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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k0875337713 於 2013-6-28 13:54 編輯
第四章 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下-06)
隱隱約約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他皺了皺眉,試圖翻身,但是卻發現身體使不上力。也許是因為剛才的發作耗費太多的心神和體力去壓抑,而導致他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移動身體,現在甚至連抬一下眼皮都是萬分吃力的事。
好像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袋子的聲音。他勉強抬起一邊的眼皮,在糢糊的視線中看見的是一道站在桌邊的人影。
是誰?他不知道。
接著那個人從桌邊移動到了床邊,他只看見模糊的身影,接著因為實在太累了使得他又閉上眼睛,就在他準備進入夢鄉的時候,一道碰觸讓他驚醒過來。
有人把手按在他的左肩上。
「誰?」
他顧不得身體的疲累,大腦在察覺到疑似有危險的時候身體就反射性的彈坐起來。他用左手抓住對方按住自己肩膀的右手,空出的右手則是倏地伸向對方的頸部,所有的動作全在一秒內完成,迅速、漂亮、且致命。
「哇啊!」
「……伊萊諾?」
聽見聲音之後,大腦才算是正式開始運作,也才看清來人是誰。
伊萊諾一臉的驚恐,很明顯是被他的反應嚇到了,他的手停在對方頸前一公分,並未直接接觸到頸部,但是手上的爪早已伸出,指尖碰到了他的肌膚。
雖然看不見對方環住自己脖子的手,但伊萊諾感覺得到那令人戰慄的觸感,他有一種剛才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一回的感覺。
「帕……帕米斯托,我只是想叫你起床而已,沒必要這樣吧?」
他一直努力往後縮著脖子,其實他很想直接後退幾步保持距離,但是他的右手被對方扣住,根本別想後退。
帕米斯托一聽,有些黯淡的眼神顫了顫,然後向四周移動緩緩掃了一眼,似乎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危險,最後雙眼的視線盯在伊萊諾的臉上。
驚恐。
那是驚恐的表情,但是很快的就被擔心的眼神取而代之。伊萊諾蹙著眉,語氣夾雜著不安和擔憂,問道:
「你……還好嗎?」
「……沒事,只是做惡夢而已。抱歉,嚇到你了。」
這話有一半是謊話,他沒有作惡夢,因為已經累得連夢也沒有出現,但是剛才手搭上肩膀的感覺卻喚醒了過去的惡夢,所以他才會有強烈自衛性的反應。
帕米斯托一鬆手,伊萊諾立刻後退幾步,靠到桌子邊。如果做惡夢的反應是反手壓制他人然後扣住對方脖子,那還真是恐怖。他以後大概不敢再親自叫他起床了。
「哦,好香的味道……烤肉?」
聞道食物的味道之後,帕米斯托有些茫然的表情立刻換上了一臉興奮。他興高采烈的下床想去翻袋子,但是腳才一踏到地面就腳步不穩的晃了一下。
「怎麼了?你還好吧?頭暈嗎?」
伊萊諾連忙上前扶住他,後者一手撐著牆面,一手扶著額,倒不是真的頭暈,只是有些虛脫而已。
「沒事。」
掙脫伊萊諾的手之後,他馬上迫不及待的湊到桌邊翻起袋子,一樣一樣的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桌上,看到烤肉和香腸之後歡呼一聲,拉開椅子坐下便開始吃起來。
伊萊諾坐在床緣,沒阻止他,也沒說要留給自己一份,其實他在回來之前就已經沒心情吃了。
「帕米斯托,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吧。」
伊萊諾猶豫了一會才開口。
「你是什麼時候出境的?」
聞言,帕米斯托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這是很笨拙的問法,極容易挑起他人的警戒心。他抬頭看著伊萊諾,他很不安,一直撫著自己的手。反觀他這個被質問的人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咬下第一串烤肉的最後一塊肉。
「我有點忘了,總之是十二月初。」
「幾號?」
「嗯……五或六吧。」
伊萊諾不自覺的抿了抿唇,焦躁不安的扭動身體,似乎想調個舒服的坐姿。房裡瀰漫的香氣似乎在刺激著他的嗅覺,腦中的思緒越理越亂,理智和自我逃避陷入交戰。
「你說你參加過劍舞鋒回賽,是第幾屆的?」
最終,理智勝過了逃避。
帕米斯托沒有馬上回答,臉上的笑容逐漸消逝無蹤。他把手上的竹籤啪一聲折斷,丟進原本的袋裡,才回頭看著伊萊回答:
「第六十八屆。」
伊萊諾不禁倒抽一口氣。不難道真如他所想的一樣?
