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秋思化刃 於 2012-1-31 23:56 編輯
-風動鳴(〈前篇別傳〉煦光夢迴)衍生同人文
「梅諾拉小姐?」
眼前俊美的少年帶著明顯的嘲弄靠近她,露出意欲不明的微笑。
「我可以娶妳,沒有任何問題。」
毫不客氣的話語,他就這樣接受了她,就這樣闖進她原本平靜如水的生命中。
很多很多年以後,她才恍悟,那是無盡痛苦的根源。
***
他們之間的婚姻並不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的,早在成婚之前,他已有了一個愛人。
對於此她當然不樂見,可是排擠對方、使手段等的事情她認為沒有必要。
說到底,他們之間不過是政治聯姻,不要說他對她是什麼感情了,對於他,她也還沒有什麼關於情愛的感覺。
在貴族裡,貌合神離的夫妻比比皆是,只要他不至於冷落她,她便可以容忍那個女人。
即便他和她相處的時候總是淡淡的、毫無激情可言,那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他待她並不壞,他也曾帶她出遊,曾對她露出笑容,曾經邀請她共舞,曾經在酒後讚嘆她的美麗。
他曾經給她的溫情,即便是基於什麼原因,也無法否認她曾經擁有過。
在他撫過她的頭髮吻了她之後,她原以為,那就是他所能給的溫柔了。
有一回同床共枕的晚上,她自他懷抱醒來,望著男人俊美的臉許久許久,她想,也許自己真的是喜歡上了這個冷淡的男人。
當她為這場婚姻感到痛苦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早已陷入太深。
那個有著靈動灰眸的女人,讓他頭一次露出溫柔的眼神。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丈夫也可以有這樣溫和的笑容。
她胸口一窒,為了他不曾對她展露的溫柔笑顏。
於是她開始在乎從前不會在乎的事情,開始不能忍受從前能夠忍受的事情。
是她打破了他們之間虛偽的平衡,也是她頭一次見到自己丈夫眼底真正的冷漠。然後便是長年的爭鋒相對,即便她為他生下一個孩子,即便那個女人離開了王宮。
從那時候她早該明白,她的丈夫眼中只會有自己。
她一次又一次不顧自己顏面去找他,從一開始地不甘和爭取,到後來她不再出席王室的聚會和儀式,是因為她不想再見到他對別人,展露那不願給她的笑容。
她總是一個人閉鎖在宮中憂傷,她也曾想過,乾脆像那些貴夫人一樣,養一個情人來陪伴自己,填補內心的寂寞和傷痛。
但她卻沒有這麼做,冷淡地打發掉頻頻對她有所暗示的那些大臣。
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並不是為了他守貞,而是她明白,他根本一點也不會在乎,如同他不再看她為他精心打扮的妝容一眼,一點也不在乎。
而且,她的自尊也不容許自己這麼做。
所以很多很多年以後,他用著漫不經心的話語懷疑他們的孩子是否是他親生的之後,她才會那麼憤怒。
即使知道他對她沒有愛情,她也沒有背叛過他。
***
在聽聞家裡的人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密謀了毒計之後,如她所料,他寒著臉前來找她。
他的表情很冷,眼中有火。
面對他的質問,她可悲地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是啊,家族策劃的事情,她又怎會不知道呢?
她根本無法辨解,也無從辨解,她又為何要辯解?
在對方心裡,她從來是個居心叵測又不討喜的女人。
多年以來,不斷地爭吵和傷害的婚姻,終也消磨了他對她的一點耐心。
她對他的執著,她看他的眼神,她所做的事情,這麼多年了,難道他都感覺不到嗎?
事已至此,也太過可悲。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對我來說,你……」
說到這裡她已哽咽,不想再辯解。
何需再解釋呢?
他眼裡的篤定,早已說明了他的答案。
「我知道了,不必再說了。」
出乎意料地,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離去,留下不敢置信的她。
他沒有讓人將她入獄,也沒有剝奪她的權位,反而是查起了其他的人。
那孩子的事情她自然是有所耳聞,也聽說他是多麼費盡心力去挽救這個孩子。
家裡的人雖然因為他的怒火而不敢輕舉妄動,但現下的狀況倒也如了他們的意。
當初送她進宮成為王后,不就是為了此時此刻?
只要那個孩子死去,她的孩子,便將成為國王。
她理當高興的,卻不知為何根本沒有這樣的情緒。當家裡的人興高采烈地向她賀喜的時候,她的反應只是平淡。
她的孩子想做什麼,家裡的人想做什麼,她又應當做些什麼,這些年,太多了。
彷彿勢在必得,家裡的人沒有再對她施加壓力,也對她的冷淡不以為意。她知道,這不是對她的體貼和包容,而是他們沒有在乎過她這個人。
從來都是如此,她只是家裡的人獲得權位的機會,至於她的情感、想法,都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只是,又如何?
