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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襲藍衣:目前在野外,受到襲擊,刺客十八人。】
【襲藍衣:目前在野外,受到襲擊,刺客七人。】
【襲藍衣:目前在村莊,受到襲擊,刺客二十一人。】
【襲藍衣:寸步難行,全員下線。】
穆遷影看著接收到的訊息,深深覺得兵分兩路是明智之舉。
兩人本別帶著自己的隊伍,通過不同的方向向菲里德耶部落前進,襲藍衣選擇了全速前進,而穆遷影則是思索再三,決定先前往鄰近的任務大廳發布任務,找幾個玩家當保鏢再緩緩前進。
果然不出藍衣所料,所有的攻擊都集中到了藍衣的隊伍,似乎那個暗藏的敵人真的很害怕他們能夠到達貓族獸人的部落。至於穆遷影這裡,並不是說沒有刺客,只是……
「我堂堂光明騎士,為什麼要穿上你們神徒的裝備偽裝成戰士?」馬奇面色不善地看著同樣身穿戰士裝備的穆遷影,身上掛著穆遷影暫時放在他身上的小貓。
「現在藍衣當了誘餌把刺客們都引開了,大哥也不想還沒完成升級任務因為這種糾紛而搭上性命吧?」穆遷影有些苦惱地看了看米亞,終於還是決定把米亞丟進隨手買回來的麵粉袋裡面滾上一圈,手背愣是給慘叫的米亞抓出了好大的傷口,還爆出了【細菌感染】、保持了血條每十秒掉兩點的特殊效果。但總算,褐色小貓就這樣變成了白色小貓。
看著仇視他的米亞,氣得寧願趴在馬奇身上也不要靠近他的模樣,穆遷影吃痛地給自己施展了治療術,「那些人怎麼都不會想到我們回來任務大廳這種複雜的地方。趁這里人山人海,我們在這邊換上裝備也不會有人發現,等我們之後離開了,應該能夠迷惑他們一段時間,我們也能夠安靜一段時間往部落前進。倒是,委屈您了偉林前輩。」
「不礙事。」偉林身上不再是黑暗神殿的祭司袍,而是新手法師裝,有些難以置信地詢問,「這些……都是我的教子……不,是襲想出來的?」
穆遷影點頭,「怎麼了嗎?」
偉林面露苦笑,「雖然已經一再提醒自己那不是我養了十多年、就像我親兒子那般的教子,但我總是想著,說不定他只是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就像那些吟遊詩人唱的故事那樣——也或者是他還氣著我,不想跟我相認。但是現在,不接受也是得接受了;我親愛的教子,從來就很魯莽行事,從來不願意停下腳步多想想事情,跟冷靜而穩重的襲真的是差太遠了……」
穆遷影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只好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一起站在大廳某個柱子前面等待,看看有沒有玩家願意接他們的任務過來與他們會面。
穆遷影的錢,不多,襲藍衣的錢,更不多,所以這一次的任務發布,基本上是沒有任何金錢上任務獎勵的。他並不覺得這種吃力不太好的任務會有人接,發布任務也只是因為他們現在就在任務大廳換裝備、藉著人多之便打亂敵人的節奏、隱藏踪跡,所以順手而已。因此,在他們終於決定取消任務離開的時候,突然找來的玩家讓他有些呆愣。
「聽說這邊有一個保鏢任務是嗎?」
「呃,是的。」眼前的玩家長得很平凡,裝備也很平凡……混在遊戲這個幾乎所有玩家的面貌都比較優秀的人裡頭,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吸引人吧。
「路過的路人,叫我阿路就好。」穆遷影打量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打量著他,一手摸著下巴的模樣顯得他對這個奇異的隊伍有著興趣,「是保護老人家去爬山嗎?阿公啊,你們家兒子孫子真這麼不孝順,不帶你出去玩反而給你游戲機叫你自己進來玩啊?」
「……」
似乎也沒打算知道答案,阿路自顧自的在打量著眼前顯得有些怪異的隊伍。
而穆遷影這裡,雖然阿路話語有些粗俗,但是當中的熱情他聽得出來,似乎是一個很關心老人家的好孩子(?),所以頓時,他不太想要讓他隨行,讓他因為這個連酬勞都給不出的隊伍而白白掉級、吃虧。用眼神和馬奇交流了一陣後,最後是樣子看起來比較凶狠的馬奇出面,「不好意思,我們決定取消任務了。」
「嗯?怎麼,看我裝備爛所以不打算請我了?」阿路身上的裝備很混雜,既不算是弓箭手,也不算是戰士,但說是騎士也算不上;這種想要搞特異的玩家,真能夠玩的成功的人很少,所以大部份的隊伍都不會希望有這種不上不下的另類拖垮隊伍的進度。
馬奇皺眉,「我們本來就打算取消任務,這跟你的裝備爛不爛是沒有關係的。何況,我們也沒有任何的獎勵,你接了任務完全得不到任何的酬勞,這樣也要來嗎?」
「為什麼不?」阿路一手叉腰一手掏了掏耳朵,「遊戲嘛,本來就是要玩的愉快!那些對酬勞斤斤計較的,我很懷疑他們能玩得愉快囉。」
