啊!」
「好好!妳的意見我收下了。妳快點回去吧!妳阿姨不是都在外面等妳了嗎?」半推半請地把女孩送出去，確認人已經下樓不會再跑上來來個回馬槍後吳邪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張起靈有很多追求者啊!
打開畫冊，吳邪拿起鉛筆完成上次未完成的畫。
碳芯在紙上揮舞著，在暗與淡的線條交織下，紙似乎不再平面，彷彿只要伸出手便能穿過指觸碰到那只有黑與白的世界。
落下最後一筆，吳邪往後退了幾步檢查畫作整體。
畫面上的是一個男人，是吳邪的同學兼同事，也是吳邪暗戀了整整五年的人──張起靈。


張起靈與吳邪同樣是杭州藝術大學的學生，吳邪專攻素描，張起靈卻是水墨強手，原本應是互不相應的兩人卻因在宿舍分發中抽中了同寢室而有了交集。
一開始，吳邪也只把對方當作一個前世不知與天花板結下何種因緣，今世特愛與之交流的悶油瓶室友，後來隨著日復一日的相處下，吳邪漸漸對張起靈改觀，人雖然還是一樣悶，但是很講義氣，在他身邊就令人覺得很安心。

在那時，吳邪還不知道自己對張起靈的感情早已從友誼變調為愛情。

某天，吳邪經過某間畫室時從窗口看見了張起靈。
以輕的像是沒用上任何力氣的力道，張起靈握著毛筆沾了些墨揮舞在宣紙上，墨在紙上暈染擴散，不到幾分鐘，一頭踏著雲火的麒麟以躍然於紙面。
直到張起靈轉過頭看著他，吳邪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進到畫室。
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正當吳邪打算說點什麼緩和氣氛時，破天荒的，對方竟然先開了口:「我在七歲那年失去我的父母，十八歲那年代替我父母養育我的祖父也去世了，之後我在旁人的介紹下進了這所大學。」張起靈面對著畫，但焦距卻不在麒麟身上，而像是在看更加遙遠、以至於無法看清的事物「吳邪，我是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即使哪一天消失也不會被發現的人。」原本吳邪還想算張起靈的字數，一聽到這句話正想反駁，但看到張起靈的眼神，甚麼話又都吞回了肚裡。
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水井，無論水面下沉澱了何物，也無法掀起一點波瀾，無論井外的陽光是如何燦爛，也折不出半點光輝。
吳邪說不清當下的心裡有了甚麼滋味，是同情?是感歎?還是悲傷?感覺都不像。
只覺得那是一種很苦很痛，對眼前的人感到不捨的心情。
等回過神，心中的話已脫口而出

「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會發現。」

其實照理說親耳聽到這種跟告白沒甚麼兩樣的台詞，除非對象是漂亮妹子，否則自己都會有些想吐，何況是那個被學院第一冰山、拒絕妹子告白次數排行榜萬年第一名、吳邪私下稱作悶油瓶的室友張起靈?沒翻臉(雖然吳邪也沒看過張起靈翻臉就是了)沒絕交沒從此你我形同路人就不錯了。所以當時吳邪是真沒想到張起靈在聽到這句話後會笑出來。
風正好吹進來，掀起窗簾，帶進夕陽，夕陽灑在張起靈的臉上，也在他的眼中折出橘色的溫暖的光芒，吳邪甚至能在其中看見自己模糊的倒影。
張起靈勾起了嘴角，不是冷笑嘲笑或苦笑，而是微小的但卻是打從心底的，就像終於找到歸屬般的笑。
在看到張起靈那個笑容的當下，吳邪知道了兩件事

一、 自己愛上了張起靈。

二、 恐怕自己是一輩子也甬想跳出這個坑了。


晚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微涼的空氣在畫室中打轉，吹動桌上的素描也調皮的撥弄吳邪的髮梢，雖然感覺到冷意，吳邪卻沒有關上窗戶，反而以在窗邊看著天空。
太陽西下，夜晚蔓延至地平線，為天空披上墨色帶有星鑽的薄砂，但比起閃亮的星塵吳邪卻覺得那墨色更加地引人注意，令他聯想到那天張起靈畫的麒麟。
哪天張起靈曇花一現的笑完後，就像甚麼都沒發生般地離開了，之後兩人也像甚麼都沒發生過的一人繼續與天花板交流，另一人則繼續趕自己的作業。

除了某人總會在四目相交時紅著臉轉頭外，一切真的與之前沒甚麼變。

畢業後，吳邪算運氣不錯的在早些畢業的王胖子的介紹下進了現在的美術補習班，附帶一只悶油瓶。
吳邪一直覺得很奇怪，張起靈明明很有才華，怎麼就不繼續發展下去，連水墨畫教師都不當只當個行政的，難道是愛上這裡的天花板嗎?

嘛，愛上是真的愛上了。但吳小邪你還真的認為對象會是天花板嗎?

又偏頭想了一會，還是搖頭放棄，也罷，那悶油瓶的思想哪裡是自己能摸清的?倒是明天給學生練習的題材才是自己最該先想的事。
將放在櫃子中的一些物品─由於種類眾多只好以物品概括，抽了一些出來放在台桌上，有各種角度拍完後，吳邪就直接把照片塞進電腦中，反正只要明天挑出一張印好就行了，就先讓他撤退了吧。
然而卻沒想到在下樓後，吳邪卻看見了照理來講早就該回去的張起靈，一樣的姿勢，一樣的神情，不同的，是他面前的畫。
那是一幅男人的水墨畫，畫上的男人溫潤如璞玉，清秀如水洗，嘴角的上揚帶了點小奸詐，圓潤的眼睛帶了點流光，模樣熟悉的令吳邪每天都會在洗嗽時看到。
沒有回頭，畫前的男人開了口:「我在七歲那年失去我的父母，十八歲那年代替我父母養育我的祖父也去世了，之後我在旁人的介紹下進了這所大學。」一樣的人，一樣的台詞，不同的表情「我原本以為自己是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即使哪一天消失也不會被發現的人。但有天，有個人對我說:『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會發現。』」從椅子上站起，跨出一步兩步，兩人的距離立刻小於一般交談的距離「那時，我醒悟了兩件事;─我愛上了那個人，那個人便是我跟這世界的聯繫，也是我的所有。」

在一個小跨步，兩人的距離只等於一張畫的薄度。

---------------------------------------------------------------------------------------------------
在此我要跟我的老師&那裏的行政格格道歉，因為當初我就是直接y他們y到後來寫了這篇
然後這篇的重點不是結局，是「要清楚世上的任何基情都瞞不過腐女的眼睛」這句話XD
留言感謝搭訕歡迎，我的噗浪空虛寂寞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