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見我

標題: [特傳同人] 那些家裡的事情(all漾))-27.5(三多篇)(二部完) [打印本頁]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2 00:41
標題: [特傳同人] 那些家裡的事情(all漾))-27.5(三多篇)(二部完)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8-1-18 23:41 編輯

夜安各位,這裡是新人阿希OWO//

目前正在搬遷文章,這個坑正在連載,食用注意下收:

1.BL、特傳同人、長篇架空、ALL漾,會有H也會註名

2.阿希是錯字很多的人,不喜勿入

3.這系列套用了家教的守護者設定,漾漾在裡面具備言靈能力

4.這系列原本只是單篇,後來被加長成長篇,所以前六篇風格會不同,而且我開這個坑前停筆一陣子,那時候還在找手感XDD,所以同樣的不能接受就自己點X離開吧OWO

5.其它想到在補上WWW

因為打文的時間不多,所以背景沒有很要求,認真魔人也請右上X鍵,謝謝OWO//



都可以接受的話,



那麼

正文


1.利漾




他是被鐘聲驚醒的。

下意識掙扎地爬起床、不到半秒就被冷冰冰的手拍回去。

「在睡一下,你昨晚喝的酒太烈宿醉還沒解。」與體溫相似,同樣讓人發涼的嗓音壓低著聲音這麼說著。

他知道這已經是那個人所能發出的最柔和語氣了。

爾後是細碎的交談、迅速的,音量極小的。
褚冥漾認得這些聲音。

在宿醉的頭痛與睡意再度襲來之前,他瞇起眼,果不其然的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在窗邊低頭交談。
銀色的長髮與藍色的眼睛,他最強的兩個守護者。
注意道他的視線,一身黑衣的青年別過頭,臉上依舊面無表情。

『已經沒事了,安心吧。』透過唇型,無聲的訊息傳靜靜地被傳達。

然後?沒有然後了。
閉上眼睛,他進入了夢鄉。








雖然只是回籠覺,但他還是很幸運的做了夢。

那是他還在就讀Atlantis軍事學院,對於謎一般的家族事業仍就一無所知的時候。
無憂無慮大概就是那段時光最好的形容詞。

在才華洋溢的朋友中,自己有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位子,不是很起眼但也不會被誰遺忘。
每天都在打鬧與歡笑聲度過,有很難過卻也有更多開心的事情。
就在他真的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時,畫面一轉。

白陵。
這兩個字剎那間將日常撕的支離破碎,未知的事物一下子暴衝到眼前。

古老的黑手黨,現任首領逝世。
原本擁有繼承權、個性也非常腹黑適合這個位子的表哥突然失蹤。
擁有些許家族天賦的自己瞬間被推上浪尖。
沒有選擇的機會跟準備的時間,就像趕鴨子上架般,在毫無心理準備下,他坐上了那個位子。


一夕之間,無名小卒成為了古老家族的首領。
榮華富貴整天吃吃喝喝?
抱歉都沒有,這是一個三天一暗殺五天一圍殺,保險金額是全族中最高額的苦位子。


活了十幾年才發現從來沒認識過自己的家,是神麼樣子的感覺?
肩膀上忽然多來的那些責任,又該怎麼辦?
會不會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自己真的辦的到嗎?

在艱難的時局下,簇擁著他的是眾多地疑問與不安,原本以為會就此陷入水生火熱宛如股票跌停的悲慘生活,但到最後、其實也並沒有所想的那麼糟糕。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一帆風順?
他明白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身邊那群義不容辭留下來幫助自己的友人。
能夠認識他們,真的是太好了。

大抵來說這個充斥過往的夢,是一個美夢。
但,並不是現在的生活有哪裡不好,相反的有大家的陪伴與支持,他過的很幸福。

只是,有那麼些時候,今非昔比還是會讓人忍不住的落寞。
他很難解釋清楚這種感覺,不過也還好他不在需要去想了。
因為時間到了。



睜開眼睛,這一次是自然醒的。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褐色的馬尾與黑色的西裝。
背對著的那個人很快的就查覺到身後的動靜、快速的轉過身來,阿斯利安用一如往常的溫和微笑迎接著他「漾漾,午安,你錯過早餐了喔。」

「下次不可以在做這種事了,大家都很擔心呢。」

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看起來心情不錯,可是背後好像有黑黑影子的霧之守護者用著告誡的口吻這麼說著。
他注意到了這句話並非疑問而是斷句。

查覺到了那份不快,思索了一下褚冥漾擺出最最最無辜的表情,開口

「阿利學長,沒事的,那種毒不會有神麼大礙—而且宴會中完全不喝酒的話,對主辦家族也不太好意思。」

沒有大礙是昧著良心說的,這樣不禮貌更是蒙著眼講出來的。
他不是沒有想過會中招,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強烈。
酒裡面有毒,意料之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都喝到有抗性了。
但是用烈酒掩蓋、下更強的毒,倒是新手法。他們臨行前並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沒有打起來就好,人都平安回來就行了。

「……….」褐色的眼直盯著床上面色蒼白的人,直到對方雙手都爬滿雞皮疙瘩才收回視線。

明顯的心虛。
他們的首領果然還是一樣,非常的不擅於謊言。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阿斯利安有些無奈的低聲咕噥著「比起看你躺在這、我寧可跟其他人一起不好意思的開槍暴掉他們腦袋阿。」

「總之,下次不可以在這樣了。不然我會跟其他人商量,大家一起協力關漾漾禁閉喔,讓外面的人絕對碰不到你。」附上百分百認真的表情與超專業腹黑笑容,語落他站起身,不給、也不想聽任何的解釋跟商量,扔下一句我去拿點吃的後,就逕自離開房間了。

對於保護那個人阿斯利安是絕對不會有半分妥協的。

走在長長的走廊上,他努力嘗試平復心中的怒氣,但卻忍不住越想越憤怒。
因為禮儀所以自己跑去喝毒酒,這種謊話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他們首領說的出來吧。
又怎麼會不曉得呢?
在那種情況下,其實是不希望他們冒然出手吧。

關於那個家族,他們事先就有接到風聲,知道近期內會兵戎相向。
只是當天到場才收到門外顧問的緊急通知,告知他們會場內可能已經有安排好的暗殺活動。

一個近期會翻臉成為對手的家族,在會場內可能已經部署好暗殺。
面對這樣子的情況,六位守護者一致的贊成將行動提前、當場殲滅敵人。

可是他們的首領似乎不這麼想。不僅擅自衝出他們的陣型,還跑去喝那麼烈的毒酒,逼的他們只能先退回優先將他帶走。
阿斯利安不相信那個人不知道自己的酒品有多差勁。
而且像這種宴會場合肯定都會下毒,明明是知道的、卻為了要阻止他們而做出飲毒這種事情。

即使用這麼拙劣的方法,也不希望他們在沒有計畫的情況下動手。
就那麼,不相信他們的力量嗎?

而這,真得是自己憤怒的原因嗎?

說實在的,他的心情很五味雜成,有失望有憤怒,腦袋裡一片亂糟糟的。渾渾噩噩的將清粥準備好,端起盤子、在轉身的時候,他不意外的看見了另外一位守護者。

「別想那麼複雜,白癡的腦袋沒有那麼有深度。」
「他只是不相信他自己而已。」

那個直到學弟解毒前都寸步不離守在他床邊的人,正環著手皺著眉看著自己。
紅寶石般的雙眼一如既往的深沉。

銀白色的髮在一片靜默之中無聲的閃爍著光芒。

「……」言靈的力量會受到使用著的心境影響,如果搖擺不定的話失敗的機率很高,阿斯利安是知道的。

只是、就算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希望他用這麼激烈的方式阻止我們。」在度嘆了一口氣—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人的生命是沒有第二次的。萬一他在也醒不過來怎麼辦?」

講出來後,心裡那股憤怒似乎稍稍的平息一點。
這或許才是讓他那麼不愉快的原因。

轉過身,從櫥櫃拿下一瓶紅酒,連帶拿下了兩個杯子。
他相信需要喝點酒安撫情緒的不是只有他一個。
眼前這個一臉鎮定的同事,在當下可是差點把場子掀開來阿。

「因為那個笨蛋只想的到這種方式」嗤笑了一聲,默默地接過紅酒,啜飲一口,冰炎話鋒一轉「如果他今天是會隨隨便便就放手讓我們去殺人的傢伙,你還會在這裡嗎」

「我想我會立刻打包行李走人。」

下意識的這麼回答後,阿斯利安一愣。
隨即露出釋懷的笑容。他可不是遲鈍的首領,對方話中的意思一點就通。
是的,人的生命是沒有第二次的,不管是他們、還是漾漾,又或者那天差點下手殺死的家族成員們,都只一次的機會。

所以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撤走其實才是最好的選擇。漾漾正是明白生命的珍貴所以才不惜用這種方式也要阻止他們。

是自己被私心蒙蔽了雙眼,才看不見應該看見的事物。
比起那個人的閃失,在當下他更偏向犧牲其他人而已。
愛是自私的,無論如何,何時何地,都是如此。

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殘酒,像是看出他在想神麼的冰炎笑了笑,冷冷的「讓那個傢伙多死幾次就會怕了,放心我會在他還剩一口氣的時後把人救回來了」

「想在我眼皮底下死掉,沒那麼容易!」

「恩,有神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會幫你的。」看了看對方臉上足以凍死八方的邪惡笑容,阿斯利安一邊喝掉紅酒,一邊在心底替那個人默哀。

跟自己微薄的怒氣比起來,亞學弟才是真的氣壞了。
看來漾漾這次沒那麼容易可以交代過去了。
不過就算那個人躺在床上向他求饒,這次阿斯利安也鐵了心不管他,堅定的幫助冰炎了。

因為,說到只有一次的話,他跟他們之間的一切才是絕無僅有的。
對於阿斯利安來說,這個才是最珍貴的。

「我先去幫漾漾送飯了,在不過去的話稀飯會涼掉的。」

「恩。去吧,在不吃點東西的話那個白癡又要倒下去了。」

短暫的交談就到這邊結束了。

在度回到長廊,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

心裡的那股怒氣在明白那個人的苦心後,逐漸平息了下來。

輕敲了房門、五秒後才推開,不意外地看見皺著一張臉的那人。

「阿利學長,你去好久…」我肚子都餓到要穿出一個孔了!!

「不好意思,中途遇到了亞學弟聊了一下」欣賞了一下漾漾宛如被雷劈到瞬間石化般的表情,他才將東西放在床頭的矮櫃。

搶在那個人之前先行捧起碗、拿起湯匙舀起一口熬的恰到好處的粥,在吹涼之後阿斯利安用眼神示意對方過來。

「我可以自己吃..」

「可是我不想讓你自己吃」依然笑著的人用難得強勢的語氣打斷他「剛剛亞學弟問我要不要一起幫忙你的毒性訓練…..真糟糕到底要不要參加呢。」

「如果一直都這麼不聽話的話,還是參加好了。」

「拜託不要」一秒湊過去用宛如哥急拉吃遍天下的氣勢,驚嚇到極點的首領一口吃下稀飯。

餵食(恐嚇?)成功讓阿斯利安忍不住露出滿意的笑容。

房間內好一陣都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吃飯聲。
在吞下最後一口粥食後,褚冥漾才睜著一雙大大的黑眼,有些膽怯的開口「所以,阿利學長還會去….幫忙毒性訓練嗎?」

有些意外的抬起眉,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玩笑話被當真了。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小小地惡作劇一下吧。
如果這樣子就能夠讓那個人少衝動一點的話,阿斯利安不介意撒點小謊。

「很遺憾的,我還是會去幫忙。因為漾漾你實在太不乖了。如果你每次到外面都像剛剛一樣聽話,我才會考慮不去。」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知道自己亂來的小傢伙低垂著頭,很溫順的認錯。
椅在床頭的身體還很有誠意的彎了下來。

看到他這樣子實在也不忍心繼續罵下去,伸出手、揉亂那頭烏黑的髮,他半是無奈半是告誡的開口「我知道你是不想要有人受傷,很珍惜生命不希望莽撞的行動釀下禍果。」

「但我們其實也是有絕對不可退讓的理由的。」
「在我們心中,也是有想要守護、希望他平平安安的珍稀之人存在。」
「總之,下次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碰運氣了。」輕彈了一下似懂非懂的學弟額頭,看著那個人有些迷茫的眼神與泛紅的雙頰,阿斯利安心情轉好的笑了笑。

雖然可能聽不太懂,但是他相信那個人感覺的到自己的心意。
因為他的身體很誠實地表現出害臊。

想著想著一個有些壞的主意、慢慢的浮現出來。

放下碗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一隻手、擦過漾漾耳際的髮絲,按在了旁邊的牆上。

用流行用語來說的話,這是個單手臂咚的姿勢。
微微傾身,褐髮的霧之守護者用絕對別想逃開的氣勢看著床上的人。

褚冥漾覺得很莫名其妙。
不管整個臉都在燃燒的自己、還是突然間展現強勢氣燄的學長,都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很奇怪、氣氛很奇怪。
為神麼會覺得這麼害羞?!

自己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像隻可憐的小動物一樣,睜著無辜的眼睛可憐西西的往床頭縮。

褐色的瞳一瞬也不轉的直直看著他。極近距離下阿斯利安的面容清晰的讓人、讓人實在是難以招架……..天阿誰來救救他。
現在好像不止臉頰整個身體都在發燙了。

「……..學長,怎麼了嗎?」顫抖的開口,用連自己都搖頭的蚊子聲。

回答他的,是更貼近的距離。
俯身,那個人湊到耳邊,在他心跳即將破錶、一口起梗在喉嚨的時候,才很邪惡的開口。

「漾漾,其實我剛才是騙你的。」
「蛤?」

一時之間他有些顏面神經失控。耳朵被熱氣弄的癢爆了、心裡頭的害羞還沒有完全退去這下又驚的不行。

「亞學弟其實只說要讓你死到怕,沒有說要幹神麼」

這有差嘛!!!!!!!!!!你們到底都討論了神麼啊!!!!

「不過如果他需要幫忙的話,我還是會幫他的。畢竟你這次真的太亂來了。」不等他發作,也不管人現在是害羞還是炸毛,就像最初的動作一樣,霧之守護者徹底無視他的反應退開,回到坐位上。

但是比起一開始帶著黑氣的皮笑肉不笑,可以感覺的出來他的心情已經徹底轉好。

「阿利學長,能不能請你阻止學長…」

「很久沒看到了,所以忍不住的壓過去,果然漾漾紅著臉的樣子是最可愛的。」

還在煩惱人生安全的褚冥漾愣住,然後潮紅爬上了他的耳根。

端起盤子,說出意味不明發言的阿斯利安笑的很燦爛「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跟亞吧。」

搶在首領回過神拉住他以前,致使致終黑的很徹底的守護者離開了房間。

在那之後,首領室似乎傳出來小小的哀嚎聲。
不過沒有人去問發生了神麼事,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笑笑的走過去。


後記

下一篇是重漾((遠目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2 15:42
標題: [特傳同人] 那些家裡的事情(all漾)-2(重漾)


午安這裡式等等要去忙其它事情的某幻owo//

這篇的注意事項要記得先去-1的前言看一下喔ww
然後就是因為下禮拜可能沒時間放,所以先扔上來

這篇是說好的重漾
這篇是說好的重漾
這篇是說好的重漾


很重要所以說三次,這個系列是由各個不同的cp湊起來的系列,一開始在解釋事情跟他們自身背景,所以會很明顯的劃分每集cp,之後就不會了((大概


如果有看前一篇得話應該就會發現有一些地方不太相同,先說一下這是梗不是設定錯誤((合掌

最號就是ooc嚴重、錯字蠻多的((遠目




那麼


正文


2.重漾



那個人在沉睡,難以清醒的。

當他超乎預料的衝出去、飲下那杯酒的時候,是有判斷出來的。

“不會有大礙。”

然而現實並非如此。

當醫師告訴他們,今晚是關鍵期時,所有人都很錯愕。

包括了他。

加重的毒性混合上體內所累積、難以排除的部分,變成了最棘手的狀態。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知道被隱瞞的真相—原來那個總是被他們欺負著玩、卻又傻到不會還手的首領,在每一次倒下中都越來越虛弱。

從來沒有完全康復過、一次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會完全痊癒的傷痕。

這個道理,即便是在由他們為他撐起的世界中,也依然相同。








首領室的窗戶一直都沒有更換成氣魄的落地窗,為了這件事晴之守護者鬧了非常久,只要一踏進來必喊本大爺的僕人怎麼可以住在這麼寒酸的地方。



『要住,當然就是要面向著陽光、追逐著夕陽啊!!』



很熱血的建議,但褚冥漾永遠都是苦笑著應付過去。而負責總部裝潢的裝修師更是擦著汗胃痛的摸魚混過去。



從來沒有人敢動房間內那個木製的小窗台,從來沒有—就連入侵者都會努力避開那一個區域,寧可從正門口攻擊。



因為,那是屬於白陵雨之守護者的位子。

是,死神的座位。



而今晚,銀髮的死神心情出奇的差,散發的冷氣似乎連空氣都要凍結。

面無表情的人看著窗外的星空—前幾天、就在同一個房間,躺在那裡的人才跟自己一起看過這片星星。



沒有多餘的言語交流,就只是靜靜地陪伴在彼此身邊。

或許他只是笨笨的不知道該講神麼,但這種無聲的陪伴正是他所想要的。



那個時候,在自己要離開前,擔心衣著單薄的他會感冒,雖然怕的要死但那個人卻依然鼓起勇氣,硬是塞給他好幾件外套。



『下次在一起看吧。』

怯弱的動作配上靦腆的笑容、有些微弱的聲音。

—明明是這麼說的。



現在卻不知道能不能在有這個機會了。




收回視線,將緊繃的身子完全椅在窗框上,青年側過頭凝望著年輕首領蒼白的面容,一如最一開始監視時那樣。



不同的是,那雙淡漠的藍色眼睛不在有敵意。

如冰般充滿肅殺的眼神,也已經在不在凍人。



到底是從哪時候開始?

原本的立場悄悄地改變了。




他們一族是中立的一方,維持著理世界的秩序。監視著黑暗將所有事情導向正軌。

他將以自己的身分和與之相對的家族責任為傲。

應該是這樣子才對。

然而,在接下了監視白陵可能的下任繼承者任務時,所有的一切發生了改變。



古老家族的繼承者後補應該是神麼樣子?

狡詐、兇殘、深不可測的城府。就算不是如此,也該會是標準的紈褲子弟。



抱持著這樣的心理準備,他潛近了Atlantis學院。

結果見到的卻是一個不折不扣弱到跟普通人沒兩樣的路人甲。

錯愕、不解、懷疑。

滿懷諸多疑問,他繼續執行著任務,告訴自己隨著時間的拉長那個人肯定會現出卑劣的真面目。

結果半年過去,褚冥漾所做的、算的上是有心計的事情就只有偷偷把自己的學長出賣給色瞇瞇的醫療人員而已。

而且最後的結果還是以被滿學院追著打來收尾。



看著那個抱著頭亂喊學長我錯了的人,青年真的很困惑很困惑。

這樣….愚蠢的人,真的會是古老白陵的繼承人之一嗎?

『是不是有哪裡、出錯了?』



監視的日子沒有太大的風雨,一切都很平靜。目標仍然是當初見到的那個樣子,既單蠢又弱的讓人直搖頭。

然而青年發現了,單純的人其實有著……錯綜複雜的人際關西?

可以跟正派的軍事家族友好、亦可以跟殺手一族勾肩搭背﹔能跟優秀的醫療者出門逛街,卻又能跟戀屍狂同桌吃飯—雖然好像不是自願的。



那些不可能會聚在一起、原本不會有交集的人,漸漸的以少年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團體,自然而然就像早就說好般。



這是很詭義的事情,但最詭異的是,自己竟然一點意外的感覺都沒有。

因為看見了。




當帶著眼鏡的情報軍事家為了重傷的哥哥沮喪低落的時候,雖然很手足無措、卻還是拼命的想擠出點東西安慰人。



而前一個晚上,他才因為拖累帶著自己的學長而自責的哭了整晚,情緒其實比同伴還要低落。



當莽莽撞撞的殺手為了刺激闖進即將引爆的危險建築時,露出驚恐的表情,整個人嚇的蒼白連腳步都有些虛浮,卻還是死命的追過去。



他的背部在滴血,傷痕很深皮開肉綻,在拖久一點或許就會失去意識,但他卻好像沒感覺到嚴重性一樣,仍就義無反顧的衝過去試圖把人拉走。




難得可以出國度假的時候,逛著街買的不是自己的東西,而是要給友人的貓咪髮夾、一臉要吐出來的表情幫忙收集散落的內臟…



很多很多,都是些平淡的小事情,但卻細細的、完整地刻畫出褚冥漾這個人。

青年看的出來,他很用心的在對待眼前的事物。珍惜著生命努力的活著,雖然弱的可以,卻也沒有放棄自己。

他與那些殘暴的黑手黨是完全不同的,懂的生命美好有著珍惜的事物。

這樣子的人,應該不會被族裡列為追殺對象、不適合成為繼成人吧?




『或許,真的出錯了吧。』




凝視著那張笑的很傻的臉,他是這麼想的。

然而,世界好像就是容不下這樣一個善良卻出身骯髒的人。



先查覺到不對的,是他與那位。

暗殺、毒殺,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圍繞著那個人打轉。起先只有幾起,那位擁有特殊髮色的特務依然能輕鬆擋下。

但一夕之間頻率忽然竄高。

就像是全世界的人都發現到這裡有個很好一巴掌拍死的笨蛋一樣。


來不及調查發生神麼事,面對著驟然轉為凶險的局面,青年明白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話,這個監視任務很有可能在幾天、或者幾個小時後,就會永遠結束。



出手,是違背家族的中立與榮耀。

但神麼都不做的話,自己見過的、最溫和無害的黑手黨就會被人行刑式處決掉。

更糟糕的是,他將會是這場死亡的見證人。



結果等青年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出手扭斷了入侵者的脖子。

不想、也不願意看到那種情景。

這不是那麼善良單純的人應該得到的下場。


看著地上的屍體,藍色的眼睛中沒有太多的情緒。



『這一切,可能真的都是錯的。』


他冷冷的,這麼想。











他們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是在褚冥漾沿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找到他開始。



「你傷的好重。」那個神麼都不知道的人,睜著明亮乾淨的眼眸擔憂的看著自己。



「不用你多事,離開這裡。」心裡第一時間的錯愕退去之後,他用著一貫淡漠的語氣回絕對方的關心。



氣氛頓時陷入尷尬。

這麼硬的釘子砸在臉上一般人早就摸摸鼻子走了—實際上褚冥漾也確實有想這麼做。

但是看著地上一大片的血紅還有青年身上的彈孔,實在又非常擔心—萬一轉過身人就剛好葛屁了他會良心不安阿!!!



站在原地躊躇半晌,直到對方一個冰冷的視線瞪過來,他才嚥了下口水、抖著腳往前走。



坐在地上的人霎時間全身緊繃了起來,本來就帶有敵意的視線現在更是充滿警戒。



想做神麼?



正當青年想著自己是不是中計被矇騙、要不要先出手的時候,他的任務目標終於停了下來,剛好站在安全距離的邊緣。



「那個……….這個是我朋友自己調配的特殊藥膏,對外傷很有效的,你拿去用吧。」



「不需要。」



「……….我把東西放在這裡,這個藥膏一天要擦三次。」第二次被回絕褚冥漾似乎有了些許免疫力,雖然尷尬但是卻沒有前一次那麼驚嚇了。



「不要吃刺激的食物,也不要亂來扯開傷口,還有少碰水。」逕自說完,語落少年起身退回原本的位置。



「希望你能夠快點好起來。」

留下一個擔憂的眼神後,才不放心的轉身離去。



「………..」

青年很確定,那個人絕對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也就是說,他之於他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值得嗎?對於一個陌生人這麼關心?甚至把從不離身的特殊藥物拿出來?


雖然早已經知道這個人非常沒有防備、天真到一個費解的地步,但實際感受到的時候……

只能說那是一種自己從未體會過的複雜感覺。

沉默的用小刀將子彈挑出,沾滿鮮血的彈頭落到了藥罐旁邊、看著那罐乾乾淨淨保存良好的藥物,他忽然有一絲絲慶幸。

還好他不知道自己身上中的兩槍,是要來殺他的殺手開的。不然青年有預感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只有留下一罐藥那麼簡單。



瞪著東西許久,終究還是伸出手、扭開了罐子。

而在那之後,他又重復了許多次這個動作。
一次兩次三次,隨著接觸的次數越來越多,青年越發覺的,這個人真的不適合成為黑手黨、不應該被族裡列為觀察對象。



怕得要死卻還是想塞藥給自己、不想碰太危險的事情可是又忍不住擔心的問到底發生神麼事。



最後的懷疑隨著相處的次數慢慢的消散了,觀察到的一切也從感覺轉換成確信。

褚冥漾真的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雖然繼承了白陵的一些言靈之力,但就是一個在路上看到有人流血會白著臉跑去關心的普通人。



『他是善良的人。』

斬下狙擊槍槍管,小刀用著對方難以反應的速度沿著漆黑的武器向上,最後劃破喉嚨。

大量的鮮血噴濺在高樓佈滿灰塵的地板上、幾秒後失去生命的軀體無力的倒下。



幹掉殺手的青年,看著對面大樓正在跟朋友一起寫作業的人,臉上依舊沒神麼表情,但那雙眼睛已不再透露出敵意。



他會繼續執行任務,並且自主加班做著額外的工作。

直到族裡召回他以前,都將繼續如此。



是這樣決定的。

但不久之後道來的消息,擊碎了所有的一切。



青年看見在收到表哥失蹤消息後,那個人難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給他整裡情緒的時間,緊接著白陵的現任首領逝世。

在風暴之中,褚冥漾被推了出去,坐上了最高位、那個自己最不希望他當上的職位。



幾天之後,代表守護者與掌權者身分的戒指被送了過來。

那個一夕之間憔悴許多、在也笑不出來的人,將戒指放在腿上,看著餐桌上散落的照片,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神麼。

那些是他在學院中的留影,曾經快樂過的痕跡。

是的,已經是曾經了,很快的他就得被迫離開這裡。

爾後,溫熱的淚水落下、模糊了相片上的笑容。


那一夜房裡的啜泣聲很輕、很細小,彷彿風一吹就會消散。

那是他見過的,最為脆弱的褚冥漾。

站在陰影處,一直默默看著一切的青年,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紙張。

『果然,有神麼出錯了。』





戒指很快的就發送出去了—應該說是,迅速被被拿光了。

最先出手的是那名特務,一個巴頭外加一記瞪眼後,代表嵐的指環輕鬆入手、然後是晴跟雲、接著是霧和雷。



剩下的一枚雨之戒指,靜靜的放在盒子裡。

看著落單的指環,少年有些苦惱,但或許是最近煩心的事情太多,有些自暴自棄的人索性不在悶想,起身、準備好浴巾之後直接走進了浴室。



在水聲響起幾秒後,青年才翻過窗子、無聲的侵入室內。

握著那張族裡下達的追殺令、看著指環他清楚的感覺到,這個世界是錯誤的。



不應該被殺死的人,即將要被他們一族的榮譽毀滅。

善良的人被時勢逼著走進黑暗,成為了最為邪惡的存在。

然而事情真的是那樣嗎?

該站在哪邊?

決斷的時間已然到來。




就在這個沉重的時候,忘了拿衣服的人圍著一條浴巾打開門、錯愕之後有些尷尬的看著自己,滿臉寫著要死現在該怎麼辦。



「呃…….有神麼事情嗎?」



一瞬間那種怯生生的模樣與當初拿藥給自己的少年重疊了起來。


望著變的蒼白、少了些精神,多出了很多黑眼圈的人許久,青年鬼使神差的收起了族裡的追殺令,拿起了桌面上的戒指。



在目瞪口呆的視線中將東西收好、面對著一臉問號很想發問的人,實在不想解釋神麼的他,學起那個特務,用著殺人的可怕目光瞪過去。



效果非常好,倒退一步在一步,褚冥漾驚嚇在驚嚇,原本要問的全都扔進馬桶裡忘的一乾二淨。



「去洗你的澡,別感冒了。」抓住這個空檔,翻身跳下窗戶,青年扔下這句話後離開了。



知道嗎?

這一切真的都是錯的。不管是族裡的榮譽還是對古老首領的看法、又或者這個世界對於力量的覬覦。

那個人的善良並沒有任何改變,一切的痛苦來自於踏近錯的世界。

這一切,真的全部都是錯的。






他的思緒被開門聲打斷。

淡淡的將視線移到入口,知道換班時間到了的青年沒有過多驚訝的看著銀髮紅眼的特務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厚厚的牛皮紙袋。



「如果要完全解開褚身體裡面的毒素,需要這些曾經下毒者的協助。資料都在這裡,兩天內把上面的人跟東西弄到手,辦的到嗎?」認真的表情配上謹慎的語氣,只要一碰上首領的事情,這個只比自己稍微弱一些的青年永遠都是最慎重的。



「可以。」強悍的實力,讓他有自信就算目標在地球的另外一頭也可以在時間內把人帶過來。



就在嵐之守護者還想針對細節叮嚀的時候,不知道何時褪下星星的天空傳來鐘聲。

「我總有一天一定會把那群敲鐘的傢伙給剁了。」恐怖發言之後,年輕的特務一個箭步衝向床畔,伸手、將被驚醒的人拍回去。



「在睡一下,你昨晚喝的酒太烈宿醉還沒解。」壓低著聲音,對著面色蒼白的人他放柔了語氣。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青年絕對不會相信這跟剛才放話說要剁人的傢伙是同一個人。



確定床上的人乖乖地躺好之後,紅眼的特務才在度回身,與自己談起任務。

時間有限,的加緊腳步。

雖然已經用了很輕的音量,但這中間仍然驚擾到了休息的首領—看著他們,努力瞇起的黑眼之中,有著擔憂、不安和害怕。



青年忍不住放下眼前的交談,別過頭、直直盯著那人—



『已經沒事了,安心吧。』



他無聲的這麼說著。

而那個人閉上眼、用安穩的熟睡回應他。

那是一種無聲的信任,他們彼此之間才存有的。



只要他還在這裡,一切就會沒事的。



安心的繼續做你自己吧。



在這個錯誤的世界裡,做你想做的,那個褚冥漾。

他會繼續看著,守著,直到最後一刻。



不在是中立的那一方,他是他的雨之守護者,早在最一開始的猶豫動搖時,就已經決定好了。



所以,沒事的、安心吧。

我會一直都在的。



後記

覺得用重柳的角度去寫好困難((吐血
一直很糾結最後一句的我要不要改成其它的((畢竟是第三人稱,後來還是決定這樣用了
希望會有微弱的霸氣感(?

重柳的故事比起阿利可能沒那麼歡樂
因為我覺得壓在他身上得責任是很重的,所已用了比較灰暗的語調去寫這樣ww

總之,希望大家能接受這樣的重柳,如果ooc太嚴重請排隊殺我吧((跪

喜歡可以收藏owo///歡迎留言\\\OWO///,想鞭的話請小力點謝謝QWQ

作者: 深夜墨翼    時間: 2017-1-22 16:14
大大 写得很好喔~这类的文很少,而且能把高位之上的漾漾写回原本的个性也算是比较难的事了(对我来说)
作者: 愛莉希亞    時間: 2017-1-22 22:44
我好感動!!那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澎湃的湧出,衝垮了我心中的堤防啊!
感情寫的很細膩,覺得自己身臨其境。→感動的原因
期待下一篇!!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0:56
深夜墨翼 發表於 2017-1-22 16:14
大大 写得很好喔~这类的文很少,而且能把高位之上的漾漾写回原本的个性也算是比较难的事了(对我来说) ...

謝謝owo//其實到15篇以前都會有點崩,之後這個系列還會大修一次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0:57
愛莉希亞 發表於 2017-1-22 22:44
我好感動!!那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澎湃的湧出,衝垮了我心中的堤防啊!
感情寫的很細膩,覺得自己身臨其境。→ ...

之後會寫得更細喔owo//,20之後的幾乎篇篇爆字orz
等等來更,應該會一口氣更到6章完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1:05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1-23 01:09 編輯

夜安各位大大,這裡是又提早來放的某幻OWO//

因為出於各種原因決定把中毒篇的設定打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一群人去宴會,漾漾中毒倒下,原本以為沒怎樣但其實很嚴重。

目前雖然烈毒在守護者的努力下已經解開人也醒來,但是其它毒素仍留在體內。漾漾有慢性中毒的問題還需要解決。

大致上就是這樣owo///


*錯字很多、人物大概ooc,請慎入謝謝xDD
*這篇有伊多、哈維恩和西瑞喔((三者都是all漾狀態,請小心食用



那麼

正文



3.休漾









結束與嵐之守護者的談話,伊多.葛蘭多疲憊的推開房門,在看到裡頭的人時,愣了一下。


黑色毛邊大衣、倒梳的銀色頭髮。


「休狄王子?」難道總部裡留著銀髮的人都說好今天來找他嗎?


不知道用神麼方法闖進房間的人轉過身、臉上的神態高傲依舊,但卻隱約帶了些不耐。


完全沒有入侵者的自覺,反客為主的王子殿下環著手看著滿臉疲憊的醫生劈頭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也是來問這件事情的嗎?

雖然早就料想到協助之後,肯定會被秋後算帳,但連這位都來了,伊多心理是不可能沒有任何一點意外感的。


漾漾大概也沒有想到還有這位吧?


苦笑了一下,越過眼神越發不耐煩的人,走到餐桌放下包包後,他才開口


「……..王子殿下請先入坐吧。我去泡杯茶」搶在耐心負值的守護者徹底發難之前,掛上非常非常專業的微笑、與白陵一樣同屬古老家族的醫者,一反平日不爭世事的模樣,端正出本該要有的架子,用著和緩卻沒有絲毫留情的語調警告著「這件事情一時半刻是說不完的、所以還請您做好長談的心理準備。不然的話,還是先請回吧。」


語落,他隨即轉身著手熱茶。

下秒身後傳來椅子被暴力拖開的乒乓聲、還附帶一聲凍到極點的冷哼。


「低賤的種族最好給本王子交待清楚,否則之後也不用說話了。」絕對冰冷、絕對冰冷、還是絕對冰冷,除了這四個字之外在也找不到別的了。


看著杯中淡褐色的茶水,伊多忍不住在心底嘆氣—這已經是今天第四個對著自己擺出拷問姿態的人了。

他由衷的希望到四這個數字就結束,不然迎接朝陽是肯定的。


將熱茶放到桌上、坐下,面對脾氣是遠近馳名糟透了的雷之守護者,伊多依舊冷靜沉穩,私毫不受威脅。

維持著不急不徐的步調,他拿出包包裡頭的資料。


那是一份統計表。


皺著眉頭將東西接過去,休狄掃了幾眼後很快的就發現其中的端倪「死因統計表?」


「是的,」點著頭,他邊伸手在紙上比劃了一下、幫助對方理解上頭的內容「這是白陵一族歷代首領的死因統計表、是極機密的資料請不要輕易的洩露出去。 」


「本王子有那麼愚蠢嘛!!」


沒有理會守護者憤怒的瞪視,知曉一切的人繼續說著「葛蘭多作為白陵的醫療輔助家族已經有非常悠久的時間,自二世出生以來便是如此。所以關於首領的健康,我們有非常詳盡的資料。」


「他殺、自殺、毒殺,是歷代首領死亡的主因,自然死亡的只有屈指可數的兩人—而其中,大部分的自殺都起因於中毒所產生的幻覺。」


「所以嚴格說起來,白陵大部分的首領,都死於毒殺。」


「哼」一聽到毒這個字休狄就像踩到釘子一樣,被刺的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心裡頭的煩躁感也跟著猛然竄升「說重點!!」


「……….」沒有立即開口,褐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他。


房間內頓時充斥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就在焦慮的王子殿下打算要抽槍逼供的時候,沉默良久的人終於說話了「空氣、水、飲食,這些都是活下去所必須的,但同時,也全都是可以被下毒的。」



「被下毒的,不是只有宴會中的酒而已。」



上一秒還充滿憤怒的藍眼,這一刻卻盛滿錯愕。伸向武器的手僵在半空、幾秒後才收回。

聰明如他當然明白,這句話意味著神麼。



「沒有任何一任的首領可以倖免於這種無死角的毒殺,這點我們一族也已經見證了非常多次。」語落,伊多垂下眼簾。


雖然已經講過三次,但每次提起時總是需要時間做準備。

大概是因為,在他眼裡那個人距離這種宿命般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遙遠了。

就算已經成為首領,卻還是覺得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

因為漾漾始終是那個、從小就愛跟在自己身後的漾漾,沒有改變過。

他還是喊他伊多哥而不是醫生。



所以當那個人苦笑著、雙手合十的拜託他幫忙隱瞞時,才會沒辦法拒絕吧。

因為是那孩子發自內心的請求阿。


「飲食、水,甚至是空氣,只要圍繞在首領身邊的一切全都是目標,用的劑量不會太多,但全是人體難以排除、或者會組合生變化的類型—歷代的首領九成七都死於這種慢性中毒。」


「而很遺憾的這類型的毒素,並沒有​​完全化解的方法。即使當下可以解開少許維持清醒,也還是會殘留部分在體內,不斷的累積直到在也無法清醒,這種循環才會終止。 」


休狄忍不住握緊了桌上的茶杯,表情陰沉的可怕。他現在真的是名符其實的雷之守護者,整個人怒氣滿滿蓄勢待發到彷彿下一秒會劈死宅邸裡所有人一樣。


作出這種卑劣行為的低賤傢伙實在都應該處死。

全部、一個都不要留下的通通炸死。


啪機一聲,王子殿下的茶杯宣告陣亡。


「就算將宅邸所有的佣人都辭退,在重新篩選調查也沒有用—因為希望白陵徹底消失的人永遠只會多不會少。而這是作為理世界中,絕對不可撼動的存在所必須永久承受的。」看著四溢的茶水,伊多默默的掏出手帕開始自主清理「不管是中毒、還是白陵的立場,都不是能夠被解決的事情。」



「所以漾漾才會希望我幫忙隱瞞病情,因為他並不希望你們在這件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他不是第一個作出這種決定的首領,事實上歷代的白陵首領都會選擇隱瞞自己的病情。一方面是因為這只是延遲時間的徒勞無功、另外一方面則是……抑制這種慢性毒素需要長期服用大量的高級藥物,而聚集這些藥品會大大削弱白陵的戰力。不管是金錢還是人手長久下來都會陷入困境。」


「而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裡世界需要白陵來維持邊界、劃分出不可逾越的界線,就像表世界有辛德森、席雷跟伊穆洛家一樣。」


閉上眼,伊多發自內心的感到沉痛。

現實冰冷的殘酷,但為了維持現有的和平,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正視著眼前的古老貴族,隸屬於邪惡家族的醫療者抬起頭挺著胸膛,語氣是難得的強悍「或許比起陽光下的正派家族,白陵跟夜晚的世界永遠是難以啟齒的存在,但是這個世界能有現今和平的日常,如此低賤的我們絕對功不可沒—尤其是身為首領的漾漾。」


「他還很年輕、作出這樣子的選擇非常不容易。漾漾他…是真的做好犧牲的覺悟才來拜託我的。所以希望身為守護者的你們,可以尊重這個決​​定。」凝視著面部已經完全只剩下憤怒的人,他的語調轉誠懇,希望可以藉由真摯的話語打動對方—雖然大概不會有神麼成效。


「「低賤的庸醫少命令本王子!!!!!!!!!!!」 」


果然。

半秒之後的暴吼聲徹底摧毀他渺小的希望。

揉著發疼的耳朵,在椅子被洩恨踹倒的碰撞聲中,伊多再度嘆氣了。


漾漾,我真的盡力了,會失敗當初屈服於暴力、點頭讓這群傢伙當守護者的你也要負很大的責任阿。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不可以全怪罪到我頭上,因為你也有錯。

允許這樣子看重首領生命的我們,待在白陵的、是你阿。


「王子殿下」叫住怒氣沖衝的人,他決定賭一把看看「只有歷代辛德森家主才可以食用的藥草—恆柏利之星、如果是那個的話,或許可以有效的延緩漾樣的病情。」


得到的回答是一聲冷哼和讓門框裂開的巨大摔門聲。


「………………………………………………」看在終於結束了的份上,他決定不去計較房間的損失。


不管有沒有答應,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雖然明白這一切都只是在拖延,但他終究還是希望,那孩子能夠在多喊自己幾聲伊多哥。


長吁一口氣,正當他準備要動手整裡一片狼藉的房間時,才關沒幾秒的房門猛的被人踹開、緊接著脆弱的門框氣勢磅礡的轟然倒下。


「愛笑神經病的老哥,本大爺的僕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葛蘭多的大當家,請務必配合—雖然我從不對醫療者動用武力,但是為了我所侍奉之主,絕對是可以破例的。」


「……………………..」看著一左一右衝撞進房裡的晴與雲,也就是今日的五、六號,好幾天沒睡的伊多彷彿看見太陽在跟自己招手。


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或許等漾漾終於可以下床的時候,就換他躺床醫治自己的肝髒了?

阿阿、就算打死他也絕對不會在幫忙了阿。


可憐的醫生暗在心中沉痛的發誓著。















隔音良好的地下室傳來可怕的轟隆聲—由此可見待在裡頭的人,有多麼暴力了。


如果說首領室內的木製窗台,是雨守的位子、那麼白陵地下室的靶場,絕對是雷之守護者的地盤。


「休狄,繼續這樣破壞下去的話,學弟會很困擾的。」即使已經帶著耳罩,聲音還是大到阿斯利安要摀住耳朵才敢靠近。



說困擾實在太客氣,直接暈過去不想醒過來或許還貼切點。打量著周遭的斷垣殘壁,他可以斷言這里報廢是肯定的。


望著被轟到連形狀都不存在的假人,阿斯利安永遠也不曉得對方是怎麼辦到的,明明用的是一般槍枝到底是如何打出火箭筒般的效果?


沒有理睬他,站在場中的人繼續暴力的開著槍,用著不把這裡全拆光本王子死都不停的氣勢轟轟烈烈的破壞著。


就在第三靶場即將全滅的垮下來、阿斯利安打算要衝過去製止的時候,雷之守護者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周圍頓時只剩下石塊碎裂的聲音。

摘下耳機,瞥了眼一旁的人,休狄語氣不太好的開口「那個愚民在做神麼?」



「………..學弟剛吃完東西,我交班給重柳的時候他正在看書。」褐色的眼睛因為詫異而微微睜大,愣了幾秒後才回過神來。



他聽見了神麼?



「休狄你……這是在關心漾漾嗎?」



「「本王子才不會擔心那個賤民!!!!!!!!!!!!!」」



不,你絕對擔心了,而且按照音量判斷還是非常擔心。

沒有因為被吼而心懷不快,霧之守護者看著用僵硬動作卸掉彈夾的友人,忍不住在心底竊笑。



「哼,你跑到這來找本王子有神麼事?」遷怒的把槍枝扔回架上,瞪著笑盈盈的阿利,休狄非常有衝動一巴掌往那張可恨的笑臉扇過去。



「原本是想要提醒王子殿下換班的時間到了,不過現在看來….休狄你其實一直都有在註意時間吧。」不然也不會那麼巧,在只剩十分鐘的時候自主收起武器。



「閉嘴!!!!!!!!!!!!!!!!!!!!!!!!!!!!!!!!!」如果說之前還是警告的瞪視,那麼現在完全就是割脖子的殺人目光了。



搶在化身成厲鬼的友人衝過來前,阿斯利安機警的腳底抹油往上沖。

當然,一路上都是竊笑著的。











忿忿的踹開首領室的大門,心情惡劣的王子殿下先是狠狠瞪了一眼驚嚇到把書本摔出去的人後,才轉過頭跟雨之守護者點點頭打招呼。



「……………..」視線來回在兩者之間飄移了一會,三秒後果斷無視首領請求的目光、眉毛大概抬高了0.01厘米的重柳族翻下窗台,爽快的離開了。



房間內只剩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拖過一張椅子、坐下,守護者依舊沒有說話,整個人還驚悚的就像朵打著雷的烏雲般,散發著沉重的壓迫感。



「…………….王子殿下心情不好嗎?」醞釀了十五秒後,褚冥漾終於鼓起畢生勇氣的發問了。



不然在這樣下去絕對會心髒病發自己先暴斃阿!!



「……………..」大概這輩子都只會執行瞪視動作的雙眼緊揪著他,半秒後一個沉重的鐵罐被砸在病床桌上。



「賤民,喝下去。」沒有回答問題,休狄用著可以砸昏人後腦勺的冰冷語氣這麼說。



「這是啥?」望著黑漆漆、而且還是摔倒王子扔出來的罐子,說實在沒有一點好奇是騙人的。



然而,好奇心是可以殺一隻貓的、何況是連貓都打不過的笨首領。




在把東西拿起來東摸西摸一遍後,迫於床邊人越發可怕的視線,褚冥漾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將罐子打開了。



迎接他的是冒著黑色泡泡的液體,而且不曉得到底有多濃稠,一眼看下去完全見不到底。



會死。喝下去肯定會被毒死,完全無庸置疑的一定會吧!!!!



立馬將東西蓋上​​,皺著一張臉,躺在床上的首領四十五度欠身,埋著頭雙手筆直向前的將東西遞出去「……………..那個、王子殿下,你直接給我一個痛快吧。」用這種方式實在太殘忍了,原來已經討厭到希望他死的慘一點了嗎?



冷眼看著好像自主誤會了神麼的人,休狄一反常態的沒有謾罵,也沒有嫌髒、很詭異的默默將東西接過去。



幾乎是在褚冥漾鬆了一口氣、抬起頭的那個瞬間,黑色的罐子被半秒扭開塞進他嘴裡、剩下的半秒很過份的全留給暴吼。



「愚民叫你喝就喝少挑戰本王子的耐心!!!!!!!!」




語落還洩恨似的轉了轉罐子,額頭青筋不斷抽動的王子殿下深呼吸在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用著最後的理智還有對於低賤愚民微薄的在意,他總算是在對方沒有嗆死只有半死的情況下,粗暴的把東西餵完了。



「…………這個到底是神麼?」嗆的滿眼淚花的人,看著將東西收起來的守護者,有些委屈的這麼問。



雖然味道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但被這樣灌還是很驚悚阿。

他剛剛都看見阿嬤在揮手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在罐子的底部看見了辛德森家族的徽章?



「讓你死慢一點的東西。」白了褚冥漾一眼後,休狄徑自抽出手帕將沾到手上的藥品擦拭乾淨。



原來那個是藥嗎?

等等、如果在加上底部徽章的話………這該不會是王子殿下從家裡帶來的東西吧?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之後,黑色的眼睛吃驚地瞪大。連喉嚨跟鼻子的不適都徹底忘記,白陵首領陷入了深深的震驚。



要不是人就在旁邊的話,其實他還蠻想尖叫的。



不管是對方竟然會幫助自己、還是做到這種程度又或者其它,都是他從沒想過的。



褚冥漾一直以為那個人比誰都要厭惡他的存在。

但現在看來,事實好像並非如此—至少這次,休狄幫了自己。



不過如果是藥品的話一開始講清楚不就好了!!!!!!!!!!!!



想一想滿肚子怨氣好像又回來了,忽然又能夠好好面對眼前的人了。



「謝謝你。」對著早就不管他,自主拿出寶石開始雕刻的守護者,他慎重的道謝。



「哼。」那個人用熟悉的高傲音節這麼回答。



交談結束,房間內頓時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

病床旁的人專心雕著手上的東西,倚著床頭的首領在度拿起書本,繼續念了起來。



午後的金色陽光灑落在地毯上,空氣中的煙塵緩慢地翻滾著。在這樣寂靜的空間中,兩個理應無法共存的人,放鬆的同處一室。

在善意釋放之後,有些東西已經不相同、悄悄地被改變了。



「…….王子殿下,這一題你會嗎?」



「愚民就是愚民!!!!!!!!」



雖然是這樣說著,還是劈手把書本搶過來,在紙張上寫下最詳盡的解題方程式。

而小首領也已經從最初的膽戰心經變成湊過去觀看。



他們之間的距離從今以後也會越發的拉近。



那個起初因為擔心友人被黑色家族矇騙,才加入白陵的守護者,爾今也慢慢的在這個家族、在首領身邊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子。



首領室的午後時光依舊會繼續下去。

—當然,是附帶著藥罐的。



後記


希望這個結尾大家會滿意((被打

覺得收尾有點倉促,但是為了不要變成流水帳決定收在這了ORZ


下一篇真的就不確定會是啥了,不過冰漾肯定是壓軸,因為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要怎麼讓學長技壓群雄XD


喜歡可以收藏、歡迎留言XDDD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1:16
4.哈漾(哈維恩X漾漾)

注意是哈漾!!是哈漾喔!!!


那麼



正文





與葛蘭多一樣,他們一族是隨侍的家族。

從一世開始便陪伴在白陵身邊,棲息於瓦利亞之中、數十年來始終如一的為之揮舞小刀、掃蕩所有潛伏於暗處的威脅。



替黑夜的王清理出所需要的道路是他們的職責。

哈維恩以自身的家族任務為傲,對於將來要服膺的白陵首領更是打從心底感到認可。



白陵然,不管是力量還是謀略都無可挑剔,史上呼聲最高的繼承者—能夠做為他的下屬,無庸置疑是最高的榮譽。

所有人都覺得非常幸運、就連哈維恩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好像就是有哪裡不對勁。



明明不管是力量、還是對於義務的認知,都是最為優秀的人選,可就總是讓人感覺欠缺點東西。



『缺少的那一部分,到底是什麼?』

抱持這種困惑,他持續的鍛煉自己,希望藉由實力與思考深度的提升來獲得答案。

但時間似乎不打算給予他這個機會。

在毫無心理準備下,那一天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白陵然失踪了。

這個消息在裡世界掀起濤天巨浪、尤其是對於他們一族來說更是晴天霹靂。



究責、追踪如火如荼的展開,可是無論他們怎麼找、翻遍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依然還是找不到那個存在感強大的男人。

完全消失,彷彿從沒存在過、徹徹底底不見了。

許多人猜測,或許他們未來的首領已經不著痕蹟的遭到抹殺。

—如果真是如此,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實力堅強到令人髮指。



然而,已經最糟的局面其實還不是最爛的。

當現任首領就像講好般同時辭世時,族裡好幾個長輩驚的差​​點跟著一起去了。

動蕩的時局頓時更加混亂,各種黑與白的勢力鼓譟著企圖要掙脫身上的束縛。

覆滅似乎就在傾刻之間。



怎麼辦?

他們到底該怎麼辦?

繼承人失踪、首領又過世,身為侍奉家族的他們今後又該何去何從?

白陵就到此為止了嗎?裡世界最究極的秩序,最終還是倒下了嗎?



茫然、焦慮、不解,恐慌逐漸的在侍奉家族之間散波傳染,各種荒唐的主意浮動著想要竄起。

這一切哈維恩看在眼裡焦急在心裡,雖然表面上依舊面無表情,但天曉得他有多麼不知所措。



然而縱使他有千萬個急迫,也都只是枉然,因為問題並不是出在他們身上,而是無法提名出下任繼承者的白陵。

這個古老家族對於繼任者的要求並不是普通的高,而是超極高。

才能、謀略、果斷都是基本要求,更重要的是言靈能力—這種足以確保家族立於不敗之巔的強大力量才是關鍵。



唯一的繼承者失踪後,在這麼艱難的時勢下,要重新培養出滿足所有條件之人,絕對是癡人說夢話。



這也是大部分侍奉者感到擔憂的原因。

他們需要能夠凝聚家族之人,而這個動盪不安、宛如脫韁野馬的世界更是迫切的需要。

立刻、馬上、刻不容緩、十萬火急。

但在這個時候,情況卻陷入了膠著。



為了繼承人的事情同盟間互相爭吵、衝突越演越烈,戰火一觸即發。



『真的都結束了嗎?』

就在哈維恩這麼想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由名聲顯赫的褚冥玥帶著,踏進了象徵著最高權力的首領會議室。



『我是白陵的後補繼承人。 』

從未聽聞過的少年,用著怯弱的聲音這麼說著。

連直視身為侍奉者的他們都不敢,與強大的然不同,少年完全沒有一名首領該有的氣勢。


如果哈維恩沒有看錯的話,他藏在主桌下的雙腳甚至有些顫抖。

連面對著人群都會緊張,要怎麼帶領白陵解決混亂的局面?

哈維恩不解、他相信所有侍奉者都很困惑。



就像是要證明自己的猜測一樣,下秒坐在對面的某家族成員嗤笑了一聲、開口了

『就憑你?別說笑—』



『我可以的。 』

一直低垂著頭的少年,強勢的截斷了之後的話語。



抬起頭、那張憔悴但是堅定的面容暴露在空氣當中,明亮有神的黑色眼睛霎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頓時成為了這場會議的焦點。



『你怎麼能夠如此確定?』



似乎還是有點緊張的人,吞吐一會,深呼吸一次後才在次開口。



『因為我說可以,就會可以。 』



隨著他的動作空氣開始震盪。

這種現象哈維恩很熟悉,早在他年幼的時候就曾經經歷過。

這是言靈開始發動的徵兆。



但是,和白陵然如同刀刃般霸悍的力量不同。

少年的言靈就與他的人,軟軟又飄忽飄忽的—是很模糊的感覺。

但是該有的效力卻又一樣都不少。

『非常獨特強大。 』

哈維恩最後做出了這樣子的評語。



原本還有竊竊私語聲的主桌,在言靈的力量開始發動後,逐漸趨於平靜。

所有人緊盯著少年,那些目光中留轉著許多情緒—擔憂、不安、害怕。

而他並沒有迴避,將一切通通收盡眼底。



『沒問題的,因為我就是下任的白陵首領。 』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鼓起勇氣面對一切的少年,努力的抬頭挺胸,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有氣勢一些。



空氣的震盪越發劇烈,被牽引的力量還在增強。

哈維恩看著不知道在對他們說沒問題還是在對自己說的人,忍不住皺起眉。

用了這麼強的力量,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的名字叫作褚冥漾,是擁有言靈力量的人,也是你們可以相信的人。 』



『只要我在這裡,白陵就不會消失也不會倒下。所以不需要擔心、你們只要繼續儘自己的職責,搜索然就可以了。 』



『拜託你們了。 』

語落,名為褚冥漾的少年起身、彎下了腰。

未來的白陵首領就這樣鞠躬了,像是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

清嘯聲響起、震盪停止,言靈完成。



哈維恩至今仍然找不到任何一個詞句足以形容當時的心情。

事實上連最後到底是怎麼散場的,沉浸在震驚中的他也都不知道。

那個看起來軟弱無比的少年用言靈將自己與侍奉家族、白陵綁在一起。

這意味著他一輩子都無法在離開裡世界了。

哈維恩不懂,真真切切的不懂。

如果只是為了要穩定家族,明明只要將反對者除去就可以了,犯不著用這種將自己完全陪進去的笨方法。

而且,為什麼他們會完全不知道白陵其實還有這一位候補的存在?



滿懷著疑問,他找上了牽引自家弟弟走進權力風暴的褚冥玥、那個跟月光一樣森冷的女人。



「我弟弟不喜歡殺人,所以才會使用這種方法。」環著手,漂亮的黑瞳冷冷地掃視著眼前的人



「恕我無禮的問一句—請問他這麼做,真的是為了那位嗎?」哈維恩很緊張,深恐踏錯一步,自己就會消失在地表上。

不用懷疑,褚家的女魔頭在裡世界中真的就是這麼可怕。



「一直糾結在繼承人的事情上,是無法找到然的,我們兩個都是這麼認為。」瞇起眼,頓了一會後冥玥才在度開口「雖然是時勢所逼,但是出來繼承首領的位置是漾漾本人的意思—不然我是絕不可能讓他出現在這裡的。」



「比起自己的未來,他更擔心表哥的安危,那個傢伙就是這種笨蛋。」語落,還附上冷哼聲。



笨蛋嗎?白陵未來的首領?

一直正襟危坐的哈維恩忍不住有些呆愣。

形容的未免有些太毫不留情、但卻好像又非常………貼切?

這不是裡世界的人會做出的選擇,反而更像是表世界的善良居民—還是最與世無爭的那類會做的事情。

面對著這樣一個單純天真的人,一向處事俐落的哈維恩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理智上告訴他,這種人並不適合待在那個位子。

但是心裡又隱約感覺到,自己可以在少年身上得到答案。

白陵然所欠缺的東西,或許就在他身上。



「如果真的那麼困惑,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冷冷的聲音拉回他飄遠的思緒。

什麼意思?



褚冥玥黑色的眼睛看著自己,裡頭似乎有著狡猾的計謀「並沒有人強迫你們一定要待在瓦利亞。漾漾繼任首領之後,會拿到守護者戒指,你的暗殺技術可以有效的保護他避免貼身攻擊—我弟除了說話之外的力量都很弱。」



說到這個地步,哈維恩已經明白了。

意思是允許他去搶一枚戒指過來,自己就近觀察。

首領的隨侍,這是莫大的榮耀,族裡到現在都沒有關於這方面的紀錄。

在戒慎惶恐的情緒當中,不太明白​​的雀躍參雜在其中。

或許對於能夠接近那位,他比自己所想的還要來的期待許多。



「要做就好好做,萬一敢背叛的話我會讓你痛不欲生、死到不想超生。無時無刻都給我記清楚,那個人、褚冥漾是我唯一的親弟弟。」



恐怖的話語伴隨著凜然的殺氣。

面對年輕的門外顧問首領,哈維恩單膝跪下。



「是。」



於是,他的守護者生涯開始了。

















他與首領的直接對話比預想中的還要更快到來。

那是一次村莊型保護任務,目的是協助當地居民撤離交火區域。



「不要這樣子。」當他要賞一個屢勸不聽的死小孩八掌時,那個人、抓住了他的手。



「痾……..交給我試試看好嗎?」



「……..請不要浪費太多時間在這裡,我們必須快點前進。」完全不像是首領會說出的詢問語句,讓哈維恩在心裡搖搖頭。



衝著他點點頭,褚冥漾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了下來。



「這個給你,邊吃邊跟著我們走好嗎?」從褲子裡抓出一把花花綠綠的糖果,他遞向小男孩。



搖了搖頭,仍在啜泣的孩子開口「我要找爸爸媽媽…」



他們來的路上就已經看見兩具屍體,不管是五官還是髮色都與眼前的人非常相似—哈維恩可以斷言那就是小孩的雙親。

而這也是讓他很不耐煩的原因。

在這種非常時刻執著於已經不在的人,只會耽誤到他們的行程、甚至是彼此的性命。



按耐住揍人的衝動,哈維恩屏息等待著。

他到是要看看最不擅長處世的首領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果然,褚冥樣困擾的抓抓頭,露出了沒輒的表情,就在哈維恩以為他會站起來拜託自己一棒敲昏這個死孩子的時候,那個他以為沒戲唱的人,收起了糖果,雙手按在了孩子的肩上,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一直等著人來找你、或者老是想要依靠別人是不行的。如果真的很想在見到他們,就跟著我們走,吃飽傷口都包紮完、恢復力氣後,自己去找他們。如果到時後你力量不夠,我會請這些大哥哥幫你的。」想了想,褚冥漾有些不好意思的比了比站在一旁的守護者。



「你不是一個人,現在有我們在這裡,所以、站起來好嗎?」收起了搭肩的動作,他向擁有金色雙眼的孩子伸出了手。



看著眼前的人,一直在哭的人忽然間眼淚掉的更兇了。

但他不在只是放任淚水落下。

用身上的布料抹了抹臉,太過用力將整張臉擦紅的孩子,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後,握住了褚冥漾的手。



「………..好。」

還是帶著哭腔,但是卻不再讓人感到脆弱。



代表邪惡的白陵首領松下了一口氣,牽著孩子朝著原訂計畫的西邊走去。



哈維恩默默的跟在他們後面。



「我叫作烏鷲。」情緒似乎穩定一點的孩子歪著頭,自動自發的從大人口袋裡偷拿出一顆糖,看著火紅的夕陽,金色的眼睛眨阿眨。



奇怪?

能夠好好活著看見太陽原來是這麼美好的事情嗎。

為什麼以前從沒發現呢。



「你的名字很好,所以更應該要好好長大。」摸了摸他的頭,那個將他從恐懼感中帶離出來的人,想了想才開口「我叫作褚冥漾,你可以叫我漾漾。」



短暫的交談之後,是長長的沉默,他們就這樣繼續走著,直到狼煙遠去、插著白陵旗幟的木屋出現在視野當中。



看著不遠處的房子,一夕之間長大許多的烏鷲平靜地開口



「大哥哥其實你騙了我,爸爸媽媽早就死掉了對不對。」



在度抓了抓頭,滿臉寫著『糟糕被發現了』的人咬了咬牙,三秒後像是下定決心般的朝著自己蹲下來、合起掌。



「對不起騙了你。如果我說…痾..總之,做為補償的話,你願不願意讓騙子當你的家人呢?」

「我知道這種要求有點奇怪感覺也不太划算,但是..」



烏鷲看著將自己救出來的人,低垂著頭碎念著各種不好意思的話語。

一瞬間他忽然整個人都輕鬆了,連竊笑的心情都有了。



「可以阿」拉著那個人,他往前跑了幾步「因為笨笨的漾漾很可愛。」



「而且,我也最喜歡這樣子的漾漾了。」



在錯愕的目光之中,孩子笑著這麼說。



「…那就,請多多指教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好起來,但是看起來是沒問題了。

放心許多的褚冥漾繼續牽著孩子往前走、然而走沒幾步後他就發現到不對勁。

後頭的腳步聲停止了。



「哈維恩?」轉過頭,那個不知道神麼時後停下步伐的雲守,正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容我提醒您,如果將他帶回白陵的話,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會碰觸到裡世界的黑暗。」



「在他能夠自己決定以前,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冰冰冷冷的語氣並沒有讓褚冥漾退卻,維持著一貫的溫和,他這麼回答。



「…你無法保護所有人的。」



「或許吧」聳聳肩,並沒有否認這點,當上白陵首領的少年眼中的神采依舊明亮、就和最初的時候一樣「但是到我死之前,都不會放棄這件事情。」



「每天早上我都會用言靈的力量祈求大家平安,直到在也沒辦法之前,都會這麼做的。」



背對著光的人深陷近一片黑暗裡,明明是絕對沒有光線的角度卻神奇的讓人感覺到刺眼。

很亮,真的太過明亮。

凝視著那個人,哈維恩沒有多說什麼。



但是,他想他明白了。

白陵然到底缺乏什麼、而自己又在找尋什麼。

雖然很強、具備了所有能力,但是那個人的眼裡,就只有家族。

所以他走不進別人心底。

但是褚冥漾不同,那雙漆黑的眼瞳裡倒映著全部人的身影。

對於那個人來說,他們就是他的全世界。

所以,自己才會去搶過戒指,站在這裡。



「如果這就是你的願望,我會替你實現。」



「在這一路上作為盾與劍,這條命任您使用,絕無二言。」



認清自己道路的守護者,在次的單膝跪下,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恐懼或者敬畏。

而是發自內心想要這麼做。

不在只是因為使命所以追隨,都不是這些。

就像那個人也不是因為家族才每日替他們祝禱一樣。

那個人是白陵的首領,更是他哈維恩心目中唯一的存在。

他將會是他的守護者,永遠追隨,不論誰都無法撼動他的忠誠。



「你先起來在說。」頭痛的看著地上的人,褚冥漾認真的考慮萬一事情走向變的跟電視劇一樣,不答應就不起來自己該怎麼做。



這種時候別亂跪阿混蛋!!!



一旁的烏鷲已經開始好奇的圍著他們打轉了。



那一天,是結束在趕來的嵐之守護者憤怒的吼聲當中。

直到現在,哈維恩仍就會想,要是自己當時強硬點,逼迫首領使用言靈許下隨侍的誓約,那麼這一切又會是什麼樣子?



那個人,是不是就有機會不會倒下了?



淒厲的哀嚎聲將他拉回現實。

滿臉是血的囚犯劇烈的掙扎著,身體蜷曲到彷彿下一刻骨頭就會錯位崩解。

哈維恩瞇起眼,抓著頭髮將人舉騰空了起來。



「最後一次機會,耶呂一黨到底在哪裡?」

很冷很冷的聲音迴盪在地牢哩,讓人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是白陵首領從未見過的雲之守護者,非常殘忍又極其暴虐。

然而這才是外人所知,哈維恩真正的樣貌。



「………………….」

回答他的是骯髒的口水與憤怒的瞪視。



沒有在多作交談,守護者俐落的扭斷囚犯的頸骨—甚至連握上喉嚨都沒有,直接就用很大的力道毀去存在。



「下一個」

抹了下臉,沒有在意髒污的人,淡淡的這麼說著。

於是,下一位替死鬼被拖了進來。

拷問會繼續下去,雨之守護者帶回來的人非常多,殺十個不夠就殺五十個,一直殺到有人肯講出來為止。



他不介意自己會有多髒、雙手會沾上多少血污。

因為在允諾作為劍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



如果說,替黑夜的王清理出所需要的道路是他們一族的職責。

那麼,替那個人整頓出能夠生存的世界,就是他的任務。

哈維恩賦予自己的任務。

誰都無法阻止他繼續下去。



於是,作為劍與盾的守護者,向前、狠狠地劃開了所有陰謀。

一如既往,不退縮不妥協,沒有第二句話



他將會永遠站在那個人的身前,替他擋去所有災厄。

無怨無悔,直到身軀四散生命逝去,都將以此為榮。

不為白陵,而是以能夠做為他的守護者為榮。



那是哈維恩心裡永遠的驕傲。



後記



希望大家能夠接受這樣子的哈維恩

有點忠犬設定((茶



最後就是剩下最難抓的西瑞與學長了((遠目

希望我能夠處理好,有種到學長會暴字的頭痛預感((掩面



喜歡可以按推推或收藏OWO///

歡迎留言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1:21
5.西漾

注意是西瑞X漾漾喔,是西漾喔!!



這篇有重柳、王子殿下、烏鷲跟西瑞出場喔OWO///

((九瀾稍稍插花



那麼



正文







「滾滾滾滾滾滾!!!!!」銳利的拳刃一把掃開擋在大門口的警衛、粗魯的踹開門,頂著閃亮髮型的殺手衝撞進大宅裡。



等著他的是兩個妖道角大叔,滿臉的鬍渣看的就讓人手很癢。



「羅耶伊亞家的髒小鬼,念在你們也曾經是這一方的,於此警告你停下、否則凱恩家不會在繼續留情。」

「跟白陵的首領牽扯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



不屑的啐了聲,西瑞‧羅耶伊亞無敵台的踩上鋪著紅地毯的台階,寫著你娘卡好的花襯衫在半空中威武的飄阿飄「本大爺又沒暗戀你留啥鬼情?長的一張欠刮臉還不速速自己歸案讓大爺我訓訓!!!」



語落,不等對方回答就直接一個箭步衝出去,包裹著利刃的雙手停都沒停的朝著那張臉就是一頓海扁。



更正,應該是兩張臉。



順順的一腳後踢過去,把自以為有機可趁的蠢貨踹翻,靈敏的翻了一個身,他穩穩的落地,還順勢補了兩刀送倒楣鬼們下地獄。



又是一個帥氣的登場。

只可惜跟往常一樣,沒人可以為他喝采。




金色的眼睛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沒有多做停留,殺手繼續前進、目標是—首領室。



他一路進逼、來一個殺三個,踹一道門順勢附送一整組桌椅。



華美的大宅今天出奇的喧鬧。

乒乒乓乓好不熱鬧,到處都充斥著叫喊聲。

象徵著慶典的紅色覆蓋住一切,不管是對立的黑與白還是尊貴的銀與金,全都被深深地染紅,沒能逃過。

死亡一視同仁的降臨在他們身上。

這是終焉的慶典,沒人能躲過這一劫。



血洗整個宅邸的人像是沒有感覺到疲勞般,精力充沛的繼續往前衝刺。

在看見雕花木門的瞬間,西瑞整個眼睛一亮。



按照他精準的判斷,這種氣魄的裝潢裡面肯定有好打的!!!!



揍豆腐渣揍到有些不耐煩的人立馬加速蹦到門前,抬腳、萬年如一的給他轟轟烈烈踹下去。



管它後面有什麼埋伏,氣勢上先輸了他老大爺就是渾身不對勁,只要一不對勁就會更想舒展筋骨把妖道角當流星打、小BOSS當跳跳球拍,大BOSS..…大BOSS還沒想好。

總之,就是殺過去把脖子當抹布扭扭扭準沒錯,恩。



這次連招呼都沒有,迎接著西瑞的是集火射擊與要命的RPG。



「來來來來就是要這樣子不然本大爺要無聊死了!!!」甩開拳刃的殺手興奮的在槍林彈雨中衝刺「有大隻的應該要早點拿出來啊!!!藏到最後你們良心何在、江湖上最講道義的—」



「道你個頭!!!!」



熟悉的吐槽句讓西瑞頓了一下。

捕捉到這個空擋,凱恩家的人一擁而上、半秒後被暴發出來的力量一鼓作氣的全掀翻在地上。



「本大爺最討厭有人打斷我說話了。」掐著長了狗膽的保鑣,穩穩地把人提起來,金色的眼睛危險的瞇起「而且,不要用那麼像漾的語氣跟我講話。」



「由你們來說,本大爺噁心的都快要吐了。」



喀擦一聲後,失去生命的軀體無力的落下。

跨過滿地的小羅囉、隨腳把幾個不知死活還想爬起來的傢伙踩回去,磨著刀,殺手笑笑地走向打著哆嗦的中年人。



整個人發著抖,嚇的連嘴唇都發白,卻還是不放棄、掙扎著想要爬窗逃走—這是凱恩家史上最丟人、最沒骨氣的一天。

拋棄部下自己逃亡,江湖最卑劣的萬年人渣莫過於這種。

但為什麼這樣子的首領卻還是有人願意追隨、甚至可以吃好睡好不用擔心暗殺?

為什麼漾明明比他們都還要好上幾百萬倍,卻還是老有人想害他呢?



「吶、配合把毒酒放到會場的是你們吧」踢了踢碗如驚弓之鳥的目標,西瑞語氣慵懶的這麼問「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本大爺耐心有限你最好趕快招喔」刀片威脅的劃過中年人的頸部、冷颼颼的感覺讓首領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白陵的首領本來就該死!!!!」像是想到什麼回憶,原先失去血色的面頰染上了憤怒的色澤,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凱恩當家不知到哪來的勇氣,直視著金色的眼睛,他忘了退卻「我們已經被束縛的夠久了,要不是前代白陵那些該死的規定,我的妻子女兒也不會被表世界那些自以為是的家族抓走!!!」



「那原本就是我們的自由,他們到底憑什麼—」



又是一個搞不清楚冤有頭債有主的妖道角。



「好辣本大爺聽膩你們想擊鼓聲冤的心情了」挖了挖耳朵,完全懶的在聽下去,西瑞舉起了手,拳刃平滑的刀面上倒映出再次嚇白的首領面容「我才不管這些。」



「漾就是漾,是本大爺的僕人,無論哪個死人骨頭做過些什麼缺德事都不干他的事情、他人很好欺負不該死。」



「所以動他的你們一定得死。」就在他要一把將刀刃貫穿目標胸膛時,手機忽然大響,男兒當自強雄壯威武浩浩蕩蕩地響遍整間首領室。



像是聽到什麼警鈴,西瑞立刻停下動作、轉而將手覆蓋在凱恩當家嘴上,長長的刀峰割破臉頰,刺進耳朵。

點點腥紅慢慢地滲出。



「狗賊!!!如果敢發出聲音,十大酷刑伺候!!」搶在人痛的叫出聲以前,狠狠地扔下威脅,其實連刑罰名字都喊不出來的殺手接起了電話。



「漾~找本大爺什麼事?啊?我在我家阿,老頭子臨時把我叫回去出任務,現在結束了在跟狗玩……晚餐當然要準備大爺我的份啊!!漾你這負心漢竟然想—死小鬼快把手機還給漾!!!!」電話那頭傳來小孩子的嘻笑聲,一陣吵吵鬧鬧過後才又恢復到原本的聲音。



「受傷?本大爺行走江湖一把刀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躺平了!!那種戲份當然要留給跑龍套的….好好好,會快點回去的….晚餐一定要幫把我留好!!大爺我速速解決保證到了飯菜還是熱的!!!」



通話到這邊結束,心情好很多的西瑞愉快地掛掉電話。

連喊痛都忘記,凱恩家的首領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晚飯、受傷、人在哪、搶話講。

多麼家常的對話阿,平凡到太讓人難以想像。就算妻兒健在,他們之間也從未有過像這樣子平淡的日常關心。

而現在卻從站在世界顛峰的頂端者們口中講出來…….自己真的沒在作夢吧?



「都聽到了吧」收起爪子、蹲下來「大爺我是偷溜出來收拾你們這群渣渣的,所以抬槓就到這邊。」



不給他多餘的機會發問,這一次拳刃沒有停頓地貫穿了胸膛。



「就說漾是很好的人了,你,笨笨。」



最後他只來的及聽見這句話。

或許重來一次的話,自己就不會幫助安地爾、不會站在耶呂那裡。

如果知道他其實是不同的,說不定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然而,在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隨手將屍體扔出窗台、爾後跟著跳下去,碰的好大一聲後,一屍一人在地上砸出巨大的坑洞。

塵土飛揚的畫面讓倖存的保全不斷後退、直至撞上台階後才跌坐在地的停下。



緊接著煙霧散去,死狀悽慘的首領屍體曝露出來,跟著出現的還有起先闖入宅邸的殺手少年。



褲襠好像有些濕濕的,如果是平常的話肯定會覺得很丟人,但是現在……保全只祈求奇怪的殺手最好瞎了沒看到自己。



「喂,那邊那個尿失禁的大叔。」從六樓跳下來卻毫髮無傷的人,瞥了眼地上的屍首,金色的眼珠轉過來揪著他。



「心情好留你一條命,回去告訴那些傢伙—下次殺人前先想清楚在動手,因為大爺我一定會反殺回去。」



「拿多少錢來買都沒用,敢動西瑞‧羅耶伊亞的僕人,就要有整家族通通被一缸釀掉的心裡準備!!!」



雖然用的詞很古怪,人也閃亮高調的很詭異,但是少年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到彷彿只要自己左右晃一下腦袋就會被當作垃圾收拾掉。



他完全沒有那個勇氣說不。

點頭如搗蒜的保全,就這樣目送著殺手風塵僕僕的來又匆匆忙忙的離去。



而完全不曉得自己一通電話,可能不小心害某些人就這樣被秒掉的白陵首領,此時正追著小孩滿屋子跑。



「烏鷲!!!快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



「才不要呢」轉過頭扮了一個鬼臉,手持熱兵器的孩子沒有露出絲毫吃重的表情「這樣壞人來了我就不能保護漾漾了。」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護。」跑的氣喘呼呼卻始終追不上,讓褚冥漾很是挫敗。

重點是這孩子還是有武裝的阿!!!

到底是自己的體力變差了、還是他變強了?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嗎?



看著落後的人,一直跑給人追的孩子擔心的停下腳步、最後甚至掉頭,自己湊過去。



「沒事的。」好聲好氣的這麼說,收到一發瞪視的烏鷲擺出最無辜的表情「阿斯利安說我學的很快,是天才喔。」



「他還說我已經比漾漾厲害了,所以這種小槍真的就跟玩具沒兩樣、你看我連王子殿下的招式都偷學會了」語落,雖然才能極高但還分不出事情輕重孩子舉起槍,直接就要秀一發。



「住手…..!!」楮冥漾整個人撲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漾~本大爺—」



被命中的地方轟轟烈烈的爆炸了。

對,真的囂張地炸開了,完完全全正港的王子牌爆破技能。

但最驚悚的不是這個、絕對不是這些。

而是好死不死在這個瞬間推開門走進來,幾根頭毛很衰尾被炸到的殺手,正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磨著爪子。



「呵呵呵呵呵小子你膽子很大嘛,真是勇氣可嘉、勇氣可嘉,,,嘉你妹!!!」



闖禍的孩子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抓著衣擺順著躲到大人身後。



褚冥漾深深覺得,他要死也肯定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就像今天這樣。



把門摔回去,深呼吸一口氣殺手一個頓步就要衝出去。



「死小孩看爺捏暴你的屁膽子!!!!!!!!」最自豪的閃亮頭毛遭到殃及,西瑞理智線一秒斷掉,是可忍台客管你媽忍不忍先揍下去在說!!!!



然而他的復仇舉動只跨出去一步就結束了。



才回到原位不到一秒的首領室大門碰一聲被一掌巴開,直接霸氣的砸上雞頭將人掃到一邊去。



出現在門後的是聽見槍響趕過來的重柳青年,慢了幾秒休狄才跟著出現,沒有多去管被拍中的西瑞是扁是圓,兩對藍色的眼睛警戒地打量著房間,彷彿只要一有不對就會撲上去先攻擊在說。



過了好幾秒遲鈍的白陵首領才意識到,自家的守護者大概誤會了。



「那個,沒有入侵者。是烏鷲他想要給我看他練習的成果所以就….」面對著下屬們刺人的目光,褚冥漾越說越小聲「這孩子不是故意的,拜託不要太過責備他..」



「渾蛋!!!!!」沒等他們回答,從地上跳起來,鼻梁紅紅的殺手罵了一聲率先朝推門的青年衝過去、拳刃瞬間揮出—



然後被兩根指頭穩穩夾住。



「明白。」只用兩根手指搞定殺手的重柳超級無敵淡定,好像這種事對他來說跟夾菜沒兩樣「下次,去到靶場在開火。」這句話是對著首領身後的孩子說的。



語落,被夾住的刀刃整個碎裂,一片片落在地上。



直接發揮兩指神功捏爛別人武器,表達大老遠跑過來其實很累別耍他的青年,在目瞪口呆的視線當中,大搖大擺的轉身離開了。

沒有人敢攔他,連西瑞都不敢。



他不是敵人真是太好了。



「哼。」首先回過神的是實力次高的休狄,打量著門框邊的暴炸焦痕,他發出冷哼。



「想用本王子的招數你還早的很。」



「很快就會追上的。」一直躲著的孩子,在確認危機過去後才再度跳了出來,盯著老愛用鼻孔看人的傢伙,他不服氣地頂回去。



「等你超越了在說吧,矮子。」



你竟然跟一個小孩互嗆你竟然跟一個小孩互嗆你竟然跟一個小孩互嗆!!!!

還有長的比小朋友高很驕傲嘛!!!!!



褚冥漾覺得頭很痛。

看著一大一小對槓的兩隻,他覺得自己好像看見兩個小鬼…..大朋友小朋友不是這樣當的啊喂!!

王子殿下你鄙視人的英明神武到哪去了!這樣下去都要變成幼稚王了阿阿阿阿!!!!!!!!!!!!!



「漾~本大爺的飯呢」似乎懶得在繼續糾結在頭毛上,越過同僚殺手整個人掛在僕人身上,粗魯的舉動稍稍將崩潰的首領拉回現實。



隨著他的動作撲鼻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在廚房裡……..西瑞你剛剛殺了人?」



「你終於要變成忠狗了嗎漾~叫幾聲來聽聽」有些意外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金色的眼睛瞇了瞇。



「並不會變成狗。」覺得被整桶黑線打到的褚冥漾,摀完臉後試圖振作起來「還有,你真的是被叫回家嗎?」



前幾天才碰過面的九瀾,親口跟他說最近羅耶伊亞家生意不太好沒什麼大任務。

既然如此,雞頭身上的血味又是哪來的?



似乎沒想過會被質問,西瑞整個人愣住了。

皺起眉,就在他想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後,有些熟齡的女聲響起。

這不是謝謝在聯絡嗎?!



到底是誰被設定成這種來電鈴聲阿!!!



比起接電話,五色雞頭選擇先洩恨的嘖了一聲。

…….到底是誰打過來真的越來越好奇了。



「漾漾~那個鼻孔王叫你。」甩開快要噴火的王子殿下,跑回來的孩子一把抱住還想要說些什麼的白陵首領,仰著頭表情好天真好無邪「他說該吃藥了,叫你過去他那邊」說完,金色的眼睛有意無意地飄向杵在一旁的人。



鈴聲還在響,而斷了武器的殺手私毫沒有要接的意思。



直覺的,褚冥漾覺得這兩隻是在幫忙支開自己………….西瑞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不對,應該說,他們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走了走了,在不走會被炸到屁股開花喔。」應該要被揍到開花的孩子推著比他高好幾個頭的人,努力地向前。



即使查覺到不情願也還是在用力的推。

超級無敵堅持要趕他走。

看來無論如何,似乎都容不得自己在追問下去了呢。



無奈的嘆了口氣,覺得比起滿身毒,老是犯的頭痛才更需要處裡的善良首領開口「西瑞」



「幹、幹嘛」突然被喊到名字的人,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



「去接電話,我不會偷聽的。讓江湖兄弟等太久小心被笑話」想了想,已經走到休狄身旁的人接過鐵罐、沒有馬上轉開喝下「還有,要記得回家吃飯。如果飯菜放到餿掉我可就不陪你吃了。」



「要平安回來阿。」



比起叮嚀更像是囑咐,和平常不太一樣的話語卻同樣飽含著憂心。

應該已經發現、知道自己是被騙著的,卻還是選擇站在他身邊。

所以說,會覺得傻成這樣子的僕人是惡僕的傢伙,真的都是腦袋需要被他開一個洞變成死腦殘的渣渣阿。




心裡頭那一點點忐忑不安好像消失了。

就像是偷做壞事的孩子被寬容的原諒、安撫的摸過頭一樣。



「本大爺是誰,妖道角怎麼可能傷的到我」恢復正常的守護者擺了擺手,拿出陰魂不散仍舊在響的手機,他步出門外。



最後的畫面似乎是鬼王子掏出槍準備要跟死小孩火拼、而僕人緊張的要衝過去制止他們。



爾後,華麗的門扉關上,所有的光亮全被阻隔在裡頭。



接起手機,不意外的聽見另外一頭的慘叫聲「喂老三…你管本大爺剛剛在幹嘛!!!到是你,漾在沒好,大爺我就不幫你了—你也不用在來看他,自己下放邊疆一邊涼快去!!」



長長的走廊靜悄悄的,讓另外一頭刺耳的笑更加大聲煩人。



「好了好了垃圾話不要那麼多,要屁快放有屎就拉—快說這次到底要殺哪個倒楣鬼,你才肯過來醫他?」



走在黑漆漆、沒有光亮的路上,失去武器的殺手沒有絲毫的退縮害怕。

他的步伐很穩,心裡頭的目標非常明確。

致使致終,都只有一個目標需要自己去完成。



「啊?你說我在急什麼?」



「有人在等開飯大爺我能不急嗎!!」



電話那頭又傳來打趣的輕笑聲。

而這一次,調侃的成份居多。



夜轉深,講著手機的殺手消失在長廊的另外一頭。

夾雜著粗話的殺戮今天也會繼續。

直到目地達成以前,絕不停止。



西瑞‧羅耶伊亞,瞞著上面、拉攏左右、賄駱兄弟,殺遍南北,亂七八糟卻還是會乖乖趕回去吃飯的古怪行為,明天、大後天,也都還是會繼續著。





「漾~本大爺回來了」



「你又跑去哪裡…當我沒問。總之,快點過來吧。」



他用自己的方式,達成自己的願望。



延續這種小小日常的願望。







後記



覺得生的文有越來越暴字的趨勢orz



這篇不是最好的,但是大概只能這樣了所以就放上來。



然後其實這系列有兩種筆法在進行,沒有被用到的有阿利、休狄,所以這兩個之後戲份會比較多

因為我並不想一次性的把所有人的故事都曝光,所以決定這樣弄OWO



衝過去的順序是按照實力的喔owo,因為重柳的實力最高安排他衝最快((笑



之後就是學長了,結束學長之後,第一章的主線就算完結,進入感情培養的傻白甜。

希望最後可以走到我希望的那樣子((遠目



那麼喜歡可以收藏、留言討論特傳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1:29
6.冰漾(上)

有點悲劇的分成兩篇((遠目

光回想就五千多了阿嗚嗚

不過下篇大概三千搞定吧我想((遠目





​那麼


正文






這個世界不會因為白陵首領倒下而自動停止運轉。

各種陰謀詭計趁機蜂擁而出、衝破現有防衛,卻又在即將突破底線時,被穩穩的掐滅。

在最好的時機狠狠出手是白陵守護者們一貫的風格。

在近一步?門都沒有。



反對黨掀起的些許波瀾,在守護者與門外顧問的的努力之下,全都成了兒戲。

一切被壓在檯面下處理,妥妥的、沒出私毫紕漏。

確保在大的風雨都不會驚擾到他們急需靜養的首領,是白陵上上下下共同的認知與盡力格守的義務。



而這份用心並沒有白費,那個人如願地得到最好的環境,雖然仍就找不到消除餘毒、解除慢性中毒的方法,但在恆柏力之星的強力發揮之下,病情逐漸穩定下來。



無風無雨日子持續了整整兩個月。

終於,在伊多的點頭之下,褚冥漾得到恢復正常生活的許可。



—天曉得在推開臥房大門時,他有多緊張。

先是在門口探頭探腦確定沒什麼埋伏之後,才敢小心翼翼地跨出房門。



站在長廊中央,小首領摀著腦袋警戒了半晌,直到手臂傳來陣陣酸痛後才愣愣地解除備戰姿態。



奇怪?他以為那個人應該會惡鬼樣的站在外面等著巴他才對…….等等期待被揍的自己怎麼感覺有點M?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會後,褚冥漾才終於回到現實—回到這個學長並沒有出現的現實。



現在是白天,光線非常充足,所以他很確信整條走廊真的只有自己沒錯。

四周靜悄悄的,金色的陽光穿透玻璃灑落在大理石上,如果是平常的話,肯定會覺得很美。



但現在卻只覺的詭異。

伊多說,恢復作息的事情目前只有學長知道,所以他一直以為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之前躺床沒被扁是礙於一拳揍死不好凌遲之類的。



誰知道會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不過仔細想起來,好像除了被驚醒的那次之外,就在也沒看過那個人了。

出任務了?