「這樣說吧,我不是人類,所以不能以你們的年齡觀念來衡量我的外表和心靈,我在族裡還算是個孩子。」
今年是俄斯曆兩千年,第六十八屆劍舞鋒迴賽在俄斯曆一九零四年舉辦,那也是近百年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比賽,而當時發生的意外更是劍舞鋒迴賽兩百多年來的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
聽說當時參賽者中有一位能力極為出眾的貴族白髮少年,他在預賽時就以極短的時間讓對手敗下陣來俯首認輸,幾乎是比賽開始的魔法信號剛發出就結束比賽。因為他是第一次參加比賽,下注的人們並不看好他,沒想到他在預賽就如此令人驚豔。而於此同時,另一邊也有一位少年和他以一秒之差同時擊敗對手,而且似乎是出自同一家族的人,全場譁然。
之後的三場複賽白髮少年也以極短的時間和極為漂亮的成績擊敗對手,這讓將賭注下在其他人身上的人不禁開始感到絕望,惟獨下在似乎能與之一敵的少年身上的人還有點希望,觀眾席上也有不少支持他和為他加油的觀眾,另一邊的少年也同樣擁有一群支持者。於是兩名少年在一票觀眾的支持下不負眾望打入決賽。
對手是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照理來說白髮少年不應該膽怯,因為他連比自己年長的對手都能輕而易舉的擊敗,但是他看見對手時很明顯的不太自在。在比賽開始的信號發射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動,對峙一會後,兩人竟開始說起話來。
一開始他們的氣氛就很緊張,以氣勢來說,白髮少年的對手略勝一籌。他們互相挑釁對方,卻沒有一方願意先動手,最後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話,白髮少年終於沉不住氣揮劍朝他砍去。這兩個人都是一路非常順利的打上來的,觀眾們對於兩人會在決賽時一較高下並不意外,但是卻沒有人敢說哪一方會贏。
在幾次交鋒後白髮少年逐漸佔於下風,期間他們的對話仍斷斷續續的持續。不知道對方又說了什麼話,白髮少年的攻勢突然凌厲起來,少年一驚,卻已太遲。
淒厲的慘叫聲傳遍全場,他的右手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削了下來。
劍術比賽中受傷是很常見的事,雖然曾經有過參賽者在比賽中失去性命的事,但是那些人在重傷對手之後通常不會再繼續攻擊。
對方已經沒了右手,而且又受這麼重的傷,早已無法繼續比賽,但是白髮少年沒有停手,劍尖移到他的左手,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工作人員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接著卸去他的雙腳,慘叫不絕於耳,怵目的鮮血、肢體殘骸和肉塊散佈場上,觀眾席上鴉雀無聲,人們皆是驚恐萬分,而白髮少年仍未停手。
最後十多個工作人員好不容易拉開白髮少年,在魔法師的協助下,才讓情緒激動的他陷入暫時昏迷的狀態。
之後,因為工作人員中有諸多傷亡,加上觀眾反對的聲浪使得主辦單位取消他的冠軍資格,並且喪失往後的參賽資格。
伊萊諾曾經從克里斯那裡聽過這個故事,但當時他只是覺得那名白髮少年很殘忍,再加上他對劍術不感興趣,也就忘了這個故事,現在想來,那名白髮少年的家族是……
辛亞德。
那麼說來,他殺的人是自己家族的人?不,現在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房內的香氣突然又清晰了起來,就像剛才一樣。他皺皺鼻子。
他突然想到,帕米斯托的年齡至少有一百歲,但他卻說自己在族裡還只是個孩子,那麼之前說過的十七歲也是假的嗎?還是其實是換算過來的?
哦,可惡!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煩躁的捏捏自己的鼻子,又挪動了身體調整坐姿,那股香氣讓他有點受不了。
「我不深究你的種族問題,但是能夠請你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嗎?」
「什麼意思?」
他的話乍聽之下實在很矛盾。伊萊諾躊躇了一會,突然想到對方都這般坦白地自己承認不是人類了,那麼他還猶豫什麼?