這口音……跟阿科米思真像。穆遷影忍不住再一次打量眼前的玩家,最後還是沒發現他跟其他玩家的分別,「你明知可能白忙一場,卻依然來了?」
「嗯啊。」阿路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我只是覺得可能有人真的走投無路了所以找人幫忙啊。怎麼你們這些外國人都這麼奇怪,老是懷疑別人的好心。」
「誒?你不是中原人嗎?」話才出口,穆遷影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中原從前看起來是很大,但是現在看了世界地圖才知道,那不過是中國當中的一片比較大的地方,現時代連「中原」這個名稱也沒了;他應該說中國人才對,雖然他從來不覺得現在的中國是他的家鄉……現在的土地,和從前的土地,差太遠了。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在一群的西方騎士路過、魔法師在交易的狀況下現在說出「中原人」這種話,不會被人誤以為是瘋子吧?
聞言,阿路揚了揚眉,「兄台,俺乃南洋漢人是也,祖上脫離中原大地已久矣!」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分辨不出來……」被人以為是在玩古裝劇對白了;穆遷影暗地裡擦了擦冷汗。
「沒關係沒關係,」他揮了揮手,不在意地說道,「我沒開口說話,大部份的人——尤其是西洋人——總以為我們都是同一個國家出來的。不過也是啦,我們都同一個祖先,樣子看起來都是差不多的啦。好了,回到任務,你們是急著找人所以才會這樣發布任務的吧?是要到哪裡?保護什麼?」
看著越來越擁擠的任務大廳,穆遷影等人也被擠得有些受不了,便開口道,「咱們不如邊走邊說吧,這樣你也有時間考慮要不要接受我們的任務……」
× × × × × × × ×
「我以為你們說會有刺客?」阿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風平浪靜的四周,「怎麼都已經過了好幾個城了,都沒出現的?」
「沒出現是好事,我們之前就是被那些刺客拖累了,害我的任務拖了這麼久。」揮動著手中長得像砍柴刀的長刀,馬奇一刀結果了攻擊過來的小怪隨口說道。他雖然手中的弓箭被收進了穆遷影的背包,但是匕首和砍柴刀之類的刃器歲對獵人來說一樣是能夠狩獵的武器,這就是獵人的優勢;不過把獵人這個職業玩得成功的玩家也不多就是了。
「抱歉,大哥。」穆遷影一邊護著偉林,一邊很自動地道歉了。
馬奇只是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嘿,我是問你們怎麼沒刺客,不是要你們吵架還是認錯道歉的啊。」阿路搔了搔腦袋,「該不會你們不知道已經完成了任務?然後之前被刺客嚇到了以為現在還有刺客?」
「……有人會不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任務的嗎?」馬奇奇道。
阿路點頭,「有啊,我姐囉。你都不知道她每次上線都跟我說迷路、任務接了一大堆可是都忘記做過了沒有,然後人又爛好人,『不重要的東西』就隨便送給新手,真怕她什麼時候遇上網絡騙子。」
穆遷影失笑,「放心,我們很清楚現在任務進行到哪裡。我想,那些刺客大概是被我的朋友引到別的地方所以沒發現我們在這邊吧,所以我們必須趁刺客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到達目的地,否則我朋友的努力就白費了。」
「菲里德耶部落?」阿路得到了他的肯定,便點了點頭,「不遠了,再過那個密林就是。我前幾天去過那裡,亂得要命,NPC們好像都在防備著什麼,民眾都不出門了,官兵嚴密防備,日常任務全部從採集任務變成了暗殺任務,我姐就是受不了所以拉了我離開了,不然我姐是打算在那邊把採集技能升到滿級材料離開的……誒?等等,不對勁。」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阿路所說的那個密林,但卻被阿路攔下了。他收起了一路上裝備著的佩劍,反而拿出了一把切肉刀和一個腰帶,雙手忙碌地從腰邊的背包裡不斷拿出東西放到腰帶上,「麻煩死了,東西不可以全部丟一個格,每次開打前都要自己手動裝備。」
看著也一起戒備地眾人,阿路眼中帶著欣賞地解釋,「貓人很愛護他們的地盤,雖然有的時候因為磨爪而在上面留下爪印,卻從來都不會拿樹木來練刀什麼的……」很少遇見反應這麼快的隊伍啊!之前跟很多玩家組過,遇到這種情況八成都會愣在那邊直到他花費口舌解釋完畢,而且還是會猶豫再三才決定應該要戒備。
他們面前的密林,在觸目所及的樹幹上,卻是佈滿了零碎的刀痕和血跡……這不是玩家所為,因為過了好一陣子都沒有被刷新!