可是兩個月也太久………不會半路過勞昏倒卡在醫院裡吧?



想了一會,發現怎樣都不合理的小首領,抓了抓頭決定還是自主去找找比較安心。



邁出步伐,褚冥漾出發前往嵐之守護者的臥室。

皮鞋輕扣地面,而他的思緒也隨著規律的節奏越發飄遠。

















什麼叫校園風雲人物?

進到Atlantis的第一天自己可總算是見識到了。



那一天是開學日,當他拿著入學指示無比茫然的站在校門口,時不時還會被撞一下的時後,前方的人群忽然傳來陣陣騷動、過沒多久就像紅海一樣自動分成兩邊。



褚冥漾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的景像。



頂著一頭燦爛的銀髮,額前飄著一搓醒目的紅,美的像精靈卻一身黑的男生就這樣環著手大辣辣的站在路中央瞪著他。

四周滿是各種真情告白的吶喊,但他聽不太清楚,唯一感覺到的就只有頭皮發麻。



那種眼神很利很可怕,褚冥樣覺得自己活像是被掃把對準的小強,只要稍稍動一下就會立馬被劈成兩半。



那個漂亮男生給人的感覺就是這麼兇殘。

而接下來的發展,證明他是正確的。



疑似後援會的組織吶喊的越來越大聲,站在門口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見有人舉起了塑膠牌子,上面貼著冰炎我愛你幾個大字。

長的像精靈的男生瞇起眼睛,額頭青筋抽動了幾下—放下一直以來環著的手,他突然轉過身。

定住、抽兵器、上膛、開火,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到他一口氣還沒換完,子彈就已經紛飛出去。

火光瞬間蔓延開來。



所有愛慕聲一夕之間全變成哀怨聲。



握著新生說明,他就這樣傻站在那裡,在轟隆隆的砲火聲中發著呆,周圍全是逃竄的人群。

其實這一切是夢對吧,什麼火光四射嚇不倒他的真的哈哈哈….



「哈你個頭!!!」不等他捏捏看臉頰,整個腦袋就先一步炸開劇痛。

那個不知道麼時候結束無差別開火的男生,神奇的出現在只有幾步的地方。



「要不是你一直在校門口磨磨蹭蹭我需要跑下來接你嘛!!」



抱著頭蹲在地上痛死痛活的褚冥漾,聽到的就是這樣子怒氣騰騰的一句話。

原來是因為擔心所以才跑過來的嗎?

下意識的,他抬起頭,爆炸的熱浪很剛好的捲過來。

銀色的髮向後散開,白色的面孔倒映著金橙色的火光,寶石般的紅眸就像是要滴出鮮血。



真的真的超像夜叉鬼,如果放上登場音樂,都可以配上經典的統治世界台詞了。



啪的一聲他的腦袋又被砸了。



「不要腦殘!!!!」

「聽好,我是你的代導學長,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如果記不住就叫冰炎或學長,知道嗎。」



很美的厲鬼說著最後三個字時,語氣完全是凍結的。

這麼兇殘的人是他的代導學長?一出現就把一票女學炸到天邊去的傢伙?



媽媽,其實你真的應該準備屍體袋而不是便當袋的。



『死定了。』


望著威風凜凜,背景滿是火光的學長,他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然而,接下來一年內發生的事情,證明了這種論調是錯誤的。







後來他才知道,開學那天的意外是常態,如果那個人大辣辣的出現在公眾場合,被包圍就是肯定的。

學長受到的關注一直都很高,作為藥廠龍頭與軍火女王的小孩,除了身世顯赫之外長得又好看,據說還是學校特務組的榜首,所以追求者一直都是可以繞地球好幾圈的狀態。



和衰運纏身的自己比起來,真的天差地遠。



「冥漾,回魂阿?」朝他揮了揮手,坐在對面的幸運同學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衛禹你在寫啥?」回過神後褚冥漾才發現到自家好友面前放了一本筆記本,上頭很多框線側邊還有時間。



「課表阿,我們學校跟大學一樣可以自主選課,你不會不知道吧?」轉著筆,幸運同學歪著頭好天真的這麼問「明天就要送出申請了喔,今天大家都在做最後調整呢。」



他還該死的真不知道有這回事。

要命連那些課在幹嘛都還不知道阿!!!!!!!!!!!!!!!!

有些手忙腳亂的抽出慣用小本時,學長稍早塞給他的筆記本一不小心也跟著掉了出來。



不看還好一看眼睛都直了。

敞開的頁面上釘著一張選課單,和自己手中的這張如出一轍。上頭的空白處被標註了許多小字,仔細地說明課堂內容與老師的教法。

把單子掀開,下頭的白紙整齊的畫著兩張課表,第一章註明了是學長高一的課表,第二張是他推薦、幫忙規劃的選課表。



超整齊、詳盡,而且全都是用工整的繁體字寫的。

褚冥漾不知道,為什麼身為外國人的學長會那麼剛好的有一本全中文的選課大全…如果說這些都是為了他特別準備的話……可惡鼻子酸起來了。



他一直覺得,對於學長這種天身自帶鎂光燈的人來說,抽到像自己這樣子的衰鬼學弟肯定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或許還會覺得他很討人厭。

但現在看來,有這種想法的說不定只有自己而已。



「這應該是前幾天寫的,因為鉛筆字放那麼久頁面不會那麼乾淨。」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幸運同學,看了眼筆記本上的內容後,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有一個好學長呢,冥漾」



抹了抹眼睛,他附和的點了點頭。



『或許,那個人並沒有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可怕。』












「學長……我還是不太會使用槍枝。」下下禮拜要考試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惡補?



紅紅的眼睛睨了他一眼,嘖了聲後斜靠在沙發上的人坐起身,朝他扔出一串鑰匙。



這是啥?

滿分之鑰嗎?



「褚我現在很累不想扁你」沒有立刻巴過來,綁著頭髮的學長整個人都懶懶的「這是別墅的鑰匙,你放學後就自己開門進來吧。地下二樓有靶場,金色的那把是電梯鑰匙。」



「我會在裡頭等你—學校老師的教法對於,像你這樣的初心者來說可能太快了…」後頭的話很小聲,比較像是在喃喃自語。



看著手上整串的鑰匙,褚冥漾發楞在發楞。

在學院當中學長的私人別墅就只有一棟,就是現在他腳踩的這間。

把這麼重要的鑰匙交給自己真的好嗎?

雖然笨歸笨,但他不是沒有發現,學校裡頭其實也存在著許多針對的視線。

那個人的處境其實並沒有大家所想像的那麼光鮮亮麗。

就不怕他將鑰匙交給其他人嗎?



「你會這麼做嗎?」

「褚,你會嗎?」

很輕很輕的問句,和平常咄咄逼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也並非決斷的語調,這一次是真的在詢問。

詢問他可不可以信任。

那雙美麗的紅眸緊揪著他,讓人產生一種眼睛的主人正在忐忑不安的錯覺。



他會這麼做嗎?

把鑰匙交給別人讓他們去害學長?



「不會。」

他想他死都不會這麼做的。



「那就把東西收好,別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知道嗎。」



「好。」

乖巧的點點頭,而那個人似乎心情很好的笑了笑—和冷笑不同,是有溫度的那種。

褚冥樣永遠記得,整個下午自己都因為學長偶然露出來的帥氣笑容,而臉紅的像顆番茄。



學長是最兇惡的人,同時也是對自己最好的人。

從來沒有人願意那麼相信他,所以絕對不會去嘗試背叛或者傷害。

明明是這麼想。

那一天卻還是犯錯了。













那一天,他知道了伊沐洛家聽取心聲的能力,其實具備著選擇權。

並不是像學長所說的那樣無差別竊聽。

而且現在想想,其實很奇怪—除了他以外,學長從來沒有回過其他人的腦內心聲,一次都沒有。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只竊聽他一個人?




當他這麼質問那個人時,得到的卻只有現在很累不想談這個、他的程度還不夠如此云云。



很憤怒,真的真的很憤怒。

因為非常相信跟依賴,所以發覺到被蒙騙時就已經很受傷了,之後得到的回應卻又爛透了。



「那要什麼時候才夠?我死掉的時候嗎?」



「褚!!!!!!!!」



扔下這樣子的氣話,他跑掉了。

後頭好像傳來喊聲但也已經不想管了。



如果時間能夠倒轉,褚冥漾一定會選擇在這邊就按下暫停鍵、把後頭的事情通通一刀剪掉,順便在呼那個不懂事的自己一巴掌。

只可惜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好的事情。

所以那個時候的他,還是氣鼓鼓的跑進了給學生賺外快的任務大廳、不顧一切的接下學長不准他碰的黑手黨任務。



那是一個保護任務,協助委託者避開當地黑手黨的攔截將貨物平安運出小島。

沒什麼特別的,只要注意躲藏就好,如果遇到交火他的射擊成績也很優秀。

『沒問題的,做給他們看吧。』

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然而當第一把槍瞄準他時,褚冥漾才發覺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

任務內容或許很簡單,但對上的黑手黨卻是出了名的兇殘,根本沒有談判空間,碰面子彈直接就往臉上招呼。



雖然課業很優秀,但在面臨生死關頭時,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下手殺人的決心。

正是因為明白這點,所以學長才不讓他接這個任務吧?



或許真的會死在這裡也說不定。

就跟那時後的氣話一樣。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一陣掃射強勢地打亂對方開火的節奏,重火力的砲擊逼得黑手黨一時之間只能抱頭鼠竄。



「你真的很想死是嗎!!」啪的一聲他的後腦被砸了,熟悉的紅眼就這樣出現在眼前「褚你竟然敢亂來!!!!!」



「學、學長….」雖然氣勢熊熊的惡鬼很可怕,但讓他更害怕的不是這個。

而是那個人左肩很靠近心窩的部分正在出血。



「強制介入交火線就是這種結果,沒變成馬蜂窩已經很不錯了,不用太大驚小怪。」



這種時後還有心情安慰人?應該先止血吧?

就在他想要撲過去做緊急處裡的時候,一直凝視著他的人忽然轉過身去、抽出銀白色的長槍,動作就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快狠準。



看著黑色的背影,他忽然有種很害怕的感覺。

血還在流,紅通通的灑滿整個地板。

這一切,會在這裡結束嗎?



「不會在這裡結束的。」擋在他身前的人側過頭,語氣平穩淡然,彷彿正處於劣勢的不是他們一樣。



「我認為我們辦的到,那麼你呢褚?你怎麼說?」

「你覺得我辦的到嗎?」

「願意,在相信我一次嗎?」


跟那個時候一樣,輕輕的、不帶有壓迫感的語氣。

但這一次問的是,願不願意在度賦予信任。

都這個時候,還在想著這種事情嗎?

如果這種事情優於性命的話他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



「如果是學長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我相信你。』




那個人笑了,頓步之後隨即很囂張的衝出去迎敵。

現在想想,第一次使用言靈的力量,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吧。

還好有成功,不然自己肯定會後悔一輩子。

沒有言靈幫忙的話,學長肯定撐不到援兵趕來。

所有說,能夠繼承到這種力量真是太好了。



在那之後,那個人被送進了病房,昏迷了非長久一段時間。



褚冥樣還記的,當他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有多麼緊張害怕。

要不是阿斯利安推著他走進病房,大概還會在外頭站上好幾個小時吧。



「別杵在那裡,過來。」

跟記憶中一樣漂亮的人,兇兇的這麼說著,聲音有著藏不住的虛弱。



瞬間他很沒出息的哭了出來。

好好的一個人會變成這樣,褚冥漾覺得自己真的要負很大的責任。

是他的莽撞跟軟弱害學長差點死掉的。



「哭什麼哭」搓了搓他的額頭,紅紅的眼睛很煞風景的翻了一個白眼。



「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所以有什麼好哭的?」嘴上雖然說著沒有任何溫情的話語,卻還是用很輕柔的動作摸了摸他的頭。



沒有罵他,也沒有說些難聽的話。

那個人一開口說的就只有不要哭了,關於傷口的事隻字不提。




他就這樣哭了一陣子,直到學長不耐煩的威脅要揍他才停止。



「除了哭之外,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紅紅的眼睛看著他,亮亮的非常漂亮。



「學長,歡迎回來。」



拉過椅子坐下,他啞著聲音將這句藏了好幾個月的話說出口。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聚集在病房外的人散去了,留給了他們一個相當安靜的談話空間。



那個人說,因為他還不太會控制言靈的能力,所以才會接受褚冥玥的委託,幫忙監聽他的心聲。

對於欺騙的行為他感到很抱歉。



—其實真正要說對不起的,是他才對。

不管是學長、還是冥玥都只是希望他不要攪和進太危險的事情,至少在能夠判斷以前都不要牽扯進去。



是自己沒有明白這份苦心,拖累了他們。



學長你知道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碰見了夜叉,這輩子大概十死無生了。

但最兇惡的人其實是最好的人。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學長,謝謝你沒有討厭我。」

謝謝你在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依然願意當我的學長。

依然願意摸著我的頭說別哭了,真的真的,非常感謝。



當他無比認真的這麼說著、想著的時候,那個將一切全聽進去的人忽然間不太自然的別過頭看向窗外,耳根還很可疑的泛紅。



「……………..學長,你是在害羞嗎?」



「你去死吧!!!!!!!!!!!」



還好後來阿斯利安有機警的出現制止了學長的暴行。

如果在晚來幾步,說不定真的就那樣被掐死,沒有之後的事情了。



學長不會一起休學變成他的守護者、他也不會擔心的站在這裡。

看著深紅色的嵐之守護者房門,結束回想的褚冥漾笑了笑,伸手推開木門。



後記



這部分有穿插一點第一人稱,因為是學長跟漾樣的對話覺得放第一人稱感覺會比較對



希望大家不會覺得很奇怪((掩面逃

關於學院的設定沒有談很多,因為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算是為了下篇所以才特地把上篇寫那麼長吧((笑



因為關於學長殘暴之外的個性想用事件表達,所以就變長了orz



歡迎收藏留言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3 01:35
標題: RE: [特傳同人] 那些家裡的事情(all漾)-2(重漾)
6.冰漾(下)


希望看完這篇會覺得學長有帥到XD



那麼



正文






滿滿的書架,一眼看過去至少有十座以上,簡直就像小型圖書館。

……..雖然知道學長很愛看書,但這個數量怎麼看都很不對勁。

再次確定自己沒錯跑到資料室後,他才放輕腳步的走進去。



裡頭很安靜,不像是有人的跡象。

也不在這裡嗎?



四處晃晃找找的同時,褚冥漾注意到了書架上的藏書種類,與記憶中的不太相同。

那個人什麼時候開始讀起醫學書了?

他記得學長雖然出生藥廠,但對於武器一向比較有興趣。

可是現在房間裡一半的書架都擺著生物醫學。



抬頭,凝視著那些原文書籍,他發現有好幾本封面都捲了起來,明顯經過頻繁翻閱。



其中最皺的一本書吸引了他的目光。

深綠色書衣、優美的草寫標題,樣樣都神似伊多推薦給他的毒物學。



等到把東西取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還真的一模一樣。

雖然版本舊了一些,但確實是同一個作者所撰寫的沒錯。



不大的書上遍佈密密麻麻的學長牌蟲字—書本的角落有著折痕,像是某種記號。



順著翻閱之後,熟悉的字眼跳了出來。



“馬尼芝拉”



“瀧之粟”、”茄花雪”、”洛秋丹”……每一個名詞都是那樣熟悉。

全部都是他身上病症的來源。

一瞬間,白陵首領拿著書本的雙手有些顫抖。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不經意間,發現了那個人的秘密。



然而這份顫抖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穩穩的握住。

厚實的胸膛貼上了他的背脊,一絲絲銀髮伴隨著吐息垂落在頸側。



「洛秋丹,潛伏在你的肝臟,達到數值之後會破壞基礎功能,目前還有27%的空間。」



「茄雪花,依附在氣管壁上,起先只是容易喘、拖久會造成呼吸困難,現在處於初部階段。」



「瀧之粟,順著血管壁流通,會聚集在末梢造成壞死。」



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人,就這樣握著他的手,一個記號一個記號翻過去,還順帶報上這些毒素在他體內的位置、含量有多少。

褚冥漾很清楚,站在後頭的學長是看不見蟲字內容的。

那個人根本已經把他的狀況徹底刻劃在腦袋裡了。



這些毒物知識要短時間吸收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種事情的?



「從知道你繼承了部分言靈能力後,就有在準備了。」



原來是那麼早以前嗎?

學長你能未卜先知?



「…..如果都問完的話,該輪到我了。」沒有因為腦殘動怒,輕抽回書本、放回架上,那個人突然握緊他的手,猛地將他押在書架上。



激烈的動作拉回了褚冥漾的注意力,從感動與震驚當中回過神後,等著他的是有些羞恥的事態。

他被自家學長從後面死死壓著。

應該說從被環抱開始,他們的姿勢就一直貼進的很曖昧,現在更是赤裸裸的羞人。



然而這份害臊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就被打散了。



「褚,在你眼裡看來,我們這群守護者是什麼?」很近、非常近,那個人每說一個字呼出來的氣就纏上耳朵一次,搔癢的直讓人忍不住縮肩。



如果是平常的話,肯定會下意識的回答非人。

但礙於學長的語氣非常認真、認真到好像只要一腦殘,就會被直接種到書堆裡,害他一時之間全身僵直,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敢亂想。



「我是很認真沒有錯,你亂想也確實會被種掉沒有錯。」

「所以最好給我認真回答—我們和你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比較明確的問句終於讓小首領反應過來。

說實話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說是學長學弟?

應該沒有那麼疏遠。

好朋友?

第一時間會想到的就只有幸運同學。

那麼,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很親近,甚至可以為此付出生命,但跟好朋友的無話不談又有些不太一樣。



想了半天,褚冥漾才擠出一個比較接近的答案「…..家人。」



「我覺得,學長你們是我的家人。」



小心翼翼的答覆過後,迎接他的是長長地沉默。

哈囉?

掉線了嗎?



就在他以為那個人大概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的時後,冷冷的聲音傳來,不鹹不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你所謂的家人,是這麼簡單就可以隨便拋下的嗎?」



現在,白陵首領很確定自家守護者在生氣,而且是最為暴怒的那種。



「我……..」不等他回答,一個力道強制地將他的身體轉了過來。

按著他的手腕,那個人氣勢很強的俯瞰著自己。

紅色眼睛非常深沉,深到他有些無法明白,其中流轉的神采到底意味著什麼。



「褚,你到底還想不想活下去?」

「回答我!」



雖然是問句卻非常咄咄逼人,彷彿只要一搖頭就會被兇狠的喀擦掉。

事實上,從剛才到現在,學長一直給他一種很強勢的感覺…痾,雖然他這個人氣場一直以來都很強。

但就是不一樣。

現在的學長清楚釋放出不可以忤逆他的訊息,在多理由都不行。



但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沒辦法解決的。



「我只問你想不想誰管你有沒有辦法。」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那個人湊過來、將距離拉的更近,在鼻尖幾乎貼著鼻尖的情況下,褚冥漾頓時覺得心跳又漏了好幾拍。



學長,你這樣真的讓人壓力山大啊!!!!




「最後一次,回答我的問題。」整個無視掉他內心吶喊的人,依然故我的繼續逼問著。



「…………想。」

但從來沒有人能撐過來。

伊多也說變成這樣要恢復已經很難了。

不管怎麼看,放著不管就是最好的方式。

硬是去處理,只會連累白陵的財務、耗乾大家的精力而已。

所以這樣子就—學長你幹嘛???!!



肌膚相觸的冰涼感瞬間嚇掉他腦袋裡所有的想法。

相較於他的驚恐,自主將額頭抵上來的人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在絕對無法逃離的距離下,那個人緊緊盯著他、熾熱的視線像是要穿透底心。

「我不管這些。」

「怎樣會比較好,其它事都可以放你去做決定,但就只有這件事情我不准許」

「如果全世界都說你活不下去,那麼你就不要在去相信這個世界—放棄去聽和看,專心的去否定。」




「只相信我。」



「褚,你只要相信我就夠了。我說你可以活到一百歲,那麼你就可以。」




「………….學長,你這樣太霸道了。」



不論是說出口的話、還是整個人都太過分強勢了。

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一樣。

到底是哪來這種信心的?



「就憑我從沒失敗過。


語落,學長突然衝著他露出了一個非常帥氣的笑—並非冷笑,而是超級囂張狂妄的那種。



如果今天換成是五色雞頭這麼做,他肯定會滿腦子想著神經病。

但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學長、是跟萬能天神差不了多少的學長。

一瞬間褚冥漾覺得心裡的某些地方鬆動了。



或許,他真的有可能得救也說不定。



鬆開手上的箝制,那個人後退到像是公事包的皮箱旁邊。



地板上原本是沒有東西的。

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



沒有回答,學長只是逕自地緩緩蹲下來。



「不會在這裡結束的。」




將雙手按在印有伊沐洛徽章的箱子上,他突然這麼說。



「我認為我們辦的到,那麼你呢褚?你怎麼說?」



將曾經的話語再次說出口,抬起頭、那個人用至今從未見過的堅定面容注視著自己。

空氣在震盪,但那些現在都不重要。

他明白學長想要做什麼了。



「你覺得我辦的到嗎?」

「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又是那種輕輕的詢問,但不同於以往。

他已經完全感受到這份聲音背後蘊含的所有堅持了。



意識到的時後,身體已經先蹲了下去。

模仿著那個人的動作,褚冥漾也將手按了上去。



真的真的沒有什麼好在猶豫了。

曾經,連他自己都放棄自己,覺得一切都結束了。

但那個人沒有。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學長從來沒有放棄過,一次也沒有。

永遠一無反顧的牽著他往前走。

所以沒什麼好在懷疑的了。



「如果是學長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我相信你。」




強烈的尖嘯聲席捲整個空間。

當言靈完成的瞬間,皮箱似乎閃爍了一下。



用很快的動作解開上頭的鎖扣,學長臉上是少有的急迫。

在箱子完全開啟的同時,他呼出長長一口氣。



「比我想的還要成功。」

「褚,快過來看看。」



在那個人側過身、讓出空位後,他才看清楚箱子的內容物。

小小的玻璃罐整齊的被固定在裡面,上頭貼著各式各樣的標籤,對應著作用的毒物。

瓶子裡頭裝滿粉末,重點是,那些粉末很神奇的在發亮。

柔柔淡淡的白光,非常的漂亮。



「在那之後,我回去見了父親。請他幫忙利用毒素會互相結合的特性,做出這種吸附性粉末,只要按照順序吃下去,順利的話就能夠完全清除身體裡的病源了。」整個人都鬆懈下來的學長,邊拉領帶邊向他解釋。



「但其中幾個吸附率實在太低…」說到這裡時紅色的眼睛飄了過來「所以就借用了言靈的力量來提升成功率。」



「只是我沒想到效果會那麼好。」看著整箱亮晃晃的藥,漂亮的中性臉孔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褚冥漾現在整張臉都在燒。

他當然知道自家學長在笑什麼。

言靈會因為使用者的意志而有不同的效果,這種百分百的成功率擺明了他就是超級無敵相信學長阿阿阿阿阿阿阿!!!!!!!!相信到都能開外掛掀翻世界定律了阿阿阿阿阿!!!

重點是,如果那個人不要一臉壞笑的話,說不定他還不會那麼想鑽個洞種掉自己,真的。

在本人面前承認這種事情真的超讓人不知所措。

將整張臉埋進手掌,連耳根都紅透了的小首領,自主冷靜了大概十幾分鐘後,才弱弱的開口「學長,謝謝你。」



謝謝你致使致終都沒有放棄我。




「要說謝謝的話,等等在宴會上跟大家說吧。」

「你能夠醒過來、繼續存活下去,並不是我一個人努力的成果。」



什麼意思?



愣了一下,褚冥漾隨即驚訝地彈了起來。

已經換好衣服的嵐之守護者,環著手,開口、將他所不知道的一切全說了出來



「阿斯利安負責照顧與保護,重柳去出解毒相關的任務,休狄萃取家族藥物輔助治療,哈維恩拷問相關人物獲取情報,西瑞….他也自己找了九瀾來看你。」



「而我負責總結,將他們的努力跟伊多的紀錄結合、製成你現在所看到的成品—這是大家都同意的分配,也是我們之間的共識。」



「所以下次你敢亂來的話,會有六個人聯手把你拆了塞進白陵廁所的水管…褚你怎麼又哭了?」



撂著狠話的人皺起了眉頭。

在這樣下去肯定又會被巴的,但他實在沒有辦法一點感覺都沒有。

揉著眼睛,很醜的吸著鼻子,扁著嘴巴他一句話都不敢說。

如果開口,講出來的肯定就只有謝謝。

因為現在滿腦子真的就只有這兩個字。



「那就給我用你所有的腦細胞記清楚—不准在做這種事情了!!!」抓住自己亂揉眼睛得手,將手帕塞給他後,還是很兇的那個人伸手、用力的彈了他的額頭。



「痛!!!」



「不要老是哭,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就該多把時間拿來笑才對。」



原本想笑也都被打哭了阿學長!!!!



冷哼一聲,也不管他的頭上有沒被彈出一個洞,提著皮箱那個人就往門口走去。

臉上還掛著兩泡淚的小首領趕緊跟了上去。

看這個方向,應該是要往飯廳………..時間也確實差不多該吃晚餐。



一前一後的兩個人走在長廊上。

稍微整理過不在那麼狼狽後,褚冥漾想了想,決定還是開口。

因為實在是有點在意。

總覺得如果不趁那個人心情還不錯的時候問,之後可能就在也沒機會了。



「對了學長,關於那個問題的答案….你是不是不滿意?」



「是不太滿意。」提著皮箱的人非常爽快的回答了,不到半秒卻又補了一句「不過就結果來說,也很接近。」



啥就結果來說?

痾總而言之,果然還是學長學弟的關西嗎?



「沒有那麼疏遠!!」紅眼狠狠地瞪過來,嚇的他腳步一陣哆嗩「還要再更親近一點。」



「我所期望的是那樣子的關係,褚。」



比家人的關係還要來的親近?

那是什麼?

…………………….不會是他所想的、那個吧?



然而,他也沒有機會在向那個人求證了

因為飯廳到了。




後記

其實前幾篇主要還是在寫他們各自的感情狀態((笑
順便找找適合的方式

生到這邊六個都基本有一篇了,大家比較喜歡哪一篇呢owo?
我個人比較喜歡重柳跟哈維恩哈哈哈哈((遠目
但是每個都這樣寫故事講不下去(吐血

好了先搬到這,名梯在繼續搬xDDDDDD

阿這是阿希的噗浪OWO//歡迎搓粉搓友:https://www.plurk.com/alice1993212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5 01:31
從這篇開始,正式進入感情培養路線了喔WWW

*崩角請慎入


7.重漾



那麼

正文










當大門推開的一瞬間,褚冥漾頓時僵住了。

不大的空間裡擠滿了人,各個都是熟面孔。

喵喵、千冬歲、萊恩,夏歲學長、九瀾大哥……..認識的幾乎全齊了。

最恐怖的是,當他跟學長一起出現的時後,全部的人頓時停下交談、轉頭,將視線集中在他們身上。

霎時間大廳靜了下來。



先有動作的阿斯利安,倉促的甩下交談的對象,幾個大步後很快便來到他們身旁。

其餘的人立刻跟上,沒幾下這邊就被團團圍住。



「冰炎,成功了嗎?」眨著淡褐色的眼睛,霧之守護者代表所有人發問了—又或者是,搶先開口了。

連日來的相處讓小首領輕而易舉的聽出聲音中的不對。

今天的阿利跟平常不太一樣,雖然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優雅,但是一貫的從容不迫完全失去蹤跡。

他在緊張,渾身緊繃似乎還很焦慮的樣子。



「……….」沒有立刻回答,學長反而將視線轉向自己,看了幾秒後才又掉轉回人群。

褚冥漾跟著望過去。

不看還好,一看不禁有些發愣。

最初的驚訝退去之後,他才發現在緊張的不是只有阿斯利安一個人。

環著手的摔倒王子指頭不停地點著,萬年面癱的哈維恩跟重柳明顯的皺起眉,西瑞不耐煩的抓著烏鷲不讓他整隻撲上來………..還有很多很多。

聚集在這裡的人全用著極為焦慮的表情,在等待著答案。



「看看這些眼神,他們像是在看待身外的事情嗎?」

「褚,你的生命其實早就已經不再只屬於你一個人的了。」

身旁的人輕輕地這麼告訴他,用著只有彼此才聽的見的音量。



往前站了一步,擋掉所有目光、同時也扛下排山倒海壓力的學長,高舉起手上還發著微光的皮箱。



「已經沒問題了。」

環視著眾人,他宣告般地大聲說著。



巨大的歡呼聲立刻響起、差點掀掉整個飯廳,震的連水晶吊燈都晃了好幾下。

喵喵跟莉莉亞抱在一起狂跳,眼眶還紅紅的………..不會是喜極而泣了吧?

千冬歲跟萊恩笑的很開心,雖然沒有誇張的哭出來,但也在瘋瘋的大喊,沒多久就跟一旁的雞頭互撞,隨即開始對嗆。

沒有喊出來的人,像是王子殿下則是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阿斯利安低頭、做出像是祝禱般的動作。



重柳族青年在度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原本以為他會自體消失—畢竟周遭實在太吵了,褚冥漾不認為一向獨來獨往的那個人會喜歡這種氛圍。

但他今天很反常的待了下來。雖然沒有瘋狂的吶喊,卻也沒有離開,就這樣默默的參與慶祝。



奇怪?哈維恩人呢?



「您穿的太少了,大病初癒不應該如此單薄。」正當他轉著頭尋找的時後,一件針織長外套蓋上了肩膀。



「回去尋找適合的衣物花了我一些時間。如果不注意保暖,絕對會在度躺回去—你的狀況並沒有自身所感覺到的那麼良好,請務必注意這一點」已經自動從他臉上讀取疑惑的哈維恩,邊說邊瞪向正在與夏碎談話的學長—那個眼神怎麼看都飽含著怪罪。



就像是在不滿學長,怎麼沒有讓自己多穿幾件在出來一樣。



「…….謝謝」順從的將衣服扣好,褚冥漾很聰明的沒有多問下去—才剛經歷過一個可怕的猜猜猜,這時後的他不想再去挑戰自己的心臟。



拉了拉領口,看著狂歡的大廳,一時之間白陵小首領有些恍惚。



他不是沒有看過大家開心的樣子,但像今天這種徹底釋放的模樣還是頭一次見到。

其實是明白的。

在決定採取行動後,他們各自所承擔的風險絕對超乎想像的沉重,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徹底舒展開來。



因為要解決這件事情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和難度都相當高、不符合成本的高。

如果不是如此,歷代白陵首領也不會幾乎都選擇放棄治療,畢竟完全醫好的機率實在太低,而牽扯到的層面又太過廣闊。

會影響到很多人的未來、甚至是生命。



學長是正確的,他的性命從被拯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在只屬於自己了。

站在這裡的每個人,應該都付出了相對的代價,才讓他足以繼續存活。

只是到底付出什麼?

……………..找個時間來逼供大家好了。



「今晚結束之後,希望您能來我房間一趟」一直站在旁邊陪著他發呆的哈維恩,突然開口「有些東西想交給你。」



來不及回答好或不好,守護者就已經率先攬過他的肩膀,寬大的手掌傳來力道、將彼此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半倚在懷裡的距離讓褚冥漾忍不住紅了臉,心裡卻又一邊感到困惑。

守護者之中最常拿帥臉嚇他的非阿斯利安莫屬,在來就是學長。

而一直把自己定義在從屬的哈維恩,很少會做出這種……..讓人有點搞不清楚的親密動作?

為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偷看著那個人逆光中的側臉。

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哈維恩低下頭、湊到耳旁私語般這麼說。



「無需擔憂。」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有足夠的能力解決—在不失去誰、犧牲什麼的情況下,完美的將事情處理掉。」

「請相信身為守護者的我們。」



清冷的嗓音說著安撫的話語,在放緩壓低後,讓人感到異常的安心。

原來是在擔心他嗎?

盯著認真懇求的哈維恩許久,褚冥漾才像是接受說詞般的點點頭。



他想,總是第一個查覺到自己不安的那人,是絕不會欺騙自己的。



稍微喬了一個比較舒服的位子、完全放鬆下來後,一個老問題再度浮現在心裡。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總是能夠發現?

小首領很確定自己剛才應該沒有露出,任何想拷問人的陰狠表情才對。



「哈維恩,我的臉真的有那麼多資訊嗎?」

發出詢問的時後,攬著他往舞池走的守護者挑起眉。



「算了你還是不要回答我好了。」如果聽見一直在觀察之類的變態話,褚冥漾覺得自己會忍不住想把肩膀上的手拍掉。



「無關表情,而是您就是會在第一時間,去思考這種事情的人。」給了他一個不要逃避現實的臉,自主回答下去的人走在滿屋子的亂象中,很淡定。



帶著他閃過箭矢,哈維恩像是想到什麼,一瞬間表情似乎柔了下來「正因為如此,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才會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讓您繼續留存的機會。」



「不僅僅只是因為身負保護首領的重任,對於我們來說,會這麼做背後還有更多的……..」



更多的什麼?
正當他想繼續發問的時後,人群中間忽然傳出很大的喧嘩聲。



踩著冰桶,整張臉已經通紅的喵喵,握著麥克風指著天花板非常亢奮的大喊「今晚是漾漾的出院派對,同胞們!!!!就讓我們盡情的吃!!!用力的砸!!!不掀掉屋頂、吃垮白陵家,漾漾不會好!!!大家,不醉不歸!!!!!!!!!!!!」



光聽他整個人就很不好了,非常想一翻兩瞪眼的昏過去。

拜託大哥大姐們不要衝動阿!!!


底下的人居然還很驚悚的回以喔的長音。



還來不及衝過去制止財政赤字的空前危機,褚冥漾就先一步見證悲劇的誕生。

伴隨著碰的一聲,水晶吊燈磅礡地砸了下來

揉了揉眼睛,他實在不太敢相信眼前的慘況。

有沒有搞錯?自己跟哈維恩也才講沒幾句話…..你們這群人間兇器到底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拆了大燈的…………..!!!!!



「早就說那種古董不夠霸氣了,黃黃的有夠難看。」不等他反應過來,五色雞頭直接蹦上餐桌,迅速的將銀色的舞球裝了上去…………也太有備而來了,其實砸燈的是你對吧!!



五彩繽紛,還參雜著雷射的光線很快的就在室內打轉。



「Let’s party—!!!!!!!!!!!!!!!!!!!!!!!!!!!!!!!!!!!!!」不知道是誰先吼了出來,在氣氛的催化下不會嗨的也跟著熱血沸騰。



於是,派對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他完全不敢去回想那天晚上到底報廢了多少東西。

後天的財政報表,還是交給哈維恩去處理好了,以免自己看了血壓又升高。



那麼,該從哪一個人開始發呢?

看著桌上包裝整齊的七袋餅乾,揉著太陽穴的小首領慣性地發起呆。



微風從敞開的窗吹進房裡,帶來涼意的同時也攜進陣陣花香。

那是很淡很淡,一如往常的玫瑰香。

褚冥漾忍不住起身,走向窗檯。

果不其然迎接著他的是滿滿的藍色。



總部當初在建造的時後,似乎就是以放鬆心情為前提來設計首領室的窗口視野。

所以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過去,都會接到花圃—依據歷代首領的喜好,有時後也會改建成溫室或者噴泉。



總之,到他這一代的時後,前面已經完全打掉恢復成空地的模樣,一整個從零開始。

而他的雨之守護者,似乎也最大限度的開發了這塊土地的價值。



重柳族將它製成迷宮—由藍色玫瑰組成的妖異迷宮。從上面看下去複雜的程度,每每都讓他覺得自己受到視覺殘害。



說好的放鬆呢?說好的無壓力呢?嗯?都去哪了?



即使如此,卻還是很自虐的每天起床、有事沒事就跑去看。撇開為什麼那麼稀有的花朵一年四季都開的起來、闔家歡樂的迷宮為啥要搞得如此複雜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光看一個定點的話,其實還真的挺漂亮的。



那是一種整齊、充滿秩序卻又妖異美麗的奇特景象。

他很難說的上來,這些玫瑰帶給自己的特殊感覺,只知道看著看著,再怎麼躁動的心情都會沉澱下來。

不論遇到什麼難以決斷的大小事,只要望過去,那片藍色總是會穩穩的,撐住自己眼底所有的煩憂。

或許正是被『一直都在的安定感』吸引,才會在不知不覺間,養成這種莫名奇妙的行為。



恆佇的景色、不變的事物,首領室窗外的藍色安全感。

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存在。



正當褚冥漾想的出神時,一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循著感覺望過去,很快的便與難得沒有隱藏身形的那人對上。



坐在接近迷宮中心點的青年,此時此刻正仰著頭與自己對看。

全黑的他被藍玫瑰簇擁著,銀色的髮隨著風輕盈的晃動。



時間似乎在這刻凍結。



下意識的,他收緊了抓著窗台的手。三層樓的高度使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肯定是一如既往的沉穩專注。

因為在對視的瞬間就有所感覺了—那種輕微的戰慄感像是觸電般地自心口蔓延開來。

感覺有點熱,大概是曬太久了吧。

這麼想的褚冥漾轉過身,小心的將餅乾放進包包裡,接著快速的離開房間。

—就從雨之守護者開始好了。









興沖沖的跑下樓後,等著他的是一道難關,而且還是全白陵除了學長外沒人能攻略的關卡。

那就是到底要怎麼穿越迷宮,

事實上這裡從造好到現在,他一次都沒來過。在聽到有人曾經在裡頭困了兩個禮拜,最後半死不活的被重柳族拖出來後,任何想試試看的念想真的都死透了。



進去?

不進去?

站在人生十字入口,做為迷途羔羊的小首領很哀傷。

連發個餅乾都可以感到艱困,人生真是大不易。

但是,不可以在什麼決定都不做了。



就在他想要搏命闖入時,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入口,時間剛好到像是早預見有人會來。



踏著和緩的步伐,青年的表情就跟自己所想的一樣,沉穩淡然。

藍藍的眼睛很專注的看著他,一時之間那種顏色與周遭的玫瑰重疊在一起。

他頓時有些分不清楚兩者之間的差別,同質性高的嚇死人。



直到漆黑的皮手套出現在眼前,褚冥漾才從那種奇異安穩的藍色之中脫離出來。



「想看迷宮嗎?」朝自己伸出手的人淡淡的這麼說「對身體會有幫助。」



很想,當然想!!

有人自願充當最強導遊,還有什麼好拒絕的?



想都沒想的握上那隻手,順著對方的動作走進花叢中,呆呆的小首領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像這樣被人牽著。

一向討厭被人碰到身體的重柳族,什麼時後這麼放的開了?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防止走失。」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貼心阿。



翻了一個白眼,完全被當成小動物的褚冥漾,已經連對方為什麼即使背對著,也還是知道他在想什麼,都懶的吐槽了。

對於強的跟鬼一樣的人,這種不上道的問題就扔進垃圾桶吧。



或許是因為青年的態度很自然,完全沒有絲毫的尷尬,被握著的人也逐漸釋懷地放鬆下來。

近看裡面遠比外頭更美,飽滿的藍玫瑰開遍枝芽,作為牆壁的樹枝也修剪的很平整,看的出來重柳族很細心的在照料這座花園。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做為通道的空間有點窄,只有一人半,如果今天換成是摔倒王子被牽著,那麼他肯定會多一個卡樹王子的稱號。



他們就這樣靜靜的走著,維持著前後三步的距離,慢慢的穿梭在藍與金構築的美景當中。

染上陽光味道的空氣當中,彌漫著高雅的淡淡花香,握著他手的力道不會太緊,卻也不至於鬆到會被遺忘。

恰到好處,讓人非常自在舒心,就跟青年的人一樣。

就跟這座迷宮一樣。

打量著美麗非凡的花園,也許是氣氛太放鬆、又或者是被絢麗的藍色迷惑—總之褚冥漾開口了、問出許多平常絕對不會問的問題。



「是特地出來接我的嗎?」



「是。」意外的,走在前面的青年很爽快的承認了。



「怎麼知道我要過來?」



「看臉就知道。」



「………………我站在三層樓高的地方耶。」沒道理他看不見,對方卻看的超極清楚吧?



這一次,那個人沒有回答,僅僅只是偏過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帥臉上很囂張地寫著你以為我是誰幾個字。



而被笑的自己,還該死的覺得他偶爾笑笑的樣子很好看。



深呼吸一口氣,在熱度完全捲上來之前,白陵首領不自然的轉移視線、順帶換掉這個蠢話題「這裡很美。」



他不著邊際的這麼說,手一邊還很不爭氣的緊張竄緊—很好這下全天下都知道他不對勁了「但卻很不容易出去,為什麼要把迷宮建的那麼複雜呢?」



「因為沒有讓一般人進來的打算。」頓了一下,重柳族轉過來、又是那種很專注的目光



「你是特別的。」



所以他不算是一般人嗎?



沒有繼續往前走,那個人就這樣抓著自己,像是在等待什麼般的站在原地。

褚冥漾覺得,青年好像想告訴自己什麼。

應該說,不管是學長還是哈維恩,似乎都嘗試著想讓他明白一些東西。

只是從來沒有人願意把話說開,所以直到現在他都還是霧裡看花,越聽越不懂。



為什麼不好好把話講完呢?



正當他想要提問的時候,花圃裡突然傳來嗡嗡聲,那種聲音彷彿要穿透腦膜、使血液倒流,就在渾身一軟準備跪下去的時候,一股力道適時的將他拖起。

幾乎同時出手的青年,把他拉進懷裡,解開西裝外套、將他塞了進去。多了一層布料阻隔之後,嗡嗡聲頓時小了許多。



黑暗之中褚冥漾感覺一隻手摟上了自己的後腰。



「別動。」這麼說完之後,重柳族提著他就開跑—並非扛,也不是攜帶式跑法,而是維持著擁的姿勢在稍為將身體提高一些。



似乎是不想用太大的動作晃到自己,那個人維持著剛好不會被追上的速度奔跑著。

整個人埋在外套裡,小首領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跑這麼快卻完全沒有起伏的胸膛讓他很驚訝,但更驚訝的還是,他們居然會遇襲這件事。

算起來,已經兩個多月沒碰過暗殺了。



青年在藍色的世界中橫衝直撞,左繞右拐試圖甩開追蹤,然而嗡嗡聲依然緊追在後。

這一批的暗殺者實力應該很高,因為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重柳族沒有三秒鐘撂倒敵人。



就在身體好像恢復知覺的時候,拐過一個大彎、宛如算好時間般那個人神準地剛好停下。

「摀住耳朵,不要讓特殊兵器的聲音干擾你。」一邊將他放了下來,重柳族一邊抽出一把槍管很長的消音槍。



「那個是什麼?」特殊兵器?是指嗡嗡聲嗎?



「我們一族的狩獵用武器,用來削弱目標的行動。」在確定他真的沒有傷到哪裡後,轉了下手腕,青年才掉換方向、準備迎擊。



褚冥漾一愣。

削弱?殺他有需要做到這樣嗎?



「很快就會結束。」

「不要亂跑,在這等我。」



丟下安撫性的兩句話,雨之守護者衝出,完全不留多餘的機會給他發問。



呆呆地站在原地,聽話的摀住耳朵,小首領看著人消失的方向,忍不住皺起臉。

還在學院的時候,學長曾經告訴過他,重柳族有頒怖過追殺白陵繼承者的密令,只是來襲的人全都被青年處理掉了。



而那個人也因此被冠上反叛的罪名,和自己一樣處於被追殺的狀態。

褚冥漾並不認為,殺毫無戰力的自己,有需要動用到這麼稀有的武器,簡單想想很快就可以明白,那些人根本是專門來殺青年的。



只是繼承家族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在大宅裡看過兩方直接對著幹,大概是都偷偷自己擺平了。



那麼,現在又是為什麼,會突然失控的發生這種事呢?

總覺得有一個癥結點,到底是哪邊出錯了?



武器清脆的撞擊聲,中斷了他的思考。

一個黑色的身影翻滾,從空中穩穩落……….到了自己所處的通道。

別著蜘蛛胸章、穿著黑色斗篷的蒙臉女性,在看見他時,金色的眼睛吃驚地瞪大,隨後便危險的瞇了起來。



剎那間殺意迸發開來。



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雞皮疙瘩已然爬滿他整條手臂。

不同於青年一貫的淡漠沉穩,面前的重柳族女性有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衝著他舉起奇特的刀槍,尖銳的聲音如此謾罵著



「你的存在,犧牲了太多條人命。」

「白陵首領,這個世界容不下你!」



當她憤怒的扣下版機時,預想中的疼痛卻完全沒有發生。

子彈在空中對撞,發出細碎的聲響後落地,當褚冥漾第二次看見射擊軌跡時,已經是人完全倒下去的時候了。



抽搐幾下,重柳族女性隨即整個人僵直,不會動了。

死了嗎?



「暫時不會醒過來。」淡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剛剛衝出去的青年從轉角處走了出來,手上的長槍還在冒著煙「麻醉彈。」

他的左手有一道血痕,跟一般傷口不同,皮膚周圍的血管發黑,而那種墨色還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往上延升,感覺很嚴重。



「中毒了嗎?」



「恩。」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從腰包中拿出針筒,重柳族想也不想很粗暴的就直接給自己一針,銀色的針頭深深搓進冒著血的肉裡,卻也沒有露出吃痛的表情。



似乎不太舒服的青年,倚著玫瑰花牆直接坐了下來。

褚冥漾趕緊湊過去,窩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狀況。



除了手部的外傷,青年似乎沒有受到其它的傷害。

真是太好了。



想了想,他拿出隨身攜帶的萬用藥膏。



「讓我幫你包紮好嗎?」不然血一直流實在不太好。



有些疲倦的人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將手伸過來,算是允許了。



空氣沉寂下來,好一陣子都沒有人說話

一個閉目養神、一個懷著心事處理傷口。玫瑰花依舊恣意的綻放,如果不是香味中猶存的血味提醒,不會有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搏殺。



就像他,如果不是恰巧遇見女性種柳族,或許永遠也不會發現問題背後的根源。



「追殺你的人是不是變多了?」垂著眼簾,在繫上繃帶的最後一個結時,小首領率先開口「這是為了讓我清醒你所付出的代價嗎?」



藍色眼睛刷一下睜開,快速的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後,青年隨即又恢復成雷打不動的模樣,就像剛才流露出的驚訝是場錯覺。



「你包包裡頭是什麼東西?」



當他在度開口時,卻說著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話,超級標準的轉移話題逃避法。



不過一經提醒,褚冥漾總算是想起大老遠跑到這裡的目的了………..糟糕不會都碎了吧?

緊張的拉開拉鍊,還好放的位置很好,禮物並沒有損壞的太嚴重。



眼下對方沒有回答的意願,環境也已經安全,要送似乎也只能趁現在了。

拿出杏仁口味的餅乾,對著面無表情的重柳族,他怯生生的開口。



「這是今天早上我跟喵喵一起烤的餅乾,想要答謝大家在這段時間的照顧,痾如果不喜歡甜食的話,不用勉強收沒關西,我在想看看要怎麼辦……」



「拿來。」看起來完全不碰這類食物的青年,打斷他沒自信的碎念,很乾脆的伸手。



盯著那一隻包裹著繃帶的手,褚冥漾頓了好幾秒,才將禮物交付出去。



「不會後悔嗎?」看著將東西小心收進西裝內袋的青年,他在也忍不住了。



就跟重柳族所面對的問題一樣,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參與過這次行動的人,很可能或多或少,都會被間接捲入某些麻煩當中。

而他所能回報的,僅僅只是幾袋手工餅乾—運氣好點或許可以幫忙包紮。



褚冥漾無法對這種不成比例的付出視而不見。


很想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麼。

雖然他的攻擊技在怎麼練都沒有進展,但是繼承白陵的自己,應該還有其它能做的事情吧?

如果首領的存在意義就是要保護家族,那麼首先,他想保護好自己的這些家人。



凝視著自己許久,青年搖了搖頭。



「真的不會後悔嗎?」小首領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而這一次,藍色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就在他以為那個人會不耐煩的消失走掉時,青年突然說出了奇怪的話。



「還是不明白嗎。」很低很低的聲音中,似乎夾雜著一些嘆息的成分。



明白什麼?

他知道自己臉上肯定寫著這幾個字,但那個人卻視若無睹。

就跟學長他們的舉動一樣。



「這是我的選擇。」用很專注的目光直視著自己,漂亮的藍色瞳孔完整地倒映出他的身型。

那種眼神真的就跟玫瑰給自己的感覺一樣。

安穩、淡然,卻又恆佇堅毅,無聲地傳達出他會一直都在的訊息—所以兩種藍色才會那麼難以分辨,因為本來就是相同的。

在心跳加快的同時,褚冥漾也感覺到,那個人是真的沒有絲毫後悔。

他是心甘情願的。



明白的瞬間,異樣的感覺蔓延,像是蜷曲的藤蔓纏住所有的感官,忽然間他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不是討厭、也並非困擾,就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眼前的人。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告訴我。」最後,他也只能迴避對方的視線,摸摸鼻子這麼說。



青年算是答應的微微點了頭。



黑手的皮手套突然探向一旁的玫瑰。

輕輕的將花朵連同枝葉摘下,不等褚冥漾反應過來,重柳族已經拔出小刀,俐落的將上頭的尖刺削去。



幾秒後,那朵處理過的藍玫瑰被放進他前襟的口袋當中。



「等你準備好,就去瞭解它的意義。」



「是指花語嗎?」因為感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小首領只好硬著頭皮將視線轉回來,跟青年做最後確認。



看著他宛如機械人般僵硬的動作,一瞬間那個人好像笑了。

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



「恩。」



「走吧。」就跟來的時候一樣,雨之守護者朝著他伸出手「防止走失。」語末還提醒般的附送一句。



在握住的時候,褚冥漾清楚感覺到,心裡頭的那股異樣感在叫囂喧鬧,吵的自己有些心神不寧。



起初,他覺得青年牽著自己的力道很剛好。

但現在他竟然覺得,那股力道或許,其實是很緊、很強的。





後記

有一袋餅乾是我們可愛的小烏的xD

偷偷透露一下,犧牲最大的其實是休狄跟學長((笑

歡迎收藏留言聊個天www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25 21:17
只是我這麼多年以來看過最好的ALL漾文啊qwq!
才不告訴你隔天我還興沖沖地把這篇介紹給我同桌還有死黨(x
某藍覺得錯字上還好啦(感覺本人的更多qwq)這一篇真是太棒了!!
某藍絕對會支持下去的!!
加油啊啊啊啊!!
<因為這篇而真正愛上重漾的某人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5 23:19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25 21:17
只是我這麼多年以來看過最好的ALL漾文啊qwq!
才不告訴你隔天我還興沖沖地把這篇介紹給我同桌還有死黨(x
...

感謝太太owo//能夠獲得這種評價阿希好高興
覺得很高興OwO//

為了讓同桌死黨看了也滿意阿希會好好努力不枉費太太推薦的XDDD

最後,重漾大好!!!!!!!!!我超愛重柳休狄阿阿阿阿阿阿,能夠跟人一起迷這對真的超高興

因為太太浮水很高興,今晚在更一篇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6 00:13

奉上摔倒王子XDD




8.休漾



那麼



正文






將他送出迷宮後,青年便離開了。



站在花園外頭,褚冥漾有些失神。

胸前的玫瑰還在散發幽香—如果手機有網路的話,他說不定會立刻低頭上谷哥查詢,這種藍色意味著什麼。



可惜守護者們以安全為由,禁止自己連上網。

看來無論如何,都只能回房間後在做打算了。

耽誤之急是將禮物送給大家。



抓抓頭,站在草坪的小首領往大宅走去,沒多久就碰見了理應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兩個人。



「學長、王子殿下?」



他不禁錯愕的瞪大眼—這兩個人的房間都在三樓,怎麼會同時跑下來?



對看一眼,擁有燦爛銀髮的守護者們快步走過來。



「沒事吧?」



皺起眉,紅紅的眼睛像是掃描機一樣上下打量自己,而一旁的休狄也做出類似的動作。



褚冥漾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



「沒事,那個學長………還有王子殿下」習慣的喊出之後才想到旁邊還有一個人,他緊急補上「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



「說吧。」在確定自己真的沒哪裡在噴血後,學長收回目光,環起手,但卻沒有露出等待的模樣,像是已經知道會聽見什麼。



他打賭那個人肯定知道,因為他們就是為了這件事大老遠跑下來的。



「這陣子,可不可以請你們幫忙多留意重柳族的狀況?阿、不是外面那些,是我們這邊的。」



害怕引發誤會,小首領搖著手,一邊緊張的看著自家守護者。

提出這種要求實在不太好,但他真的擔心青年,總覺得就算情況很糟那個人肯定也不會麻煩自己。

他就是什麼都想默默一肩扛下的人。



「這件事我會處理,休狄手邊還有其它任務。」果不其然,學長一點驚訝的感覺都沒有,瞥了一眼摔倒王子後他這麼說。



沒有否認,蒼藍色的眼珠沉默地看回去。

他們好像在交流什麼,隱隱約約有那種感覺。



但太模糊了褚冥漾實在不敢貿然問出口,何況作為委託者問東問西,感覺不是很好「那就拜託學長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門了,有點事要辦。」

「休狄,褚就先交給你了。」



交待完後,那個人隨即轉身,朝著地下室走去,或許是在趕時間,過沒多久黑色的藍寶基尼就另外一邊開出來,在他們面前華華麗麗地揚長而去。



超拉風、超威武,做為首領褚冥漾真的好想要一台,只可惜每當提出這種要求的時候,都會被守護者們堅決反對,有些甚至直接唾棄他的開車技術…..明明一次車禍也沒出過卻還是被鄙視。

所以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屬於自己的車,每次要出門都只能坐副駕駛座給別人載。

雖然大家的車都很酷帥有型,但他真的好想要自己也有一台,就算是租給他玩一下也沒關西阿!!

天下有作首領作的那麼憋屈的嗎?有嗎有嗎有嗎有嗎有嗎有嗎?



「你想完了沒?」



當他還沉浸在淡淡哀傷裡的時候,有瑪莎拉蒂開的摔倒王子沒好氣地打斷自己。



「……..很明顯嗎?」現在連休狄都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嗎?



摸了摸臉,小首領覺得淡淡的哀傷有進化成濃烈版的趨勢。

不會全白陵看臉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吧?還有沒有隱私啊?



「重柳族、阿斯利安、颯彌亞都看的出來,難到本王子就不能看出來嗎。」冷哼一聲,休狄瞇起眼「你背包裡裝什麼?」



…………….!!!
……………………糟糕他忘記把餅乾交給學長了!!!



只好晚點再跑一趟了,希望那個人今天還會回來。



搶在摔倒王子的不耐煩指數升高前,褚冥漾趕緊開口「是餅乾,要給大家的,也有王子殿下的份。」



「今天早上跟喵喵一起做的,想要謝謝大家在這段期間的照顧。」他連忙將東西拿出來。



面前的人不發一語地盯著小巧的包裝許久,而這種空白的反應讓人非常緊張。

就在他想要把東西收回來的時候,沉默終於被打破了。



「來我房間。」



「啊?」



「你耳朵沒掏乾淨嘛!!!」瞪了自己一眼後,休狄自顧自的轉身進屋。



從後面看過去,他的腳步很急促,肩膀有些不自然的縮起—如果是以前的話,褚冥漾肯定會認為,這是因為對方把自己當成髒東西想要快點遠離。



但現在,他只覺得摔倒王子大概是不想解釋所以乾脆先跑。

證據就是,當自己追上去的時候,並沒有遭到任何驅趕。



其實,並不是只有休狄單方面更瞭解他而已。











他的守護者們都很有個性。

在確定接任後,宅邸許多地方都被徹底翻修過—尤其是房間的部分。

而這之中,改的最誇張的就屬雞頭跟摔倒王子了。

只是一個是有品味的翻修,一個是...........恩。



總之,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但褚冥漾實在沒有機會進去參觀。像今天這種對方自己提出的邀請,實在難能可貴。



當走在前面的休狄推開墨綠色的房門時,他忍不住好奇的四處打量。

整個天花板挑高,不僅如此還雕刻上許多紋路,連住子都有,和採用大量木頭、走酒紅風格的首領室不同,室內的家具大致上都是白色的,包裹著金邊、非常有宮廷風。



說起來,摔倒王子好像還真的是某國未來的接班人呢。



牆壁上掛著許多幅畫,細緻的筆法像是在描述一個個故事,讓褚冥漾忍不住走過去觀看。



「辛德森家族十二條誡律的起源。」清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慢了幾秒他才意識到那是指畫的內容。



回過身,他首先見到的就是漂亮的白色茶壺,還有精緻的碗盤與茶杯,最後是將一切準備好坐在高雅座椅上,等著自己的那人。



微微支柱下顎,面帶一絲慵懶的人看著他,身後是華麗的殿堂,陽光點亮了整室高貴的金黃,爬滿柱子與天花板的華美紋路,一夕之間彷彿都發著微光。

在那個瞬間,似乎就連空氣都是高潔的。

微風繞過紗簾,吹動長袍的毛邊,牽起髮絲,在驚擾到藍色眼睛的主人前止住了步伐,化為最富有詩意的襯托。

一切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構築成美麗卻又蘊含磅礡氣勢的景象。

如夢似幻的氛圍真實細緻到,就像………身後的那些畫。



褚冥漾傻站在原地。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那麼強烈的感覺到,那個人和大家是不一樣的。

休狄.辛德森,確確實實的,是如假包換的王族。



「坐下。」可能是看他遲遲沒有動作,藍藍的眼睛瞇起,逐漸轉為瞪視。



完全沒有威嚴的小首領連忙魂歸,小跑步的趕過去。



拉開感覺就很貴的椅子,看了看桌上的點心盤與熱茶,褚冥漾立刻理解的將餅乾倒了出來。



對面的摔倒王子臉色一下子好很多,貌似對於自己的識趣很滿意。



哼哼,他可不是白白被兇兩個月的!!

如果一對一相處那麼長時間,還完全判斷不出摔倒王子在想什麼,那他就是真愚民了。



彼此心照不宣的午茶,在誰都沒有說出口的情況下,進行著。

或許是因為畫太美,亦或者是對於誡律有些好奇,褚冥漾喝了一口紅茶後,率先問了出來



「王子殿下的國家,是什麼樣子?」



學長家是藥廠、軍火商,哈維恩搞暗殺,羅耶伊亞是殺手家族,席雷則專出傭兵與軍人,那麼休狄呢?



他還真沒聽那個人講過。



原本以為上地理會讀到,但後來休學,自主進修的部分也沒念到那塊。所以關於摔倒王子的身世,只從阿斯利安那邊聽過,知道是王儲而已。



到底是怎樣的環境可以將人培育成這樣?

越發熟識之後,他實在是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



放下茶杯,那個人果不其然對於自己淺薄的見識發出了冷哼「歐洲八成的海運都需要奇歐轉手,我們和各國都簽有海上協定。」



「是以商業活動為主的城市嗎?」



似乎沒想到他會繼續問下去,休狄感覺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很詳盡的回答了。



「奇歐以商立國,沿著海灣建立城市,居民大部分從事海上貿易,是世界上犯罪率最低、少數GDP值穩定成長的國家。社會福利運作流暢,人口成長率也在控制之下,在移民者眼中是第一的選擇。」



簡單來說,就是一切都興興向榮嗎?



摔倒王子講著這些話的時候,感覺非常驕傲,不僅回答的很詳細,甚至連坐姿都改變了—其實不難明白。

如果像這樣子的國家,是由自己的家族建立起來的話,任誰都會感到光榮。



雖然這份驕傲扭曲成奇怪的處事態度,但是他們對於國家的貢獻無人能夠否認,而且背後的犧牲也絕對很巨大。

不然,也不會有牆上那些世代流傳的誡律了。



依海而建,有機會的話還真的很想去看看,感覺就是很美很漂亮。

只可惜他已經不能夠輕易離開白陵了。



「本王子可以破例帶你進去。」突兀的發言後,那個人像是想掩飾什麼般的接上「如果康復的話!」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有點煩,但是真的有那麼明顯嗎?」只是隨便想想都可以知道?見鬼了!!



哼了一聲,摔倒王子撇過頭,明確表示沒有回答意願。



不過,剛才那麼說是想激勵自己趕快好起來吧?



「謝謝你。」微微傾身,他很誠心的道謝「如果不嫌棄的話,也歡迎王子殿下到我家作客,我媽看到你會很高興的。」



蒼藍色的眼珠瞬間飄回來看向這邊,那個人半邊的嘴角微微揚起,似是對於被邀請感到很愉快。

很不明顯,卻又真實存在。



出乎預料的反應,讓褚冥漾忍不住一陣錯愕。

現在的休狄心情很好,幾句話就可以達到這種效果就連阿利也辦不到。

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影響力了?



就在他震驚的難以平復時,藍色的眼珠一轉,聚焦到了自己的前襟上。



「他跟你說了什麼?」



因為那股視線實在太直白露骨,所以這次小首領只用半秒就完全理解了。



他在問玫瑰花的事情,而且說不定還很在意。

因為摔倒王子幾乎從來不會主動跟別人搭話,除非是任務,又或者……….那件事情對他而言很重要,不然是絕不可能開金口去問的。



但他現在卻這麼做了。



「重柳族說,等我準備好,就去瞭解它的意義—王子殿下知道藍玫瑰的花語嗎?」



「…………………………………………不知道。」



不,你肯定知道,只是不想說而已。

就憑那個超長的停頓,褚冥漾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合理的這樣懷疑。



「是不能說的事情嗎?」



他忍不住困惑的問。

總覺得,很奇怪。

不管是誰,都好像在藏著神麼,就連休狄也是。



「你連這種事情都想拿來問本王子嗎?」瞇起眼睛、環手,摔倒王子很明顯變的不太高興,剛才的好心情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問句被回以問句。



連到底是那種事情都不太清楚的白陵首領,在感覺到氣氛的轉變後,果斷的放棄追問「如果王子殿下不希望我知道,那就算了。」



因為這樣而引起那個人的不快,是自己所不樂見的。

反正,連上網路後,總是會瞭解的吧?

…………….會吧?



坐在對面的王族沉默,沒有說好或不好,只是眨著眼睛,像是在思考般的點著手指。

藍色的眼眸中,流轉著和學長很相似的深沉流光。



有好半晌,他們就這樣子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沒有開口。

尷尬的氣氛頓時蔓延開來。



正當褚冥漾想胡亂找一個藉口逃走時,那個人、終於有了動作。

像是做出什麼決定般,休狄結束思考的停下手指。



「沒有不希望,也不想就這麼算了。」

「本王子從沒想過要放棄。」



話語中罕見地透露出強烈的執念。

那麼,其實是想告訴他的嗎?



就在摔倒王子子好像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發出了嘖的聲音,一夕之間那個人的憤怒指數,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了五萬個百分點。



被中斷了談話,讓休狄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帶有騰騰殺氣的眼刀瞪向門口,大有把來訪者炸成千萬片的氣勢。

先是為門後的人默默捏了把冷汗後,同樣也覺得可惜的褚冥漾,很自主的蹦起來去開門。



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介意奴性的問題,對人生安全比較好,真的。



當墨綠色的房門打開之後,出現在在外頭的是一個女性,也是穿西裝,但領帶夾的形狀跟摔倒王子的披風花紋一樣。



看來,應該也是奇歐來的人。



似乎沒想到會是他開門,面前的人先是錯愕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恢復成高傲的神態。



「我來提交任務。」邊說邊揚起下巴。



她的手上提著黑色的罐子,款式就跟休狄塞給自己的藥罐一模一樣—原來那是任務成果嗎?

可是學長明明說過,摔倒王子是拿自己家族的藥品來給他用的。

有點,對不上?



「痾……..謝謝?」雖然滿懷疑問,但眼下實在不好多問什麼的褚冥漾,伸手、想要代為接過東西。



「我來提交任務。」

連抬一下手都沒有,奇歐的使者跳針般地重覆這句話,綠色的眼珠中赤裸裸的寫著對於他的不屑。

其實精神潔癖才是你們國家人民最大的共同特徵吧!!!!

就在小首領有些眼神死的時候,一隻手從旁邊探了出來,接過黑色的鐵罐。



「退下。」



冷冷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摔倒王子,接過東西之後,立即就下了驅逐令。



然而,女性的使者並沒有馬上走掉,反而露出了躊躇的神色—但也僅僅只是幾秒鐘而已,很快的她就像是下定決心般,用一種極為堅毅的表情開口「殿下,請不要在做—」



她沒有機會把話講完。



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休狄出手、抓住了使者的咽喉,把之後的話語通通掐滅「低賤的下人想忤逆本王子嗎。」



應該是疑問的語句卻沒有任何的起伏,這一刻的王子殿下毫無感情,冰冷的可怕。

爾後手指逐漸收緊,殺意匯聚。

被掐住的使者整張臉漲紅,感覺很痛苦。

他是真的打算要處理掉這個女人,完完全全沒有猶豫。



「不要對女生這麼粗暴……….拜託不要」意識到這點後褚冥漾趕緊衝過去,拉住了那人的衣角,但刺骨的殺意讓他忍不住害怕的縮了一下,最後講出來的話語竟然變成像是在哀求。



沒有說話,凍結的蒼藍眼珠死死瞪著不聽話的使者。

危險的力道依然在持續著。



就在他打算要不顧一切的撲過去制止時,摔倒王子終於停下動作、鬆手了。



「滾開,不要在讓本王子見到你。」這麼說完之後,也不管跌坐在地的下人是死是活,那個人隨即轉身離開。



「去坐著等。」

在經過自己旁邊時,好像留下了這樣子有溫度的話。

差很多的態度讓他熊熊沒有反應過來,呆在原地直到激烈的咳嗽聲喚回所有注意力。



免於一死的奇歐女性,正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臉色還是很不好的樣子。



有些傷腦筋的抓了抓頭,最後小首領還是決定出手幫忙「妳沒事吧?」

畢竟就這樣把人晾在那,實在有點缺德。

而且,她好像是因為藥的事情才被王子殿下罵的…….總覺得,好像是自己間接害了對方。



有些狼狽的人還是沒有搭理他,逕自的順完氣後,很有骨氣的站起身



「蠱惑人心的低賤惡魔離殿下遠一點!!」



憤怒的這麼罵完之後,奇歐女性頭也不回的退走了。



愣愣地站在原地,褚冥漾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蠱惑人心?惡魔?

遠離摔倒王子?

他嗎?



總覺得,好像該吐槽,可是卻又什麼都講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點像惡魔,但最近跟休狄變的親近確實是不爭的事實。

原本以為只是更瞭解,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但是剛剛那種差異的態度,讓褚冥漾有點不安。



好像比自己所想的,還要來的更為親近?

他們之間




「不是讓你坐著等嗎?」



就在他有些徬徨的時候,那個先一步跑進去裡面的人走了出來,看到自己還站著眉頭瞬間皺起來。



休狄的手上提著一個白色的罐子,跟剛剛的茶具組有點相似,感覺是私人用的。

是因為考量到他包包裡放了一堆不可壓的餅乾,所以才特地換成這種手提的瓶子嗎?



「三點在喝,半小時之內不要吃任何東西。」將東西遞了過來,意外貼心的人如此叮嚀。



看了看手中的藥物,小首領猶豫了半秒決定問問看。



「萃取藥物會很麻煩嗎?」黑色的眼睛定定的望著那人,一瞬也不轉。



其實他比較想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用了比較迂迴的方式。

褚冥漾相信那個人絕對聽的明白,自己到底在問些什麼。

因為那個人是休狄.辛德森。

而這種慣有的模糊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沒有現在的你麻煩。」果不其然,完全知道他在指什麼的人,翻了一個白眼後,這麼回答。



沒有逃避、但卻也沒有直面問題。



正當小首領想抗議被唬弄的時候,那個人想想又補了幾句。



「在麻煩都會去做。一定都會去,不可能讓你就這樣算了。」

「本王子從沒想過要放你走。」



一直繃著的冰塊臉霎時間好像有點鬆動,變的比較柔和,凝視著自己的蒼藍眼珠很深邃,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盡頭。

太過有溫度的話語讓褚冥漾四肢頓時僵硬,心臟硬生生的卡了幾秒才繼續跳。



「今天謝謝王子殿下的招待!!!!!!!!!!!」



扔下這句話後,他很丟臉的落荒而逃了。



埋著頭衝出房間,硬是跑了好一段距離之後才停下。

還好,那個人沒有追上來—應該說幸好他沒有阻止自己跑走。



他相信憑休狄的身手這種事情不難,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喘著氣,在扶著牆壁的同時,褚冥漾很剛好的看見了,只剩下一個背影小點的女性使者正要離開白陵。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生會為了藥的事情被罵。

也不明白自己跟休狄之間,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但是按著瘋狂跳動的心臟,他好像有點懂了。

自己為什麼要逃走,到底又蠱惑了什麼。

似乎都,多少有點知道了。





後記

車是學長他們自己的喔((笑,並不是白陵的資產((遠目
漾樣你在不知道就換我剁手眼神死了,真的ORZ

希望大家不會覺得阿摔太崩哈哈

因為之前有太太誤會,所以阿希意在這邊特別說一下,休狄會對女使者這麼粗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但是因為這邊有伏筆,為神麼要這麼粗暴我到25話真相大白會公布OWO//


最後喜歡可以收藏,歡迎追追留言OWO//
作者: ge290031    時間: 2017-1-26 09:22
大大加油
不要棄更喔!!
請問一下,可以抓錯字嗎?
請問一下 大大如何稱呼?
(謎之音:你自己也不是很多錯字 你該不會是來刷存在感的吧?? 我:沒有...啦 我...我..只是...因為... 謎之音:給我講快點!!! 我:無...無...聊嘛... 謎之音 你賤(巴頭 我:你不要學冰炎!!!)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26 09:44
感覺25話有點遙遠(x
某藍好感動啊啊啊啊啊啊!!!
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有糧食可以吃qwq
這篇某藍一定會堅持看下去的!!
我同桌也愛上了這篇嗚哇!
死黨那邊就算了,她看文比龜還慢(x
基本上這篇的cp因為大大某藍全愛了!(x
加油加油!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7 00:10
ge290031 發表於 2017-1-26 09:22
大大加油
不要棄更喔!!
請問一下,可以抓錯字嗎?

叫我阿希就可以了OWO//
不是大大辣XD
抓錯字的話你不是第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了orz
但是這系列先不用抓沒關係,這系列寫了一年預計會出本,前面幾篇很黑歷史確定會重寫,所以現在抓錯到時候文砍了也是做白工owo//
等到確定的版本出來在麻煩太太們了((鞠躬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7 00:12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26 09:44
感覺25話有點遙遠(x
某藍好感動啊啊啊啊啊啊!!!
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有糧食可以吃qwq

其實不會很遠臘WWW因為已經生出來了,主要是因為我一天放一篇OWO

謝謝支持XDDD,等等來放文繼續發糧XD

這篇之後的CP真的只會越來越獵奇喔我保證,可別被嚇到XD
是說太太要怎麼稱呼?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7 00:25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1-27 00:30 編輯

夜安各位大大

這裡是有點卡的某幻
其實這篇生完很久了,只是怎樣都很不順很卡很想哭阿((咬手帕
所以一直沒放上來((遠目
今天終於宣告急救失敗orzzzzzzzzzzzz((掩面
就這樣吧((目死

以劇情來說,算是有點緩衝的一段((茶
後記有一小段莫名奇妙的文,也是這系列的,突然想到就一起發一發了((段子還打的比正文順搞什麼嗚嗚ORZ

那麼

正文





9.哈漾









扶著牆的手指收緊。

又喘了一會,直到氣管的位置開始傳來陣陣疼痛,褚冥漾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他換不過氣。

呼吸一直無法順利的平復下來,在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那種缺氧感。



學長好像說過,有毒素在他的氣管裡。

所以現在是發作中嗎?

糟糕,他不會成為第一個死於跑步的白陵首領吧?



就在褚冥漾認真考慮這麼丟臉的掛掉,會不會被冥玥鞭屍的時候,一隻深色的手臂從後頭探出來、按上他的肩膀。



「我應該已經告訴過您」幫忙順氣,那個人的聲音很明顯不太高興「你的狀況並沒有所感覺到的那麼良好。」



和緩的力道按壓著他的身體,不曉得是針對穴道還是哪塊肌肉,總之這種奇怪的手法非常有效,胸口的不適感沒兩下就被消除了。



「….謝謝你,哈維恩。」



按著只剩下一點點痛的胸膛,褚冥漾做好心理準備後才轉過身去,果不其然背後的守護者眉頭完全擰死,整個人還很驚悚的壟罩在低氣壓裡。



………..等等,沒記錯的話,他的房間應該是在二樓才對,這個時間怎麼會跑上來?

難道大家說好今天要一起到處亂跑嘛!!?



「因為昨晚您沒有依約前來。」已經自動從他臉上讀到疑問的人,用百分百責備的眼神看過來「所以我就來了。」



昨晚?

他們有什麼約定?

回想半天小首領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但又很沒種的不敢說其實已經不記得了。

開玩笑如果直說的話,等下會痛的就是自己的臉了,被一拳命中KO掉的那種痛。



「…現在正要過去了。」最後他也只能蒙著良心,開始睜眼說瞎話。



「您就老實說完全忘了吧。」環起手,面前的人勾起陰險的笑「反正即使是攸關性命的警告您也都沒能放在心上,區區一個邀約被忘記算不了什麼。」



被酸到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來,張著嘴褚冥漾相信自己現在肯定百分百蠢臉。

其實他不太確定哈維恩到底是因為哪一個部分在生氣,是不爽被放鳥、還是話被當耳邊風?

………….或許都有吧。



「對不起,下次會記清楚的。」摸著後腦勺,他含糊的道歉,希望可以緩解對方的情緒。



望著自己沒有說話,黑色眼睛的主人過了許久後才再度開口



「能保證不會在有下次嗎。」



冷冷的聲音,似是詢問又彷彿在自言自語。

他們好像在說同一件事情,可是卻又不太一樣。

抬起頭,看著表情陰沉的守護者,褚冥漾不解。



「哈維恩?」



「請跟我來吧。」



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觀察到自己困惑的那個人,沒有多作解釋,反而率先轉身邁開步伐。



默默的跟在後頭,不明朗的情況讓人有些緊張。

宣誓效忠後,哈維恩一直都是有問必答的狀態,像這樣保持緘默幾乎從沒發生過。

果然還是在不高興嗎?

等等試試看九十度鞠躬好了,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



「不用考慮向我致歉的方法。」跟重柳族一樣,即使背對也還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的人開口「做為侍奉者,我所想要聽見的並不是這些。」



那麼,你想聽到什麼?



褚冥漾還來不急這麼問,前進的腳步就已然停止。

不同於典雅的祖母綠,純黑色的門板出現在眼前。

哈維恩的房間到了。











裡頭比想像中的還要…………貧瘠?



不同於白金的高貴裝潢,和首領室一樣,房間採用大量的木頭家具,但色調卻是黑灰系列。



該有的生活用品通通都有,但除此之外的擺設一律不存在—非常乾淨俐落。

褚冥漾注意到,靠近牆壁的地方有好幾個書架,上頭擺滿了磚塊書—看來他的守護者們都對閱讀非常有興趣,不像自己老打電動。

默默慚愧了幾秒後,他忍不住向前觀看。



學長喜歡軍火相關的書籍,摔倒王子會收集藝術品與神話故事,那麼做著暗殺事業的哈維恩呢?



好像從來沒聽那個人談過,他自己的私生活……雖然這樣隨便窺探好像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觸犯隱私。



但他真的很想要知道。

最早向自己宣示效忠的那個人,在踏入白陵之前擁有過什麼樣子的生活,而在那之後一切又發生什麼變化。

或許,透過這個房間,多少能夠知道一些。



審視著架上書本的標題,不死心的來回看過幾遍後,褚冥漾終於忍不住的沉默了。

如果人不是就在旁邊,說不定他會沉痛掩面。

滿滿的財經書,無一例外全跟投資有關,連擺在旁邊的資料夾,標題上也貼著股市日期或某某公司。

按照他對那人的瞭解,裡面絕對不會是單純的報紙資料剪影,十之八九是看過會被抹脖子的機密檔案。



無論如何,還真是各方面的驚人阿,這種興趣……

真的很難把賺錢狂人跟平常的形象聯結起來。

呆站在原地許久,半晌他才調整完心態。



「哈維恩,痾…總之,有需要幫你調薪嗎?」努力用不傷害自尊心的方式,褚冥漾小心翼翼地提問。



哈維恩並不像是物慾很多的人、雖然很上進,卻也不會去刻意去追求過多的事物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拼命的在賺錢呢?不會真的是興趣吧?

往糟糕的方面想,或許是被追債也說不定。

不過看房間內的家具材質,並不粗糙反而很精緻,所以這些投資應該也都是有獲利的吧?



「只是各人興趣而已。」進到房間後,就直接放生、任由他隨便看的人,環著手走過來。



還真的是見鬼的興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成為守護者以前就有了,一直都保持著投資增值的習慣—我認為擁有穩定的經濟基礎,才能夠好好組建家庭—不論是典禮還是婚後生活規劃,金錢都是必須的。」說出女人心目中理想好丈夫發言的黑魯魯很淡定,完全不覺得單身就在考慮這些事情很奇怪。



不過這麼說起來,應該有非常久一段時間了吧?

不曉得存款簿上面的位數有幾個零了。

就在褚冥漾想要問問看的時候,抬頭的那瞬間,他的視線被旁邊的流光吸引。



不同於其它空間的白光,哈維恩房間內採用黃色的燈,配著灰黑的環境應該要給人陰沉恐怖的感覺,然而並沒有。



事實上昏黃的燈光非常適合他。



漆黑的長髮隨著動作在空中飄動,細碎的橙黃順勢流動,在幾個時間點很剛好的停駐在深邃的五官上,與亞洲人不同,非常立體的輪廓有著刀鋒般銳利的線條,和著深色的肌膚,形成另類的力量美感。

跟學長他們精緻的外貌截然不同,是不同種類的好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搞暗殺的關係,站在黑暗中的哈維恩近看其實有種神秘感,帶著成熟的味道和一些奇怪的…………吸引力?

為什麼以前都沒有發現呢?

那個人身上,其實存在著獨特卻又危險的吸引力。



「很適合你。」



「什麼?」黑魯魯皺起眉,錯愕的神情中有著滿滿的困惑,一臉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說什麼的樣子。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麻。

竟然不小心把內心話說出來,這已經不是用眼神死就可以交代過去的了。



「沒什麼,你當我嘴抽筋吧。」



瞇起黑色的眼睛,哈維恩的目光轉變成紅外線等級,一整個狩獵前奏的樣子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不,沒什麼…………真的沒啥辣」就在褚冥漾還想繼續扯淡下去的時候,雲之守護者的視線直接從刺人躍升成殺人,嚇的小首領至少到退了八步,沒辦法只好屈服於淫威硬著頭皮把話補完「只是覺得很適合你。五官跟膚色配在一起很好看,還有這個房間,也很有感覺…我很喜歡。」



「覺得哈維恩你站在黑暗中的樣子,還蠻有味道的,有一種吸引力………真的沒什麼辣」所以拜託不要在盯著他看,在看真的要掩面躲角落了。



聽完胡言亂語般的讚美後,面前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直接就僵住,萬年的面癱臉讓人讀不出一點東西。

…………應該不會把他當成是變態吧?



就在小首領有些不安的想著要不要自主澄清、絕無邪念只是純欣賞的時候,守護者才終於像是回神般地眨了下眼睛。



像是要掩飾什麼,他先是乾咳一聲後才有些不自然的開口。



「如果喜歡的話,等等我拿一副備份鑰匙給您,歡迎您常來。」

「請過來這邊,東西已經都調整好了。」



語落,就逕自朝圓桌走去,雖然步伐一樣穩健,但是那個背影怎麼看都有些雀躍。



還說要給鑰匙,看起來應該是很高興的—對於被誇獎這件事。

察覺到這些之後,褚冥漾忍不住勾起淡淡的微笑。



雖然哈維恩站在黑暗中非常酷帥有型,但自己果然還是比較喜歡他流露出自然情感的模樣。

沒有殺人時的冰冷感,而是充滿著人味。

暗殺者一族擁有的使命,促使他們早早就深陷進黑暗裡,拋棄人性泯滅心緒只剩下忠誠,

雖然歷代首領都很喜歡這種部下、這也是使命,但……褚冥漾並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這不是他的希望。

他希望那個人維持現在的模樣,有著自己的生活跟一點點打算,對於前進的道路有所期盼。

不用變成最強的劍與盾,一頭衝出去大殺四方,而是只要能防身就好,將剩下的時間與生命留給其他的事物。

這個,才是他真正的希望。



清清冷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在把東西交給您之前,我想最後再確認一次。」走近房內唯一的桌椅,停下之後哈維恩表情異常認真的開口「真的不願意用言靈與我簽下隨侍的誓約嗎?」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嗎?

無奈的嘆了口氣,抹了抹臉小首領悶悶的開口。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把話講的很直白,因為簽下誓約讓誰為自己死掉的事情………要這樣還不如自己先咬舌交代掉比較好。

可以的話,他希望大家都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不知道是因為失望還是怎樣,垂下眼簾,半晌哈維恩突然蹲了下去。



「那麼,請收下這個。」雖然是這麼說,但卻已經捉住自己的腳裸動手在上面綁上東西。

一整個就是強迫收下不准拒絕的氣勢。



「這是啥?」被遮蔽住視線,褚冥漾晃了晃腦袋卻還是徒勞無功,只感覺到有東西纏上來,金屬的冰冷感頓時蔓延開來。



等到人退開來,他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條腳鍊,細細的很別緻,上頭鑲著好幾顆像是紅寶石的東西。

重點是,鍊子本身很亮,感覺是特殊材質做的跟一般飾品完全不同。



「我們一族審問目標的手法比較粗暴」拉過椅子讓他坐下,準備茶水的黑魯魯邊動作邊說著很驚悚的事實「所以為了防止目標物死太快,會給他們戴上追蹤狀況的腳銬,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才好及時收手。」



接過熱茶,褚冥漾想了想「是地牢裡黑黑的看起來很重的那個嗎?」



「恩,我認為您肯定不會答應我的請求,可是繼續放任下去實在過於危險,所以在您昏睡期間做了這個改良版追蹤器,不管是潛水逃難電磁波干擾摔近百慕達都絕對可以穩定發出訊號,而且戴上去之後除了我以外絕對沒有人能夠幫您拆下來。」



「所以請不要嘗試掙脫,沒有用的。」微笑微笑在微笑,哈維恩一整個非常邪惡「為了不要在發生走廊上的危機,這種處裡我判定是必要的,當然,如果下次呼吸困難您可以自行解決的話,就另當別論了,不過我想這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



所以才會悶不吭聲的直接硬戴上去嗎!!

好你個哈維恩!!!!



「還有,這個追蹤器上傳的資料是所有守護者共享的,藉由通訊器我們可以獲得第一手情報。」喝著熱茶的人,又補了一句,淡定完成補刀成就。



也就是說,他以後的行蹤、身體狀態,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上傳給大家知道嘛!!!

腦袋已經很容易被人偷窺了,現在連身體都守不住了嗎?

蒼 天 不 仁 阿!!!!!



深呼吸在深呼吸,還是很想直接趴死的褚冥漾在最後一次平復不能後,果斷的撞桌逃避現實。

正當覺得世間實在險惡,難以生存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摸了摸他的頭。

指骨輕微的擦過皮膚,寬大的手掌給人安心的感覺。熱度隨著接觸的地方傳達過來,鑽進心底跑上臉頰。



而這裡,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並沒有馬上抽手,在輕撫之後,改成像是把玩般的捲著他的髮絲。



「你無法阻止我。」

「即使是您也無法。」



不是剛剛那種冰冰冷冷,沒得商量的語氣,而是低低的、略微沙啞的磁性聲音。



「我可以理解您的心願,所以能夠忍受沒有誓約,但這不代表我贊同這種犧牲的作法。不僅僅是作為守護者,我自身也希望能夠長久的陪伴你。」



「所以請務必要好好的存活下去。」



「能夠諒解,這種踰矩的作法嗎?」



他靜靜的這麼問,雖然看不到臉但隱約可以感覺的出來,語氣背後的緊張。

不可能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畢竟是監控首領這麼踰越的事情。

忐忑不安的語氣就像是在害怕自己被討厭似的。



伏在桌上,不作聲,褚冥漾眨著黑色的眼睛。

其實是懂的。

就像自己希望他們好好的,不是因為害怕白陵會失去戰力一樣。

哈維恩大概也是如此希望著。



沒有強迫他簽下誓約,反而考慮他的心情去做這種打算—雖然沒人權又變態了點,但算的上是很貼心了。

真的,真的很有人的味道,這種不安這種體貼。

或許,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在逞凶鬥狠的個性下,善良溫暖的部分其實也都有保留著。



「……….你不要一直跟著我就好。」側過頭,露出半張臉,褚冥漾有些無奈的這麼說。



哈維恩整個人頓時鬆懈下來。



「是。」



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從桌上爬起來的小首領覺得,可以從上頭看出喜悅的自己,說不定視察的等級也默默的有往上提升?