她還是如多年前的想法一樣,既然她沒有自己想要的人生,長輩給予她的人生,就是她的人生。
這麼多年來她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沒有後悔可言。
何況,若不是聽從家裡人的安排,她也不會遇到他。
是他在她平靜如水的內心裡激起陣陣漣漪,即便他給她的痛苦遠大於快樂,她卻不能否認他曾經帶給她的溫情。
原以為那件事之後他根本不想見到她,就像多年以前那一場爭吵他轉身離去那般決絕。
她沒有如當初那般不顧自己顏面去找他,她已經驅使不出任何力氣去挽回他們之間早已陷入膠著的關係。
可是當他獨自一人來到她的寢宮時,她才再一次體認,或許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他坐在她的房內不發一語,心事重重卻又什麼也不說。
端上的茶放到冷卻,他連喝都沒有喝一口。她的目光緊盯著他,他連看都沒有看過來一眼。
他們之間凝滯的空氣,如同他們多年以來的關係。
她幾乎要承受不住這窒息的感覺,她幾乎要放聲撕破這表面的平靜。
「尼弗西瑟!」
她喊了那麼一句,隨即又覺得悲哀。為什麼他總是能令她儀態盡失?為什麼在他多年來的冷漠和忽視,她還是能被他牽動思緒?
見他還是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樣子,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以淡然的語氣表明自己累了,先退下了。
她轉身離開,沒有回頭,只因不願見到他眼裡的冷漠,以及,沒有一絲挽留。
「不准走。」
隨著他的一聲彷彿壓抑著什麼的呼喊,她的手腕被捉住,她只好停下欲離開的腳步望向他,發現他蹙起眉頭,眼中有火。
他們靜靜盯著彼此,他也沒有開口說明留下她的理由。向來如此,他做什麼從來不向任何人解釋。
他的神情依然驕傲,卻讓她聯想到一隻受傷的獸。
這男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嗎?
她垂下眼簾,自嘲地笑了。
即使不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也知道不會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那又如何?無論什麼時候,她都無法拒絕這個男人。
她和他一同入坐,這次,他讓她坐在他的身邊,一整晚都沒有放開她的手腕。
那之後,他來她寢宮的次數變多了。雖然不是每天都看得到他,但相較多年以來的不聞不問,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改善了一些。
可是她並不因此感到特別心喜,畢竟她也已經不年輕了。她也沒有特別為他打點自己的妝容,只因他根本不在乎。
每次他來的時候總是很累很累,卻又固執地不開口說句宣洩的話。
她總是為這樣的他感到難過,卻又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但她還是以自己想得到的方法令他開心──親手沖泡他喜歡的飲品,按摩他承載太多東西的肩膀,陪伴他渡過數個無聲的漫漫長夜。
自己或許癡傻,可至少,他不再排斥自己的親近。
她自己也知道,這是一種近乎荒謬的執著。
為什麼還要堅持下去呢?
望著他深邃的藍色眼眸,她心下明白,只是因為自己仍愛著他。
縱然他眼中還是沒有自己,縱然她還是無法令他真正的快樂,縱然他給她無盡的痛苦和疲累,她還是放不了手。
他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出口挽留,只因他從來不在自己寢宮過夜。
她看著他踏著夜色離去,一如來時那般乾脆。那挺直的背影,她看了許多許多年,而如今,是否有些許的不同?
幾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找到讓那孩子甦醒過來的方法,她和他也依然維持這樣的關係。
本來她以為,他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即便這樣的相處稱不上快樂,但至少沒有痛苦可言。
一個明月高掛的夜裡,他又是一個人來到她的寢宮。
她遞上自己親手沖泡的茶水,靜靜坐到一旁陪伴依舊心事重重的他。
她依然猜不透他,卻發現他冷淡的神情中,似乎帶了一點其他。
良久,她聽聞他一聲嘆息。那聲音很輕很輕,卻又深深沉沉,仿若包含他這幾年說不出口的沉重。
她蹙起眉頭,想要給予眼前的男人一點安慰,卻聽他輕輕說了一句:「茵娜絲維亞。」
她微微睜大雙眼。
……好多年了,再一次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竟已相隔了這麼久的時間。
還來不及整理思緒,眼前的男人便淡淡說起她不願去聽懂的事實。
他說,如果當初嫁的人不是他,她會比較幸福吧?
還說,他讓她虛耗了一生,只因他只想到自己。
最後,他用她著迷了一輩子的藍色眼眸直視著她,說她要的他給不起,除非她連謊言都接受。
……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呢?
為什麼要來告訴她,她花了一輩子在追求的,註定是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呢?
為什麼這個男人,從開始到現在,都不願意哄哄她呢?
她的眼前朦朧成一片,哭了,卻也笑了。
「只要能讓我開心,謊言又有何關係?」她聽到自己這麼說。
於是,他對她說了我愛妳。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或許包含一些什麼情感,卻不會是她想要的那種。
永遠不會是。
她抹去了眼淚,挺起背脊,答應了他的交換條件──永遠不再為難那個孩子。
聽聞她的承諾,他緊繃的神情稍微舒緩一些。明知他是個只想到自己的男人,心下卻還是感到淒楚。
她勉強撐起笑容,淡淡地表明自己想退下的意願。
而他只是沉默。
她轉身離去,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讓他挽留下來的理由。心底深處的空洞和疼痛,她只能盡力去忽視。
她忽然好想再讓他捉住手腕,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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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還記得茵娜絲維亞的同好OA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