「沒想到居然是NPC刺客!」阿路一臉的興奮,「保鏢了那麼多次都是玩家尋仇,這次居然遇到了NPC!我還沒試過被NPC埋伏啊!」
對環境的不熟悉讓穆遷影決定請教阿路的意見,「阿路以為現下該如何?」
聞言,阿路愣了愣,隨後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啊穆遷影啊,你是不是壓力很大、assignment【注】快到期了?我還以為中文系會比較正常地說……」看來大學生趕最後期限的時候都是腦袋有點問題的。看吧,連穆遷影看起來這麼正常的大學生,居然開口就是武俠復古對白,肯定是跟阿姐趕功課趕到傻的時候滿口formula【注】的情況一樣。阿路很慎重地點頭想道。
他也沒理會穆遷影是不是聽得懂,搔了搔頭開口,「我先去看看刺客什麼level【注】,可以的話我替你們解決了,不行再讓你們過來。不過你們兩個,要有一個留在阿公身邊啊!」
穆遷影和馬奇對視了一下,點頭,「我跟你去,這裡我大哥在就行了。」
「你們是雇主,你們喜歡囉。」阿路聳了聳肩,「隨時注意自己的血,不然都走了這麼遠才來任務失敗真的很搥胸口的。」
「……好的。」雖然阿路的基本用詞聽得懂,口音也很有趣,但是這種奇怪地形容詞……是地方方言嗎?可是阿科米思好像沒這樣說過話呢。
語音方落,阿路俯身就往密林沖去,要不是穆遷影反應夠快敏捷度夠高,恐怕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低頭!」
聽到這聲低喝,穆遷影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把頭低下了,而隨即一陣爆炸聲傳入耳中,帶起的氣浪讓他的站不穩,不自禁地往前翻騰。也是他的身體反應敏捷,落地的時候還是雙腳著地,而先前傳出爆炸的地方,現在則是冒出黑煙、火苗亂竄。而路過的路人此時,正手握切肉刀與襲擊者近身搏鬥。
阿路的攻擊一點美感也沒有,但是十分氣勢磅礴,像是屠宰場的負責切肉斬骨的屠夫,右臂緊繃的肌肉顯示著他現在揮出的力道絕對是出盡全力。但是,他有那個自負的資格。
出劍攔下襲擊者的攻擊,穆遷影一心二用地觀察著阿路。阿路乍看之下確實像個莽夫,但是側身避開攻擊和適時用手中比手臂還短的小圓盾卸開敵人力道這些手法,跟之前他所見到的玩家比較起來,反應和戰鬥力是他所欣賞的。
而他此時也發現,這處密林不久前也發生了激鬥,地上不僅僅有血跡,而且還有著屍體。屍體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五條平行線那樣的爪傷,而那毛茸茸的尾巴和與藍衣及菲利斯相似的耳朵,都顯示著他們身為貓人的身份……難道是出來找藍衣的貓人隊伍被截殺了?緊皺著眉頭,穆遷影似乎終於明白為什麼只有菲利斯一個成功找得到藍衣了;菲里德耶不單單要殺了藍衣,還要分人手截殺試圖與預言之貓回合的貓人!大概菲利斯太年輕而被忽視,加上菲利斯當初找到他們是的狼狽看來,菲利斯大概也是年輕一輩裡面偽裝能力最好的一個,所以才成功來到襲藍衣面前……
穆遷影一劍挑破敵人的咽喉得到【暴擊】的同時,阿路已經把好幾個襲擊者的頭砍下,過來支援物理攻擊力不怎麼高的他。
看著因為他們的出現而被打亂次序的襲擊者,穆遷影吃驚於他們仍存活的數量,也發現那些被截殺的貓人,恐怕就是代表了支持藍衣回歸的貓人們的力量——在幕後黑手的眼中是不值一提的!