就當作是被監控的補償好了。



「對了,這個給你。」趁著談話到一個段落,他趕緊將餅乾從包包裡掏出來「今天早上跟喵喵一起做的,想感謝大家,這陣子辛苦你們了。」



沒有馬上接過,面前的人轉著黑色的眼珠,目光越過禮物、最後停留在自己的前襟。

這個動作非常眼熟、根本眼熟到爆,不久之前摔倒王子也這樣看過。

而最後他是用逃走的方式離開的—現在、很巧的,在另外一個場景相同的動作又出現了。

更巧的是,哈維恩也是屬於有秘密的那一方。

那個人也曾經想對自己說些什麼,只是剛好被打斷了。



「……………….你也想問花的事情嗎?」褚冥漾現在已經很認真的在懷疑,其實這群人根本是衝著花才把他帶回房間裡的對吧。



「也?」



「恩阿,摔………休狄也問過,我剛才在他的房間裡。」



「所以才跑出來嗎」很快就自行推裡出事情經過的黑魯魯,一整個皺起眉「太危險了阿…」



其實不完全是因為這樣,中間還發生了很多事情。

只是,有一種感覺告訴他,不要去糾正這種誤解。

現在還先不要主動提起。

或許就像重柳族所說的,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直面這些事情。所以….雖然對於哈維恩有些抱歉,但關於玫瑰的事情,褚冥漾暫時並不想要回答。



因為,他心裡面還沒有答案。

並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面對這樣棘手的事態。



於是他嘗試著將話題牽引回正軌。



「那個,餅乾……」



「恩。」接過東西後,還沉浸在思考之中的守護者看起來仍舊漫不經心。



「你知道西瑞在哪邊嗎?因為他最近時常跑出去,所以我想應該也不會在房間裡頭。」害怕對方等等一個轉念又想繼續問,褚冥漾抓緊機會趕緊將話題越扯越遠。



「在出發去找您之前,我看見他和烏鷲往市中心去了。如果是這個時間點的話,阿斯利安正好要出去採買,現在應該正在前往地下室的路上,您可以請他順路載您過去。」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對所有人行蹤都超瞭解的哈維恩,將餅乾好好的收進櫃子裡。



「謝謝。那麼我先走了。」起身,小首領微微傾身道謝「謝謝你的招待和腳鍊…雖然有點不太習慣,但我想我會慢慢適應的。」



轉了下腳裸,冰冰涼涼帶有些許重量的感覺貼覆在身與心上,他想除了監控之外,這還是一種提醒。

提醒自己世界上還有一份這樣子的牽掛存在—不可以在做那種決定,要好好的生存下去。

就像哈維恩所希冀的那樣。



「我送您出去吧。」跟著站起來,點過頭之後雲之守護者率先走向門口,就跟來的時候一樣,走在前頭。



望著那個背影,褚冥漾偷偷的鬆了一口。

其實按照平常,聽到他要出門,哈維恩肯定會說要開防彈車載他,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沒有提。



「因為您並不希望我同行—至少現在,還不希望。」

「而我也認為,時間尚未到來。」



突然卻不突兀的發言讓褚冥漾僵在原地。



回過身、站在門邊,那個人凝視著自己,黑色的眼眸直穿底心。

目光中滿是瞭然。

不管是逃避、還是不安又或者茫然,一瞬間都好像都被理解了。

這一刻,褚冥漾很真切的感覺到,這個人、哈維恩真的真的非常瞭解自己。



「請不要這麼恐慌,也不要感到有壓力。」

「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只是心願而已」

「不管多久,我們都會等的,所以您就繼續順其自然的尋找心中的答案就好。」

「即使沒有答案,也沒有關係,所以真的不需要害怕,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語調太柔軟了,那瞬間他竟然有種很想哭的感覺,眼眶忍不住酸酸的。



像是發現到自己的窘境,那個人伸出手、就像剛才在房間裡頭那樣,摸了摸他的頭。

寬大的手掌頓時將不安的感覺驅散了許多。

所以說,這個人真的太過於瞭解他了。




轉過去偷偷抹了抹臉,確定臉上沒有哪裡怪怪的之後,褚冥漾抬起頭,凝視著那雙黑色、有如烏鴉羽翼般輕柔的眼睛。



「好。」

他很認真的這麼說。

那個人笑了一下,不冰不凍,沒有非常開心但還算愉快。

在看到那種笑的時候,褚冥漾確定了。

這一次,他們確實在講同件事情。

自己所意識到的,跟被隱瞞的秘密,是同一個。












後記



首先感謝留言,喜歡歡迎收藏推薦OWO////

我覺得過了這段後面的阿利大會很順(遠目

這篇真的卡死我,生壞了嗚嗚嗚ORZZZZ



小段子下收:



轉瞬間天明。

清晨的冷風揚起沙塵,在拂過遍地腥紅時掀起漣漪。

深沉的血潭漾起一圈圈的波紋,交織重疊使倒映的景色逐漸模糊。

就像他們所有人的情感一樣,逐漸的失去邊界不再有任何劃分。

形成共同的目標轉換成另外一種包容,最後連通成一片跳動的紅。

他們與他的心將會永遠串連,懷抱著共同的情感與相似的希望。



「走了。」銀色的髮與同樣渾然亮眼的長槍直指前方。



而在他身後一字排開的人們,戴著相同戒指的手上握著不同的兵器。

他們有著共同的信念,在宣示之後肩負不同的職責,守護的同時更是捍衛。



「會順利的。」

「要平安回來阿。」



站在他們身後的人,很認真的許下願望,那是心的力量。

聽著笑著感受著,爾後揮舞兵器,在呼吸停頓的瞬間,抓住節奏的頓步衝出。



他們迎戰所有硝煙,無所畏懼有恃無恐。

而那個人就站在那裡,凝視著一切,目光就跟他的心一樣堅定不移。

穩定暖洋的力量流淌在所有人心中。



他們曉得這並非咒力,而是另外一股情感在作祟。

身前,是滿世的殺伐,身後,是整世的牽掛。

於是,舉起槍刃的人們安然的向前,踏平摧毀所有威脅。一如在繼任時所宣示的那樣捍衛、守護。

守護他們的世界,守護他們的首領。



在硝煙過後,那個人沐浴在晨光當中,帶著微笑說:我們回家吧。

一瞬間不管是心還是世界都被點亮了。



重重的步伐踩過生命越過夢想,直至追逐的終點,在踏上歸途的瞬間才恢復輕盈。



當呼吸鬆懈下來的瞬間,明白,這裡已經是他們的歸宿了。

是理應要誓死捍衛的家,是收藏包含所有心願的地方。



在恢復平靜的路途上,他們一如往常的為該輪到誰牽了而爭執不休。

直到那個人率先牽過鬧得最兇、受傷最重的同伴,一切才停止。



『我在這裡,一直都在的。』

他總是會苦笑著這麼說。



不在一無所知,知曉了心意之後那個人明白,他們所想要牽起的不單只是純粹的溫度。

而是整個世界、整世的牽掛,與心所有的方向。



交握的雙手之中擁有聯繫,感受到彼此存在的美好。

所以,儘管是這麼說了,下次、下下次,都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爭吵下去。

因為,那是他們想守護的事物。

永遠想擁有的連繫。
作者: ge290031    時間: 2017-1-27 09:08
J.RK/幻希 發表於 2017-1-27 00:10
叫我阿希就可以了OWO//
不是大大辣XD
抓錯字的話你不是第一個對我這麼說的人了orz

我絕對不會告訴阿希
←這個人絕對手癢
↖這個人絕對手癢
↘這個人絕對手癢
→這個人絕對手癢
↑這個人絕對手癢
↓這個人絕對手癢
我在哪裡啦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27 09:38
前面跟後面都很棒啊嗚哇qwq!!
哈漾終於在這篇脫離忠犬屬性了嗎!!(x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麼某藍每個早上會定時上來這邊看文的!!

不、不會!我相信我絕對不會嚇到的!
已經好太多了啊qwq!!
喔齁齁!基本上某藍還真的很不在意稱呼的說xDD
某藍的筆名是鈴藍爾,代號是藍玥,基本上拿來亂組字當稱呼什麼都可以喔!!(?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7 20:28
ge290031 發表於 2017-1-27 09:08
我絕對不會告訴阿希
←這個人絕對手癢
↖這個人絕對手癢

哈哈可以阿,那我就po一章,你發消息給我要改哪些owo?
只是我有點忙,可能沒辦法馬上改喔XD
順帶一提箭頭好可愛XDD
是說私訊需要加好友嗎?OA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7 20:32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27 09:38
前面跟後面都很棒啊嗚哇qwq!!
哈漾終於在這篇脫離忠犬屬性了嗎!!(x

下一篇利漾是我自己比較歡的owo///

今天會提早放,因為利漾有兩篇XD

戴洛X樣樣呢OWO?
好太多OAO?
那我就喊藍玥了owo/
藍玥你好這裡是阿希,就我阿希就可以了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7 20:42
夜安各位大大

這裡是要衝下篇的阿希OWO///
其實我真的蠻偏心阿利的哈哈哈哈哈
只有他跟學長的分成上下篇orz

((其實是因為一直打漾漾視角想換個口味哈哈XD



那麼



正文



10.利漾







他們是不知不覺中走近的。

阿斯利安很想要這麼說,但心裡是明白的。

在這段模糊的過程當中,自己一直都是屬於清明的一方。

發生、改變、接受,瞭解全部的事情,懂的每個變動的意義。



凝視著手上的戒指,他的思緒回到記憶中的夏日—那一天,校門口驚天動地的爆炸了。

與戴洛站在遙遠的三樓,在翻滾的煙塵和沖天的烈焰當中,他隱約看見冰炎環著手走向前方、過沒多久黑髮的少年被單手拖了出來。

看來造成這場浩劫的元兇在這。



接著,一向有禮的學弟直接朝著新生腦袋灌下一拳—按那個氣勢,就算人不在現場,他也可以斷言肯定腫包了。



「阿利,你怎麼看?」兄長的聲音中隱約透露出笑意,意有所指的這麼問。



同時間,亞學弟二度出手,快狠準的巴上不知名新生的後腦勺。



看著抱頭蹲地、不知道昏過去沒有的少年,阿斯利安忍住嘴角的笑意。



「蠻有意思的。」



到底是怎麼樣子的人,可以讓冰炎短時間內爆怒這麼多次?

那個時候的自己,心裡頭充滿著好奇。














他嘗試過尋找,然而總是一無所獲。

在入學當天某方面就造成轟動的學弟,似乎並不常出入社交場合—因為年級所選的課程差異太多,要碰到更是難上加難。

阿斯利安默默為此感到遺憾,這件事情也就暫且被擱置了,原本以為在繁忙的學業之下,會逐漸的淡忘,但他總是會聽見。



人們總是在談論那個少年。



起先,他的身邊只存在著一位非常幸運的友人,兩個人如影隨形。

過沒多久,情報家、醫療者、忍者家族,出現在周圍,從一開始帶有隔閡的談話,逐漸變成自在的相處。



最後,殺手家族與各式各樣的人們,也走向那位新生。

每一個面孔阿斯利安都喊的出名字,他們也都是他的友人。

這是彼此交友圈重疊的開始。









不再是零星的碎語,他開始完整的聽見。

那個人今天不小心炸掉實驗室,玻璃劃破手腕還只顧著道歉。

軍演的時候差點被走火殺死,嚇的慘白卻脾氣很好的沒掐死同組的西瑞。

明明老是被動手動腳,還是跟代導走的很近、亞學弟異常有耐心的指導槍擊技術等等…….有很多很多。



友人們談及少年似乎就永遠有說不完的話,一句句都勾起阿斯利安心底最初的好奇。



褚冥漾、漾漾、僕人、可愛的小朋友、褚、低賤的人類、冥漾….那個人擁有許多不同的稱呼。

那是完全融入他人生命的證明,不是生活中應該要面對,帶有不情願因素的。

而是非常自然的存在於其中,不可劃分。



席地而坐,聽著兄長講述素昧平生學弟又一個輝煌事蹟時,阿斯利安放鬆的揚起笑。

很精彩的校園生活,還真是非常活躍於他人的生活當中阿。

戴洛還在口沫橫飛的說著,表情是如此的開心,和平常溫和的樣子截然不同。

放下暖手的茶杯,阿斯利安褐色的眼睛眺望美麗的校園。



那個人,說不定具有滲透別人生命的能力呢。

或許,是該主動拜訪看看了。



他忍不住這麼想。









然而世事總是出人預料。

當小學弟牽著拉可奧,哇哇大叫的在校園裡爆衝時,阿斯利安承認自己錯愕了。

還真是難忘的初遇阿。

只能說果真就如傳聞中的一樣,是個令人印象很難不深刻的存在嗎?



想歸想,他還是在第一時間衝過去,制止住自家狼犬的行為。



「你沒事吧?」看著滿身髒汙、坐倒在地,狀態慘烈的學弟,連阿斯利安自己都覺得問這句實在有點多餘。



然而那個人卻沒有多說什麼。



「…….謝謝。」喘了好幾口,才有些慢的搭上他伸出去的手,體能明顯不太好的學弟,在對到眼的瞬間,忽然愣住了。



「請問..你是阿斯利安嗎?」



意外的,回過神後少年清楚的講出自己的名字。

但是今天應該是他們頭一次見面才對。



「是的,我名為席雷.阿斯利安,目前就讀高中部三年C部,叫我阿利就好」雖然滿懷疑問,但他臉上還是掛這最溫和無害的笑容「請問你是從哪裡聽說過我的名字呢?」



「前幾天看到牠在學院裡散步的時候,喵喵他們有說狗是你的。」比了比旁邊的拉可奧,面前的人拍著身上的塵土,過沒多久卻又突然僵住、緊接著有些驚慌的開口「阿,不好意思,我叫做褚冥漾,是一年C班的學生。」



「阿利學長好。」



看著學弟靦腆的笑容,阿斯利安來回想了一下,很快的就明白剛才的不自然動作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因為忘記自我介紹而感到驚慌失措了吧。



僅僅只是因為這樣,就可以嚇到僵直嗎?




那是種很微妙的感覺,搭配著對方單純的笑容,頓時讓人有種好傻好天真的錯覺。

一時之間他歛不下嘴邊的笑意。



帶著笑他輕手輕腳的解下狼犬脖子上的牽繩「牠是我的朋友,叫作拉可奧,平常都會在校園裡自由活動,如果想找牠的話呼喚名字就可以了。」看著手上的粉紅色牽繩,褐色的眼睛也跟著染上笑意的眨了眨「拉可奧不是很喜歡被束縛,所以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亂跑的。」



「喔、原來如此…..」理解的點點頭,過了約莫十秒,學弟才反應過來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那個不是我綁上去的。」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有兩個女生覺得拉可奧很可愛,想帶回去養所以幫她綁上去的,因為看牠一直努力要把東西甩下來,所以我才想要幫牠解開,沒想到…總之,就變成這樣子了」



看了看身上破破爛爛的制服,面前的人感覺有些無奈。



「那兩個學姊好像不知道拉可奧是阿利學長養的,我跟她們說過之後,就沒事放棄了。」



「……………….原來如此。」盯著制服上好幾處明顯是利刃造成的傷口,過了許久,阿斯利安才揚起燦爛的笑容「我明白了。」



不知道? 放棄?沒事?

雖然不及冰炎,但在學院當中,他有自信說自己的名聲還算是響亮的。

根本是計畫性的偷竊吧,而且應該有引發成衝突並非和平解決。

這個學弟太過善良了,連謊都不會說。



旁邊的拉可奧忍不住發出害怕的嘶鳴聲。



「嗯?」看了看腳邊的狼犬,學弟突然間蹲了下去「有哪裡痛嗎?」



「剛剛那樣拖著跑有扯到脖子嗎?對不起你跑太快了我跟不太上……」



盯著正仔細檢查拉可奧,滿身傷的學弟,阿斯利安聽著這些喃喃自語,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這世界上沒幾個人可以跑的比狗快、還有牠是被嚇到應該要包紮的是你阿。

…………..總覺得,本人比大家所形容的還要有趣百萬倍呢。



「我可以叫你漾漾嗎?」等到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有些唐突的問出口了。



「痾、可以。」半張臉都埋在狗毛裡的學弟這麼回答「阿利學長,晚點可以在幫牠好好檢查一下嗎?」



「對不起,我有點事得先走了。」雖然是在跟他說話,但漆黑的眼珠卻仍舊停留在拉可奧身上,表情滿是擔憂。



「不先包紮一下嗎?」看著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自己身上的學弟,阿斯利安忍不住瞇起褐色的眼睛。

雖然傷口結痂了,但在草地滾過不好好處理的話實在…………



「學長那邊應該有藥,我得先走了。」微微俯身,褚學弟非常有禮貌的道謝「今天非常謝謝阿利學長。」

語落,他離開了。



那個方向,是冰炎在學院當中的別墅。



靜靜站在那,直到人完全消失看不見蹤跡後,阿斯利安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總覺得,心裡頭的感受有點複雜。

在看到他不經世事的反應時,會覺得有趣想捉弄,然而在見到他不顧自己、甚至被欺負的時候,又會有點煩躁。

不知道在亞學弟那邊能不能得到妥善的照顧?



輕輕用鼻子頂了頂自己,拉可奧睜著眼睛、尾巴友善的擺動。

一瞬間那種擔心的模樣,真的跟那人的神態非常相似。



甩甩頭,不在去想這些,阿斯利安蹲下來,將牽繩遞到狼犬面前、讓牠嗅聞上頭的味道。



「走吧。讓我們去拜訪她們,替學弟的傷送點回禮過去。」



完全明白自己思緒的夥伴,片刻後蹬腳衝出。



阿斯利安握著軍刀、笑著跟上。



回想起來,那其實就是第一步。

他站到了他的身前,做出了類似守護的動作。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有必要為了尚未熟識的人這麼做嗎?』

這麼問著自己時,心臟像是呼應般增強了跳動。

異樣的感覺無聲的回答了問題。

他不語的獨自笑了笑,心裡頭已是瞭然。



知道嗎?

那個少年,真的很難讓人不有好感。













如果可以擁有更多交集就好了。

總是會忍不住這麼想,然而卻苦無機會。



—直到冰炎敲響房門、提出指導請求。



阿斯利安無比爽快的答應了。

面前的人瞬間有些錯愕,但很快就察覺不對的瞇起眼。

紅色的眼眸中有著赤裸裸的質問、非常明顯的敵對意味。

沒有生氣或者回答,他只是假裝不能理解的,笑著將門關上。

用答應請求的氣勢爽快的給對方一個閉門羹。

—現在談這些,都還太早了阿。




「漾漾,我們開始吧。」當他再度見到那人時,已經是以體術指導的身分出現了。



當怯弱的少年白著臉靠過來時,阿斯利安忍住笑意。

真的什麼都寫在臉上,有如最澄清的水潭般讓人能夠一眼洞穿。



「放心,我不會像亞學弟一樣那麼粗暴的。」



學弟幾乎是同時鬆了口氣。



「但會比他更嚴格喔。」



剛吐出來的那一口氣瞬間又嗆回去了。



看吧,真的非常單純乾淨,讓人忍不住想要捉弄。



愉快的揚起笑,阿斯利安衝著滿臉哀怨的人,擺出武術起手示。

來吧。

他在心裡默默的這麼說。



不管是現在還是那時候,都很清楚—這份指導其實是雙向的。

更瞭解他、更明白自己,去確定心臟跳動的節奏當中,多出來的未知因素。

來吧。

他走近、握住機會,迎向相處的開端。











褚冥漾、褚、漾漾,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

在擁有自己的答案以前,阿斯利安就已經聽過許多其他人的描述。



很笨,很多事情都非常沒有天分。

—但是他很努力,不惜一切的想要幫上忙。


很軟弱,很單純

—但是願意去勇敢,偶爾會小爆發




在經歷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可以笑著說全部都對、全部都有。

但也,通通都不是。

那個人其實非常複雜,雖然個性全寫在臉上,但似乎常常會攪和進奇怪的事情裡。

就像這樣。



「漾漾,下次不要再隨便衝進去了。」抓過流著血的手腕、包紮,阿斯利安笑的燦爛恐怖「讓他們打到死就可以了。」



臉上滿是黑線的學弟抓了抓頭「….知道了。」



不你完全不知道。


沒有說出來,他只是垂著眼簾進行著動作,在打好最後一個結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其他細碎的傷痕。



上頭的血已經乾涸,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



一旁的狼犬忽然站起來,整隻趴在學弟身上東聞西聞。



「那個、阿利學長…」在驚嚇過後,那個人有些怯弱的開口「拉可奧是不是很喜歡聞味道? 最近碰到牠好像都會跳到我身上聞來聞去…阿、不是討厭或者覺得困擾,只是好奇,因為拉可奧好像不太會對其他人這麼做。」



「總覺得……有點擔心。」摸著狼犬鬆軟的毛髮,學弟在被舔到臉的瞬間忍不住怕癢的後退幾步。



「我想牠大概只是特別喜歡漾漾吧。」悄悄的將自家寵物拖回來,用著最無害的笑容,阿斯利安向那個人道別,爾後快步閃身鑽進樹林。



蹲下來,他的背景是滿滿的黑色「聞可以、但是禁止舔跟趴…哀鳴對我是沒有用的,你應該明白吧、拉可奧,我的朋友,只有這件事情是沒得商量的」摸著瑟瑟發抖的狗兒,阿斯利安笑了笑「來吧,讓我們去收拾他們吧。」



歛起無辜的表情,切換成惡犬模式,某方面也被感化了的狼犬嚎叫過後,果斷衝出。

目標是學弟傷口上的奇異臭味。



阿斯利安不明白。



明明很單純的人身上為什麼總是會有奇怪的傷痕?沒有仇家被沒有背景又為什麼會招惹追殺?



起初,他以為是亞學弟的關係。

後來慢慢的發現到不對,那種貨真價實的殺意不會是眼紅嫉妒所導致。

查覺到的瞬間,也瞭解到那個人其實很複雜,不如所見到的那樣是跟平淡掛勾的存在。



『如果牽扯進去的話,說不定會死。』


阿斯利安忍不住握上軍刀,冰冷的感覺稍微舒緩了繃緊的神經。

不明白、但同時也是清明的,在擁有自己的答案過後,心臟的跳動恢復平穩。



那是認可、接受秘密的象徵。



學弟很善良、被拉可奧吃豆腐還天真的在擔心,被自己捉弄後也只顧著驚嚇。

他脾氣真的很好,說不定比自己還要來的好上許多。

但是,太好了。


變的容易受傷、變成任人欺負。

這不是阿斯利安所樂見的。

沒有天份?沒關係。

—他會教到他會,真的不行,那麼他代他揮出軍刀

太單純沒有察覺到被欺負?沒關西係。

—他會替他察覺,然後幫他一一揍回去。

所以,真的都沒關係、真的。



接受、回答,從那一刻開始,阿斯利安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褚冥漾是什麼樣子的人?

是他想一直陪伴守候的人。



變質已然完成。



視野開始變的清明。

不再只是破碎或者閒談時的耳語,他清楚方向擁有答案。

所以當他撥開樹林,在那裡看見冰炎、還有倒在地上的屍首時,臉上的笑意一絲都沒有退去。



紅色的眼睛掃來,裡頭沒有任何的驚訝,像是早已經知道自己會出現一樣—實際上,或許也真是如此。



「是一樣的嗎?」紅寶石般的眼直直地看向他「我們對於褚?」



阿斯利安知道對方在指什麼。

目光中的質問,就跟當初在房門前所流露出來的一樣。

那個時候的他,認為太早了,一切都還很矇矓。



「是一樣的。」向前邁出一步,阿斯利安爽快的這麼說。



「確定好了嗎?」



「恩」他含笑應聲。



沒神麼好在猶豫的了。

他已經徹底清明瞭然。




那一晚,兩人談了許多。

而在那之後,他們與後續加入的其他人,也談了許多。

計畫共同的目標,達成共識。

當然,那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對於他來說,時間尚未到來。

—在等等。











震動的手機打亂了阿斯利安的思緒。

在接起前他同時注意到時間,是該採買了。



『喂,阿利嗎』戴洛的聲音從另外一頭傳來『都處理好了。你要的情報與人手都齊了』



「謝了」拿起車鑰匙,阿斯利安步出房門「下次見面在好好請你喝一杯。」



『喝就不必了,你把人帶回來到是真的….自從漾漾休學後,已經好久沒見了。』



肯定是想念的神色,即使相隔遙遠也可以很清楚的的看見。

但是阿………



「我會的。跟爸還有媽說,下次回去會帶著媳婦,就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很好奇的那位」



悶悶的苦笑聲從另外一頭傳來。

沉默了半晌,兄長忽然用很認真的語氣開口



『阿利』

『一定要把人帶回來』

『就算用拐的也沒關係,帶回來,讓他有第二個家。』



「恩,我知道」笑笑的這麼說完之後,在瞥見敞篷車旁的人影時,阿斯利安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



電話那一頭的戴洛好像還想講些什麼,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直接切斷通訊,他走向那人。



低垂著頭,擁有黑髮的人眨著同樣漆黑的雙眼,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上粉紅色的信紙。

一大捆,像是情書之類的東西。



那是很複雜的神情,跟以往不同。

他不再用曾經單純的目光,注視著這些帶有深刻情感的物件。

而是另外一種,瞭然卻又淡淡迷網的感覺。



一瞬間阿斯利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笑了。



「漾漾,上車吧。」很紳士的替他開啟車門,確定人坐穩之後,他才翻進駕駛座。



而這期間,學弟都沒有說話。

不同於以往的坦蕩,今天那個人心中懷抱著秘密,就跟曾經的他們一樣。



或許,時間到了。



阿斯利安忍不住這麼想。

藍玫瑰仍舊靜靜地散發著幽香。







後記

有沒有覺得玫瑰很陰魂不散XD
我把拉可奧打黑了((遠目
希望這篇阿利的感覺有對((滾

喜歡可以收藏、歡迎留言聊天XD



作者: ge290031    時間: 2017-1-27 22:27
J.RK/幻希 發表於 2017-1-27 20:28
哈哈可以阿,那我就po一章,你發消息給我要改哪些owo?
只是我有點忙,可能沒辦法馬上改喔XD
順帶一提箭頭 ...


不知道耶
我斯訓過三個人
都沒有人理我...
其中一個是御我...(別問我為什麼(掩面
箭頭我是先調全形然後再用-或|或\選自字選出來的(順帶一提\跟|是同按鍵 一個有按shift或沒按shift而已)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27 23:27
這篇還是太棒了啊啊啊啊!!!(我好像重複很多次了?)
從祖母家回來繼續吃糧xDD

利漾的話某藍以前還沒什麼感想的說,但是現在也愛上了qwq(我很容易萌上cp啊啊啊啊啊)
這個配對也不錯xDD
感覺漾漾跟誰配對都很棒xDD!

可以哦xDD隨便亂叫我都會應就是了xD
好的好的!

「我會的。跟爸還有媽說,下次回去會帶著媳婦,就是他們一直以來都很好奇的那位
看到這句的時候某藍真的興奮得差點叫出來了xDD

期待明天的文文xDD
阿希加油哦!
還有預祝你新年快樂!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8 23:45
ge290031 發表於 2017-1-27 22:27
不知道耶
我斯訓過三個人
都沒有人理我...

感覺就是很難OAO(這人鍵盤白癡
沒關係我陪你owo//,只是我回的比較慢x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8 23:55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27 23:27
這篇還是太棒了啊啊啊啊!!!(我好像重複很多次了?)
從祖母家回來繼續吃糧xDD

等等放下OWO///
太太喜歡就好XD
看來這頓飯有吃飽喔XD

因為是ALL漾XD,所以很努力營趙那種感覺XDD
是說我配對真的蠻雜的,藍玥沒有比較雷、不喜歡的cp  OAO嗎?

之後會有戴洛篇喔,帥帥的戴洛X漾漾 XDD

藍玥也是,祝你新年快樂OWO//
作者: ge290031    時間: 2017-1-28 23:58
J.RK/幻希 發表於 2017-1-28 23:45
感覺就是很難OAO(這人鍵盤白癡
沒關係我陪你owo//,只是我回的比較慢xDD

好挖 這裡真有歸屬感(在現時我就是邊緣人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9 00:02
午安各位大大

這篇比較短喔OWO

因為只是收尾的下篇

而且跟上一篇不一樣,這篇是漾漾的視角WW

之後是西瑞跟小烏了XD

((偷偷透露一下,會有幸運同學喔www



那麼



正文


10.利漾(下)



豔紅的法拉利在公路上奔馳。

微風拂過褚明漾的臉頰,冰涼的感覺霎時間讓他清醒不少。

阿利沒有開很快,維持著不急不徐的速度前進著,比起有目的出遊,更像是載著他兜風。



陽光的味道讓人不知不覺間鬆懈下來,速度的風攜著林葉的摩娑聲,遠方遼闊的藍天當中群鳥優雅飛翔。

瞬間他們好像成為了自然的一部分,連呼吸都整個徹底貼附。

那是很安然自在的感覺,用更貼切的詞來形容…..褚冥漾會說那是自由的感覺。

他忍不住舒服的閉上眼,綻開享受的笑容。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靠著椅背,半晌他才留意到身旁的視線。



「阿利學長,開車要專心喔。」轉過去,果不其然褐色的眼睛一瞬也不轉的盯著自己。



「抱歉抱歉。」露出了溫和的微笑,即使被抓包也沒有絲毫尷尬的人,駕輕就熟的操縱著方向盤「感覺很棒吧,漾漾」



帶笑的眼衝著自己俏皮地眨了眨。



「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喜歡買敞篷車嗎?」想了想地下室那一排壯觀的收藏,褚明漾歪著頭發問。



「恩,只有這種車型才可以享受風的氣息。」爽快的回答,阿斯利安像是想到什麼般笑了笑「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如果提前知道的話,就會開………了。」



「咦?」



「沒什麼,漾漾要去哪裡呢?」流暢的拐過一個彎,沒有多作解釋,霧之守護者隨意的拋出問題「我想,你大老遠跑到地下室,應該不會只是要拿情書給我吧。」



褚冥漾愣了三秒左右才回過神結巴的開口。



「阿、剛才路過信箱時,順手就幫阿利學長拿過來了….請問要放在哪裡?」有些手忙腳亂的把東西拿出來示意的晃了晃,即使沒有鏡子他也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臉頰困窘的熱度。

他現在該死的對這方面的話題很敏感,超級。

明明曉得阿利知道不是他寫的,但只要提到類似的事情,心臟就好像快要停止跳動。

總覺得,很緊張。



「前面的面板拉開,有一個抽屜,放在那裡就可以了。」



「好。」聽話的動作之後,出現在眼前的是其它幾疊同樣顏色的信紙—原來情書這種東西也有所謂的庫存嗎?



白陵小首領覺得見識又不小心增長了一些。



稍微挪個位置、把手上的這批塞進去後,他按耐不住心裡頭的好奇「阿利學長,這些都是從學院寄過來的嗎?痾、我的意思是說,從休學後就一直都有收到嗎?」



目測少說至少有七八綑,也不知別台車上有沒有。

如果每輛上面是這個數量的話…………..雖然以前就知道阿斯利安很受女生歡迎,但到這種程度實在很驚人。

感覺人氣隱約都高過學長了。



「部分是從家族寄過來的。畢竟席雷也是古老家族的一員,許多人都會想和我們聯姻結盟—作為接班人,戴洛就很常被要求去相親呢」想到哥哥胃痛的表情,阿斯利安不禁勾起笑「範圍蠻廣泛的,有學院也有校外,至於從什麼時候開始….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不知不覺間,就變成這樣子了。」



大概是從你那張臉定型之後吧。

原本很想這樣吐槽,但左右想了一下,褚冥漾發現事情說不定還真不只這樣。

因為那個人的個性本來就很好,跟誰都可以相處,做事情也很俐落,如果不是能力上差了一點,其實阿利幾乎跟學長一樣,是全能型的。

而且還是溫和版男女通殺型。



「都沒想過要回信嗎?」在意識到之前,已經脫口問了出來,覺得尷尬的同時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接下去「其中應該也有條件不錯的吧?痾、俗話不是說有機會的話要好好把握住嗎…」糟糕聽起來就很像鬼話,這樣隨便干涉也不知道好不好。

完了,他不會成為第一個成功激怒阿斯利安的人吧?



然而這份擔心是多餘的。



開著車的人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那漾漾呢?有沒有想過要談戀愛?」



「雖然休學了但戀愛學分是一輩子必修的喔。」



語落還開玩笑的補了上這句。

褚冥漾幾乎是同時間鬆了一口氣—好險不是問有沒有對象。

聊這麼敏感的話題,他真的很怕又會聽見什麼奇怪的話……這次坐在車上除非不要命的跳車不然還真不知道能躲去哪裡。

還好阿利的反應很正常,也沒有轉過來就盯著自己。

少了直面的壓力真的好很多。



『就當作是閒聊吧。』

他心安的這麼想。




「其實沒有…因為之前也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所以沒有考慮過。」將渾身的重量都放在椅子上,褚冥漾閉上眼睛「而且我這樣大概也不太適合結婚吧,太危險了。」



不管是對於哪一方,有牽掛就意味能夠被威脅。

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那漾漾現在可以好好考慮了,畢竟冰炎已經放話說要讓你長命百歲了」不知為何也曉得那件事情的阿斯利安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但看在詫異的小首領眼中只覺得驚悚「一個人終老會很孤單喔—真的會很孤單很孤單喔。」



…….那個重覆句為什麼聽起來莫名的有種要脅感?



張著嘴,看著身旁的守護者,他一整個呆愣。

來不及問為什麼會知道,那個人就先自己開口了。



「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褐色的眼睛飄過來這邊,被光照亮成另外一種澄清的蜜色。



「蛤?」

…………….

……………………..他聽到什麼?



甩甩頭,被炸到的褚冥漾不敢置信地伸手拍了拍臉頰。

剛剛對自己投下原子彈的人,注意到他的動作非常過分地發出了悶笑聲。



但一時之間小首領也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計較太多「我可以知道是誰嗎?」



阿斯利安有喜歡的人了?

這個消息賣給班長不知道能抽多少?

價碼不好再問問千冬歲有沒有興趣好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聽見自己這麼問的時候,那個人好像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在遇見你的那天認識的喔」打燈、變換車道,明明成年沒多久開車技術卻爆好的人,笑笑的繼續炸他,動作自然到就像在扔手榴彈一樣「是很可愛、會讓人忍不住想保護的存在。」



「我父母都很滿意,原本戴洛也有想搶,不過我先出手了,所以他只好作罷—如果能夠徹底死心的話真的會很感謝的。」



「除此之外,拉可奧也很喜歡他喔。」



扣除掉兄弟內鬨的部分,聽起來算是個舉家歡樂的對象?

至少家族方面很滿意,這就算是很大的助力了。

不過到底是誰這麼厲害?



「痾、那下次大家聚會的時候,阿利學長要不要把人帶來,介紹給大家認識?」搔著頭,褚冥漾試圖讓自己臉上露骨的好奇不要那麼明顯「這樣萬一有什麼問題,白陵也比較好幫忙。」



「漾漾很想知道是誰嗎」發出了輕笑聲,頓了一下,那個人才繼續「其實我也很想介紹給大家認識,只可惜我們還沒有真的在一起。」



「咦?」用足以把脖子扭斷的速度回過頭,看著身旁的守護者,他一整個錯愕。



什麼意思?



「是暗戀喔。」眨了眨眼睛,即使自爆成這樣也沒有絲毫尷尬,阿斯利安用比他還自在的態度這麼說。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呢?」慢了好幾拍,回過神後褚冥漾有些遲疑的開口。



阿斯利安的條件非常好,如果告白的話他不相信是世界上有哪個女生會拒絕。

和自己不同,他們都很優秀,是屬於只要開口就能夠得到的類型。

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那不光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漾漾,就像戴洛也曾經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一樣,那個人其實背負了許多份感情,不僅僅只有我而已。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很重的責任」



「所以大家才會達成共識。不多說什麼,讓他自己去發現、察覺—我們希望這些事情不要造成多餘的壓力,畢竟那個人需要面對的已經夠多了。」



「萬一因此加重病情就不好了呢。」語落,蜜色的眼睛看了過來,飽含著笑意。



……………等等。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怎麼覺得話題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大概是錯覺吧,是錯覺。

如果真的是關於自己的事情,人就旁邊的情況下,阿斯利安的態度應該不會這麼自然吧?

自我說服又肯定了一陣後,褚冥漾才吞吞吐吐的將話題接下去。



「如果他一直都沒有發現呢?我是說…..如果那個人做不出選擇的話、哦..會怎麼樣嗎..」開口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語氣一整個艱難,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總覺得心裡頭很不安,但卻又不知道癥結點在哪裡。

就像他不清楚談話的方像在哪一樣。



「不會怎麼樣。只是維持著現在的關係而已—其實我們那時候討論了各種可能的發展,沒有答案真的不算是最糟的。沒記錯的話,其中一個假設,是那個人花光所有的錢買太空梭躲到火星去。」像是想到什麼,阿斯利安輕笑「所以,真的沒有關西,即使躲到外太空我們也還是有對策的。」



謎樣的發言搭配上燦爛的笑容,讓人忍不住胃犯起痛。

按著開始抽痛的腹部,小首領滿頭的黑線。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那個對策是什麼,謝謝完全不必了,真的。



「只不過,我想他已經多少察覺到了呢。所以現在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吧—我們到了喔」



車子完全停了下來、褚冥漾才驚覺他們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抵達市中心了。

難不成剛剛開的是另外一條靈異快速道路嗎?也太快!



「西瑞學弟和烏鷲在那,很快就會經過這裡。我等等要去採買晚餐的食材,為了確保新鮮沒辦法等你們,漾漾你坐西瑞的車回去就可以了。」指著三點鐘方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講卻都知道的阿斯利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休狄給你的藥要準時吃、今天晚上有牛排,別玩的太晚喔。」



褚冥漾有種被扒開看光光的感覺。



「……為什麼都知道?」從剛剛開始就覺得很奇怪了。

哈維恩的腳鍊是不久前才拿到的,在那之前的事情應該沒有記錄才對。

到底是從哪邊知道這些?



「因為我是你學長阿。」笑了笑,開啟了車門,沒有正面回應的人給了他一個很爛的答案。



褚冥漾深深覺得,回去一定要找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談談,即使會被種掉也要好好聊聊。

不要隨便帶壞其他人阿學長!!!!!!!!!!!!!!!



就在他下車、內心一片黑暗咆嘯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漾漾」叫住自己,像是刻意在等他反應過來的回過身後,才又繼續說下去。



「會等很久嗎?」

「會嗎?」



雖然是在笑,但阿斯利安的眼神卻很認真,是從未見過的專注。

他的表情還是一派溫和,可是跟平常又不太一樣,而是更加柔和、帶有不知名情緒的。

很久之後,回想起來褚冥樣才明白,原來那種情緒叫作溫柔。



「阿利學—」



等他回過神,想要叫住人的時候,法拉利已經很張揚的開走了。

愣愣的站在原地,不遠處好像傳來西瑞的叫喊聲,但聽起來只覺得很模糊。



現在的褚冥漾,腦袋裡像是有千萬隻蜜蜂在竄,嗡嗡作響成一片。

他沒有那麼笨,搭配著說辭,交叉比對一下,心裡的臆測逐漸出現輪廓,越發真實。

不在是好像存在著這件事,而是很真切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他們在說的,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不管是重柳族、休狄、還是學長又或者阿利,在談論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所有人的秘密都是相同的。

而且,這些秘密,跟自己意識到的事情是一致的。



只是阿利的態度太自然,所以一時之間才沒有發現這個話題一開始就不正常。

他竟然還跟他聊這麼久、竟然還…………………..



褚冥漾覺得,如果自己是女生,說不定會摀著嘴蹲在地上放聲尖叫。

只可惜他是男的,所以現在………..真的超想找面牆撞死自己算了。

怎麼會忘了?

怎麼能忘了?

他怎麼會忘記席雷.阿斯利安就是滿臉溫和實際上內容物是純黑色的超級腹黑阿阿阿阿阿阿阿該死他是哪跟筋接錯了竟然會以為他們在純聊天
!!



那個人、就是可以雲淡風輕的跟他聊這種事情還面不改色的純腹黑阿阿阿阿阿為什麼會沒注意到………!!!!!!!!1

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自己,怕會忍不住自裁的小首領,掩著面非常沉痛哀傷。



人生,真的處處是陷阱,真的。





後記



漾漾你忘了餅乾阿xDDDDDDDD

整個崩了,但是我打的蠻開心的XDDD



喜歡可以收藏、歡迎留言OWO//

((有點想在更一篇哈哈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9 00:05
ge290031 發表於 2017-1-28 23:58
好挖 這裡真有歸屬感(在現時我就是邊緣人

烏OAO總是會有這個時候的((拍拍
我裹小的時候甚至筆邊緣人更慘,現在也熬過來活得好好的
生活中如果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要告訴自己那事發生在過去的事情。
未來都還是未知數,有一天我們都會走過痛苦的owo//

是說太太要怎麼稱呼OWO?
作者: ge290031    時間: 2017-1-29 00:07
J.RK/幻希 發表於 2017-1-29 00:05
烏OAO總是會有這個時候的((拍拍
我裹小的時候甚至筆邊緣人更慘,現在也熬過來活得好好的
生活中如果發生 ...

我...不知道...乾脆就叫夢吧(雖然是男的)意思是:一堆夢想等著(打)實(出)現(來)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29 00:46
是很飽qwq不過很快又餓了qwq
某藍才不告訴你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刷御壇等更新qwq(準確來說是昨天?
看到更新真的太感動了!!

唔⋯⋯基本上某藍真的沒有雷的cp欸
就算是沒有交集的第一鬼王跟漾漾在一起我都能面不改色地接受(我好棒棒?

喔耶!!(不對,基本上只要漾漾跟誰只要有更新我都ok?

感覺這篇還是很長qwq(開始懺悔自己每次打文的字數qwq
阿利真的太帥了啊!!漾漾你真的很笨啊!怎麼到現在才開始發現到!!、x
期待下一篇!
阿希加油喔!
初二快樂!(?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29 23:22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29 00:46
是很飽qwq不過很快又餓了qwq
某藍才不告訴你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刷御壇等更新qwq(準確來說是昨天?
看到更新 ...

等等更XDDDDDD
一次更兩篇OWO//

鬼王我還沒打過XDD改天說不定可以偷偷打,在傳去給你哈哈XDDD

就是完全的ALL漾黨嗎((期待眼

這系列到目前為止已經是二十萬字左右了owo
第二部的大家會更帥的owo//

喔遲鈍永遠是曖昧最好的發酵劑XD

藍玥也是XD初二快樂XD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30 00:12
這裡是等等要補眠的阿希owo//


不知不覺就變成烏鷲主角了((遠目
這邊應該不會有雞頭,然後這篇漾漾有威跟崩潰這樣

然後會用篇,是因為烏鷲的感覺被我定義為一種親情,但是親情也算是愛,所以收錄在all樣我認為並無不妥owo//,但是為了和其他人劃分,用篇來區分
之後的篇也都是這個意思喔owo//



那麼



正文



11.烏鷲篇


「漾~大白天的你幹嘛站著睡覺?」



你才在睡!!你全家都在睡覺!!!



抹了抹臉,褚冥漾開口,聲音是連自己都搖頭的沙啞虛弱「….沒什麼,對了西瑞這個給你們。」



扣掉手上的這些,包包裡頭還剩下兩份…………很好他剛剛忘記把東西交給阿斯利安了。

明明是笨事,但自己卻連一點激動的情緒都沒有—更蠢的都已經發生完了,這點小事真的不算什麼。

反正只要之後在拿過去………………等等!!

渾蛋這代表他今晚還要再去找阿利一次嗎!!!??還要嗎還要嗎!!!!

哦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他要拿什麼臉去見那個人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不知道三樓到二樓的距離黑貓宅急便有沒有送…….?



「漾~你的臉在抽筋耶,需要本大爺幫你紓緩一下嗎?」



語落戴著拳刃的手直接就要抓過來,內心一片掙扎糾葛的褚冥漾馬上閃到旁邊去「不用了、謝謝。」開玩笑那一爪下去秒變花臉!



「嘖。」



沒得手大爺你很遺憾是吧。



滿頭黑線的抓抓頭,換了位置後,白陵首領的視線剛好對到一旁眼巴巴的孩子。



「烏鷲,這是你的份」將東西遞過去後,他忍不住摸了摸那人的頭「這段時間謝謝你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謝謝」眨了眨眼睛,抿著唇許久、孩子才緩緩地道謝,聲音聽起來很含糊,不似以往的活潑。



褚冥漾皺起了眉—平常看到自己出現,這孩子總是非常高興,大老遠就撞過來,今天卻異常的安靜。



感覺無精打采的,不會是感冒了吧?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後,他蹲了下來、想要量看看體溫有沒有正常,沒想到烏鷲的反應更快,手才抬起來一些就被他順勢一把牽過去「漾漾是特地出來找我們的嗎?」



歡脫的語氣就像剛剛的異常是場幻覺。



「算是吧」歪著頭,任由孩子把玩自己的手,他想了想、決定先問出心裡頭另外一個困惑「你們兩個來市中心要做什麼?」



其實他比較想問的是,你們這對死對頭怎麼會湊在一塊?

…..不會是達成共識要毀滅城鎮吧。



「老二的任務目標逃到鎮上來,大爺賣他個人情就接手,出來送那傢伙歸西—要出門的時候剛好碰見死小鬼,說什麼想買書。」聳聳肩,嚼著餅乾卻還是咬字清晰的雞頭比了比旁邊的孩子「大爺我佛心來著,就順手帶出來了。」



「剛剛才解決掉任務,現在正要去書店。」



超級無所謂的語氣,就像在聊天氣好不好—這對西瑞來說確實是小事沒錯。

但是…………..



「你帶他去出任務?」深呼吸……….不行他覺得胸口的血氣一整個脫韁翻湧「殺人任務?割頭領錢的那種?



後面幾個字忍不住拔高了音調—如果不是怕事後被暗殺、不是因為知道西瑞.羅耶伊亞做事永遠都少根神經,褚冥漾覺得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拔出掌心雷給他轟轟烈烈的正面一槍!



搞清處這孩子只有八歲啊!!!連輔導級都有問題直接跳限制級是趕投胎嗎!!!!



「是他自己吵著要跟的,大、大爺我只是應觀眾要求!!」大概是他的表情真的很恐怖,天不怕地不怕的雞頭竟然後退了一步、難得露出了有些驚嚇的神情「所以漾你…」





「西瑞。」平板到完全沒有起伏的語氣打斷了辯解。



超級凍的聲音讓一大一小的兩只立刻打直腰版,大氣也不敢喘。

這種時候乖一點是聰明,絕對不是沒種沒膽。

絕對不是。



難得發怒的白陵首領是笑,但氣場莫名很黑,背景寫著風雨前的寧靜。



「烏鷲還是小孩子,並非江湖中人,道上的腥風血雨,他不適合、也不該牽扯進去。」



「如果在有下次的話,我會請休狄炸掉你房間,在讓阿利學長拆了地下室所有改裝車,最後叫哈維恩每天晚上趁你睡覺的時候去偷剪你頭毛,讓你行走江湖臉上無光頭上無彩—所以千萬不要在犯了,知道嗎?」



沒有回答,五色雞頭瞪大了金色的眼睛,整個人僵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樣。

趁著這個空檔,他將目光投向另外一人。



「至於你」伸出手,小首領按住孩子的頭,接著五指收緊。



「阿阿阿阿阿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說過好幾次不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他洩恨似的左扭右扭,就跟踩蟑螂一樣「你還太小,那種死人任務不要跟過去,明明已經講過了、為什麼還是不聽話呢?」



萬一以後長歪成嗜血殺手怎麼辦?

白陵已經一大堆扭人脖子不眨眼的魔王了,不需要再來一個縮小版!!!



「我才—」



「恩?」繼續用力。



「嗚…」大概是真的有痛到,發出一聲嗚咽後,烏鷲開始吸起鼻子。



看了看已經開始眼泛淚花的孩子,褚冥漾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該哭該生氣的應該是他吧,結果搞得自己跟壞蛋似的。

真的是………



「別哭了,我不該那麼用力,對不起。」



「才沒有哭」大力的吸了下鼻子,倔強的孩子背著他抹完臉後,才可憐兮兮的轉回來「以後不會了,對不起…不要生氣好不好」邊說還邊扯著自己的衣襬,一整個看起來超級無辜。



褚冥漾不是沒有發現。

每次只要自己一生氣,烏鷲就會擺出這種表情—都不知道是跟誰學壞的。

明明是知道的—這孩子只是在裝可憐,根本沒真心反省,下一次大概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情。

明明是知道的。

但看著這樣子的烏鷲,卻怎樣都沒辦法在兇下去。

真的很無力,他總是拿這孩子沒輒,只要對方露出稍微委屈可憐一點的表情,就會瞬間棄械投降,還自主檢討是不是太兇悍了。

……可惡為何會有種傻爸爸的既視感。

他明明還未婚啊!!!這種蠢爸爸的煩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心底默默的又嘆了一口氣後,小首領才強打起精神「算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趕快去書局吧,西—」



「他已經先走了。」



「咦?」回過身,還真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也跑太快!!!



「他趁漾漾你…….的時候先溜了,但是我記得車子停哪,所以沒關係喔」大概是害怕又被捏頭,烏鷲後退幾步、站在比較安全的位置「我們自己去逛吧。」



看來也只能這樣子了。



「走吧。」把人牽過來,褚冥漾看了看錶—現在下午一點,時間還算充裕。

那麼,去比較大間的店吧。























他們並肩走在大街上。

今天是平日,過了午餐時間路上的行人並不算太多,大多數人腳步都還很匆忙。四周雖然不至靜悄悄的,但喧嘩聲比起假日要小了許多。



相較於大家的忙碌,閒閒沒事還走很慢的他們,就顯的有些突兀了。



牽著孩子開始長出繭的手,褚冥漾的思緒忍不住回到了那天。

那一天他也是像這樣,牽著眼眶紅紅的他,慢慢地走、不同的是風景不再是漫天的煙硝,腳下的土地也沒沾染上鮮血。

現在的一切,都很和平。



「烏鷲,你想買什麼書呢?」



「想買關於生物醫學、還有一些機械的….」四處張望、對於攤販很好奇的孩子,在看到賣紅豆餅的攤子時,不自覺的放慢了步伐「那個是什麼?」



「紅豆餅阿,你沒吃過嗎?」怪了這還蠻常見的,以前國小放學時都會看到很多阿伯阿嬤在賣,堪稱兒童最佳小點心「裡面有包餡、吃起來甜甜的,也有其他形狀像是鯛魚、飛碟阿……都沒吃過嗎?」



面前的人搖搖頭,表情甚是茫然。



阿、該不會是因為烏鷲之前都住在小村莊裡吧?

而且之後爸爸媽媽也過世了,沒人帶出去玩,這樣子的話確實會不知道這些小東西。

看來之後要請大家多帶他出門,不然變成沒有童年的小孩可就不太好了。



「你等我一下喔。」想了想,褚冥漾跑到攤子前,在回來時手上已經多出了一個大紙袋。



四處看了一下,不遠處剛好有座小公園。



「來,我們去那邊坐著吃。」



「好」乖巧的點點頭後,聞著餅香,烏鷲忍不住流口水「漾漾,這個好香!!!」



「恩阿,我點了綜合,你慢慢吃看比較喜歡哪一個。」確定長椅上沒什麼怪東西後,他拉著孩子坐下,不遠處傳來其他小孩的嬉鬧聲「吃的時候要小心燙喔。」



「等等吃飽,想去玩在跟我說。」比了比前面的遊樂設施,確定時間還夠之後,褚冥漾摸著孩子的頭這麼說。



沒想到吃著點心的人卻搖了搖頭。



「我想直接去書店。」



俐落的語氣讓他不禁有些錯愕—這個年紀的小孩求知慾有那麼強嗎?



「真的不用嗎?時間還夠喔?」



還是搖頭。



這下白陵首領真的納悶了。

烏鷲的態度與其說是乾脆不如說是急迫…….他很急?為什麼?



「你真的不去跟其他小孩..痾」老媽以前都是怎麼說的?好像是「…作朋友?」



「不打算加入他們嗎?」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吃著東西的人沒有馬上回答。



放下手中的紅豆餅、凝望著前面玩成一團,嘻嘻哈哈的孩子們,烏鷲沉默了半晌,才將視線掉轉過來—金色的雙眼平靜如水,毫無起伏。

那是非常冷靜、鎮定的神情。



「我不想跟他們一樣。」



「什麼?」



「我不想當小孩子。」完全明瞭問題背後意義的人,用很認真的目光看向這邊「所以、不去玩真的沒有關西。」



一瞬間褚冥漾有些反應不能的啞然。

回過神後才意識到…….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叛逆期??

但也太早,一般來說應該要國中吧。



左思右想都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後,他決定開天窗說亮話的直接問—反正人就在旁邊「當小孩不好嗎?很多人長大後都還會想回去喔。」



記得有一首歌好像就叫做不想長大?



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好或不好,烏鷲只是將視線掉轉開、眺望遠方「我想要長高、變的強壯,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甚至可以站在誰的前面  ; 想要去瞭解更多知識、接觸更多事情,只有這樣子,在面對的時候才能夠判斷,做出最好的選擇….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想再讓那天的事情發生、不想再讓漾漾碰見危險—所以努力前進,或許會失敗、也可能徒勞無功,但還是想要試試看。」



「想要成為更好的人,就跟他們一樣。」



「….其實很羨慕。」



烏鷲湊過來、探出手,用很輕柔的動作撫摸著他胸前的玫瑰。

沒有看著自己,他用極為溫潤的目光凝視著花朵,就像是在對待某種珍貴的寶物。



「他們都能夠站在你旁邊,理所當然的、可是我就沒有辦法,你們總是說我太小了…」像是呢喃又像是抱怨,但同樣都是用著羨慕的神情「真的很不想把你交給他們,很不想很不想。」



說著說著,孩子忽然整個人撲了過來,死命抱住他的腰肢。



「喜歡什麼都不知道,卻還是願意帶我走的漾漾、喜歡最關心我的漾漾、喜歡可以讓我撒嬌的漾漾、喜歡總是會牽好我的你,真的、真的最喜歡你了,如果可以在早點出生就好了….」



之後的話語,隨著孩子將頭埋起來的動作,逐漸變地模糊不清。

但是,非常足夠了。

他想他明白了—為什麼阿斯利安會願意指導烏鷲、五色雞頭妥協的帶出任務、摔倒王子勵志性彆扭嗆聲………好像全部都可以理解了。

如果是懷抱著這樣子的決心,想要拒絕或者勸阻,真的都很困難。

其他人大概也是感受到這點,所以才會默默的出手幫助這孩子吧。



不過,看來當初滅村的事情還是給烏鷲造成很大的影響,讓他變的超齡、急著想要成長。

這樣不是說不好,只是…………



想了想,褚冥漾輕撫著孩子的頭「我明白了,那我們等等就去書局。」他放柔了聲音「只是,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抬起頭,眨著眼睛孩子用忐忑不安的表情注視著自己。



「不要太勉強好嗎?想玩的時候就玩、想停的時候就停,覺得新奇就問,就像今天這樣—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都會陪著你的。」



愣愣地看著他,過沒都久孩子綻開笑容「恩!」



那是非常純真、沒有雜質,讓人鬆一口氣的笑顏。

他笑的天真無邪,就跟其他同年齡的孩子一樣。




「我們會在前面等你追上來—沒問題的,烏鷲的話絕對辦的到,我相信你可以。」輕拍了幾下孩子的頭,在氣氛緩和下來後,褚冥漾話鋒一轉「另外,謝謝你的喜歡,可是阿….」



停下動作的五指穩穩按住、原本還笑瞇瞇的孩子一秒察覺到不對、本能的想挪開身體閃躲,然而卻已經太遲了。



緊接著手指收緊。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痛痛痛痛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



「人數已經夠多了不要在隨便攪和進來增加我的煩惱阿混蛋!!!!!!!!!!!!!」



被摧殘一整天後,白陵首領僅存不多的理智線,在慘叫聲中應聲斷裂。

管他是那種喜歡,這種敏感時期白目地看著玫瑰花講話,被掐爆真的只是剛好而已。

何況聽著聽著,真的莫名覺得舒壓。



遠方的孩子們被嚇的集體跑開,但坐在長椅上的他們卻絲毫不在意,依然繼續單方面的打打鬧鬧。

因為他們的世界,最初就是這樣。



簡簡單單的兩個人。



伸手、握住,連繫被牽起,成為彼此心中世界的支柱與牽掛。

爾後時光飛逝,事務變遷,現在的他們卻也依然如此,不曾改變過。



那雙手依舊僅僅交握。




他們仍然是彼此的牽掛—即使一個已經長歪變質、一個深信還可以凹、或者掐回來…總之,這些都不會影響到什麼。

他永遠都會牽好他的手,不論距離是肩並肩、前與後,都會好好握住。

這份情誼與連繫將永不被撼動。





「不要生氣…漾漾對不起..嗚」



「……….算了,我們去買書吧。」



「走吧。」



那是屬於他們之間相伴的永久承諾。





後記

喜歡可以收藏OWO//歡迎留言XD

最近時常會頭痛,默默的覺得有點困擾(滾

等等跟第二篇wwww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30 00:22
夜安各位太太

廢話不多,先放上來,明天會好好修修www



那麼

正文


12.衛禹篇/微西漾





當他們抱著厚厚的原文書離開書局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等在外頭。



「西瑞?」褚冥漾忍不住錯愕的驚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原本都做好可能要在車子旁邊等到天荒地老的覺悟了,沒想到現在人自己出現了,而且看起來還蠻…………乖巧的?

是的,好像、真的、大概、可能,是乖巧…..吧?



不同於以往的張揚,雖然看起來還是很不良,但臉上卻沒有在掛著任何挑釁欠揍表情的殺手,環著手站在那裡,在看到他們出來後,幾個箭步衝過來、劈手將所有重物奪抱過去。



「大、大爺才不是擔心你們才一路跟著!!」咕噥完後也不聽人講話,自己就先轉頭跑掉。



那個背影怎麼看怎麼僵硬。



「漾漾」拉拉他的衣襬,烏鷲憋笑憋到臉都扭曲了「他好像在…」



後頭的話孩子沒有講出來,但褚冥漾完全知道他要講什麼、因為現在他腦海裡也是那兩個字。



哭笑不得的同時,小首領牽起孩子趕緊跟上,一陣小跑步後總算追到天地我獨行的路行雞。



其實比較有可能是那個人刻意放慢等他們,因為按照經驗,這些人快起來時要跟上就和天方夜譚沒兩樣。



大概是考慮到自己的狀況,還有烏鷲也在吧。

不過也有可能是原文書實在太重了。



想了想,交代孩子不要亂跑後,褚冥漾向前走了幾步,將彼此的距離拉近到肩並肩。



「西瑞」





「幹、幹麻?」大概是沒想到會突然被喊,抱著書的人嚇了一大跳。



一副驚慌失措還有點怕的樣子。



「西瑞」壓下嘴角浮動的笑意,褚冥漾忍不住又輕喚了一聲。



「叫魂啊?」露出罵咧咧的表情,轉過來、留著一頭閃亮髮型的殺手怒瞪著自己,但卻也沒真的一爪子揮過來。



如果在喊一次大概真的會被打吧。

不過兩次,也夠了。



聳聳肩,他識趣的開口「我沒在生氣了、所以你也不用這樣,這種粗重的工作還是交給小弟來做吧。」伸出手,褚冥漾試圖將東西拿回來,不過卻被不賞臉的躲開。



「滾滾滾這點東西就算粗重,大爺我在道上還怎麼混!!!身為很弱的僕人一號,就該乖乖服弱的牽緊僕人二號,跟隨大爺平定江山、血洗江湖、追風逐雨、前進偉大的航道!!」



你以為高速公路是滑水道嗎!!!!!還可以倒著往上之類的!!!



拉住不甘願被定位成二號的孩子,褚冥漾揉了揉太陽穴,看著又變正常的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

早知道就讓他繼續誤會下去,耳根子說不定還可以多清靜一兩天。



「漾~快點快點大爺想回去大口吃肉」



「…………來了。」



有些死目的坐上金色的改裝車,在行人的注目之下,他們離開了市中心。



其實撇除可怕的外表,西瑞的車坐起來蠻舒服的—阿斯利安也說過,雖然被拆得面目全非,但這一台確實是世界排名前十的好車,開出去絕對人人稱羨的那種。



然而落到雞頭手上,也只有人人閃躲的份了,還絕對沒辦法翻身。

可惜了一台好車,真的。



「漾~花是誰給你的?」



在他默默有點痛心的時候,開著車的人冷不防扔來一句。



「重柳族。」淡定、淡定,不管等等聽見什麼都要忍下來—現在時速是一百五十公里,就算要跳車也要等下個紅燈。



經過一整天的輪番摧殘後,現在想嚇到他可沒那麼容易。

就算雞頭突然間說僕人跟大爺是一對的,漾我們奔向教堂吧也絕對沒辦法嚇到他了。



「喔,好。」



「.....就這樣?」超級乾脆的回答,讓褚冥漾驚到用足以把脖子扭三圈的力道轉過頭。



面對著自己錯愕的神情,金色的眼睛飄過來,目光中赤裸裸的寫著大驚小怪幾個字。



「恩,就這樣,大爺我只是隨口問問。」說完後就將視線轉回去。



「………好喔。」愣了好幾秒,他才回過神。



感覺太不真實了。

在提到花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西瑞跟其他人,都是………..

現在看來,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後座傳來規律的呼吸聲。

一整天跑來跑去可能讓烏鷲真的累了,才上車沒多久就睡死。



睡意是會傳染的,尤其是在這種風和日麗濕度適中,椅子又很舒服的環境。



打了一個哈欠,褚冥漾揉了揉眼睛,意識變的有些矇矓。



「西瑞,我睡一下。」



那個人隱約好像嗯了一聲。

車子穩穩向前,過沒多久,他的呼吸也跟著平穩下來。

睡意襲來、夢在黑暗中擴張。





他們坐在翠綠的草地上,那一天風有點強,颳起了許多枯葉,四處都聽的見呼嘯聲。

佈滿烏雲的天空低的迫人,灰黑色的讓人感到陰鬱—如果是平常,褚冥漾絕對不會選在今天出來踏青。

但在過兩天他就要離開學院了。

所以即使是這樣糟糕的天氣,也沒有關係—說不定反而更貼近自己的心情。



「冥漾」

一直以來都陪著他的友人,就坐在那裡,離他充滿衰運按在草地上說不定都會出事的右手,只有幾毫米的距離。



那個人總是這樣,不提防、也不閃躲。

他們之間總是沒有距離。



「嗯?」



「去到那邊,要保重喔。」絲毫不覺這樣講好像在送終,衛禹眨了眨眼睛,接著笑了笑。



一如往常。




「對不起,這次沒辦法在跟過去了,家裡還是希望我先完成學業。」露出抱歉的笑容,那個人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不過卻被自己打斷了。



回想起來,他的理智線肯定在聽見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就出現裂痕了。



「不用說對不起,那是我才要說的…….對不起讓你陪我經歷這些。」如果不是自己扛不住壓力,忍不住跟他抱怨的話,這些沉重的事情衛禹是不用背負的「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

如果他的人生沒有遇見這個人,肯定早就結束了。

如果只有一個人,肯定沒辦法走那麼遠的距離。

更不可能在知道這些後,還會願意走下去。



衛禹突然間往後躺。

凝視著糟到不行的天空,他忽然咧嘴笑開—與平常淡然的微笑不同,那是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笑容。



「如果你什麼都沒說就這樣休學,我會很生氣的—冥漾,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恩,一直都是。」



「那、幫我留一個職缺起來吧」爬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一貫的充滿元氣「這對首領來說不難吧。」



「等我畢了業,就去找你,然後我們再繼續天天見面,當一輩子的好朋友當到死吧。」



這種話天真到就像是在開玩笑,如果換成其他人來說,自己肯定會敷衍的回答應和。

因為那些都不太可能成真。

但這個人是衛禹。



是在最糟糕的時候,都沒有唱衰他的人。

一直以來都陪著自己的人。




「好。」



他很認真的點頭答應了。



失重感讓褚冥漾驚醒。

睜開眼,離地板很恐怖的只有五公分的距離—下一秒,他的後領被提起。



「死小鬼~拉小力一點!!撞下去害大爺沒僕人就算在你頭上!!!!」



你們兩個真的半斤八兩好嗎…



看著車門外,抓著自己衣擺滿臉無辜的小孩,外加上後頭的雞,前前後後想幾次,大概推論出發生什麼事的白陵首領無奈吐槽。



伸手拍掉後的雞爪,褚冥漾看了看時間—已經五點四十五了。



「阿斯利安大概準備好晚餐了,西瑞我們—」



「你們先過去,大爺我有點事要去找那傢伙。」



「誰?」牽著孩子,他一整個困惑—沿途吵著要吃肉的人,在真的可以開飯時卻又要先閃,任誰都會不解吧。



不自然的扒扒頭,左右看了一會,半晌雞頭才開口「那個蜘蛛渾蛋…總之漾你們先過去,不用等大爺。」



語落,瞥了眼他的前襟,那個人就用逃跑般的速度溜走了。

而他的西裝口袋裡,致使至終都只有一樣東西在那裡。

藍色的,許多人意有所指的。



望著人消失的方向,褚冥樣沉默。

他真的一度以為西瑞跟其他人不一樣,對自己是沒有其它感情的。

但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是錯的。

那種太過乾脆、不說什麼的態度,其實也是想保護他吧。

就像阿斯利安所說的那樣。



「漾漾」



身旁的孩子喚回了他的心神。



睜著一雙明亮的金眸,烏鷲歪頭看著自己「不去吃飯嗎?」



「抱歉,我們走吧。」



不再去想,他拉著他走進電梯,沒一會就來到二樓。



往右、到底就是飯廳—閉著眼睛褚冥樣也有把握走對,然而他的腳步並沒有往預定的方向邁出。



而是向前、走近窗邊。

隔著透明的玻璃,他看見了最為熟悉的身影,蠻遠的、在鐵門外。

就像說好似的,那個人也很剛好的抬起頭。



接著,他揮起手。

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他好像也還是能看見他臉上元氣滿滿的笑容。



轉過身、簡單交代孩子幾句後,褚冥漾衝下樓—用著最快的速度。

即使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合這種爆發性的運動,腳卻還是不聽使喚。



腦子裡只想著在快一點。

就跟那時後一樣,他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有太多壓在肩膀、塞在心裡頭的事情,他找不到一個對象可以講。

而現在,唯一能夠傾說的人,就在那裡。



在推開大門的同時,連嘴巴都不在接受控制。



「衛禹!!!!!!!!!!!!!!!!!!」



夢境裡頭的人,站在那笑望著自己。

而那笑的弧度,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後記

這篇比較短,斷在這是考量到後面的劇情ww
我並沒有像前幾篇一樣打衛禹的視角,因為到底要不要生出衛禹x漾漾我還在想xDDDDDD

喜歡可以收藏留言WWWW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30 09:41
喔耶耶!!一大清早就有滿滿的糧食吃qww!
其實某藍昨天晚上就看到更新了,不會過網絡不好所以就今天早上爬起來看xD

好啊好啊xDD感覺會很好笑xD唔⋯⋯其實也不算是欸,畢竟某藍本就不是很喜歡看ALL漾文(因為每次都寫得太崩了真的qwq
這篇大概是我有生之年看過最好看的了qwq

好多字(●°u°●)​ 」
我覺得這一部的大家已經夠帥了qwq

哈哈哈,這麼說也是xDD

好喔!那麼今天初三快樂xDD

下一篇還不會就是偉禹跟漾漾告白了吧xD?(x
然後漾漾腹黑真的太帥了!!!
唔⋯⋯接下來我詞窮了(x

加油喔!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31 00:45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30 09:41
喔耶耶!!一大清早就有滿滿的糧食吃qww!
其實某藍昨天晚上就看到更新了,不會過網絡不好所以就今天早上爬 ...

沒關係,因為我這個月眉意外的話應該都會在半夜更新OWO//


我瞭解((拍拍,我也有看過狠崩的orz
謝謝,能夠收穫到這種誇講真的很開心OwO//

因為這種筆法\就是要這樣才會有感ORZ不然感情無法連貫會變得沒有感覺ORZ
部部第二部走戰鬥路線,大家會更帥的XD這是目前大家跟我說的OWO

下一篇,小天使衛禹XD
她整個系列也就黑這一次XD

沒關係XDD其實回少一點也沒關係OWO,有看到人到就高興了哈哈,阿希很知足的O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1-31 01:08
夜安各位大大



這裡是對於終於打到告白梗而感到欣慰的某幻((奔

終於,六個裡面有一個先上了嗚嗚嗚嗚嗚嗚

八萬字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才搞定一個阿阿阿阿阿阿阿


對不起對於進度的落後我默默的感到哀傷ORZ



那麼



正文











他們將晚餐拿到房間裡。



「怎麼會突然跑過來?」將人帶進來後,褚冥漾拖過桌椅,將茶水放到上頭。



學校應該還沒有放暑假才對,而且今天也不是假日。

該不會是翹課吧?



「董事幾天前心血來潮,舉辦了為期三天的擂台賽,說留宿在學校裡的人都要強制參加,所以我就跑出來了。」將包包放置在地板上,衛禹解著外套「而且我聽你姐姐說你生病了,有點擔心,就想利用這三天的時間過來看你,結果找是找到了但是進不來,身上也沒帶手機哈哈哈。」



「還好你有發現,不然我大概要睡路邊了。」語落還俏皮地眨眨眼睛。



全天下大概只有幸運同學會用跑這種字眼—怎麼想都是逃吧!!!

扇董事你真的存心要整死他們嗎??

哪種擂台賽可以打三天啊!!!!而且全部人都要上是圍毆吧!!!



另外,出國不帶手機,該說是大膽還是……..?萬一碰到人蛇集團怎麼辦?

難不成是抱著露宿街頭客死異鄉的覺悟去搭飛機的嗎?

不對吧!!



總覺得槽點太多一時之間吐不完—算了。

甩甩頭不再去想,拿起刀叉,褚冥樣切起牛排—一刀下去整個讚嘆。



完美的熟度,肉汁全部濃縮在裡面,吃起來一點也不乾澀,而且知道他對腥味敏感,上面還灑了些調味料。



超 好 吃!!!



阿利的手藝真的有越來越好的趨勢,這盤完全不輸專業廚師。



「對了,你是在哪裡碰到冥玥的?」吃著吃著,褚冥樣突然間想到這個問題。



連他都已經好幾個月沒看見那個人了,為什麼衛禹會遇到?

總不會全天下就只有他看不到自己的姊姊吧?



「在你家附近喔」叉起一塊牛肉,幸運同學滿臉回想狀「她說她回來拿東西。」



是什麼東西不能用寄的,一定要親自回去拿?

能讓冥玥特地跑一趟,肯定很重要。

但他實在想不到家裡頭有哪樣物品具有這種價值。

到底是……



「看來是沒問題了。」



「什麼?」熊熊的發言中斷了褚冥漾的思考,盯著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肯定很錯愕。



「忘了嗎?你姊姊跟我說你生病了」同樣擁有黑色眼眸的人看向他盤子裡剩不到一半的牛排「不過你的食慾很好,不像是生重病的人,所以我猜應該已經沒問題了吧。」



衛禹的表情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看來原本真的有擔心到。

褚冥樣忽然感到很抱歉。

幸運同學飛過半個地球大老遠跑來看自己,結果他卻不專心的在想東想西。



「痾、對,有比較好了。」想了想,褚冥漾還是將中毒前後的發展大略的講了一下。



聽完後,衛禹沉默了很久、久到他都開始發毛後,才又開口。



「冥漾,下次這種事情,如果你在打算一個人承擔的話,我真的會生氣。」瞇起眼,面前的人有點兇兇的叉起整塊牛排「真的會很生氣很生氣喔。」



你已經很生氣了阿。



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白陵首領硬著頭皮講話「對不起,不會再這麼做了。」



收到鄭重的保證後,幸運同學好像滿意許多,又問了幾個問題後,臉色就幾乎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這時候晚餐也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飯後水果與點心。



看著桌上的優格,褚冥漾很想哭…..自從大廚換成阿斯利安之後,什麼烤布丁、蛋糕阿那些充滿著糖與鮮奶油的食物就幾乎與他絕緣了。



每天準備的不是健康到不行,就是酸到讓人想在死一次的東西。

他認真覺得那個人是在藉由點心公報私仇—如果自己在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們,說不定下次端出來的就會是廚餘了。



正當他抱持著哀傷恭敬的心情,拿起湯匙、準備要進食無敵健康的優格時,衛禹突然間放下餐具。



「冥漾,你應該還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吧?」



有點認真的這麼問。



「………….怎麼發現的?」



幸運同學想了想,接著伸出手、在臉上比劃幾下「因為你的表情跟那個時候很像…就是白陵那次。」



「感覺都像是在害怕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辦有點無助的樣子.......放心沒有很明顯辣哈哈」注意到自己抹臉的動作,那個人爽朗的笑了笑「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才看的出來吧。」



「所以,要說嗎?」



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這麼問—那種語氣讓人很熟悉,帶著尊重與最為親近的擔心。

發生了這麼多事後,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

不管是離開學院前、還是後,衛禹對著自己講話的表情、態度,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從來沒有。



…………可惡鼻子有點酸。

大概是聲音當中的關心讓人覺得很溫暖吧。



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後,褚冥樣一口氣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講出來。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理智來讓自己的話有點條理,就只是一股腦的將所有煩悶拋出來。

就像這樣子說完後,會比較不感到沉重一樣。

就像說完後,能夠知道該怎麼辦一樣。



他很零散的說著,而那個人卻也沒有露出不耐的表情。

直到告一個段落以前都沒有插話,就只是靜靜地聽著。



「大概就是這些。」拿起桌上的茶杯,褚冥漾大口大口的灌水。

說出口後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慌亂。



這段期間衛禹都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間內好半晌都只有時鐘的滴答聲。



在分針及將要走到第六圈時,那個人才結束動作、抬起頭。

在視線對上的瞬間、他也很剛好的開口。



「你覺的學長他們的意思是……..?」



這麼問其實有點多餘,因為阿斯利安都講的那麼白了。

但就是想問問看,大概是人那種僥倖的心態在作祟吧。



「我想他們喜歡你,而且照你所說的話,全部人都是的樣子。」大概也明白他在糾結逃避的人,沒有露出『你在說廢話嗎」的表情,而是很認真的回答。



聽到的瞬間不誇張眼前直接黑了一下。

…………….果然是這樣子嗎。

雖然之前就有推論出來,但………….自認為,跟從別人那裡得到證實,感覺完全不一樣。

那種不確定感在這一刻真的活生生被捏爛了。



幸運同學不會撒謊,所以學長們應該是真的喜歡他沒錯。



呼出一口氣趴在桌上,環起手褚冥漾將頭埋進去。

如果這一切可以只是場腦殘的話,就好了。



衛禹還在旁邊,他不應該將沮喪的心情表現的這麼明顯,這會讓對方很尷尬。

明明是知道的。

但實在是…….



正當褚冥樣像一坨爛泥癱在桌上,思考著要怎麼換掉話題將自己的狀態胡扯過去時,理應比他更不自在的人卻先開口了。



「冥漾,我想問你一些問題—不用起來沒關西」



制止了他想要爬起來的動作,衛禹繼續說下去「我想看不到臉,你應該會比較好回答……如果真的不想用說的,那就用點頭或搖頭吧。」



「那麼,我開始了喔。」



這麼說了卻沒有後續,等了許久後他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是在等著自己答應。

沒有一絲強迫的尊重態度,讓褚冥漾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就點頭了



「首先,你能接對象是受男生嗎?」



雖然平常不會直接想到,但沒有特別討厭的感覺。

何況如果喜歡的話,看著對方應該怎樣都不會覺的噁心吧?

點頭。



「在學校的時候,你常常跟我抱怨他們不聽人講話—那麼,你討厭他們了嗎?」



討厭………嗎?

現在想起來,他們的確很我行我素。

學長很愛打人、阿斯利安黑的可怕、休狄各種鄙視傲嬌、重柳族沉默的要死、西瑞讓人搖頭的個性、哈維恩沒下限的作為…第一時間想到的幾乎都是糟糕的地方呢。

但並不是這樣子,他們其實都有很優秀的地方。

而且同樣都對自己很好。

還是搖頭。



「那你對誰有好感、喜歡其中的誰嗎?」



趴著人渾身一僵,耳根逐漸泛起紅,接著一句有點虛弱的可以跳過嗎傳來。

衛禹勾起笑。

果然。



「冥漾,我一直都在旁邊看著,所以從頭到尾的發展,多少知道一點。最開始的時候,你的目光只會停留在學長身上,可是在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慢慢的也容納進其他人。」



「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其實你心裡頭不只存在著一個人。」



友人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這是說對了的象徵。

已經很逼近了,只要在一點點。



「明明看見了卻裝作不明白、知道了卻又說出不懂,不想抬頭、不願意面對,是因為害怕被討厭吧,因為連你都討厭這樣子的自己…….冥漾,不是我要說,你從以前開始就太怯弱了。」



「你只是稍微衰了一點,並沒有哪裡比別人差,也沒有比較糟糕—所以真的沒關西,把頭抬起來吧。」



不同於平常朝氣十足的感覺,柔柔軟軟的聲音,讓人聯想到燭光。

小小的、但卻是可以放在掌心的溫暖。



褚冥漾慢慢的爬起身。

而那個人就坐在那裡,一如往常的笑著。



「一直都知道這些的我,看起來像是討厭你的樣子嗎?」



「衛禹………..」



不再只是鼻酸,這一次他連眼眶都紅了,整個超丟臉的哭出來。

而對於這些,幸運同學都沒有說什麼,只是再一次露出了讓人印象深刻的笑容。



知道嗎?

不管長多大、是首領還是誰,他跟他之間的一切,真的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衛生紙,褚冥漾瘋狂的抹臉,好像這樣就可以把流露出來的不堪與脆弱通通抹掉似的。

成為首領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大概是因為一直忍著,在瀕臨極限時被搓到點的緣故吧。



「冥漾,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就在他整理著自己時,衛禹收回目光,很認真的問。

這是一個曾經的問題,彼此都很熟悉的。

那時候他怎麼回答?



「恩,一直都是。」



「所以我想,只是朋友的我都能接受,那麼對於這樣子的你,學長們肯定沒問題的,因為他們都是很認真的在喜歡—我想你多多少少有感覺到吧」收到他的點頭後,幸運同學開始吃起優格「既然如此,你也應該要開始去肯定自己了。」



「咦?」



「在付出這麼多後,也都沒有逃避堅持著自己的感情,其實非常厲害—而冥漾你是被這麼優秀的他們認可的人。所以不要在逃避討厭這樣子的自己,轉而去好好面對吧。」



「既然都願意走到這一天了,我想他們大概是真的做了所有心理準備,所以你就像剛剛面對我那樣子,鼓起畢生勇氣的抬頭衝吧!!」語落,還很加油打氣的揮舞著拳頭—不要搞得像是要打魔王啊喂!!!



有點搞笑的模樣,讓褚冥漾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



衛禹綻開笑容。



結束這個話題之後,他們又聊了一些學校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心結解開的關西,哪個人差點被董事搞死、校門口又被炸掉幾次—無論多麼芝麻綠豆的大小事,他都可以笑的跟瘋子一樣。

這種舒坦的感覺真的很棒。



那一天,就跟過往相伴的每天一樣,毫不意外的結束在歡笑聲中。







隔天一大早,吃過早餐後衛禹就搭飛機趕回去了,雖然很想多待,但三天的時間扣掉在空中的實在剩沒多少。

相約暑假再見後,褚冥漾將人送出白陵,回到房間時,兩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裡。



過來收拾餐具的阿斯利安,和正在跟他交談的學長。



幾乎在自己出現的瞬間,那兩個人就停下交談,轉過來看向這邊,臉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如果是之前的話,他肯定會隨扯一個話題,將這種不自然的停頓帶過去。

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這麼做了。



「我想去門外顧問那裡住一個禮拜的時間,稍微調整一下—雖然接受了,但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可以嗎?」



嵐與霧對看一眼,快速達成某些共識後,阿斯利安突然間伸出手,手掌朝上。



「漾漾,這個的話,應該可以先拿不用等那麼久吧?」蜂蜜色的眼睛眨了眨。



大概五秒後褚冥漾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講什麼、慘叫一聲後連忙衝到隨身包旁邊。



看著有些碎裂的餅乾,小首領很有跪地的衝動。



「對不起……..」顫抖的將東西放到那隻手上,他愧疚掩面—看到衛禹來太高興了,都忘了這件事。



「沒關西,心意最重要,對吧。」露出了要笑不要、有點曖昧的笑容後,阿斯利安拍了拍站在旁邊不講話的學長「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我想這次還是你來吧。」



「恩。」



在各種意味不明中,留著馬尾的守護者很帥氣地端著盤子走掉了。

留下紅眼殺人兔一枚。



褚冥樣覺得,阿斯利安肯定是故意先跑的。

那個人一定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知道。」環著手,今天意外安靜的人出聲肯定自己的猜測。



紅色眼眸中流轉的目光依舊深沉。

不同的是,在面對那種神采時,他已經不會想要閃躲了。

衛禹說的沒錯,是該正視了。



「一個禮拜太長,最多三天。我們不能夠忍受首領室空那麼久。」



「………………..學長,我的人權呢?」好歹也是首領吧??為什麼底下的人一個比一個還不聽話!!!!



「那種東西在我們喜歡上你的時候,就不存在了。」嗤笑一聲,探手、做出討取動作的同時那個人心情很好的勾起笑



「但是你有作為情人的權利。」



………..

……………………………

他好像聽到血槽歸零的聲音。

面紅耳赤的同時,褚冥漾咬牙將最後一包餅乾掏出來,在交出去的瞬間忍不住低吼「為什麼你們這些火星人可以面不改色說出這些話你們的害羞細胞是都死光了嗎——」



「如果你跟我們一樣,很早就意識到、又等了那麼久的話,也能做到這樣子的,褚」



意外的,沒有嫌他囉唆,學長將東西收好後,蠻認真的這麼說。

他看著他,面上沒有緊張膽怯,只有一種穩穩的清明。



紅色的眼眸中,是整片的明亮。



「我喜歡你。」



淡淡的吐出這幾個字,沒有特別激動或者害羞,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透明感。

是的,透明。


一瞬間學長的身影讓他覺很透明光亮,沒有其它像是暴躁、煩悶的情緒,也不再有帶著秘密的濃厚深沉,就只是很純粹專注的,裝填著對於自己的喜歡。

那個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確確實實的將所有付出去的情感,都寄託在裡面了。



學長喜歡他。



閉上眼睛,褚冥漾呼出一口氣。

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了,他已經徹底明白。

在掌握住的一瞬間,不安終於完全消失殆盡了。



「這些,足夠讓你鼓起勇氣了嗎?」

非常夠了。

在心裡這麼想,他同時睜開眼睛迎向那人明亮的目光。



「三天後的中午,我們在會議室等你,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在。作好準備後,就自己過來—這一次,換你說了。」



學長講到所有人的時候,態度非常自然,完全沒有任何尷尬……其實就連阿斯利安也是。

他們似乎很早以前就知道彼此的存在。



幸運同學說的沒有錯,不管是什麼狀況或許都已經被預測到了。

連自己將要說出口的答案,大概都被猜到了吧。

其實,就算沒有三天後的碰面,在這種彼此都明白的情況下,對接下來的發展應該也沒差才對。

但是……….



「好。」

他還是想去。

因為,這個是只有他才能告訴他們的事情。

就像那句話只有喜歡著自己的學長,才能說一樣。



他也有很多話,只能對他們說。



那個人用笑來回答—銀色的髮隨著動作輕微的晃動,額前燄色的紅就跟他臉上的笑一樣

讓人感到非常炙熱。



後記

天使衛禹、因為這種事情有罪惡感的漾漾、還有依然很乾脆的學長and愛調戲人的阿利

總而言之,希望大家喜歡:")) (羞

喜歡可以留沿、收藏OWO//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1-31 16:52
J.RK/幻希 發表於 2017-1-31 00:45
沒關係,因為我這個月眉意外的話應該都會在半夜更新OWO//

居然xDD
某藍只有在新年才會呆到半夜xDD(不過每次就算看到更新還是乖乖等到早上才來看)
不過某藍明天就開學了qwq

對啊對啊qwq因為看了好幾篇打破了我的信心,所以沒碰很久了qwq
不會不會,因為這是事實(拍拍#

對啊對啊#
這樣的話我還真的很期待(流口水#

左看右看還是不覺得很黑啊啊啊啊啊啊qwq(x)
阿利是排行榜中最黑的了(x)
這篇真的各種好看qwq!!

嘿嘿嘿xD
不過某藍明天就開學了,大概只能週末才能回了qwq(課業太忙了QAQ)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2 13:12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1-31 16:52
居然xDD
某藍只有在新年才會呆到半夜xDD(不過每次就算看到更新還是乖乖等到早上才來看)
不過某藍明天就 ...

哈哈今天很難得要早上更新OWO//
你們現在這麼早就開學了嗎OAO!!