「你剛才說你出境的日期是十二月五或六號,但是禁令發布日期是十二月二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過你在禁令發布前就已經在西羅多爾了。」
這話是在質疑他說謊,他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但並非因為謊言被拆穿,而是自己竟然沒注意到自己的話和先前有所矛盾。他露出一抹氣勢逼人的笑容,挑了挑眉。
說一個謊,就得用其他謊話來圓謊,而無數個謊話拼拼湊湊,總會有漏洞。
「你是從哪裡得知禁令發布日期的?」
「問的,隨便問誰都知道。」
事實上他只問過一個人,但是對方的表現這般自信,自己明明是質問的人,現在看來卻像是被質問的人一樣,看著對方心裡頭就有氣,他感到不悅又彆扭,之前和他相處的時候也沒感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彷彿要逼得人無所遁形。
「別人隨便說你就信?你單純到這種地步?這應該可以稱之為蠢了吧。」
「那些人沒有理由騙我,這種事也沒什麼好欺騙的,再加上你是很危險的人物,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
他的這種態度實在很令人生厭,伊萊諾的眉又蹙緊了幾分。帕米斯托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聳聳肩,一副看他怎麼說的樣子。
「既然你是非法出境的,我猜測你大概有什麼不得以的理由,而且以第一次見面時你的說詞看來,你在一個月前就橫越了半個沙漠,如果假設當時的時間是十二月十日,那麼你出境後只在四或五天內就走過半個西羅多爾,這速度簡直像是在趕著去哪一樣,但是以你的態度看來,你並沒有急著趕去哪裡。」
帕米斯托曾在初遇時說過他在三個星期前橫越了半個沙漠,當時是一月一日,以今天一月十日來看,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出了森林之後看見的備食,一月一日那天並沒有看見你帶著牠,當然,你在這幾天內買了一匹馬並不奇怪,但是買了一匹不聽話的馬就很奇怪了。坐騎當然是越乖順聽話越好,免得容易出什麼差錯,但是你卻買了一匹不聽話的馬。這是為什麼呢?」
伊萊諾的眼神緊盯著他,期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變化,但是後者依舊神色自若,嘴角甚至帶著一抹微笑。
他突然覺得房內的香氣更濃了。
「其實這匹馬並不是買的,而是搶來的。你可能被追殺而需要有個速度快的工具讓你逃離,所以才不分聽話與否就搶奪。你身上的衣物若仔細看其實材質優劣等級相差很多,只是平常被你用質料很好的斗篷遮起來而不容易注意到。」
伊萊諾的眼神往下掃了一眼他的靴子,接著視線移動掃向他的衣服,最後停留在他的臉上。
「例如你的靴子是真皮做的,但是上衣卻是麻布衣。我猜測你身上大部分的東西都是以搶或偷的手段得來的,因為你必須這麼做才得以生存。」
伊萊諾因為表演需要,所以對於服飾有點了解。
帕米斯托的笑容在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同時成了冰冷的俊顏,眼眸逐漸暗淡了下來。
「那麼,你最後得出什麼樣的結論?」
伊萊諾看著他,神情有些複雜。
他現在是怎樣?剛才還一副極為自信,彷彿伊萊諾說不倒他一樣,現在卻是這副因為受傷而擺出防衛的態度,臉色冰冷得好像連室內都開始降溫。
伊萊諾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如果說平常笑臉迎人的溫和模樣如春風般令人覺得溫暖舒服,那麼現在鐵青著臉的表情就好似肅殺逼人的秋風。被欺騙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好受,更何況對他來說這不是欺騙,而是背叛。
伊萊諾認為只要自己向對方表示友好、表示信任就能夠使對方軟化,進而讓對方付出相對的回應,他不懂自己一廂情願的付出得不到回報,而當這種情況發生時,兩人必然走向分離。
「我的結論是:你是逃犯。」
逃犯,好個貼切的詞語。
帕米斯托垂下眼簾,慘然一笑。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
聞言,伊萊諾的雙眼微微睜大了些,一時間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接著便很疲累似的閉了閉眼,交握的雙手分了開來,他舉起雙手揉了揉太陽穴,卻阻止不了他曾說過的隻字片語在耳邊縈繞。
不要相信我。
因為你會後悔的。任何人都會。
房裡逼人的香氣,實在很令生厭。
「可惡……」
他早警告過了,不是嗎?伊萊諾捏緊了左手,輕微地顫抖著。
多麼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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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太久了 要說什麼都忘了(抹臉
如果推論詭異請提出來吧(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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