在阿路出刀砍下襲擊者抓向穆遷影的手掌後,襲擊者吃痛地怒吼一聲,讓穆遷影抓住了時機破開了他後頸的空隙,一個【暴擊】讓敵人躺下了。才想要緩下一口氣,卻聽見了阿路的感嘆,「你們的任務一定很夠力。」
「什……麼?」
抬頭的穆遷影此時發現,他們的四周站滿了蒙面的襲擊者,從倒下的而蒙面巾脫落屍首看來,這些都是獸人,而且還是貓科的獸人。或許是虎豹一類的,穆遷影這麼想著。
「我還從來沒看過刺客這麼多的場面啊……」阿路用手背擦了擦濺到眼眶的鮮血,肯定地點了點頭,「你的任務一定是很夠力的任務,不用解釋了。」
貓科向來都有著逗弄獵物的興趣。雖然襲擊者們已經失去了幾個同伴,但是這改變不了他們現在佔上風、幾乎勝券在握的形勢。所以,他們現在很有興致地發出此起彼落的吼聲,希翼能夠見到獵物慌張不安的表情。
「你的攻擊力真弱……」阿路視這些背景音樂製造者如無物,看著穆遷影的眼神中帶著探究,「簡直就跟我姐拿著挖藥鋤去敲山豬一樣……你該不會是把自己的屬性點隨便分配的吧?」
「……我只是拿錯了武器而已。」現在也不是藏拙的時候。穆遷影把手中的白板裝備扔到一邊,揮手召喚出了自己熟悉的祭司杖,「現在可以了。」
阿路看了看祭司杖,再看了看穆遷影,良久才蹦出了一句,「靠!」
「?」剛來不久的穆遷影還沒能夠理解這邊的髒話和粗口文化,那一臉疑惑地表情讓阿路情不自禁地一掌拍上自己的額頭,露出一整個「眼神死」的表情。
「……你在後面幫我補血就好,前面我來吧,注意別扯走我的仇恨,不然等下他們的目標就是你了。」
「什麼是『扯走仇恨』?」穆遷影並不打算聽話留守後線,而是開始覺得跟普通玩家在一起越來越不能理解玩家的思維了。
「……」
阿路低頭不再開口,雙腳疾地發力,左手在盾牌的掩飾下快速地從腰帶上抽出兩個條狀物。他看也不看地隨手往扎堆的刺客那里扔去,然後先前在穆遷影身後發生的爆炸再一次出現,那初起的黑煙還帶著詭異的青綠色。阿路的手法之快,連穆遷影也看不出阿路扔出去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模樣。
爆炸聲似乎激起了獸人的憤怒,砍向阿路的攻擊越來越猛,頻頻出現暴擊。阿路的血量暴跌,在穆遷影急忙幾個治療術的補救下,勉強維持在一個不會被秒掉的水平;穆遷影,到底還是一個等級不怎麼高的祭司啊。
阿路心裡已經先嘆了口氣。在獸人的部落待了這麼久,知道獸人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爆炸聲,那會讓他們受到驚嚇甚至出現耳鳴,所以觸發狂暴的狀態幾乎是百分百的。但是沒辦法,要保住雇主就不能夠節省炸藥,而獸人這種狂化狀態會更快的消耗獸人的攻擊了,只要撐過這一輪,他們就能夠安全了!只是沒想到跟進來的中文系大學生居然是祭司,而且看起來似乎技術不怎麼樣!這種屬於近身搏鬥的緊張時刻,他反而需要分心照顧一個肉腳奶爸,恐怕這下子真的會死回城裡了。
【神罰:光明的碎刃!】
就在阿路準備硬扛下致命的一擊然後想辦法灌紅藥水的時候,從旁忽然衝前來的身影刷的一下就把獸人握刀的手砍下了!與此同時,一股溫暖的感覺傳遍全身,讓痛楚全都減輕了。這更讓阿路驚愕,因為看起來很文弱的雇主完全沒開口說出那些長而囉嗦的治愈術咒文——這表示了,要不是雇主身上帶著一個瞬發的狀態卷軸,那麼這個不可以小看的雇主已經學會了特殊技能:【默發】!