我是知道大部份的all樣都是走搞笑路線的,認真風格的比較少QWQ
還是很感謝你這麼說XDDD

可以期待一下XDD不過我要先給你打預防針,第二部會有肉喔OWO

其實這邊的阿利比原做得還要黑了一點((遠目
這是我斟酌後做的決定,因為角色一多,擠色的定位就必須鮮明,不然他們會缺乏識別度owo
謝謝xDD等等PO14、15

沒關係,預祝開學順利X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2 13:43
各位好,這裡是家裡終於結束裝潢的過敏希owo///

碎碎念先留後面,這邊是食用需知


1.這裡的漾漾設定在18歲


2.我方向鍵左跟右都壞了壞了壞了((是真的阿希可以拍給你們看,生文條件很崩潰,所以對於錯字拜託就別太苛求了嗚嗚嗚


3.我把漾樣搞得比較成熟((因為畢竟是首領了,努力讓他像男孩子不要太像女生,希望大家有感覺到QWQ



那麼



正文


14.重漾/冰漾



褚冥漾食指輕點著桌面,停留在搜索頁面的小筆電進入待機畫面。

靜置在桌上的藍玫瑰,花瓣邊緣已經出現微微的枯黃,但遺留下來的豔色要提醒他發生過什麼事還是足夠的。



不,或許還是有些不足。

這一路上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



呼出一口氣,他掉頭凝視窗外。不同於以往,那片心安的藍色並沒有長駐在那,出現在視野中的是無色無味的白色花海。



一陣錯愕後,褚冥漾才回過神來—差點忘了,這裡不是總部,而是門外顧問的據點。

大概是這幾天的生活實在太沒差別了,才會一時之間搞混。



雖然人已經不在白陵了,但每天擺在餐桌上的食物依舊出自於阿斯利安手中—不管是味道還是鬆餅上的糖粉拉可奧都一整個大辣辣,完全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走在長廊要被暗殺的時候,偷襲者都會突然倒下去—秒速到好像重柳族人就在附近。



書桌上的文具用品這幾天都會莫名奇妙的變成金色、出門前明明很雜亂的房間回去時又乾淨整齊到讓人眼睛發直……跟磚頭一樣被摺到幾乎有稜角的棉被差點讓褚冥漾以為自己在行軍。



門外顧問應該沒有客房服務吧?

所以,想來想去都只有哈維恩跟西瑞了。



其實就連休狄似乎都有偷偷來過。

桌上的藥品,在加上偶爾從大門口一閃而過的瑪莎拉蒂跑車就是最好的證明。



………大家到底知不知道他其實只是出來冷靜三天,而不是準備要離家出走三年?



這種完全不放心的態度,讓人莫名很哀傷—好歹他也十八歲了,在自家老姐的地盤活蹦亂跳的過三天絕對沒問題阿!!!

對他有點信心好嗎!!!



守護者們過度保護的行為,讓褚冥漾各種哭笑不得。

沒有默默刷存在感的大概只剩下學長了—不過這點有待商確。



因為這幾天口袋裡的手機安靜異常,不管是簡訊電話通通都沒有。

這在平常不太可能發生。

雖然沒有網路,但是白陵的立場很複雜,總是會有許多事情是必須經由首領的許可才能通過。

所以他通常會被滿滿的訊息與電話追著跑,但這兩天螢幕一點通知也沒有,整個風平浪靜。



如果不是學長搞的鬼,他就把手機給生吃了……!!

攔截訊號偷偷解決什麼的,對那個人來說絕對是小菜一碟,搞不好閉著眼睛都能辦到。

不知道回去的時候,會不會連公文也都已經被改完了?

肯定會的吧。

因為學長他們,從以前開始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熬夜工作了。



……

………總覺得,好像能夠完全預測到呢,大家的動向。

不知不覺間,已經變的如此熟悉了嗎?



勾起傷腦筋的微笑,小心的拿起花朵,褚冥漾輕嗅、閉上眼睛讓香氣浸透所有感官。

那是很淡,卻又無比清晰的味道。

一如他們的情感。


做了那麼多,卻又不現身不連絡,為的就是要給自己一個絕對清靜的思考空間吧。

這點用心,真的不難想到。



所以說,到底有多久了?

凝視著湛藍的花瓣,他的思緒到轉。



接任白陵的時間算起來也快要三年了,那麼認識學長、阿斯利安、休狄、重柳族、西瑞,大概已經四年了—哈維恩的話,是要繼承首領前才認識的,所以大概是三年多一點點。



大致上都是三、四年這個數字。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說艱困也確實很艱困,從學生的身分躍居首領,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如果沒有大家的支持與陪伴,他的價值觀說不定已經徹底天翻地覆,亂成一團了。

是他們的存在讓一切走在正軌上。

六個,一份也不能少的努力,才讓一切得以繼續。

因為有他們在,所以褚冥漾才會是褚冥漾。

而現在,一切都將改變。



我喜歡你。



四個字而已。

但是背後的堅持到底有多不容易,大概只有彼此才能夠明白。



學長好幾次差點死掉,重柳族一度沒有音訊,阿利墜過谷、休狄被槍擊、哈維恩重傷,就連西瑞也有差點失去雙手的時候。



身為白陵守護者,面對攻擊時他們是永遠的先鋒。

褚冥漾比誰都清楚,這一路上的嗑嗑碰碰全都是用命換來的。

但學長他們還是堅持住了。

明明放棄會比較輕鬆—只要遞出辭呈、拋下包袱,轉過身回到校園裡,安穩的日子依舊會在那等著他們。

只要大家願意,談場簡單沒有那麼複雜的戀愛絕對可以。



但他們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哪都沒去,待在隨時會失去性命的白陵,陪著已經無法離開的自己。

甚至決定繼續喜歡他。




背著光,褚冥漾偷偷抹了抹眼睛—明明知道房間裡空蕩蕩的誰也不在,卻還是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淚水一滴滴的落下,是難過、是感動,亦是不堪。



在念書的時候,學長他們就已經對自己很好了,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

西瑞跟重柳族為了要防止暗殺,晚上幾乎都沒什麼睡。

哈維恩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出身暗殺家族這種行動肯定也有份。



如果不是把出去兜風的時間節省下來,鑽研食物,阿斯利安的廚藝不會突飛猛進。

看手下的反應,休狄為了救自己,大概也冒了很大的風險。

學長念起了醫學,跟辭海差不多厚的原文書佔據了那個人房間一半的書架。



這些還都只是他看見的,褚冥漾相信肯定還有其他更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付出被當成是秘密埋藏了起來。

他們從來不跟他說這些,大概是不想形成額外的壓力、想讓自己順著心走吧。



為了他的事情,大家真的考慮很多、做出許多犧牲。

付出那麼多後,阿斯利安跟哈維恩甚至說了沒有答案也沒關係。


那他呢?

在這三年之間又做了什麼?

除了白陵首領之外,他還有努力成為誰嗎?

沒有吧。

只是一昧的逃避問題,放任學長他們的行為,不去考慮後續的問題。

明明是喜歡著,卻總是鼓不起勇氣抬不起頭。



他真的是很軟弱的人,會討厭自己,會否定自身的存在,連自我鼓勵都做不太到。

但現在,是該改變了。

為了自己、為了他們,不管是為了誰,他都該勇敢一點。

或許結局不會跟童話故事一樣幸福快樂美滿,但現在絕不是退縮的時候。

這一刻,他想要堅強的去正視自己。

第一次,他發自內心不想要繼續這樣下去。

想去面對

作為被肯定的人,去面對。

去努力成為誰的誰,為他們做點什麼。

作為他們心裡頭的褚冥漾。



不想在讓自己或者誰失望,被鼓勵與肯定後,站定,抬起頭迎向所有人的目光。

因為那本來就是屬於他的位置。



揉了揉眼睛,緩解湧現的情緒後,褚冥漾順帶看了眼時間。

還剩下一小時。

從據點到總部走路的話至少要二十分鐘,加上打包收拾的時間……看來動作的快點了。

晃了下滑鼠,解除待機畫面後,他搜尋了藍玫瑰的花語。

簡單看過之後,褚冥漾想了想,拿出筆記本,連同旁邊其它的花語也一併抄寫下來。

天曉得重柳族以後會不會改種其他的,保險起見現在先寫起來準沒錯。

在闔上本子的同時也從椅子上彈起來。



接著是一陣乒乒乓乓的爆力打包,動靜大到還一度引起門外顧問們敲門詢問—還好他們很有禮貌不會直接闖進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褲子換一半扣子扣三顆忙著亂塞襪子的畫面。



確定沒遺漏任何衣物之後,褚冥漾這才抱持著愧疚的心情,離開一片臨亂的房間。

不曉得冥玥出差回來看到客房變這樣會不會來總部拆了自己?



縮了縮肩膀,甩甩頭不敢想下去,背起後背包他加緊腳步。













穿過白色的花海,越過整齊的草坪,戴著最高權力戒的少年走在陽光下,面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暗色系的寶石在金橙當中顯露出原本深邃的顏色,如同深海般的慰藍鑲嵌在鐵灰色的戒圈上,沉靜地、以一種幾乎是神祕的姿態,陪伴著它的每一位持有者走至盡頭。



作為權力的象徵,所見證的歷史與黑暗遠遠超過任何生命。

而現在,它將要目睹一個全新的開端。



抹掉額頭上的汗,褚冥漾瞇起眼。

已經可以看見總部的輪廓了。



笑著與門衛打過招呼後,他走過鐵門,正式踏入總部的範圍。



大老遠的,就可以看到兩個人站在門口。

陽光在銀色的長髮上留下光暈,醒目到彷彿在燃燒的紅色摻雜其中,而另外一邊是,利落的短髮,與太過白皙的皮膚。

那是白陵最強的兩位守護者。



他們就站在那,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麼—即使距離拉近了,聽到的詞句依舊很破碎。



小小聲的交談。

一瞬間畫面好像回到了最初,當時被鐘聲嚇醒的自己,所看到的也是這樣子的景象。

小心翼翼、深怕驚擾到誰。

而那個時候的他,甚至連正視這份情感的勇氣都沒有,就只是單方面的逃避著。




褚冥漾輕輕地閉上眼睛。

忽然有點明白,學長所說的等那麼久是什麼意思了。

如果不是中毒、不是有衛禹這些契機的話,他說不定到死都不會想去解決這些事情。



即使在看不到結果的情況下,也一直被當作是珍寶在對待。

學長們的愛真的很溫柔,真的。



再睜開眼時,那兩個人已經結束談話轉向這邊,面上是探詢的神色。

他想了想,點點頭。



雖然沒有很明顯,但學長隱約間鬆了一口氣,臉上只差沒露骨的寫出還好…….閉關當然是要想破頭,不然是去放假的嗎!!



「我原本最壞的打算真的是那樣。」勾起冷笑,即使告白了也沒多出多少溫情的人發言依舊如此沒良心。



「在說沒良心我就把那五疊公文絞碎讓你重新來過。」語落是兩聲冷哼。



正當他很沒下限的打算要屈服於惡勢力,跪地喊我錯了的時候,重柳族突然開口、說出意義不明的話語。



「請讓給我。」



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這邊。



「由我開始,也該由我結束。」

「這一次,必須是我」



直到那個人皺起眉頭,褚冥漾才意識到青年不是在跟自己講話。

沒有多說什麼,紅紅的眼睛來回看了一下他們後,隨即很乾脆的收回來。



「我在裡頭等你們。」



這麼說完後,學長就環著手走掉了。



直到門完成開啟關上這一連串的動作後,褚冥漾才回過神來。

總覺得…..他們的默契是不是太好了?

為什麼平平都在現場,每個字都聽得懂湊在一起卻完全不能夠明白?



沒有為他滿臉的問號解答,青年只是走下台階,直到距離剩下三步時才停下。

接著他動手解下蒙臉的黑布,沒幾下充滿力量感的臉龐隨即暴露在空氣當中。



舉起手,青年指向了他的前襟。

藍玫瑰。



「明白它的意義了嗎?」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澈,但並不清冷。



褚冥漾忽然明白,所謂的開始是什麼了。

那一天,在金色的陽光下,那個人將開的最盛的玫瑰送給了自己。

就好比將所有的心願都託付出去一樣。

那確實是一切的開始。



藍玫瑰的花語是什麼?

暗戀、珍貴稀有的情感又或者對戀人的深愛。



「已經都知道了。」看著重柳族,褚冥漾很認真「謝謝你的花,還有謝謝你堅持站在這裡。」



「謝謝你沒有放棄喜歡我」

「讓你們等那麼久真的很抱歉,我會結束這一切。」



沒有說話,青年沉默的凝視著他。

過了許久,那個人才顫動雙唇。



「……不會後悔嗎?」

「接下來只會更危險。」



一直以來都非常堅定的人,難得露出了動搖的神色…或許這是他讓學長先離開的理由之一?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



其實這句話真的非常耳熟。

那個時候在花園裡,他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只是這一次,他是回答的那一方。



被追殺是條很危險的不歸路。

而現在,他要走的是另外一條不歸路。

但也已經不想要回頭了。



輕輕搖了搖頭,褚冥漾綻開笑。



「這是我的選擇。」



同樣的答案。



重柳族藍色的眼睛微微瞠大。

他想,自己的表情大概就跟那時候的青年一樣,是讓人折服的心甘情願吧。

其實偶爾,像這樣子鼓起勇氣來,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看著守護者變動的吃驚神情,白陵首領加深了笑。



「我們進去吧,讓學長等太久不好。」



又盯著自己一會後,重柳族才像是確信什麼般的閉上眼睛,在睜開時已經見不到一絲驚訝了。



恢復成面無表情的雨之守護者,朝著他這一生的首領伸出手。



「走吧。」



褚冥漾毫不猶豫的握上去。



「一起。」



當他這麼說完後,剎那間那個人笑了,很真切的笑著。



「好。」



接著,他們推開門,大步向前。





先一步進來的學長在裡頭等著,見到他們牽手出現也沒露出任何的不悅或者不自在。



「阿斯利安希望我們在飯菜涼掉前到。」



那個人就只是很平靜的這麼說著—見到他滿臉的不解時,才補上一句「他怕你緊張,所以才提議要邊吃飯邊說,而且餓著肚子說話不太好。」



也對。



大概是因為跟著人高腿長的人一起走,從門口到會議室其實不算短的路程沒幾下就到了,一整個快上好幾倍。



看著眼前深色的大門,一時之間褚冥漾各種不習慣—以前沒感覺,在全是淺色的門外顧問那待過之後,現在一回來看到深色的東西頓時各種不習慣。

感覺就像從白色空間掉到黑洞一樣。



停在門口,學長轉過身來。

「準備好了嗎?」看了看重柳族後,焰紅的瞳接著飄向他。



「恩。」



收到他們的回答後,那個人點頭、轉過身,作勢就要推開大門。



「學長!!!!」褚冥漾一秒鬆手、撲過去制止對方的動作。



「做什麼?」



「那個……..可以由我來做嗎?」直視著已經瞇起的紅眼,他硬著頭皮講下去「必須是由我來才行,你們像平常一樣就可以了。」



「這一次換我了。」



就跟重柳族一樣,原本已經要開始煩躁的人,頓時失去所有情緒,連眼睛都因為驚訝而微微瞠大—但也僅僅是一下下而已。



呼出一口氣,學長很難得的露出了淡笑「褚,你真的成長了。」

然後他聽話的往後走,直到與青年併肩才停下。

他們交換了一個帶笑的眼神。



學長,用這種口氣講話會顯的很老的。



「……………褚,我不想要在這種時候扁你。」



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一如往常的薄怒語氣。



是是。



摸摸鼻子,在感嘆自己的膽子好像真的有變大顆的同時,褚冥漾收起笑、收起所有胡思亂想,專注在心口滿溢的情感上。



這裡會是最後,也會是開始。



一次深呼吸後,他推開酒紅色的大門,大步走了進去,迎向所有目光。

學長與重柳族幾乎是同時越過他,回到坐位上。

現在,是很完整的六個人的畫面了。

環視著那一張張的面孔,在感覺心臟跳動的同時,褚冥漾也清楚體認到他們對自己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這六個人,撐起了他的世界。

白陵因為有他們才是白陵。

家因為有他們才是家。

褚冥漾因為有他們才會是褚冥漾。

他們成就了他。

現在,換他成就他們了。




於是他開口,將心裡頭的情感全數交付出去。



漫長的等待、無盡的付出、沒有終點的暗戀

今天,一切都將在此終結。

這裡、這一刻,會成為所有暗戀的終點。

而這亦是戀情的起點。

從今以後,他們將會成為他真正意義上的守護者。

這一代的白陵首領,將會擁有六位情人。

六位最忠實的守護者。

他們的家族將會是彼此真正的歸屬。



就從說出喜歡的這一刻,開始。



後記

方向鍵壞了真的很崩潰超崩潰嗚嗚嗚

這篇是倒數第二篇了,在一篇第一部就完結,進入第二部,這系列預計寫到然被救出來。
然後下一篇會有冥玥跟式青OWO///

那麼,感謝鑑閱,歡迎留言www,塊浮水來找阿希玩x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3 12:37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2-3 12:38 編輯

首先,夜安各位太太owo//

這裡是爆字希www

這篇字數一萬多,很久沒更又是最後一篇就大贈送了xDD

如題,第一部的最後一篇,除了西漾跟哈樣有點少之外,其它的都寫進去了((這兩個實在找不到點寫,所以只好作罷

因為太多cp了,所以我認真覺得這篇很流水帳((遠目

如果不喜歡的話請默默的按上一頁吧ORZ



那麼



正文




15.all漾



他心裡頭有一個終點。

好像很遙遠,卻又似觸手可及。



非常的模糊,難以看清。



不明白,不理解,所以索性不予理會。

就這樣順其自然的走著,然而走著走著,終究還是來到了並肩的距離。

他們終究還是,一起走到了終點。

















褚冥漾睜開眼睛。



首先是木色的天花板,挪動完四肢、爬起來後,才看到金色的光。

陽光穿透腳踝上的紅寶石,打在白色的床單上,在形成影的同時也賦予了熱度。



炙熱到像是火光。



看著腳鏈上的寶石們,他不禁有些發愣—殘留的睡意,讓矇矓的畫面頓時更加矇矓。

聚焦感覺就像是下個世紀的事情—如果鬧鐘沒有響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是。



伸手拍掉惱人的鈴聲,過了整整一分鐘後,他才驚覺—這好像是自己上任以來頭一次,醒著關掉鬧鐘?



好像應該要有點感動、可是想著想著又默默覺得很廢材?

………算了。



伸了伸懶腰,最後又瞥了一眼窗外的萬里晴空後,白陵首領才起身離開床鋪、開始例行的梳洗。



又是一個大晴天。

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他忍不住勾起笑。













首領室其實有被改造過,跟摔倒王子還有五色雞頭的房間不同,是建案中的第二梯次。

而改建的原因也最為正常—為了方便。

前幾任的首領似乎都有公私空間要完全分開的習慣,所以他剛上任的時候,總部裡頭存在著兩間首領室,一間用於居住、一間用來辦公見客。



而且劃分的界線講究到連房間的樓層都要不同……起初褚冥漾也沒覺得這樣有哪裡不好。

產生厭惡感是在開始接觸公文之後。



試想一下,當你改文件改到眼花,四肢虛浮外加頭昏腦脹,只想直接倒下去的時候,還硬是要走一段不短的路才能回到房間好好躺著,這種歷程每天都要來一次時,那麼,不管是龜毛的區分還是樓梯絕對怎麼看怎麼面目可憎,說不定連作夢都會夢到在拆它們。



還是拿榔頭砸的那種。



為了徹底擺脫這種煎熬、為了不要繼續睡在走廊上,他只好拜託工匠在辦公的首領室裡劃出一塊區域,弄成簡單的住所,用來當作房間。



大概七八坪左右,非常簡陋,但便利到讓人心滿意足—從辦公桌到床最多走二十步,在累眼睛在花都不會躺錯,實在好到不行。



但也僅僅只有他很滿意而已。

這種生活哈維恩曾經反對過,認為黑手黨大老睡那麼迷你的房間實在不太好,但在自己一個禮拜都是從床上,而不是從地板醒來之後,也就沒有在阻止了。



只是迷你房間裡頭上到牙刷下到床墊,都被全面換成高級品而已。

那個人終究是捨不得他的。

沒有說出口,但這種情感往往會在一些小動作之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其實大家都會這樣呢。



只是關注的層面、表達的方式有所差異而已。



一把扭乾毛巾、將臉擦乾淨後,褚冥漾快速的換上西裝,接著拉開隔間的暗門。

然而不管是步伐還是目光在幾秒後全都停住了。



窗戶是打開的,而且地毯上有黑色的東西....花瓣?



長年被暗殺,讓他對環境的變動有很高的敏銳度,一點點的改變都能夠馬上察覺。

他房間的窗戶從來沒有自己打開過,一次也沒有。



因為到了晚上,重柳族總是會翻近來,將窗戶關起來,替他守整晚的夜,直到天亮了才從門口離開。

要不是某一天夜裡睡不著爬起來,他說不定到死都不會發現那個人一直在偷偷做著這種事。

那天他們還一起看星星看到早上...............扯遠了。



所以說,窗戶為什麼會開著?



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青年自己打開的,第二,入侵者掛掉他闖進來。

第二種地表上大概絕不成立,所以應該是重柳族自己開的沒錯。



只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撿起花瓣,懷抱著困惑,白陵首領走近窗邊。

一望無際的黑色告訴了他答案。



嘴巴好像因為吃驚而忍不住打開、眼睛好像也跟著瞪大—肯定是很蠢很蠢的表情,可是與眼前壯闊的景色比起來,這些一下子都不重要了。



原本就已經大的很誇張的迷宮,又變更大了,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盡頭―而花園的主角也不在是醉人的藍色,而是張狂的黑。

黑色的玫瑰。

藍色安全感消失了,那份迷網的感情隨著暗戀一同逝去了,穩定卻又狂妄的黑色徹底取而代之。



回過神後,他下意識地竄緊了手中的花瓣。

黑玫瑰的花語是什麼?

昨天才抄寫過,他的記憶不是最好,但還不至於忘記那麼深刻的事情。



黑色的玫瑰,有著溫柔真心、誇讚對方勇敢的意思。

『你是惡魔,且為我所擁有。』

好像是這麼說的。



惡魔嗎?

休狄的屬下也這麼形容過自己。

不過,其實並不適合。

因為能夠在一夜之間將不可能化為可能、完成奇跡的人,才真的是像魔一樣阿。



像魔一樣的男人。




瞇起眼,在刺眼的陽光中尋找了一會,他很快就在花圃中某個角落發現到一切的始作俑者。

重柳族就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剛剛犯蠢的樣子是不是全看都完了。



…..大概是吧。



一直在默默偷窺的青年,被發現後也沒閃躲,就待在原地看向這邊,爾後目光往下飄去。

跟著一起轉動視線後,他這才發現擺在窗台上的玫瑰。



那是一朵紅到發黑的玫瑰花,開的飽滿,莖上的尖刺被乾淨的削去。

非常突兀的被放在那裡,就像是有人故意放…………等等。



難不成就是為了這個、為了讓他一起床就看見外面的花海,所以才把窗戶打開來?

然後弄完這些後,在跑到下面找一個位置偷看他的反應?

………………..這該怎麼說呢?用心良苦?還是真的很傲嬌?



看著被精心處理過的花朵,白陵首領忍不著笑出聲。



其實重柳族不只戰鬥力高強,其他方面也是各種頂尖阿。



臉頰有點熱—覺得害羞,但並不會特別感到彆扭或者難為情。

相反的,他很高興。

心裡頭的那股暖意就跟臉上的笑一樣,實在很難藏起來。



『謝謝你。』

拿起花朵、放入前襟後,他輕輕地這麼說。



那個強悍到有如神魔般的男人淡淡地笑了,似乎對於自己被觸動到的神情感到非常滿意。



這種樣子平常幾乎是見不到的,那張臉除了冰冷之外通常不會有任何情緒。

而現在,那種冷似乎化開了,露出下頭屬於人的溫暖部分。



褚冥漾盡可能的將那種笑刻劃在腦海裡。

其實不管是玫瑰、還是什麼,都沒有這一瞬間來的深刻。

他的雨之守護者很強—說不定是白陵史上最強的,但是撇除那些變態的記錄、天神般強悍的實力,關於這個人,除了上與下、保護與被保護的關係之外。



他還想要更多,屬於他跟他之間、普通人才會擁有的平淡回憶。

例如被感動的瞬間、某一個深刻的表情—就像現在這樣。



正當他考慮著要不要乾脆把人叫上來一起吃早餐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漾漾,起床了嗎?」



是阿斯利安。



匆匆忙忙的說了一句我等等就回來後,褚冥漾連忙跑過去開門,站在外頭的果不其然是霧之守護者。



「早安,睡的還好嗎?」爽朗的笑容、蜜金色的眼睛,褐色的馬尾一如既往穩穩地扎在腦後。



唯一不同的是服裝。



愣了五六秒後,他才回過神來「………..阿利學長,你今天怎麼沒有穿軍裝?」



白陵並沒有統一的制服,但因為常常需要出席正式場合,所以大家為了方便都會以西裝當作日常服裝,久了就變成好像是制服的存在了。

不過這邊的大家並不包含阿斯利安。

因為出生軍人世家,比起西裝阿利似乎更加習慣軍服,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穿著黑色軍服走動,因為背景的關係也沒有人對此說些什麼。



但他今天卻穿了西裝,而且襯衫還是霧的代表色。



「大家約好在花園一起吃早餐,都準備好了」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阿斯利安偏頭想了一下,接著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動作「雨之守護者知道我來接你,他等等也會去,所以我們直接過去沒有關係。」



「其它的事情,到那邊就知道了。」



「我可以先問是什麼事嗎?」順從的將手搭上去,褚冥漾深深覺得踏上賊船也不過如此,一個比一個還神奇實在讓人好害怕阿!!

現在是大家說好一起在今天給他驚喜嗎?

全部一起上也太驚嚇!!



「我還以為你會先問花園的部分—那個真的很厲害呢。」走在前面的人沒有回頭,但輕快的語調將愉快的心情表露無遺「在準備早餐的時候,我們還模擬了幾種可能的作法,不過全被重柳族否認了。」



「似乎有用到他們一族秘術的樣子—我來接你之前,冰炎跟休狄正在考慮要不要架設錄影機,偷看是怎麼弄的—在情報處理方面,他們兩個其實挺像的。」



「你懂的。」講到這,阿斯利安還偏過頭來,暗示性地眨眨眼睛。



褚冥漾在同意也不為過的猛點頭。

學長跟摔倒王子在刨根究柢這塊真的無敵相似,這絕對是特務組的通病,有不懂的部分一定要搞到懂,沒到手的資料死都要弄到。

標準的過勞死類型………..背後怎麼有點涼?



他幾乎是反射性的低下頭,半秒後一股勁風擦著頭皮過去。



學長!!!!!不要一大早從後面偷襲人會腦震盪腦震盪!!!



「如果被打一兩下就掛了你也該重練了…還有,你說誰會過勞死?」雖然嘴上是不滿的語氣,但卻還是友善的跟阿利打招呼。



算帳式的說法讓褚冥漾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不敢講話。



瞇起紅紅的眼睛,冷哼一聲,似乎不打算繼續計較下去的嵐之守護者,看向一旁的同僚「接下來由我帶著他進去。」



「好,但是冰炎你也別太欺負漾漾,要留點空間給我們喔。」爽快的這麼說完後,阿利握著他的那隻手輕微地往前用力—那是向前走的示意。



到學長旁邊去。



一瞬間其實很猶豫。

雖然他們的態度非常自然,但是這種好像拋下誰、誰跟誰更貼近的感覺,讓人感覺不是很好。

所以他沒有聽話,而是選擇站在原地,揚起頭擔心的看著那個人的背影。



「漾漾?」一直等不到動作,讓阿斯利安忍不住轉過身來、盈滿困惑的蜜金色眼睛在與自己對視的瞬間,頓時融成為了蜜。



很甜,並且柔軟的神采。



「不用擔心我」鬆開手,摸了摸他的頭後,那個人笑開「冰炎是跟王子殿下一起過來的,他把氣息隱藏起來所以你才會沒發現,看,他就站在後面。」



褚冥漾快速的轉過身,果不其然的看見摔倒王子環著手站在幾步外的距離,臉上露骨的寫著你們到底好了沒。



要不是知道打不過,他肯定會困窘到衝上去抽那張臉一頓。

當背後靈很有趣嗎!!!在的話就吱一聲阿躲在那是在害羞什麼!!!!!!



「總之,因為有協議的關係,所以不會有奇數的存在—而且能通過迷宮的只有冰炎,所以由他領路在前面帶著你也比較安全,我跟休狄會跟在後面,討論接下來的日程。」

「所以,真的不需要擔心。」



「不過漾漾會那樣想,我很高興,真的。」



最後幾句話阿斯利安是俯身、貼在他耳邊講的。

熱氣吹在皮膚上,在感覺到癢的同時,另外一股熱度也直直衝上腦門。

他怎麼會忘記學長是唯一可以通過迷宮的人阿阿阿阿阿怎麼會—

真的是丟死人….都不曉得這麼熱到底是不是因為這樣子了。



看著阿斯利安開心的笑臉—不是腹黑的那種,是真的蠻開心的樣子,褚冥漾內心縱使有一千一萬個想要掐死摔倒王子的念頭、一千一萬個想鑽地心的衝動,當下似乎也都只能作罷了。



誰叫他們是他心裡頭最不能計較的那群人呢。

誰叫他們是讓他光是看見笑,就能夠感到幸福的那群人呢。



抹了抹臉,壓下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後,白陵首領想了想,突然轉過身來、大步走向自家的雷之守護者。



緊接著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捉過對方的手,就往回走。

那種拖著東西的感覺只出現一下下,就被腳步聲取代了。



「王子殿下,過來這邊。」

「不要一個人站在那,過來跟我們一起走吧。」



他頭也不回的這麼說。

那個人很難得沒冷哼沒嘲諷,就只是保持著沉默,也沒掙脫或者抵抗。



那是種默認,對於違和感。

他們一向都能夠明白彼此的意思。

休狄總是比較難融入團體的氣氛,那是本身的性格所導致,而這種時候往往需要一個人引導,或者是陪伴。



他會一直扮演好那個角色。


不放棄、也不會感到麻煩。

只要那個人不甩開他的手,他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褚冥漾很認真的這麼想著。



直到將人帶到中心後,他才鬆手。



向前幾步,牽過學長的手後,他才回過頭望向身後的守護者。

跟預想中的不同,摔倒王子的臉臭歸臭,但蒼藍色的眼眸整個都是明亮的。

就像是被點亮了一樣。

而一旁的阿斯利安,心情是那樣子的好。



又看了一會後,褚冥漾才轉回來—同時間,紅色的眼睛也很剛好地望過來,而其中一點不耐煩的影子也沒有。

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戀人的視線回到自己身上。



那種愛真的跟火爆的性格完全相反,溫柔的可以。



他忍不住握緊了那個人的手。



學長用很霸氣的力道回握了回來。



—那應該是沒關係、還有別亂想的意思吧。



「大家一起出發吧。其他人還在等我們。」



當他這麼說完後,三個人幾乎是同時邁開步伐。



他是他們的首領。

他是他們的情人。



—那一剎那,真的是在深刻也不為過的感受到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3 12:37




大門被推了開來,金色的豔陽一下子就衝到眼前。



好半晌褚冥漾都只顧著眨眼—等到視線恢復的時候,也已經到了花園的入口。



跟玫瑰一起出現的還有金燦燦的頭毛—亮到他差點把眼睛閉回去。



「漾~本大爺還以為你被接去天國了!!」



「漾漾!!!他們沒有欺負你吧!!!!」隨著聲音出現的是準備要撲抱的烏鷲,不過才跨出一步就被學長的眼神嚇阻在原地…….對小孩這麼兇狠不太好吧?



「如果停下來的話會沒完沒了—還是你想拖到中午在吃早餐?」



「……….我們走吧。」



他們一鼓作氣鑽進了充滿花香的通道。

西瑞跟烏鷲似乎走在中間,因為吵鬧聲蠻近的,阿斯利安跟摔倒王子壓後,大概是怕漏人或者遇到什麼事情,所以保險起見走在後面。



哈維恩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去出任務了,等等會直接過來。」



「這樣他進的來嗎?」沒記錯的話這座迷宮只有兩個人會走,而一個在裡面等著另外一個正牽著自己—那誰去接黑魯魯?好兄弟嗎?



「可以,他會直接從上面過來。」



上面?

褚冥漾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哈維恩會搭直升機過來?」



「恩。」



如果是空降的話,應該就不會有迷路的問題了,只要給出座標要定位並不困難。

確定沒問題後,他這才有心情靜下來觀察環境。



走在前面的學長肩膀擦過一朵開的比較出來的玫瑰,一些花瓣掉了下來,那種深到發黑的紅在光照下似乎稍微變淺一些。



變成有點像是那個人髮上的燄紅。



燦銀的馬尾在黑玫瑰的襯托之下,耀眼到足以媲美陽光。

他們就這樣走著,慢慢地逼近迷宮中心。

環境不算清幽,甚至連安靜都算不上—不遠處的西瑞和烏鷲好像起了爭執,隱隱約約還可以聽見阿利勸架的聲音。

明明吵吵鬧鬧的,但心情卻出奇的平靜—自從繼任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那種心境有點奇怪,但卻很舒服。



「記住這種平靜祥和的感覺,這就是我們希望你之後的人生都能夠擁有的感覺。」



領路的學長忽然拋出這樣子的一句話。



祥和嗎?

對於黑手黨來說有可能嗎?會不會太奢侈?



「為什麼不可能。」

「有我們在,有什麼事情會是不可能?」



這句話乍聽之下超級無敵囂張阿。

但是仔細一想,又不無道理—確實,大家都很厲害,無論什麼風雨,在他們面前應該都不是問題。

可是….



「那學長也要答應我,不可以太勉強。」

「因為我也希望你們跟我在一起,可以擁有同樣的感覺。」



猛然停下腳步,那個人轉過身來。

漂亮的中性臉龐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褚,你膽子真的變大了,變的會討價還價了。」



如果換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會被那人臉上彷彿能勾人魂魄的笑容給嚇的半死,覺得肯定天要下紅雨,有人要倒大楣了。

但那已經是曾經了。

現在的他,在笑容裡只看到一種無可奈何的寵溺。



「因為我有一個很好的代導人、一群很厲害的守護者作為學習對象阿。」

「而且,如果是以彼此的幸福為價,學長肯定不會跟我殺價的,對吧。」



沒有承認與否,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後,那個人隨即又轉回去繼續走,但牽著他的手卻加大了力道。



因為被說中了,所以覺得彆扭嗎學長?



「囉嗦!」



這一次沉穩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氣急敗壞。

乖乖跟著的白陵首領,忍不住輕笑出聲。











重柳族在通道的終點等著他們。

在所有人都到了以後,才一起進入像是中庭的空間。

放置在正中間的是一張白色的長桌,上頭擺滿了食物,跟往常一樣是一人一盤的西式餐點。

食物的氣味與周圍的花香混雜在一起,形成很放鬆的氛圍。



張望了一下,褚冥漾很快的就找到自己的座位—首領通常都是坐主位,這次也不例外。

但是今天,主位前面卻多了一個小花瓶。

裡頭插滿了六朵玫瑰花。



那個數字剛好到就像是所有守護者同時向自己獻花似的。



又端詳了一陣子,正當他準備要入坐時,一隻手很剛好的從旁邊伸出來,替他拉開了椅子。



愣了一下,褚冥漾連忙轉過頭—在對上那雙蒼藍色的眼睛時,一夕之間各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頓時湧了上來。

摔倒王子……該說王族果然教養很好嗎?這麼紳士根本把他當成女孩子了阿!!

吐槽歸吐槽,當下他還是規規矩矩的道謝了。



收到感謝後,那個人只是略略的瞥了他一眼,就挑了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就像是連鎖反應一樣,原本還站著的大家紛紛入坐,很快的就有幾個位置被空出來,分別是他右手邊還有正對面的位置。

算上烏鷲和哈維恩,今天的長桌上總共有九個坐位,也就是……有客人?

會是誰?

誰能夠在這種時候出席、並且還能坐在幾乎和他對等的另外一個主位?



雖然很好奇,但阿斯利安已經作了保證,所以好像也沒辦法立刻問出什麼—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吃飯聊天了。



在所有人都放鬆下來開始互相交談,比較沒人注意這邊的時候,褚冥漾趁機比向面前的花瓶



「王子殿下也有送嗎?」

默默吃著飯的人突然僵住。



看來是有了。



「窗台上的香草好像快要成熟了。」



放下手中的刀叉,休狄皺起了眉,像是不明白自已為何要突然說這些。



「等到成熟之後會弄成甜點,到時候在一起吃吧?」



「…….不要太甜」



見到自家守護者一臉嫌氣的樣子,白陵首領努力憋住笑。

就像是個挑食的小孩子。



「好,那加點酒進去?」



「可以。」語落,休狄像是在思考般地停了一會,然後才有點慢的問「……和你跑掉的那次,一樣的時間?」



褚冥漾直接忽略掉跑掉兩個字的點點頭「恩,那需要我帶相應的茶水過去嗎?」



問句這次並沒有得到回應。



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摔倒王子抬高了下巴,用不知道算是高傲還是不滿的語氣開口講話。



「本王子的房間看起來有窮酸到連茶水都拿不出來嗎?」



也不等他回嘴,接著又直接拋過來一樣東西。

反射性的接住之後,他這才有機會低頭查看。



那是一把墨綠色的鑰匙

而綠,是雷的代表色。



「我房間有世界上最好的茶,以後直接自己進來。」交代完後,休狄又繼續吃起早飯,不說話了。



褚冥漾頗有感觸的凝視著手中沉甸甸的鑰匙。

曾經,在他還懵懂無知的時候,有一個人也像這樣子,將住所的鑰匙交給了自己。

然而他並沒有好好回應那份信任。



將東西慎重的收好之後,他切下貝果「我們這樣好像老人茶聚會。」



真的只是無聊偷偷感慨一下。

因為不覺得會被搭理,所以使用的音量非常小,純粹就只是說給自己聽而已。

正在消滅三明治的人輕輕地哼了一聲。



「是約會,不是聚會。」



半秒後,異常認真外加堅持的句子默默地飄了過來,還附送一個白眼。

他又再度深深地感覺到那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不要對開完笑的話那麼認真啊!!而且講老人茶約會有比較好聽嗎!!沒有吧?



休狄本來就是很龜毛的人,這點自己從以前就知道,但會在奇怪的地方卯起來執著,就是現在才知道的部分了。



正當他想要吐槽回去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嗡嗡嗡的巨響。

風颳了起來,白色的桌巾跟著飄起。

直升機到了。



先是遠方的一個小點,然後很快地黑色的螺旋槳遮蔽了最近的天空—在桌巾幾乎要整個被掀起來之前,幾條繩子被放了下來。

然後是兩個黑色的身影。

抓著繩子快速的滑落,最先降到地上的是身著黑色勁裝的哈維恩,在他解下扣環後,另外一個人也剛好抵達。



同樣全黑的打扮,但曲線很明顯是個女人。

褚冥漾忽然知道,對立主位是留給誰的了。



他幾乎是立刻推開椅子、站起來。



「姐!!!!!!!!」

三併兩步的跑過去,果不其然護目鏡之下的面孔正是自己最熟悉的褚冥玥。

冥玥的皮膚比起上一次見到的時候似乎曬黑了一點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天的緣故,還是跑去什麼奇怪的地方。



「姐,你跑去哪裡?」幫忙提過裝備,邊走他忍不住邊用抱怨的語氣講話「如果要去遠一點的地方,至少說一聲阿,不要一下子就消失好幾個月…」



「漾漾」打斷他的碎碎念,看了一圈花園之後褚家女魔王瞇起了漂亮的黑色眼睛「你跟他們在一起了?」



完全沒有繞來繞去,直接就是一發直球—還好他沒有喝茶,不然肯定會直接被嗆死。

這麼辛辣直白對心臟不好啊!!

不過話說回來,冥玥用的是他們。

難道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學長他們的事情了嗎?



「….痾、對,昨天才在一起。」冒著冷汗,褚冥漾戰戰兢兢的回答「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你姐。」丟出一個唬爛的答案後,門外顧問的首領拉開了屬於她的座椅。



在坐下之前,她氣勢很強的單手按在桌上。

原本放鬆的眾人,頓時各個都打直腰版,大氣也不敢喘,端正了神色目不斜視的坐好不動。

無聲的壓迫感蔓延開來。



這張餐桌上沒有凡人。

哪一位不是一方人物?每個背景不是顯赫就是特殊—他們毫無疑問是白陵史上最華麗的守護者陣容。

但他褚冥玥,才是保護褚冥漾最久的人。

有權有勢、特殊的人滿街都是,但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至親,理世界就只有一個。



褚冥漾、白陵首領、她笨的要死唯一的弟弟。

所以不接受委屈、不求全、也不會妥協。



因為這就是唯一,唯一就是絕對不可以失去的東西。




她用很冷、很清,但是很堅定的聲音說話。



「漾漾的決定我不會干涉。但是,只要讓我抓到你們欺負他,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會讓你們慘到不能在慘。」



「你們很強,但是褚家也不是弱者,我們絕對不會看著自己人被欺負。」



「褚冥漾是我唯一的親弟弟,所以,請你們務必要好好善待、珍惜他。」



明亮的黑眸掃視餐桌上的所有人。



「我要說的就只有這些了」



「我弟他就拜託你們了。」



撂完話後,也不管其他人什麼反應,門外顧問的首領就自顧自坐下、吃起早餐了。



呆呆地看著姐姐,褚冥漾的感覺很複雜—這是他頭一次聽見冥玥拜託誰,雖然前面很兇狠,但是『拜託』兩個字還是頭一次聽到。



很感動,雖然很兇很腹黑,但老姐真的是世界上最保護自己的人了。

但在覺得暖的同時,卻又隱約感到一絲絲尷尬。

畢竟這種敵對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尖銳。



不過除了他以外,學長們似乎都沒什麼感覺。

冥玥坐下來之後,過沒多久大家又恢復成本來的樣子,聊天的繼續聊天、吃飯的繼續吃飯…自然淡定到活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狀況。



………

………….....

不對他們真的知道!!!



一眼掃過去,在發現到所有人都穿著襯衫西裝的時候,褚冥漾一整個頓悟。

就是因為姐這個可怕的驚喜要回來所有大家才都乖巧的穿上正裝啊!!



原來在大的晚宴都沒有女魔頭出場來的需要準備嗎?

你們這群欺善怕惡的傢伙!!!!!!!!!!!!!



正當白陵首領想要沉痛掩面的時候,突然間餐桌安靜了下來。

然後,是椅子被推開的聲音。



所有人一致的起身,緊戒地盯著天空。



愣愣地看著大家的反應,還來不及問怎麼了,嗡嗡嗡的聲音就告訴了他答案。

軍綠色的直升機出現在上空。



重柳族抽出了消音槍,才剛坐下的哈維恩與摔倒王子同時間擋到了他的面前。

看大家的反應,這一次應該不是有所準備的驚喜,而是來路不明的訪客了。



氣氛一觸即發。

在所有人都拔出傢伙,準備要撲上去消滅威脅的時候,一條繩子被拋了下來。



過沒幾秒,身穿黑底藍邊唐裝的人滑了下來。

沒有扎起來的銀色頭髮飄散在半空當中,顏色比起學長的更白、更亮。



那個身影他並不陌生。





「王子殿下等等!!!!」衝過去將手指卡進板機的縫隙,緊急制止住可能發生的慘案,在自家守護者不解的瞪視當中,白陵首領衝了出去。



「所有人放下武器,他不是敵人!!!!」



「褚?他是—」



學長後面的話全被接下來的動作給打斷了。



「漾漾小朋友~」戴著獨角獸勳章的男人整個掛在他身上「好久不見你長大了~」邊說還邊親暱的蹭了蹭自己。



如果可以的話,褚冥漾現在很想做兩個動作,一是回過身給背後的人一拳、二是快速的挖洞躲避臉黑一半的守護者們。



原本放下槍的重柳族,再度默默把槍舉起來,然後用著殺人的目光看向這邊,活像他劈腿偷吃還把小三帶進家門似的

冤枉阿老大……….



「這是怎麼回事?」雖然臉也很黑但理智線感覺還在的學長收起槍,劈頭就問。



「這位是白陵情報部門的資深人員,代號獨角獸的式青大哥,在我上任以前就被冥玥派去出長期任務,到……剛剛才結束的樣子?」講到後面連自己都不太確定白陵首領,轉過頭想把人抓出來「是這樣沒錯吧,式青大哥………?」



「美人….好多大美人…..小朋友果然是績優股,當初死纏著不放果然是正確的…」

就是一張色狼臉無誤,完全沒有任何資深的影子,眼睛樂到瞇成一條線的人正半摀著臉,兩條可疑的紅色掛在白白淨淨的臉上礙眼的可以。



面無表情的盯著肩膀上的變態,幾秒後,褚冥漾臉色無異的轉回來,看向離的最近的休狄.辛德森。



「王子殿下,你還是開槍斃了這個混蛋吧。」



對色馬完全沒有好感的守護者毫不猶豫地舉起槍。



「等等!!!!」意識到繼續無恥下去真的會被轟成渣後,式青一把跳開「我帶來消息、是很重要的事情。」



這句話他是看著冥玥說的。

………….色馬也知道學長他們唯一會忌憚的就只有老姐嗎?

這條生物鏈原來有那麼明顯嗎!



一直坐著看笑話的門外顧問首領微微地挑起眉,以一種絕對女王的姿態支著下巴想了一會後,才有點慢的接話。



「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在來我房間說吧。」



在講這句話的時候,黑色的眼睛若有似無的飄過來一下下。

是錯覺嗎?



冥玥的話簡直就像免死金牌,得到豁免權的色馬樂的直接轉起圈圈「小朋友我沒位子坐,你的大腿就借我充當一下坐位吧。」



「不准!!!」鐵青著臉,沒能扣下板機的摔倒王子死死瞪著式青,大有要把他炸成碎片的氣勢。



「如果要坐的話,還是小孩子的烏鷲應該會比較適合」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隻手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按上了色馬的肩膀「我想您應該不會介意坐空出來的位置吧。」



阿斯利安是笑,但卻是很黑很恐怖的笑。



還不知道要怕的式青好像還想掙扎反駁,不過在哈維恩冷著臉抽出小刀後,就噤聲了。



烏鷲非常愉快的從椅子上跳下來,直接跑到他旁邊抓著衣擺,配合度高得讓人驚嘆。



至此,坐位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將孩子抱到腿上,看著餐桌上波濤洶湧但還算和平的氣氛,褚冥漾有點無奈的笑了一下。



歸來的式青不知道能不能夠跟大家相處。

帶回來的情報也很令人在意。

這幾個月冥玥到底去了哪裡、哈維恩又為什麼要特地去接她。

還有很多不能理解的部分,圍繞在時局與周遭的人身上。



但是………..



總是會解決的。

所有的事物,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終點。

所以他們才會一起坐在這裡。



曾經,他的心目中藏著一個最理想的結局。

而如今,抬起頭來才發現,其實那份最理想的結局一直都是處手可及。



從未改變、不曾放棄,只需要勇敢一點的伸出手。



「漾漾,你很高興嗎?」懷裡的孩子抓著他的襯衫,輕聲地發問。



「不、不是」



「不開心嗎?」



「也不是。」



「那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好而已。」有點不自在的抓抓頭,看著打打鬧鬧的眾人,白陵首領想了一下「大家像這樣子聚在一起,感覺很不錯。」



烏鷲看著他,金色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是覺得,幸福嗎?」



幸福嗎?



「我想,是的。」



懷裡的孩子綻開純真的笑容

他也忍不住跟著笑開。



是的,這種滿足到極點的快樂是幸福沒錯。





故事會繼續下去,死亡的陰影與冰冷的子彈將會不斷的穿插在笑與幸福當中。

但這絕對會是一個沒有絕望存在的故事。

只要有他們在。

只要有他在。



深信守護者的首領、深愛首領的守護者。

白陵的每一天都是在相守中結束。

這裡是他們歸宿,最終擁抱彼此的地方。

這裡,是他們永遠的家。



那些家裡的事情-第一部END




後記



天阿我寫完了XDDD好感動ORZ
這是我第二部寫完的作品耶((灑花



感謝一路陪伴的各位太太們owo////更文路上有你們不孤單QWQ



一開始真的是隨便打打,沒想到會生那麼長ORZ

果然人就怕手賤阿嗚嗚((遠目



然後這裡要稍微談一下第二部。

第二部主要是主線,並且我想要試著用攻的視角們寫,不然老是用漾漾真的好卡好卡好卡好崩好崩好崩阿阿阿阿阿阿阿

我真的比較喜歡寫攻視角哈哈



然後,時間點會在往後拉WWWW,他們的感情進度調也會一口氣被我拉到很後面((遠目




喜歡可以推一個、歡迎收藏留言owo///

謝謝大家一路看到這,阿希下台一鞠躬吃飯去((溜
作者: 深夜墨翼    時間: 2017-2-3 21:47
我从潜水艇里爬出来了!
看到第一部完结的时候就很惊讶了,竟然还有第二部?!
也很高兴,喔耶耶可以继续看下去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4 12:40
深夜墨翼 發表於 2017-2-3 21:47
我从潜水艇里爬出来了!
看到第一部完结的时候就很惊讶了,竟然还有第二部?!
也很高兴,喔耶耶可以继续看下 ...

是的,會有第二部owo//,這系列目前出到第二部的第25集OWO

算是我為了滿吾自己的私心寫的xDDD,想寫各種帥的特傳大家((掩面

總之感謝浮水owo//
等等來po x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4 13:04
好難得我在假日更新了WWW

從這篇開始就是第二部了。
主要在講主線、跟學長他們的代價。
還在找手感,覺得有點跑掉orz
我自己回頭看回去,16-21其實都還蠻繃的,我覺得((遠目

總之,食用小心owo///



那麼



正文





16.冰漾



夜轉深。

拉起衣領,將脖子完整地包覆住後,他戴上了手套。

黑色的皮革柔軟地包覆住手掌,多了一層阻隔後子彈的冰冷感稍微淡了一點。



稍微。



填裝、上膛,在喀擦聲響起的同時完成瞄準動作。

地窖微弱的火光隨著氣流捲起而晃動,很淺很淺的影子在短暫的殘缺過後,改變了形態。



牆壁上的影子由一成為二。



冰炎轉過身。

幾乎跟黑暗融合在一起的人,站在唯一的出口看著自己。

渾身用黑布包緊,只留下藍色的眼睛與幾搓銀髮暴露在外。



「時間到了。」

清冷如雨的聲音這麼說著。



「恩」收起槍,背起桌上的隨身包,幾個呼吸之後他們步出了地窖來到地面。

氣溫驟降。

刺骨的夜風佛過大地,宣告著冬天的來臨—再晚一點,應該會直接降到零度以下。

確認氣溫的變化區間還不足以影響行動後,他抬起頭,看著厚重的烏雲,忍不住瞇起紅眼。

沒有任何光照。



今晚的夜,沒有月光。



黑色的轎車停在幾步外的空曠草地上。

穿著全套軍裝的阿斯利安坐在駕駛座,見到他們出現隨及發動了車輛。



「漾漾會比預計的時間晚半小時回來,他最不擅常應付的惡靈家族首領意外地有出席晚宴,西瑞學弟結束手上的部分後,會趕去跟哈維恩、休狄會合,到時候他們三個會一起護送他回總部。」



—也就是說,今晚的行動會多出三十分鐘的緩衝。



輕輕地應了一聲,環起手、靠在椅背上,在開始休息前冰炎拋出問題。



「掩護?主攻?」



「主攻。」乾淨俐落的回答完後,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微微偏過頭「我左,你右?」



「可以。」



沒有然後了。

霧之守護者靜靜地開著車。



簡短到不行的交談是默契也是種體貼—他們對於彼此並不陌生,短暫的沉默不會讓人感到尷尬不自在。



相反的,在絕對殲滅任務面前,這種不語是必需的調適。



他們各自準備,擦著槍管或者閉目養神。

窗外的景色幾乎沒有變動過,不見五指的黑暗如影隨行的跟著,待在狹小的車內感覺就像是被緊緊包圍住。



駛進山路就像是行動開始的訊號。

睜開眼睛的睜開眼睛、收拾裝備的收拾裝備。

他們的戰意隨著高度而攀升,呼吸不斷地被調整,直到機近毫無起伏。

不管是心還是渾身的肌肉都蓄勢待發。



「到了。」慢慢地煞住,直到完全停下後,阿斯利安才回過頭來「這裡就是預定的座標—我會在凌晨一點準時撤走。」



後坐的安全鎖被打開。



「嵐、雨,祝你們旗開得勝。」



當他按著把手,準備要開門時,後頭忽然傳來笑笑的說話聲。



「廢話。」白了對方一眼,冰炎跨出車門。



勝利只會是屬於他們的。















他和重柳族同時將車門甩上,不大的聲音在安靜的森林裡異常刺耳。



看來,敵人已經準備好了。



相視一眼,確定對方也已經就蓄之後,冰炎拔出槍、毫不猶豫地往西邊衝過去—那裡有一條向上的小路。

在踏上石階的瞬間他朝最近的黑暗扣下版機。



子彈貫穿腦門後帶出一片血霧,腥臭味在墨色的空間中蔓延開來。

閃過屍體,翻進森林,即使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下他也沒有失去方向感,準確地朝終點推進。

這次的任務內容很簡單:一路殺上去。

從山腰開始往上,不管遇到什麼全部革殺,不留活口也不需要談判,連屍體都不用額外的處理,直接扔棄在山林裡即可。



槍聲像是永遠不會停止。



耶呂一黨的這個據點人數非常多,幾乎在他行動的同時就遭到集火。



但這不是最糟—敵方的新裝備似乎能夠克制夜視鏡,而這是他們事先沒有掌握到的情報。

事情變的很麻煩。

暗自嘖了一聲,果斷地扔棄裝備、減少負重後,他閃身躲到一旁的大樹後面。

能見度低到不可思議,大部分的時候只能依據對方開槍時,槍口一閃而過的火星來追蹤位置。



這代表從遭受攻擊、到反擊之間的思考時間將會短到不可思議。

他必須要在幾秒鐘的時間,完成判斷並且更換自己的位置,否則就會變成活靶子。



棘手的感覺與想將情報部夷為平地的衝動機乎同時湧現—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冰炎拿出追蹤器。

螢幕上的藍色小點就在左側十幾公尺外的地方。

那個位置比他現在所處的地方還要在高一些。



—作為主攻手的重柳族大概十分鐘內就會抵達目的地。



他必須在這之前製造出突擊的機會、削減掉大半的人手,不然到時候雨之守護者一登頂,就會面臨極為懸殊的人數差。



雖然那個人大概也無所謂,但是扯後腿的角色還是留給別人吧。

他會成功完成側應,沒有第二種可能。



一切迫在眉睫。



當機立斷,冰炎走出掩護直接對空鳴槍,瞬間四周傳來無數枝葉被撞開的聲音。

與其等待還手的機會,還不如直接暴露位置吸引攻擊。

他從來就不是被動的那一方。


勾起一抹冷笑,嵐之守護者微微伏下身,片刻後衝出。



戰鬥的節奏重新被支配。



往前、尋找掩護、回擊,霎那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掩護。

大量的敵人讓彈道密集到可怕,在成為威脅時也同樣變成傷人的利器。



如果來不及填充,就閃避、製造誤傷。

如果距離近到來不及扣下版機,那麼左手的小刀就會用最低鑽的角度割斷對方的動脈。



挑戰速度、挑戰極限、挑戰生命的所有可能性。

然後在危險與刺激當中超越,變得更加強悍。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完成任務。



以屍體為盾、以血的氣味掩蓋行蹤。

大地被染紅,翠綠的樹林失去原本的顏色,黑色的夜吞沒每一個倒臥的心跳。



這一夜,許多人失去了生命的微光。

今晚的夜,沒有光。












手上的槍在溫差下似乎起了白煙。

即使不願意,他的靴子還是沾上了大量的鮮血。

放眼望去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乾淨的土地—站在所有深紅的中心,那一刻他是血色的嵐。

為了將要到來的暴雨,他掀起風暴。



確定已經沒有生命跡象殘留在樹林裡後,冰炎才繼續往上。

距離一點還有三十分鐘。

又過了約略十分鐘,一棟破舊的大宅才出現在眼前。



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陣陣黑煙從殘破的窗框中竄了出來,赤色的火焰在建築物中肆虐。

就像算準了一樣,等到他抵達座標後,青年也很剛好的從另外一頭的窗戶跳了下來—他果然沒有浪費自己製造的機會,抓緊時間一口氣將任務剩餘的部分完成了。



「都處理好了嗎?」看著懷抱整疊照片的同僚,冰炎開口。



「恩」不是很在意的點點頭,將資料遞過來後,重柳族隨即回過身去、上膛。



下一秒是沖天的火光—事先安裝好的炸彈很準時的引爆了。

原本就殘破不堪的房屋現在更是大面積的倒塌。



殘存的人從災難現場衝了出來,然後殺向他們所在的方位。

一時之間眼目觸及的地方全是鑽動的人頭,有帶傷還在冒煙、也有好手好腳的。

追兵伴隨著喧鬧聲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而他們這一方的主攻手卻也很霸氣。



毫不退縮、直接就衝出去迎敵。

那個背影無所畏懼。



少了礙手礙腳的資料,重柳族打起來完全放開手腳。

快、狠、準。

很老的三個字,但不管在繁複的動作,精練到最後都會到達這種境界。



他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殺的所有人狼狽不堪措手不及。



連躲都不想躲,直接鑽進人群當中的守護者,快速的擊發子彈,讓敵人暴露出來的每個攻擊點成為實質上的致命點。

他的動作流暢到不可思議,明明能夠活動的空隙狹窄到不行,卻完全沒有停頓。

完成借力動作的同時貼著軀體連續定點射擊,子彈鑽過肉體連帶擊傷後頭支援的同伴,後座力跟反作用力將人群撕扯出縫隙。



下一個可以利用的空間就這樣誕生了。



武術跟槍術融合在一起,配合著時機穿插著各式冷兵器—這才是真正的移動性生物兵器。



看著同僚的動作,冰炎忍不住瞇起眼。

換成是自己,能作到嗎?



如果今天換成自己擔任主攻手的位置,他可以做到如此決然利落的動作嗎?



不能。



很篤定的給予自己答案後,他將資料收整好。

然後,拿起槍、向前,開始彌補這中間的差距。



他是很強,但和這個人比起來還不夠。

遠遠不夠。

需要更多的挑戰、更多的危險、更多的超越,能力不足就想辦法進步,退卻是永遠不會考慮的事情。

因為他身後還站了一個人,如果退縮、閃開了,那個人就會受傷—甚至死亡。



因為有那樣子的一個人存在。

因為喜歡上了那個人。



所以不需要猶豫,也不會放棄。

他永遠不會放棄去努力成為首領身邊的第一人。

永遠




他追上重柳族的步伐。

那一天,擁有嵐和雨名號的男人在山頭掀起血色的風雨。

他們用壓倒性的實力將自己的名聲洗的雪亮。



在沒有光的那一夜,他們鋒芒畢露。










趕在最後的時間他們跳上車,用一分半的細微差距擺脫被阿斯利安丟包深山荒野的命運。



一坐下後滿滿的疲憊感頓時襲來。

兩個人,對上將近四百的數量,在沒有使用大量爆破的情況下只用槍跟手殺敵,完美的將殲滅任務完成—這無疑是超常發揮。

背著那麼多彈藥爬山、進行任務讓他們的體力徹底透支殆盡。



仰躺在座椅上,好半晌冰炎都只能用是、不是,來回答前面扔過來的問題。

這樣子的狀況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完全離開山地的範圍後,他才稍微恢復過來。



車子開上了馬路。

灌了好幾口水,確保自己不會突然暈眩之後,他將收好的資料拿出來。

很厚的一疊相片,目測至少有一百多的數量。



「你覺得其中會有安地爾的下落嗎?」



「不知道,還要等門外顧問的分析。」摘下手套,扔進行囊後,他用極度兇殘的語氣說下去「但如果有的話,我會追上去,殺了他。」



「到時候算我一份吧。」輕笑幾聲,阿利熟稔的轉著方向盤「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脫離人的範疇了。」



「會有的。」一直閉目養神的青年突然講話,淡漠的藍色眼睛裡看不出來任何一點情緒「這是最後了。」



阿斯利安與冰炎同時對看一眼。

他們的這位同伴講話一向很準確,說是最後那麼肯定就是。



這是最後了。



車子緩緩地向前,路越發平坦,大宅的輪廓也趨於明顯。

距離首領歸來的時間,還有二十八分鐘。



隨著時間的拉長,冰炎也逐漸習慣身體的不適,肌肉痛歸痛,但那種痛也慢慢的可以忍受。

作為特務,他們對於身體的變化習慣的很快,這是長期適應不同環境的結果。



夜還是很深,距離日出的時間還很早。

一路上他們各懷思緒,直到平安回到總部前都沒有人說話。



「什麼事?」當他抓著資料行李,下車、準備要出發去門外顧問據點時候,重柳族忽然制止了他的動作。



面前的人伸出手,示意自己將東西交出去。



「你比我更需要這份時間。」



他們無語的對視,藍與紅的瞳相互補捉著訊息。



這一切全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時間、莫名奇妙的話,換成誰肯定都會一頭霧水。

但站在這裡的是兩個絕頂聰明的人。



所以彼此間知道多少、意指神麼,一句話就夠了。

許多訊息在一瞬間完成交流。

這就是聰明人。



沒有推拖,冰炎直接將照片遞出去



「我欠你一次。」

「謝謝。」

他很認真的這麼說



而那個人只是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一個轉身沒幾下就消失在黑夜裡。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那種反差巨大到就好像十幾分鐘前的子彈紛飛都是幻覺。

深夜的靜謐感隨著空氣傳開,特屬於夜晚的慵懶勾動身體中潛藏的所有疲備。



想休息,到有他在的地方



心理的聲音這麼說著。

冰炎順從地邁開步伐,出發前往首領室。











褚自從跟他們在一起後,就不在睡辦公室了—或許剛開始還會,但在已經入冬的情況下,不管在晚他們都會輪流把人抱回主臥室。



他們才不會讓自己的情人在這麼冷的天,待在那種破房間裡。



想都別想。



推開門,冰炎用比房間主人還要更為自然的動作,開燈開暖氣,設定好溫度之後,抱著衣服直接就進去浴洗。



自從繼承首領的位置後,那個人對血的味道就變的非常敏感。

所以必須要在人回來前將身體清洗乾淨,不然就算他在怎麼厲害,也很難想出合理的解釋來帶過這麼濃厚的血味。



機乎就在他走出浴室的同時,穿著正裝的褚也很剛好的開門進來。

滿臉疲憊的那個人瞬間愣在門口,表情轉變的飛快。

驚訝、錯愕、不解、困惑,最後是滿滿的腦殘。

一如往常。

就算已經收回竊聽的能力,耳邊好還是可以聽見那些雜七雜八的問句。



他的這個情人,就某方面來說不管在累永遠都是那麼精力充沛。



「關門,暖氣都跑掉了。」邊擦著頭髮冰炎邊走向沙發、隨手開啟了電視。



在驚慌失措的阿之後,門口頓時傳來一陣乒乒乓乓—聲音不大,沒有蓋過影音的說話聲。

過沒多久,換好居家服的人很乖巧地自己坐到了旁邊,一陣淡淡的酒味飄了過來。



「學長,今天怎麼是—」



「重柳族臨時有事,所以換我過來。」轉過頭去,果不其然地看見泛紅的雙頰「哈維恩跟休狄讓你喝酒?」他忍不住語調上揚,不滿的瞇起紅眼。



自從上次被下毒之後,非到必要他們不會讓那個人接觸來源不明的食物了—而參加一個晚宴絕對不在他不得不為之的標準裡。



「痾、是我自己不小心喝到的—事後哈維恩有確定東西沒問題,剛剛也有請伊多看過了,真的只是酒而已。」看著明顯開始不高興的人,白陵首領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困擾。



被這樣子維護還真的是喜憂參半阿。



抓著頭,他決定轉移話題「學長最近好像很常出門?」



「痾、我的意思是,一切都還好吧?應該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這個問句小心翼翼的可以。



冰炎看著眼前的人,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作為一個十八歲的黑手黨大老,褚其實並不笨,最近他們頻繁的出入已經讓他開始起疑了。



要說嗎?

讓半個身體埋進沙發中,將頭後仰,他閉上眼睛。



「褚、過來。」



旁邊的重量感稍微移過來一些—在他微微睜開眼睛投射了一個不滿的眼刀過去後,貼著身體的地方立即傳來沙發下陷的感覺。



呼吸很近,是抬起手就可以碰觸到的距離。

而冰炎也確實這麼做了。



坐起身的同時伸手將人拉進懷裡,一氣呵成的動作熟練到不能在熟練,而這其間那個人一點掙扎也沒有,就任憑自己像抱娃娃一樣的對待他。



將頭靠在柔軟的黑髮上,冰炎閉上眼,享受溫暖的體溫與那種寬厚的包容,在這一瞬間,他終於完完全全的放鬆下來。

不管是血還是黑暗又或者所有煩憂,頓時離自己非常遙遠—那是心安的感覺。



他就這樣死死抱著,沒有回答問題

而充當娃娃的人只是努力擠出空間,輕撫著他的背,試圖讓自己在放鬆一點。



“不用緊張、不需要焦慮,我在這裡,讓我們一起把事情解決吧”

沒有說出來,但就是傳達到了,很清楚、明白的感覺到那種承諾。



冰炎已經不下一次的覺得—擁有另外一個人的陪伴與支持,和人心意相通,其實是很美好的事情。

真的。



又過了好一會,他才心滿意足的鬆開手,坐正,好好凝視著眼前的人。

黑色的眸子緊揪著自己。



「你需要我怎麼做?」



問句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鎮定到令人心安。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明天我可能就得離開白陵—而且不確定什麼時後在回來。所以我要你好好保護自己,等我回來不要讓我看見你哪裡有傷口。」



「放機靈一點,如果又像今天這樣子喝到酒,被我知道的話…….這次絕對會把你種到地心去。」



「………………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後面的恐嚇,當這麼答的同時,褚的表情很抽筋,參雜著驚恐與害怕還有許多苦笑,詭異到讓人覺得………很有趣。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以後都這樣講話的時候,完全沒有自覺的人忽然開口了



「學長一定會回來吧?」



褪去所有亂七八糟的表情,一夕之間那個人臉上只剩下擔憂—那是需要的警訊。



就像剛剛的他一樣。

現在的褚冥漾需要颯彌亞。



「廢話。」



沒有其它字句、冰炎直接吻了上去。



唇與唇緊密的貼合,舌尖在口腔當中滑動,在適當的時機互相交纏。

他們感受著彼此的需要,配合呼吸進入對方的節奏。



褚冥漾的吻很細,用的力道並不大,這個時候另外一方的颯彌亞就會霸道一點。

而當情況反過來,那種力道變強時,他也會改變作風,稍微退讓一點。

他們之間的親吻不存在著單純的掠奪與被掠奪,一如這段雙向的共生關係。



互相需要、相互支援。



他們會是彼此世界的樑柱。

他們信任對方超越自身的性命。



吻還在加深—如果不是因為身體一直傳來散架的疼痛感,冰炎肯定會壓著人做個幾輪。

只可惜考量到很多層面,這個預想暫時是不可能的了。

偷偷地嘖了一聲,在第五次換氣後,他用最後的理智離開那個人的唇辮、接著牽起手就直接轉過身、朝床褥走去。

整個過程他都盡量避免去看褚的臉,以免擦槍走火。



似乎也明白狀況,平常總是會動來動去的人,在關燈之後很貼心地躺好沒有亂動。



一時之間空氣當中只剩下呼吸聲。

過了十秒、還是八秒?

總之,褚開口了,但是聲音有點顫抖。



「學長會離開,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他終究還是猜到了。

即使自己什麼都沒有解釋。

閉上眼,冰炎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我是為了我自己。」



「明天不管你在報紙上看到什麼,都要記得—我是為了我自己才這麼做的……我需要你。」



「褚,我需要你,所以這件事情不管重來幾次都會是同樣的結果。」



「如果你需要我、你也有同樣的心情,就會明白這種選擇,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一隻手輕輕摀住了他的嘴。



「我明白了。」



聲音中的顫抖消失了。



那一晚,他們相擁入眠。

漆黑的夜排回在窗外伺機而動。

黎明近了。

當第一份報紙被送入宅邸時,整個世界將一同為這份消息感到震撼。



但是,沒有關係。

即使夜黑到在銳利的刃也劃不開,也沒有關係。

因為在這漫漫長夜他將有他相隨。

懷抱著共通的心情。

在自己衝出去迎敵時,那個人會一直站在身後守著自己。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麼,夜在黑、世界在險。

都沒有關係了。



他已然擁有最重要的部分。



後記



恩,下一篇沒意外的話哈維恩wwwww
覺得這種時候就是要忠犬出場溫馨一下xDDD

在第二部哩,他們的感情進度會一口氣被我拉到本壘,因為用這種筆法,一步步慢慢寫到回本壘,我大概要寫五十萬字吧orz
總之16-20左右都是大家在賣帥orz,並且我承認那個時候在寫這邊時,我得狀況不好,所以角色蠻繃的orz

最後喜歡可以留言收藏WWWW

不要臉的求收藏xDD希望可以到兩位數X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5 14:43
午安各位太太,這裡是靈感希OWO

不知為何覺得手感很好哈哈
但是打出來的東西好崩ORZ
覺得漾漾有點崩了((遠目

這篇沒上一篇多,不是我不愛哈維恩QWQ而是照著劇情打就只有五千多ORZ


然後這篇有提到主線的戰事喔OWO//


那麼



正文


17.哈漾



他在凌晨三點醒來。

即使沒有使用鬧鐘,也一分不差的。



沒有多花時間清醒,在睜開眼睛後哈維恩隨即離開床鋪、打開通訊器材。



螢幕上亮出兩封通知,一封是檔案傳輸完成、一封來自門外顧問。

點開首領信函,大略的閱讀過目標與指示後,他著手開始分析最後一份線索。



由嵐和雨帶回來的照片已經被掃描完成,剛剛傳送過來的就是備份檔案。



幾次的操作之下,全部的資料一口氣被並列縮圖顯示。

放眼望去每一張圖片都沒有共通點,不管是彩度亮度,甚至拍攝的內容都迥然不同,上一張是戰地、下一張就變成別墅庭園。



但這確實是線索。

有關於耶呂一黨重要人物,安地爾.阿希斯行蹤的線索。

所以,他必須找出來答案,無論如何。



審視著螢幕,哈維恩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比對、比對在比對。

照理來說,分析處理的工作不會交給守護者操刀—白陵的職責劃分很嚴謹,作為首領的貼身護衛,他們平常除了護衛的工作外,並不會參與其他事務的運行。

而且像這種機密資料,外人組成的守護者尤其沒有機會碰到。



然而,自從他們由獨角獸那裡獲得情報、開始展開行動後,這類型的資料分析機乎全是交由他權全處理。



表面上照片是進了門外顧問,但實則是留在總部,連運送都使用了混淆視聽的手法,可見那一位、褚冥玥在處理上有多麼慎重。



這是理所當然的態度。

畢竟這場行動非常殘酷,容不下一點錯誤。

這是白陵對於裡世界統治權的存亡戰。



看著照片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哈維恩瞇起眼,考慮了半晌後決定打開另外一個資料夾,進行另外一輪的分析。

時間一分一秒在推進,不知不覺一個鐘頭過去了—而系統要跑完當前的進度至少還要十五分鐘。

盯著亮晃晃的螢幕,在夜深人靜的環境下他睏倦的思緒不禁慢慢地飄遠,回到最初。



所有的世界都存在著規則,一如生物圈按照法則運行。



人們依循規則建立秩序、穩定的社會,生物在最大道理下完成淘汰進化。

然而,既然有遵循規則生存的人,那麼同樣也會想挑戰法則的人存在。



那即是耶呂。




如果白陵是裡世界所有秩序、規則的象徵,那麼耶呂一黨就是為了擊潰這些而存在,跟他們同樣悠久、古老的黑手黨。

幾百年下來,雙方之間的爭鬥早已經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然而這種關係,在安地爾.阿希斯出現後被打破了。



這個異常狡詐的男人一出手,就直家族的核心。

白陵然,下一任的言靈能力繼承者。

當時現任的首領尚在人世,所以維安重點還是在總部,他就是利用了這點—怎麼辦到、是否有額外動機,在還沒抓到人前都不可考。

而這些也不是讓自己想殺死他的原因。



真正讓殺意無法被平復的是,出現在那個人身上的毒。

那種毒術的發明者,正是這個叫作安地爾的男人。



鑽研毒的人有千百個、理由更是有千百種,但如果一切能夠為白陵所用,那麼他們就有存活的價值。

可是這個人沒有。

沒有仇恨沒有理由,家族對他並無虧欠,然而他卻一在與他們針鋒相對,甚至加入耶呂一黨、企圖殺害首領。

所以,無論如何安地爾必須死。

他們好不容易讓那個人擁有第二次的機會,絕對不容許在出任何差錯。



哈維恩的思緒被螢幕的警示燈打斷。

結果跑出來了,綜合所有可能的跡象顯示,對方大概逗留在東歐那一帶。

東歐是嗎?

拿出手機,在加密過後,他將結果匯報給門外顧問的連絡人。















他們在將近五點鐘的時候結束談話。

白色侵蝕著東方的天空—嶄新的一天很快就要到來。



正當哈維恩想要再回去補一下眠時,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

這個時間?



握著刀,他小心翼翼地開啟了房門,不知道為什麼還沒睡的霧之守護者站在外頭,手上拿著一疊報紙。

他的表情是少見的憂慮。

總是笑著的人,難得地沒有了笑容。



「這是式青剛剛拿給我的,你看一下頭版的地方。」



接過東西後,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拿出手機。



「取消首領這兩天所有的行程—對,所有的。」



另外一頭頓時充滿各種困惑、詫異的聲音—需要首領親自前去、或者接見的通常都是狠角色,這樣子臨時取消約定的舉動非常失禮,也很難為人。



但是哈維恩的態度很堅決,說是強硬也不為過。



「不要讓我在說第二次。」



通訊隨即被切斷了。

處理好所有的事情後,他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

在這段期間內阿斯利安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因為被晾在旁邊而感到不滿,就只是靜靜地等待安排結束。

比起和他談話,那個人的事情優先於一切。

在這方面,所有守護者的觀點都是相同的。



「這件事情還有幾個人知道?」



「昨晚的行動後,是由雨將資料送去門外顧問的—所以我想在這份報導出來之前,他是唯一已經掌握住消息的人。」回想起來阿利忍不住皺起眉「其他人應該跟我一樣是剛剛才曉得。」



「恩…」想了一下,哈維恩才繼續接下去「如果有需要的話,我的私人部隊能提供必要的協助。」



面前的同僚頓時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謝謝你。」



「學弟刻意連我們都隱瞞,大概是因為狀況已經糟到一出手就會被拖下水的地步了….在這麼動亂的時候,席雷與辛德森的第一要務為穩定動搖的秩序,所以實在沒有能力出手救助,你願意伸出援手真的是幫了大忙。」



對於這份道謝,哈維恩沉默以對—其實對方的來意絕不止通知那麼簡單,這點他在看到人的時候就猜想到了。

如果只是要傳達消息並不需要特別過來一趟,肯定是有所請託才會親自跑過來。

換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不會搭理—作為黑色的一方,白色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也不會有所感觸。

但是那個人會。

所以他還是出手了,因為這是他所希望的。



「哈維恩。」



阿斯利安的叫喚拉回了他的思緒。



「既然這麼大的忙都願意幫了,那麼你就好人做到底,在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吧。」



面前的霧之守護者收起了擔憂的表情,突然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時間來到早上六點。

對於自己沒有果斷把門摔在同僚臉上,端著一盤早餐走在長廊上的哈維恩感到無比懊悔。



幫我送飯給漾漾吧,這麼說完後席雷家的次子不知道從哪變出東西一把就塞到他手上。

要不是因為這是要給首領吃的,他絕對會再碰到的那一瞬間反射性地把盤子往對方臉上砸過去,絕對。



如果是平常的話,送個早餐當然沒有問題。

但偏偏就挑在今天這種時候。



哈維恩不明白。



將餐盤塞過來時,阿斯利安是笑,但卻有不容拒絕的氣勢—如果只是想偷懶的話並不需要這樣。

明明這種時候,首領需要的是能言善道、能夠安慰他心情的人—而自己顯然並不擅長這種事情。

他並不是合適的人選。



那又為什麼執意要他過來?




轟隆隆的引擎聲打破了晨間的寧靜。

走進窗邊,隔著玻璃哈維恩看見熟悉的藍寶基尼被人從地下室開了出來,緩緩地朝總部門口移動,在鐵門完全開啟後停留了一陣子,才揚長而去。



能夠駕駛那輛車的,只有一個人。

嵐之守護者離開了,而關於原因他們現在都已經知道是為什麼了。



想當然的,那個人應該也已經知道了。



爬上樓梯、轉過一個彎後,沉色的木門隨即出現在盡頭,與往常不同,那一扇門今天並沒有鎖上,而是微微地開著。



推開門後第一個感覺到的是冷—暖氣被關起來,落地窗全都敞開著。

冷風不停灌進來,將地板上的紙張吹的四散飛亂。



跨過『藥廠驚傳倒閉!?』的頭條報紙,哈維恩將早餐放在最近的餐桌上。

先將窗戶關起來,在開啟了暖氣後,他才邁開步伐往裡頭走,直到看見人影才停下。



整個房間中唯一還開著窗的地方、面對大門的陽台上站著一個人。

他的首領就站在那裡,肩上披的是他們為他買的冬衣。



滾著蓬鬆白毛邊的黑色長衣拖在地上,不時隨著冷風而飄動;窗外的天空低的嚇人,厚重雲層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灰白的色調。



灰色的天、黑色的披肩,站在權力中心點的少年。

那個人是王,名符其實黑色的王。



看著那個背影,哈維恩從來沒有那麼深刻的感覺到一個人的變化。

他永遠記得第一次見面時,褚冥漾看起來有多麼怯弱、膽小。

那個背影讓人覺得很靜,規規矩矩不與人相爭。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背影靜的依舊,但卻多了許多分沉重。

是的,沉重。



這個黑暗社會的王,沒有意氣風發,背影中只有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很難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這個人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人爭什麼,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與身邊的人。

但時世終究還是將他逼到了這一步。



「哈維恩?」終於注意到有人闖進來,有些疲憊的人轉過身來,朝自己笑了笑「你來了阿。」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但卻還是有血色,也沒有淚水。



想了想,他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肩並肩才停下—這不是平常彼此習慣的距離,但卻是今天、這個時刻最需要的距離。



「入冬了,在繼續待在外頭會感冒的,請您進去吧。」



聽著自己的勸阻,那個人卻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繼續眺望著遠方,過了一會緊抿的唇才鬆開。



「你也會像學長一樣離開嗎。」



「告訴我你付出了什麼代價—這不是命令、至少在你拒絕回答以前,還不是。



聲音中並沒有顫抖、語氣也很穩,但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那份難過。

他很悲傷,但沒有失去理智,所有的情緒都還在控制之內。





哈維恩忽然明白,阿斯利安希望自己過來一趟的理由了。






像這樣子清明理智的人,需要的不是漂亮的言語、溫柔的安慰。

而是能夠看的見、碰觸的到,近在眼前最真實的承諾。



現在他們的首領,需要的是另一層面的保護。

那麼,作為守護者的自己,怎麼說?



垂下眼,他動手解開襯衫的扣子。

佈滿疤痕的結實軀體很快就暴露在褚冥漾面前。



黑色的眼睛在接觸到胸前的X型疤痕時,忍不住吃驚地瞪大。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對方裸露身體,實際上在關係變的如此親密後他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但是這道疤痕是如此的巨大,要是有看過的話絕對很難忘記。

而且新生的皮膚還是肉色的,很明顯是最近的傷口。



「我們一族在治療外傷上小有成就—只要臟器沒有被挖出來,一般的傷口不管在重幾天內都能夠治好。」



「作為拷問者,我早有絕悟會被尋仇—除了被砍殺之外,其實那時候還有其他被報復的方式,只是我選擇了這種型式付出代價。」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夠留在白陵,繼續侍奉您。」



看著那個人變動的神情,哈維恩知道自己觸動到了他的心靈。



「其它的方式應該會比較不痛吧…..」一邊喃喃自語,年輕的首領一邊伸出手輕輕撫摸疤痕。



整個是凹下去的,雖然已經結痂,但一摸就會發現到傷口的地方是陷在皮膚之下。很顯然,當初受傷的時候下頭的肉大概跟著被挖掉了。



「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捉住胸前遊移的手,在感覺到那種壓抑的顫抖時,一股涼意也跟著傳過來。

—即使有披著外套,室外的溫度對於他來說還是太低了。



「我們進去吧。」說完,也不在管對方的意願,哈維恩直接將人打橫著抱起來,輕鬆到就像是一點重量也沒有。



期間一點預想中的掙扎反抗都沒有發生。

直到步出陽台後,那個人才終於有所動作。



抬起頭、伸手環抱住自己的脖子—在很親暱的窩在胸口的同時,湊近耳邊悄悄地說話



「謝謝你。」


破碎的話語、沙啞的聲音讓那種鎮定的表現一瞬間通通瓦解了。



沒有哭泣,但還是會忍不住難過。

因為別離本來就是傷心的事情。



這麼說完後,那個人將頭埋進他的頸側,像個王一樣堅強努力地藏住所有的脆弱。



如果今天他們只是普通的情人、普通的上班族,哈維恩說不定會停下來用自己拙劣的語言安慰他。



然而他們不是。




稍微將人在抱過來一些,他放慢腳步,盡可能留多一點的時間給對方整理情緒。

這時候的他,只能用最無聲、最有尊嚴的方式給予安慰和支持。

因為在他懷裡的人是王。



白陵已經失去一名戰力了,不管接下來和耶呂一黨的戰事會如何發展,在最初的起跑點上,他們就已經處於落後。

這種時候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留給軟弱跟崩潰,因為這個世界的一切就是如此血腥殘忍。



縱使他在想要抱緊他,將所知的一切安慰、溫暖的話語通通給予出去,也絕對不行。

因為他是抱著王的守護者。

而現在,他的王需要的不是溫暖,而是在腥風血雨中也能夠存活的堅強武裝。




這是極為生硬但卻也極度深刻的愛情。

這是只存在於王和守護者之間的愛情。





許久之後,再度回想起來時,褚冥漾早已經忘卻了那一頓早飯的滋味。

他唯一記得的只有一直努力找話題的雲之守護者、不去搓破他武裝的貼心下屬,和藉由最平凡的交談,一步步、耐心地陪著他擺脫難看微笑,幫助自己尋回笑容、尋回日常感覺的,那個最好最溫柔的情人。



他們將會一直記得這些事情,一直。

作為王與守護者。








後記



這種黑執事的既視感是什麼ORZ

總之就打成這樣了((遠目
下一次的哈樣保證讓哈維恩帥道掉渣xDD(怕一直賣帥會麻木而短暫改變路線的人xDD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一篇應該會是阿斯利安OWO///((開頭直接h不知道會不會太沒節操((好擔心((咬手帕

喜歡可以收藏留言喔xD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5 18:50
剛剛看了一下版規,好像不能夠發R18 ,所以第18篇的利漾我貼痞客的外鏈:

在點進去前請注意,18的利漾是R18!!!R18!!R18!!!!!


