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夜說 於 2015-2-7 13:58 編輯
參拾之章
『●●,快起床!再不起來就自己走路去學校!』剽悍的女性嗓音在耳邊迴盪,他卻感到一股暖流在心底靜靜流淌而過。
「好啦──媽,今天假日就讓我多睡五分鐘啦!」大腦直接反應就是這麼一句,說完還在身下略為粗糙的布料上蹭了蹭,毛躁的黑髮扎在臉上有些搔癢,漆黑的睫毛微微顫動,鼻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美夢持續不到五秒便終結於一記暴力的拳頭下,以及冰渣般從頭頂砸下直滲骨髓嗓音:「誰是你媽?想死可以直接說。給我起來。」
比起在夢境裡偷得一時安寧他更傾向於顧好自己的生命,幾乎就是在男人尾音落的剎那他便睜開眼抬起頭,漆黑的瞳孔映照出男人深刻的五官,泛著光澤的鐵灰色長髮在腦後梳成一個俐落的馬尾,泛著玻璃機質的淺色眼眸同往常不帶任何多餘的感情。
「你這身衣服是怎麼回事?」白掃視了他一周,忘夭隨著他的目光低頭,發現自己穿著的還是昨夜那套藍色調的長袍,靛藍的袍襬在腳邊堆起夜色雲朵,華美的圖騰彷彿有生命力般─簡直就像不可思議的童話─蜿蜒地勾勒出似羽毛又似太陽花樣。
他瞪大眼在自己身上拍鋪了幾下,又扯了扯衣領,確定一切都不是夢後僵硬地抬頭望向白,克琳克席菲的話語猶言在耳,輕柔的語言交織出殘酷的現實,化為勒緊他喉頭之細絲,硬生生撕扯那裏的皮肉,將他僅存的信心消磨殆盡。
「做甚麼一直傻愣愣地看著我,既然醒了就快點準備,等等順便把昨晚發生甚麼交代清楚,接下來我們還要趕路。」白手環在胸前,氣定神閒的頤指氣使。
「趕路?又有任務嗎?」忘夭趁著俯首與白視線錯開的瞬間調整好面部表情,隨意地發問,重新抬頭果不期然接收到一枚「這是廢話嗎?」的眼神。
匆匆與白錯身而過的他沒有看到男人那沉澱了若有所思的白色眼眸。
──他沒有聽錯少年的囈語,這麼說記憶鬆動了嗎?
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最近少年的力量感提升不少,接連著警戒心與感知力也上扔許多,貿然施加封印只會造成他的懷疑。白食指與中指抵著下巴思考著,他身上的氣息也太過乾淨,就像被神聖力量洗滌過一次完全不帶半點汙穢,這十分不尋常。
看來得問清楚才行。他兀自下了結論。
忘夭望著自己倒映在湖面的臉,清秀普通的面貌沒有普伊路那種柔和摻雜凜冽的美麗,也沒有白那種立體深邃的俊秀,完全就是丟到人群中就會馬上被淹沒的路人甲,他卻不由得猜測這世上是否會有長得與他相似、流著相同血液的家人,如果是,他們又在何處,是否知曉自己的蹤跡。
克琳克席菲說的沒有錯,是他太過於脆弱,可是他真的止不住內心蕩漾的徬徨,那就像懸在山谷間的玻璃,搖搖欲墜極沒有安全感。
捧起一把水擾亂了平靜的湖面,他決定先讓自己從繁雜的思緒中解脫,待會要面對白的盤問可不是那麼容易呼攏過去。
洗好臉後他回到原地,白已經升好火在烤魚,順帶一題他們最近都只吃烤魚,儘管如此他也沒抱怨,應該說也沒資格抱怨,瞥了眼位置,他坐到了白的對面,這個角度比較不會直接迎上白咄咄逼人的目光。
「說吧。」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白率先勘口開口,毫無溫度的聲音聽得忘夭心裡突地一顫,暗叫糟糕,今天的白是認真狀態全開。
於是他只好認命的將昨晚發生的奇景奇聞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當然與克莉對話的部分做了大幅度刪減,原諒他詞彙貧乏,無法描述出那桃花源一般的幻境,也即是如此他更加無法確認自己昨夜所遇是否為真實,抑或是一場黃梁夢。
好不容易交代完來龍去脈,場面再度陷入詭異的寂靜,白微微垂著腦袋,銀灰色髮絲宛如融化的鋼鐵,絲絲流淌著冷硬的質地,長期板著的嚴肅面龐依舊沒有浮現任何感情,彷彿是陳列在博物館裡的石膏象,冰冷而無機質。
「忘夭。」白淡然地抬眼,難得呼喚了他為對方取的姓名,他指著那件對少年來說相當合身藍色長袍外側口袋,「你帶了某個東西回來。」他頓了半秒後才接著說道:「從世界樹那裡。」
「咦欸?」忘夭神情呆滯了那麼兩秒,隨即伸手掏了掏口袋──果然抓出一根泛著微弱光暈的潔羽。
雪白柔軟的羽毛末端浸了淡金,忽明忽暗的光芒在接觸到空氣的剎那爆出大規模的光絲,他再度聽到來自遠方潮水似的歌聲,就連一向冷面的白也微微挑起莓表示自己的訝異,羽翼的碎片漸漸在大氣中分解,夢幻柔和的光點讓他心裡多了份踏實感,多少驅除了先前的惴惴不安,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嘆息,原以為光屑會這麼消散,沒想到它們在半空中交錯繞了幾圈後,輕巧地降落在忘夭的掌心。
細碎的光點凝聚成一個實體,他下意識攥緊掌心,一顆橢圓形狀在肌膚間被描繪出來,再次緩緩攤開手掌,純白的幻武兵器靜靜地躺著,高貴聖潔無瑕疵的純粹單色外表仔細觀察可以發現纏繞其上的鉑金色紋路,無疑的,這是一枚純種的王族兵器,並且來自世界樹的守護者。
「這是......!?」他難以置信的猛盯著幻武左瞧瞧右看看,一旁看戲的白也湊上前幫忙做鑑定。
「等級很高,血統很純正,王族兵器跑不掉了...唯一怪異的是光屬性的力量有點超乎準值強大,似乎是神聖屬性。」
「那要怎麼喚醒它?」忘夭一臉懵懂,難不成用火燒?嘶——剛剛胸口處好像有點刺痛,鑲嵌在胸口的藍色寶石散發出炙熱滾燙的氣息表達她的不滿。
白沒有多說,僅僅回了一句:「順其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