《闖蕩》的主頁確實說明在等級稍微提升並且對技能的領悟足夠,那麼玩家會有很大的機率引發一個叫做【默發】的永久技能。這個特使技能絕對是MP使用者的王牌,因為【默發】技能可以無視發動魔法是所需要的冗長咒語,不開口就能夠瞬間把魔法發動!很多遊戲雜誌都對此發表評論,表示只要魔法師掌握了【默發】,只要魔法師藍藥水在手就必能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要擁有這個技能似乎有著很大的先決條件,而直到目前為止,沒人知道那個先決條件是什麼;遊戲公司方面沒說出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做得到【默發】!
所以,阿路才會在愣了一下之後才想起這個可能性,因為目前為止,遊戲的魔法師實力排行榜上的十大都沒有一個開口承認學會了【默發】,任務大廳上久擱不下的一道任務就是他們發布的,內容就是重賞任何知道【默發】線索的玩家!
【神罰:光明碎片的零落!】
這聲沉穩地低吟聲後,阿路觸目所及的密林似乎下起了一陣細雨。只是,那些並非由水所組成的水滴,而是一片又一片像是玻璃碎片般的、發出柔和光芒的雪花,從天而降,看起來就像是拍MV那般的夢幻特質效果……只要排除掉那些獸人身上不斷冒出的【暴擊】和怒吼聲,站在中間向上天祈禱的背影看起來就像是聖父那般神聖。
碎片當然也掉到了阿路身上,但是帶來的卻是比治愈術顯得微弱的治愈效果。這更讓他愕然了;他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祭司有著這種輔助技能!
被激怒得更甚的獸人連眼睛都發紅了,忘了自己手上的刀,直接就伸爪撲了過來。穆遷影正為自己成功發動第二個自創咒語而有些愣神,不知道獸人特性的他忘了獸人是比普通玩家更不容小覷的存在,即使是被阿路拉開了,左臂硬是被扯破了袖子,血流如注!
【細菌感染發動,每秒HP-100。】
回過神來的穆遷影倒抽了口氣,連忙給自己施展治療術;這個比米亞還強大的【細菌感染】,再繼續幾秒鐘他就沒命了!
……這個會忘記自己是奶爸要躲到後面的人,真的是學會了技能默發的人嗎?
穆遷影揮杖,把趁機襲擊阿路後方的獸人攔腰斬死之後,訕訕地笑了笑,「呃,不好意思,一時疏忽、一時疏忽……」真是糟糕,要是被藍衣看見一定又不得安息了。
襲擊者被穆遷影的絕技激怒之後,狂化狀態下下的他們血量更是節節下降。阿路的左手連連揮動,幾聲爆炸之後再加上兩人相互合作的攻擊,總算撐過了獸人的狂化狀態。獸人有一種特性,就是狂化之後會有10秒鐘的虛弱時期,阿路等著的就是這十秒鐘!
【爆破!】
一聲低喝,先前隨著阿路的動作而落到地上、毫不起眼的小石子立時爆開!頻密的爆炸聲響起,煙霧迅速地籠罩了整個密林。在密林外的馬奇和偉林聽了心裡一驚,最後在偉林的意示下,馬奇把兩人都帶到了樹上,打算消滅任何的漏網之魚。卻是出乎意料的,襲擊者們都被炸成了焦屍,全場就只剩下穆遷影和阿路,雖然顯得狼狽,但是卻是安全的……待在一個魔法師才會施展的防護罩裡面。
待煙霧漸漸隨風而散,阿路才放開一直掩著的口鼻,皺眉的在鼻前扇著風,試圖驅走煙味,「所以我才不喜歡密林作戰,每次都會害我想換掉全身的裝備!」渾身的煙味,真的很難受啊。
穆遷影碰了碰像是玻璃罩般的防護罩,恰好防護罩因為時間到了碎了一地消失,嚇了他一下,「我以為你是戰士?」
「嗯?」阿路指了指自己,「我嗎?我沒有職業的說。」
看著穆遷影的愕然,阿路搔了搔頭,「雖說在設定角色的時候你可以根據自己想要的職業而要求特定的點數分配,但是你沒發現嗎?《闖蕩》幾乎是沒有限定你的職業,要是沒有去找任何的導師指點的話,自己到書店去買技能也一樣可以修煉,甚至還有一些流浪的吟遊詩人和修行者願意指點你——雖然他們自己也不怎麼精通啦——一人身兼幾種職業,甚至不限定自己的職業也可以玩下去……」
「那你現在是……」
「我學得很雜啦,什麼有用就學什麼。」阿路聳了聳肩,「我姐打算玩煉金術師……呃,這個算是自創職業吧,遊戲的介紹完全沒提到可以這麼玩,不過我姐就是打算這麼玩。我基本上進來只是陪我姐玩而已,我爸我媽怕死我姐在遊戲裡面吃虧啦,你說我一個砍豬肉的怎麼可能打得贏那些玩遊戲這麼久的老鳥,就算現實裡面我也打不贏那些跆拳道,也就只有我拿著砍肉刀出現的時候他們會怕一點。」
……所以他的武器是一把切肉刀?因為家裡是斬豬肉的?