痞客:18.利漾(R18慎入)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6 15:56
午安各位大大

這裡是瞎掰希OWO///

這篇的CP應該算是:戴漾、戴利,這樣QWQ((一個哥愛大家的概念xDDD

戴洛資料好少ORZ難打到爆QWQ
主要是按照好哥哥、好人,但卻是黑袍牌的好人去打的OWO

希望那種成人的感覺有出來QWQ

然後,跟上一篇的結尾不太一樣,是戴洛視角但是有點沉重的風格QWQ


如果覺得很崩很蘇請排隊砍我吧((跪謝罪



那麼



正文






他曾有過選擇的機會。

關於人生、關於生命意義、關於此生的愛。



他曾有過,那樣子的機會。

















軍刀劈開空氣。



斬斷槍管、斬斷手腕,銀色的流光在人群中肆虐,一時之間血花四濺。



黑色的身影穿梭其中。

軍鞋重踏過血漥,伴隨著勁風的斬擊讓招架攻擊的對手虎口發麻,武器直接脫手而出。



—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換作是誰都會衝過去補上最後一擊。

但是戴洛選擇躍過、衝往下一個目標。



然後是槍響。

距離耳朵只有幾公分近的子彈,完美地命中失去武器的敵人。

換作是誰都會嚇出一身冷汗,但舞著刀的人卻只是這麼說。



「你還是沒有完全適應,偏了一公分。」



阿斯利安苦笑。

確實是偏了,但打在心窩這一點差距其實並不會影響結果。

只能說他的這個兄長,在某些時候還是非常嚴厲的。


聳聳肩,霧之守護者很快地打起精神,追上搭檔的動作。



『席雷家的作戰風格是什麼?』

每當別人這麼問起時,阿斯利安總是會下意識地回答: 席雷.戴洛。

這是個很讓人困擾的答案,但只要看過那個人作戰的方式,就會明白這種說法。



因為確實在也沒有人,可以比戴洛更能代表席雷了。



穿著黑色軍裝的人前衝,出招、勇敢的迎戰敵人,在被架招後也不緊張—手腕靈活的一轉,化力轉向、逼的對方自己鬆手放棄武器。



沒有可怕血腥的殺招或者嚇唬敵人的狠招,每一次的出手都是那樣子的剛好並且充滿餘裕。

戴洛的打架方式永遠都是如此從容不迫,好像不管發生什麼突發事故,都不會影響到他,看著看著就會有『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



就像是位強悍的軍事家。

那個人繼承了席雷家得天獨厚的戰爭天賦,天生就是戰場中的上位者。




從小兄長的出招風格就很穩健,而這種穩在年長後更帶有一股成年人的氣度。



不怕處於劣勢,也不畏懼捨棄一些看起來很好的機會—多年來的拼殺早已經讓那人擁有足夠的經驗,能夠冷靜應對行動中的各種變數,並且預備好下一步、甚至是下下一步。



即使這刀被攔下來也沒有關係,因為他總是能順勢轉成橫劈、甚至還有空間可以多補幾腳,又或者搭配自己的行動讓子彈代勞。



於是乎,一種應萬變的戰鬥方式隨著時間被淬煉出來了。

沒有驚險緊張,只有餘裕從容。

這就是戴洛,席雷家的下任家主。

他永遠都有後手的哥哥。



「三秒後突破第一道屏障」衝在前面開路的人這麼說完後,將軍刀高舉過肩,對著鐵製的大門擺出揮劍起手式。



然後是,像爆炸一樣的誇張效果。

到底是刀刃還是劍氣將門打爛,在漫天的煙塵當中早已經不可考,巨大的轟隆聲在前廳當中迴響不止,就連雷鳴相較之下都被比了下去。



但是作為使作俑者,驚人的聲響並不足以影響到他們的行動。



戴洛衝出煙霧。

剎那間所有的槍口都瞄準了他,銀亮的子彈如同暴雨般頃洩而下,然而軍刀的光芒更勝。



一瞬間刀被舞的像是朵綻開的花。



這還是人的動作嗎?

看著斷成兩截的子彈大把大把叮叮噹噹的掉在紅毯上,全場的槍手愕然—事態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期

不,應該說是超越了人類能夠理解的部分。



怎麼可能有人能夠用一把刀在這樣子的集火中活下來?



但那個人就是做到了,渾身上下還一點擦傷都沒有。

而現在,毫髮無傷的怪物平舉起刀,掂起腳準備要回擊了。



白陵有新戰力嗎、這個人是誰、怎麼可能………..



在美麗的刀身倒映出他們的臉龐前,諸多的疑問浮現在腦海裡。



下一秒刀起刀落,失去頭顱的軀體抽搐倒下。



這些疑問,終究還是只能成為懸問。



屍體在堆積,鮮血將紅毯染成如墨般的深紅。

鐵鏽味成為了空氣的一部分,起初戴洛還能夠分辨兩者間的差距,但殺到後來漸漸地不再存有分別。

握著軍刀的手沒有顫抖,卻是竄的更緊了。



他不是沒有一口氣殺過這麼多人。

實際上作為驍勇善戰的席雷家族一員,為了正義、為了世界秩序、為了戰場的平衡,死在他刀下的人絕對不少。

但他從來沒有為一個人殺死這麼多人過,從來沒有。

這種不成比例的犧牲對於戴洛來說,是陌生的。

但也僅僅只是陌生而已。



在阿斯利安打過來說需要支援的時候,他早就料想到會碰見這種清除型任務,所以必要的心理準備早就做了。



那麼,胸口中躁動的情緒是什麼?



「第二層屏障讓我來吧。」闖過大廳後,阿利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作為守護者,一直待在後面也太不像話了。」



隨口應了聲後,一直走在後頭的胞弟一個箭步衝到了前面的位置。



刀刃的撞擊聲頓時不絕於耳,那是流暢並且富有節奏的聲音。

—他這個弟弟,從小打起架來總是搞的跟跳舞一樣。



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同了。

瞇起眼仔細看了一會後,戴洛很快就發現到那種轉變。

以往阿斯利安的進攻總是帶有猶豫、存在著一個頓點,這和本身的性格有關—但如今動作間的遲疑消失了。

他的劍有種決意。



這不像是帶傷的人會有的反應、也不像是弟弟原本的作風。

這是找到生命意義的人,才會有的風格。



察覺到這點後,心裡頭的那鼓譟動增強了。

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住所有的翻騰的情緒,戴洛跟上進度。









木門被推了開來,不大的聲響在死寂的大宅裡迴盪著。



偌大的房間不存在多餘的擺設,只有一張長桌與一個女人。

擁有淡金色長髮的女性,坐在主位上喝著葡萄酒,面對他們一點膽怯的樣子也沒有。



「您應該已經知道我們來的目的了吧。」邊說阿斯利安邊往前站「我為白陵霧之守護者,席雷.阿斯利安,為了裡世界的秩序,請將與安地爾.阿希斯的通聯紀錄、方式交出來—如果好好配合的話,我保證會讓您有尊嚴的逝去。」



沒有回答,宅邸的女主人將目光轉向了站在旁邊的人。



「白陵的守護者,什麼時候有了第七個人?」



「我並非白陵的一員。」面對充滿嘲諷的刺探,戴洛沒有退縮—向前、站到了弟弟身邊,迎著敵人冷銳的目光,他語氣平穩「但卻是席雷家的下任當主。」



一聽到當主兩個字,女人的臉色馬上變的很難看。



「席雷想要插手裡世界的戰爭嗎?」



「只要是我弟弟跟他們首領的事情我都會插手。」



沒有承認、但也不否認,收起軍刀,戴洛緩步走向主位。



「我曉得你就是因為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才會留在這裡。」



「既然如此不如將知道的部份交代出來,讓自己和死去的人都有一個好的結局吧—至少在生命的最後,你們做了一件善事。」



停下動作,讓距離停留在五步,戴洛凝視著對方,語氣非常誠懇。



嗤笑了一聲,被遊說的那方昂起下巴毫不領情 「你當真以為殺了那麼多人的我們,還有良知、會在乎那一點善嗎?」



「我只知道您對於生命仍有未解的疑問—不然為什麼無所畏懼卻不自盡、不對我們開槍?您明明就多藏了一把好槍,不是嗎?」



女人沒有說話了。

過了許久,她將整瓶葡萄酒倒在名貴的地毯上—那種樣子,就像是在為誰餞行。



「東西在隔壁房間的抽屜裡,密碼是067790189。」



相視一眼,戴洛點點頭,讓弟弟先去搜查後,自己隨即拔出了軍刀。



看著亮晃晃的刀尖,宅邸的女主人發出低笑聲。



「當你們衝進來的時候,我真的以為白陵招募了新的守護者—那種不顧一切的模樣實在不像局外人……明明和這一切無關卻又為之拼命揮舞軍刀的年輕當主,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守護者就是六個人,他的身邊不會有你的位子。」



沒有回答,戴洛只是沉住氣將刀舉高,在瞄好後利落的斬下。

直到頭顱滾到地上後,鮮血才沿著切口噴出。

胸口中所有的躁動隨著這一擊消失了,凝視著屍體藍色的眼睛無比平靜。



是阿,他的身邊不會有他的位子了。

即使在學院中曾經無比的親近,但那也都已經是曾經了。



確實,在揮舞軍刀的時候,一瞬間他真的產生了自己是守護者的錯覺。

但阿利刀中的決意提醒了他。

『那個人已經不在屬於自己,而是成為其它人的生命意義了。』



會有這種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曾經,他有選擇成為守護者的機會、擁有不同的人生。

但是………………….



「戴洛、戴洛…..」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拿著儀器的阿斯利安表情充滿困惑「在想什麼這麼入迷?」



「沒事。」收斂起心神,摸了摸弟弟的頭後他將刀子收起「東西確定是真貨嗎?」



「恩,剛剛有打開來過了,第一手資料已經回傳給情報部門了,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好,那我叫部隊撤回來—我等會還要有事情必須要回去處裡,所以可能會跟著搭直升機先回去……..你知道的,最近的局勢很不穩定。」



點點頭後表示明白後,阿斯利安忽然站定,衝著他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軍禮。



正在安排事情的戴洛愣在原地。



「哥,非常謝謝你的幫忙。作為霧之守護者,職責所在我一定會將東西平安送到。」



「我會,代你保護好他的。」




電話好像接通了,但是張著嘴他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默默地結束通話,看著認真做出承諾的弟弟,過了許久戴洛才呼出一口氣。



「阿利,你真的長大了,軍禮也行的很好了—雖然很想這麼說,但還是偏了一點。」



「最完美的要像這樣子才對。」挺起身,席雷的家主示範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軍禮。



而兩者之間的差異機乎微乎其微。



「哥你還真是……….」阿斯利安苦笑,一時半刻竟然找不到一句適合的話接在後頭。

說是標準很魔鬼肯定是會被砍的,但要說天使他還真講不出口。



他們就這樣互相瞪著對方的軍禮,最後一起鬆下身子哈哈大笑。



愛闖禍的小弟如今已經成長到可以對誰作出承諾了。

在感到欣慰的同時,總是護著他、作為哥哥的自己也用行動告訴他—你永遠有一個目標可以去追逐。

永遠都會有一個人站在你前面。

永遠,都會有一個最保護你的哥哥在這裡。















目送著人完全消失在走廊盡頭後,戴洛才轉身出發前往中庭。

黑色的直升機已經等在那了。



當主的繼承儀式、伊穆洛造成的動盪等等諸多的課題還等著自己去解決—每一件都是天大的事情,不感到沉重是不可能的。

但是,並不會後悔。



曾經,他有機會擺脫這些事情跟責任,生命很單純的只為另外一個生命而存在。

那是誰都會夢寐以求的生活。



但是自己並沒有選擇那條道路,而是走向更為坎坷的方向。

因為他有想要保護的家人、也有想要一直喜愛的人存在於心中。



所以,當席雷家需要有人繼承時,他自願承擔:當白陵需要幫助時,他挺身為那個人而戰。

唯有這麼做才能夠確保阿利的自由,才能讓席雷在必要時刻成為白陵的堅定支援。

這些事情必須是由他去做才行。



戴洛乘上了直升機。

隨著高度的攀升,地面上的一切都變的極為渺小。



即使是螺旋槳的噪音也無法阻止他聽見風的聲音。

遼闊世界很快地出現在視野當中。



是的,那個人的身邊已經不會有他的位子了。

然而在名為世界的舞台上會有。

這一代的白陵家族將會有立場最堅定的盟友。



他將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繼續存在於那個人的生命當中。



閉上眼睛,戴洛勾起了笑。

換作是誰都會覺得苦澀的決定他卻甘之如飴。



因為是明白的。

自己已經成功保護好所有他愛的人們了,作為好哥哥與不存在的守護者。



不會去糾結於很小很小的部份,在成長為大人後,對於愛戴洛擁有更為寬廣的視野與領悟。

所以是笑,平平淡淡沒有嫉妒與仇恨。



如果說,阿斯利安找到的是生命意義,那麼自己所找到的,就是另外一種生命的從容態度



一如他的戰鬥方式,永遠的從容不迫。



直升機駛向遠方。

目標是,下一個讓他運籌帷幄的沙場。





後記



總之就是這樣(遠目
覺得戴洛崩慘的可以殺我了orzzzzzzzzzzzzzzzzz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7 23:31
夜安各位太太

這裡是爆字希OWO//

式青篇是從以前的部分開始講,意外的變的很常所以決定分開放OWO

((以免我會沒耐心打完xDD

『這是一個成熟的變態』,雖然沒啥責任感但是還有良知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OWO,如果又崩了那就砍我吧((遞刀





那麼



正文




20.式青篇 上




他一直都是旁觀者。

不向誰宣示效忠,也不會親吻任何人的首領戒,用掌握在手中的情報遊走於世界間的夾縫。



擁有自由,但是沒有歸屬;具備能力,但是沒有使命。

對於這個世界,他沒有責任,僅僅只是獨善其身而已。



式青並不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對這種漫無目標的生活感到憂慮。

他擁有宏觀,明白世界自有一套走向與定數,過度的去干預操弄並不會有好的結果。

生命自會尋找到出口,不管黑與白如何激烈的碰撞撕扯,終會走向平衡。



所以哼著歌,他繼續在灰色地帶中找尋純真乾淨的事物,以挖掘出各式美人為樂。

作為情報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光明正大跟夾縫世界中形形色色的人物來往,在交易當中飽覽各種型態的美。



淒美、善良、單純乾淨,又或者堅毅,貫徹信念活的炙熱……而若論到堅毅強悍,褚冥玥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是一個下著暴雨的午後。



剛結束一場交易的他,從百貨公司的下午茶餐廳走了出來—比起約在龍蛇混雜的酒吧,乾淨明亮的咖啡廳絕對更適合與美人約會。



何況只是簡單的小買賣,並不需要有太多安全上的顧慮—但天氣果然永遠是需要去考量的層面。



站在大門口,望著灰濛濛的天和打在身上肯定會痛的猛烈雨勢,式青沒有太多掙扎的直接轉過身,在落湯雞跟敗家之間理所當然選擇了後者。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有人。


一個極為漂亮的女人站在幾步外的距離,環著手盯著自己,但他卻一點氣息都沒感覺到。

高手,而且還是超一流的。

這種情況下,能採取的動作似乎也只有一個了。



敞開雙手,流著鼻血的情報販子直接朝人撲過去「嗷嗷嗷大美人~~~」



超級感動!!!!不管是外貌還是身材就連瞪人的模樣都是滿分啊!!!!!!



現在回想起來,這真的無比找死的一個舉動。

那天到底被揍的有多麼慘烈他實在不太想去回憶,總之,等醒過來時已經在一棟民宅裡了。



正確來說,應該是一間暗房—但卻是高掛著燈,還放著白色方桌跟茶點,並且有一面牆是雙面鏡的巨大暗房。
手腳可以自由轉動,身體目前除了被揍的地方很痛之外,沒有其它中毒的反應,屁股底下的椅子也很舒服………藍色的眼睛忍不住困惑的瞇起。



從良好的待遇來看應該不是哪個被自己遺忘的大姊姊,那又是為什麼要把他帶到這種地方來?



坐在對面的人很快的就給出了答案。



「情報販子式青,你在黑社會當中相當有名氣,在白色世界也很吃的開,是活躍於夾縫的聰明人。」手指輕點著桌面,褚冥玥露出冷冽的笑容「但是沒有明確的立場就代表誰都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攻擊你,既不存在於那裡,也不容於這邊的世界,你當真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過這種日子?」



「被美女擔心是我的榮幸,但如果不是聊這種話題我會更樂意奉陪。」底細被摸熟,式青也不緊張—靠著椅背放鬆的將頭枕在雙掌間,他有侍無恐的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談什麼交易?」



「我想請你來白陵擔任情報員。」輕啜一口茶,黑色眼睛隔著溫熱的霧氣銳利地掃過來「正確來說,是白陵未來的首領正式對你提出邀請。」



白陵?那個黑社會的統治者?

直接皺起眉,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就我所知裡世界優秀的情報者,已經都在白陵名下了—你們並不缺乏情報提供者。」



「何況下任繼承者的作風是出了名的霸悍,如果只是這樣子的邀請,應該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吧,大美女。」眨眨眼睛,式青拋了一個媚眼給對方「很遺憾,即使是美女交易也還是需要拿出誠意的。這種神神祕密的差事,小的我實在沒本事碰阿。」語落,他推開桌子就要起身。



沒有制止對方的動作,褚冥玥只是好整以暇的環著手。



就在氣氛很詭異的時候,整面牆壁忽然間亮起來。

突然的變故讓式青停下腳步,身子瞬間繃了起來。



屋內的燈被打開了,過沒多久一個睡眼惺忪的男孩子揉著眼睛打著哈欠,拖著腳走了出來。



黑髮黑眼,輪廓既不美也不帥氣,跟可愛更是八竿著打不著邊際,硬要說的話只能算是清秀。

是個平凡無奇的孩子,無庸置疑。



「這就是我們的誠意。」一直沒有作聲的人突然發話—起身,給了對方一個靠過來的眼神後,褚冥玥緩步走到玻璃前「你現在看到的,是白陵最大的秘密。」



「他和我一樣姓褚,是白陵然的表弟。簡單來說就是個普通人,但是在不久的未來他將會成為白陵最大的弱點、最大的機密。」



「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們需要一位足夠優秀的人來負責他的事情。」側過頭,看著身旁的情報販子,冥玥用很慎重的口吻講話「這項任務目前暫定為終生任務,只要你接受,我們保證你未來在兩個世界行走,絕對暢行無阻、不會有任何人敢打你的主意。」



「白陵到底有多恐怖,身為情報人的你肯定比誰都清楚。」



看著笨手笨腳料理著吐司的男孩子,式青很不解。

不管是所謂的任務還是機密一回事,感覺都離眼前的孩子非常遙遠。

他還太小太過年輕,這些黑暗沉重的事情照理來說不應該會發生才對—雖然條件很誘人,但一切都太牽強。

他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理由,可以去相信眼前的孩子具有足以保障自己安全的價值。



式青張口,回絕的話已經來到了嘴邊,但是褚冥玥更快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實際上我們的情報部門,早在幾個禮拜前就收到消息—比申對你非常感興趣。耶呂的行事作風一向低調兇殘,即使是你也會盡量避免去跟他們沾上關係,所以這條重要的情報肯定沒有掌握到吧。」



「現在,只要你一離開這裡,我保證十分鐘之內,就會換成是耶呂的人綁走你—在拒絕了我們的提議後,你有能力獨自從他們手中逃脫嗎?



情況頓時陷入兩難的危急。



而在他們談話的期間,那個孩子竟然還沒有搞定好早餐,現在正被煎蛋的平底鍋燙的哇哇叫。

這絕對是式青人生當中最悲慘的時刻。



救命稻草不是大美女已經很難過了、連小美女或者美女都沒有。

硬要算的話頂多是可愛的小朋友,只是笨成這樣子光看就讓人感到絕望阿。



至少跟自己談話的是個大美人。



在心底寬慰建設好一陣子後,他才聳聳肩無奈的回答



「你現在可以跟我說該做哪些事情了,大美女。」



褚冥玥勾起滿意的笑。



這就是最初。

那一天,在各種外力威脅下,他成為了白陵情報員,代號『獨角獸』。

隸屬於特別的單位,是白陵中唯一直接聽命於門外首領的情資人員。



那一年,褚冥漾正準備要升上國三,對於自身還有世界都還一無所知。

那時候的他們,並不曉得彼此的存在與背後的意義,什麼都,還不明白。





走在陰暗的小巷子裡,式青反反覆覆在心裡頭念著剛剛得到的情報。

自從加入白陵後,他的日子可以說是過的更安逸了,吃的住的白陵然全都一手打包,為了兌現諾言甚至將自己的住所安排在褚家旁邊。



而門外顧問交代的任務也不算太難,就只是在白與黑的世界,針對各種關鍵字去蒐集情報而已—如果排除掉耶呂那一塊,這項任務一般的情報員也能申任。



然而碰到了褚冥漾,不管是誰似乎都變的特別小心—大美女他還能理解,但白陵然……..



一邊感嘆世風日下小朋友行情高漲,式青一邊轉著鑰匙朝住所前進。

結果一個出乎意料的人,正滿臉躊躇地站在他家門口。



「痾……我是住在隔壁的鄰居,你的信跑到我家了」抓著頭,褚冥漾努力在腦中搜索合理的解釋「大概是郵差不小心弄錯了……….?」



不知所措、怯生生,就算是簡單的交談也都會感到緊張,感覺並不擅常人際關係。



雖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作為後半輩子的賭注,式青一直都有在偷偷蒐集對方的資料,而獲得的消息不外乎就是很衰、很衰、超級衰。



對於褚冥漾這個人本身的個性,反而沒什麼人有印象—然而從說話方式來看,他並不認為這孩子是城府極深的壞人。

相反的,是個單純的人,連把信扔在地上或者丟垃圾桶都會猶豫的那種。



接過東西,簡單的道謝後,他隨即表示路上已經訂了外賣,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餐,藉這個機會彼此認識、敦親睦鄰一下。

—他需要時間去確認,這個孩子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能讓兩位大人物如此處心積慮的維護。



只可惜對方回絕了自己,臨走前還滴咕著萬一害外送沒辦法來就不好了之類的話。



看著人消失在旁邊的洋房後,式青才打開家門走了進去,過沒多久電話響了—是餐館打來的,說他們的外送人員剛剛發生了擦撞,短時間內應該是趕不過來了。



完全和男孩所說的相符。




情報人敏銳的直覺讓他瞬間就明白,這一切絕不是巧合。

掛掉電話,握著手機,他走近窗邊,隔著透明的玻璃,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人影穿梭在廚房裡,正和晚飯奮鬥著。

褚冥玥的弟弟、白陵然的表弟,處心積慮的隱藏,怯弱的個性與奇怪的衰運,在加上剛剛的事情………….

藍色的眼睛反射性地隨著剪影移動,各種線索逐漸在腦中連成一線—很快的,式青得到了一個結論。



很可怕的結論。



如果事情和他臆測的一樣,那麼、這個孩子的處境就很危險,極度的危險。











在那之後,他用了各種奇怪的名義前去拜訪褚家。

在門外首領的默許之下,他和那個人成為了朋友。



「式青大哥是做什麼工作阿?」沒了最初的尷尬,褚冥漾在他面前已經自在許多—自在到看見美人收藏冊會翻白眼了。



將東西抱過來,給了對方一個『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後,他才回答「資料處理,所以可以在家工作—漾漾,你考試的成績也出來了吧?準備好要填哪一所學校了嗎?」



「我打算跟衛禹填同一所學校,Atlantis軍式學院…….希望這次也可一起上去。」



式青抱著冊子的手忍不住收緊。

這所學校在黑白世界都很有名,許多背景特別的人都會前往就讀,重點是—

「喔喔喔喔如果小朋友上了務必要住校然後收留我!!!!就算住垃圾桶也沒關係那所學校美人特多啊!!!!我老早就想潛進去了嗷嗷嗷嗷美人大美人—」



褚冥漾面無表情的一掌推開情緒激動撲過來的變態,剛剛在那種忐忑不安的感性在這一刻全都死光。

而原兇亢奮到連鼻血都飆出來了



「我先回去了.....式青大哥,你暫時都會住在這裡吧?」直接將手上的鼻血擦在唐裝上,那個人站起來,在轉開門把前回過身這麼問「痾、萬一我真的上了也住校,回到家的話,應該還找的到你吧?我是說..你應該會在吧?」



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地不知所措、找不到詞。

但兩者間的原因並不相同,那個時候的緊張是因為陌生,而這時卻是困窘。

除了衛禹之外,自己是對方唯一的朋友,這點式青是知道的。

這孩子其實一直都很孤單。




「當然~所以如果上了一定要帶各種美人照給我阿小朋友—」



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看著緊閉的門扉,笑容逐漸從他臉上褪去。



剛剛褚說話的時候,空氣隱約在震盪。

那是力量伏動的現象。

言靈的能力隨著時間正在趨於成熟。



Atlantis嗎……………在這種時候出現選擇,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白陵的情報員獨自坐在沙發上沉思。

儘管問題已經遠遠超越了工作的範圍,還是忍不住的思量著。



後記

因為式青算是有眼光有見識的人,在變態的個性之下也想呈現這點,所以就這樣生了owo

另外就是,大家放暑假了嘛XDDD?


喜歡可以推推、歡迎收藏留言X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8 13:15
午安各位太太



這裡是後記有重要的話要說的阿希owo///

要記得看後記喔www



那麼



正文



20.式青篇 下



漾漾如期上了Atlantis、也住了校,一時之間他屋裡頓時冷清了很多。

—才怪。

看著門外首領扔過來一封又一封的指令,式青各種欲哭無淚,不大的客廳被白紙徹底淹沒,要喝口茶還要先把杯子挖出來才行。



對方有找人照顧那孩子他是知道的,原本以為有人幫忙分攤後工作量會更少,結果卻完全相反。

因為姓褚,又進了特殊學校,打探消息的人一波波的冒了出來—作為精明幹練的大美女,褚冥玥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清算機會?



誰知道多少、哪個人沒有作聲,誰又問了什麼………如果把這些情報列出來再捲起來說不定會跟廚房紙巾一樣大捆。



看著手中的紙張,式青嘆了好大一口氣—已經是第兩百份了,地上還有好幾疊,全部弄完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



不行,他需要療癒一下。





甩手將東西拋出去,白陵的秘密情報原歡天喜地的走近書架,將像是相冊的書本拿了下來。

打開,裡頭放的是一張張的照片,主角是各式各樣的美人—Atlantis學院的美人。



小朋友也很夠意思,去了那邊不僅沒有忘記自己,還真的寄了許多美人照給他—按信上說的,這些似乎是活動時一個叫作米可蕥的女生所拍攝的。



銀髮中有一搓紅的是漾漾的直屬學長、褐髮是席雷兄弟—至於紫金色的眼睛則是藥師寺與雪野………式青邊看邊流口水。



喔喔喔喔如果能的話,他還真想去學院中看看,說不定可以跟其中一個美人搭上關係—如果能成功搭訕伊穆洛家的大美人當然是最好的嗷嗷嗷—



流著鼻血他一邊胡思亂想,在翻到最後一頁時卻沒有直接闔上相冊、回去工作,而是翻開夾層,開始閱讀褚冥漾寄過來的信件。

作為情報人,式青無法大方地在網路上留資料或者使用通訊軟體,唯一能夠自由使用的連絡方式就是書信。



雖然就住在附近,但因為要出任務,造成他常常跟小朋友擦身而過—於是乎,這種古早的溝通方式就成了彼此間僅存的聯繫了。



藍色的眼睛快速地掃過一行一行漂亮的黑字,最終定格在合照上。



那是運動會結束後所拍攝的團體照,照片上的褚冥漾站在人群中央,笑的開心燦爛。

看著看著,式青忍不住也勾起了淡笑。

其實信上所說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了—但知道歸知道,從對方口中聽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字裡行間的喜悅、思考間的成長是單純的匯報永遠沒辦法傳達的事情。



當初那個怯弱又孤獨的少年,如今也漸漸的有了自己的圈子,可以笑的這麼開懷燦爛了。

—小朋友終於要長大了阿。




將相冊放了回去,槌著肩膀,式青站起來回到崗位上,繼續和一望無際的紙張搏鬥。



那個時候的他,真的以為這種日子可以繼續下去。

褚能夠一輩子被藏的好好的,然後慢慢的成長,建立起自信、逐漸擺脫霉運擁有安穩的生活。

他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變故跟措手不及似乎永遠是連在一起的。



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一夜之間白陵然消失了。

作為優秀的情報販子,式青第一時間就收到消息。



一大清早連牙都來不及刷,他從床上跳起來抓過袋子準備就要逃命去。



當初承諾說會保自己一輩子的人,現在連自身都難保—說不定已經死透了。

如果對方針對的是白陵—或者更糟,是擁有言靈能力的人,那麼知道這麼多的自己將會首當其衝成為下一個替死鬼。



不是留下來賭賭看組織能不能夠繼續保他、就是幫忙打贏這場已經處於劣勢的仗—兩邊都不是好選擇,不確定性高又很危險。



趁一片混亂的時候開溜,就算最後局勢穩定女魔頭想要秋後算帳….雖然痛歸痛但是能跟大美女拳拳貼肉的相處也還算不錯。



—他只想一輩子遊山玩水看美人,並沒有想牽扯進這麼深的事情裡。



在收拾完隨身物品後,式青匆忙的下樓準備打包書架上的美人冊。



想都不想,他一本本掃進袋子裡,然而連貫的動作在碰到Atlantis的相冊時,停住了。

碰觸書背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要不要把它留在這裡』、『如果現在打開來的話』—腦海中一時之間閃過許多想法。

然而等到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自動自發將東西拿下來了。



直接翻到最後面的夾層,他取出合照。

同樣是看著的動作,但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照片上的人,笑的是沒有一絲靦腆地燦爛,那個時候的自己看著只覺得欣慰。

但是現在,竟然會有種曇花一現的感傷。

就像是煙火升空,在最高點炫麗地綻放,然後被夜硬生生的掐滅。



『那個孩子可以平安長大。』

曾經,自己真的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發生了這種變故,褚冥漾的存在被暴露出來只是遲早的事情。

—說不定很快就得離開學院,成為跟姊姊一樣的黑手黨。



他離安穩的生活只會越來越遠。



這本相冊三分之二的地方都還是空白的,能夠成長的時間就已經被用罄了。



『我先回去了.....式青大哥,你暫時都會住在這裡吧?』

『痾、萬一我真的上了也住校,回到家的話,應該還找的到你吧?我是說..你應該會在吧?』



熊熊然的,他想起了那些話。

握著書本的手,頓時收的死緊。

















電鈴被按響。

放下茶杯,將大腿上的相冊小心地移到沙發上,式青起身去開門。



外頭的人果不其然的正是自己在等的褚冥玥。



大美女不愧是大美女,即使外頭亂成一團,面上還是一點驚慌失措也沒有—環著手挑起眉,漂亮的黑眸中有十萬分的意外。



「我還以為你已經收拾包袱走人了。」



「我怎麼捨得離開美女呢~」閃過對方踹過來的腳,式青不怕死的回了一個飛吻「而且感覺小朋友是績優股,跟著肯定能夠見到更多美人阿。」



冷笑了一下,懶的在繼續計較下去的門外首領換上嚴肅的神色「式青,為了應對眼下的局面,我要更改你的類別。」



「你依舊是白陵代號『獨角獸』的情報人員,但從今以後將直接聽命於我和當代白陵首領,這項命令即刻生效。」



「仔細聽好接下來的話,這是更動後你的第一項任務。」



「馬上出發去白陵然最後出現的地方,調查是誰搞的鬼,至於安全的問題你不用顧慮。」



「在漾漾開始跟你接觸後,然就已經完全抹除了所有你存在過的痕跡與資料,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獨角獸只會是都市傳說的一部分。只要你不惹事,到處行走絕對沒有問題………那個人是不可能讓他親愛的表弟,因為莫名其妙的意外失去朋友的。」垂下眼簾,褚冥玥沉默了半晌,才從背包裡翻出證件「接過證件,就代表接受任務—你準備好了嗎?



看著綠色的護照與褐色的皮夾,式青心裡很清楚,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不管是要反悔、還是要脫離組織都要趁現在,不然自己之後的人生就註定要跟白陵的存亡綁在一起了。



遠走高飛的機會就只有一次。

然而,幫助那孩子走在正途上的機會,也只有這麼一次。



如果連自己都離開了,褚就又要失去一樣東西、又少一個挺他的人了。

要一個連等分發都會忐忑不安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往那麼黑的地方走也實在太欺負人了。

他是有欣賞美人的嗜好,但卻沒有欺侮小朋友的癖好阿。



—何況,Atlantis相冊也還沒有滿,就當作是預先投資績優股吧。



於是他伸手,接過證件,然後誇張的行了一個禮。



「獨角獸悉聽美女吩咐。」















打從一開始自己所參與的,或許就不僅僅是一項機密任務而已。



看著腿上的舊護照,他總是會忍不住這麼想。



喝了一口茶,藍色的眼睛往右飄、掃過席雷兄弟帶回來的通訊器材,接著又往左移,落在標記著蜘蛛與花草圖案的兩捆捲軸。



足以掀動世界的三份情報,現在正靜靜地擺在茶几上。

這是任何情報販子看到都會激動萬分的畫面,但式青顯然是個例外。



能夠讓他激動的只有………

幾乎就在門傳來叩叩聲時,坐在沙發上的人也同時彈了起來、嗷嗷叫著往門口的方向飛撲過去。



「小美人你終於來了~~」



重柳族平靜地往旁邊橫跨一步、等到人碰一聲大字型撞上地板後,才走進房裡



看著面前的路障,休狄只用0.3秒就在骯髒的地板和心髒的變態之間果斷的選擇前者—不過如果是在他房間門口,說不定他會選擇一秒踩爆對方的腦袋,然後將髒鞋跟屍體一起扔進焚化爐裡,徹底完成白陵的思想淨化。



「別急著拆捲軸阿,等我解釋過後小美人你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即使被很冷漠的對待熱情也絲毫不減,將自己拔起來後,式青扭著屁股跟了過去。



碰的一聲,門被關了起來。

好半晌走廊上都靜悄悄的,連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放輕腳步。



沒有人知道那一日他們到底談了什麼,只知道離開時,兩位守護者各自帶走一個卷軸,臉上的表情異常凝重。



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壞消息似的。













收拾著桌面,式青一邊整理著思緒。

雖然最後散會時不太愉快,但至少見到了小美人,也算是值回票價嘿嘿嘿……



而且從嚴肅的神情來看,他知道對方已經完全將警告聽進去了—不屑歸不屑,在情報這塊,守護者們的態度到是都很尊重,不會去有所質疑。



式青明白,這全是因為自己擁有獨角獸的身份。

深受首領的信任,就同樣會被那六位敬重。



伸了一個懶腰,他走近窗邊。



天空還是一樣灰濛濛的,帶有種抑鬱的美感;遠方的鐵門正在向內打開—漾漾跟席雷家的美人似乎結束談判回來了。

從頻頻轉頭的動作來看,可以感覺到他們正在討論重要的事情。



望著一前一後的身影,式青心裡頭忍不住有點感慨。



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小朋友,如今也越來越有首領的架勢了—不管是行為舉止,還是目光中的信任,都開始具有意義。

自己果然沒有看走眼,褚確實很優秀—尤其是在吸引美人的方面。



在阿斯利安察覺到目光、抬起頭時,式青也很配合的吹起口哨「小美人看哥哥這邊—」



一旁的人似乎翻起了白眼,但無所謂,那樣子的目光他早已經習慣了。

應該說,少了這種吐槽,他人生才真的缺失了一塊。




拋開所有的憂慮,式青蹦蹦跳跳的跑下樓。



蒐集情報、領取任務、換取安生。

照理來說和白陵的關聯應該就是這些了。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自己所參與的,從頭到尾就不是什麼機密任務。

而是這孩子的人生。

—當然,還要在加上其他美人的人生。




式青推開大門,在看到外頭的人平安回來時,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份笑在他眼睛飄向阿斯利安時,頓時變成各種猥褻。



「小美人給我抱一下~」



白陵的獨角獸,今天也依舊是以變態姿態,在努力參與著其他人的生命。





後記

相信大家最近應該都有感覺到我的勤奮了((遠目


這裡有一份表單想請大家填,是關於家裡的心得跟問題,全暱明歡迎填單WWW

http://goo.gl/forms/tTf7Og30rSgN0kBE3

喜歡可以推薦收藏留言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9 13:47
午安各位大大


這一篇是多人,出場的有冥玥、老安、冰炎、重柳
算是為了接下來緊湊的劇情所作的舖成www


那麼


正文




硝煙四起。

閉上眼睛,似乎就能夠聽見進逼的殺伐聲、聞到濃厚的鐵鏽味。

黑暗中壓迫感侵蝕著心臟,冰冷的感覺滲透進血液、蔓延至四肢。

戰爭的徵兆正在顯現,事態直線下墜。



先是嵐、在來是雲與霧,災禍一個個降臨,削弱著白陵對於首領的防護。

所有的陰謀詭計逐漸浮出檯面,耶呂的目地也越發明顯。



—他們打算要藉由擊殺首領來瓦解組織,進而掌控住裡世界。



敵人已經不再潛伏,露出了獠牙準備要摧毀一切。



而他們選擇開戰。



為了自己、為了那個人,堅守住陣營,緊握住手中的兵器與彼此間的情誼。

促使心跳加速的從來就不是恐懼。



白陵不是弱者。

前面的路很險,敵人的手段很陰狠,但是他們準備好反擊的意志了。



那麼,你怎麼說?

















冷光在柔軟的髮絲上游走,飄移到臉頰時被墨色的瞳捕捉到。



用比刀鋒更冷的眼神,褚冥玥凝視著手中的利刃,陷入沉思。

然後門被扣響。



喀擦一聲,利落的收刀入鞘,瞥了眼牆上的鐘,她動身前去開門。

等在外頭的果然是自己約的人。



「進來。」不輕不重的說完後,隨即轉身回到房內。



阿斯利安趕緊跟上。



沒有坐下、或者準備茶水,一身勁裝的人進房後直接走向書櫃,從上頭取下一捆圖紙跟一包牛皮紙袋。



「時間到了,就把這些交給漾漾。然後將目前的進展和你眼睛的事情,全都告訴他。」用不容拒絕的氣勢將東西塞進對方手裡,褚冥玥看著褐色的眼睛,很慎重的交待。



阿利忍不住露出錯愕的表情,一切都太突然,而且這些事情並不應該由他傳達「您這是要—」



「我要先出發去佈置戰線。」直接開天窗說亮話,一邊將最後的行李塞進包包裡,她一邊用簡單的話概括現況「東歐的戰事確定了。」



霧之守護者渾身一震「已經確定了?」



黑色的眼睛淡淡地掃過來,然後又轉回去。



「恩。」



褚冥玥將包包甩上肩,長髮在半空中旋轉出漂亮的弧度,然後緩緩地落下。



「交給你的圖紙就是這次的目標,牛皮紙袋裡有詳細的計畫,把資料傳給其他守護者後,書面的留給漾漾。然後,別想要一輩子瞞住眼睛的事情,他是笨但還沒那麼蠢。」



「…………………」從震驚當中回過神後,阿斯利安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他並不認為在戰爭前夕主動提起這些事情,是個好主意。



瞇起眼,門外首領看著眼前的人,斂起外放的情緒,用沒有絲毫波動的平穩語氣講話「漾漾從小個性就比較軟弱,遇到事情容易忍讓,很難真正的下定決心去反抗—如果今天不告訴他你付出了什麼、我們又付出了什麼,光是將耶呂的企圖心告訴他,那傢伙肯定會天真的以為事情上談判桌就可以解決。」



「唯有牽扯到其他人,他的態度才會堅定、強勢,而這種轉變會影響到言靈,幫助我們取得勝利。」



「連前置作業也要說嗎?」抓住空檔,眉頭已經可以夾死蒼蠅的守護者,將最大的糾結點拋出去。



他們當初會選擇隱瞞行動,就是因為那個人的性格並不適合參與。



耶呂一黨非常狡滑,只要被發現就會立即轉移聚點,因此從收到情報到下決定的時間非常短—就算順利追查到,萬一沒有全部殲滅,留下來的俘虜也會選擇自爆,造成部隊非常大的折損。



快速的判斷、狠厲的出手,這些都是褚不擅長的。

所以他們才會聽從門外顧問的指揮,在暗地裡準備不讓事情浮出檯面。

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是白忙一場。



搖搖頭,冥玥環起手「直接告訴他結果就好,手段方法盡可能帶過………式青收到消息,安地爾已經掌握恆伯利之星的情報了。」露出想把叛徒切成三段的兇狠表情,她冷哼「重柳一族最近也會有大動作。」



「我們很有可能會再少掉兩個戰力,這種情況下需要總部傾巢而出的支援—到時要繼續隱瞞下去是不可能了。」不諱言的將最糟糕的未來直接說出來,看著一臉凝重的人,她靜默了一會「我明白你的憂慮。作為親姊姊,我比誰都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但現在時間已經到了。」



「前置作業程度不夠、無法參與也就算了,之後的事情他沒有理由可以逃避。因為坐上那個位置就理當要為了這個家而戰。」



「你只是守護者、我也只是門外顧問,只有他才是白陵首領。沒有任何人可以去幫他經歷這種成長,我們所能做的就只有陪伴,並且盡全力讓戰爭提早結束。」



「現在,還有問題嗎?」



「……我明白了。」沉吟了片刻,阿斯利安總算鬆下臉色,點點頭。

是的,這已經是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達成共識後,他們離開了房間。

鎖完門,褚冥玥轉過身、看向抱著圖紙的人。



「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幫我照顧好他。」



沒有剛剛的強勢、也沒有平日的氣燄,這個時候,人人畏懼的女魔頭眼中只有純粹的憂慮。



得到守護者的保證後,她才轉過身、出發去機場。

即使和宅子裡的那個人有千絲萬縷的關聯,也沒有回頭多看一眼,習慣把一切放在心底的褚冥玥走的很乾淨。



那個背影依舊是那麼利落帥氣。



背著包包,她乘上了車,窗外飛速遠去的景色,一瞬間竟讓人產生跑馬燈的錯覺。



每個人都有軟弱無力的時候。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也曾有過那個時期。



但那段時期在知曉白陵存在後便結束了。

她承擔起保護家人、守護平凡日常的責任。

不可否認,這些事多多少少有影響到她的性格、促使她成為什麼樣子的人,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這一路上,褚冥玥碰過許多冷嘲熱諷、聽見過嘲笑,也被取了很多很貼切的綽號。

人們投以的眼神總是又懼又怕。



但那又如何?



在處理掉其它黑手黨,推開門看著笨蛋弟弟正被老媽拎著耳朵教訓時,她知道自己又成功完成了一天的任務。



如果花費大半的青春,成長為既不討喜又不可愛的女人,就可以保護家人,悍衛好自己的生存,那麼這一切其實,很值得。



她不後悔。




當車子停下來,踏上機場的那一刻,握緊了包包的背繩,褚冥玥清楚的感覺到這是最後了。



過往所累積的成果,都將在這場戰役中發揮出來。

沒有猶豫,門外首領登機。





她率先投入了戰場。

她將使出渾身解數贏取勝利。





















他想要參戰。



推開桌面上的文件,看著傳送過來的檔案冰炎煩躁地嘖了一聲,。



端著茶水的賽塔很剛好的走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禮貌的點過頭打完招呼後,他才詢問「難得您的視線會離開報表。」



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後冰炎抬起頭「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如您所推測的一樣,確實有外力介入。」將資料輕輕放在桌上、按住前推「這是安因查出的干擾者名單,使用這份文件應該就可以將安地爾滲透的範圍標定出來。」



大致的將東西看過一遍後,冰炎輕輕地哼了一聲。



他確實有挪用公司部分的資產,來重啟父親未能完成的計畫,但那是在合理的範圍之內,所造成的結果理應不會這麼嚴重。

同時,利用成果製造出來得新產品發售也受到阻礙—兩者相加起來,他立刻就曉得這一切全是有人在從中作梗,甚至從內部幫忙牽線。



現在看來,內鬼是抓到了。

眼下就只剩處理的工作,弄完之後伊沐洛就可以從腹背受敵的情況中解脫出來



倒著熱茶,賽塔一邊用平靜的語氣傳達消息「凡斯的狀況惡化了。」



按住刷一聲站起來的孩子,搖了搖頭,伊沐洛的總管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你的父親要我這麼轉達」



「『放手去做吧。』」



「請放心,他會陪著他度過最後的時間…….不要重覆我們的錯誤。比起我們,年輕的一輩依然擁有選擇的機會。過往所累積的,都會影響到現在時間中的一切,不管是你父親、還是凡斯,他們曾經努力過的成果,都將在未來的那一天,那個時刻交棒給你來實現。」



「你們會走上與我們不同的道路。」拍了拍他的肩膀,比起上司與下屬,更像是自己另外一位父親的人,勾起了漂亮的微笑「你可以做到的。」



「謝謝。」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後,冰炎目送著人離開房間。



是明白的。

至所以能夠站在這裡、有所選擇,不光是依靠自身的努力,還有許多人的幫助。

經歷過絕望、擁有遺憾的人們,在他們身上看見了過往的影子,於是出手、同時將那些未能實現的諾言一併拖付給了自己。



他的身上背負了許多寄望。

看著緊閉的房門,冰炎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

所以,沒有可以失敗的理由。

這早就是一條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路了。



—管他是誰,只要是敵人通通宰掉就對了。




回到坐位上,仰頭將茶一口喝乾後,拿起了干擾者的名單,嵐之守護者開始制定計畫。



他會趕上戰鬥。

他會守住那些承諾。













濃郁的咖啡香瀰漫在空氣當中。

室內很昏暗,唯一的光從窗簾間的縫隙鑽了進來,照在略顯陳舊的沙發上,提亮了皮革的色澤。

墨綠的色彩意外與訪客的瞳色相符。



黑色的空間當中一頭銀髮失去了光褪成灰白,綠色的眼睛倒映出藍髮男人的身影。

然後,他勾動了嘴角,露出了沒有溫度的笑。



「你說的都是真的?」



「相信我對你沒有壞處。」看著面前的人,安地爾笑了笑「你真的不來杯咖啡嗎?」晃了晃手中的壺,深褐色的液體沿著透明的壁打轉、繞出旋渦。



「不了,謝謝」雖然嘴巴上很有禮貌的拒絕,但眼神隱約透露出厭惡「我也該回去準備了。」



「如果事情成功了,我不會忘記你的貢獻」擁有銀髮的王族在離開座位的同時拍了拍衣服,散去沾上的灰塵「如果沒有,我也不會忘記來找你。」



那也要你有本事把這筆帳算回來。

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安地爾放下茶杯,朝著放話的人聳聳肩「可惜了一壺好咖啡。」



碰的一聲門被甩上了。



過沒多久,外頭傳來轟隆隆的引擎聲。

然後槍響。

拉開簾子、走近窗邊,瞥了眼倒臥在血泊中的手下後,藍金色的眼睛轉向插著奇歐旗幟的跑車。

光將瞳打的剔透,一時之間晶瑩的藍色讓人聯想到冰晶。



對於這種幼稚的威嚇,安地爾一點恐懼、被冒犯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很無趣。。

和哥哥相比,弟弟的程度讓人更加失望。



站在窗檯邊,目送著人離開後,他轉身回房。



棋子自己就定位了,消息也已經放出去了,現在就等客人自己登門拜訪。



哼著歌,永遠都是那麼游刃有餘的男人,著手泡起第二壺咖啡。



他在戰爭中下棋,佈好最棒的局等著人們來破解。

這一次,會是哪一頭獵物會留在自己的網上?



叮的一聲,有訊息傳過來。

打開手機大略的掃了幾眼,安地爾忍不住勾起笑。



看來,另外一頭蜘蛛也要開始狩獵了阿。



















冷風颳起。



黑色的衣襬緩緩地飄起,靜靜地落下。

重柳族解開遮臉的黑布,輕輕呼出一口氣,水珠在低溫下迅速地凝結成白色的霧氣。



在過一會,應該就會降雪。



左右張望了一下,挑了一棵粗壯的樹後,他開始攀爬、沒幾下就抵達樹冠。

探出頭,很快的就抓到平衡點,青年起身、迎著強風站立。



頭上是灰白的一片,往下是黃土的峽谷,蒼鷹在空中盤旋幾圈,然後向著遠方飛去。

沒有動作,就只是習慣地站在原地,靜靜旁觀著。



出身在那裡,讓他無法參法這個世界太多的事情。

對此青年並沒有太多的怨懟,相反的他以懷抱大義,中立正直的家族為傲。



直到現在心裡頭也依舊存有重柳一族的榮譽感。

但那不在是他的全部了。



縱身躍下,幾個借力之後穩穩地落地—後頭跟著的追兵也是。



一身黑衣,全身包緊只留下一對眼睛。

彼此間的裝扮只差在斗篷上的蜘蛛胸章。



用和眼神一樣兇狠的語氣,曾經的同伴將刀指向自己「你捨棄了榮譽。」



沒有多和對方廢話,青年一個重踏後消失在原地、在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同族面前。

揮出刀、用巨大的力道砍斷對方的武器,趁著人還沒反應過來以前,他掏出了消音槍,衝著心口的地方直接就連開兩槍。



這一次,不是麻醉藥了。



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沒想到會被下殺手的人摀著傷處瞪大眼睛。

發出幾個聲響後,他摔在了地上,紅色的液體將泥土染成深黑色。

抽搐的狀態維持沒有多久,很快就停止了。



往前幾步,青年解開斗篷,慢慢地蹲下來、蓋在屍首上。

看著族人的遺體,他的臉上沒有悲哀也沒有後悔,就只有平靜。



「我沒有。」

像是怕驚擾到死者,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這麼說完後,他才站起來仔細地收拾現場。



獨角獸帶來消息。

族裡似乎準備好要對自己採取更強硬的獵殺—這一次,正面的碰撞是絕對躲不過了。



即使處裡的在仔細,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這點青年是知道的,但他卻還是收的很細、很嚴謹。



每一個動作都用受訓時,族裡所教導的方式去做,每完成一個階段就回憶過一段往事。

他記得那些嚴苛的標準,也記得用實力贏得尊重時,那一刻感覺到的驕傲。

這些事情從來沒有被忘記過。



重柳一族所交付的東西,一直都放在心裡沒有捨下過。



但他同樣也記得,從那個人身上所感覺到的好。



黑色的髮、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家族,可是身上卻有良善的特質,讓人願意去伸出援手、給予幫助。



不是很聰明,但是努力,在他的身邊任何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子,即使不說話,只是呼吸著空氣,也不會感到不自在。



藍色的花、黑色的玫瑰,亦或者破曉晨星,當和那個人並肩站在一起時,無論多麼不名貴的事物,都能輕易地讓人感覺到滿足。



他總是可以帶給身邊的人美好。



然而,這種好很脆弱,許多人想要將其毀去,非常容易失去。

所以需要人去守護。



那一天,他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加入了家族,擁有了嶄新的名號,承擔起新的責任。



青年看著那個人一天天的成長,在險惡的環境中不停被陷害倒下、然後繼續站起來,好幾次差點死去,卻也都沒有放棄去堅持心裡頭的良善—他掙扎著要成為更好的人,很痛苦的掙扎。



而自己也從旁觀者,變成參與者。

他開始在陪著他經歷這些,開始擁有生活、回憶、甚至情感。

重柳一族給了自己心臟,但真正讓自己感覺到心臟跳動的,是白陵和那個人。



他以成為白陵的一份子為榮。

他以重柳一族的身份為榮。

不管哪一個,都是放在心裡頭的榮譽,都是無法割捨下的驕傲。

這些,真的從來都沒有被捨棄過。




所以,決定好了。

縱使失去了中立、失去了重柳的身份,直到死亡以前,他都會履行職責努力將所有的事情導向正軌,用生命踏踏實實地去堅持做對的事情,守住不應該要被殺死的人、保護好那份美好。



已經決定好了。

這是他所選擇的道路。



最後又看了叢林一眼,在第一朵雪花飄下來時,青年轉身離開。

目標是白陵總部,他的歸宿。



在遼闊的天與地之間,黑色的身影顯的極其渺小,但不管是皚皚白雪還是暮色都無法侵蝕背影中的信念。



皮靴將雪踏出一個又一個痕。

一身黑的人走在白色的道路上,諷刺、格格不入,卻又讓人感覺無比堅毅。



往前走、在往前走,漫漫長夜中,重柳族的青年走向了自己所選擇的道路。



那是他所選擇踏上的戰場。

那是他想要貫徹的榮譽。









後記



阿希先講一下這篇:



第二篇,有出現亞那跟凡斯,但是他們的故事我不會打出來。

因為這對其實算是因為劇情而被我設定為悲劇走向的,光是這點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他們了,如果要產出的話會愧疚到想下跪的orz



我想寫一個HE的故事,但是那麼長的篇幅很難不會有遺憾的情節產生,我把這一段給了他們,不去詳述是我個人一點點的補償心裡。

不想鞭屍,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子WWW


然後冰炎的部份我一直想給他一個比較好的解釋,不然有損他老大的威能((遠目

第三段有加入自創角,但並不想讓自創角太搶戲,所以連名字都沒打算給他((喂

總而言之設定上是休狄的弟弟www

安地爾之後會有單篇一整篇是他的,這裡只是稍微提一下,算是用這種方式讓他慢慢融入,不要太突兀的殺出來。

可以算是老安登場的序曲

其實只是我角色還沒研究完,不敢讓他上場XDDD

因為阿希並不想只產出一個賣咖啡的鬼族高手((笑



勇敢的人、揹負的人、心思的人、決意的人。

在戰爭前夕,我寫出了這四種人。

他們都這麼說了,那你怎麼說?

或許是對於好像又要卡的自己的提問吧((笑。




心得表單可以的話幫忙填一下XD:http://goo.gl/forms/tTf7Og30rSgN0kBE3
作者: 深夜墨翼    時間: 2017-2-9 15:26
不得不说,大大很勤劳,而且文笔很好,只是痞客班的黑色和白色太扎眼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9 15:34
深夜墨翼 發表於 2017-2-9 15:26
不得不说,大大很勤劳,而且文笔很好,只是痞客班的黑色和白色太扎眼了

因為是存糧發起來沒神麼壓力阿哈哈xDD

26之後計很難這樣天天更了WWW

原來眼睛會不舒服嗎OAO,那我在找個空閒時間換成白底黑字看看OWO//感謝提醒x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0 11:28
同樣的,22篇是R18,所以在這邊只放上連結OWO//
22篇是重漾R18!!!22篇是重漾R18!!22篇是重漾R18!!
慎入:http://alice1993212.pixnet.net/b ... 8%E9%87%8D%E6%BC%BE[/url]
作者: 鈴藍爾    時間: 2017-2-10 12:25
這裡是許久沒出現的某人qwq
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一直沒出現qwqq
最近吃了好多糧,我好滿足##
然後我詞窮了……、(x)

沒關係,我有吃肉文的xD!!
接下來也請加油哦!!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1 12:45
鈴藍爾 發表於 2017-2-10 12:25
這裡是許久沒出現的某人qwq
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一直沒出現qwqq
最近吃了好多糧,我好滿足##

嗨嗨太太xDD真的好久不見太太OWO//
沒關係開學本來就會比較忙阿((拍拍
我最近也吃起了很多樑,主要是偏九漾哈哈xDDDDD
詞窮沒關係那就都聽我講吧(喂
希望太太開學一切都還順利owo//,等到比較不忙歡迎在來找阿希玩xd

我會的,雖然我卡聞了orz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1 13:02
午安各位太太

這裡是產文希ww,這篇是烏鷲、千冬歲少部分萊恩,並且設定上是大家放假待在家owo

後記有點事情想問問大家的意見owo//,


那麼



正文





眨著金色的眼睛,烏鷲站在樓梯口聽著地下室一聲又一聲的槍響。

白陵大部分的武器他都摸過,可唯獨這個聲音是陌生的。



沒有多想,他輕快的跑下樓、開門,然後在裡頭見到了這個時間理應不會在的人。



「….漾漾?」



帶著耳罩的人專注在射擊上,沒聽見自己的叫喚。

雙腳與肩同寬、微彎的膝蓋,前傾的身體與伸直的雙臂….阿斯利安授予的知識告訴他,這是一個很標準的射擊站姿。



瞄準完畢後,配合著呼吸食指在對的時間扣動板機—碰的一聲,人型的靶上多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可惜還是偏離心窩一點。



愣愣地站在門口,烏鷲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管是藍色的掌心雷還是嚴肅的神情,都是從未見過的。



而且仔細回想起來,待在白陵這麼久,好像還沒看過漾漾拿槍的樣子。

大家總是會極力避免這種狀況的發生,所以久而久之首領的實力到底如何,也就慢慢被淡忘了。



知道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左右看一下,他選了角落的位置乖巧的坐下。



時間在槍響中流逝,靜靜觀察過四輪的射擊後,對於那人的實力也有了較為清楚的認知。

最初的兩輪命中率都還在中上,至少子彈都在心口附近,但到了第三輪時,已經可以維持住過半的紅心。

第四輪只有一發沒有命中—最新的五輪已經再挑戰兩發子彈同一位置的定點射擊了。



如果沒有經歷過大量的練習、或者擁有過經驗,絕不可能會有這麼快的校正速度。

漾漾以前肯定在射擊領域狠狠下過工夫。



—是因為讀過軍校的關係嗎?



歪歪頭,滿腹疑問的孩子明白現在並非提問的時機,忍住開口的衝動,他獨自在腦海中推測。



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種瞄準的手法。



記下身體傾斜的角度,還有穩住槍身的手指是如何動作,清晰的思路很快地將種種蛛絲馬跡,與記憶中的畫面串連起來。



動作中奇怪的熟悉感,在次次比對推演下逐漸被解開—不會錯,漾漾開槍的姿勢,和嵐之守護者很像。



—因為是學長學弟的關係,所以曾經接受過指導嗎?



在察覺到這點時,肚子忽然傳來不爭氣的咕嚕聲—收起精明的神情,按著腹部烏鷲扁扁嘴皺起眉。



不知不覺已經到早上六點鐘,是吃早餐的時間了。



要叫他一起去嗎?

望著那張專注的側臉,掙扎了許久最後孩子決定自己先上去。



—就算現在撲過去,抱著腰撒嬌地提出請求,也肯定不會跟著一起上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會被拒絕。

大概是因為那雙托住槍的手,實在過為穩固的關係。























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氣味。

蹦蹦跳跳的鑽進廚房,烏鷲看著桌上熱騰騰的食物忍不住直流口水,跟打鼓沒兩樣的肚子一直在折磨著他的神經。



飢腸轆轆的模樣讓阿斯利安忍不住勾起微笑「你的份在這裡。」揉了揉孩子頭,他伸手將白色的盤子推過去。



接過東西,烏鷲歡樂的就要跑走,但才跨出一步就停下來了。

—反正都要回靶場,順手帶過去也沒什麼。



這麼打算完後孩子自告奮勇地舉手「我幫漾漾送早餐!!」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和預想中完全不同。



沒有馬上稱讚自己,阿利一瞬間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褐色的眼睛下意識就往旁邊飄過去—跟著轉移視線,他這才發現到不對勁。



雖然沒有職務,但是誰有留在宅邸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

照理來說餐桌上應該要有四個餐盤才對,但怎麼數卻都只有三個—漏了誰這種錯誤,他們的霧之守護者從來沒有犯過。



所以…………



「發生什麼事了?」在問出這句話時,烏鷲的語氣很平靜。

其實在看到那人拿起槍的時候,就隱約有感覺到了……..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只是他找不到一個時機詢問,但現在或許能夠在這裡得到答案。



「…………….」

看著面前的孩子,阿斯利安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開口,詳述夜半發生的事情。

雖然並非守護者,但烏鷲毫無疑問是他們的家人,而這種時候、這些事情沒有理由不能讓他知道。



聽著聽著,金色的眼睛忍不住垂下,原本揚起的嘴角回歸平直。

















雨之守護者離開了。

端著盤子一步步往下走,他覺得胸口的心臟也在跟著一起下沉。



推開門,裡頭的景色和離開前沒有兩樣,漾漾依舊在專心打靶,這段期間似乎都沒有停下來休息。



回到原本的位子,吃著早餐烏鷲看著那人低頭裝填子彈的動作,意識不禁有些飄遠。



自從被撿回來後,他就順理成章的待在白陵接受各種照顧—其中有很危險也有比較正常的。

扒著阿利學槍法,閒暇時跟著西瑞出任務,晚上偷溜進地下室看王子殿下轟炸整場,順便偷學兩招……

這些事情成為了最普遍的日常。

他和大家的關係雖然沒有那麼親暱,但也走得很近,像是朋友又似是家人,模糊的介於兩者之間。

新的情誼多少補足了一個人的夜晚,心裡所感覺到的空蕩,讓自己在面對可怕回憶時,有了清醒的理由。

不管是被揉亂的頭髮還是打打鬧鬧的絆嘴,都無庸置疑地溫暖了他。

所以深深的感謝帶來這一切的首領。

不僅僅只是一個住所,那個人給了他一個家。



可是…………..到底還是沒能夠幫上忙,不好的事情依舊接連發生了。

現在的實力也沒辦法去幫忙把人帶回來。

所有的努力,終究還是白費了嗎?

他還是跟那天一樣,除了難過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食不知味的嚥下最後一口麵包,意志有些消沉的孩子深呼吸一口氣,將注意力拉回來,而這時褚冥漾已經在進行活動靶的練習了。



這種靶他試過,也能打中幾發,但往往練沒多久就改回固定靶了。

因為要中一擊需要琢磨的因素實在太多,進步一點的練習量至少都是固定靶的四五倍。

撇開電腦隨機設定的路徑,與彈射起來的秒速參差不齊到多讓人抓狂,光是大量乏味的重覆動作就足以讓烏鷲放棄,怎樣都熬不過兩小時。

阿利說是因為年紀太小,定性還不夠的緣故……那麼換成是漾漾可以支撐多久呢?



看了眼手錶,確認完現在的時間後,他開始默默的計時,並且一邊觀察。



那是一段極為枯燥的過程。

要不是有好奇心撐著,光看說不定都會睡死—從打盹中驚醒,揉了揉迷茫的金色眼睛,烏鷲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時間已經來到了早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從十點半過後注意力就忍不住開始渙散、難以集中,半夢半醒間一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進度呢?



當視線移動到牆上顯示成績的螢幕時,他忍不住抿緊了唇,幾乎壓不下起身制止的衝動。

沒記錯的話,九點的平均命中率是五成,到現在後面只多了幾個小數點而已—很慢。

將近六小時的成果只有這樣…漾漾進步的速度要遠比自己慢上非常非常多。

活動靶跟固定靶完全不同,校正能力在瞬間判斷中沒辦法起到太大的作用,靈活的腦袋與實戰的經驗佔據的比重要遠遠大上許多。

先天才華的優勢讓烏鷲只需兩個小時,就可以取得遠比這更好的成績。



按照這種速度,全部打中需要多久的時間?



恐怕耗費數天都無法完成吧,這種事情看著的他明白、開槍的人應該更為清楚。

但那個人還是在裝子彈,表情是不變的嚴肅,就像沒感覺到疲備似的繼續舉槍,進行下一輪射擊。



拼命想要前進的姿態,一瞬間讓孩子產生了啞然的感覺,張開口半晌吐不出一句話。

最後,他在一聲聲槍響中徹底沉默。



黃澄澄的彈殼落在地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音,緊密的節奏就像是豪雨中不停歇的雨珠。

金屬的雨落下、沉進心湖的剎那間掀起連漪,觸動深處的心靈。

打從一開始,他所追逐的就是強大守護者的身影,所以沒辦法完靶、無法衝進前線,就會覺得很挫敗。



但其實自己的起點已經很好了。

平實的生活,視自己為血親的人們,就連天賦也遠比其他人更好。

所以不該呆坐在這裡繼續沮喪下去了,沒有理由可以這麼做阿。



想了想,刷的一聲站起來,孩子走到旁邊的武器庫,拿起自己常用的手槍,對著褚冥漾沒射中的兩個活動靶直接就開了兩槍。

正中紅心。

將手放下來,看著冒煙的彈孔,烏鷲呼出一口氣,覺得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不是守護者,沒有強大的能力去完成任務,所經歷的也還不足以化解各種棘手的事態。



但就跟打靶一樣,不需要全部命中。

就只要兩發。

至今所有的努力,只要能夠讓自己打中兩發、補足那人需要的部分就可以了。

做不到守護,那麼就努力去輔助。



閉上眼,孩子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冰冷的槍身此時此刻卻讓他覺得很溫暖。



就跟白陵一樣,明明是可怕的黑手黨在待過之後卻讓人無比眷戀。

而現在這些都將被破壞。




面對敵人,他說他一定會扣下版機—只要手上有槍就絕不會去放棄這件事情。

因為這就是一直以來最想做到的事情。



漾漾給了他一個家,在成長之後,他想幫他一起保護這個地方。




「…烏鷲?」



熟悉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注意力,總算注意到自己的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對於發生的一切感到極為不解。



對此,沒有打算要解釋什麼的孩子笑了一下,放下槍、跑過去端起放在樓梯口許久的早餐,在轉過身的同時綻開大大的笑容。



「漾漾,要乖乖吃飯!」

「吃飽才有力氣去做想做的事情喔,如果到時候你力量不夠,烏鷲會幫你的。」



充滿元氣的聲音讓白陵首領愣了一下。

這些話似曾相似耳熟到爆炸…….這不就是相遇那天他對這孩子說過的嗎?

可狀況完全不同阿!

回過神後他反射性就想拒絕,結果才剛開口就馬上被打斷。



「我的平均命中率有九十幾」比了比電腦上慘不人賭的成績後,笑吟吟的孩子衝過來抱住自己的腰,繼續各方面的補刀「比你強很多喔!!!」



一時之間褚冥漾都不曉得該摀著肚子還是心跪下去,總覺得兩個部位都超級痛阿「………會很危險喔,即使是這樣子還是要牽扯進來嗎?」雖然知道烏鷲早就有決心了,也一直有在鍛鍊,但年紀真的還太小。

他果然還是不希望他參與這些事情。



「沒有關係,因為這裡是我家阿。」



看著那張過份純真的笑臉,褚冥漾一下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真的要,好好努力了阿。



這麼想著,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伸出手、用力揉亂那頭黑色的短髮。



「那就拜託你了。」



是阿,這裡就是他們裡當要為之奮戰的家。

















他在夜最深的時候離開靶場。

走在長廊上,褚冥漾反覆回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情,越想越不對勁,最終決定停下腳步—在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接連發生實在太巧了,很明顯有問題,好好整理過說不定就能夠有新的頭緒。

而說到整理,肯定不會有人比他更擅長。

不再猶豫,白陵首領拿出手機,先是看了一眼螢幕,確定還沒到對方就寢的時間後,才靠著窗檯撥出電話。



通話很快就被接通,沒久另外一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漾漾,這麼晚?怎麼了嗎?』



「千冬歲不好意思打擾你,是這樣子的……….」





















「我幫你調查看看。」

看著亮晃晃的螢幕,紫金色的眼睛忍不住瞇起。

早在友人講述到第三句話時,他就知道事有蹊蹺了—但最大的問題並不是藏鏡人是誰、目的為何,而是白陵的對策是什麼。

不可能到現在都沒有對應的策略,那裡可是好幾位身手與頭腦都很好的學長在阿。

肯定是另有打算,只是為何要隱瞞首領?

想了想,在心底確立幾種猜測後,千冬歲換成加密專線轉撥給阿斯利安。



對於這通電話霧之守護者一點意外的感覺都沒有,在表明來後更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將前因後果,與之後的計畫全盤托出。



聽著話筒另外一頭的詳述,他一邊輕輕的應聲,一邊走進窗邊,凝視著夜空中高懸的月輪,雪野少主放任身體沐浴在月色當中。

黑色的髮在冷光下暈出一圈淡色的環,紫金的眼眸鑲嵌在很白的皮膚裡,妖異到缺乏真實感。

凜冬的風鑽過窗的縫隙,吹動披在身上的外袍,紅色的衣襬飄起、然後受到牽引的緩緩落下。



『大致上就是這樣。』



垂下眼,纖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上留下兩道扇形的陰影,沉吟片刻後千冬歲才開口



「我明白了。」

這麼說完後隨即切斷通訊。

緊握住手機,年輕的少主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對他來說,今晚將會是個不眠夜。

不光只是因為沉重,而是所獲得的資訊短時間內會不停在腦海中回放。



做他們這一行,很難不患上一些職業病,聽到情報、計劃等等關鍵字,就會反射性進行一次次沙盤推演,計算概率直到所有的資訊被量化、分類後,才會感覺到疲倦地去休息。



即使是大量的訊息,也能夠很短的時間內消化處理完畢—身為雪野家的人,他們似乎天生就具備著這種能力,代代遺傳下來的優秀腦袋,讓所有的事情經手起來都變的非常容易。



這不是一般人努力就可達到的境界,這是先天的優勢、是得自於血緣的珍貴天賦。

有點像是言靈,但又有些不同。



白陵一族的能力是無形的,所說出來的話語雖然能夠影響未來,但對於肉體的強化卻沒有太大的幫助。



沒有雪野的腦袋、史凱爾適合戰鬥的體魄,亦或者是喵喵那種醫療能力,漾漾本質上其實就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力量不強的類型。



這樣子的人,就算擁有護衛去到嚴峻的戰場生存的機率能有多少?



沒有花時間去計算問題的答案,千冬歲回身、走向平日辦工的書桌。

拉開抽屜,他自裡頭取出樺木的方盒,打開來深黑色的緞布上放著一枚白鐵的家族紋章。

那是友人在決定休學後,臨行前交付給自己的信物,他們三個人都有。



—只要亮出來,不論首領是誰都可以得到白陵家族的全力支援。

作用是這樣子。



這麼貴重的東西,在收下時身為有能力的望族,理所當然也會想要有所回贈。

但漾漾並沒有接過雪野家族的紋章,理由之一是:作為正派家族的繼承者,庇護惡名昭彰的黑手黨傳出去怕會有不好的影響。



『而且只是想感謝大家的照顧,收回禮也很奇怪。』

這是理由之二。

所以,那個時候並沒有成功送出去。



「…………..」又看了一會後,千冬歲才探出手,將沉甸甸的紋章取出來放置在桌面上。

乳白色的月光讓白鐵綻出寒光,光是用指尖觸摸似乎都能夠感受到一股懾人的霸道寒氣。

跟一般沒有生命的符號完全不同,這是真正存有寄託與守護的物品。



才不一樣。

這種凜然的感覺跟那些三流的貨色怎麼可以相提並論—這是王者的勳章、是朋友堅定的心意,是…………



是純真情誼的證名。



他這個善解人意的朋友,和外頭沒格調的雜牌黑手黨完全不同阿。



將手伸進口袋裡,千冬歲重重地將家族的徽章拍到了旁邊的位置上。

看著並排再一起雪野與白陵,他長按住米字鍵,用快捷撥出通話



接通後也不管對方是什麼反應,劈頭就提出要求



「萊恩,把你最近的時間都空出來,漾漾有麻煩了。」



『歲,隨便插手黑手黨的火拼會有報應的。』似乎也知道情況的搭檔,沒有夜半被驚醒的不耐,聽完用很平靜的聲音回答。



「管他的,我才不會讓自己的朋友就這樣死掉。」



另外一頭隨即傳來低低的笑聲—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千冬歲似乎都還能看見萊恩.史凱爾臉上的那抹淡笑。



『要通知喵喵嗎?』



「沒說的話事後肯定會被煩死吧。」推了推眼睛,冷哼一聲年輕的少主走到牆邊,在白色的壁上一番操弄後,打開了隱藏的暗房。



看著擺放整齊的長弓,他將電話夾在頸側,一邊動作嘴上還不忘滴咕:



「順便也通知其他人………..就當作是開同學會吧。」距離上次大家聚在一起,也有段時間了阿。



撫摸著曲現優美的弓身,千冬歲不知道向著誰,低聲地呢喃



好久不見。



蔥白的手指撥動了弦,聽著熟悉的聲音他忍不住也勾起和搭檔相似的笑容,腦海中浮現過往與友人嘻鬧的景象。

這些事情到現在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



那時候他們都玩在一起,不管出自於黑還是白彼此之間都不存有任何區別。

當朋友其實不需要有那麼多的考量,為朋友做什麼也不需要有那麼多大義與理由。

他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世界怎麼看待—唯一在乎、明白的,就只一件事情。

白陵首領褚冥漾是雪野千冬歲無可取代的好朋友。

僅知道這點,就很足夠了。



將武器取了下來,沒有一絲生疏的翻轉弓矢,對著窗外碩大的明月雪野少主拉開弓,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銳利如鋒。



很快就會再見到了。



擺在桌面上的兩枚紋章緊靠在一起,靜靜地發著光。





後記





這邊主要想問的是,阿希有點想寫幫千冬歲另外寫一篇((獨白式,也就是正式寫成千漾

但是之後加入夏碎怕會很奇怪.......老實說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寫夏漾

大最大的糾結點在於,有千漾、夏漾後我還想要有夏千((跪


所以假設,我真的弄出千漾、夏漾,還讓夏千感友出來的話,大家可以接受嗎????



想問的就是這樣,請求解惑ORZ

喜歡可以給個推薦熱度OWO////

((最近有點待墮期哈哈orzzzzzzzzz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3 14:49
夜安各位,這裡是卡文許久的某幻,最後還是華麗的爆到一萬多。

這篇主要是在講千冬歲的經歷,著重在他各人思想上的變化。


注意:
有原廠的兄控設定,出場的有夏碎、萊恩、喵喵、漾漾、冰炎

友情提示一下,如果因為我有陣子沒更新忘掉劇情的人,可以先不用回去看23,看完24再看23感覺會不一樣>WO


那麼

正文


24.千冬歲篇



柳樹低垂的枝芽在溪流中劃出長長的波紋。

不湍急,就這麼靜緩地流入湖,站在石橋往下看,映著傾天暮色的液面似是明鏡,橙紅的雲朵倒映在上頭成為地表上、人世間最盛大的火花。



漫天的雲彩,卷連成遍地的火光,像是要滴出血的鮮豔深深地刻進萊恩的眼底。

像這樣美麗的地方,竟然只是這座宅子裡最小的一個角落—如果不是歲先透過雪野家打過招呼,還是學生的他們跟本無法接觸到如此顯貴的人物。



古老家族本身就是一種麻煩,但煩歸煩,便利之處還是有的。



「讓你久等了。」推開沉木的門,千冬歲拎著藏青的布包跨過最後一個門檻「這次會面的傢伙比較囉嗦,花了不少時間才得到情報。」



「這是招待的點心。」



反手接住迎面而來的布包,萊恩打開一看,是深青色的飯糰,目測是海苔口味的,就不曉得裡頭的餡料是什麼。



拉開領口,千冬歲邊湊過來嘴上還不忘碎唸宅子的動線設計,有多麼不良害他浪費不少時間云云。



默默拆開飯糰,萊恩等待話題轉回原點。

就在他啃掉第一個尖角,順利吃到裡頭的餡時,友人也終於推了鼻梁上的眼鏡,話鋒一轉切入重點。



「冰炎學長接下了代導任務。對象是一名沒有接受過任何軍事訓練的新生,來自於小家庭,整體背景沒啥特別的。」



沒什麼特別的?

頓了頓,萊恩看向身旁的搭檔。



在情報蒐集上千冬歲有多麼僅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會這麼說一定是真的很普通。



但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因為夏碎學長的關係,他們連帶一起關注冰炎學長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而那個人會接代導任務本來就很稀奇,照顧的對象還是普通新生?

或許這就是最特別的地方了。



迎著他不解的目光,千冬歲瞭然的笑了笑。



「我也很納悶,但查到的就只有這些—反正距離開學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很快就會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就先拭目以待吧。」



拭目以待嗎?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並肩走在逐漸入夜的天空下,第一次,這對搭檔一起對素昧平生的同學有了興趣。











千冬歲在腦袋裡百轉過許多個詞,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比較貼切的形容詞—很菜。



在跟褚冥漾交談到第三句時,他已經完全確定了對方就是一個菜到不行的菜鳥,還是很新很嫩的那種。

連學校在幹嘛都不曉得絕對擔當得起超級菜鳥的名號。



暗暗與搭檔對看一眼,從對方那裡收穫到摸不著頭緒的聳肩表情後,雪野的下任當主覺得,自己算是完全敗了,徹徹底底被收集到的情報搞荤了。

他們是抱持『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的想法來接觸對方的,但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與臆測的差距實在太大,大到他不得不做一個假設。



那就是冰炎學長真的代導了一名很嫩的新生。

可能嗎?



「你好,我叫作褚冥漾,以後請多都指教了。」



還有點陌生的嗓音說著話,規規矩矩的自我介紹完後是伸過來的友好右手。

收回心緒看了看眼前的人、思量一會後他回握上去。



「千冬歲、雪野千冬歲,請多多指教。」既然都已經主動接觸、對方感覺蠻好相處的,那麼實在也沒有理由直接把人晾下,只能先保持原樣再多多觀察一下了。



很顯然跟他有同樣想法的萊恩在簡單介紹過後,也和新同學握了手。

在開學第一天,他們有了實際的接觸、彼此間算是認識了,但成為朋友是在這之後的事。









情報家族是什麼樣子的存在?

販賣消息,在戰爭中提出關鍵的訊息,有時候甚至得潛入某些場所蒐集有用的蛛絲馬跡。

但真要一言蔽之的話,他們就是給出答案的人,替別人解惑幾乎可以說是雪野家的職業病。



就像現在這樣。



看著對桌埋頭整理筆記的同學,早就做完所有功課的千冬歲支著下顎,別過頭望向窗外。



學院中的圖書館除了對外開放的閱讀空間以外,還有類似於隔間的小自習室,只要向櫃檯租借鑰匙就能夠進來。

因為隔音良好、資源也很豐富的關係,他們最近常常會一夥人窩在這裡幫漾漾惡補軍事相關的科目。雖然Atlantis確實會從基楚課程開始教起,但對於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人來說還是會有些吃力,部份科類沒有透徹瞭解清楚的話,到了二年級甚至會因此選錯類組,害人害己搗亂任務。



所以他們才會放棄玩樂的時間,跑來幫忙課後輔導。



終於結束一段抄寫的友人,放下筆看著爬滿黑字的筆記本,轉轉手腕呼出一口氣,然後………並沒有回去繼續抄寫下一段。



而是抬起頭看向這邊,黑色的眼眸中滿是躊躇。

過了許久,才傳來一聲遲遲的叫喚「…千冬歲」



比起最初的不習慣,連日來的相處已經讓自己多少聽習慣了這種聲線,很快的轉回來,推著眼睛千冬歲開口「怎麼了?」



又猶豫了一會,漾漾才下定決心的開口「我想跟你談一下西瑞的事情。」



「恩,說吧。」向後靠在椅背上,他揚起手枕住頭,放鬆的閉上眼睛聽著對方講述為什麼會搭上邊的來龍去脈。



其實在聽見這個話題時他心理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反而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萊恩跟喵喵出去領書也有段時間,這時候不講之後要在提起來很難找到合適的時間點。



何況在來的路上和萊恩就已經有私下討論過這件事了,所以真的一點意外的感覺也沒有。

只是多少會覺得新奇。

他們生存的世界一直都很複雜,充滿著各種居心叵測的人物,而這類型的交道打多了,自然眼神也就雜了,對於身邊的人事物大多看的很開。

人總是來來去去,即使合拍也會因為許多因素而漸行漸遠,所以真誠對待某個人,這種事也就越來越少做了。



除了喵喵跟萊恩之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認真看待友情的人了。



沒有仔細去聽那些解釋,千冬歲只是斷斷續續的應聲,然後待話題到一個段落後,拉回身的正坐。



大致將立場表明,說清楚其實無關乎家族恩怨只是各人因素後,他總算自友人臉上收穫到釋懷的笑容。

不算燦爛,但也不似以往的怯弱羞澀—那是發自內心的微笑,簡簡單單沒有一絲誇大,然而正因如此,才更能讓人感覺到其中的真誠。



所以他也應該要端正一下態度了。

如果對方是這麼認真的把這段情誼往心裡放,那麼自己也不能夠繼續在用一種可有可無的心態去經營這段關係。



「日後請多多指教了,漾漾」這麼說完後,他將手伸了出去。



眼前的友人錯愕地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顫顫地回握上來。



「也請多多指教了,千冬歲。」



神情說不上極為嚴肅,但絕對可以說是慎重與小心翼翼。

雖然程度不同,但彼此或多或少都明白了這番舉動的意義。



他們真的成為了朋友。

繼萊恩、喵喵之後,他有了第三個可以去習慣的聲音。









學院中的生活絕對可以說是精彩刺激,董事充份讓新生體會到惡搞兩個字。

撇除運動會、園遊會,這些還算是該有的,其它零零總總利用各種稀奇古怪名義舉辦,讓人一點眉目都沒有的活動,說是活剮新生三百回合一點也不過份。



不過對於直升上來的舊生來說,這點事很恰好的促進了他們彼此的情誼,擁有共通的回憶之後更加友好,隨著時間一路走來,爾今也已是名正言順的好朋友。



但真正讓千冬歲感覺到這一點的,是那件事情的發生。



他心裡頭一直有個心願,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明眼人還是能夠查覺—畢竟自己沒有刻意去隱藏那股在意。

那就是拉近跟哥哥的關係。


雖然不避諱見面,但他們之間總像是隔了層防彈玻璃,交談像在打太極,撥不到中心點,切不進核心。


這種情況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千冬歲不曉得,他只知道自己沒想過要放棄。



但人生好像就是這樣子。當你盡了各式各樣的努力後,亂子總是會在這種時候出現,讓一切付之一炬。



那是個中等任務,由冰炎學長接下。

按前輩的實力理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由於委託人提供的資料有假,促使情況變的非常複雜,害學長受了重傷。

『作為特務組的榜首,不應該這麼狼狽』

在聽見這個消息時,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可看到一起去見習的漾漾毫髮無傷後,立即就沉默了。



這才是作為龍頭該有的素質,在事發當下優先捨身保護非戰鬥人員。

冰炎學長明明白白,用身教告訴了他們這一點。



旁觀整起事件的千冬歲,重新對承擔與責任兩個詞有了深刻的領悟。

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真切的去體會到這些。



為了要向委託人提出告訴與裁決,作為有名的情報收集者、又和當事人有所關聯,他理所當然的接下事後現場調查的任務。

因為蒐證與偵查是比較專門的領域,人多也派不上用場,說不定還會毀壞現場,所以千冬歲並沒有約搭檔,而是單獨前往。



這是個極為錯誤的決定。



他錯估了委託人無恥的程度,為了要避開接下來的追訴,竟然在害了兩名學生、自身被押解的情況下還找人來放火破壞現場。

在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時,千冬歲就已然意識到對方的打算,然而敵方人手眾多即使強行突圍,從唯一的出口闖出去大概也是死路一條。



如果在給他一分鐘,絕對可以想出很好的方法擺脫困境,但火,是從來不講道理也絕不留情面的。

當黑煙開始騰滿屋內、遮蔽住白牆時,千冬歲實在無法不感到絕望。

雖然已經將訊息發了出去,但從學院趕過來在快也要半天的時間,除非本來就在附近,否則絕不可能趕上。


眼下就是燒死和被亂槍射殺,兩者之間二選一了。



與起就這樣憋屈的嗆死,還不如衝出去宰掉一兩個人渣來得有意義,就算最後真的掛了也可以幫學長和漾漾出口氣。



灼氣隨著吐息鑽進氣管,忍著痛他拔槍準備作戰。

在千冬歲屈身要跑起來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槍響,然後是木板碎裂的聲音—一團紫色的東西從被打破的門板中滾了進來,火舌隨著風的氣流燃燒,一時之間星火與黑灰四處飛濺。



原本就已經非常昏暗的屋內頓時混亂不堪,讓他花了點時間才辨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砸破門。



那是一個人,全身用紫色的斗篷裹住,只有幾搓的頭髮從邊角露了出來….而那髮色他一點都不陌生。



「……….哥?」



和他瞪大眼睛,錯愕的反應完全不同,夏碎從地上爬起來後一點遲疑也沒有的直接就往這邊衝過來。



如果剛剛是絕望的話,現在就是發瘋一般的焦慮。



「哥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趕快出去!!咳、咳..」看著眼前的人,千冬歲心裡燒的比身邊的火還要急。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死掉也就算了,頂多說是運氣不好,可如果連夏碎哥也一起、也……

他沒辦法承受這種結果,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



原本已經停擺的腦子頓時高速運轉,為了避免最壞的結果發生,就算會想爛成醬糊也無所謂。



沒有回答,越燒越旺的火勢不容許夏碎解釋什麼,急急的抬起手,下一秒他做出讓人渾身發涼的舉動。

解下做過防火處理的斗篷,將東西一甩、黑影滑過半空後,紫色的布料煽動最終緩緩地靜止。



肩上多出來的布料觸感讓千冬歲完全明白了。



夏碎的打算、作為哥哥的承擔,還有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從指間到最深的心底剎那間都是冷的,徹徹底底的凍結成一片。



「你—」

連掙扎都來不及,他只來的及喊出一個字,接著後頸一痛。

最後所見到的,是火光中哥哥臉上的淡然微笑。








如果說情報家就是給出答案,解決問題的人,那麼,自己一直努力在做的事情,其實就是替自身解惑。

他總是很努力。

努力的蒐集各種資料,來維持住現在的生活、守護好珍惜的事物。

因為作為情報家的自己對自己說了『這是你想要的生活』。

所以拼命去努力、去奮鬥、去蒐集情報解決實現這句話上的一路荊棘



千冬歲真的耗費許多心血,說是嘔心歷血也絕不為過。所以有的時候難免會覺得,收穫的並不如預想的多,這種感覺在一次次談話中被哥哥打太極時,尤其強烈明顯。

付出許多,得到得卻總是很少,心底的失落感總是揮之不去,如影隨形。



整條走廊除了他們以外,一個閒人也沒有,只有手術室紅亮的燈靜靜地閃著。

坐在椅子上,看著被燻到面目全非的紫色披肩,千冬歲的眼睛佈滿血絲,緊捉住布料直到雙肩都在顫抖,也依然無法鬆下手中的力道。



即使趕來的萊恩沒說,他大概也知道發生什麼事。

冰炎學長是夏碎哥的搭檔,出了這樣子的事,不可能不私下進行調查—肯定是在去現場的路上撞見放火的人,通知學校後研判火勢太大,等不及支援才會決定強行闖入。



那時候敵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前方,如果身上帶的彈藥足夠,佈置完畢從後方偷襲衝進建物裡,在安全退場是有可能的事情。

而且特務組入組時都會給一套標準配備,用防火材質做的斗篷就是標準裝備之一,缺點是造價昂貴所以一人身上只會配有一條,不會有備用。



但也已經很夠了。



夏碎哥在決定衝進火場的時候,就做好了可能只會有一個人活著出來的準備了。

所以退場時用來打亂敵人陣型的引爆器,肯定都是定時、還有…………..



