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怎樣,范統都不會離開他。
月退的潛意識裡一直有這句話──知道他是屠殺了東方城三十萬大軍的西方城少帝、並且可能隨時都有波及到他的危險時,他也沒有唾棄他,反而是跟他微笑、鼓勵他,並且和他一起到西方城去,逃離東方城。
不僅僅如此,在夜止,范統是第一個找他說話的,也是他在夜止生活的第一個好朋友。月退覺得范統很可愛、親切,雖然說話有一點奇怪,不過范統在他心中還是最重要的,並且意義非凡。
但是如今卻好像一切都變了調一樣,眼前的白髮女子高高在上,用睥睨以及唾棄的眼光看著他們,說出了一句令他為之凍結的話,他覺得那瞬間好像時間也跟著凍結了,沒有任何言語可以描摹那種感覺,看著沉月說出這種話,心裡還真的不是滋味。
他坐在西方城,聖西羅宮的他的床上,感嘆著一切、感嘆著往事。
范統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且他在本來的世界也沒有死,這樣子強留他也是不對的,但是為什麼就是會覺得感傷呢?明明這樣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況且范統自己不是好像也對本來的世界十分的眷戀嗎?時不時就跟自己說說原本世界的事情,儘管說出口的話都會變成可笑的反話,但是月退還是聽得非常的高興,除了讓他知道幻世之外的事情,還可以讓他明瞭范統視他有多麼的重要。
所以還是讓他去──月退這樣想,當范統走進沉月通道再也回不來時,他這樣想。
這樣是對范統最好的抉擇,但是胸口總是悶悶的,有一股愁緒化解不開,月退悶悶不樂的看著房間的天花板,他曾和范統在這裡聊過天,那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樣,鮮明地活躍在他的腦中,只可惜這一切已經不能夠成真了。
所以范統還是看他本來的世界看得比他還重要?為什麼?在幻世,范統也生活的好好的,況、況且在這裡的話,還有他可以保護他啊!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離開?煩悶和憂愁開始匯聚,從心頭湧上到他的鼻腔以及眼眸,淚水盈盈地在眶內打轉。
他閉上眼睛,任由液體從他的眼中流下,美麗的藍眼睛看起來格外滄桑。
然後門就被打開了。
白髮男子站在門外,月退連忙擦乾自己的眼淚,白髮男子瞇起眼睛,看著月退。
自從那個叫做范統的小子走了之後,恩格萊爾這傢伙就成天心不在焉,皇帝也沒有給我做好!這樣子渾渾噩噩過生活哪可以啊……
白髮男子快步走來,沒有說話就把月退的手拉起來,對方疑惑,但是還是跟隨著、配合著自己的動作。「伊耶哥哥,怎麼──」
「我要跟你決鬥。」簡單扼要的一句話讓月退有點反應不過來,然後他們就到了聖西羅宮的中庭了,那邊已經有了許多圍觀的人,雅梅碟在看到他來時,甚至還揮揮手表示自己的誠意。
「使出全力。」對方說,留下月退一個人困惑。
伊耶的劍來得很快,月退閃過,才發現對方不是在開玩笑,所以便打算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後再來應戰,勉強的轉過身,擬態出天羅炎的形體後,他就往後退,試探性的用魔法來攻擊。
迸發出的火焰讓恩格萊爾失神,曾經也有某個人……用出這麼燦爛、耀眼的火焰,黃色的符咒懸在空中,包圍住褐髮少年,火焰就像龍一樣竄出,那如此強勁的威力讓月退想起來也不禁佩服,至於那個人是誰,月退頓時又有點感傷。
所謂戰鬥中分神就是這麼一回事,伊耶的劍來臨,然後──
冰冷的池水讓他有點回過神,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死了,現在人在東方城的水池,月退突然有點慶幸他是新生居民,可以復活。
一艘船過來,東方城的主人──珞侍朝著他過來,帶著無奈的笑容準備打撈他起來時,月退看到對方也順便拿了幾件乾淨的衣服準備給他穿。
看著對方,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而那思緒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飄向遠方,他想起……之前、之前好像也有一個這樣子的場景,全身溼透的褐髮少年和他一起船上,對方愣愣地對著自己說「沒關係,我原諒你」,然後再慌張的說一次「我不是說沒關係啦,我不原諒你,嗚,我是說──」,接著又滿臉驚恐的對著他道歉。
想起這些過往又不禁哀傷起來,直到……
池水好像有點動靜,月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有人拉著他的腳,把他拖下去,他差點就又要死一次在水池了,兇手過了一會才浮起來,滿臉困窘。
對方好像也很訝異看到他們兩人,而他們兩人也是一樣。
只看到對方慌張的解釋:「沒關係,我絕對是故意的,啊,日進和珞侍……」
依然是那糟糕的反話啊……
微笑,月退愣了愣,瞪大眼睛看著對方。
然後三人一起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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