「然後我大概學了刺客的隱藏技能——因為我姐有時候要采的東西就在boss的隔壁;魔法師的輔助技能——因為我姐會很突然間要我跑到超級遠的地方找一些下個小時就要用到的東西;祭司的基礎治療——因為我姐常常切藥草切到手指;弓箭手的鷹眼和準頭、戰士的揮刀技能——因為我姐要的東西總是很荒山野嶺、要一路砍怪過去……好像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但是用得上的技能,所以我現在根本算不上一個特定的職業,只能說是沒有職業了……嗤,我居然在遊戲裡是無業遊民。啊,上面的,你們可以下來了,阿公老人家不可以常常這樣爬高爬低啦……」
穆遷影大開眼界,先前從琳達和亨德利等尋常玩家那裡聽來的「遊戲玩法」,跟阿路所說的居然差這麼遠!
「好了,現在可以進部落了,你們還需要我跟著嗎?嗯,我還是把你們送到去戰神殿好了,現在也就只有戰神殿那邊比較平靜,何況你是祭司吧?哪個神殿的?光明神殿嗎?那應該沒問題,好像他們只有跟清水神殿的不太對盤。」阿路邊說,邊帶著他們跨過密林,一個鄉情淳樸的部落漸漸地映入眼簾……
總算,藍衣的任務有頭緒了……總算,讓他幫了這麼久,他終於是幫得上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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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藍衣上線的時間很短促。
穆遷影因為需要跟襲藍衣報備菲里德耶部落目前的情況,所以時時注意著【好友名單】上的【在線好友】,訊息傳了過去都沒有回复。倒是米亞,因為跟著馬奇多了,學會了對他翻白眼,「喵,笨蛋,主人在睡覺啦喵!」
必定是現實裡面遇上了什麼困難吧,居然進來游戲睡夠了就離開……不累嗎?
穆遷影從失神中回來,看了看手機的訊息,最後還是決定早一些解決緋村爺爺吩咐要買回去的東西,然後上線處理任務。手機是阿星買來的,安裝了正體中文系統、中英日詞典等等一些特意為了他這個「古人」而準備的,用的是他幫夏娜「打零工」賺回來的;難怪他就覺得最近夏娜怎麼都特別喜歡使喚他……他怎麼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巫女的助手」了?
緋村爺爺這次要買的東西需要到市中心去。穆遷影在搭錯了好幾趟捷運和公車、被路過的學生抓住擺pose拍了幾張照片之後,終於來到了那間就在警局隔壁的店鋪。
或許應該把頭髮給剪了……對著路邊小綿羊的望後鏡整理著儀容,穆遷影嘆了口氣想著;剛剛,不正是因為他看起來太特異了、像是那些什麼cosplay的人物,所以才被抓著來拍照的嗎?這麼吸引注意力並不是一件好事呢……
推開店舖的門,穆遷影直接到櫃檯詢問,「あの、女将さんがいますか?(請問老闆娘在嗎?)」
日語,很蹩腳,也用錯了字眼,光聽也知道是初學者,但是他想別人應該聽得出他在問什麼。
「我就是。」那個被穆遷影以為是店員的女孩抬頭,說出口的是穆遷影以為不會聽到的漢語,「緋村那小子讓你來的吧?說說看要買什麼,我這邊剛剛給一個大客戶掃了一輪,不知道他要的東西這裡還有沒有……」
穆遷影決定忽略「那小子」所代表的意思,把翻出手機打開了記事本給她看,「就是這些,請問還有嗎?」
女孩揚了揚眉,「冷門,確實也只有我這裡才有,也幸好夠冷門,那個大客戶沒買走,等我一下,我去後面找給你。」
在女孩不在的的當兒,穆遷影隨意地看著這怎麼看都是普通雜貨店的店鋪,不想要猜想為什麼需要特意過來買那些他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是的,剛剛那個採購單,不論他看多少次都看不懂那是代表的什麼東西。