摀著臉,千冬歲不敢在推論下去,害怕精神會忍不住崩潰。

一想到哥哥將斗篷甩在自己肩上的表情,眼眶總是止不住的濕。



走廊盡頭響起的腳步聲,打散了空氣中的焦慮。



小心翼翼地靠過來,漾漾端詳著他的模樣,然後輕聲叫喚「千冬歲。」



好不容易才聽習慣的聲音,此時此刻就像是從另外一個空間傳來,但也多虧了這種陌生感,讓自己能夠從激動的情緒中稍微脫離出來。



抹了抹臉,千冬歲停頓了一會,才吐出一句「不好意思..」

除了這四個字,也組織不出別的了。或者說,他不曉得該先講哪個詞好,腦海滿是怎麼辦、如果等等恐懼的字眼。



他無法替自己建設起任何關於哥哥死亡結果的心理準備。



為了挽救這段關係,舒緩雪野與藥師寺家族劍拔弩張的氣氛,千冬歲做了非常非常多努力,可如果到頭來卻是這種結局的話,所有的付出又有什麼意義?

看著手上深滄的掌紋,他強忍住的淚。



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繃緊的情緒,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萊恩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後,向前幾步和漾漾解釋現在的狀況。



聽著友人們的談話,千冬歲深呼後顫動雙唇「……我不懂哥為什麼要這麼做…」



藥師寺與雪野一直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同為古老家族的一員,在商場上他們是盟友,在戰場上亦是戰友。

但這種堅固的關係,在大姨因為雪野家慘死後,出現了裂縫,而這道縫在夏碎哥明明是長子,更是大房的孩子卻因為沒有遺傳到完整天賦,失去本家繼承者位子後,終於成為了絕裂的痕。



所以千冬歲不明白。

有千千萬萬個理由憎恨他的兄長,為什麼可以在一瞬間就做出捨命的決定,明明掉頭跑遠一點就可以假裝趕不上。

明明還有見死不救這個選項,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我有一個姐姐」左右看了一下,漾漾最後挑了他旁邊的位置坐下「她的個性很強悍,平常不說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冷的,連老媽也說過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什麼。」



「老實說我也不太懂。冥玥整個人就是謎,討厭甜食卻總是帶蛋糕回來,明明兇的要命可還是有很多人很喜歡,我姐的朋友要不就是很喜歡她,要不就很討厭她…大概就這兩類。」俯身將手肘撐在大腿上,看著略略交碰的十指,友人用平穩的語氣敘述著「我想,我大概是喜歡她的那類吧。」



「老媽總是很反對她帶甜食回來,可冥玥還是會拿回來給我;雖然兇的要死但很多事情,也是靠著她的強悍才解決的。『實在不懂她在想什麼』,每當有這種想法時,看著老姐拿過來的點心盒,就會覺得,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



「那種不瞭解並沒有影響到我和爸媽感覺到她的好,雖然老媽嘴上總是說不懂卻也還是很喜歡冥玥,以她為榮,我也是這樣子。冥玥對我來說就是很兇很可靠的姊姊,家人對家人好,有時候並不需要有很多的理由與動機—就像我喜歡冥玥而她……看我也還算順眼吧,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抓了抓頭,乾笑幾聲,漾漾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朝自己遞了過來。



「我不懂夏碎學長的想法,也不明白雪野和藥師寺家族之間的紛爭,但他是你哥哥,而你是他弟弟………很都事情或許就只是因為這樣子而已。」



看著眼前的白手帕,許久,千冬歲伸手抹掉了臉上的眼淚。

接過東西,簡單道了聲謝後,他開始整理自己,一邊擦掉臉上的灰燼一邊思考友人話中的意涵。



然後手術室的燈,很突然的就這樣黯了下來。

下一秒全身是汗,感覺很疲倦的喵喵推開門走了出來。



「因為夏碎學長把千冬歲抱在前面帶出來的關係,燒傷的部份大多集中在四肢與背部……..輔長第一時間做的清創和植皮處理的很完美,所以琳婗西娜雅焦痂切除的很順利,應該不會留下太多後遺症;接下來就等夏碎學長恢復體力,狀況穩定後進行植皮了,他現在打了嗎啡在昏睡,為了防止感染還不能進去」擋住想要衝進去的友人,喵喵抱了上去「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大家會盡全力救他的。所以千冬歲不要擔心這些,只需要去考慮怎麼陪夏碎學長走過復健,那才是最困難的部分。」



鬆開手,喵喵看著他,綻開很溫暖的笑。



「我們都不會放棄夏碎學長的。」



「歲。」 伸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萊恩的聲音聽起來很沉穩。

千冬歲曉得這是什麼意思。



頓了一下,轉過頭,他的目光掃過搭檔的臉龐,在轉到其實很疲倦的漾漾,最後回到渾身大汗的喵喵身上。

而後面的手術室裡,躺著為了救自己差點丟掉性命的哥哥。



千冬歲心裡一直都有不平衡的影,覺得付出與收穫總是沒有平等。

但現在,他清楚這道陰影已經絕對不可能在糾纏住自己了。

絕不。



低下頭,他將手緊握成拳,用充滿力道的指頭覆蓋住掌中一條條滄桑的紋路。



「我會帶很多補品來看他,也一定會陪著哥走過復健的路程。」抬起頭,千冬歲的眼神很堅定「告訴我哥,我一定會來看他。」



「有什麼幫的上忙的地方嗎?」靠過來,漾漾很認真的詢問。



「我們現在可以….」



他們聚在一起討論需要準備什麼。

在夏碎哥出事後,等在外頭自己總是會斷斷續續的落淚,但現在那想哭的感覺慢慢的散去了。



千冬歲想,或許是因為那份情感有人願意幫忙分攤的緣故。

他一直以來都在前方努力,為了維持住想要的生活而拼命。

達成目標了嗎?

不曉得,但他很確信自己已經有所收穫。



不在是獨自一人咬牙拼博,這一刻千冬歲很深切地感覺到自己也是被人支撐的,這三個人就是他的主心骨。



其實,他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看著交談中的友人,他這輩子在也沒有比這瞬間更強烈的意識到這件事。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3 14:50
在那之後,千冬歲的生活重心全放在哥哥上,但外頭有無風雨多少還是清楚的。

最近黑色世界動作頻頻,和以往爭權吃相難看的模樣不同,躁動中隱約帶著恐懼與不安—這種氣氛出現在社會大眾上不奇怪,可發生在黑手黨身上,就很詭異了。

但最詭異的部分,還是在校園裡。



問題出在漾漾。

他的這個友人高中以前因為衰運的關係,人緣一直都沒有很好,上了高中在學院裡碰到以前的舊同學或者耳聞過事跡的人,也都會被找碴—這沒啥,他和萊恩遇到仇家也會直接開打,但問題就出在打架的程度。

最近找漾漾麻煩的人下手都很狠,不像是單純欺負人的樣子了。



而且冰炎學長和阿利乎然走的很近,時常會消失不曉得跑去哪裡。



詭譎的事態、人們奇怪的動向—作為情報家所累積的經驗,讓千冬歲可以斷言,有天大的事情要發生了。

事關好友,他立即就把萊恩找來商量,假定出幾種可能的發展擬好對策,希望能在進逼的風暴中將人保下。



那個時候,如果漾漾沒有說話,千冬歲覺得自己肯定沒辦法用比較好的心態面對哥哥。

所以對他而言,友人和兄長都同樣重要,都是拼死也想護住的存在。



可事態終究還是超越了預期,遠大於他們的能力範圍。

白陵然失蹤、現任首領過世,漾漾具有後補成首領的資格……成為黑手黨會給一個人帶來多少變化,見過許多骯髒事的他比誰都還要明白。



然而,就在千冬歲想要插手干預的時候,萊恩捉住了他的手臂,藏在灰藍髮絲後的眼銳利如鋒「那是漾漾要去選擇的事情。」



「沒有人可以永遠是現在這樣子,所以………」



制止了搭檔的話,千冬歲看著眼前的人,用低啞的聲音說道「我知道,這些道理也都明白,可是我…」



除非死亡,否則沒有人可以永遠停留在一個定點,要不就往上爬、要不就往下墜,因為活著的生命就是得不斷去適應變遷的環境,掙扎於世。

所以去冀望一個人永遠不變,不僅不切實際還非常自私。



萊恩說的這些,千冬歲真的都懂。

可他真的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大家一起好好的在學校上課,留下很多回憶後順利的畢業。



其實他也只是放不下這個心願、這種執念,不願意去承認一直以來堅持維護的一切,終究是場不切實際的夢。

這太殘忍了。



知道他已經講不下去,萊恩鬆手、安慰的拍拍肩膀—那雙總是很穩的手感覺起來竟有些顫抖。



那瞬間,千冬歲明白,感到不捨的並不是只有自己而已。不是只有他失去了生活的一角,萊恩同樣也是。

他們都同樣珍惜這位朋友。



相視一眼,兩個人一起陷入長長的沉默。







漾漾離開學院的那天,各自送他們一枚白陵的紋章,但是礙於家族立場的關係,並沒有收下雪野的紋章。

在道別過後,他們三個人坐在禮堂的台階上,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很低迷。

把玩著白色的紋章,過了一會千冬歲率先打破沉默「據說最後一枚的雨之戒指,是由重柳族拿走的。」



萊恩跟喵喵馬上刷的轉過頭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

重柳族的世界立場有多麼死硬,他們這些家族者都聽說過,現在卻自願擔任守護者的職務?



看著好友們吃驚的反應,千冬歲將東西收進口袋「阿利學長還有休狄王子則是各自拿走霧和雷的戒指—而他們也都是白色這邊的人。」



是的,學長們也都是家族者,但在做出這些決定時又有哪一個被立場拘束住?

他們能夠按自己的意願做出選擇,是因為有足夠的實力可以不用去管別人說些什麼。



因為夠強,所以不用理睬那些閒言閒語、不必在乎人們的眼光和世界的評斷。

因為夠強,所以在這種時候可以直接追上去,可以堅持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而他們就是因為不夠強,才會讓漾漾一個人走出校門,獨自去面對這些事情。

因為不夠強,所以只能夠站在原地,看著朋友離去的背影,束手無策。



「升上高二以後,我要進特務組,雙修情報蒐集與戰術學」將手伸出去,千冬歲看著兩位朋友,表情很認真「我想變強,追上學長他們,讓今天這種事情不要在發生。」



「我也去特務組」將手疊在搭檔的上頭,總是在消失的萊恩難得存在感很強「想研修戰技,將學校教的跟史凱爾家族的技藝結合起來,讓自己成為朋友的刀。」



「喵喵打算跟琳婗西娜雅學習,進她帶的醫療班。這樣子不管是漾漾、還是千冬歲、萊恩,你們以後萬一受傷,我都會有辦法。如果喵喵變的更厲害,那些受傷的人也就不會在不安、害怕了。」沒有馬上動作,喵喵先是往旁邊靠,空出一個角後,才將手伸出來,蓋在最上面。



他們三個望著空出來的地方,都明白那是誰的位置、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完全的陌生的聲音,到分別時的不捨熟悉;三人行一路走著漸漸變成了四人。



所以將位子空下來。

因為有些事情就是已經永遠改變,有些情誼老早就貨真價實的確立。

這個位置就是他們的好朋友褚冥漾的,除了他以外永遠不會有人可以站在那裡,永遠。



「我們要一起前進,總有一天要給那些欺負朋友的傢伙好看。」



「喔!!!!!!!!!!!!!!!!!!!!!!!!!!」



大力的壓下手後,他們用很認真的表情吼出來。







千冬歲一直都有在密切注意友人的動向,並且將得到的消息告訴搭檔與喵喵。

雖然明白那不是他們可以介入的事件,卻也還是希望漾漾可以不改初心。



但不做過多的干涉依舊是三個人的原則。

黑色的環境和這邊的社會不同,想生存價值觀必定要有所改變—生於背景複雜的古老家族,他和萊恩都清楚意念間的取捨到底有多重要,可以讓人活的輕鬆許多。



可在不否定蛻變必要性的同時,也很擔心友人往下走偏…那是極為矛盾的心情。

好在漾漾發展的比預想中更好,不僅熬過了一開始最艱困的時期,也沒有放棄去維持住心裡頭的大原則。



然而安逸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一切看似穩定下來的時候,友人身上的隱毒終於徹底爆發了。

所有人一夕之間全忙得焦頭爛額,冰炎學長甚至不惜挪用公司的款項也要重啟計劃,可光有錢是辦不成事的,一些稀有材料根本有價無市。



為了要幫忙把那些東西弄到手,千冬歲毫不猶豫就把手上可以用的人情債與籌碼全數都扔出去了。



所以接下來要是在出什麼事,他所能賭上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坐在長廊上,夏碎聽著弟弟講述近來又讀了哪些書,喝著熱茶靜靜地賞雪。

自從被火紋身後,也已經過了三年的時光。

他和千冬歲之間冷淡的關係,在這期間改善很多。



很難不改善吧。

看著滔滔不絕,說的很開心臉上滿是笑的弟弟,夏碎忍不住這麼想,然後端起杯,盡可能在不牽動衣袖的情況下喝茶。



在發現千冬歲看見自己手上的疤痕會露出愧疚表情後,他就盡可能在動作時小心一點。

狀況好的時候就優雅的遮掩,狀況壞時,就換上請人訂做的衣服,肩線的位置一樣,但袖子改長一些,這樣即使動作大,也能夠順利的遮掩過去。

這些都是很小的細節,但夏碎還是想盡可能做好。

因為他當初並不是想看弟弟露出這種表情,才闖進火場裡頭的。



「哥」



這麼說完後卻遲遲沒有下文,讓夏碎忍不住轉過頭去「恩?」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千冬歲是看著院子裡的枯樹說出這句話,白皚的雪地將他側臉的線條襯的明顯。



「千冬歲?」太過唐突的發言,讓聽話的人忍不住皺起眉。



沒有回話,坐在旁邊的弟弟忽然站了起來,走向櫃子—從裡頭抽出一條毛毯後才又回來。



一邊將毯子細細地蓋在哥哥身上,千冬歲一邊說道「最近的溫差很大,如果想要在外頭賞雪記得不要待的太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還有事得先回雪野家了,不用起來送我沒關係。」



看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紫金色眼睛,他笑了笑



「今天也謝謝招待,哥泡的茶還是一樣很好喝。」






這麼說完後,千冬歲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看著闔上的門,過了許久夏碎才將視線轉回院子。



好好照顧自己嗎?



白色的雪自天空中飄落,在地上累積,最終覆蓋住一切成為一望無際的雪野。

看著周而復始的景象,他沉思片刻後,緩緩地站起來。



夏碎走向屋內的茶几,接著動手打開擺在上頭的布包。

千冬歲每次來訪時,都會故意把帶來的補藥用忘記帶走的名意留在這裡,剛開始他還會詢問,幾次下來也就成為彼此間不多說的默契了。



如果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包裡肯定會有緊急用的藥物。

將繩結解開後,完全攤開的長襟上和往常一樣放著各種補品,但夏碎的目光中沒有這些。

他的眼裡只有角落的紫色小布袋。

打開一看,裡面放的果然是緊急用的藥物,準備得很周全連針頭都有。



千冬歲果然已經知道東歐的戰事了,也清楚作為冰炎的搭檔他不可可能缺席這一場戰役。

明明掌握了這些訊息,卻沒有制止。



看來那一句好好照顧自己,飽含了很多種意思,而其中最基本的意涵,就是千冬歲已經做好承擔任何結果的準備了。



和那時候不同,這一次他的弟弟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用指頭輕輕感受布料細滑的觸感,夏碎勾起笑。

不同於平日溫文儒雅的微笑,在感受到血親的成長後,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已經成長為溫柔堅強的人了阿,千冬歲。

但光是有去的決心是不行的,要取勝還需要有更多的籌碼。



拿出加密過的線路,夏碎望著窗外的雪撥出通話



「尼羅,可以幫我把電話拿給伯爵嗎?」










他的腦海裡一直有個聲音在這麼說著



『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聲線聽起來很滄桑,卻並不飄渺悠遠,相反的他覺得很近。

近到就像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來。







黑色的直升機在院落內等著。

與站在外頭的兩位友人相比,千冬歲穿的很單薄。



喵喵看到他出來後不停地在揮手,可等到真的近了,先開口的卻是萊恩



「都好了嗎?」



搭檔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沒有迴避他迎了上去



「恩,我已經把東西都交給我哥了。」呼出來的熱氣在低溫中結成白霧,最後又回頭看了藥師寺的宅邸一眼,千冬歲語氣平穩的回答



「沒問題了。」



這麼近的距離下,厚重的鏡片折不出光,看著友人平靜清明的神情,萊恩點點頭。



「現在,讓我們一起去狠狠地揍那些欺負漾漾的傢伙吧,一直以來我們努力進步,所等待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握住拳,千冬歲有點激動的這麼說。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總之等到反應過來時,他們三個已經很熱血的在雪地裡高舉著拳大喊喔了。

就跟在禮堂的時候一樣,非常大聲的吼出來。



之後,他們紛紛踏上了直升機。



『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在爬上機體時,千冬歲又聽見了那個聲音。



這次他終於確定了,聲音的來源就是自己沒錯。



沒有涇渭分明的黑白,大家在忙碌的生活中偶爾能夠聚在一起鬧鬧,聊聊以前發生的事情,然後不管是哥還是漾漾,都能夠不再受病痛的困擾,平安健康的走下去。

這就是千冬歲想要的生活,希望守護住的東西。



所以這場仗他無論如何都要打,而且一定要贏,因為至使至終他和這個世界爭奪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只有這一件而已。

沒有人可以欺負他的朋友、沒有人可以奪走他的哥哥,如果有任何人企圖想要破壞這種生活,在擁有力量後的現在,他發誓會戰到最後一刻,直到倒下以前絕不停止。



戰到一兵一卒都不剩,狠狠的對自己宣誓至死方休。

去爭、去奪,去死命地和這個世界鬥。


因為,這是他心裡頭最想要的生活,此生最大的願望。

所以永不放棄,絕不退讓。



直升機急馳過雪地,目標明確,而坐在上頭的人,亦然。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3 14:51
後記

他的字數是最多的,真的好久沒有寫這麼完整的文了,會生那麼長主要也是對於原作中千冬歲的致意。((雖然直到最後我都還是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掌握好角色

不放棄地去跟世界爭取的人,值得尊敬。
所以就越寫越長了orz

這篇的平衡點很難抓,主要是因為我沒有避開千冬歲和夏碎之間的糾葛,深刻的兄弟關係和朋友間的情誼,還有千冬歲對漾漾的重視、搭檔的關係,這四者的平衡點難抓到讓阿希想吐血orz
也不知道最後的成果有沒有出來就是了orzzz

圖書館那段主要是參考原作,等夏碎手術那邊也有點,因為場景實在太像了連我自己都會昏哈哈

後頭學長救漾漾讓自己受重傷那邊,因為只是見習又是新生,所以漾漾被算成非戰鬥人員owo

最後來講講一些設定

學院的升學,我用了彎家的分組概念,到高二時分類組。
夏碎隨身的彈藥比千冬歲多主要是因為他已經是特務組了,出的任務難度比新生高,而且千冬歲是去採樣,不可能帶太多武器,否則道具+武器他會被壓死((認真

另外,漾漾在學院中被暗殺時,大家發現的順序大概是:重柳+冰炎=>重柳+冰炎+阿斯利安(到這個時候學院中已經有學生開始參與按殺了)=>重柳+冰炎+阿斯利安+三人組

任務中學長所受的傷算重,可也並非致命傷,漾漾是因為要照顧他所以趕去千冬歲那裡時沒有神麼精神
夏碎燒燙傷得等級被定在三級,找了許久配上場景,就燒傷比較適合劇情的需要,在這裡跟夏碎致歉一下orz

真得是費了好番工夫,才將這篇跟2、6、10的劇情連起來owo


總之希望沒有雷到任何人QWQ,如果雷到了阿希先跟你們跪

如果喜歡可以表達一下支持,因為我真的很久沒發文了,最近搬家換工作很忙,還感冒ORZZZZ
((辦公室在裝潢,明天還要看裝潢,先睡了大家晚安owo///

先預告一下,下篇會回歸守護者,接下來是休狄篇喔
最近有點想寫休利短篇,不過是鬼族梗be,還在糾結,恩orz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7 12:39
午安,這裡是消失的阿希owo/

等等要繼續忙工作的事情,今晚通霄是肯定的。(茶
因為太長了所以就先放一半出來........一半就一萬五了((死目

首先得先說一下,休狄的這篇的時間軸是從他加入白陵開始講,一直講到現在這樣
阿希有過往癖,以前的事情不講清楚就是心很癢,結果手賤害死自己(死目

最後有點晚了,眼睛很累錯字可能會比平常更多,請慎入((遠目

阿,還有土石流那段是瞎掰的,這段請不要用大腦去看他謝謝OWO//

那麼

正文


25.休漾(上)



湛藍的海面捲起一波波的浪,浪尖奔跑在白色的海灣上,激起的水花飛揚在空中,豔陽穿透過澄清的水滴,熠輝成點點晶瑩的光。



然後下一匹浪追來,徹底拍滅前浪,將最美麗的那一刻定格成過往。

週而復始的覆滅與重生,這是海邊常見的定律,亦是所有王朝不可避免的宿命。



然而,辛德森家族卻堅信只要願意迎戰命運,未來永遠能夠掌握在手中。



他們深信自身的雙手,相信堅毅的心志能夠左右世界軌跡的前進。

為此爭戰、奮鬥,最終力盡倒下。



鮮紅的血滲進土壤滋養了大地,古樹的枝葉隨著清風起舞,林葉的摩娑聲遠遠傳過來,替戰士的英靈指引歸途;當風徹底消散的那一刻,所有的回憶也一同在空氣中褪色淡去



塵歸塵、土歸土,活著的生命勇敢迎向死亡,王族的犧牲保全了國家與人民。
他們是一雙雙臨空的大手,總在暴風中護在這片土地上頭,用生命延續生命,讓奇歐的歷史能夠在洪荒中屹立不搖,平穩的走下去。



然而,辛德森家族的付出、前進步伐中的堅辛,卻鮮少被世人明白、諒解。



一身黑衣的人佇足在玻璃落窗前,眺望著遠方,休狄‧辛德森蒼藍色的眼眸倒映著遠方矇矓不清的海島,雖然距離還很遠,但他卻已經能夠預見海岸每一處的折彎。



在腦海裡,非常熟練的描摹出土地每一吋的輪廓—就連色塊的分佈也無比清楚。

翠綠的嫩芽是如何鑽出黃土茁壯為參天大樹;碧綠的樹熬過了多少場風災才發展成如今郁蔥的樹海。

而人們又是如何利用這些自然資源來賺進財富。



對於這座島的時間歷史,休狄比任何人都還要來的熟悉。

因為他的時間也同樣刻在裡頭。



在經濟發展出現困境的時候,家族犧牲了一位表親,將之下嫁給重要的相關人士換取協議的簽訂….類似的事情不斷在歷史中上演。



有的時候是遠一點、有時候是很近的直系,他所認識的每一個人都逐漸的消失,化作了泥、成為這塊土地成長的養份。

前仆後繼,永不止息,維護著島上的平安和樂,讓生命永遠生生不息。



所以在某些時刻,眨著眼,望向古樹藍天,他會覺得那一切都是血色的,粗糙的樹幹中流淌著親人的血。

有母親、表親以及很多很多的親戚。



「殿下,該做準備了。」木質的門傳來輕叩聲,外頭的隨侍們如此提醒著。



不輕不重的應了聲,收回思緒,休狄整裝,沒花多少時間就將一切打理好。

看著全身鏡中穿著王子裝扮的自己,半晌,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再度睜開時,面上除了高傲之外的神色已然褪去—轉身、扭開門把他大步走出去。

沒有多去管兩側的侍從有沒有跟上,逕自穿越過長廊,一路上碰見的人全都是畢恭畢敬的態度。

可他們的眼神卻並非如此。



不屑、嫉妒、仇恨,負面的情感在眼眶中打轉,各種難以隱藏的敵視在空氣中躁亂飄動。

只要他願意,其實可以很準確的去辨認這些意念的來源與方向,在經歷過嚴格的訓練後,要辦到並不困難。但休狄卻沒有停下來多花時間去處理,而是繼續往前,在船進港後一分不差的站在出口處。



當艙門開啟時金色的陽光竄了進來,驅散了空氣中冰冷肅殺的氣氛。



瞇起眼,在習慣強光後他看見了。



翠綠的山林襯著飛鳥的隊伍,彎延而下的河川是乾淨的藍色;城鎮依偎在大自然的旁邊,高聳的大廈穿過透白的雲,玻璃反射的陽光亮的似是燈塔,一點也不霧濛的空氣讓人能夠輕易地將整潔的市容收進眼底。

不管是走在街上的人、還是環境中的動物,都散發著旺盛的生命力,大自然與人類在這座島上找到了平衡。



撇開環境,交通的規劃、城市的規模、產業發展……….腦中所有的知識,都在告訴自己:這是座極為完美的城市。



『在也不會有人可以做的比辛德森更好了。』

遠望著眼前和諧美麗的景緻,身為家族的一份子休狄發自內心地感到驕傲。



一絲殺意突然闖入了溫暖的空氣。

那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沒有猶豫的轉過身、拔槍,抵在身後人的頭上,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後,蒼藍色的眼睛才開始捕捉來者的樣貌。



是一個侍從。



「殿下…?」



顫抖的聲音、害怕的眼神,除了這些以外,休狄還看見了眼眸底部對於權力的渴望與沒能把自己推下船的惋惜。



又是一個利慾薰心,想要摧毀王權的傢伙。

而像這樣愚蠢的賤民遍佈整個島上,就算沒有參與反抗,這些人也都出生、撫養自其它市民的家庭。

這是一個無解的循環,所有辛德森家族的人都明白,但他們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為奇歐、為國家與人民犧牲奉獻。

為那些想殺死他們的人付出生命。



極為高尚的情操,這些王族的靈魂是高潔的,可惜那些愚民、賤民就是不能夠明白。

他們總是輕易的就被煽動、操弄,然後無腦的做出讓更多王族喪命的事情。



想到這裡,一股怒氣頓時湧上心頭。



直接扣下版機,片刻後大量的鮮血隨著屍體倒下橫流在地上,用厭惡的眼神瞪著整片的腥紅,休狄發自內心對一切感到噁心與憤怒。

在這個循環裡所有人都是兇手,他所在乎、認識的人全都是被他們殺死的。

這些賤民手上沾著血。

如果說王族是因為有百姓的存在,才顯的尊貴特別,那麼,他可以很大聲的說:辛德森不需要這些。

能夠做到自我犧牲的靈魂,其價值不需要由如此膚淺、愚昧又低賤的人評斷,流淌在血液中的堅強意志與品德更不用得到任何人的承認。

縱使沒有這些賤民,尊貴的血統依舊永遠尊貴。



一甩衣袍,懷抱著對於家族的驕傲、身為國家繼承者的榮耀,他在郵輪響徹天際的鳴笛聲中,高傲地跨出艙門。



那個時候,他的心裡只有一條坦蕩的路。









成為王的先決條件是什麼?

—答案是血統,並非受教程度,血緣決定了一切。


即使擁有知識,如果不是出生於王家,也難以具備強壯的心志與出色世界觀的,這是先天環境造就的差異。出身低賤的人即便受過訓練,要在高壓、殘忍的環境中,維持住自我依舊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然而,這種環境抗壓性和對於準則的堅持,卻是所有王族一出生就得學習的生活能力。



建立在此一論點下,休狄是無比反對伊穆洛和席雷去跟白陵有所牽扯。

雖然擁有言靈的力量,但褚冥漾不姓白,他並不是在繼承者家族中長大,現在出來繼承首領結局可想而之。



可颯彌亞和阿斯利安還是很堅持要跟去,無論自己怎麼勸阻、發怒效果都微乎其微。

雖然沒有明說,但同樣身為男性休狄多少可以感覺到他們對於褚冥漾的心思。



『這種時候應該要放下私人感情,以大局、家族為出發點來考量才對。』



即使對那兩個人怒吼這番話,大概也沒有用處吧。

一邊對於事態感到憤怒,束手無策的休狄一邊無奈地做出選擇。



那就是忍受黑手黨的骯髒,跟過去確保他們不受黑色事物影響、沒有被陰險的白陵家族欺騙,最大限度的保護兩位友人。

毋庸置疑,這是極為屈辱的決定—大慨就是這滿腔的怒火促使他選了雷之戒指。



拾起、戴上,在儀式過後擁有嶄新的身份與義務,

但這些並沒有改變什麼,對他來說同伴還是只有阿斯利安和颯彌亞,效忠的對象更不是首領,而是放在心裡頭的驕傲與原則。

直到那件事情發生以前,他的世界都還是這般狹隘。



那是一場戰役中所發生的事件。

就如同自己當初的預測,不具備純正血統的褚冥漾在繼任後,白陵內部隨即陷入了短暫的內鬥。



戰火從總部所在的城鎮一路延燒到近郊荒山上,各個守護者都分配到一塊區域,目標是肅清叛黨。

時節正值雨季,無論走到哪處都是濕漉的一片,漫天的雨水細細地洗著世間。



然而卻沖刷不掉空氣中的鐵鏽味。



黑色的人影躲在岩石後面,一頭銀灰色的髮狼狽地散開、貼在臉頰上。



一邊補充彈藥休狄一邊調整呼吸,腦袋中飛快轉著各種策略。

人數最多、火力最強的兩塊區域已經由颯彌亞和重柳族包辦了,面對這點人數照理來說不應該這麼難看。

問題出在雨勢。



他習慣使用的作戰方法是使用大量的炸藥,可惡劣的天氣不僅讓引爆變的困難,更影響了之後煙霧的飄動。

替代方案在這種叢林作戰也很難發揮……該死。



忍下怒罵的衝動,正當他起身、準備要轉移時,附近的草叢突然傳來窸窸窣窣聲,想也不想,端起消音槍休狄就要扣下版機—



「等等!」高舉著雙手褚冥漾神色緊張的從雜草堆中走出來「我不是敵人。」



….為神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安全屋裡等消息嗎?



「你跑來幹嘛!!」又打量了一會,確定是真身後休狄才放下槍,沒好氣的這麼問。



「我聽情報組說山頭發生豪大雨,就跑過來了。」搔著頭,面前的人笑的很蠢很尷尬。



就這樣?

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殺手在徘徊?



沒神經的發言實在很難不讓人上火,正當他想要發作時地面突然開始顫動。



轟隆隆的聲音從遠處以一種高速逼進,四處漫流的水一下子變的非常混濁。



「小心!!」



還來不及做出判斷,褚冥漾忽然就朝這邊衝過來,在被撲倒、往後栽的同時,他看見一顆樹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從林間的縫隙噴飛出來,粗壯的樹幹在半空中滾動、茂盛的枝葉自他們的頭上低空掠過。



緊接著是氣勢萬鈞的巨大落石。

整片整片的石塊隨著鬆動的泥土,快速地從旁邊的山坡滑下來………他們遇上土石流了。



現在跑已經來不及了。

從地上爬起來,經驗讓休狄很快的判斷出目前的局勢,所處的位置太近,再怎麼跑也很難逃出災害的範圍。

而且旁邊的林子都有殺手在游走,現在莽撞的衝進去也是死路一條

怎麼辦?



「你沒事吧?」從泥地裡爬起來褚冥漾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情況危急,在思考對策時又受到干擾讓休狄很是抓狂,氣到想要破口大罵,難聽的字眼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又在最後一刻被硬生生的吞回去。



因為他意識到一件事。



「你知道會發生土石流?」



抹掉臉頰上的碎石,用袖口擦掉血,褚冥漾站起來「也不算知道….在聽簡報時有不太舒服的感覺,所以才決定過來一趟。」



「王子殿下你….」



後頭的話休狄其實聽不太清楚,越來越多的石塊從山坡上滾下來,斷成兩截的大樹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掩蓋住其他聲音。



但他看的很清楚。





知道現在講什麼都會被大自然的憤怒壓過去,沒有繼續說話,褚冥漾閉上嘴沉默幾秒,過了一會才轉過頭看向泥流與砂石,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一絲恐懼。



「我們不會有事的。」



極為篤定的語氣之後,是空氣狠狠地震動,那時候的他並不清楚這代表什麼意思,所以對於這番話,心裡頭的感覺是不屑與困惑。



「你怎麼可以如此確定?」抓住手臂,粗暴地將對方扯過來,休狄看著很反常的人厲聲質問。



「因為我是這一代的白陵首領。」



按了按被抓痛的地方,褚冥漾直視著他的眼睛。



「所以我們一定會沒事,因為這是由我所說出來的話。」



雨還在下,他們兩個身上全是黃沙枯葉,模樣除了狼狽之外不會有其它字眼可以形容。

但是在那一刻,看著眼前字字句句都鏗鏘有力的人,休狄竟然找不到一絲不堪難看。



他當然耳聞過白陵世代傳承的言靈能力

但可能嗎?

連這種事情都做的到嗎?



就在他想要駁斥這種荒謬的自信時,一顆頓位極重的石頭吃力地從坡上滾下來,然後被擴張成扇形的泥流慢慢推到他們旁邊,最終停下。



來不及目瞪口呆,褚冥漾捉過他的手腕就往石塊跑。

他們邊跑四周邊傳來槍響,好幾顆子彈都是擦著身體過去的—那些子彈休狄認得,是狙擊槍用的。

土石流清空了這一帶的林木,他們的行蹤已經曝露,不幸中的大幸是天氣惡劣,風速也不穩,即使看的見要打中也非常困難。



一到巨石背後他們立刻蹲下,原本只到腳裸的泥流此時也開始上漲,只要雨勢不停即使找到遮蔽物也撐不了太久。



可言靈的力量似乎遠遠不止如此。



有巨石擋著,許多石塊過不去開始堆積,很快的就到達一定的高度,等到滿溢後最上層的石塊被水流帶到旁邊,先是一小片,在加上斷木,沒一會就累積成如同小三角洲般的東西。



他們和水流、殺手之間出現了一大塊由碎石與枯木形成的屏障,看著奔騰而過的泥流與打在石塊上的子彈,休狄不得不承認,他心裡頭是震撼的。



就算是巧合好了,在自然環境中要發生這種事情的機率低到不可思議,而發生了、又那麼剛好被他們碰見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

然而他們就是碰到了。



惡劣的天氣、滿山的殺手、人力難敵的自然災害,他們兩個毫髮無傷的在這三者間存活下來。

這是一個奇蹟,沒有人能夠否認這件事情。



「等等就會有人來幫我們了。」



一樣篤定的語氣。

轉頭,看著身旁的首領,休狄久久說不出話來,一股複雜的感覺在心裡猛烈地發酵。

那是他第一次見識到言靈的力量。





事後褚冥漾理所當然的被狠狠修理了一頓。

摀著快被擰爛的耳朵,全然沒有領袖樣子的人連連道歉,在一片喝斥聲中休狄不語的站在旁邊。

和使用力量時的魄力相比,前後的反差大到讓人搖頭—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絕對不會相信眼前的人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能力。



如果人心真能藉由語言體現,奇蹟的發生可以被選擇,那麼由這樣子的人所建立的家族,會是什麼模樣?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使用守護者權限,偷偷調閱了白陵一族的歷史—那些從前自己嗤之以鼻的東西。

跟因為利益而結和的其他黑手黨不同,白陵成立的宗旨在於保衛。當時這一代的環境很糟糕,毒梟群聚掌握住大部份的資源,讓居民生活非常困苦,破舊的房舍在街上林立、聲色產業遍佈…….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任何人想接手的貧民窟。



這種現狀直到白陵家族的出現才有所改變。將總部設置在這裡,初代的首領使用先天言靈能力,率領守護者與當地的居民,以暴制暴地奪回屬於他們的土地。



在這之後他們將勢力收回宅邸,幫助居民自力更生,改善了很多人的生活,也因為初代根本性的將問題解決,附近區域的人對於白陵都有很深的敬重。

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正義,有人得利就有人被犧牲。



最初的毒梟是他們的第一批世仇。



隨著顯赫名聲到來的沉重責任,讓白陵在往前走的路上得罪了更多人,當他們終於替裡世界建立出秩序時,身邊已經沒有不想除掉他們的人了。



於是之後的首領幾乎都死在暗殺。



看到這裡,休狄闔上了書。望著陳舊的書皮,泛黃的色彩不自主地讓人聯想到奇歐的史冊。

奇歐的統治者、他的源頭,辛德森家族。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兩者間的歷史真的非常相似。



「…….敬重嗎?」



垂下眼簾,這麼呢喃完後他推開桌子、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破舊的書本躺在桌上。








在那之後,他變的稍微積極一些。

以往除非阿斯利安拜託,不然是絕對不可能配合總部執行任務的—但現在只要被分配到,幾乎都會好好做完—對此颯彌亞和阿斯利安都曾私下來找自己談過,無論是哪一個,休狄都沒有多做解釋。



他就這樣默默地參與,從基楚事務到情報蒐集,地盤邊際的小糾紛在到各大戰役,由原本不定數的角色走向固定戰力。



時光飛逝,歷經一年的動盪局勢總算穩定下來,接踵而來的是雪片般地邀請函—

作為黑手黨龍頭,社交季是絕對不允許缺席的重大時節。



然而,『比起打打殺殺,吃飯聊天絕對要輕鬆許多。』這句話對於他們的首領顯然並不適用。



手拿氣泡水,休狄的臉色比外面的夜還要黑。

看著被左右夾擊、困在人群中不斷露出僵硬微笑的人,他實在很有衝動賞他一枚炸彈,然後在順手扔給旁邊的人群一打。

吃個飯搞的這麼狼狽該說不愧是愚民嗎。



有些焦慮的瞇起眼,不近不遠的距離是他為了王族的尊嚴所選的,眼下反到成為阻礙了。

總部分配下來的任務是保護首領安危,事端才剛平息這種被包夾的情況要盡可能避免……..過去還是不過去?

就在休狄還有些猶豫的時候,和褚冥漾談話中的惡靈家族首領,忽然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臂。

這是一個極為敏感的動作,剎那間會場的空氣幾乎凍結,許多賓客嚇的瞪大眼睛。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雷之守護者。

一個箭步衝過去、拍掉那隻手阻止所有可能的突發狀況,拉著自家首領臉色很黑的守護者抿緊唇大步往外走。



到了無人的中庭,休狄立刻停下腳步、掉頭衝著還一臉傻樣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的人,劈頭就是冰冷的訓斥



「你當這裡是學院嗎?如果他手上藏著毒針,你已經死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褚冥漾這才白著臉道歉「………對不起,我還是不太習慣去注意這些。」



「謝謝王子殿下特地跑過來救我。」



被道謝了還能兇到哪裡去。

又瞪了一下,休狄這才冷哼一聲別過頭,各自看著院中的花花草草他們相互沉默。


「王子殿下為什麼最近變的比較….哦,有在注意白陵這邊?」或許是因為氣氛太冷,左右看一下,最後選擇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的褚冥漾,在脫離人聲嘈雜的宴會後很明顯變的自在許多。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環起手抬高下巴,遠望著天上的星星,休狄頓了一會才說話。



「…..你都沒有想過要詛咒這一切嗎?」



「蛤?」沒有反應過來的人發出單音節,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像是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涵。



換作是平常,這副蠢樣肯定會換得自己一頓冷嘲熱諷,可今天他不曉得是從哪生出耐心,竟然放慢步調解釋起來。



或許是因為他心裡頭也有著困惑吧。



這麼想著,休狄開口「你至所以要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就是因為有這群無知的賤民在。無論白陵為裡世界的秩序做了多少犧牲,他們永遠短視近利,為了錢總是能夠輕易被煽動。」



「你不詛咒這一切嗎?這對當代的言能力者來說並不困難吧」


聽著自己冷冷的聲音,褚冥漾沉思了一會後很認真的回答「吃飯噎到算嗎?」



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人,掐住拳頭、精神上深呼吸幾次後休狄還是忍不住低吼「都要被殺死了還只想到這些?愚民你連神經都沒有嗎!」



「也不全然是這樣。」抓抓頭,將手撐在草地上,少年的聲音在夜風中變的輕柔「我很想找到然、把他帶回來—而這是我選擇當首領的原因………就算是為了錢,那些人背後應該也有像這樣子的動機與原因。何況白陵也殺過不少人,所以被記恨也不能說啥。」



「就因為這樣同情他們?」瞇起眼睛,他失望到幾乎想掉頭就走「那些賤民就是蠢到無法理解,為了秩序犧牲的必要性才會做出這些事情。他們永遠不會接受事實,更不會感謝你。」



褚冥漾沒有說話了。

過了很久,他將手環抱住膝蓋,黑色的眼眸凝望星河,一開口卻是一年多前的往事 「土石流那次其實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如果那時候我堅信泥流會衝進敵人最多的林子,我們就不用躲的那麼狼狽、說不定還能反殺回去呢—如果是然,他肯定可以馬上考慮到這些。」



「我不是然,做不到他那樣果決強悍,沒辦法使用言靈去永久結束掉誰的未來,到現在也還是不習慣去從家族利益考量事情……..和他相比,真的是很不適任的首領。」



「腦袋裡想的事情也沒什麼重點,以前學長還有在偷聽時,常常抱怨盡是些沒營養的東西—大概就是這樣子吧我,很普通、想的東西也很小很腦殘。」



「所以在坐上首領位子後,考慮的也不是怎麼擴張家族、消滅世仇,而是要怎麼利用言靈讓你們每天能夠平安回來,還有怎麼找到然,在我眼裡就只有這些事情是重要的,這點其實跟外面那些…哦..賤民?沒有什麼不同。」



「我和他們同樣渺小,都只能考量身邊人的事情。所以感謝或者理解,去提這些也很奇怪吧,因為彼此當初都不是想擁有這些才去做這些事情的。」站起來,拍掉西裝上的泥土,褚冥漾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語落,掠過自己就要往回走。



其實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可休狄聽著卻有種朦朧的感覺。

道理上都說的通,但仔細想過後不難發現—褚明漾的話裡感覺不到堅持。

王族為了大義捐軀、賤民為了利益前仆後繼,這些就是他們的底線,是足以付出生命的追求。

那他呢?他的意志又是什麼?

何況繼續這樣下去…………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對著那人的背影脫口而出「繼續這樣下去,你會死在他們手裡。」



前進的腳步嘎然而止,轉過身首領看向這邊,漆黑的夜將那雙眼襯的明亮



「或許吧,不管是我還是冥玥遲早都會碰到,但如果目標只有我們其實也算是挺幸運的了……畢竟平常出任務的都是王子殿下你們阿。」



這麼說完後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那背影走的很堅決,像是不容許任何人反駁這件事情。



害怕他們被牽怒嗎?

在面對土石流和殺手時,可都是面不改色的阿。



沒有馬上追過去,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後休狄才跟上。



他想,這就是褚冥漾的堅持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7 12:43
最近總是會想到。

那天晚上、那股意志、那雙明亮的黑眸。

就像壞掉的錄放機不斷在腦海裡反覆撥放,揮之不去。



休狄不停的思考、回想然後繼續思考,抓住空檔就去想他們價值觀上的差異,去思忖話中的道理,希望藉由這些舉動讓自己擺脫在意的感覺。

而結果,他是成功了卻也算失敗了。

那股著了魔般的在意,最終竟演變成一股恐懼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完全不懂,在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焦躁感也從心底升起。



如果沒有海盜事件,休狄覺得自己真的會煩躁到去炸總部。



在社交季結束沒多久,邊境的海岸隨即傳來騷亂。鄰國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難民集結起來,組成團體帶著不知道哪來的彈藥在海上與沿岸行搶,昨晚不僅搶了白陵的地盤還帶走了好幾位他們區域的女性住民。



收到求救訊號後,總部馬上召開會議—扣掉在外出任務的雨和嵐,總計有四位守護者可以投入到救援任務裡。

目標有五人,根據情報部提供的訊息,其中兩人固定待在船長室,剩下的武裝三人會在甲板上遊走巡視。



首先,需要優先擊殺的為船長室的兩人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操控船隻。眼下白陵致所以能夠出手是因為船還在領海範圍之內,如果脫離這個區域跑到其他國家,到時候除了被帶走的住民會很難脫身外,作為黑手黨的他們可能也會有麻煩,所以兩人組必須要先處理掉。



但船長室只有一個通向甲板的出入口,如果從甲板潛入萬一被發現,敵人將雙層的不鏽鋼門反鎖,那麼失手的機率就會變得非常高。



最好的方法就是分成兩個小隊,一隊在海上狙擊,另外一隊登船處理掉剩下的三個人。

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合理可卻極為困難的方法。



經過幾番討論後,他們最終採用雨之守護者在通話中建議的分配,由擅長狙擊、槍械的阿斯利安和休狄擔任狙擊手的位子,暗殺者出身的另外兩人負責潛入船內。



此次會議結束後這份命令即刻生效。兩個鐘頭後,晚上十點整正式展開行動。



他們分頭進行裝備調整與後勤人員的調度,除此之外休狄和阿斯利安還整理出許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從子彈的挑選到如何擊殺那兩個人,這中間所有的障礙全都被細細地梳理出來。



為了隱蔽行動他們無法使用大船,最多就是橡皮艇—而像那樣子的小船不僅很不穩,更沒有空間讓他們帶輔助射擊的觀察員。

在來就是射擊的時間點,夜晚的海面視線非常昏暗,所以勢必要等到天亮—然而,一亮行蹤就會曝光。

所以他們開槍的時機,就只有天亮的那一瞬間。



沒有後援、風速很強、支撐也不穩,機會又只有一次………毫無疑問,這是特種部隊等級的狙擊任務。

上車之後,除了西瑞沒有人說話,執掌成敗關鍵點的兩位守護者更是全程繃著臉。



單憑他們兩個,能做到嗎?

休狄很難給出答案。不管是阿斯利安還是他都是受過訓的專業人員,但機會只有一次,在這個前提下他們身上的壓力巨大到可怕。



「喂」一路上都在唱獨角戲的晴之守護者,煩躁地撓撓頭「看你們一個個都結張屎臉,就算失敗了又怎樣?大不了就是掀了那艘船而已,大爺行走江湖殺幾個人而已沒在怕的!!」



休狄用鼻孔的噴氣聲回話—被鄙夷了整臉,五色雞頭徹底發難,翻過座椅就要撲過去揍人。

一旁的阿斯利安眼明手快的把他們隔開,最角落的哈維恩沒有說話,就只是冷冷的看著衝突中的三人,很難得沒有火上加油的轉開視線。



反常的言行是什麼意思他們彼此都明白。

重重地哼過氣,爭執中的兩人各自坐回位子上—就像是說好了一樣,車子這時候也抵達目的地了。



一打開門海風中濃濃的鹹味隨即鑽進鼻腔裡。

扛著狙擊槍,最早要出發去埋伏的霧和雷凝視著黑色的海平面,眼神無比銳利—現在是午夜十二點,距離計劃中的出發時間還剩下一小時。



能不能夠成功,就靠這六十分鐘的準備了。





除了來接應的人手,鎮上許多戶人家都沒有熄燈,一眼望過去亮晃晃的一片,絲毫沒有深夜的樣子。

是因為剛被襲擊過嗎?



最後一次測量過附近的風壓,休狄放下手中的器具,正想要離開營地去休息一會時,細碎的啜泣聲乘著風傳過來。



「首領、我女兒回的來嗎?」

是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



停下腳步躲在牆角,他側耳聆聽。



「白陵承諾過會保護這一帶的居民。」安慰著婦人,褚冥漾總是聽起來很怯弱的聲音,此時此刻平穩到令人心安「所以你女兒一定會平安回來,擁有言靈的我們從不許下不會被兌現的諾言。」



接下來是沒完沒了得哭天搶地。

就在他幾乎要理智線斷裂得出去炸死那個老太婆時,首領總算是扶著她到旁邊去了。

直到聲音徹底消失,休狄才從牆後走出來—看著人離去的方向,蒼藍色的眼睛忍不住瞇起。



這大概就是褚冥漾堅持要跟過來的原因吧。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

剛剛那些說詞全都刻意避開守護者,一個勁的把事情成敗全歸究在白陵身上—那人刻意引導賤民這麼想。

如此一來,不管他們有沒有做到,承擔後果的都不會是出任務的他們,而是做為首領的褚冥漾。

矛頭只會指向他而已。



意識到這些後,久違的恐懼感一時之間全都湧了上來。



「嘖。」替自己到了杯水,粗暴的一口喝乾,休狄收緊手、將杯子捏的粉碎。



距離出發的時間,剩不到十分鐘。






一身黑的兩人趴在象皮艇上,端著槍他們瞄準遠方的船隻,屏息等待破曉的到來。

以防萬一,他們說好輪留閉上眼睛,一次十秒,讓身體不要因為習慣光影的變化而錯過時機。



這讓休狄有很多時間去思考來到白陵後發生的事情。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和阿斯利安搭檔了。

算起來,是自從成年後吧.........總之,是一段以年來計算的時間。



如果那天自己沒有選擇當雷之守護者,他們還能夠像這樣子並肩作戰嗎?



瞄了眼身旁的人,休狄持續戒備。



不能吧。



「你覺得我們辦的到嗎?」十秒到了,在睜開眼睛的同時阿利拋來問句。



沒有接話,他閉上眼。

往事隨著心裡頭的秒數,一幅幅跳出來。



『十』



指頭上沉甸甸的戒指自從繼承儀式後就一直戴在手上,就任的那天他們都曾經發誓過會履行守護者的使命。

而雷之守護者的職責,就是獨自承受傷害,保護家族成員。



『八』



海浪的聲音跟土石流的水聲混雜在一起,滿山遍野的危機中,那個冒著被射殺的風險也要親眼確認他安危的笨首領,拉著自己的手拼命往巨石跑。

就是在如此狼狽的一天,他被言靈的力量深深地震撼住。



『七』

破舊的史書上,寫著和辛德森家族同樣慘烈的歷史。時間前進的很快,曾經他們都被人民敬重過,如今卻都過著膽戰心驚的生活—可不管是哪方家族裡的人,似乎都能夠諒解這種愚蠢的人性私慾。

因為和他們同樣渺小,所以不求感謝與理解的去同情。

休狄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這麼說完後那人勾起的笑有多淡。



『五』

好似墨染的天,點綴在上頭如鑽的星,和這一切相比也毫不遜色的明亮眼眸。

褚冥漾看著自己,堅定的道出了自身的堅持。

不害怕死亡的他唯一恐懼的就是牽連到身邊的人。



『二』

個性怯弱的首領努力用平穩的聲線,安撫女兒被綁走的婦人。

毫不猶豫就將責任獨攬在身上,在送他們出發時隻字不提自己做了什麼…….其實整起事件中,壓力最大的既不是他也不是阿斯利安,而是做為首領的褚冥漾。



『一』

如果他們失敗了,所有的砲口就都將指向那人。

所以決不可以失手。



一股強烈的決心徹底壓過休狄心裡頭的所有恐懼。



「我們辦的到。」睜開眼,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他所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充滿著濃烈的決意「首領相信我們可以做到。」



愕然地看著自己,過了半晌阿斯利安才回過神。



勾了勾嘴角,霧之守護者忍不住有些感嘆地這麼說「休狄,你真的變了。」



「哼。」沒承認卻也不否認,用冷哼回答完後,他們一同斂起神色,將槍口端正。



黎明近了,雲和晴這時候應該也出發了。

所有的感官一下子變得很敏銳,風的流向、海浪的律動,在也沒有交談,此時此刻他們兩個只顧得上去感受這些。

用每一個毛細孔去感受風速,稍微動動手肘確認橡皮艇的支撐力後,隨著周遭亮度的提升,他們呼吸的頻率極速下降。



當視野亮到足以看清楚目標時,不用任何指令他與阿斯利安同時閉氣,渾身上下的注意力凝聚到最高點,除了自身的心跳外完全聽不見其他聲音。



就是現在。



電光火石之間板機被扣動。

伴隨清脆的破碎聲,兩朵紅色的血花賤在透明的玻璃上。



命中要害了嗎?

握著狙擊槍休狄不敢鬆下警戒,就怕有個意外姿勢跑掉會無法及時補上一槍。



少了觀察員,他們只能依靠潛入組的信號彈,來判斷任務是否成功還是出現變數。

在等待的幾分鐘內,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衣物,即使汗珠滑進眼裡也硬忍不敢眨眼。



就在他們緊繃到幾乎要不顧一切,離開崗位自己去確認時,一個人影忽然跳到船頂上,一頭閃亮亮的五色頭毛在海風中惹眼的晃動。



對看一眼,休狄相信阿斯利安現在也是同樣的感覺。

他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到羅耶伊亞家的人。



「成功了。」從地上爬起來,搥著腰拄著狙擊槍,看著頭上的豔陽阿斯利安笑的很開心「漾漾肯定會鬆一口氣。」



「恩。」不置可否地應了聲,閉上眼睛享受完一陣海風後,總是板著臉的休狄很難得看起來心情不錯「愚民就喜歡大驚小怪。」



看了看身旁的友人,一想到對方剛才那種拼命的勁頭,阿斯利安忍不住加深了笑。

大驚小怪的到底是誰啊?



「……..你笑什麼?」



「不,沒什麼,什麼事也沒有。」

還是等王子殿下自己發現好了。

到底在驚什麼,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這麼想著,阿斯利安主動駕駛起船隻。









一到飯店他們幾乎倒頭就睡。

高度專注力後是強烈的疲倦,原本的行程硬是被延後,直到下午休狄才被喧嘩聲吵醒。



「煩死了!!!」起床氣讓他憤怒地霍然起身,然而偌大的房間裡卻一個人也沒有。

聲音源自於外頭。



又花費幾秒清醒,扯過外袍他走近落地窗,定睛一看不禁愣在原地。



街道上全是人,滿滿的擠在一起延著飯店正門口的主要幹道一路延伸出去看不到盡頭—人數多到連旁邊的小路也被塞滿。



……..他不記得這一帶來了什麼重要人物。



皺著眉思考了幾種可能,卻全都不符合現況,就在休狄想要乾脆抓個路人來逼供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進來。」



「很壯觀對吧?」端著早餐,阿斯利安愉快地走了進來「聽說附近城鎮的人也正往這邊聚集。」



朝對方投以不解的眼神,沒有挪動腳步他在原地等著解釋。



「雖然離總部有些路程,但是這一帶的居民很多都從那裡搬過來的。在太平期間,人口增加後的第一批遷移潮中,出走到這裡發展,因為這樣許多住戶都還保留著對於白陵家族的敬重—時至今日他們依然相當感謝初代首領。」確定對方有在聽後,阿斯利安才繼續說下去「以前處境還沒有這麼艱難時,白陵首領其實很常外出視察、和居民交流,直到第四代因為這樣死於刺殺以前,都是如此。」



沉默了一會,靠近窗褐色的眼睛在觸及引頸期盼的人們時,變得非常溫暖「已經很久沒有白陵首領願意像漾漾這樣,冒著風險出來探望他們了—在加上昨晚的事情被傳了開來,才會導致附近的居民全都湧過來。」



「這些人全都是為了一睹我們所效衷的第十代首領而來的。」



簡直就像宗教上的朝聖。



聽著友人驕傲的語氣,休狄緩緩地閉上眼。

他發覺自己好像多少能夠明白了



為什麼黑手黨也能夠成為古老家族的一員、為什麼褚冥漾不忍心詛咒這些賤民、阿斯利安語氣中的驕傲以及樓下那些人眼中近乎信仰般的崇敬。

這些全部都能夠理解了。



白陵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奇跡。

能夠讓奇跡發生的首領,以及足以完成任何艱鉅任務、戰無不勝的守護者們….什麼是傳奇?

他們就是傳奇。




而身為其中的一員任誰心裡頭都會感到無比驕傲。

阿斯利安是,他也是。



「趕快整裡吧,他在大廳等著我們。」拍拍自己的肩膀,沒有多去解釋那個他是指誰,阿利說完後隨即退了出去。



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們兩個彼此心裡頭都存在的,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人而已。



隱隱約約的,一些以前搞不懂的事情開始有了輪廓。

拉下外袍,休狄轉身走向浴室。







他們趕在日落以前出發。

即使太陽快要下山,人群也絲毫沒有要解散的跡象。



當插著白陵旗幟的車隊緩緩地從地下室開上來時,街道瞬間爆開的激烈歡呼聲讓休狄頭痛到差點沒搖下車窗扔他們炸彈。



按著瘋狂抽動的太陽穴,深呼吸一口氣他拼命忍住胸口狂爆的怒氣。



可司機就像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憤怒,開沒幾下忽然就停車。



「怎麼了?」



「是海盜事件的受害者,他們站在路旁首領想要向她們打招呼。」坐在前座的哈維恩開口解釋。



「別完全搖下車窗。」



「只開一半。」哈維恩點點頭表示理解,過沒多久褚冥漾的車窗被降至一半的高度。



站在外頭的是昨晚哭天搶地的老太婆和她手臂包著繃帶的女兒。

一看到首領,老人家立刻激動的連連道謝,那個歷經海上波折的女孩子也用劫後餘生的表情哭著說謝謝。



兩個女生站在路邊哭成一團的畫面讓褚冥漾很是傷腦筋,他被明令過不准下車—實際上最好連窗都不要開,現在開一半已經是守護者的底線了。



可這個距離他講什麼對方也都聽不見。



想了想,他轉頭看向司機「車上有紙跟筆嗎?」



「有」



接過東西、快速的在上頭畫了一下,過沒多久褚冥漾拿起紙對著窗外的母女晃了晃。

藉著夕陽橙紅的光,休狄很清楚地看見了—那是一個笑臉,代表微笑的弧線被畫的很彎。



舉著那張紙,他們的首領笑的靦腆。

不知道是不是圖案真的起了作用、還是褚冥漾的反應太奇怪,婦人和女孩竟然真的破涕為笑。

不再哭泣,掏出手帕擦完臉後,她們綻開笑容一同向車隊深深鞠了一個躬。



就像是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這一彎啟動了人群的連鎖反應,一時之間到處都是鞠躬的人,沒一會整條街上竟然找不到一個還站著的民眾。



抓抓頭,年輕首領的表情滿是尷尬,顯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場面,最後只能默默搖起車窗,對著司機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漾~這種時候怎麼能夠落跑,應該要像個男子漢勇敢的踹開車門,高呼一聲統領江湖才對阿!!!」



「不了謝謝,我只是想確定她們真的沒事了而已…更何況統領江湖也不是僕人該做的事情阿。」將掛在肩上的手臂拔下來,扔回後面,褚冥漾看著窗外的群眾,也跟著一起笑。



「說的也是,不愧是大爺的僕人!」



後來似乎又說了許多沒營養的話,沒有將注意力拉過去,看著融進暮色裡,對白陵滿懷崇敬的群眾,休狄很快就注意到差異。



這些人會鞠躬,絕對不光是出自於敬重,否則在車隊一出現時就該這麼做了。很顯然這件事情的發生,跟褚冥漾安慰婦女的舉動有關。



很突然的,他想到了那日在中庭的談話。



瞥了眼正在和晴之守護者打打鬧鬧、笑的很無奈的人,將視線掉轉回來,休狄思考片刻隨即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因為同樣渺小。

即使站在權力的最高點,褚冥漾一點都沒有首領架子的性格讓他能夠輕易地理解民眾,反之也很容易被理解

因為理解,所以能夠發自內心的去敬重—他在屬地內的聲望說不定會是有史以來最高的。



然而,這樣就能算是好首領了嗎?

這是很難斷言的事情。



因為褚冥漾是最適合言靈力量的人,卻也是最不適合擁有力量的人。

不過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的。



看了看外頭把他們當成傳說在景仰的民眾,環視車內一圈最後休狄的目光落在前座。

正在和霧之守護者討論公事的人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線,神色雖然疲倦卻很專注認真。



如果白陵的首領是這個人的話,他願意一直戴著雷之守護者的戒指。



夜色逐漸降臨大地,車子行駛在黑濛濛的路上,逐一亮起的昏黃路夾雜在人群裡送著他們。

前面的路很黑,但此時此刻休狄心裡是雪亮的。



新生的榮譽與驕傲雖不如太陽炙熱亮眼,卻也有月牙的白暈柔光。



這個時候的他,心裡頭儼然出現了一條可以抬頭挺胸行走的黑色道路。

於是乎,岔口出現了。










奇歐王子的身份、身為辛德森一員的榮耀。

以及,做為白陵雷之守護者,效忠於第十代首領的驕傲。



在意識到這些後休狄明白,這兩條路總有一天勢必會糾纏在一起,岔口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選擇將會被做出。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時間點會來的這麼快。



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褚冥漾倒下了,醫生說今晚是關鍵的一晚。

家族裡的庸醫明示自己,恆柏利之星可以緩解病情。



—實際上也絕對可以。

從小吃到大,休狄比誰都還要來的清楚這種藥草的功用是什麼,可相對的他也知道,一但將東西交給褚冥漾將會有哪些後果。



他永遠忘不了那晚的掙扎。

短短幾個小時之內,過往所有的畫面與濃烈的恐懼一同衝進腦海裡。



奇歐的土地、海的味道、王宮的石柱,宮廷裡的花花草草以及母親的墓碑….

那裡是他的故鄉,銘刻著大半回憶的地方。



休狄甚至不用睜開眼睛都能夠在紙上畫出奇歐的模樣。

明明是如此深刻,可為什麼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腦袋裡的畫面卻是褚冥漾完全沒有血色的面容?



其實回頭想想,那個人的缺點根本多不勝數,不適任首領的原因更是難以細數的多。

社交障礙、愚鈍的腦袋以及糟糕的身手—這還沒加上慘烈的判斷能力。



不管用哪一邊的腦想,他都不適合這個位子,即使救活了也一點意義也沒有。



但除了褚冥樣以外,還有誰不懂這些也依然能夠坐穩首領之位?

白陵哪一任的繼承者可以聚集起這麼多實力頂尖的人?

除了他以外,還有誰出了狀況能夠讓自己如此不知所措?誰能?

就只有他能。



這麼回答完後,休狄整個人忽然空白了一下宛如被雷擊中似的。

然後是長長的平靜。



是阿,就是這麼回事。



瞭然得閉上眼,他總算明白自己這陣子以來的變化是因為什麼。



原來是他早就栽了,老早就把整個人都輸出去了。



抹了抹臉,一種無力的感覺自心底蔓延開來。

在感覺到那份恐懼時,就應該想到那是因為自己害怕褚冥漾會真的被那群賤民殺死的緣故。



這已經不光是很單純的在意了。



不再猶豫下去,拿出手機休狄撥出通話,簡單交代完後在心腹的詫異聲中,他結束談話。

其實根本不需要什麼選擇,早在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就已經走在那條道路上了。



那一晚,他將恆柏利之星交了出去。

就如同當初的誓言,作為雷之守護者勇敢地去承受傷害,保護好家族成員。



他守住了那個人。



休狄就這樣守著、看著直到獨角獸捎來消息的那天。









霧帶著首領出去了。

比起阿斯利安,他現在已經更為習慣用一個字去稱呼自己的這位友人。



坐在沙發上看著桌面上散亂的文件,支著下顎休狄藍色的眼睛反覆在資料上遊走。

到底是哪個叛徒將恆柏利之星的情報外流出去,已經不是當前最需要擔心的部分。

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多少、是誰拿到這項情報、目的是什麼。



仔細檢查白陵總部周圍城鎮的機場,還有港口的進出紀錄,這幾天他都泡在長長的名單裡沒日沒夜的找著。

即使沒有嫌疑犯,如果懷抱目的潛入也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終於,在翻到最後一頁入港的船隻名單時,休狄總算在上頭發現到可疑的部分,重新將那艘船的名字拼湊起來,一個令他噁心到不行的字眼就這麼出現在紙上。



如果是他的話,絕對會用最惡劣的方式去查證情報的真假。

該死!



憤怒的一拍桌子,休狄直接衝了出去。

邊跑他一邊撥出通話,在接通後顧不得走廊上還有其他人在,抓著電話就是一陣大吼。



「褚冥漾你人在哪裡!!!!!!」

後記

在說設定前先講一下為何要生那麼長。
其實家裡第二部沒改名就是為了摔倒王子,我很想寫下集中的某一句話((對你沒看錯一句,才導致了第二部也還是用這個名字。
為了讓下不要太突兀,感情上比較能夠連接,所以上很長orz

在來就是設定的部分了。

圍殺海盜那段,他們搭的是橡皮艇沒錯,碼數夠遠的話跟小艇的高低差應該還是能夠克服的。

來說說白陵的設定
白陵並不是國家,他只是黑手黨,但在設定上來說白陵的總部是蓋在一個很弱的小國之內,當地的政府連培養自己的特種部隊都做不到,才會導致居民遇到事情會跑去求黑手黨。
所以你才會看盜領海什麼的說法ww


最後就是阿希超忙,每天都要超早起床((吐血
所以產量降低不少,抱歉抱歉((合掌

總之希望各位太太沒忘記我QWQ//((揮手帕,有點久沒發文手生之中還希望大家食用愉快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8 13:14
午安,這裡是終於把下擠出來的阿希owo///


首先.......我終於擠出來了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打到超崩潰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看著文章的字數一直跳真心煩悶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好了,我崩潰完了,開始進行說明


主線的劇情幾乎都交代在這邊,所以後面還有打算繼續追的,這篇要仔細看(被揍



那麼

正文




千冬歲還是沒有傳來消息。

抱著一袋日用品褚冥漾心不在焉的走出超市。

本以為很快就會有進展,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麼容易….而且仔細想想,如果接連不斷的事件背後真有人在操弄、學長跟重柳族離開的時間點會這麼近不是巧合,那麼讓千冬歲一個人去查是不是太危險了?

當初做決定時,果然太草率了。
可如果要在找人幫忙,誰會比較適合?

夏碎學長已經不能夠在出太危險的任務了,班長…要找班長前,得先找提款機看看戶頭裡餘額有多少才行。

彷彿聽見自己被活剝一層皮的痛苦慘叫聲,抱著牛皮紙袋褚冥漾忍不住抖了好大一下。
還沒從天文數字的委託費中回魂,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就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讓他二度驚嚇到差點把東西摔出去。

回去之後一定要把這隻鬼手機給換掉!!!

在路人的側目之下,褚冥漾慌張地將電話掏出來,按下通話鍵後咆嘯聲隨即傳過來。

『褚冥漾你人在哪裡!!』

腳下的步伐幾乎在同一時間僵住。
大概整整有三秒鐘,他腦袋是全然空白的一片。
是休狄的聲音,可…..褚冥漾?

在一起算起來也有段時間了,直到現在他都還沒聽過那人喊自己的名字,現在突然…..等下該不會下紅雨吧?

回過神來繼續往前走,正當他準備要回答時,一抬頭剛好目睹了可怕的一瞬間。

從停車場的角落忽然竄出好幾個蒙著臉的黑衣人,一出現後筆直的就朝等在車外的阿斯利安衝過去。

「阿利學長小心!!!!」

顧不得回話,褚冥漾奮力的大喊。

很明顯受過專業訓練的蒙臉人沒幾下就衝到阿利的左邊,慢了兩秒阿利學長才發覺到被襲擊的做出反應,可已經太遲了。

站定、穩住、蓄力,重拳在一個呼吸之間快狠準的朝著下巴揮過去,當他眨完眼,看到的已經是守護者往後摔飛的畫面了。

好快。
出招的速度與精準讓褚冥漾渾身起滿雞皮疙瘩—這些人有備而來,他必須快點離開這裡才行。

當機立斷,拋下手上的袋子他撒開腿就要跑,可一轉身卻直接撞到人—雖然是人,但硬的像是鋼板,肌肉扎實到不可思議,熊熊撞上去不僅鼻梁超痛連頭都暈了。

按著發昏的腦袋,延著黑色的布料往上看,最終他看見了被遮到只剩下一雙眼睛的臉。

還來不及想『完了』,一塊白布就直接覆住了他的口鼻,在接下的幾秒內儘管已經閉氣努力掙扎,但趕過來蒙臉人一二三很儼實地扣住了他的手腳。

掙脫不了那股巨力、氧氣不斷消耗下褚冥漾的意識逐漸遠離,沒多久就敵不過藥物的軟下身,昏迷在原地。

原先緊握在手的電話落到了地上,休狄的聲音不斷自聽筒傳過來。

在將人抱上車之後,冷冷地瞥了地上的手機一眼,蒙面人提起腳將機體踩爛。











他醒來時首先感覺到一股暈眩。
下意識挪動四肢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綁住。

轉動手腕,沒有過多摩擦的感覺讓褚冥漾推測綁住自己的應該是塑膠手銬。

「醒了嗎。」冰冰冷冷的聲音後是粗爆的拉扯—扯著他的頭髮擁有藍色眼睛的西方人不顧他還在掙扎,直接就動手翻動眼皮從瞳孔確認狀況。

又檢查了幾個地方,綁匪才朝同伴點點頭。
一番毛手毛腳讓他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腦袋中悶悶的暈眩感完全退去,稍微打量了一下環境,褚冥漾發覺自己好像………….被帶到了總統套房?

地板是很高檔的大理石,四周的牆面也是,就連石柱也雕刻了許多花紋—是時代太進步了,還是自己太落後?一般來說不是應該要被帶到荒郊野外的破舊小屋嗎?

這麼金碧輝煌都不怕被綁的人太舒服不願意招供嗎?
還是這就是目地?

亂糟糟的想著,轉動眼珠他注意到房間的正中央擺滿許多器材,一個個小螢幕框裡播著飯店的走廊—似乎是解析度極高的監控裝置。

房內的人統一穿著西裝,一眼望去有十三個人,看守自己的四人,門口兩人,監控畫面兩人,另外四個人守在一張一看就很高級的沙發椅旁。

椅上坐著一個假寐的男人。

褚冥漾最先注意到是很長的腿,然後是銀灰色的短髮,黑色的西裝將白皙的皮膚突顯出來,墨綠色的領帶用金色的………奇歐花紋的領帶夾?

而且款式很明顯跟一般人不同,華麗的程度簡直不輸給摔倒王子—等等這麼說起來,其實連那頭銀髮也都很相似。

他是休狄的誰?

似乎被自己的視線打擾到,睜開眼不輕不重的睨了這邊一下後,男子起身,走近監視螢幕。

「他到哪裡了?」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點,飯店的燈忽然閃爍一下。

第一格視屏窗在爆炸的煙霧後斷訊,取而代之的是黑白色的雜訊條紋。

「休狄殿下在一樓大廳,預計十分鐘後就會突破到這裡。」

「恩。」應完聲後,將雙手插進口袋,貌似主嫌的傢伙踱步晃了過來「你很鎮定,是因為知道他馬上就會找過來嗎?」

「我們的儀器偵測到你身上有發信器,不過搜身之後什麼也沒找到」蹲下來,將他的褲管往上拉,男子盯著暴露在空氣當中的紅寶石腳鍊,不知道是角度問題還是心理因素,墨綠色的瞳剎那間看起來極為森冷。

「果然是因為這個吧。」

「你想做什麼?」忍住腳裸傳來的陣陣涼意,褚冥漾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他確實是仗著腳鍊篤定其它人可以馬上找過來。
哈維恩曾經說過沒有人可以把它拆下,醒過來時也確實好好地鍊在腳上,所以他才會不擔心求援的問題。

何況比起去思考怎麼逃離這種滿是精兵的環境,現在褚冥漾還比較擔心敵人的目的。

他們抓住自己,原本以為會難逃一頓嚴刑逼供或者毒打,可醒來到現在什麼事情也沒有……..這很奇怪,也很可怕。
遠遠比那些可以輕易預想到的狀況都還要來的驚悚萬倍。
因為這種未知促使他在講話時少了底氣,宛如沒有籌碼的賭徒坐在賭桌前無所適從。

沒有搭裡他,男人緩緩地站起身、走回沙發椅,自底下的夾層中取出一個印有奇歐花紋的手提箱。

房間猛地劇烈晃了一下,擺在桌上的酒應聲倒下、摔碎在地毯上,深紅色的液體一下就被吸收,形成一個個汙漬。

「休狄殿下闖過三樓,正朝四樓前進…按這個速度五分鐘後一定會到。」堅視螢幕的保鑣轉過頭來,用驚恐的口吻這麼說道。

「銷毀帶不走的物品與資料。」

「是!!」

房間內頓時亂了起來,但這好像都影響不到他。

一邊輸入密碼,男子一邊下令,在輕脆的喀擦聲後,箱子被打了開來,從裡頭取出針筒跟一瓶白色的藥劑,用著優雅的動作他將東西裝填進去。

稍微擠出一點,確定沒問題後,揚了揚下巴,男子示意手下替褚冥漾鬆綁。

「有些事情想跟你確認一下。」強硬地捉過自己的手腕,拉開袖子將針頭狠很扎進去,沉沉的聲音中掩藏著冰冷的笑意「但比起血肉橫飛的拷打,我比較喜歡用這種方式。」

「兩分鐘!!!!!」

褚冥漾很想掙扎,但被四個人壓著就連扭一下手腕都非常困難。藥劑一口氣全被注射進去,白色的液體沒幾下就從管子裡消失。

隨手將針頭往旁邊一扔,男子脫下白手套,接過隨從遞過來的新手套、戴上。
墨綠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連反抗都做不到嗎?」
「會看上這種人,兄長也當真墮落了阿。」

你自己過來試試看!
正當褚冥漾不服氣的想要回嘴時,一張開口才發現嗓子變的嘶啞,如果沒被禁錮住他肯定會伸手摸摸自己的喉嚨。

看著自己驚恐的表情,男子勾起一個淡淡的冷笑。

「休狄王子突—」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
臉上還掛著笑的人忽然伸手,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過保鑣腰上的槍、回過身直接就給正在報告的監察兵一槍。

子彈正中腦門,強大的後座力硬聲聲折斷屍體的頸骨,磅的一聲士兵撞在房內正中央的名貴器材上,碎裂的玻璃散的到處都是。

激烈的場景過後是整室的鴉雀無聲。

「他不配那個稱號。」用冷到足以把人保鮮三百年的口吻這麼說完後,將槍拋還給被嚇傻的保鑣,男子伸出手指將領帶拉鬆。

在一道道恐懼的目光中他走向衣架。

拉了拉其中的一個把手,打開房內的暗門後疑似休狄胞弟的人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停頓了約略五秒鐘,被留下來的隨從們才回過神來的趕緊跟過去。

沒有人多去看同伴的屍首一眼,他們只管拼命往通道擠,活像有鬼在後面追似的。

在最後一個人鑽進暗道時,房間的正門應聲炸裂,破碎的木板猛地彈飛出去、擦過他的臉,砸上後方的窗戶,大量的煙塵鑽進房內,一時之間能見度低到不可思議。

「咳咳…」儘管已經用被鬆綁的手摀住嘴巴,褚冥漾還是難受的乾咳起來。

不等他咳完面前的煙霧就被撞散,黑色的身影跨出沙塵站到自己面前,毛邊的靴沾上許多血,就連華麗的外袍也都像浸在血裡,無法被吸收的血珠順著衣擺滴落在毯上。

尖銳的殺意彌漫在空氣當中。

提著槍,很明顯是一路殺過來的摔倒王子臉色黑的可怕,濃厚的血味從他身上飄過來,在聞到的瞬間其實很想吐。

但現在不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硬生生壓下翻湧的噁心感,褚冥漾連忙開口,想將敵人逃走的方向告訴自家守護者,然而就跟剛剛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很快就注意到不對勁,皺起眉、休狄蹲下來檢視他的狀況,一看見手臂上的針孔臉色就變了。
如果剛剛是平底鍋的黑,那現在就是燒焦還冒煙的版本,急急地解開他身上的手銬,沒有多花時間解釋,雷之守護者舉起槍對著後方的玻璃就是一陣掃射。

在轟隆隆的巨響中,褚冥漾只感覺腳上一輕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把他夾在腋下,摔倒王子往前衝,那個方向是……………窗戶!

意識到對方想要幹麻時已經晚了,連反悔跳車的機會都沒有,跑步快的跟鬼一樣的休狄已經夾著他撞破窗,跳下樓了。

風的聲音、地心引力,失重感……錯綜複雜的感覺凝聚成讓眼睛瞪大在瞪大的極端恐懼,褚冥漾被嚇的幾乎要咬舌自盡—還好現在沒有聲音,不然隔天報上的頭條絕對是白陵首領淒厲慘叫云云。

可繼續這樣,頭條也只是換成白陵首領墜樓慘成肉餅阿!!

然而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完全沒有想變成餅的摔倒王子,動作迅速地擺好姿式開始射擊,所有自己見過、沒見過的各種彈藥全被打了出去—他幾乎是用零點幾秒的速度在狂扣板機。

大批大批的彈藥形成的後座力減緩了下墜的衝擊,他們落下的速度越來越慢,在快到地面時休狄衝著遠方的阿斯利安大吼

「快拿過來!!!!」

拿什麼過來?
抬起頭,困惑的望向那人正當褚冥漾想要問時,一股腥甜飛快地從喉嚨深處直直往上竄,
這種味道他很熟悉,那是血的味道。

大把大把的血像是不要錢的往嘴巴裡衝,沒一會就滿溢出口腔沿著嘴角往外延流。
灑出去的血是純黑色的,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汙染似的。

褚冥漾想伸手抹掉嘴巴上的血,可一出力才發現身體軟綿綿的不聽使喚,在落到地上時,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哪一處不是火燒的痛了。

把槍扔到旁邊,扶著自己休狄的表情活像閻羅王再世,降了最起碼有十個色階的臉佈滿各種要把人炸成粉碎的兇狠。

抱著他摔倒王子又咆哮了幾聲,在一片混亂中阿利學長的聲音、還有警消的鳴笛聲全都陸陸續續的傳過來。

所有的一切在一隻手扯開他的衣領後全都消失不見。
針頭細小的冰冷感。

那是他最後感覺到的事情了。






一股強勁的噁心感在睜開眼的同時湧了上來,反射性想要起身嘔吐,然而一動褚冥漾立刻又摔回床上。

「漾漾!」端著盤子從外面走進來的阿斯利安趕緊放下東西跑過來,扶著他靠好牆後,隨即將嘔吐袋遞過來。

抓著袋子死命的吐,把胃到空之後又乾嘔了好一陣子,翻湧的噁心感才被消耗殆盡。
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淚水,紅著眼眶,好一點的褚冥樣抓著自家守護者就是一陣急切的詢問「..他們的目標..好像是休狄..他在哪裡?」

「你先告訴我,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沒有回答,一聽到自己宛如唐老鴨的聲音,阿利學長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除了擔心之外看起來還非常緊張。

因為阿斯利安很堅持如果不先回答身體的問題,就什麼事情都不解釋,無奈之下褚冥漾只好老實將醒來後的感覺交代清楚。

先喝了口水將嘴巴裡酸澀的味道去掉,潤完喉之後,他的聲音很明顯恢復許多「除了噁心之外,關節的部份非常痠,另外胸口的部分在呼吸時會隱隱作痛。」

「頭與腹部不會痛嗎?」

「恩。」

收到點頭,阿利整個人頓時鬆懈下來,示意他好好待在床上後,隨即拿出電話走到外面。
從飄進來的聲音來判斷,應該是在跟其他人報告這邊的狀況……..當首領當到這麼像下屬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不過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才一點點的量就讓他有種在鬼門關前走了好幾圈的感覺?

「伊多正在趕來,預計明天早上會抵達。」其實沒有講很久的人走進來,衝著他露出溫和的笑容「還好有趕上。」

「那到底是什麼?」如釋重負的模樣,讓褚冥漾更加確信自己肯定差點去見阿嬤了,事關人生安全他忍不住放下水杯,認真的詢問。

「能夠瓦解恆伯利之星作用機制的相對藥物。」頓了一下,阿斯利安似乎在想怎麼用簡單明瞭的方式解釋「簡單來說,就是恆伯利之星的剋星—我想應該是奇歐的王族在研究中發現的副產物。」

「…恆伯利之星?」搔著臉頰,這是他從來沒聽過的名字。

先不提唸起來多奇怪,按照阿利的說法,他的身體裡有這種物質。
但褚冥漾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吃過名字這麼特別的東西

總不會是誤打誤撞吃進去吧?也太冤枉!

「就是休狄拿給你的藥品,因為加工後容易養化,通常會用鐵罐密封儲存。」

「!」

要不是嗓子不給力,他肯定會大叫出來。

那個黑色的泥漿泡泡罐!!!

原來摔倒王子從家裡帶出來的藥物就是恆伯利之星嗎。
可這跟事件有什麼關聯?

自動從他臉上讀出疑問點,阿利學長非常體貼的解釋起來「奇歐其實一直存在著繼承者的問題。策劃整起綁架案,銀色頭髮綠色眼睛的那位、也就是休狄的弟弟,你已經見過了對吧?」

「恩。」

「他一直非常想要王儲的位置,但因為能力遠和性格都不適合掌權,原本是沒有機會去跟長王子的休狄爭權—直到他掌握了恆伯利之星的情報。」

「和白陵的處境相同,辛德森家族在掌權的過程當中,也面臨了許多暗殺、毒殺的問題,可不一樣的地方是,奇歐的土地上生長著一種藥草,擁有維繫生命的能力。」

「舉例來說,過敏是身體對抗外來傷害的一種正常方式,但太過激烈又或者時間久了,還是會威脅到身體健康,嚴重甚至會休克—中毒其實也很類似,人體在排除這些外來傷害時,同樣會產生類似的問題。」講到這,阿斯利安停了下來,給出一點思考時間。

把話在腦海裡轉了一圈,整理完褚冥漾將結論拋出去:

「就像吃壞肚子,跑廁所最後脫水、發燒一樣嗎?」

「是的。」笑著點點頭,阿斯利安把話接著說下去「激烈的解毒反應,是許多中毒者喪命的原因之一。而恆伯利之星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讓我們的身體產生幻覺緩解這段過程,使醫療系統能有更充足的時間去解決病症、並且同時維持住患者的日常生活。那個時候你能夠醒來,就是休狄讓你服下恆伯利之星的緣故。」

褚冥漾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阿斯利安指的是最初中毒昏迷的事情。
原來從那時後就已經開始了嗎?

「冰炎所開發出來的排毒機制,需要時間才能完全發揮效果,休狄原本打算利用這種藥物來幫你走過療程,但眼下要繼續幾乎是不可能了—因為他很有可能會失去王儲的身份。」

整個怔在原地,一時之間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過了許久才找回聲音,顫顫地開口

「……什麼意思?」

「這種藥草的價值遠遠超過有價無市四個字。」斂起笑,阿斯利安的表情非常嚴肅「只有歷代辛德森家主與繼承人,才能夠服用恆伯利之星—換句話說,這是所有辛德森家主共通的弱點。你也體驗過了,這種藥物只要外流出去被有心人拿去研究,是可以誕生出逆轉反應的物質。因此,在奇歐的法律中,如果王族將恆伯利之星流傳出去,是叛國罪。」

「王子殿下的胞弟,就是想藉由你確認『恆伯利之星被流傳出去』這條情報的真偽。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你帶走、吸引休狄去救,之後算準被突破的最後一刻,在你身上施打足以瓦解機制的藥物。假使情報是真的,休狄肯定會放棄追擊、留下來救你—因為反應全面的瓦解在短時間內就足以致命。」

看了看手掌,爾後握緊拳,說到這裡褐色的眼睛轉沉,目光也趨於銳利。
變化間的理由褚冥漾明白,他相信自己臉上也是相同的表情。
發自心底對於這種,利用人性弱點的手段感到憤怒。
為了追求權力,人到底可以壞到什麼程度?

「這是一石二鳥的計劃,不僅能確認情報的真假,也能間接確定漾漾你是否是休狄的弱點。經由這些,我想他已經能夠百分之百確認所有事情,現在肯定在著手策畫要用什麼檯面下的方式,最大限度的去瓦解休狄在奇歐的勢力—畢竟直接向民眾公佈,恆伯利之星被同是王族的兄長外流出去對整個皇室都沒有好處。」

自主冷靜了一下,喝了好幾口水後,褚明漾才能夠比較理性的去考慮這次的事件「最糟糕的情況是什麼?」

「現在的局勢對我們相當不利,但也不是沒有轉機」捏了捏他的肩膀,阿斯利安示意自己放鬆「據我所知,在奇歐的歷史當中還沒有人犯過這項法條,休狄是第一個觸犯的人、又是王位繼承人,沒人說的準他最後會面臨什麼。好一點可能失去王儲的身份,最糟糕的情況就是照實被判刑,永遠被逐出那塊土地,陷入被追殺的處境—但只要這件事情還沒被攤在群眾面前,依然就有轉圜的餘地。」

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性情向來溫和的人臉上滿是怒氣「島上還是有許多人表示支持休狄,我想只要他願意回去處理,是能夠避免事態繼續延燒下去的。」

「那他什麼時候啟程回去?」

「….王子殿下還在房間裡。」沒有馬上回答,遲疑了幾秒阿斯利安才這麼說。

這種說法很奇怪。
不是回日期,而是答狀態。

褚冥漾馬上就察覺到話中另一層面的意思。

「休狄不打算回去嗎?」緊張地抓住面前人的手,他難掩焦慮。



剔透明亮的褐眼靜靜地凝視著自己,就像塊乾淨的畫布,簡簡單單就將房內的人事物覆上一層溫暖的色彩。
談論的問題明明很尖銳、急迫,但是阿斯利安的眼神看起來卻很溫柔。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於是出聲輕喚

「阿利學長?」

「所有守護者都知道恆柏利之星的事情,但我們都沒有阻止…因為那是休狄以自身的意志去做出的決定,不是奇歐的王子殿下,而是雷之守護者的休狄.辛德森。他自己決定要冒這個險—漾漾,你能夠明白對他而言你有多麼重要嗎?」

「在我進來以前,照顧你的一直都休狄,他很擔心你醒不過來,守到剛剛才被我趕去休息....這件事情到底要怎麼處理、休狄今後的道路,除了你和他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評論了。」

阿利在說這些的時候很平靜,字句間流露出真切誠懇。

低下頭,看著淨空的水杯,褚冥漾沉默了。
他能夠明白這些話。

休狄在整件事情當中的付出、抉擇間的情感,早就已經深刻到其它人難以去多說什麼了。
無論是要回去奇歐,還是留在白陵,都是只有身為當事人的他們,才能夠去討論的事情。
是勸阻、還是贊同,全看自己如何選擇了。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從嘴巴裡將這句話擠出來。

「我明白了。」

「如果你想見他,就休息一會在去吧…他不會想看到你氣色不好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頭,輕輕嘆了一口氣,阿斯利安扯出笑容「我去把吃的拿過來…怎麼了嗎?」

捉住那人的衣襬,褚冥漾筆直地望向那雙蜜色的眼睛「阿利學長,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的眼睛怎麼了?」

那個時候,在停車場被襲擊時阿斯利安的反應很奇怪,不自然的停頓就像沒看見左邊的敵人。
可他卻一點要解釋的樣子也沒有。

「…………」

終究還是瞞不過嗎?
就和門外首領所說的一樣阿。

閉上眼睛在心裡頭重嘆一口氣,霧之守護者收回腳步、坐回位子上。

「漾漾,你還記得式青回來的那一天,有說過他帶回消息、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恩。」色馬那時候確實是這麼說的,雖然好奇但報告的對象是老姐,他也實在沒膽量直接去敲她房門問是什麼事。
時間一久,這件事情也就漸漸被忘記了,現在提到才又想起來。

「他帶回來許多消息,其中一條是關於白陵然的下落。」

掀開被子,褚冥漾激動的想要下床,一動作馬上就被有所準備的阿斯利安再壓回去「冷靜聽我說完。」

「他被耶呂帶走了。這件事情的發生、我的眼睛,還有其它人碰到的事情,全都跟近年來耶呂一黨的壯大有關—確切來說,是跟名叫安地爾.阿希斯的男人有關。」

聽到這裡他忍不住皺起眉「安地爾.阿希斯?」
作為首領,即便能力不是最好,敵對陣營到底有誰還是必須要熟記的。

但這個名字卻從來沒聽說過。

「他是你上任前才加入的」看出了他的疑問點,阿斯利安重新到了一杯水、遞過來「行蹤非常詭異,獨角獸花了一番工夫才查出有這號人物存在。」

「安地爾精通毒物,我們懷疑你中毒的事情他也有參與—除此之外無論是情報收集,還是武術、謀略,也都相當擅長,可以說是十項全能也不為過。」

「所以耶呂近年來才會擴張的這麼快嗎?」

「沒錯」點點頭表示肯定,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紙和筆,阿斯利安開始在上面書寫。

褚冥漾湊過去,發現到他在畫的是一張樹狀圖。

「耶呂一黨的最終目地是顛覆白陵對於理世界的統治。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安地爾佈局許久,先是讓你中毒,利用我們會救你這點,消耗掉守護者的力量,完成這個階段後在開始逐一擊破。」快速的畫出框與箭頭後,阿利在最下面寫下所有人的名字。

「冰炎最先被盯上,伊沐洛名下的藥廠被安插進間碟,促使整個營運出現問題,逼著他離開總部回去處理」 將學長的名字打上一個大叉叉後,筆尖繼續往旁邊移動「漾漾你在中毒後雖然服下了恆伯利之星,身體卻相當虛弱,如果沒有短時間內開發出解毒機制,也撐不了太久的時間—所以冰炎那時候請雨之守護者將相關人士全帶回白陵,唯有他才能夠在兩天之內完成這項任務。被帶回來的人之中不乏政商名流,這對白與黑的秩序造成不小的影響,有人刻意將這條情報洩漏給重柳族,促使他們下定決心要抹除掉我們的雨守…為了迎戰,他也離開了。」

褚冥樣看著圖紙上第二個鮮紅的叉,忍不住抿緊唇。

「最後是休狄,就像一開始說的,他現在面臨叛國罪的問題—至此,家族中最強的三位守護者,在行動自由這一層面上算是完全被限制住了。」

當阿斯利安這麼說完後,他才猛然驚覺到遭受突發事故的,真的全是在實戰中表現很強勁的守護者。
—這些事情都是策劃好的,沒有任何取巧的成份在裡面。
雞皮疙瘩幾乎同一時間泛起

第一次,他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感到毛骨悚然。

「很遺憾,白陵在這一連串事件當中的反應,全都被他們算中了—我想敵人肯定是這麼認為的。」熊熊地將話鋒一轉,看著自己有些換不過來的表情,阿利學長笑了笑「在伊沐洛出現問題時,門外首領就率先警覺到事件背後還藏有事件,比其它人更早開始調查。」

「冥玥?」

「恩」阿斯利安轉過身,從隨身包裡拿出牛皮紙袋交給他。
看的出來東西保存了非常良好,一點折痕都沒有,封口處還蓋有門外顧問機密文件的印章。

「因為和白陵然的失蹤有關,安地爾原先就被我們鎖定尋找,接下來冰炎發生的事情更讓她確信,耶呂一黨已經準備好要展開全面的戰爭了。不在潛伏於歷史之下,他們準備好要掀動世界了,所有的舉動,全都是為了迎接開戰的那一刻。」

戰爭嗎?
成為黑手黨也有段時間了,對於這個詞褚冥樣還不算太陌生。但是在缺少人手的情況下,爆發全面的戰爭……這一仗將會很難打。
這次的敵人遠比以往還要危險非常多。

「我的左眼,就是在偵查安地爾的行蹤時失去的—大部分的神經已經損壞,現在的視力幾乎等於零。」微微低下頭,伸手摸了摸眼睛,阿斯利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空白。

不是難過、亦不是憤怒,而是空白。
就像他的身體從今以後,都有一處難以補上的空白一樣,那種空缺意味著永遠的失去。

意識到這點後,褚冥漾忍不住捉緊腳上的被子,放柔了語調輕聲叫喚。

「…阿利」

他知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事實上心裡頭確實也很愧疚。
這麼想或許很自私,但可以的話他並不希望身邊的人因為黑手黨的戰爭而失去任何東西。
無論怎樣都不願意見到。

「我沒事」收回心神,拾起笑,阿斯利安反過來安慰自己「至少所有的犧牲都沒有白費,我們已經成功找出耶呂一黨、安地爾藏身處的確切位置了,就在東歐。詳細的地址、參詳的作戰方式,門外首領都已經註記好放在信封袋裡了….她走之前囑託我找個時機交給你。」

「冥玥去哪裡了?」邊聽褚冥漾邊動手將袋子打開,裡面的資料其實沒有很多,一捲建築物藍圖、和不超過十張的資料,但上面全都寫滿字。
確實是老姐的筆跡沒有錯。

「有情報顯示,耶呂正在召集所有幹部,地點就在東歐的聚點,她想趁這個機會一口氣將事情解決,所以先出發前往當地佈置戰線。」

「大概就是這樣」阿斯利安停下來,留時間給他整理思緒。

一下子聽到這麼多消息,褚冥漾確實有點混亂。
默默在腦海裡將所有事情配上時間軸想過幾次後,當下他其實很想問這些秘密行動到底背著他持續多久,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從阿利的說詞來看,決定要隱瞞的應該是老姐,而冥玥絕對不是閒著無聊就把事情都往身上攬的人。
她會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眼下事態已經急迫到,冥玥連坐下來親自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了。

所以感覺不被尊重什麼的,現在就先放到後面吧。
耽誤之急是要….

「首領。」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褚冥漾一愣。

從來沒有用這兩個字叫過他的人,用極為認真的表情說話「目前為止的行動,全是門外顧問與守護者私自的判斷,和家族無關。白陵與耶呂一黨,在表面上仍然是壓制與被壓制的關係。」

「是否要動用武力解決終究還是取決於您。白陵今後的方向、裡世界的秩序………請務必好好考量這些。」

站起來,阿斯利安微微彎下腰「為了不妨礙您休息,我先行告退了。」

說完隨即轉出去。

他的語氣不卑不亢,但聽的出來裡頭有著尊敬。

…….首領嗎?

看著手上的戒指,褚冥漾再一次感覺到指環的重量。
他是白鈴首領,所以無論是家族方向、還是整個裡世界…….全都是自己必須要去考量,甚至去做出決定的

『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阿利學長是想這麼提醒他吧。

低下頭,在看見腿上的信封時,褚冥漾也注意到了手臂上的紅色小點。
那是針孔留下來的傷口。

休狄還在房間裡沒有走。

在決定這些大事以前,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先處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18 13:14
看完手上的文件,又休息好一陣子,直到身體恢復力氣後褚冥漾才下床。
扯過長外套披身上,他走在長廊上,窗外的景色是一片墨染的黑—在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

有句話說黎明前夜總是最黑的,經歷過這麼漫長的一天後,在見到曙光時肯定會很感動吧。

『你的狀況不如想像中良好。』如果恆伯利之星的作用只是緩解的話,難怪哈維恩看到他就很緊張、還老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雜亂無章、胡思亂想,腦袋裡是不受控制的一場混亂,而這種混沌狀態,在踏上三樓地板時,很神奇的瞬間消失了。
褚冥漾的思緒跟腳步一起停了下來。

休狄的房間就在這條走廊上,這是最後一段路了。

他走過不下幾萬次的走廊,剎那間看起來竟有些陌生。
當初他們一起搬進來、改裝房間、談公事跑來跑去,到在一起後的下午茶,這些事情鮮明到就像昨天才發生。

『休狄.辛德森到底是怎麼樣子的一個人?』
如果是幾年前,自己肯定會下意識回答:很難相處的人。

可認識一段時間後,他發現到王子殿下其實並沒有像大家所說的,那麼難以理解,就是有自己的驕傲個性彆扭了一點,還有不太會表達,這點多跟人接觸就能夠改善了。

褚冥漾原先是這麼認為的,直到當上首領才發現,事情不全然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以前,他可以很直接地表達出對某些事物的喜好,喜歡吃蛋糕就說喜歡吃,可當上首領後,如果讓人發現他喜歡吃蛋糕,隔天總部就會收到一大堆甜點,而其中一半都有毒、說不定還藏著炸彈。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為神什麼摔倒王子個性會那麼彆扭,講話那麼衝,連想對一個人好都要用那麼迂腐、國小生的方式。
坐在他們這種位置,任何外放出來的心緒都能夠成為攻擊點,所以跟人接觸進而去改善什麼的,實在太天真了。

為了要生存下去,那是休狄永遠不能夠去學會的說話方式。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初覺得難以理解,等到站在同樣的高度時,才能夠明白對方的心境與考量點。

所以,他是比誰都還要明白的。
休狄身上所有的性格,全是因為奇歐王子的身份,可以說奇歐王子造就了他這個人的一切。
遠大於全部的定義,而是等於。

但現在他即將失去這些。

身體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一股力氣,促使他邁開腳步朝著墨綠色的門板走過去。

門沒有關,光線穿過縫打在地板上,拉出了一個明亮的框。

沒有敲門,褚冥漾推開門走了進去。
第一眼見到是紛亂的紙張,然後是陽台敞開的窗—休狄就站在外頭,環著手背對門口。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地跨過散落在地上的紙,然後走近餐桌,將手上的牛皮紙袋放下。
桌上擺了一大堆資料,疊的很高,最上面都是圖紙。
其中一張褚冥漾認得,是以超市為中心附近的街道圖,上頭有幾個紅色的圈。
期間休狄都沒有反應,就只是站在那任憑自己在房間裡頭翻來翻去。

又看了一會,他才走向陽台,還沒近身就聽到前面飄來零下三百度的話

「你的潛行還是一樣沒用。」側過身,蒼藍色的眼珠子微微瞇起「庸醫已經准許你下床了嗎?」

「伊多明天早上才會到,我是自己跑下來的…..有先休息一陣子在出來啦。」面對轉為瞪視的兇狠目光,褚冥漾很沒骨氣的摸摸鼻子補上一句。

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打轉,往前幾步他將距離拉至並肩「王子殿下不打算回去嗎?」

重重地哼了一聲,抬高下巴,即使處境糟糕透頂,休狄的態度依然非常高傲「本王子的事不需要愚民干預。」

是干預而不是沒資格過問阿。

默默在心裡感嘆自己也聽的懂這種話中話了,褚冥漾想了一下,決定換一個方式講「莉莉亞還在奇歐,其它你認識的人也都在還在那裡,如果王子殿下不回去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遇到和我一樣的危險……我認為『他』絕對做的出這種事情,即使是這樣也沒關係嗎?」

直到剛剛都還正常運轉的人不說話了。
隔了好一陣子,他才有點慢的開口

「…4.5秒」

「那個時候你只差4.5秒就死了。如果再來一次,我不一定可以在時間內把你帶出來。」

低下頭,休狄看著手掌心沉思。

太跳脫的節奏讓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的褚冥漾,只好乾笑幾聲,撓撓臉硬著頭皮講話「好像真的很嚴重喔。」

「每次你這麼沒神經時我都很想直接炸死你。」猛地收緊手掌、抬起頭,摔倒王子極惡的眼神狠狠掃過來。

雖然知道對方不會真的這麼做,但他還是很沒種的偷偷抖了一下。不過會這麼兇,也是因為真的很擔心吧?
不應該說是…….

「其實你不是不想回去。」想了一下,發覺應該真的是這樣後,許多話自然而然的就脫口而出「而是因為擔心白陵、擔心我,所以才會還在這裡吧。」

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那個人只是沉默地望向遠方。
對於身份如此尊貴的人來說,面對質問一但沒有反駁,就算是默認了。

果然嗎?
其實從剛剛開始就有感覺到,休狄只要一開口話題幾乎都圍繞在他身上。
而且房間裡頭擺的圖紙,也都是這一帶的街道圖—尤其是超市附近的幾條街,好幾個死巷都被圈出來。
首領在自己的地盤被綁架,代表維安出了很大的漏洞,對於街道的管理與通行勢必需要一番整頓。
除此之外和耶呂的戰爭也近了,戰力上已經少了學長和重柳族,如果又少了休狄,局勢對他們來說將會很不利。

怎麼想把人留下來才是對白陵最好的,摔倒王子肯定也是這麼認為,才會沒有直接走掉。
但他果然還是…..

「西瑞回老家了,我想他是想找九瀾大哥過來幫忙。」

一提到五色雞頭休狄馬上滿臉不屑的用鼻子哼氣,但聽到九瀾可能會過來後,臉色立刻緩和許多。

九瀾的實力很高,又懂醫術,如果他願意參戰他們的勝算會多很多。

「雅多、雷多也會跟伊多一起過來,千冬歲和夏碎學長應該各自也有行動,所以…….」是的,大家之前至所以會沒有動作,是因為學長還有冥玥,並不希望自己知道這些事情。
但現在他什麼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不管是千冬歲還是夏碎學長,應該很快就會行動才對。
說不定喵喵和萊恩也都曉得要開戰的事?搞不好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也說不定。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

現在他想要說的是—

「你走吧。」

休狄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是從未見過的複雜。

「白陵不僅僅屬於我,它屬於掛心在這裡的每個人,但奇歐只有你,它是你的國家,只有你是奇歐合法的繼承人…….所以王子殿下,請回去吧。」

「回去吧,你的國家需要你。」

他看著他,一瞬也不轉的看著,真真切切用整顆心去看,眼目中流轉的情感是愛情的鮮紅色、亦是割肉劃骨的血紅。
這些話不管是對他、還是休狄而言,聽起來都是一種傷害。但他必須要說,因為這個世界上唯有他可以對他說這些。

誰適合當王、誰應該為王,不是奇歐人的自己都沒辦法去評論什麼。
可無論如何,褚冥漾都希望休狄還是奇歐的王子,不希望他為了要當守護者、為了白陵犧牲掉近乎一半的人生付出。
阿利的左眼、重柳族被追殺的遭遇,休狄……….他真的不希望他們遭遇到這些。
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看見自己的情人去承受這種痛苦。

更何況,真正要去承受痛苦、肩負起保護家族的重責大任的人,是首領才對阿。

休狄看著他,很久很久之後才移開目光的閉上眼睛。
空氣中閃過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抬起手,摔倒王子自脖子上解下一條銀色的項鍊,然後繞到後面,直到髮絲搔過脖子褚冥漾才驚覺那人現在正彎著腰

「別動」

跟冰塊一樣的兩個字砸過來後,他立馬整個人僵直,任憑對方在自己頸後摸來摸去。

「好了。」沒有走回來,右手搭在他的肩上,戴著黑手套的左手繞過腋下,拿起掛在胸前的銀色飾品,休狄用清冷但並不兇惡的語氣這麼告訴他「這是引爆器。」

要不是人就貼在後面褚冥漾肯定會一秒炸開。
沒事在人身上裝引爆器要幹嘛!不會真的打算要炸死他吧?

沒去管他現在到底是要炸毛還是噴毛,摔倒王子動手將吊墜翻過來「按下這個花紋後,不管在哪裡,我的私人轟炸機都會在五分鐘內趕到,向引爆器發出來的座標進行全面轟炸。」

「五分鐘內一定會到,記清楚了嗎愚民?」

「記住了、記住了。」瞬間變兇惡的語氣讓褚冥漾連答兩聲。

他自那人手中接過想要幫忙的心意,『奇歐未來的王一定是你』這句言靈一瞬間幾乎要脫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因為明白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有多麼的驕傲,王子的尊嚴絕對不會允許他去依靠任何一種力量來贏得勝利。

果然只能這麼做了吧。

「這是來自白陵首領的直接命令。」褚冥漾感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震了一下「今日謀殺案主嫌的逮捕,全權交由雷之守護者負責,總部會調派一隊瓦利亞的精英暗殺部隊支援你,這項命令即刻生效。」想了想,他將戴著首領戒的手反著朝後舉高。

那麼高傲的人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的,去驥望他會配合任何人更是不切實際。
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沒有這些、也不需要這種尊卑,維繫住這段關係的,僅僅是對於彼此的深切理解與包容而已。

搭在肩膀上的手移開了,褚冥漾感覺舉在半空的手掌被輕輕握住,過沒多久指關節處隨即傳來柔軟溫熱的感覺。
他可以感覺到休狄吐氣時的水氣。

放下手時他忍不住笑了,下一秒後腦勺立刻就被警告性的輕彈。

這或許是雷之守護者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吻手禮了。


將背抵在那人胸前,他們一起迎接黎明的到來,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當光完全劃開黑暗時,沉默同時被打破。

「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回來好嗎?」

「恩。」





他們被景仰過,也被深深的唾棄過。
不斷的失去、擁有,做為時局的受害者、歷史中的加害者一路走到了這裡。

而如今他的家人正在不斷的被迫害。




瑪莎拉帝的引擎聲果然不適合清晨這麼寧靜的氛圍。

站在陽台,目送銀亮的跑車開出去,褚冥漾下意識摸向頸上的吊墜。
這已經是自己送走的第三個人了,也是在這場戰爭當中,被傷害的第四個人。

「叩叩」過沒半秒阿利學長的聲音出現在外面「漾漾是我,你在裡面嗎?」

「請進。」

幾秒後室內多了一個腳步聲,刻意的出聲讓他聽見「伊多差不多要到了,你….」

「阿利學長」打斷之後的話,轉過身,褚冥漾背光站著「我們是黑手黨對吧?」

「對」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說這些,阿斯利安皺起眉「怎麼了嗎?」

「所以我想,這次就用黑手黨的風格來解決吧。」

這麼說完後,很多事情一下子湧了出來。

學長、重柳族、休狄都是救了他之後才被算計,會這樣全是因為耶呂想要在戰爭當中贏得更多的權力。
為了這些,他的家人被傷害、被迫害,陷入絕境。
為了這些,他一一與情人道別。

閉上眼睛,褚冥漾深呼吸一口氣「請去準備運輸機吧。」

他幾乎要忍不住雙拳中的顫抖,對於戰爭的害怕與對耶呂一黨的憤怒全都混雜在一起,凝聚成一股強烈的決心。
他們不該被這樣對待,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的家人。

在驚愕的目光,褚冥樣一個一個字說道。

「我們開戰吧,以白陵第十代首領褚冥漾之名向耶呂一黨全面宣戰。」

這是白領首領的選擇、亦是褚冥漾的選擇。
悍衛治序、保護家族、終結迫害。

—開戰吧。

他要,保護他的家人。











後記



劇情上如果有看不懂在和我說QWQ//

這篇之後會進入戰爭,下一篇沒意外會是西瑞,然後伊多。

休狄在之後的戰爭篇中不會出現,重柳族可能一下下(?,冰炎會出場。

踢掉一個黑袍跟重柳族後,我安排九瀾、雅多、雷多、戴洛、蘭德爾、尼羅出場.....哇哈哈恭喜我成為徹頭徹尾的冷CP生產者ORZ

總之,為了節奏的關係,戰爭篇不會很長,但是我會努力讓大家帥到飛起來劇情又很緊湊的QWQ9



來談一下這篇



從被救的時候開始在意

在意之後開始去了解

理解之後被吸引

在被吸引之後的曖昧當中欺騙自己

最後,圓不了謊的對自己坦承一段感情的確立

在承認的那一刻明白,這是愛情。



於是付出、犧牲,並且選擇支持

在一起之後,理解彼此的差異,各自找出支持對方的,自己的方法。



休狄幫助褚冥漾坐穩了守領的位置,幫他延續了生命。

褚冥漾最後選擇讓休狄離開,助他奪回自己的尊嚴、國家以及嬌傲。

兩個人各自的選擇中,所考慮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順著時間成為相互支持,相守而立的互補存在。



他們都不夠愛惜自己,然而有幸遇到一個願意幫他們愛自己的人。



因為有失去,所以深刻,因為有回報,所以信任。



「這是愛情阿。」

希望上與下,有將這句話、這些感覺傳達出來。

有將我想傳達的壯烈和親暱表現出來。

因為如果沒有,我之後修文又要砍掉這篇重來了(吐血((白眼



休狄愛的嚴厲、冰炎愛的溫柔、重柳愛的深沉,同樣是傲嬌,休狄又比其他兩個人還要更不坦率。

他的心意不會比別人差,卻因為不會表達的關係往往要吃虧許多

講難聽的話刺激莉莉亞、甚至甩他巴掌我認為都只是他希望莉莉亞趕快進步到可以跟上他、保護自己的程度,

那是一種很嚴厲生硬的愛。



一樣是王子,和學長不同,他在王家成長,一言一行,表達出的喜好都會影響到許多事情。

尤其是在對人的關係上,對誰比較好、特別在乎誰都是很危險的。
於是他成為了今天的模樣。

沒辦法直接、明瞭得和誰吐露心聲,因為她已經忘記這種作法,也無法在去學會這些了。

這是我認知的部分休狄,也是我想寫出來的摔倒王子


希望太太們還能接受

另外,其實我想的那句話是「每次你這麼沒神經時我都很想直接炸死你。」就這句xDD
寫篇同人可以扯成這樣我也是醉了ORZ。

恆伯利之星的效果是掰的,原型是黑色的蔓珠沙華。

花語是: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和顛沛流離的愛。無間的愛和復仇,凡間的無愛與無仇,被傷害的堅韌創痍的心靈,生的不歸之路。

覺得貼切就拿來用了owo


最後,希望大家吃的還開心owo///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2-20 12:34
夜安各位大大,這裡是更文希owo///

首先,我終於把九瀾生出來了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吐光寫槽

總之,這三個月發生很多事情,阿希打字的時間不多,所以這篇的九瀾怎麼看都覺得很崩((跪倒,我盡力了orz
然後約略七千多字吧orz我也很想給他萬字慢慢講,但實在沒那麼多時間QWQ

好了,廢話就到前面那幾行,我對這邊的九瀾稍微做了一些改變,就是他不像原作一樣可以順手摸內臟,但還是戀屍狂無誤。
然後他覺得漾漾可以收藏的地方有燒微被我改掉這樣(遠目

並且,這邊的九瀾,病病的orz就是感覺很神經病,因為是九瀾的視角所以所以.....我就失手打成這樣了((倒

有西漾、戴漾,可能有少數的九西,總之不喜者別點進來,很愛這些角色有潔癖的也別點進來,因為我真的覺得我這篇手還是硬的,整個感覺沒有回來。



都可以接受的話,看完就不要機機歪歪,老子都警告過了還自認命硬點近來被殺清血條真的不要怪我,我會報警+1喔

(....我真的生的很崩潰otrz


那麼

正文







他一直以為不會有這一天。

即使房門被碰的一聲踹開,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也依然沒有消散分毫。



「老三,有架可以打你來不來?一句話!」



冒冒失失闖進來的小弟如是說著。



將視線從手術台上的屍體移開到門口,看著來勢洶洶的人,九瀾沉默了幾秒後,有點慢的答道。



「好阿。」



然後無視愣在原地的西瑞,轉身走向洗手槽開始清理雙手的髒汙,冰涼的水一下子就將深色的血漬沖的一乾二淨。



將手掌按在細滑的陶瓷上,透明的鏡片上倒影出湍急的水柱,冷光在黑色的髮絲上游走,藏在劉海後的細長金眼緩緩的瞇起。



就在幾分鐘以前,作風向來溫和的第十代白陵首領向耶呂一黨全面宣戰了。

整個裡世界像炸開的鍋爐,這麼大規模的戰爭,又來的如此突然—這一次沒有人可以好好坐在邊上看戲,不管結果如何,混亂都是免不了的。



可是作為羅耶伊亞家的人、兩個世界的邊緣人,戰爭的爆發反到是他們最賺錢的時候。



關上水龍頭,隨手扯過一塊毛巾擦乾手後,九瀾走向櫃子,從上頭取下黑色的手提箱。

箱子的邊緣用黑金色的骷髏裝飾,開口的位置是雕琢細致的人類頭骨。



「……老三,你今天吃錯藥嗎?」維持著警戒,西瑞晃過來—九瀾給他的感覺很奇怪,太過乾脆到讓人覺得很有問題。



「叫三哥,沒禮貌」打開來確認過武器的狀況後,細長的手指啪的一聲將箱子蓋上,抬起頭,厚重的鏡片反射著光「順眼的屍體都歸我,可以吧?」



覺得褚冥漾應該不會介意這些,想都沒想西瑞直接點頭,拇指大力一比「行!」



「那你的手也順帶讓我切下來收藏?」



「去死吧!」一級警戒隨著這句話的出現猛然升到最高級,拿出拳刃、後退幾步羅耶伊亞第五子,直接擺出幹架的預備姿勢。



感覺很奇怪什麼的,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就衝著這句話,他可以直斷言眼前的傢伙如假包換就是那變態沒錯!



瞬間炸毛的樣子讓九瀾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的轉向門口「到了喔」



「什麼?」跟著轉過頭去,西瑞這才發現連接房門的走廊上多出了幾個人影。



「老爹的部隊。話說回來,這種程度的氣息都察覺不到…..嘖嘖西瑞小弟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這樣萬一掛了,也還有一部份會被美美的留下來喔。」



「渾蛋!!等本大爺解決完那群雜魚後在回來料理你!!」到此已經完全確定自家兄弟,除了本來就壞掉的腦袋之外,沒有其它哪裡不正常的西瑞,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據說他好像是被找去幫忙的?



站在原地挑眉,聳聳肩,九瀾打開手提箱,拿出擁有鎌刀型態的反器材步槍。

這個時期是家族最賺錢的時候,任何一舉一動都會牽動生意,老爹為了減少時局的變數勢必會想辦法將他們留下,所以他可不以偷懶太久。



因為來的肯定是家族精英,光靠西瑞小弟一個人是絕對無法戰勝的。



扭了下脖子,骨頭摩擦出幾聲喀喀聲後,九瀾閃身加入混戰,外頭果然如他預想的一樣,是家族的兩隊主力部隊。



兵器在交互撞擊的瞬間發出清脆的聲響,鎌刀鋒利的刃口割向敵人的腦袋,當血花飛濺的那一瞬間,破碎的血珠越過髮絲噴到了他的臉上。



溫熱的血賤在膚上卻是冷的。

爾後九瀾才意識到,原來直到現在,他都還是沒辦法相信。



他真的打從心底以為不會有這麼一天。



















白陵每一代的首領,帶領家族的方式都迥然不同,差異的風格讓他們各自擁有非常清楚的歷史定位。



開創家族的初代守領擁有『最強』的稱謂,第二代首領則是殘暴…一路下來,現今的人們對於第十代守領的平價卻相當的參差不齊。

溫和、軟弱、強悍的言靈能力、很弱的身手…..諸如此類的平價在大街小巷中廣為流傳,可唯有一點卻是大家口徑一致的。



那就是『第十代的守護者是史上最強』



—既然如此,又是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坐在轎車裡,聽著胞弟呼呼大睡的打呼聲,九瀾支著下巴望著窗外的景色。


一片黑壓,他們離開宅邸正好是夜最深的時候,在過幾個小時天空就會完全亮起來。

褚冥漾離開學院的那一天,時間比現在早了點,是清早,綠地的枝葉上還留著沒有散去的朝露。



清晨的空氣聞起來透著一股濕氣,混雜著青草味挾帶著冷意。



站在保健室裡,隔著玻璃他遠望著校門口送行的人群—千冬歲、米可蕥…都是一些熟面孔,戴洛意外的不在裡面。



西瑞小弟也不在,冰炎也是。

『大概在外面等吧。』



這麼想完後,九瀾伸出手調整瀏海上的眼睛



「如果想看得更清楚,直接下去送行就行了。」隨著氣息出現的是刀鞘晃動的喀拉聲響,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最終停在他的身旁。



站在離窗更近的位子,戴洛凝望著人群,表情說不上是哀傷,卻也沒有笑意。



褐色的眼珠裡流轉的盡是種難言的眷戀。



「那你又是為什麼會在這裡?」揪著人看了好一會,九瀾將視現掉轉回來的同時隨口拋出問句。



「和你一樣。」



一種密秘被揭穿的驚悚感促使他猛然轉過頭去。



像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刺人的目光,戴洛自顧自地說著「阿利跟休狄都會跟過去,據說還有重柳族,冰炎、西瑞、哈維恩........他的身邊將會有很多人跟著。」

「不會有問題的。」語落,還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種語氣算不上遺憾,也不是擔憂或者不安,比起這些,更像是種安慰。

「恩。」發覺到對方沒有惡意,也沒有想要插手的意思,九瀾這才鬆下戒備的應聲「我知道。」



他們就這樣站在窗邊,平靜地目送人走出校門、被其他人接走。



『不會有問題。』



那一天,他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認為:這是一道很堅固的牆、極為強悍的屏障。

所以既不憂慮也不焦躁,就只是靜靜地將人送出去。



但如今這道牆卻損壞到需要誰來支援的地步。



他的思緒停留在這句話,沒有繼續前進、卻也沒有往後退。

窗外的光影隨著時間的流逝飛快的變化著,很快的樹枝的顏色不在是黑色的區塊,樹幹濃沉的褐色在光照下也轉清許多。



車輛又平穩的駛了一陣子,才慢慢地減速。



當黑色的欄杆出現在道路的盡頭時,西瑞睜開了金色的眼睛,一分不差準確到就像是聽見鬧鐘。

九瀾只看一眼就明白,那是生理時鐘。

他很習慣這段路程,顯然相當頻繁的進出總部。



看來,都有好好回來過夜呢。



一想到對方在本家種種離經叛道,死硬不肯回去的反差行徑,他忍不住勾起一個笑。

果然無論是誰都會改變阿。



「老三,你笑什麼?」



「沒什麼。」嘴角的弧度被加深了,配著黑色的長髮與車內黯色的空間,那笑只顯的陰恻「要先開作戰會議嗎?」



早在人回來以前,家族的情報網就指出白陵的狀況並不樂觀—那麼實際的情況肯定更十萬火急,開作戰會議勢必刻不容緩。



然而西瑞小弟的反應卻出乎自己的預料。



沒有馬上跳起來說好、或者配上奇怪的電視據台詞,面前的人頓了一下,才很不自在的開口「………..你可以先去看一下漾的情況嗎?」



原本都作好要馬不停蹄繼續忙的九瀾,張了張嘴巴沒有說出一個字。



就像是在泥沼裡丟入一塊大石,漸起的水花是混濁不清的顏色,激起的波紋亦是沉甸甸的。

一股極為晦澀的情感梗在胸口慢慢地發脹。



直到車輛駛過大門、掠過陰影,他才將所有衝動完全壓制住,找回聲音般的輕笑出聲。



「發什麼神經!」本來就已經很困窘的西瑞整個從座椅上彈起來,也不管車子還沒完全停好就直接揮舞拳頭撲過去。



「我看,你還是先讓我幫你把手切下來保存吧,真心的。」



『竟然如此赤裸裸,真的是很糟糕的情況阿。』



在心底,對自己、對著誰說完後,瞇起金色的眼睛,九瀾掏出手術刀迎擊。

















和煦的陽光穿過玻璃,落到了紅色的地毯上,雖然是冬季今天卻難得是個晴天。

但在好的天氣都沒辦法驅散空氣中的緊繃感,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走在長廊上,前往首領室的九瀾打量著沿途的景色。



他們到的時後天才剛亮沒多久,但整座宅子裡的人一點都不像剛睡醒的樣子,眼睛幾乎都佈滿血絲,腳下的步伐匆忙,看起來就像忙碌了整晚。



不管是眼前的景象,還是流動在體內的殺手血液都讓他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很近,非常非常的靠近,就像在這棟宅子上空似的。



果然狀況非常不好嗎?



在前面帶路的西瑞小弟忽然停下腳步,面向走廊盡頭的門板,邊說邊抬起腳「漾~在嗎?」



理當要配上敲門手勢的句子搭上的卻是踹門的動作。



全白陵唯一敢這樣踹開首領大門的晴之守護者,收起腳,大辣辣的走進首領室,然而走沒幾步就停住了。



跟著進去的九瀾很快就知道為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褚冥漾,左手拿著一疊文件,右手正柔著眼睛,表情有些睡眼惺忪,顯然原本正在打頓,這一腳發出的聲響將他吵醒了。



站在前面幾步的人忽然嘖了好大一聲,表情看起來非常懊惱。



扒扒頭,西瑞湊過去「漾~要睡就去床上睡阿。」



褚冥漾搖搖頭,說了些什麼,大概是拒絕的話吧—不過顯然反抗無效。



環著手站在旁邊,九瀾看著自家兄弟無視意願把人扛去旁邊的床上時,忍不住瞄了眼最近的玻璃。

透明的鏡面倒映出略微下垂的嘴角。



不用任何人說,他也曉得藏在瀏海下的表情肯定不怎麼好,不對、應該說是壞透了。



收回視線,將目光轉投到專注交談的兩人時,心裡頭的那股晦暗就像是被搔動般地蠢蠢欲動。



—如果老爹看到他兩個兒子這樣,說不定會派人來暗殺褚冥漾呢。



瞇起金色的眼睛,又忍了一下,九瀾終究還是按耐不住的走過去,主動破壞那幅畫面。



幾乎在他邁開腳步的那一瞬間,西瑞就警覺的停下交談轉過頭來。



兩雙金色的眼睛相互瞪視著,完全不清楚情況的褚冥漾坐在旁邊滿臉一頭霧水。



這樣的局面沒有維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或許是有求於他、或許是終於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對手,總之西瑞小弟率先移走目光,轉回去又跟褚小朋友講了幾句話後,就自己站起來朝這邊走過來。



在要擦肩而過時,才硬是抓住他外套的袖子往下扯「蒙古大夫,本大爺的僕人就交給你了,好好看,看不好包你吃不完兜著走!」



被強迫低下頭,九瀾也不生氣,看著自家小弟像是察覺到什麼,警戒又兇狠的目光時,垂下的嘴角忽然揚起。



誰讓誰兜著走還不一定呢。



「是、是」輕巧的將袖子抽回來,九瀾笑著應聲,直到門被碰的一聲摔上、人完全離開房間後,他才走近床畔。



床褥上坐著的正是掀起外頭風浪的那人。



褚冥漾就坐在那,一雙眼睛揪著他看。



這段距離並沒有多遠,照理來說應該一下子就走到了,但九瀾就是覺得很慢—這絕不是步伐的問題。



整個空間忽然全都靜了下來,一切都像是慢動作。

心臟的跳動、吐息、風的聲音在到時鐘的滴答聲,所有細碎的片段都被放大,在只有聽力的灰白世界裡無限延伸。



九瀾看不見絨布光澤的變化,看不清床架的原木究竟是什麼顏色,在這個失去色彩的世界裡,他的視野就這麼被釘死在那個人身上,耳朵的聽力堂而皇之的被困在心臟多出來的兩個節拍裡。



一下、在一下,那多出來的聲音回報著他們之間的距離還剩多少就清零。



像是到數計時,但是腦袋竟然給不出答案—到底在數什麼,似是張滿如月的弓,搭著箭矢不得不發卻沒有方向。



『很近了。』

他對自己說著,感覺得出來意有所指,卻又不明白話裡的意思。



當他站定,心臟幾乎要跳停的那一刻,褚冥漾說話了。



「九瀾大哥,好久不見。」



禮貌性的招呼,卻像是把鑰匙,一口氣解開了剩餘的感官。



他開始看見,穿透玻璃照進來的光在地毯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床架的深色在光芒之中褪成了淺褐,純白的床罩在酒紅的被褥中露出來一小角,然後是戴著紅寶石鏈的腳裸,長期藏在褲管下的小腿有著偏白的膚色。



沿著身體的線條往上,九瀾金色的眼睛最終定格在褚冥漾有些憔悴的面容。



這不是他們繼承家族後第一次見面,來的路上也早就聽聞過開戰的事情—作為治療者、殺手,戰爭和黑暗對一個人的傷害他是在清楚也不為過了。

明明是這樣。

可凝視著那張臉,他心裡頭的感覺,竟像是頭一次意識到這些。



強烈、深刻,極度的衝擊。




一瞬間,存留在意識裡的所有不真切與渾渾噩噩,全都被驅散開來,在那人猶如絲線的吐息之間,世界是完全鮮明的。



頭上的水晶燈折出來的光襯著褚冥漾沒有血色的臉龐,全然的死白色之中明亮有神的黑眸倒影著他的身影。



「九瀾大哥?」



像是沒有聽見呼喚,九瀾在也壓抑不住地伸出手指,撫摸略微冰冷的臉頰,指間滑過鼻梁,遊移到凹陷的眼窩、掠過突起的顴骨,最後捏住削尖的下巴。



在這個角度,所有的一切都一覽無遺。

他看見了一腳踏進棺材的人,而在這之後是絕對稱得上華麗的背景。



在最華麗的權力殿堂,一個被死亡糾纏的少年王—九瀾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真的非常有吸引力。

致命的吸引力。




『收藏他。』

他幾乎要分辨不出來,在心裡頭瘋狂說著這句話的,是被感情絆住的自己,還是比較理智的那部份。



或許都有,畢竟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是很好的下手時機。



細細的摸著那人下顎的輪廓,感受著骨頭的線條,當他都已經在盤算要怎麼截肢時,那雙黑眼卻還是睜的又圓又大。



配著疑問的表情,那畫面怎麼看怎麼傻氣。



九瀾就這樣腦袋邊轉著無數種分屍方法,眼睛一邊在那人身上流轉,新鮮的肉體鮮豔明亮到就像是朵色彩斑斕的花。



開的嬌豔,純粹到美麗。



看著那雙眼,他不禁深深覺得這是個很兩難的抉擇,他想要留住最美的時刻,可如果這一刀下去,他在他身上所感覺到的一切,就會慢慢地被時間啃食殆盡。

在多的福馬林都無法將哪一種情感永遠留存在那裡。



想到這裡,九瀾緩緩的收起手,站起身準備藥品。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晃一圈的褚冥漾,坐在床上不明所以、整個人困惑到不行。



還是跟以前一樣把所有問題都寫在臉上。



準備著針筒,不打算解釋的九瀾先開口「褚小朋友,你出了什麼事?為什麼狀況比我之前看到的更差了?如果只是沒有好好休息絕對不可能這樣。還有,白陵跟耶呂的戰爭又是怎麼回事?」



一口氣將問題拋出去後,果然褚冥漾一下子就忘記自己剛剛的異狀,認真的解釋起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邊進行治療,九瀾也時不時的應聲,他聽得很專心,無論是內幕還是那人說話的口吻,在到發音的方式,全都好好的記著。



垂下眼簾,他的腦海裡浮出聲帶的結構與震動的方式。



「大致上就是這樣—怎、怎麼了嗎?」看著忽然摸向自己喉嚨得指頭,被嚇到的褚冥漾本能的往後縮。



「沒什麼…對了褚小朋友,既然這次的戰爭風險那麼大,萬一掛了你的屍體要不要考慮給我?」盯著越看越完美的喉嚨,九瀾勾起友善的微笑,如此提議著。



「不要!」



「不然先讓我切一部份下來收藏,如果死到連灰都沒有至少還有個紀念。」



「我拒絕。」嚴正的這麼說完後,滿頭黑線還有點抖的褚冥漾默默的爬向床尾,挑了離人最遠的位置下床。



在過十幾分鐘就要開會了,到時候很多幹部都會到場,他需要換上比較正式的服裝才行。



緊湊的行程讓褚冥漾一時之間只顧著埋頭換衣服,等到都準備好一轉身,才發現工具都已經收好的人正靠著柱子看著自己。

                                                                                 

九瀾沒有笑,唯一露出來的嘴唇一點弧度也沒有,這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氣氛很尷尬,如果是以前他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是跟學長他們在一起後,『都是男生阿』這種理由早就不能用了啊!



就在他尷尬到想破罐破摔,裝死闖過關去開會的時候,沉默半天的人終於開口了。



「釦子。」



「什麼?」



放下手提箱,九瀾邁開腿走了過來,靠近之後微微的彎下腰。



隔著薄薄的布料,褚冥漾清楚感覺到指尖在他的胸口是怎樣挑開一顆顆鈕釦的,從第二顆開始解,一直解到最下方,在慢慢的釦回來。



該死,自己從一開始就釦錯順序了,大概是太累的關係…….他胡亂想著各種理由、解釋,就是沒種去拍掉對方的手。

要知道拍的好是運,拍不好被剁掉就是命阿!



短短幾分鐘被尷尬的感覺硬是拉長成好似天成地久—終於,九瀾釦完收回手了。



就在褚冥漾鬆一口氣,以為都結束了想要移動時,才發現那個人還維持原來的動作,彎著腰。



黑色的瀏海在面前晃阿晃,一瞬間他才意識到,其實他們貼的很近。

細長的金眼穿過髮絲的縫隙,直直的望過來。



「真的不考慮看看?永遠跟我在一起,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情喔。」



「….蛤?」這句話好像在講標本的事情、可又像在指別的事情—總之聽起來很奇怪、非常非常奇怪。



拒絕是理所當然的,可話都到喉頭了,卻怎樣都吐不出來,一時之間褚冥漾只能呆站在原地。



因為那雙金色的眼睛。細細長長、平常瞇起來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懶洋洋的野獸,但今天卻給人格外強烈的兇險感,就像是某種冰冷的兇獸站在眼前一樣。



九瀾給人的感覺很危險。

—如果拒絕的話,說不定會在這裡被殺掉。




「…………..」 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他們兩還是像對峙的動物一樣僵持不下,最後不曉得是等的不耐煩 ,還是有其他原因,沒有繼續為難他,九瀾轉過身、走回手提箱旁邊。



拎起包包,好像又恢復原樣的人衝著自己勾起一個與平日毫無差別的陰惻惻微笑「說說你的對策吧,褚小朋友。」



「你願意幫忙嗎?」



看著褚冥漾激動的神情,沒有回答是或不是,九瀾就只是笑笑的扔出一句「順眼的屍體都歸我?」



「可以。」和西瑞小弟一樣,想都不想那句順眼有沒有包含自己的傻孩子,直接點點頭「那我們邊走邊說吧,九瀾大哥。」















在一個請的手勢過後,他們並肩走在長廊上。



褚冥漾很認真講述策略,認真到都沒發現手上的手帕是自己遞過去的,抹掉冷汗時一點都沒想起剛剛到底有多尷尬、驚悚。



九瀾凝視著那半條被冷汗浸濕的手帕,很清楚每一滴都是被自己嚇出來的。

他久久沒辦法移開目光—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剛剛才會收手。



很快的,他們抵達了這次要使用的會議室。

停下了腳步、停下了路上說個不停的話,站在這扇門前面的褚冥漾,忽然間整個人完全安靜,表情很是躊躇。



那個樣子在想什麼,真的在明顯也不過。



越過人,九瀾長腿一邁,沒有猶豫的推門而入,後面隱約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呼,卻也沒有止住他的腳步。



他在擔心他,如果是平常或許自己會感到很高興。

但是在最需要人站出來的這一刻,九瀾並不想要這種溫柔。



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全聚在他身上。

金色的眼睛隔著黑色的髮絲冷冷的回望,絲毫沒有畏懼。



正當九瀾勾起詭笑,想要開口講話時,那人這才緩步走進來,邊走目光邊鎖在自己身上,臉上匯集各種愧疚憂慮。



他忍不住收斂起眼底的冰冷,像隻不滿意伙食的貓,瞇起了眼。



想要殺死他、想要守住他,留住這份色彩斑斕的情感,兩個聲音都在叫囂,兩種情感都在刺激著九瀾骨子裡的張狂。



如果這份喪氣來自於戰爭,那們他會結束這一切,作為主力。



這場仗很硬,但是,他打的起。




這一次,九瀾露出了近乎黑暗的笑容。



後記


首先,覺得九藍收藏人體是因為人體美的,小心會被我接下來講的話雷到。


九瀾的人格被我設定成兩個極端值。

一個是愛到想殺了收藏,一個是不跟弟弟爭的哥哥

一開始漾漾離開學院的時候,後者的思考方式贏了,但最後卻搞成這樣。

『不管是誰都沒有保護好他。』
這種想法讓九瀾比較張狂、比較瘋狂的個性取得了思考主導權,所以才會越到後面張狂的個性越明顯,也越來越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思,因為他曾經把自己的寶物拱手讓人,卻被糟蹋成這樣。

所以這篇的九瀾面對西瑞,無法完全的退讓,甚至對漾漾提出了邀請。

中間有一段比較意識流,主要是因為那段期間九瀾很大程度是在跟兩個層面得自己對話。
希望友把九瀾很危險、瘋狂,卻又有理智,這一層面的吸引利給寫出來。



.....反正不管有沒有老子注定要把這篇砍掉種練了,大概OTZ


大致上就是這樣


喜歡可以留言推薦、收藏追追OWO///

最後再放一次表單:https://docs.google.com/forms/d/1MtXjBj6j72i6dN8FEyCl0_hSdbnmpn2dRUZ96-eJtOU/edit

好了我沒存稿了,完全,所以接下來萬一很久沒更歡迎催文owo//
作者: 夢緋    時間: 2017-3-30 00:29
哇哇哇大大求更文吶~~每個角色寫的實在太傳神了啊~而且很好的詮釋   讓人又重新思考了一次對那些角色們的定位與了解  大大太厲害了~~加油  期待更新窩♥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28
夢緋 發表於 2017-3-30 00:29
哇哇哇大大求更文吶~~每個角色寫的實在太傳神了啊~而且很好的詮釋   讓人又重新思考了一次對那些角色們的定 ...

謝謝XDDDD喜歡就好OWO///

然後我要更了XDDD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47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4-6 15:06 編輯

午安各位太太

這篇有九瀾、戲份很夠的六羅、西瑞、學長、阿利。
原本以為沒機會讓六羅出場沒想到他就這樣順順的被寫出來了。

那麼阿希絕不客氣食用警語下收:
寫到後來我完全是按照維基百科的人物介紹寫,崩角有。
實驗室知識唬爛有。
其餘還有告種唬爛,請抱持輕鬆愉快不正經的心態下去看。

可能有虐,那麼下收


正文


26.5九漾
26.5九漾
26.5九漾
26.5九漾




他們天生就擁有力量。
看的清黑暗,嗅的見死亡,能夠行走在無人的地方。

手起刀落的割斷目標的脖子,九瀾甩掉鐮刀上的血跡,一對金色的眼睛來來回回在屍體上尋找著可以利用的部分。

三兩下挖出想要的內臟,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收好,他起身準備要離開,一轉身目光不經意的與倖存者對上。

當刺耳的尖叫聲響起時,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沒有價值、第二個是任務指定擊殺一人而已。

九瀾站在原地,隔著厚重的劉海看著人越跑越遠。
這一帶杳無人煙,放著不管也不會有什麼麻煩….當務之急是回去保存剛到手的內臟。

這麼判斷完後,他邁開腳步。沾血的白掛在半空劃出一個漂亮的半圓,帶著土的枯葉在規律的步伐下脆裂粉碎,流動的風聲中除了枝葉的摩擦聲外,沒有其它聲響,只有越來越遠的尖叫聲。

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殺人魔等字眼。

聽著,九瀾將雙手插進口袋裡,細長的指頭來回撫摸逐漸失去溫度的內臟。

血珠逐漸乾涸,指腹滑過去時帶起一陣陣黏膩的感覺。不是很刺鼻的血味飄散在他周圍的空氣裡—從口袋、從手提箱,由指緣往內延伸到他這個人的一切。

羅耶伊亞家族的人行走在暗處,留下的鞋印是血淋淋的紅色,呼吸的空氣沾染著死亡的味道。
可他們的步伐是輕快的,談吐之間的字句和常人無異,呼吸的目地一樣是為了活下去。

他和他們,獵物與狩獵者,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於是九瀾低聲哼起了歌,紅色的音符組成愉快的旋律。
他一個人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不疾不徐。














夜幕低垂。


難得沒有在解剖檯通宵達旦陪著屍體的人,安份的坐在桌前。


鋒利的鐮刀擱在腿上,九瀾靜靜擦試著刀身,他們從小就被教育武器等同生命,是需要小心照顧的存在。『保養得宜的工具絕對可以在緊要關頭救你一命。』

老頭是如此告誡他們。所以家族裡的人幾乎都有定時維修的良好習慣,除了…


輕脆的敲門聲中斷了他的思緒,看了眼時間—會這個時間過來的也只有他了。


「小六,怎麼了?」


「…………」先是為稱呼僵了半秒,六羅很快就用後面的半秒認清要對方好好喊自己的名字是絕對不可能的,於是乎在第二秒他也只好認命的開口,語氣中有著藏不住的無奈「西瑞有在你這裡嗎?」


「又溜掉了嗎?」懶懶的這麼說完後,九瀾環起手靠在門框上,勾起了一個怎麼看都不懷好意的笑。


「看起來,是的。」直白地嘆出一口氣,對於家族裡頭年紀最小的這個弟弟,他們幾個兄弟姊妹私底下還是很留意的,尤其是在武器保養期的前後。


只是每個人關心的方式不太一樣,據他所知,眼前的兄長就很常欣然接受挑釁、或者乾脆主動突襲別人,藉著互毆測試兄弟們的實力還有狀態……..大家為了不變成屍體,都會盡全力回擊。


這其中又以西瑞被整的最嚴重,好幾次要不是自己恰巧路過,雙手十成十會被剁下來,所以在保養期前後搶在三哥面前把人找出來,不知不覺變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正當六羅思索著要不要動用家族情報網、或者拜託友人時,一直盯著他卻又不講話的人忽然開口「西瑞小弟最近跟一名普通學生走的很近,他應該是跑去找他。」


普通學生四個字很快的就抓住六羅的注意力「普通?」


「是學院中的新生,同班同學的樣子。」


「……..名字是?」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對於自家兄弟的個性,六羅算是瞭解的。

西瑞可以跟誰處的好已經算是件大消息了,對象還是普通學生?


沒有繼續回答下去,貌似掌握不少情報的三哥聳完肩後,轉身直接回房,完全不想回答的樣子


門沒有關,雖然夜很深、走廊上也沒有點燈,但這並不影響到他去辨別任何事物-羅耶伊雅家族的孩子天生屬於黑夜。


「…………」看著兄長和黑色搓揉在一塊的背影,六羅不解的沈默。


很明顯的隱瞞。

九瀾很少會有秘密,可他一但決定要把事情放在心裡,那麼任何人都不會有機會去知道。


拿不定主意,離開又怕之後找不到人,左右為難的情況下,他只能呆站在原地,看著那柄人見人怕的鐮刀在一下又一下的擦拭中變的越發雪亮。


平滑的鐮面倒映出專注的神情—明知道他人就在旁邊卻完全沒有想要對話的意思,擺明就是不打算提供那名學生的資料。

轉念一想,從另外一個角度著手後,六羅隱約明白為什麼會如此堅持了。

大概是不想要引起家族的注意力吧。家族也就五個孩子,如果三個都在關注這名學生的話,勢必會引起大哥和父親的注意,到時怕是會給對方帶來不好的影響。


來回想了幾次,覺得應該是這樣後,他鬆下一口氣轉身離開—目前看來,三哥並不覺得西瑞和那名學生混在一起有什麼不妥,否則也不會幫忙隱蔽消息了。


『西瑞跟九瀾都在意的人嗎?』


在往回走的路上,六羅難免這麼想,越想就忍不住越好奇。


等到他回想起自己其實是去問人下落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情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50
先一步出門把自家兄弟送進保健室的九瀾,無視提爾的抱怨神清氣爽的從裡頭走出來。

所以說小六的風格就是太溫和了,對付西瑞小弟這種學不乖的傢伙就是需要鐵的紀律,揍到他下次絕對不敢忘記維修武器就對了。

說是這麼說,但果然狗急也會跳牆。

「九瀾大哥?」抱著一疊書路過保健室的褚冥漾看著對方纏著繃帶的手,眼睛忍不住有些發直「……….你受傷了?」

那副模樣活像撞見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

嘴角忍不住感到有趣的微微揚起,將手肘舉了起來露出上頭染血的繃帶,金色的眼睛隔著瀏海觀察著「西瑞應該有跟你提過我們家族是做什麼生意的吧?」

點完頭後,褚冥漾盯著薄唇上的詭笑,過了好幾秒才理解對方的意思。

頓了一下,他有些遲疑的開口「因為……和我們不同,九瀾大哥雖然不是學生,可是感覺很厲害。」後半段的話語氣是肯定句。

雖然沒有看過那把學院當中廣為流傳的砍頭鐮刀,也沒看過人出手,但是九瀾光走在路上就會有種存在感,用一個比較直觀的說法就是高手的氣場,跟學長給人的感覺很類似,都很不好惹的樣子。

「所以才會有點吃驚,九瀾先生負傷什麼的。」看著那隻還在滲血水的手,褚冥漾忍不住皺起眉,順著對方的話推測「是出任務時受傷的嗎?」

「不,是和西瑞打了一架弄的。」確定對方沒有感到噁心或者恐懼後,九瀾斂起目光,轉頭看了一下這條路的方向「你要去圖書館?」

「恩,之前借了幾本基楚的教科書,看完了正要去還。」點點頭,褚冥漾跟著看過去,不遠處的圖書館在太陽底下閃亮亮的發著光。

「我們同路呢。」順手抓起一本最上面的書翻了幾下,邊看九瀾邊邁開腳步。

褚冥漾趕緊跟了過去,一靠近血的氣味頓時就明顯起來,讓他忍不住問「你們吵架了?」

「什麼?」熊熊被問一句,翻著書的人楞了一下,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沒有喔。」

「只是西瑞小弟太欠揍了,做為兄長給他一點教訓而已」笑笑的這麼說完,瀏海下的金眼穿過髮絲的縫隙給了對方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這一刻除了乾笑之外,還是只有乾笑。
越跟這對兄弟熟,就越覺得羅耶伊亞家族的教育果然有問題阿!

沒打算讓氣氛繼續乾下去,九瀾轉移話題、隨手收拾掉尷尬的局面「這些全部都搞懂了嗎?」細長的指頭敲著書本的封面,他語氣認真的詢問。

褚冥漾是徹底的新生,這點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這麼跟他提過,所以在教材的銜接上需要特別注意,可這本書九瀾看了一下,覺得寫的並不好,有些地方很含糊,沒注意是會解讀錯誤的。

下意識的,褚冥漾想要點頭—因為他確實把書一頁頁看完了,意思大致也都懂。可當四目相交的那一刻,累積半天的自信忽然就全沒了。

在這樣子的高手面前要說自己懂什麼,真的很困難很需要膽量阿!

「痾…..在看的時候有些不太確定的地方,我有寫下來,打算之後問千冬歲。」

「有帶出來嗎?」九瀾挑眉的同時伸出手,做出了討取的動作。

「有。」從隨身包裡拿出筆記本,褚冥漾趕緊把東西遞過去。

接下來的幾分鐘都在紙筆的沙沙聲之中度過,不知道從哪變出一隻鋼筆的人迅速解答本子上的問題,筆桿在字裡行間穿梭、作答就像本能反應般非常流暢沒有猶豫。

『九瀾先生果然很厲害。』

他忍不住這麼想。

「好了。」呼出一口氣,將東西還回去,九瀾圈起手,看著褚冥漾翻看筆記本。

幾秒後,檢查中的人嘴角忽然抽了一下。

『直接把目標的頭顱割下來就對了。』也可以算是一種處理方法嗎?

「上面寫的方式有些跟學校教的不一樣。」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絲毫不覺得哪裡有問題的人笑了一下「但都是實戰中最快最有用的方法,你回去好好看。」

連頭都沒了當然什麼問題都沒了阿!!

雖然很想這麼吐嘈,但是仔細看下來扣掉不被採用的部分,其他的問題都還是答的很精準的。

「好了,我們同路的部分就到這裡了。」比了比校門口,這麼說完後九瀾轉過身就往門口去「我有點事的先回去一趟,西瑞小弟就麻煩你去看他了。」

一看到人要走遠了,褚冥漾趕緊把東西收好,緊張的喊出聲「九瀾大哥!」

「恩?」沒有想到會被喊住的人用意外的表情回過頭。

「今天非常謝謝你。」禮貌的鞠完躬之後,褚冥漾接著說道「傷口要趕快好起來…阿」後面的話全都止住了。

因為他想到一件事,除了殺手的身份外,九瀾本身好像、還是醫生?

「…………」將他的停頓收進眼裡,遠處的人勾起了玩味的詭笑「我能夠照顧好自己,但還是謝謝你的關心阿,褚小朋友。」語落,背著人揮揮手頭也不會的走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
看著那個背影,褚冥漾忍不住這麼想。
是殺手也是醫生、理智,但會因為奇怪的理由和西瑞打起來,還有明明很聰明,可處理事情的方法意外很粗暴………九瀾真的是很奇怪的人。

他如是想著,卻沒想到離去的人也同樣在覺得,自己很奇怪。













褚冥漾是個奇怪的人,這點就跟菜鳥新生一樣,是許多人明眼人都同意的事情。
有些人覺得冰炎對他的過份關注很奇怪、有些人覺得他身上給人怪異的力量感、有些人覺得……可這些都不是九瀾所認為的怪異。

他所見到的奇怪,是一種認知上的障礙。
老鼠知道自己是老鼠,拿著獵槍的人知道自己是獵人,每種生物對於自己在生物圈扮演的角色是狩獵者、還是獵物都有著明確的認知。

人也是一樣。
『羅耶伊亞家族出生的人,為什麼通常不能夠與人相處?』
—因為大部分的人明白,他們之於羅耶伊亞是可以被狩獵的對象。

『別跟那種傢伙走的太近,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出來行走這麼久,九瀾最常聽見的就是這句話。

所以他的交友圈清一色幾乎都是能力比較高的人、要不然就是擁有特殊專長—也只有這些具備過人膽識與本領的人,才敢和他結交。

可褚冥漾明顯不屬於這類人。
他擁有力量,卻將自己定位成獵物;定位成獵物卻又不懂得要迴避他和西瑞這類狩獵者。
說是笨或者呆,相處起來卻也發現他不是真的很笨。

『那孩子挺有意思的。』九瀾忍不住這麼想,而他敢說絕對不是只有他這麼想。

席雷兄弟檔、西瑞小弟…事實上很多在褚小朋友身邊打轉的人,一開始都是在旁邊觀察,越看越覺得有趣才跑過去湊熱鬧的。

就像他一樣。

看著被自己拖出來撿屍體,臉色已經白半天的人,九瀾笑的很壞—這孩子的表情就跟他人一樣很有意思,同樣是他們這群明眼人都同意的事情。

「九瀾大哥,這些夠嗎?」捧著手上那堆放出來絕對要打兩層馬賽克的東西,剛吐完的褚冥漾覺得喉嚨又是一陣翻湧。

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黑幫剛交完火的戰場,標準的滿目瘡痍一片狼藉。

『這種地方可以隨隨便便闖進來嗎』、『遺體可以這樣亂搞嗎』、『該趕到的警察呢』、『會不會被記仇』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就跟九瀾深不見底的口袋一樣,很迷很多滿問號,但卻是絕對不需要去擔心的。

如果真的那麼危險,學長應該不會看著他被拖走吧?
一想到今天早上的畫面,在兩大高手之間完全沒有選擇權的人就是一陣鬱悶。

九瀾侵門踏戶的闖進宿舍、一秒跟學長打招呼、第二三秒進行眼神交流,在第四秒就已經提起他的領子,在這之後….沒有之後了,還沒從學長百分百看好戲的冷笑表情中回神,他人就已經被抓來這裡當免費收屍工了。

連不要都沒機會喊出來阿!要知道就算走在路上被麥XX招牌打到的時候,他還有那麼個幾秒鐘可以尖叫的阿!

完全沒裡會,也不打算要理會褚冥漾心底哀戚怨氣的九瀾,接過內臟看了幾下「這兩個可以,這一顆不完整。」

「阿?」在他看來外表沒有損傷阿。

「外表雖然沒有損傷,但是……」招了招手,示意人湊過來指著幾個不起眼的斑,他開始講解。

比起最初的排斥,褚冥漾眼下倒是非常乖巧的拿出紙筆開始認真抄寫。

Atlantis學院和一般高中不同,軍事學院的性質使學生即使畢了業也很難踏入一般行業,他們通常會馬上被學長姐抓進…引入隸屬的公司,繼續從事軍事相關的工作。
而在這個行業即使只是一個文書人員,也需要具備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單兵戰鬥力在學院都可以得到提升,唯有實戰的部分,只能靠學生自主去接洽任務,從中累積經驗。

九瀾在實戰的擊殺技巧與求生當中,選擇優先教褚冥漾如何保命。
這和人的性格有關。他和西瑞都是先學如何擊殺,之後在從經驗反向推測,因為家族認為他們兩個都屬於攻擊性格,用這種學法才會快又好。

事實上在這個行業裡,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不過偶爾也會出現像褚冥漾這種比較溫吞不適合戰鬥的類型,這時候教學的重點就必須放在求生。

如何判斷建築物的情況、管線配置以及從屍體的分佈來推測有無陷阱,敵人使用的器具等等,學會這些東西都能夠大大的提高生存率。

看著筆記本上一行行公整的字,九瀾有些出神。
其實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應該是颯彌亞要做的才對—這種菜鳥新生往往都是由代導人拖到外面歷練的。
只是冰炎太忙了、西瑞小弟又常拉著人往死裡衝,所以他才出手扶褚冥漾一把,不然照這樣下去掛掉只是遲早的事情。

問題在於,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提攜後輩的善心人士了?

“因為做的到”、“應該要這麼做”,九瀾自認不是那麼正氣凜然的人。
通常一件事情對他而言,只有分成想做與不想做。

思路清晰以後,再回頭看著身旁還在整筆記本的人,心底開始有股怪異的感覺。

他想幫他。
為什麼?








人是一種動物,擁有生存的本能與躲避危險的直覺。
而現在,他的直覺正在不斷叫囂著危險。

羅耶伊雅家族的教育到底有沒有問題?或許有吧,對應這斷垣殘壁。
九瀾絲毫沒有愧疚感的舞著鐮刀,在起腳踹飛人的同時砸破一面牆壁。

「老三你姨媽來嗎?」一拳將衝過來的人揍回去,轉身料理掉想偷襲的雜魚,西瑞看著肆無忌憚開砸的兄長,緩緩的瞇起眼睛。

沒有回話,他隨手就將小刀往自家兄弟臉上丟。

罵了一聲髒話,西瑞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還手,而是拿出手機查看訊息。

這下九瀾真的有認真把刀子往對方臉上送的衝動了—眼下正在進行的確實只是很簡單的清除任務,可光明正大連網回訊息已經超越殺手職業道德的底線了。

「漾那邊出事了,大爺的趕緊去一趟。」感受到他嚴實的殺意,西瑞小弟把手機往口袋裡一放,蹬腳就衝出去「老三別偷懶,速速把這群賊子拿下!」

「出了什麼事了?」看的出來自家小弟動作是真的很急,應該不是開玩笑後,一時之間九瀾也只能壓下煩躁的情緒,跟著加快。

「委託人給假情報。」

一句話帶過的解釋卻已經足以讓他明白,手中的鐮刀立刻又快上幾分。

委託任務很忌諱不實的情報,嚴重的話讓接任務的人喪命都是時有所聞的事情,但總有些白癡業主會基於各種爛理由假造情報,這也算是屢見不鮮的行業現象,很多時候碰到只能自認倒楣。

指導過褚冥漾,九瀾當然清楚對方的危機處理能力就跟生存能力一樣,暫且還是負值,而且能接的任務也都還很初級。
這樣都還能碰到,褚小朋友的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差阿。

黑色的長髮滑過空氣,長靴邁出。
鐮刀冷亮的鋒芒硬生生割開人群,破風聲響衣襬飄動,溫熱的血四處噴濺,散落在地上的水泥塊在幾下悶哼後,最終被蓋在屍首下。

失去頭顱的屍體嘩啦拉的抽搐噴血,一時之間到處都是人頭在滾。
然而任憑他們怎麼滾,面上的表情有多死不瞑目、多不甘心卻依然碰都碰不到殺手的衣角一絲一毫。

絆不住、擋不了,殺戮的場景中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留下,冷的乾淨理智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執行任務沒有耍帥的居心一樣。
但那樣子的場景本身就是種氣勢,而九瀾就在這樣子的景中,頭也不回的離開。

風破首落,收刀走人,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放到了,而且放得很乾淨,很徹底,連屍變的機會都不留給人。

即使吃驚也可以用電視劇思路吃驚的西瑞,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鬆下身子放下手。
老三下刀很快、很準,動手間的殺意連他都有些心驚。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那瞬間的九瀾令人畏懼。
可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他們確實本來就是來殺這群人,也收拾得很俐落,但好像就是有哪裡不對。

西瑞很想細想,可褚冥漾還在保健室,也不知道傷的怎麼樣…..眼看人越走越遠,他也只好暫且作罷。

死都不承認自家兄長比自己強不只一截的羅耶伊亞五子撇撇嘴,跟了上去。

很久很久之後,當他再度回想起這件事時,才找出癥結點在哪。

趕時間的人是他,可下手快的卻是老三,而那傢伙從來就不懂助人為快樂之本幾個字怎麼寫。
九瀾的快是為了自己,因為想過去,所以下手快又乾淨,出刀之間的冷然不是理智而是種為己的殘酷。
一樣是冷,一樣是快,很像可是背後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在懂了許多事情、又多看了幾部連續劇後,西瑞才明白些道理。
然而,而這個時候的他,卻什麼都還不知道。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52
他們到的時候,來探病的人都已經走光了,兩方人馬很剛好的完全錯開。
唯一碰見的只有冰炎。

就在走廊,他們擦身而過。
紅色的眼眸在嗅到自己身上的血味時微微瞇起,眉頭毫不掩飾的緊皺,一向冰冰冷冷沒什麼情緒的臉龐隨著腳下一頓的步伐,閃過一絲欲言又止的表情。

沒有理會未出口的字句,九瀾只是繼續往前走,閃身轉入病房。
他從來就不是會聽取意見的人,他所行走的,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所認可的道路,不管是黑還是白又或者那血紅的一片。

褚冥漾正坐在病床上看書,看到他們進來楞了幾秒後,隨即放下書本,微笑著打招呼「西瑞、九瀾大哥。」

骨頭都碎了還笑的那麼靦腆做什麼。

在他蹙眉的時候,西瑞小弟已經整個人撲過去,抓著人東問一句是哪個王八蛋,西說一句大爺我幫他出殯。

其實要動手也輪不到他們了。
先別提已經來過的雪野家那夥人,冰炎肯定是收拾掉對方才過來的。
褚冥漾在保健室、待在學校很多人看著暫時不會有危險,這時候出手是最萬無一失的時候,不用擔心會有人質挾持等等問題。

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趕著進去的西瑞沒有注意到,但九瀾聞到了對方身上的血味,很淡,可確實有—那是事情告一個段落的血腥信號。

冰炎同樣也嗅到他身上的,只是除了鐵鏽味他還感覺到自己若有似無的一絲殺意。
九瀾自認藏的很好,會被發現是那人太敏銳的關係。

但被發現又怎麼樣?

事情冰炎是處理好了,該死的人確確實實都死了,不代表他不能做什麼。
活著的人被料理掉,死了,不代表他不能在料理他們第二次。
畢竟,屍體可是他最擅長的阿。

欲言大概是不希望他插手,又止大概是沒有理由不讓他插手,因為論起實力與處理事情的分寸,他們彼此都很清楚對方的程度在哪裡。
他沒有理由制止他,動武卻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壓制住他。

那一瞬間他們交流了很多事情,邁步的節奏,應對的神情,都是一種表態的交手。

但這些九瀾並沒有打算要告訴任何人,不管是對西瑞還是褚冥漾,都沒有打算要透露半點。

此時此刻,他僅僅只是不作聲的倚著牆,靜靜看著弟弟與友人嘰嘰喳喳的聊,如果不曉得他與西瑞交情原委的人路過,說不準會點頭稱讚他是個好哥哥。

說是聊,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西瑞小弟出些餿主意,褚冥漾驚慌失措的用各種理由滅火。
這樣子的兩個人,稱的上是好朋友嗎?

西瑞小弟到處闖禍不愛分輕重緩急,可一聽到褚冥漾出事馬上就想趕過來,而床上的人腳都斷了還陪著他胡扯沒把人趕出去。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西瑞付出的在意已經不僅止於友誼,然而褚冥漾目前還僅止於友誼。

可無論雙方各自是哪一種態度,眼下他們之間的交談,都沒有他可以插上一句話的空間。
一句都沒有。
他拉著他說話,他陪著他聊,他看著他們,就像是個外人。
這一刻,他是這個圈子之外的人,陌生並且沒有瓜葛。

















九瀾並不是西瑞,很多事情一但有了點端倪,便可以輕鬆得出來龍去脈,將之解決。
西瑞小弟不笨,就是不愛動腦,凡是都想靠蠻力不想花腦筋用方法解決,好似靠拳頭砸就可以砸出真理大道一樣。

但這樣子的人是純粹的,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有好感就順著感覺走,他的思路或許雜亂無章,但是他的心有方向,有座標有準頭。

可他不一樣。
九瀾自知他和他就是兩個相對面。

因為有趣,所以接近,接近之後產生好感,所以老愛黏過去,知道是自己單方面黏著對方,卻也無所謂。
因為就是有好感,於是就這樣順著感覺走近、走下去。
即使不明所以,遵循本能的西瑞小弟也是乾脆專一的,他的追求明顯筆直。

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
因為心底嗜血的那一面,所以成為殺手;因為醫術有趣,所以成為醫生,兩個衝突的職業九瀾卻都做得很好。
不只是這樣,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

他與人交好,卻又接下殺他們的生意;他在別人稱讚他是好哥哥的時候,卻又想要殺掉兄弟姊妹來作收藏。
和專心當著殺手,僅只是喜歡一個人的西瑞不同,他的喜歡沒有方向準頭,飄忽不定。

他對自己,永遠是一貫的放任。
九瀾放任自己去做、去喜歡所有會讓他觸動的事情。及使在世人眼裡看起來無比荒謬相悖也依然如此。
待人處事上,他有著自己的定界,可在人生這條路上,他卻什麼規則都沒有。

他走自己的路,隨心所欲,任性妄為,無論對錯。
致使至終,所有的選擇永遠都是那麼順心而為。

所以比起好惡分明,好壞分的很乾淨的西瑞來說,他這個三心二意的哥哥絕對是對立的相反面。
他們之間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就只有肆無忌憚幾個字了。

肆無忌憚,每一位羅耶伊亞家族出身的人身上,似乎都可以找到這句話的影子。
他們生來註定聲名狼藉,然而作為回報,他們擁有力量活的放肆。

「九瀾?」六羅的手在他的眼前晃阿晃。

「抱歉,我們說到哪裡了?」回過神來,九瀾拿起資料看了一下,發現到對方沒有回話,只好抬頭。

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兄弟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

「這已經是你十分鐘內第三次晃神了。」抽過對方手中的紙張,六羅有些擔心的看著兄長「那天回來後你就很不對勁,是任務有什麼問題嗎?」

九瀾愣了一下才會意到那個任務是指他們趕過去前的清除任務。
小六並不知道褚冥漾受傷的事情。

這讓他有點意外,藏在瀏海下的眉毛不住的挑起。
那天稍微提過之後,原本以為六羅會自己去查褚冥漾的資料,沒想到他沒有,顯然是有考慮到自己擔憂的部分。

該說知他者莫過於小六嗎?
同樣是弟弟,西瑞小弟就白目的讓人不忍直視。

完全不曉得九瀾心底正在一番感嘆的六羅,見人不說話,就默默的肯定自己猜對方向,正要開口的時候,面前的人突然站起來。
這一次換六羅愣住了。

做什麼?

只見剛才神情還很飄忽的兄長忽然拉開身後的簾子,露出藏在後頭的病床—他們現在並不是在羅耶伊亞本家,而是在學院的保健室。
不知道為什麼九瀾前幾天忽然接下保健室的工作,幫一個叫作提爾的人代班四個月。
三哥什麼時候對保健室的工作有興趣了?

雖然很納悶,但是基於互不干涉的原則,六羅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八卦到去打聽。
但眼下的這一幕卻讓他吃驚到有些後悔,自己為何不八卦一點。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個少年,打著石膏看樣子應該是骨折。骨折的少年不稀奇,稀奇的是照顧骨折少年的三哥。

少年有些半夢半醒,眼睛閉著睫毛輕顫,雙唇微微張動,揪了幾眼六羅這才確定對方是再說話,看嘴型隱約是水。

在然後,他不知所措的僵住了。

因為九瀾一拉開簾子之後,第一個拿起的就是水壺,這代表他是有聽清楚的,甚至可以說是很清楚的聽到。
可少年的聲音卻是小到即使拉開簾子,他站在這裡,也還是需要靠眼睛的輔助才能辨認出他在講什麼。

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九瀾一直都非常注意身後的動靜,一萬分的精神力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點九是鎖定在這個人身上的。

他是誰?
應該說,他是九瀾的誰?

比起六羅飛騰的心思,九瀾眼下卻是很煩惱的。
褚冥漾乾裂的嘴唇需要水,喊出來的字也是水,可最大的問題是他人沒醒,直接水杯湊過去餵,不是衣服會濕就是人會醒。

兩者都不好,前者可能會感冒,後者……..他好不容易才睡著,他實在不願意這時候把人弄醒。
傷要好的快,足夠的睡眠非常重要。

轉了一圈,似乎也只有那個方法比較好了。

仰頭,喝一口水,靠過去,嘴唇輕輕的印上去,水光在廝磨的唇瓣間閃動—就在六羅還沒有頭緒的時候,九瀾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又甩給他一顆炸彈,轟轟烈烈一口氣把他炸的支離破碎。

三哥在照顧人….
三哥很細心的在留意對方的狀況….
三哥一口口的餵水…..
三哥他、他…………….

震驚、驚嚇,隨著時間的拉長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呆滯。
餵水的過程很慢,九瀾很小心一點水都沒有漏出來,等到停止時,少年原本蒼白的嘴唇已經被吻的紅潤,泛著水光的唇配著安然熟睡的面孔,一時之間竟然讓六羅有些移不開目光。

三哥的動作真的很輕,完全沒有將人驚醒,就連唇也是用舔舐的方式一舌舌去潤。

不動聲色的擋住他的視線,退了幾步,九瀾將簾子拉上。
那個少年沒一會又再次消失在綠色的簾幕後面。

「剛說到哪了?」走回原位、坐下,神色自若到好像剛才偷佔人便宜的不是他一樣。

他在問他話。
回過神來,六羅看著眼前的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這次似笑非笑的,操縱談話方向的人變成九瀾了。

他們兩個就這樣瞪著對方,兩張相近的面孔,此時的似笑非笑、彼一時的似笑非笑。

只能說果然是同一個媽生的,連用來制對方的表情都長的差不多。

「……他是誰?」想了一下,六羅決定從最基本的問題問起。

「褚冥漾。」

這句是誰,問的是他是你的誰。
同父母生養,他們兩個無疑是家族中默契最好的,這麼簡單明擺在那的言下之意,九瀾不可能聽不出來。
只是他明擺著要問,對方也明擺著要唬阿。

瞇了瞇眼,正當六羅還想要講什麼的時候,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掉了他掌中的資料。

「一題換一題。」將紙捲起,九瀾漫不經心的用紙捲敲著掌心「剛說到哪裡了?」

他的語氣致始至終都是那麼不疾不徐,笑笑的,然而沒有退讓之意的舉動與堅定的態度,在他看來宛如銅牆鐵壁。

「…………說到時間。」看來要問出點什麼是不可能了,交出名字已經是三哥最大的退讓了,暗暗的嘆了口氣,六羅打起精神將沒講完的任務一口氣交代完畢。

雖然兼職保健室,但九瀾的本職依然是殺手,該救的人要救,夜裡該殺的人依然也一個都不能放過,他這次過來就是幫家族代為傳話的。

只是沒想到有了意料之外的巨大收穫。

直到最後,九瀾依然沒有說明和褚冥漾的關係,但是他離開前有偷偷瞄到桌上的檔案。
褚冥漾,一年C班。

沒記錯的話,西瑞也是一年C班。

抬起腳,正當六羅想要下樓的時候,忽然想起那一夜的事情。

『西瑞小弟最近跟一名普通學生走的很近。』

當他問是誰的時候,三哥也是很反常的不作聲,不表態,就像今天一樣。
這兩件事明顯有關聯,可讓他心驚的卻是腦海裡竄出的另外一種想法。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種可能,

原本抬起的腳一滯,頓時又收了回來。

六羅很猶豫,非常非常的猶豫,他很想要轉身回去,問清楚九瀾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問清楚了,然後呢?
他能夠做什麼嗎?

從小到大,他這個三哥,這個兄長,決定要做的事情誰敢攔他?
而且,九瀾一但決定要做,就一定會做到,無論那件事情在外人眼裡看起來有多荒唐難以理解。

但是西瑞呢?
那個外人,會包含西瑞嗎?

六羅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看著保健室的玻璃門,很久很久之後,他嘆了口氣,無奈的轉身離去。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53
翻弄著紙張,九瀾的視線越過白底黑字看向更遠的地方。

如果在弄不清楚自己這幾天的變化,他就真的是蠢蛋了。
他對褚冥漾是有好感的,他在乎他,說是喜歡也不為過。

可要論更深沈,到也還不至於。
就像苗株,開出了綠芽,長高了一些,但要到不能拔除撼動不了的百年老樹境界還很早。

要放棄嗎?

白色的指尖點著桌面,發出很細微的聲響,一下又一下規律的宛如胸膛跳動的鮮紅心臟。

他不太想,至少現在這樣子的去在乎,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九瀾並不討厭。

那就是不放了。
他不會放開他。

金色的眼眸穿過髮絲的縫看向簾幕,褚冥漾的笑聲與西瑞毫不收斂的音量時不時的飄過來。

聽了一會對話,九瀾才將視線調轉回來。
那一場意外不只是他,西瑞小弟似乎也開竅不少,原本就很常在褚冥漾身邊轉來轉去,現在更是一有空就黏過來,大有跟他要張床賴著不走的氣勢。

如果真的要了,要給出去嗎?

握著筆的手一僵。
明明只是一張床,他卻用這個問題一口氣問了自己很多東西。

有一天西瑞會不再那麼遲鈍,他會發現自己的心思,然後肆無忌憚的追趕上去—那一天遲早會到來。

到那個時候,他們兄弟之間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光景?

薄薄的唇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不冷不熱,就只是淡淡的,用很淺的弧度勾勒出極深的意涵。

九瀾並不急於選擇,他之於褚冥樣的感情還沒有深刻到讓他奮不顧身去選擇一條艱辛的道路。
他喜歡他,可卻也不介意繼續作西瑞的好哥哥。

兩者都選,兩者也都不選,他還是那麼三心二意,喜歡的東西、感興趣的一樣都不肯放棄。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今後也會繼續如此,可誰又能奈他何?
選或不選,喜歡不喜歡,讓或者不讓。
最早認清感情的是他,最早發現到西瑞心思的也是他,兩個最早讓九瀾站在這些選擇前,有了從容不迫的資本—即使用武力,也還是他碾壓對方。

節奏掌握在他手上,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自己還真是把家族肆無忌憚的毛病發揮的淋漓盡致阿。

一邊這麼感嘆著,他往後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金色的眼睛瞇阿瞇,像極了貪睡的貓。

就在他頭枕著手,想要歇會的時候,有人轉開了門。

柔順的銀髮扎在腦後,焰色的一搓紅隨著動作拂過面頰,平平都是制服冰炎就是能把特務組制式化的服裝穿出一總冷硬的帥氣。

就連同是男性的九瀾都不的不承認,這傢伙活脫就是個會走路的人形衣架。

推開了門,黑色的長靴往前幾步,然後另外一雙靴子踏了進來。

棕色的長髮束在腦後,特務組的制服貼著軀幹,肩膀撐起肩線,腰身貼著衣版的車線—哪裡該撐起來、那裡該合身,全都到位沒有絲毫馬唬。
阿斯利安的服裝儀容就跟他的人一樣,永遠那麼俐落,身型的比例清清楚楚,不似冰炎一眼就能看明的冷,他俐落的低調,好似藏在刀鞘裡的名刀,讓人感覺的到鋒芒,卻又看不見刀尖的冷光。

九瀾收起手,抱胸,然後挑眉。
雖然不是學生,但在保健室裡兼職的這段時間沒少聽說外頭的事情,眼下學院中的兩大風雲人物一起走了進來…………他忍不住勾詭笑。

有意思。

「我想把褚接到我那,讓賽塔照顧他。」紅色的眼睛掃了簾幕一眼,毫不拖泥帶水的就把來意扔出來,乾脆果斷。

並且沒得商量。

當然注意到這點的九瀾,加深了嘴角的詭笑「可以。」轉過身他拿起筆,迅速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注意這些地方就好。」將紙遞了過去,冰炎接住,九瀾卻沒有馬上鬆開手。

「這麼做是你的意思?還是誰讓你這麼做?」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人,就像是隻見到獵物的兇獸,伏下身準備攻擊。

只可惜,他所面對的不是兔子羚羊,而是同樣凶悍食肉的狼。

焰紅色的眼沒有瞇起,就只是定定的注視著眼前的人,火紅的瞳覆著足以將人凍住的冷寒。

「是我的意思。」懶洋洋的語氣過後是強勢的力道,硬將紙抽過來,冰炎看都沒看,目光依然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

「是你下的手?」

雖是疑問,但是語氣中肯定的佔了八成。
不久之前,那名造假資料的委託人收到了滿是屍塊的包裹,驚恐異常之下顧不得可能也會有入獄的風險,報了警什麼都招了,只求一個庇護。
可他卻還是死了,死狀非常悽慘,下手的人非但沒有給他一個痛快,還慢慢的支解他,凌遲的手法相當老練。

嫌疑人有很多,但颯彌亞第一時間就想到那次走廊的擦肩而過,他處理掉的屍體也是在當晚不見的。

「我一直都待在保健室裡。」聳聳肩,九瀾臉上的笑意不減「你曉得的,沒說實話的冰炎小弟。」

褚冥漾受傷到現在已經好幾個禮拜了,如果真的是因為想見面所以把人帶走,也早該出手了。

冰炎對褚冥漾的心思九瀾多少知道一點,可除此之外他對於他的人格,也還算瞭解。
保健室的資源遠比私人住宅多很多,又有他看著,在這傷好的速度自然快上許多。
那個人的健康跟自己的私心,冰炎不是幼稚的人,不會分不出來兩者間的輕重。

那麼,也只有一種可能了。
九瀾注意到褚冥漾受傷的這段期間,除了朋友之外,沒有任何親戚來訪探望。
這孩子並不是孤兒,除了爸媽之外還有一個姐姐才對,可他們卻好像都不曉得這件事。

學院的審核很嚴格,資料不會有假,在確有其人的前提下,又是為什麼對家人不聞不問?
家庭失和?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西瑞小弟就不會說被伯母招待,而是會說被伯母轟出來了。
那麼,就是出於什麼原因不方便直接來探視了。

無論是哪一種,褚冥漾的家庭背景十之八九都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颯彌亞在這個時間點把人接走,很有可能知道點什麼,但他卻沒有打算要分享這個秘密。

這一次,紅眼危險的瞇了起來。

兩個人,一坐一站,一個面色很冷一個卻在詭笑,對視中的雙眼一雙比一雙還要伶俐。

豹與狼廝殺前刻的冷凝氣氛,被刷一聲打斷。

拉開簾子從容不迫的走出來,阿斯利安褐色的眼眸將劍拔弩張的氣氛收進眼底,爾後,他揚起溫和的微笑。

「都收拾好了。」衝著冰炎點過頭,轉過頭來,阿斯利安客氣的向他道謝「九瀾,這陣子學弟麻煩你照顧了。」

簾子被拉開了。
少了阻隔,墨色的眼睛在他和冰炎身上來回,眼神中有著藏不住的困惑。

質問的字眼都到舌尖了,卻一時半刻什麼都吐不出來。
自己所察覺的這些事情,褚冥漾知道嗎?