市中心的老式雜貨店很少見,但也不是不常見,來來往往的路人偶爾也有一些走進來,看到沒有想要買的東西也就離開了。穆遷影靜靜地等待著,沒有焦躁的隨手亂碰,也沒有掏出什麼東西玩弄,就只是很沉穩地站在那裡,在別人對他微笑的時候也報以輕輕的微笑。因此,在聽見一聲驚呼而望過去的時候,他臉上的微微錯愕更顯得他的真情意,不若時下的年輕人,動不動就大呼小叫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遷影哥哥?是遷影哥哥?!」
雖然面孔有些變化,而現在也不是遊戲裡面的西方古時代,來者的身上穿著的也不是遊戲裡的裝備,但是穆遷影還是認出了眼前的人,報以微笑,「潔西卡,好久不見了。」
現實裡面的潔西卡一樣是不太高的個子,小女生般的表情也一樣沒變,「你們不要慢吞吞了!快點過來……叫你們快點就快點!遷影哥哥在這裡呢!」
你們?看著接二連三衝到來雜貨店門前的他們,穆遷影感嘆了一下真有緣,也一一地回以微笑,「亨德利你小心點別撞倒店家的東西、大老遠就听到你的聲音了,愛德華、休斯頓你原來真的是戴眼鏡的、米米斯別躲在後面,我看不到你……琳達還有瑪格烈,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近來都好嗎?」
「我們也沒想到來日本旅行居然會見到你呢!」亨德利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你真的留著長髮!跟遊戲裡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琳達好奇地問,「我是說,在日本,我們以為你是中國那邊的玩家呢。」
「……我是因為要工作……」這麼說也是沒錯,他可沒說謊啊,「等店家把我的東西包好之後,我們到外面繼續聊吧?在這裡堵著人家的門似乎不怎麼好。」
穆遷影才把眾人送到門口,突然而來的地震讓眾人慌亂了一陣,紛紛靠著櫥櫃蹲下或鑽到桌子底下。一開始他們還笑鬧著說真不愧是日本,小地震真多之類的,但是看著四處奔走的行人,他們臉上的慌亂和恐懼顯示著這個地震並不是那種尋常的地震,還頻頻地往他們的身後看去……
抬頭的穆遷影臉色大變,「走!你們快走!」
本來只是一陣的地震,現在反而感覺像是某個巨人在邁開腳步,一步、一震……
這時才反應過來的亨德利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巨型的……怪物。
沒錯,怪物,一個由電線和血肉組成,有一個五層樓建築這麼大的怪物。
它沒有手腳,但是那一條條破壞著四周的粗壯電纜卻像是觸手般,支撐著它的行走,每走幾段路就沉沉地放下身子;這就是地震的由來,也是那怪物身後那被毀掉的街道的由來……
電纜上的鮮血,再再地顯示著這不是一個能夠以人類軀體抵擋的怪物,也不是一個能夠與人類溝通的怪物!人類的力量,在這種怪物的面前,顯得是多麼的渺小!
「還愣著幹什麼!快跑!」穆遷影顧不上緋村爺爺的東西還沒買到手,匆匆地把眾人拉起然後推著他們開始奔跑起來。
現在距離那個怪物確實是遙遠,但那遙遠是對他們而言,對那個怪物而言,也不過是幾步的距離!怪物的移動雖然緩慢,但是卻很堅持地移動著,搖搖晃晃、時左時右,似乎是故意要弄垮身邊任何存在的建築。
尖叫聲、哭泣聲……穆遷影怎麼都沒想過,那種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災難片居然會在現實中上演,而且是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個怪物似乎越來越大了;上面的某個部份,跟他剛剛拿來打量儀表的小綿羊很像……糟!那個女孩老闆娘!
顧不上提攜著亨德利等人離開,穆遷影運氣往回狂奔,然後見到了被毀成一旦的老式店鋪;那個女孩,八成已經死了……剛剛才跟他說過話的人,在這一刻居然就死了……
明明說過不想要在看到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但是他居然忘記在逃命的時候把她也拉出來……他的誓言,原來在強大的災難來臨時,只是可笑的廢話!
嘹亮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自怨自艾。抬頭,即見到一個母親,緊抱著自己的孩子在狂奔,一邊尖叫著,一邊驚險地避開因為怪物的狂暴甩動而摔倒地上的水泥塊。可是很快的,她應該叫不出來了,因為一個比她還大的水泥塊正往她的身上砸來……
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巨物在自己的眼中,不斷地放大、再放大。母親依然緊抱著自己僅有五歲的孩子在狂奔,匆匆地在孩子的髮絲上留下一吻;她應該逃不掉了,但是孩子可以!只要在被壓上的前一刻,她把孩子甩開的話……只要她甩開孩子,孩子就可能活得下來!
但是偏偏,狂奔的腳步在這時卻偏了一下,她的腳扭到了,摔倒了,孩子來不及甩開了。眼淚瞬間流下,在自己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孩子護在自己身下,希望還能夠讓孩子活下!
她,等著那致命的一刻。
但是,破石聲傳來,她想像中的那種劇痛卻沒有傳來,而懷中的孩子卻緊抓著她的衣襟、雙眼發亮地看著她的身後。她也往後看去,卻只見到一個背影,雖然一頭的長髮和腰間別著的劍很不倫不類,但是這個背影此時卻是如此地讓人安心……
「速く!(快走!)」少數的日語中,他倒是學會這句緊急時刻必須會說的話。
也虧得他多年來不荒廢修煉,這種時刻運氣於掌,居然能劈開車子般大小的石塊!
見那母親還愣著,他也顧不得失禮,彎腰把她們撈在手臂下就往目前看起來還算安全的地方奔去。本來以為在這種時代派不上用場的輕功此時發揮到極限,迅速放下那對母子,穆遷影毅然地回頭,再一次往那怪物的方向而去!
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自己一個人逃走而視那些還在哀嚎、差那一步便能夠逃出生天的人們於不顧!
大概他這次真的會死在這裡吧……穿越了千年的歲月,不死在戰亂,卻是死在這種連敵人、兇手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怪物手裡……
緊張的時刻,身體往往比腦袋反應得更快。他現在可以說腦袋一片的空白,只除了一個念頭:救人,能救多少就多少!
所以,他不斷地在怪物的觸腳下出沒,雙手帶走了一個又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劈開掉落巨石的雙掌也漸漸地迸出傷口,尤其是虎口,在他拔劍,把不知道第幾次掠到身前的怪物觸角給斬斷時不斷崩裂,更是不曾止血過!
但,他終究是來到了極限,因為內力耗盡而底氣不足,被觸角隨意一掃、腳下一個蹣跚,帶著懷中看起來就像是剛剛下課的少年跌滾在地上。後背熱辣辣的,而憋在胸口已久的血終於是噴了出來,濺了那少年一身。
「兄さん?兄さん!(大哥哥?大哥哥!)」
少年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恩人,卻被他一手推開,「逃げろ(逃)……咳咳!」
似乎有些奇怪……那個怪物的速度,似乎是慢了下來?在終於不得不躺下的此刻,穆遷影發現了不對勁。他居然有時間救人,而一直沒有震動的大地似乎顯示著那個怪物在不懂什麼時候開始,沒在移動過半步……
但是,即使沒有邁步,怪物的觸角卻似乎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狂暴!像是在抗拒著什麼東西接近似的,捲起的「碎石」也更多。現在,又是一個因為地心引力而帶動著加速的水泥塊往他們的方向砸來,而他已經沒有足夠的內力破開巨石,但那力量卻剛好能讓他發出最後一道柔力把一個人送走……他選擇把那個哭得稀里嘩啦想要把他拉起帶走的少年送走。
少年被他送走前的臉上帶著錯愕,這麼悲愴的時刻,他卻覺得那少年的表情讓他發笑。
所以,那少年最後在他臉上見到的,是一個柔和至極,宛如慈父般的微笑。他還沒來得及把那個大哥哥的臉孔給記住,那個臉孔就已經消失了——在砸下來的巨石下,消失了……
【注】1:大學生的功課不叫『功課』了,改叫assignment,不知道台灣那邊是怎麼稱呼。。。
【注】2:formula即是方程式,理科的計算必備。
【注】3:level即是等級的英文。
TBC
題外:
是的,久違的更新,因為上個月三個星期是大考期沒能夠分心,連著幾天斷斷續續的碼出了這一章,希望各位還能看得合意。。。
話說,今天我生日咧∼【XDD】可是我居然會忘記,要不是面子書上一群的朋友在祝福,我都忘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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