金眸掃過躺在床上滿臉問號的人,擦過坐在床沿不耐煩的西瑞,最後回到阿斯利安臉上的微笑。

那笑依舊溫和,說是會讓人如沐春風也絕不為過,可看在九瀾眼裡左右都充滿威脅。

如果褚冥漾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長大,自己卻問了,會發生什麼事?
這種情況並不是沒有可能,高一,也才十五歲,要隱瞞並不困難。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現在的局面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在威脅他,用他對那人的在意威脅他。

如果說冰炎是凶悍孤冷的狼,那阿斯利安毋庸置疑是條狐狸,狡詐於無形,只是一個拉簾的動作就輕鬆給他致命一擊。

是的,致命。
九瀾不能去賭褚冥漾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去賭真相被揭露後造成的影響是好是壞,因為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是那個要承受的人。

他不能夠因為好奇,就這樣強行把所有事情攤在陽光下—至少在不清楚嚴重性以前,不行。
因為那個人是褚冥漾。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問下去了。
嘖了一聲,將椅子轉回桌前,九瀾頭也不會地衝著後頭的人揮手。

然後是一片悉悉疏疏聲,過沒多久一切重歸寧靜。

但這份寧靜也只維持了片刻。

做為殺手,他的耳力自然不在話下—當門把再度被轉開時,回過身,九瀾臉上並沒有大多的意外。

是褚冥漾。

不知道為什麼折回來的人,坐在輪椅上小心翼翼從門縫探頭進來,黑色的髮絲被冷汗黏在臉上,偏黃的皮膚一時之間被襯的白了不少。

其實自從受傷之後,他的氣色就一直透著白,不同於以往的健康。

褚冥漾丟下一票人跑回來卻又不說話,就只是縮頭縮腦的在門縫間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剛剛才敗的那麼徹底,一時之間九瀾實在不太願意開口,可繼續僵下去那人又怪可憐的,不怎麼會猶豫的人猶豫了幾秒,最後暗自嘆了口氣,還是先開口打破沈默

「怎麼回來了?」

「九瀾大哥…」看著眼前的人,拳頭攥了攥,褚冥漾心裡頭尷尬的直打鼓。

老實說他其實不知道該講什麼,只是離開的時候感覺九瀾不太開心,邊走腦袋就邊轉著這件事情,最後實在受不了,跟學長說了句有東西忘記拿就跑回來了。

從頭到尾都是憑著一股不知為何的衝動—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回來一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就是覺得一定要這麼做。

所以他回來了,可接下來該怎麼辦?
對方都已經開口了。

在心裡頭默念了兩次急中生智、急中生智後,深呼吸一口氣,開口,說出來的話卻連他自己聽了都想死。

「你的傷好一點了嗎?」

「…………….」沒有回話,面前的人舉起手,露出白晰的手肘,上頭一點疤痕都沒有,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再嘲笑他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忽然有點熱,尤其是臉頰的部分。

不自在的動了一下,他強裝不尷尬的又說了句「那個、謝謝這幾天的照顧…阿。」

阿利學長剛剛才說過這句話,重點是氣氛就是在那之後跌到谷底阿阿阿阿阿阿—

「…………」還是一言不發,九瀾只是一個勁地加深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一刻褚冥漾完全掩飾不了自己的困窘,犯蠢一次還可以說是不小心,兩次就真的是蠢了,第三次……萬一對方再不接話,說不定很快就會有第三次,那時候就是蠢到極致了。
不知道現在溜掉還來不來得及?

就在他騎虎難下的時候,一直不動的人,動了。
起身,走過來,接著蹲下來。

「汽水、可樂,有殼的海鮮,香蕉」檢視著傷處,九瀾一邊這麼交代「記住,這些都不能吃」語落,他抬起頭。

從這個角度其實只看的到一堆黑色的毛跟眼鏡的反光,眼球什麼的是完全看不到的。
但他就是有種被盯住的感覺,很強烈,就跟被砲台鎖定一樣,絕對不誇張。

「好。」完全不敢唬爛,褚冥漾很認真的點頭應聲。

面前的人勾起笑,不同於往日的陰森也不是要笑不笑,就只是很單純的笑而已。
這朝實讓他悄鬆了一口氣,放鬆之後才意識到……其實會這樣莽撞的跑回來,或許也只是放心不下九瀾一個人而已。
他沒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走掉。

氣氛緩和後,話匣子也跟著開了—雖然知道學長們都還在等,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九瀾大哥這陣子都會再保健室嗎?」

「提爾有事,我暫時幫他代班四個月。」盯著他看了一會,九瀾才聳聳肩,起身走回桌前。

他們原來認識嗎?
蓬毛獅頭跟黑色仙人掌要怎麼樣才會有關聯?不會是獅頭曾經花錢請仙人掌幫忙制伏學長好讓他這樣那樣之類的?

「我母親跟他是同一個家族,有一些淵源。」像是看穿了他的疑問,九瀾一邊解釋一邊遞給他一張紙條。

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我的手機,有問題可以找我。」拔下眼鏡擦了擦,黑色仙人掌勾起了一如往常的詭笑「發現到新鮮的屍體記得第一個call我。」

褚冥漾頓時有些汗顏,至此他完全確定九瀾已經恢復正常了。

「學長他們還在等,我先回去了。」將字條收好,打過招呼後他準備就要走。

「褚小朋友。」坐在椅子上的九瀾突然出聲,他沒有動,只是整顆頭後仰半個人很放鬆地掛在椅背上。
原本被瀏海蓋住的五官在髮絲垂下後露了出來,細細長長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金色的瞳孔在白光下閃爍著光,亮白色,讓人聯想金屬的光澤,噙著笑的嘴角少了烏漆抹黑的頭髮,理應清爽不少,但此時此刻褚冥漾最直觀的感覺卻是邪魅。

用邪魅可能不太好,九瀾的長相無疑稱的上是帥氣,可跟學長還有阿利那種好看不同,他長的邪邪的,很像電視劇中那種美型反派,不是廣泛的陽剛類型卻也有種邪氣的魅力。

「等你好了,我在教你在那種情況全身而退的方法。」

這句話硬是將褚冥漾從一片邪氣中搓醒,事實上自從他醒來之後,已經不只一個人跟他說過類似的話了,一想到其中包含很可怕的學長還有實際上很嚴厲的阿利,他總是會忍不住的抖。

他不會剛好就被這群人弄得在斷一次腿?

褚冥漾就在這樣的心驚之中退了出去,那模樣像極了炸毛發抖的小兔子。

欺負他真的很有趣。

九瀾忍不住揚起愉快的笑,原本糟的一塌糊塗的心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54
「九瀾大哥的武器跟大家用的好像不太一樣?」

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忍不住脫口而出。

畏懼又好奇的看著泛黑光的鐮刀,剛痊癒的褚冥漾只差沒伸手摸摸看。
雖然跟出來學習很多趟了,但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這把傳說中的鐮刀。
學院裡的人都說這把是現實版的死神鐮刀—黑色骷髏鐮身,配著宛如脊椎般的手把,即便放在陽光下也猙獰到讓人膽顫心驚。

如果是晚上,肯定會更可怕吧?

沒有回答,持著鐮刀的人似笑非笑的看過來。

「褚同學,如果有敵襲的話你現在已經死了。」

原本聳立的腦袋立刻垂下來,那模樣說有多沮喪就有多沮喪。

「………………」

一時之間九瀾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會這樣也並不完全是他的錯。

一般學生看到同伴亮出武器,通常會升高警覺跟著戒備,那是因為意識到危險所進行的自保,就好比獵物遇到狩獵者時會努力掙扎。

這類行為緣起於對環境的安全感降低所導致。

沒有經驗,褚冥漾本身對周遭的探查能力就已經落了一大截,入學之後帶他的人不是冰炎就是阿斯利安,全都是程度不錯的特務組。
這就是問題所在。

為什麼扔到險境卻沒有突破性的成長?為什麼明明熟記各種求生的方法,卻總是欠缺第一時間的直覺反應?

環境確實不在安全了沒有錯,然而,這個時候褚冥漾心裡頭的安全感也不在源自於環境,而是他們。
冰炎、阿斯利安甚至是他。他深信他們的能力,所以在危機發生時,不會第一時間把自己放在迎擊的位置上。
這種攻擊意識的欠缺,坦白說是他們太強造成的。

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九瀾每次看到褚冥漾反應不過來喪氣的模樣,總是會格外哭笑不得,見一次就哭笑不得一回。
他甚至試過把人帶進深山,甩掉,再偷偷跟著,結果褚小朋友遇到狼群,整個人呆滯幾秒後,竟然轉身就跑,完全沒有要反擊的意願。
到最後還是自己出手收拾掉狼群。

原以為這樣,他對他的信任應該會動搖,結果……….看今天的反應,是失敗了阿。

那是非常五味雜陳的感覺。有人這樣無條件的深信自己,換做是誰都會很高興,可這份信任偏偏是成長的阻礙,褚冥漾甚至三天兩頭為了這個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心病垂頭喪氣。

九瀾察覺到了,另外兩個人肯定也有發現。
但是他們選擇保持緘默。

在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收回武器,他伸出手用很輕的動作蹂躪那頭黑髮。

墨色的眼睛悄悄地揪著他,眉眼間流露出些許忐忑不安,像是害怕被罵,又像是害怕他會失望。
總歸來說,就是在害怕。

那模樣像極了怕挨打的小狗。

九瀾隱約明白為何冰炎沒有阻止他繼續帶人出來了。

什麼都不願意透露,甚至阻斷他的情報網,卻唯獨沒有禁止自己接觸褚冥漾,就是在賭,賭他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要解決這種情況看到突破性的成長,就是需要下猛藥,直接把人丟在險境裡不管隔天再去把人撿回來就可以了。

讓他覺得自己被放棄,意識到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自然就會堅強起來了。
可這麼做之後,褚冥漾就不會是現在這個眼巴巴看著他的褚冥漾了。

冰炎曉得、阿斯利安曉得,所以他們都沒有做。
雖然快又有效,但是極其粗暴。非到最後關頭,九瀾可以斷言他們三個沒有人會用—即使是最公正最沒耐心的冰炎也不會。

慢慢來,誘導式的訓練,有一個人很擅長。

九瀾盤算著,雖然不願意但他不得不承認,颯彌雅賭對了,他確實有辦法可以突破這個瓶頸。

六羅,羅耶伊亞家族中最大的異數,不管是個性還是不想殺人的堅持都跟褚冥漾很相似。
當初家族為他安排的訓練就是誘導式,如果是他來教絕對會比他們這群倒著練的人還要更有進展。

越想越覺得可行,事不宜遲九瀾馬上就將這個提議說出來。
褚冥漾本來就是被拖來拖去的份,眼下也只是換一個人拖—而且還是脾氣比較好的,影響實在不大,過沒多久就乖乖點頭了。

不過這一提到是帶起了好幾個話題。

「六羅是九瀾先生的..?」

「弟弟。」直白的這麼說完後,他看著那人臉上的問號又補充了幾點「六羅是西瑞的哥哥,他們兩個都比我小,我和他是同一個母親生的,西瑞不是。」

聽起來很複雜。

小狗的臉上清楚寫著這幾個字。

「九瀾先生到底有幾個兄弟阿?」

這句話冒出來時他有些意外,到不是內容有多勁爆,而是褚冥漾的反應。
抓著頭,面露尷尬,卻又鍥而不捨的問下去,跟平常有禮貌懂分寸的樣子截然不同。

一起出來這麼多趟,當然有過聊幾次天,可他從來不會去問任何家庭背景、有關個人隱私的部分,像今天這樣子發問還是頭一遭。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現在的局面確實是,他想瞭解他。

九瀾的唇角微微的勾起。

「五個,西瑞最小,再來是小六,然後是我,在上面還有一個大哥跟二姐。」

就好像有什麼鎖被解開一樣,在他面前總是很膽小的人忽然間放開膽,一題接一題的問。

羅耶伊亞家的五子、兄弟姊妹的個性,還有各自的地雷在到自己愛吃什麼…….他們並肩坐在草坪上完全忘了出來的目地,一時之間只顧的上聊天。

害怕、緊張、尊敬,這個時候褚冥漾全然忘了這些情緒,很開心的笑著,心裡頭有些小小的滿足。
在靜養的時候他很認真的反省自己,對於九瀾是不是太漠不關心了。
他那麼盡心的教他,可回過頭來,自己好像沒辦法回報什麼。
不只是這樣,九瀾的事情除了『西瑞哥哥』這個身份外,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那天在保健室,他為什麼會突然那麼生氣?

—如果多瞭解一些、多親近一點的話,或許就可以知道了。

而九瀾,應對之間面上是笑,有時陰笑,有時詭笑,在對方被嚇著時才真的會露出雲淡風輕的微笑。
可他心裡頭其實很猶豫。

這是很好機會,褚冥漾主動問起他家裡的事情,那麼作為交換,趁這個時候回問一些家庭方面的問題,他絕對不會起疑心。
不能夠賭知不知道,但不代表不可以試探。
問一些日常作息、相處的情況,多少都有幫助,能夠讓自己在調查時有著手的點。

然而,直到交談結束分道揚鑣,他都沒能問出口。

『為什麼?』

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人越走越遠,九瀾這麼問自己。

明明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卻就這麼放棄了。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笑聲,回想起那張開懷的笑臉,盈滿笑意的溫潤黑眸,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因為還沒準備好。

冰炎和阿斯利安的守口如瓶,都沒有讓他去正視那些原本就存在的問題,但今天在面對褚冥漾的笑臉時,九瀾清楚感覺到了。

秘密背後的責任。
知曉秘密後需要背負責任,這點道理他當然懂,在其它事物上也自認從來沒退縮過。
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猶豫了。

看著那人的笑靨,九瀾竟然沒有把握自己可以把所有責任扛的密不通風,不落下一粒碎石。
因為促使他查下去的是一股不甘願、是一股好奇—其中當然也有對於褚冥漾的喜歡,但那份感情並不足以支撐起這份責任。

不然,那麼輕的笑容,看在他眼裡也不會感覺如此沈重了。

風吹過,壓彎雜草捲起了外套的衣襬,黑色的長髮搖曳飄動,爾後緩緩地融進低垂的夜幕裡。
獨自沈默了許久,九瀾在點點星光升起前,轉身離開那片草地。

在多經歷幾次不鹹不淡的談話後,會選出答案的。
不鹹不淡、不鹹不淡,多來幾次總是會偏鹹偏淡,到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可以很自然的做出選擇,擺脫這個不上不下的困境了。

他這麼對自己說著。

然而,機會不會等人,造化永遠弄人,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時,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彼此之間會如同今天這般,背對背越走越遠。













卡通裡的炸藥需要一根導火線,而白陵然的失蹤就是那一根導火線。

事態就像是被抽瘋的馬,頭也不回一路狂奔筆直的往懸崖衝。

繼承者失蹤、首領突然過世、褚冥漾是古老黑手黨家族的一員,有些許的言靈天賦,在然後他被推上了首領的位置。

等到所有人回過神來,六枚守護者戒指已經被送進學院裡了。

用馬來比喻還是太慢,局勢根本是用火箭的速度再推行,除了原本就掌握部分情報的冰炎和阿斯利安,其他人的反應都是先目瞪口呆半晌,接著在冷靜思考。

整件事情疑點重重,前後的時機點太剛好,很難不讓人懷疑背後是否有人為操控。
撇開需要深入調查的部分,六位守護者的人選也是個問題。

這和在學院當中的保護不同,一但拿了戒指就等於終生被指環圈住,到死都跟白陵綁在一塊了。
是要立下誓言成為黑手黨,一輩子腥風血雨,還是乖乖當個學生,出來按照規矩跟人競爭?

換做是任何人,無疑都會考慮半天的問題,那群人不用幾秒就決定好了。

戒指幾乎是被掃光的。
剩下的那一枚雨戒,最後被重柳族搶去。

褚冥漾什麼時候認識重柳族的人了?

關於這點沒人答的上來,不過這也不是九瀾眼下最關心的事情。

原以為至少可以搶到剩下來的那一個名額,突然間冒出來的重柳族徹底打亂了他的全盤計畫。

現在除非褚冥漾不要,否則守護者的人選就會這麼定下來。

要打破這個局面只有一個方法。

細長的金眼閃過一抹狠戾的冷光。

那就是找到他們六個之中任何一個人,殺掉、處理好屍體,弄成失蹤的樣子,在讓人把戒指拿還給褚冥漾,到那個時候他在出現接手職位就可以了。

但前提是他能夠勝得很輕鬆,贏的很巧妙,可這六個人,即使是實力最弱的西瑞,也因為瞭解暗殺而不容易得手。
阿斯利安太狡猾,哈維恩本身也是暗殺出身,剩下三個人更不用講,實力擺在那遇到肯定是拼死的搏殺。

九瀾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走進一個死胡同裡。

為什麼總是落後一步?自己和他們到底差在哪裡?

忽然間,很多畫面閃過腦海,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的冰炎、在旁邊笑著保護人的阿斯利安,黏著人不放的西瑞小弟………

他們的眼睛,好像總是倒映出褚冥漾的身影,無論何時何地,情況有多危險,永遠以那人為優先。

而他呢?

消息爆發,錯愕,然後思考,就跟其他人一樣。
可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他們第一個反應,卻都是往他身邊聚。

再大的陰謀都沒有比確認那人的狀況還要重要。。

這就是差距,同樣是心,心尖、心口,心底深處,他把褚冥漾放在心口,那群人卻已經把他往心底放了。

他們會越走越近,而他會離他們越來越遠。

他看著他們,就像是個外人。
圈外人,陌生並且沒有瓜葛,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時候。

九瀾鬆開緊握住鐮刀的手。
是他輸了。

接下來的幾天,褚冥漾忙著處理各項雜事,等到辦完休學手續,和朋友們道別完,也已經到了離校的日子。

這段時間他們完全沒有碰面,連擦肩而過也沒有。

站在保健室裡,隔著玻璃窗九瀾遠遠的送行。
在明白彼此之間只會漸行漸遠後,他替自己選了一個保有尊嚴的位子。

「如果想要看的更清楚,直接下去送行就行了。」

戴洛湊過來如是說道。

「那你又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和你一樣。」

九瀾猛地轉過頭來。
他自認藏得很好,沒想到有人比他藏的更深。

沒有多去理會他的反應,褐色的眼睛裡沒有嘲笑,沒有離別的哀傷,只有眷戀。
很淡,卻也很深沈。

「阿利跟休狄都會跟過去,據說還有重柳族,冰炎、西瑞、哈維恩….他的身邊將會有很多人跟著。」

「不會有問題的。」

語氣中的安慰九瀾聽出來了。

眼下,他們所能夠操心的部分,也只剩這一點了。
至少褚冥漾的安全不會有問題。

他們就這樣並肩站著,靜靜地目送。

『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看著人消失的方向,九瀾忍不住這麼想。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56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4-6 15:07 編輯

在那之後,他漸漸的忙碌起來。

結束保健室的代班回到家族後,隨即馬不停蹄的開始處理積起來的任務—因為西瑞跑去當守護者,六羅又不接殺人任務,導致到他手裡的案子倍數成長,而且暗殺佔了大半。

面對為數不少的任務,九瀾也只能認命的提起鐮刀,出門宰人。

一點也不誇張,這陣子不分白天黑夜他都在殺人,暗殺毒殺分屍等等,幾乎把學過的殺人方法紮紮實實複習了一遍。

每天回到家沖澡都要沖兩三回才能夠把身上的血味洗乾淨。

人殺多了,他的收藏品自然也跟著多,不僅挖到好幾個可以研究的內臟,那些被毒殺的屍體也被拖回來研究。

原本冷清的實驗室頓時爆滿,不論是誰打開門走進去,幾乎都可以聽見藥劑沸騰的聲音,看到埋首在燒杯之中的九瀾。

沒日沒夜,日以繼夜。

忙碌的行程,總是充滿噪音的環境,六羅不是沒有擔心過,可每當他打開門,看見九瀾專注的神情時,到口的話又嚥了回去,最終,化成了一聲聲的嘆息。

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三哥的心思,但感情的事情往往只有時間能夠插的上手,想不開講什麼都是多餘的。

好在事情並沒有往最壞的方向走,在一陣瘋狂的忙碌過後,九瀾慢慢的走出實驗室,開始跟其他人交談。

雖然還是只有在聽見褚冥漾的消息時,三哥的表情才會柔和一點,但這樣子的轉變已經讓六羅很欣慰了,至少他沒有繼續消沈下去。

「白陵的內亂今天結束了,守護者一方徹底剿滅了反抗的勢力。」

調配藥劑的人手一頓,薄唇勾出一個詭笑「西瑞小弟肯定又要得意洋洋個老半天。」

一想到自家兄弟囂張的樣子,六羅忍不住也跟著搖搖頭笑了笑。
他們的這個弟弟在很多方面就是個活寶,雖然他自己沒發現就是了。

「慶功宴定在三天後,有邀請羅耶伊亞家族,一個名額。」

然後是長長的沈默。

九瀾依舊不疾不徐的製毒調藥,但那瓶藥早就調壞了。
如果是外行說不定會被唬過去,但六羅懂醫術,這點顏色上的差距絕對看的出來。

他暗自在心底嘆了口氣。
三哥明明曉得他清楚,打從一開始,直到現在都清清楚楚,卻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解釋,寧可裝死玩沈默。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主動把話題帶過去的時候,面前的人終於放下手上的東西,抬起頭看向這邊。

「我那天有一個任務要執行,你代替我去吧。」

「…….你確定?」六羅開口,發現到自己竟然啞了嗓子。

「恩。」

聽著他的聲音,九瀾又笑了,似笑非笑,他們兄弟倆捉弄對方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好,那我先去準備了。」點點頭,他起身快速離開房間。

三天後的事情哪需要這麼急著弄?

顧不得理由實在爛到不行,六羅急急的退了出去。

他一直都希望兄長能夠振作起來,恢復成平常變態的樣子,可當他真的做出放棄的舉動,露出一如往常的笑臉時……..那一霎那,他竟然只想閉上眼睛,告訴他:你不要笑了。

不管表面上看起來多正常,三哥其實一點也不開心,無論看起來多泰然自若,九瀾終究還是失去了什麼,這是不爭的事實。

肉挖下來及使在長,也還是凹下去一塊,他不該一昧的希望一切能夠如常。
是他錯了。

「…………………」
看著門口,確定人完全離開後,九瀾才拿起放在桌上的藥瓶,將所有的藥水到進廢料桶。

千頭萬緒好像都隨著那些液體去了,腦袋漸漸像燒瓶一樣空了出來,僅留下了那一天、那一句話。

『和你一樣。』

戴洛是這麼說的。
可他們兩個,真的是一樣的嗎?

和窩在實驗室裡,瘋狂出任務的自己不同,戴洛已經允諾會繼承席雷家主的位置,現在正努力熟悉事物,拓展屬於自己的人脈。

別人或許不曉得,但是九瀾知道這些積極舉動背後的動機是什麼,戴洛是為了什麼而努力奮鬥。

毅然決然的退出,選擇用另外一種方扶持褚冥漾。

藥品流盡,蓋上廢液的蓋子,拿著空杯九瀾站在原地,一瞬間有些迷惘。

如果、如果真的是一樣的,那他為什麼沒辦法像戴洛一樣如常的生活、果斷的做出選擇?

為什麼他做不到像他那樣?

沒有人可以回答這些問題,偌大的實驗室裡,只有藥劑沸騰的聲音。












從那次之後,小六就在也沒有試探過他的狀況了,就算來也只是單純的聊天,偶爾白陵寄來邀請函問他要不要參加而已。

九瀾全都推辭了。
他就這樣過自己的日子,不會刻意去打探褚冥漾的消息,但是有,也會靜靜的聽。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局勢風平浪靜。
就在他真的以為這種生活會繼續下去的時候,那個消息傳過來了。

西瑞打過來,說褚冥漾中毒今晚是最關鍵的一晚,希望他過來看看。

深呼吸,吐氣,然後開口。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平靜,沒有起伏。

「我馬上到。」

這麼說完後,掛斷電話,接著一把將檯面上所有的器具全都掃在地上。
一陣悽慘的匡噹後,玻璃碎的碎,支架倒的倒,還點著火的酒精燈順著易燃液體燃燒。

火苗竄起,以他這幾年的研究成果為養分,沒一會就燒的很旺。
外頭傳來吵雜聲,警衛大概等會就會衝進來滅火了。

這是他一手造就的狼籍,宣洩完情緒看著破敗的景象,九瀾心裡頭意外的沒有太多感覺。
沒有研究成果付諸東流的遺憾,沒有攻心的恐慌,就只有空蕩蕩的一片。

胸口空蕩蕩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那些心血結晶正在熊熊燃燒著,他卻沒有任何去救的慾望。

轉過身,穿起外套提起公事包,邁步走向房門,一堆人迎面衝來,全都是急著要去滅火的。
只有他一個人往反方向走,不急不慌,好像他們才是房間的主人一樣。

家僕看到他完全不管研究室的死活,表情都有些困惑、詫異,像是不明白這麼重要的東西自己怎麼就這樣放著不管任由火燒光。

九瀾看著他們,一時之間明白了許多。
原來,無論這幾年的成果有多好,有多少事情佔據腦袋,他的心也一直都是空蕩蕩的。
原來,現在獲得的這一切成就,從來就不是他所在乎的。

西瑞說褚冥漾很有可能熬不過這一晚…….要不是情況緊急,需要留著電話聯繫,他肯定當下就會把手機整個砸爛。

這幾年來他過的規律,活的平靜,和六羅也是有說有笑,這些事情回想起來就像水彩畫一樣,不鮮豔,淡淡的線條勾勒出事物的形狀。

可就在他接起那通電話時,一切都變了。

一如往常的生活回想起來竟然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影子,只有當下的錯愕是真實的。

九瀾殺過很多人,真的很多很多,多到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比起活人更像是死人。
他不曉得活著該要是怎樣才算精彩滿分,可卻無比通透人要如何才會獲得最完美的死亡。
他太瞭解死亡了,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相較之下反而陌生許多。

所以他恐慌了,在知道褚冥漾可能會死去的時候。

他知道自己錯過了,彼此之間只會漸行漸遠,這些他都明白,可是九瀾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漸行漸遠。
如果他死了,那麼他們這輩子就真的永遠錯過了。

這麼意識到的瞬間,恐慌、焦躁、憤怒衝上心頭,他用暴力宣洩激烈的情緒,用不滿點燃火焰燒掉所有原以為的蠻不在乎。

直到火焰燃燒殆盡,留下一片狼籍難堪的痛。
很痛,真的很痛,痛到讓他明白其實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

理智與感性蠻不講理糾纏了這麼多年,直到今天,他才痛到徹底清醒過來。

明白錯過了,卻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放下過,所以才會止足不前,無法前進。
他終究不是戴洛,做不到那麼坦然釋懷。

而現在,九瀾只願自己能夠在快一點。
在快一點,在快一點,他要趕到他的身旁。









他一直以為自己有選擇,可以去選擇要不要喜歡一個人,要不要放棄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無法毅然決然的去承擔責任、分別的時候沒有撕心裂肺的痛、這幾年如常的生活……這些都只是因為沒那麼喜歡。

所以他會走出來,也一定走的出來。

九瀾是如此認為的,只是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明白。
他不知道真的愛上一個人時,會變得猶豫不決,變的容易害怕失去與受到傷害,變的容易貪心和滿足。
總是會忍不住想要他陪在身邊,卻又覺得無論他去往哪裡、所追逐的夢想與目標是什麼都沒關係,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他不曉得,人可以選擇要不要喜歡一個人,卻不能夠選擇要不要繼續愛一個人,因為他的心臟已然不在屬於自己。

曾經,九瀾不曉得,但是現在,他明白了。

還好一切都還不算太晚。

褚冥漾的病情穩定了,生命暫且是靠密藥維持住,眼下只需要慢慢解毒就好。

他也不在躲遠遠的,窩在實驗室避不見面,而是三天兩頭往白陵跑,借看診的名義和那人多聊幾句。

至於做不完的任務?
全扔給西瑞了,弟弟本來就是給哥哥壓榨用的。

許久不見,他們倆不免有些生疏,但是僵硬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消融了。
會這麼順利主要也是因為褚冥漾其實一直都很想見他,否則也不會持續往羅耶伊亞家送邀請函了。

他見到自己時,蒼白的臉龐馬上就綻開了笑容。

那一刻,九瀾覺得一直空蕩蕩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連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一個滿足的笑。

然而,這份愉快總是會被一些事情打散。

看著褚冥漾乖順的讓阿斯利安餵藥,九瀾心裡頭的感覺就跟那藥一樣苦。
難以下嚥的藥物有膠囊裹著,但是他苦澀糟糕的心情卻只能靠笑來遮掩。

這個時候就會格外慶幸瀏海很長,替自己省去很多麻煩。

那樣子親暱的舉動他看在眼裡,難受、苦澀、陰鬱,可又能如何?事實不會改變。

他在這裡沒有一席之地,沒有朝夕相處的優勢,和首領沒有生死與共的回憶。
錯過了一個職位之後,一錯再錯的錯過相處的時間。

當褚冥漾紅著臉跟他說,和守護者在一起時,九瀾別過頭去,假裝悶笑,髮絲後的金眸卻是痛的緊閉。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可沒關係,這畢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且這個消息對他而言,也不一定是全然的壞事。

如果褚冥漾可以接受複數的情感,那麼,自己的情感是不是也有機會被接受?
眼下他們才剛恢復交流沒多久,還不是時候,但在一兩年之後呢?
這一切不是沒有可能。

為了這個可能性,九瀾願意慢慢熬,發揮暗殺者的心性,忍住迫切想將一切脫口而出的心情,忍受他們親暱時被忽略的煎熬,忍、忍、忍、忍,為了那一絲絲的希望,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忍。

九瀾.羅耶伊亞就是既然決定要做,就一定會做到的男人。

他終會得到他。

螫伏的過程很漫長,但至少他還是可以名正言順的造訪白陵,陪在他身邊,而且多了一層感情,首領的人身安全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晉升到了另外一個級別。

至少他還可以見到他、至少他很安全。

兩個至少,讓九瀾在艱難的等待中寬心不少。

可黑手黨首領,有幾個在漫長的一生中,真能無風無雨、平平安安的善終?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6 11:57
戰爭一定會到來。
他曉得,卻沒料到會這麼快。

收到開戰消息沒多久,西瑞就直接跑回來踹門『邀』他參戰。
對於這半強迫的邀約,九瀾在欣然接受的同時,也不免好生感嘆。

他真的以為不會有這一天。
十代首領的守護者有多強,是道上有目共睹的,被戰況搞到需要尋求支援,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但現在童話發生,神話崩塌了。

情況到底糟成什麼樣子?

沿途他反覆思考這個問題,然而所有的困惑與不敢置信,在見到首領時全都煙消雲散。

偌大的首領室,半隻腳跨進棺材裡的少年坐在床褥上,看著他。

那一瞬間,世界靜了下來。
白陵首領負傷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要不是西瑞讓他先過來確認褚冥漾的狀況,九瀾也不會曉得這件事情。
一路上他做了很多心理準備,就是希望在見面時能夠一如往常,不帶任何負面情緒。

但是,他的準備終究還是白做了。

他向他走去,身體僵硬的好似幾年沒有動過,世界因為壓抑的情感而變的黑白,時間連同呼吸一起凝滯。

「九瀾大哥,好久不見。」

一如往常的招呼,一如往常的笑臉,可臉頰上的紅潤不在,身體的血色也全然退去。

看著那張憔悴的面孔用同樣的表情,跟自己打招呼時,九瀾所有強壓下來的情感完全潰堤了。

徹徹底底的崩潰。
在不捨過後,是強烈的憤怒,對自己、對沒有盡到職責的守護者,對幕後兇手的兇狠憤怒。
他以為他可以等,卻沒料到褚冥漾不行;他以為守護者這段時間會護他周全,卻沒料到世人眼裡的銅牆鐵壁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以為他待人寬容和善,不至於招惹這麼兇狠的仇家,卻沒料到世仇往往在劫難逃。

這樣子的身體,即使救回來了,也肯定不會再健康了。

九瀾後悔、憤怒、怨恨,陰暗的情緒一波波的襲來,將他所有殘存的理智徹底吞沒。

他已經沒有辦法理智的去考量他們之間的事情了,他只知道,他不要就這樣失去他

他不要以這種形式錯過這個人。

一反先前的耐心作風,九瀾不在掩藏自己的心思,嚴峻的局勢徹底激起他骨子裡的瘋狂。

誰都不能阻止,一定要得到,誰敢阻撓就殺死誰。

他已經不打算讓任何人事物阻擋在這條路之前。








開完會後,褚冥漾馬上被他拎回房間休息。
雖然表面上只是氣色不太好,沒什麼精神,但九瀾清楚他其實很不舒服。

雖然嗽過口,但講話時還是會飄出一股嘔吐的淡淡酸味,除此之外睡著時也面露痛楚。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其他人全被他轟出去了,就連阿斯利安也不准留下。
為此還和霧之守護者打了一架………..也好,反正之後總是會打的,先動過幾次手以後會更有利。

金色的眼睛凶狠的瞇了起來,在觸及褚冥漾痛苦的睡顏時,卻又鬆下。
九瀾伸出手,撫上他的背,一下一下的摸,從臂膀輕撫到尾椎。

那對因為痛苦而扭在一起的眉毛,慢慢地被撫平了。

他看著他放鬆入睡,在確定人完全睡去後,才提起鐮刀滿臉肅殺的走出去。

葛蘭多的車隊照理來說早該到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

薄唇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冷笑,九瀾轉開門把,在跨步走出去時斂盡身上的殺意。

然後揮舞起鐮刀。

戰爭,已經開始了。






後記



九瀾是我寫的第一個失戀型角色,老實說在這之前我從沒寫想過這類型角色。

人的一生當中,都有可能遇到那麼一個人。
他讓你很痛,讓你喪心病狂,讓你忍不住頻頻回頭。
在一起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對的時間對的人。

但那個人,就是永遠在不對的時候出現。

然後我們錯過,遺憾、惋惜。

如果撕心裂肺,那麼他可能是對的人,只是你與之錯時。
如果沒有,那麼恭喜你,你錯過的還不是最精彩的。

喜歡一個人可以很客觀的分析,但愛上一個人後,許多事情變的身不由己。
我們可以選擇要不要放開一個喜歡的人,卻從來沒辦法選擇要不要繼續愛一個人,因為你的心已經不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我們當然可以很理智的斬斷感情,客觀理智的不要讓自己受傷下去。
可你會痛,很痛非常痛,儘管時間會帶走傷痛,讓最痛最濃重的那一筆傷口凝成疤,但他永遠會是你心裡頭的一個結。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會不受控制的憶起,在忙碌的恍惚的片刻你會想起,在看到菜單時你會點到他愛吃的。
你總是會記得他的一切,甚至不小心把他的習慣跟其他人混在一起,曾經的點點滴滴會反覆出現在你的身邊。

他會殘留在你的生活裡,殘留在你的記憶裡,蠻不講理糾纏不休。

你們曾經那樣友好,有很多美好的回憶,然而,在錯過之後,過往的種種無論多麼燦爛,都將成為煙火燃盡後的悵然雲煙。

而你永遠只能記得,永遠會記得,因為這是你僅存的,擁有的部分。
因為你們已然錯過。

九瀾意識到這些,於是他恐慌、他不甘,他奮不顧身的追上去。

他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這是他的性格,他的肆無忌憚,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但他不明白的是,原來自己從沒放下過。

錯過了,卻放不下,所以沒有往前走。
他不是戴洛,做不成那麼高尚的人,他是九瀾,惡名昭彰肆意妄為的羅耶伊亞三子,一旦決定好的事情誰都攔不住他。

其實早在他無法做出選擇,左右自己的心時,他就已經選擇了。

我們都曾經蒙蒙懂懂過,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九瀾跌跌撞撞走出來了,知道自己做不成高尚的人,知道自己其實從來沒有忘懷,明白其實從來沒有放手過,於是開始肆無忌憚的追求。

人生的滿分在哪裡?名聲好有車有房有錢?
做一個大家眼中的乖小孩,知大義明大理懂進退,然後呢?
這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如果這就是滿分,為什麼他感覺不到任何幸福?

於是他順心而活,毅然決然做一個要奪人所愛的流氓((大誤。

我把九瀾寫得很自私,盡可能讓他的一舉一動充滿人性的自私,這點對他真的很抱歉,也對喜歡這個角色陽光正面的人很抱歉。
但在下筆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把他寫成這樣。

很自私,但是很愉快,很肆無忌憚,不懂的退讓兩個字怎麼寫。
他曾經錯過,但是現在他已然做出選擇,急起直追,繼續他的道德敗壞追妻之路..咳

總之就是這樣子((下台一鞠躬。

喜歡可以浮個水,歡迎收藏xDDDDD


最後附一下小男孩樂團的<等著你回來>歌詞

在打的時候是聽著這首歌生的owo,自己覺得應景xD


是你無私付出等待
不奢求不退還
是你教我怎麼去愛
是真心不隱瞞
為何我還是再次不小心傷害
傷害最不該最脆弱你的關懷
信任不是廉價依賴可玩弄摧殘
等著你回來還在這裡等心裡盼
不要說離開好想飛奔去天旋轉
不是常常說不能犧牲真愛
最親近的人承受最多無奈
虛偽的告白能夠掩蓋住多少崩壞

Oh oh oh oh
還能揮霍掉多少遺憾
Oh oh oh oh
悔恨絕不能再重來

是你無私付出等待
不奢求不退還
是你教我怎麼去愛
是真心不隱瞞
為何我還是再次不小心傷害
傷害最不該最脆弱你的關懷
信任不是廉價依賴可玩弄摧殘
等著你回來還在這裡等心裡盼
不要說離開好想飛奔去天旋轉
不是常常說不能犧牲真愛
最親近的人承受最多無奈
虛偽的告白能夠掩蓋住多少崩壞

Oh oh oh oh
還能揮霍掉多少遺憾
Oh oh oh oh
悔恨絕不能再重來
And now you're gone

等著你回來還在這裡等心裡盼
不要說離開好想飛奔去天旋轉
不是常常說不能犧牲真愛
最親近的人承受最多無奈
虛偽的告白能夠掩蓋住多少崩壞

Oh oh oh oh
還能揮霍掉多少遺憾
Oh oh oh oh
悔恨讓我們珍惜現在
Oh oh oh oh
還能揮霍掉多少遺憾
Oh oh oh oh
悔恨讓我們珍惜現在


作者: 夢緋    時間: 2017-4-10 08:24
大大真是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啊~~
一次就更了這麼多篇!!((驚呆了
好不可思議呀~~其實原著中對九瀾沒有多著墨
導致很多人都會直接忽視這個角色呢~~
像大大這樣重點描述的人幾乎沒看過    太厲害了~~
而且很有劇情啊~~能清楚感受到以漾漾為中心延伸出去的連結
每一個角色都很喜歡!!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10 09:53
夢緋 發表於 2017-4-10 08:24
大大真是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啊~~
一次就更了這麼多篇!!((驚呆了
好不可思議呀~~其實原著中對九瀾沒有多著墨 ...

其實我一直有產量只是沒放上來而以哈哈
因為已經.5了,在分下去也沒法分,所以就一口一打完在PO上來WWW
原作中對九瀾的描寫真的不多,所以其實這兩篇我寫得萬分痛苦ORZ,寫到最後完全照維基百科的人物介紹來寫

原作裡最多的描寫應該是九瀾的強悍吧
為了救西瑞,他單挑過動用實力的鬼王,砲轟到陰影縮在角落,光這裡點就可以確定他實力非常不俗了WWW

其實這樣揣摩九瀾的感情思維發出來之前我很忐忑不安,因為這是蠻大膽的假設,看到有人喜歡真是太好了QWQ
喔喔喔喔ㄛ喔喔太太有感覺到劇情真是讓我萬分激動,我一直覺得家裡的劇情太單薄了ORZ
喔屋那希望你也會滿意皆下來的三多篇XD

作者: 雅雅(◕‿‿◕)    時間: 2017-4-11 15:11
哈囉~幻希
在說感想之前,雅雅先跟你打招呼一下Ow<

(1.利漾)
"保險金額是全族中最高額的苦位子",挺無奈的笑點呢~
"比起看你躺在這、我寧可跟其他人一起不好意思的開槍暴掉他們腦袋啊",充滿暴力感的溫柔www
"「如果他今天是會隨隨便便就放手讓我們去殺人的傢伙,你還會在這裡嗎」
「我想我會立刻打包行李走人。」"
溫柔就是漾漾最吸引人的魅力呀www

(3.休漾)
"這已經是今天第四個對著自己擺出拷問姿態的人了",伊多好可憐呀O口O


(4.哈漾)
"去搶一枚戒指過來",感到意外的笑點w
忠犬的哈維恩超有感的!雅雅喜歡^^

(5.西漾)
西瑞也挺有忠犬的fu呢www

(6.冰漾)
學長親手寫的全中文選課大全,有種羨慕感呢!哈哈XDD

(8.休漾)
"有嗎有嗎有嗎有嗎有嗎有嗎?",這種重複型問話,讓雅雅想到全職高手裡的話嘮劍客-黃少天XDD

(9.哈漾)
興趣是投資賺錢,還真是...強大呀!
"害怕自己被討厭的哈維恩",該說真不愧被定義的忠犬屬性嗎XDD

(10.利漾)
"真的不行,那麼他代他揮出軍刀
沒有察覺到被欺負—他會替他察覺,然後幫他一一揍回去"
看著就覺得好溫柔好溫馨呀w ←然後還有一點羨慕XDD
阿利是溫和版男女通殺型,那冰炎是強烈版男女通殺型囉?

(告白梗-2017-1-31)
衛禹的心理諮商時間,有趣(-^〇^-)
愛打人、黑的可怕、各種鄙視傲嬌、沉默的要死、讓人搖頭的個性、
沒下限的作為......
漾漾,你的守護者們還有救嗎?這已經是放棄治療了吧?
沒人權,但有作為情人的權利,真的會血槽歸零啦>/////<

(14.重漾/冰漾)
"默默刷存在感",這句實在是太有笑點了www

(19.戴漾)
生命意義跟生命的從容態度,感覺好像上了一堂課呢w

(20.式青篇)
漾漾你搞定一個早餐這麼久喔XD
淡笑看著漾漾寫來的信的式青,好溫馨喔w
深受首領的信任,就同樣會被那六位敬重,怎麼有種莫名的成就感XD

(23.)
千冬歲,萊恩,喵喵即將上線

(24.千冬歲篇)
"去狠狠地揍那些欺負漾漾的傢伙",一整個血氣方剛(?呀XD

(25.休漾)
按下花紋私人轟炸機就會在五分鐘內趕到,感覺好威呀~(淡淡的羨慕
謎:妳是打算炸誰嗎!?還羨慕!?

26.九漾
在擊殺技巧與求生中選擇如何保命,就像是與其努力打贏不如不要打輸呢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4-12 10:47
雅雅(◕‿‿◕) 發表於 2017-4-11 15:11
哈囉~幻希
在說感想之前,雅雅先跟你打招呼一下Ow<

嗨嗨雅雅owo/////

感謝裡的心得哈哈xDDDDD
收到很開心OWO//

8的修樣那邊有嗎有嗎有嗎,打那篇的時候我鎮在追全職XDDDD所以就默默有點黃少天的影子XDDD

總之謝謝太太一路看到這XD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12 14:09
午安各位太太,這裡是分段希owo//

因為還沒一半就兩萬五了,所以決定先放一點上來orz,其實主要是因為我不想再改來改去了,為了不讓自己繼續糾結決定一刀死((喂

然後因為這篇很複雜,所以我要先講一下架構:

27主要是在講三多和漾漾的關係,葛蘭多和白陵幾百年的交情。

這邊我有調動的是他們的年齡,考量到伊多是醫生,在厲害也不可能馬上就獨當一面,所以設定上伊多的年齡和漾漾差了十歲。
雷多雅多和褚冥玥、然的年齡也做了調整。
第一次碰面:伊多/19歲、雷多雅多/15歲,漾漾/9歲,但是因為何人接觸的少,所以怕生比起同年齡的孩子,還要更不精明。
褚冥玥、然第一次登場,玥姐十二歲,保留原作中和漾漾的年齡差(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xD)然大一歲,十三歲。

這篇和前面的篇章不同,會比較沈重、勾心鬥角有---應該說,從這篇到戰爭篇完結,都會有這種勢力鬥爭的感覺,這也是我選擇用三多來為備戰篇做結尾,他們是使命感與感情最好的中間者。

然後有崩角!!!真的有崩角!!!再說一次有崩!!!慎入!!!!

最後,這篇下面有我開的印量調查和心得,記得要填一下喔哈哈XD



那麼

正文






擁有龍之庇護的王者,越過死蔭的幽谷,手握荊棘的長劍,開拓歷史的黑色道路。

『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

『宣誓』

『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我寬恕。』

寬恕什麼?

讀著書本上字字沈重的宣言,十歲的孩子眨著褐色的眼睛,不能明白為何發誓忠誠之後,得到的回應卻是寬恕。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其貌不揚的小診所。

廉價的綠色塑膠板上用白漆寫著幾個大字—XXX小兒科,非常俗氣卻又普遍的名字。

穿過防火巷,從小門走進診間,跟裡頭的醫生點過頭打完招呼後,伊多目送對方從後門離去。

過沒多久一個小男孩推開門,跑了進來。
黑色的短髮熠著光,柔順的髮絲上圈著月牙色的光暈,男孩稚氣未脫的臉龐泛著異樣的潮紅。

莽撞的動作、急迫的小碎步,一舉一動間沒有成年人的從容、社會化的禮數,表現出來的行為完全符合他的年紀。

同樣是孩子,他和他的性格卻迥然不同,連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醫生….?」吸著鼻子,已經坐下來的男孩怯生生的看著自己,黑色的眼睛霧濛濛的,像是不能理解眼前的情況。

回過神來伊多露出溫和的微笑「叫我伊多就好。」

將身體轉回來,褐色的眼睛裝模作樣地瞄了下螢幕「褚冥漾阿......我可以叫你漾漾嗎?」

從頭到尾語氣都柔柔的,像暖烘烘的羽毛。

『他的聲音好好聽。』
這麼想著,年幼的孩子眨眨眼睛,頓了一下才重重的點頭。

冥玥說不可以跟壞人講話,醫生應該不是壞人吧?
恩,應該不是。

自我質疑又肯定了一回,沒幾下就被放軟的語氣收買的褚冥漾,把心事就這樣大辣辣地寫在臉上。

不大的臉一下緊張,一會困惑,最後又是肯定…..非常精彩。

伊多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了,漾漾今天是哪裡不舒服?」

「喉嚨癢癢的,很熱….哈揪!」噴嚏來的又急又快,孩子根本來不及遮掩,兩條鼻涕就這麼飛奔出來掛在臉上,吸都吸不回去。

困窘的吸著鼻子,褚冥漾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沒聽姐姐的話,出來的時候帶上一包面紙。
嗚嗚嗚嗚好丟臉好想躲起來—

一張衛生紙被遞了過來。

「…..謝謝。」接過紙巾抹抹臉,把自己打理好後他挺直腰板,雙手放在膝上正坐,一雙眼睛無比感激的看著眼前的人。
原本以為會像平常那樣被嘲笑,沒想到醫生不僅沒有笑還馬上翻出衛生紙。
大哥哥果然是好人!

孩子閃亮亮的眼神,讓伊多費了好大的勁才穩住嘴角—八成是覺得他人很好吧,真的很單純什麼都寫在臉上。

「不客氣。這幾包小的面紙你帶在身上,下次要帶齊東西在出門喔。」從抽屜翻出幾包隨身面紙,伊多遞了過去,爾後伸手柔亂那一頭細髮。

將東西收了下來,褚冥漾乖巧的點點頭應了聲好後,突然抓住頭頂上的手掌。

軟軟的手捉住長著薄繭的大掌,皮膚貼著皮膚,特屬於小孩子的體溫傳了過來。
溫溫熱熱,握不起槍提不了刀,還在練字的手沒有多大的力氣,就連繭或水泡都沒長出幾個,皮膚細細滑滑,白嫩的顏色體現出生命的稚嫩。

就是一雙孩子的手。
和自己不同、和白陵然不一樣,這是一個還很幼小的生命,不懂世事沒有自保的能力。

比起成年人複雜的心思,什麼都沒想的褚冥漾用頭蹭了蹭被自己捉住的手,然後自己舒服地瞇著眼睛。
細長的手指覆在腦袋瓜上,完完全全的蓋住,蹭起來格外有安全感。
在家雖然老媽有時候也會摸他的頭,可是……..他還是比較喜歡爸爸的摸頭,雖然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爸爸了。

「伊多哥哥。」自顧自蹭的很開心的孩子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句親暱的稱呼就這麼跑了出來。

穿著醫生袍的人楞了一下,片刻的僵硬後,褐色的眼睛頓時溫如暖玉—雷多、雅多小的時候也是這麼叫自己。

一想到那兩個彆扭的弟弟,在看看笑的燦爛的小鬼頭,不管是誰準備在多的戒心,眼下都絕對拿不出來了。

見褚冥漾似乎很喜歡被摸頭,伊多也不在客氣,肆意舞動手指就跟搓湯圓一樣狠狠的搓亂那一頭烏黑的短髮。

頂著亂糟糟的鳥窩頭小孩子也不生氣,東扭西閃笑的更開心了。

又鬧騰了一會,直到人都快從椅子上跌下去,伊多才收手「好了別玩了。」

「嗚。」這一聲不是不甘願,而是對於自己頭髮慘狀的哀嚎—事實上生著病褚冥漾本來就不太舒服,玩了一會也確實累了。

亂成這樣光用手指整理是不夠的,從包包裡拿出梳子,伊多笑著對苦著一張臉的人招招手「過來。」

眼睛一亮,孩子立馬蹦下椅子,乖乖湊過去,什麼小心陌生人、看醫生很可怕等等諸如此類的念頭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伊多哥哥人很好,他會陪我玩,是好人!』

十幾分鐘前,十幾分鐘後差異之大,如果褚冥玥在這絕對會環手冷笑,接著把自家弟弟拖出去狠狠重新教育。

「除了喉嚨癢之外,漾漾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一下一下的梳著頭,總算還記得自己是來幹麻的伊多,輕巧的將話題帶了回來。

「老媽說我好像有點發燒,」眼睛往上飄阿飄,孩子努力回想出門前被交代的事項「鼻子癢癢的…」

都是蠻常見的感冒症狀,又聽了一會,梳完頭後伊多才開始檢查,和年齡全然相反,動作間行雲流水,熟稔無比。
葛蘭多世代服侍白陵,他們是黑色帝王跟前最忠誠的醫療者,家主一輩子更是只負責維護首領與守護者的健康。這樣子的職責、背景,注定了他們無法像其他的醫療者,進入正規的體系學習。
既然無法進入體系,葛蘭多家族也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自成一系,資質優秀的本家孩子被留在家族中教育,旁系與手底下的家族,部分進入正規體系、有些則是潛入先進的醫療機構,唯一的任務就是掌握住所有先進的醫術,反饋回家族。

有了情報的更新、白陵的支持、歷代家主頂尖醫術的傳承,葛蘭多絕對可以說是最頂尖的密醫。
用長大後褚冥漾的腦殘話來形容,他們活脫就是一群怪x黑傑客。

「漾漾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回去按時吃藥,很快就會好起來。」快速的敲打鍵盤定下藥方,伊多一邊交代「晚上睡不著、不舒服要跟爸爸媽媽說喔。」

又打了一會,他這才注意到不太對勁。
轉過頭去,坐在椅子上一直很活潑的人忽然靜了下來,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漾漾?」

輕輕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伊多忍不住皺眉,雖然是頭一次見面,但是根據前面的互動,褚冥漾是別人問話絕不會一點反應都不給的孩子,不敢答最不濟也會點頭搖頭,現在的反應隱約有些反常。

他好像在…….難過?還是沮喪?
自己有講什麼話刺激到他嗎?

掃了一眼電腦上的個人資料,配著門外顧問給的訊息,不一會伊多就得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結論。

拿起桌上的貼紙在孩子面前晃阿晃,吸引對方注意力後他放緩了語氣。

「回答我幾個問題,貼紙就送給你。」

「….好。」

「你是一個人睡嗎?」

「恩。」

「會害怕嗎?」

「….恩。」褚冥漾機不可見的輕輕點頭。
自從感冒後他一直都睡不好,冥玥在隔壁房,老媽總是很忙,每次躺下去就睡著了,他實在不敢去吵她,老爸………不在家。

夜很深,房間裡頭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蓋著棉被與不舒服的身體相處,面對冷冰冰的牆壁與黑漆漆的空間。

四周靜悄悄的,安靜到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平常不覺得有什麼,這種時候待在房裡卻格外難受。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晃著腦袋,在難以入眠的每一晚他都在偷偷想著這個問題。

還真的被他猜對了。
看著孩子隱約泛紅的眼眶,伊多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撕下貼紙貼在他的手臂上「漾漾很勇敢喔,這個送你。」

褚家的情況放在這個社會上,其實很常見。褚項長年在外時間都被工作佔據,白玲慈雖然是家管,但是一個人要照看兩個正值活潑好動年紀的孩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況就算她做的在好,都絕對難以取代兒子與父親間難言的羈絆。

他們都還在摸索怎麼扮演好爸爸媽媽的角色,然而,褚冥漾卻已經成長到能夠感覺到孤單的年紀了。

年幼的孩子不懂得表達,拿起筆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寫不出寂寞兩個字。
他描摹不出來寂寞與孤單的輪廓,卻又比誰都要清楚的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沒有說話,伊多輕輕將人往前拉,敞開雙手給出了一個毫不保留的擁抱。

聞著洗髮精淡淡的香氣,被抱住的孩子在片刻的僵硬後,很快的鬆懈下來。
黑色的小腦袋蹭著青年的頸窩,不高不低的體溫暖暖的,光是靠著就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又蹭了一下,覺得好點後褚冥漾忍不住伸手抱了回去,像是要抓住那種溫暖。

「喜歡伊多。」軟軟的童音和著一掃陰霾的笑臉,說著單純的喜歡,孩子一邊歡喜的往肩窩又鑽了鑽。

忍住犯起的搔癢感,伊多笑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手拍拍褚冥漾的背。

又陪著玩了一會,直到櫃臺值班的護士敲門,用有些為難的表情說外面還有其他病人在等,伊多這才結束診療,將人送了出去。

邊整理桌面上的資料、刪除電腦的使用記錄,他一邊回想孩子走時臉上戀戀不捨的表情。
不捨雖然不是什麼開心的情緒,但至少也已經沒有沈浸在難過的氛圍裡了。

這樣子,病也才會快點好起來阿……雖然很想要幫忙,但他也清楚這件事情並不是自己隨便能夠插手的。
只能請門外顧問轉達,讓褚家的人多注意褚冥漾的狀況好了。

將幾份資料放進包包理,掃了桌面確定收拾的差不多後,伊多這才停下來。
用很慢、很小心的動作,將手寫的兩份病例拿出來,看著姓名欄位上的兩個名字,褐色的眼眸轉為深沈。

特殊的紙張、特殊的印記,放眼整個家族,除了白陵首領與守護者之外,只有一種人的資料能夠蓋上這種印章。
白陵家族首領的候補繼承人。

白陵然、褚冥漾。

六個字,印在白白淨淨的紙上。
只有一種人配的上這種印章,也只有一種人能握有這種章。

葛蘭多家族下任家主繼承人,當代候補者中醫術最傑出者。

握著紙,伊多.葛蘭多輕輕呼出一口氣,憑著手上這幾張紙,無論本家那群人有多討厭他們兄弟,下一任的繼承者都肯定是他了。
這不僅是兩份病例,更是讓他們能夠正大光明立足於世的證明。

心性沈穩如他,一時之間也不禁有種這麼多年的感歎—可感慨歸感慨,後頭需要去辦的事情還多著。

不在停留,收拾好東西後,伊多跟去而復返的駐診醫師簡單寒暄完後,直接從後門離開,沒一會就消失在巷弄裡。






白陵,當代數一數二的古老家族,組織之龐大細分起來寫滿幾張紙都不夠。如果真要粗略的寫出架構,大致上可以分為四個部分:首領與守護者,以及葛蘭多家族、瓦利亞與門外顧問。

而其中最特別當屬葛蘭多,比起其他另外兩個井然有序,儼然就是組織架構的團體,執掌醫療的葛蘭多完全就是家族體系,成員全都是有血緣關係的家族者,放眼望去一個外人也沒有。

名符其實的掌權一族,而且執掌的還是機密中的機密,這樣子的存在放到任何一個環境裡勢必會引起當權者的反感,可神奇的是,白陵與葛蘭多之間卻從沒出過什麼問題。
叛亂、滅門、暗殺等等在兩族之間的歷史從沒發生過,不僅如此,歷代白陵首領甚至有幾位公開表示過與葛蘭多當主有著至交的情誼。

這段主僕關係,看在有心人眼裡無疑是種難以理解的奇緣,但真正奇葩的部分,卻是只有他們兩家人才能夠明白。

不是只有幾代而已,事實上每一任的白陵首領與葛蘭多家主都是生死與共的至交,這並非作假博個美名,而是雙方人馬心裡都有數的事實。

『到底是要多投緣,才可以連後代子孫都同樣共赴生死?』
沒有人能夠替初代回答,兩方家族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段離奇的緣分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甚至越演越烈從首領延燒到候補。


回到家族,一個人走在長廊上,伊多回想這兩次的出訪。

這一代的首領候補有兩位:白陵然與褚冥漾。

在過往的歷史當中,不是沒有發生過旁系家族生出擁有言靈能力孩子的紀錄,可褚冥漾的異常並不僅僅只是如此。

有一句很古老的話叫作人性本惡。
白陵的存在恰巧驗證了這個道理。歷代擁有言靈能力的候補繼承人,從小就會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心智才華。

遇事他們神色自若鎮定異常,並且學習能力驚人,應對間的進退反應更是超齡到似是成人。
白陵然就是很好的例子,歷代繼承人的心性也大多如此,但是褚冥漾….伊多幾乎要懷疑是不是當初診療時出了什麼差錯。

漾漾就是一般的孩子,跟他的表哥完全不同。

白陵然生性謹慎,對人有很強的警戒心,要不是兩族間那一層奇妙的緣分,他絕不可能在一次三十分鐘的診療時間內讓他鬆下警備。

看著無名指上的瑪雷戒指,褐色的眼眸不禁閃過一絲複雜。
………緣分嗎?

那是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在被定位繼承人後沒幾天,現任首領把自己叫了過去,除了讓他負責照顧白陵候補之外,還說了些關於兩家族間的事。
白陵與葛蘭多確實如外人所說世代交好沒錯,但這背後除了懸怪的緣分以外,還牽扯到戒指。
眾所皆知黑色王族所擁有的,象徵首領與守護者身份的七枚戒指,無疑是黑手黨傳世寶物中最尊貴的存在,而且歷經上百年的傳承後,陪伴無數首領走過大風大浪的大空首領戒,更是被神話成能夠選擇繼承者—事實上,大空戒除了白陵血脈之外,確實無人可以配戴。

戒指是會認主的,這麼特別的屬性奠定了它們無法被取代的地位。

『瑪雷戒指與白陵指環當初在鑄造時,使用了同一塊原石,它們是同出一脈的親兄弟。』

首領是這麼告訴他的。
那麼,是不是瑪雷戒指也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樣平淡?而是跟白陵指環一樣,擁有足以讓後代拼死也要傳世的價值,例如………選擇首領?

伊多不曉得,關於這部分首領並沒有細說,只有暗暗提點他,兩家族會如此緊密背後或許也有戒指的因素。
可以選擇首領的戒指,有著親兄弟的關聯;而它們選出來的人,有著親如手足的情誼。

聽起來難以置信,可歷史擺在那、兩次出診經驗擺在那,無論伊多在理智也多少有些動搖。

懷著心事,他推開門,待在房間看書的兩個人立刻抬起頭來。

「………吃過晚餐了嗎?」沒有馬上將手收回來,褐色的眼睛半垂,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讓他頓了一下才走進房裡。

「吃過了。」雙胞胎對看一眼,看著正在整理包包的兄長,雷多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伊多,我們—」

「既然吃過了,就把衣服脫下來吧。」

房間裡靜了下來。

將資料收好,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伊多轉過身看著神色忐忑的弟弟們,放柔了語氣「讓我看看。」

覺得大哥好像沒有動怒,猶豫了一下,雅多率先解開襯衫,露出底下的繃帶,一旁的雷多跟著動作。
看著厚重的繃帶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後,他走上前去幫忙。

沒多久兩副傷痕累累的身體暴露在空氣當中。

瞇著眼睛看了一會,伊多轉過身、拿出房裡的醫療用品。
雖然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但是雙胞胎每次受傷,傷都在同一個位置,彼此互相治來治去做的在好好完成度也就七八成而已。

除了動作間發出來的細微聲響,沒有人說話。

好幾道傷口都很深,連一向很能夠隱忍的雅多在消毒時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好幾處的肌肉都痛到在抽動。

將弟弟們忍耐的表情看在眼裡,琥珀色的眼睛沈了下去。

「伊多,生氣了嗎?」先一步被整理好的雷多,看著自家兄長緊抿的嘴唇,難得嚴肅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尋問。

「沒有。」

他得到的是生硬的回答。

怎麼看都是有阿。
抓抓頭,一想到早些發生的事情雷多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是他們先動手的,要不是他們說死人就不會有醫術好不好這檔事,我跟雅多也不會—」

「雷多!!」正在慢慢穿回襯衫的雅多低吼一聲,制止了未出口的話。

雖然話沒有講完,但這不妨礙伊多從蛛絲馬跡中旁側推敲出事情的始末。

「家族裡的人想要動手嗎?」

話一出來,兩兄弟的表情頓時陰沈了下來,隔了好半晌才作聲「恩。」

「他們知道你還沒見過所有候補,打算要….下殺手。」說到後面幾個字時,連一向臉上都掛著笑容的雷多,也忍不住面部扭曲咬牙切齒。

兩家族世代交好,但是在好權力頂點的鬥爭也是避無可避的。葛蘭多雖然家規明定由醫術最好的人繼位,可凡事總有意外,萬一最優秀的人死了呢?

雖然專職治療,但就憑跟白陵的關係就足以讓許多人垂涎家主的位置了,對於這種家族內部的勢力鬥爭,黑色帝王就算想插手也不能夠完全把手伸進來。

不能坐視不管—不然醫術好的全被鬥死了也不行,卻也不能強行出手,兩相為難之下,有了一條彼此之間不言的潛規則,那就是『一旦完成所有下任候補的治療,便算是為家族效力,視為正式的家族成員。至此,葛蘭多繼承者的身份將會得到白陵一族的認可,派遣瓦利亞小隊保護。』

規矩是這樣定,但條例是死物人是活的,山不轉路轉幾次發展之下才演變成如今這種誓死阻撓的局面。
不起眼的小診所後門連著狹窄的暗巷,在知道那群人打算在唯一的入口機狙擊伊多後,他跟雅多趕過去,拼死在半路攔截攻擊隊伍。
在沒人注意到的小巷子裡,他們不曉得砍死多少人,自身的鮮血跟敵人的血混在一起,橫流在柏油路上,形成一窪窪的暗色。

好幾此他都忍不住為敵人強大的火力與狠勁而感到髪指—往死裡打有很多種方式,可這些傢伙殘忍到似乎連一個全屍都沒打算要留下。

雷多知道,那不僅是因為伊多繼承者的身份,更是因為他們三兄弟並不是正妻所生的孩子—打從生下來家族裡的人就一直對他們敬而遠之,一天的好臉色都沒給過。
與非姻親的女人生下孩子,這在黑手黨界是不被允許的。

這些事情、自己的身份,他們都曉得,也比誰都還要清楚,然而正是因為如此,才更不能夠忍受有人想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對付唯一照顧自己的兄長。

看著弟弟們憤恨的神色,伊多輕輕嘆了一口氣,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們的頭「我真的沒生氣。很快白陵就會插手後續的事情…..今天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就算要氣,也是氣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兩個弟弟。
從小看到大,伊多又怎麼會不清楚他們的轉變?從前年幼無知的時候,還會期盼身邊的人改變態度釋出善意,長大懂事後漸漸變成只在乎自己這個兄長。
心灰意冷,就是形容這段不停被傷害的過程,最好的四個字。

不是他們不願意做好孩子,而是在那群人眼中他們就是不該存在的孩子。

雷多跟雅多自從醫術達到家族門檻後,就轉換跑道學習起槍械體術—以他們的資質,繼續學醫就算沒辦法超越自己,也絕對能夠擠身頂尖的行列,但是他們放棄了,毅然決然。

而那個時候,正是他的醫術天賦被首領注意到,暗地裡攻擊最盛的時候。

弟弟們的選擇是為了什麼,他們沒有說出來,但是作為兄長伊多又怎麼會不明白?
就像他努力往首領之位爬去也是為了他們一樣阿。

「我們已經不是小了,別老是把我們當小孩子看阿…」撥開頭上的手,雷多嘴上如此嘟囊著,一旁的雅多也跟著贊同的點頭—都十五歲了還被人這樣摸頭,實在是有點難為情。

「在我眼裡你們永遠都是小孩子。」看著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同時露出無奈的表情,再糟糕的心情這下也都散了,莞爾一笑,欺負完雙胞胎後伊多地從公事包裡抽出褚冥漾的病例,遞給他們。

接過東西,在看到上面的資料後,雷多跟雅多一直以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白陵然的那一份他們前些日子已經看過了,再加上手中這一份,繼承者的身份如今總算是拿到手了,以後家族裡的人也不能夠在輕易對他們動手了。

「漾漾得的只是小感冒,過幾天就會好了。」

「漾漾?」隨手把病例傳給在旁邊探頭探腦的雷多,雅多挑起眉。
大哥是先探訪過白陵然才去醫這個小鬼,可前一次回來可沒改稱白陵然任何的綽號。
反倒是這一趟回來直接就喊起褚冥漾的小名了,兩相比較之下和誰親近自然不言而喻。

「他是什麼樣子的人?」將東西還回去,同樣察覺到這點的雷多忍不住發問—白陵的首領候補有什麼特徵他從資料上也讀過,大部分都很早熟穩重,這樣子的個性很難讓人第一次見面就親近,而且伊多也不喜歡和那類人相處…..可眼下似乎和預想中的不太一樣?

不問還好,一問就提起了他一路上放在心裡頭的煩惱—褚冥漾的異常。

「他是會害怕寂寞的孩子。」

簡單將情況說了一遍,聽完後雷多雅多對看一眼,同樣意會到為何自家大哥會如此擔憂。
這是紀錄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白陵是立於裡世界頂點的存在,出了這樣子的一位候補,萬一傳到有心人眼裡難保不會對褚冥漾出手。
如果他確實沒有歷代候補的超齡本領,那麼……他能熬的過嗎?除此之外,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特例也是需要調查的部分。

「我跟雷多會從古老黑手黨同盟中塞選出一些信得過的家族,問問看他們的家史中是否有相關紀錄。」
瓦利亞的部隊已經到了,以後大哥就不需要他們守著,他們也就能夠騰出時間去查這部分的資料。
雖然正式的紀錄中沒有出現過,但不代表沒有發生過,畢竟正史永遠是掌權者說的算。
那麼眼下也只能從野史著手了。白陵家大業大,幾百年下來出過的候補算起來人數也絕對可觀,每個人到處活動總是會在其他家族的歷史中留下點影子。

「就交給你們了。」看著已經開始熱烈討論到底要怎麼做的兩個弟弟,伊多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了起來。
以往這個時候雷多跟雅多總是在談論槍械等等血腥的問題,放下護衛的擔子後,言語間總算不再那麼嚴肅暴力,終於,有些像被出作業的時下年輕人了。

他們這個年紀,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看這熱絡的氣氛…….今晚大概要熬夜了。
轉過身,伊多背著弟弟們偷偷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邁開腳步去泡提神的茶水。









褚冥漾到底是不是白陵的候補繼承人?
或者應該說,漾漾身上到底有沒有繼承到白陵一族的言靈能力?

這個問題在無數的日夜裡不斷在伊多的心頭上跳動。
在沒有任何證據前,他不能夠隨便拿這件事情去問首領,事關重大貿然提出來難免會被人說他質疑首領的判斷,挑戰權威。

但這不代表伊多真的打算什麼都不做。
褚冥漾只是一個孩子,很普通很普通,第一次見面就對人卸下心房,抓著人傻笑要摸頭的小孩子。
或許是因為他們同樣非正統的出身、或許是因為在他身上看見了弟弟們的影子.....無論如何,伊多都不打算袖手旁觀。
如果這孩子當真沒有繼承到言靈能力,只是被捲入權力鬥爭的一枚煙霧彈,那麼他會盡全力設法幫漾漾脫身。

但首先,必須要先確認言靈能力存在與否。
密傳的檢測是做不了的,一去準備器材就會打草驚蛇,眼下也只能夠先派人跟著。
白陵一族的言靈能力並非像世人所看到的那般溫馴好操控,事實上歷代的首領完全掌握住自身的能力最少也要十五歲過後,在這之前力量隨時都會有暴起的可能性,而且隨著年紀越大會越明顯。

讓人跟著,隨時記錄一言一行,在對照漾漾身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

最慢一兩個月內就能夠搞清楚。
伊多是如此盤算著,卻沒想到事情比他所想的還要更快撥雲見霧。



雷多跟雅多面露疲態的從手術室裡走出來,過了一會伊多才跟上。
藍色的髮絲貼在額頭上,但是眼下也沒人在意這些,隨手抹掉額頭上的汗,轉過身雷多看著自家大哥,表情欲言又止。

他們三個在接到門外顧問通知說候補被牛撞斷骨頭時,還以為是惡作劇電話差點訓斥對方。
因為這個時間漾漾應該在市中心的學校上課!市中心哪來的發狂野公牛阿?

但是等他們到了現場,看到門外顧問真的追著一頭野牛跑的時候,也只能硬是忍下滿腔的不敢置信問人被送去哪裡了。

連總是沈著一張臉的雅多在看見躺在病床上,白著一張臉的少年時都忍不住投以憐憫的目光。
他們三個的醫術都是被扔進戰場實打實練出來的,只需一眼就曉得褚冥漾的左手傷得很重,骨頭斷了都還算小,十之八九大概碎了,而且可能碎的很慘。

回頭想起來,被發狂的公牛痛踩了一頓,這樣子的傷勢絕對算是輕了,只是不管是當下、還是現在,他們都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會不會是另外一位候補、或者敵對勢力要對付褚冥漾?』

在手術房裡他們曾經低聲討論過這個可能性,可是很快就被否決了—派一頭野公牛來暗殺?怎麼看都不會比雇用正常殺手來的靠譜。

而且冷靜下來細想,不難發現奇怪的地方。
在伊多開始照看候補之後,很快就注意到褚冥漾異常高的受傷頻率,比起前景被看好更多人想殺的白陵然,前者受傷的頻率之高足以讓人嘖嘖稱奇。
雖然都不太嚴重,可理由千奇百怪,例如:被天花板打到、坐在五樓被籃球打中、還有一次是白鷺鷥撞破窗戶,飛濺的玻璃劃傷褚冥漾,原以為這些已經夠離奇了,沒想到還有更詭異的。

好端端坐著被野牛撞傷送進醫院,這在首領候補者的歷史當中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對上弟弟的目光,一直以來擰著眉不作聲的伊多,頓了一下點點頭,褐色的眼眸中沒有倦色,清明如燭火。

「是了。」
一句簡單的是了,卻已經足夠道盡一切。

褚冥漾身邊的怪事是自然發生,大多都沒有人為跡象,這點早在一開始他就讓人查過了。
既然如此,也只有一個理由能夠解釋這種現象。

三兄弟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情勢已經有了定論,但是他們心裡頭的憂慮倒是不減反增。
漾漾確實繼承了言靈能力,這意味著他有角逐首領之位的資格,不管他本人有沒有這個意願、適不適合,光是擁有這種能力,就註定了他這輩子都很難從權力的風暴中抽身離開了。

原本臉色就不好的雅多頓時整張臉皺了起來,雷多也收起了笑容—他們不像伊多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現在褚冥漾面前,正大光明的有私交,對白陵繼承權的問題更是打從心底不關心,但就憑大哥很想幫他這一點,就足夠他們兩兄弟為這局面想破頭了。
何況從這幾個月的報告來看,漾漾實打實的就是普通小鬼,對小孩子雷多雅多也不是沒有絲毫憐憫心。

就在氣氛有些低迷的時候,本是無人的走廊忽然傳出一聲冷哼。

他們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

「誰在那裡?」轉過身,雷多一抬手就準備要將藏在身上的小刀甩出去。

「住手!」

一隻手制止了他的動作,在看清楚來人後雅多幾乎是撲過去壓倒自家兄弟的…..如果是這兩個人的話、如果是他的話,難怪瓦利亞沒有傳來任何敵襲的警告!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褚冥玥與白陵然。

十二歲的小女魔頭臉上掛著和年齡全然不符的可怕冷笑,隨手將靠在牆角的人影扔了出來。

「這個,是你們的人吧?」

看著摔在地上掙扎的手下,兩兄弟神色一變。
雖然只是簡單的跟蹤任務,但為了小心起見他們還是派出了手底下的死士—事關候補謹慎點總是好的。
可眼下卻被活擒了,這代表遇上褚冥玥和白陵然他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逮住了,這是要多俐落的手法才能夠辦到?
而現在,他們都還只是剛過十歲的孩子,如果在幾年………他們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原本就已經滿是汗水的背,頓時又被源源不絕湧出的冷汗狠狠浸溼一次。

「是我派去的人。」相較於弟弟們的緊張,伊多鎮定的扛起責任。

站到最前面,褐色的眼眸中沒有絲毫被揭穿的怒意與尷尬,而是一如往常的溫潤如水,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人,他緩緩的說道「這裡不是很好的談話地點,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好嗎?」

尖銳的氣氛被溫柔的語氣三兩下的化解。

白陵然的額角機不可見的抽了一下,沒多久也跟著揚起一個同樣溫和無害的笑「我剛好知道這附近有家不錯的咖啡廳,就去那邊坐坐吧。」

「…………………..」看著互相笑來笑去的青年與小孩,褚冥玥不與置評的撇撇嘴。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誰優誰劣?
同樣是溫和,對面那隻是貨真價實的草食性,而她身旁的這位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肉食動物阿。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12 14:10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茶香,混著店家特意點起的薰香,只聞幾下就能讓人渾身舒爽,緊繃的氣氛在淡淡的香氣包圍下,一時之間倒是緩和不少。

垂著眼,伊多不急不躁的喝著熱茶,端坐在對面的白陵然也笑盈盈的捧著茶杯,三不五時淺啜一口。

兩巨頭不開口,滿桌的人到也沒人想去當出頭鳥打破沈默的僵局。

又過了一陣子,然才像是得出結論般加深了臉上的淡笑,輕輕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杯率先發話。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漾漾的情況了。」頓了一下,在對面三張神色各異的面孔都點過頭後,他才繼續說下去「我跟冥玥打算要讓他從黑手黨的鬥爭中脫身,從此以後世人只會知道這一代的白陵,只有一位候補繼承,只有一個人繼承到言靈能力。」

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背後蘊含的訊息量卻深深震驚了聽話的三個人。

沒有急著繼續說下去,更沒有催促眾人回神,白陵然褐色的眼睛凝望深色的茶水—如果在深一點,就會像表弟的髮色了。

漾漾和他們不一樣,這是褚冥玥和然小時候就察覺到的。
可是他卻也繼承到了言靈能力,必須被算進候補裡……在知道這件事情後,他們就開始籌劃要怎麼把褚冥漾從這潭爛泥裡劃出去。

打從很小,還沒有人會防備他們的時候就開始準備,最近幾年可以說是已經修成正果了—威脅首領讓他放棄這個候補的籌碼他拿到了、現任的葛蘭多當主也有把柄在他手裡,負責瓦利亞與門外顧問的冥玥這幾天也已經就定位了。

還沒搞定的就只剩下眼前的三兄弟了,不管手中的勢力多寡只要他們一天坐繼承者的位子上,就一定會見到褚冥漾,然曉得自己勢必得將他們算進去。

伊多早就起疑心,讓人跟著漾漾這件事情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卻沒有阻撓。
這個和自己一樣,即將背負家族的青年他是見過的,性格中有著歷經權力鬥爭後的小心謹慎和沈著冷靜,卻又保有溫和良善的醫者心性。
這樣子的人臉上還總是掛著柔和的微笑,光是看就足以讓大半的人心生好感如沐春風,白陵然當然也不例外。
但這並非是他信誓旦旦伊多不會傷害褚冥漾的理由,最主要的還是第一次診療過後,他向門外顧問提出請褚家人多陪伴候補的請求。

一個小感冒,有需要如此關照嗎?頭一次診療就對別人的家務事出聲,有多麼不妥,嚴重點甚至可能會影響到白陵對他的評價,伊多不可能不明白,但他卻還是做了。

代表這份關心是發自內心的。明明曉得漾漾只是一個孩子,手邊沒有任何可以幫助他坐穩繼承者位子的勢力,也願意冒著自傷三百的風險將人護在龍之翼下。

再深入一點,假設他們從別的管道知道了他和冥玥手底下的勢力,想要利用漾漾放長線釣大魚…………然也早在剛剛無語的沈默中對這一可能性有了定奪,雖然另外兩個很緊張,但是伊多本人到是問心無愧的從容。

既然已經確定了對方動機單純,那麼要談成接下來的事情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他們都很擔心漾樣、三個人又已經靠自己的力量瞭解了局面,光是這兩點,就已經優渥到白陵然有把握,今天這一場會談他不需要拿出額外的籌碼…或是威脅。

雖然心知肚明棋會落在哪,可該說的話他還是得說。

「你們這麼關心漾漾,是因為他是褚冥漾?還是候補者的身份?」

「他是我的朋友。」放下杯子,伊多的目光筆直地望向然,神色是難得的嚴肅。

這不僅是關係的表示,更代表他的所作所為並非是想要扶植或者支持某一候補,而是以擔心友人的立場在調查整起事情。
這一代的葛蘭多家主無意介入白陵繼承者內部的鬥爭。

「那你呢?是因為他候補者的身份才做這些事情的嗎?」一直以來沒有說話的雅多,瞇起眼沈聲說道。
剛剛那番話表面上聽起來對漾漾似乎很有利,但仔細一想最大的得利者其實是沒了競爭者的白陵然。
黑手黨的承諾即使是親兄弟也不可以輕易相信,在沒有正式的簽出協議,這份保證真的可靠嗎?會不會漾漾一脫身就被人害死在暗處?

這句話一出口,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沒有因為質問露出怒容,白陵然只是似笑非笑的用指尖輕輕摩擦著茶杯上的花紋,可咖啡廳的溫度卻彷彿硬生生地降了數十度。

隔了很久,薄如刀片的唇吐露鋒利的話語。

「他是我表弟,」纖細的指頭把玩著茶杯,抬起頭,充盈滿冷意的褐眼掃過對面所有人「但是我把他當作親弟弟。在這世上無論是誰妄想殺他,我都會將他剁成粉碎。」

沒有老梗的茶杯粉碎,只有森冷的笑容與凜然的殺意—雖然明白這份殺氣不是針對自己,雷多跟雅多卻還是忍不住繃緊了身體。

而坐在中間的伊多卻彷彿沒感覺到一樣,神色自若的笑著開口「那麼,我們需要從旁協助什麼?今後對漾漾的看護要怎麼進行?」

柔軟的語氣,簡單的幾句話,一切似乎又跟最開始的時候一樣,所有刀山血海的氣勢就像打在棉花上,波瀾不起的被化解了。

「這部分就交由我來說明吧。」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褚冥玥黑色的眼睛看向年輕的後繼者—有意思。
雖然跟葛蘭多繼承者打好關係、交涉早就列在計畫裡,可如果對方是個識趣的聰明人,她做起這份工作也會比較提的起勁。

劃分好今後的職責歸屬後,這場起頭不算歡快的談話總算是愉快的散場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他們三個同時鬆了口氣,一鬆懈下來疲倦的感覺立刻就席捲而來。

毫不避諱的打了一個哈欠,雷多揉著眼睛,強撐著精神笑著開口「好厲害阿,有他們在漾漾說不定真的不用當黑手黨了。」

一旁伸著懶腰的雅多沒有說話,但是臉上贊同的神色不言而喻。

這個他們是指誰伊多當然知道,用人小鬼大來形容白陵然跟褚冥玥都還淘氣了,這份本領簡直只能用老謀深算來形容。

毫無疑問,白陵然會是很好的首領人選—至少現在看來,他的能力絕對足夠坐上那個位置,漾漾也會過平凡人的生活,這樣…..很好。

「是阿,他…會跟我們走上不一樣的道路。」

按耐住胸口那股難言的失落與寂寞,伊多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






他們的生活好像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還是一如往常的照顧兩位候補,只是負責聯絡他們的不在是總部的人手而是白陵然自己的部隊。

一晃眼,三年過去了。

偌大的房間內,坐著一個面帶愁容的青年。

穿刺傷、摔傷、被籃球架砸傷,翻著褚冥漾的病例,伊多重重的嘆了口氣,將東西放回桌面上,看著厚度懸殊的兩疊白紙,他忽然又覺得,剛剛那口氣嘆的太早了…

言靈能力本來就不好操控,在配上漾漾沒自信的個性,簡直就像野馬沒了韁繩,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告訴他力量存在的事實,好好教導,說不定這孩子可以少受點傷—但是那兩位似乎沒打算那麼早和人開誠佈公。

「伊多,時間差不多了喔!」

門外傳來雷多的聲音。
收回思緒,聽著弟弟歡快的語氣他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動了一下,唇角跟著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轉頭望向月曆,白淨的紙上唯有一天被標上了醒目的大紅圈—是的,就是今日了呢。

起身走向衣櫥,打開拉門後,伊多一邊聽著隔壁房嘰嘰喳喳興奮的討論聲,目光一邊在整排的襯衫中來回,最終落在一件極為普通的白襯衫與黑褲上。

等到換好衣服照著鏡子,他這才在滿滿的熟悉感中想起來,第一次見到漾漾時,他穿的就是這套衣服。
向來沉穩的人忍不住愣在原地,表情說是錯愕,卻又帶了些五味雜陳。

他從來沒有刻意去記住和那孩子相處的點點滴滴,但像今天這種情況,卻也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每當他挑選茶杯、挑選衣服,挑選生活中很多東西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的與記憶中的一切相撞,眼前的畫面時不時就會和回憶輕輕碰在一起。
他總是會選到漾漾喜歡的東西,不然就是他們一起看過的事物。

正是因為不會刻意去記,所以在舉動間,發覺到對方的影子時才會如此的不知所措。

所有的驚訝茫然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慢慢地平復下來,平靜的望著鏡子,伊多在心裡不斷重覆一句話。

『只是一套衣服而已,沒什麼不要多想。』

又反覆寬慰自己兩三次後,他才提起公事包走出房門。



今天對於伊多來說,只是與褚冥漾又一次尋常的碰面吃飯,但是對於雷多雅多而言,卻是個天大的日子。
今天,是他們和漾漾的『第一次見面』。

在這之前,雷多跟雅多並不是沒有見過褚冥漾,然而他們每次見到的時,人要不是昏迷就是被麻醉,總之沒一次是醒著講到話。
雷多不是沒想過要偷偷接近褚冥漾,沒什麼動機也不會對他做什麼,就只是單純的聊聊。

可無奈葛蘭多最森嚴的家規之一就是除了首領與其繼承者之外,其他族人是不得擅自接近候補的,這不僅是必免事端,更是在權力的鬥爭中為保家族清譽的作法。

所以伊多可以光明正大得和漾漾成為朋友,而他們不行,因為撇開那一層血緣關係,他們也不過是族中一抓一大把的治療者。
如今知道白陵還有另外一位候補存在的人,不是選擇合作就是已經消失在世界上了,白陵然完全兌現了對他們的諾言,漾漾就只是作為普通人生活著,身邊很乾淨—所以他們才能夠安心把人約出來,不用擔心會被其他黑手黨發現或者一狀告到首領那。

「雅多,等一下要跟漾漾聊些什麼阿?」喝著色彩斑斕的冰砂,從清早開始臉上的笑容就不曾退去的雷多,無比愉快的問著自家兄弟。

這真是個好問題。

雖然他們是看著人長大的,但正因為如此才更難拿捏聊天的分寸,說太多怕會被懷疑,太少又怕冷場。
伊多出門前就已經交代過漾漾個性膽小、怕生、緬靦,場面萬一尷尬起來勢必會很難救回來。

環起手,雅多皺起眉沈思了一下「說些學校的事情?」

「可是我們沒上過學阿。」一提到這個原本心情十萬分雀躍的雷多一下就扁了,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回話。
到也不是他們沒接受過教育,而是葛蘭多家族的教育方式本來就跟外面不一樣,什麼小學他還真沒待過—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伊多接下照顧候補的任務,雷多這輩子說不定永遠不會知道小學、國中到底在幹麻。

雅多想了想又提出幾個可能用的上的話題,雷多一邊聽時而點頭又搖頭。
雙胞胎一來一往的討論起來,一時之間倒是把第一次見面的緊張扔到旁邊去了。

沒有插話,從頭到尾伊多只是出神地側首望向窗外,將街景收盡眼底,褐色的眼眸閃爍著點點的光芒,掛在唇邊的微笑淡然卻又隱約帶了些感傷。

雖然以前有他護著,但是雷多跟雅多在家族的日子其實也沒太好過,身邊通常只有兩種人,敵人和暫時合作的人。
交朋友,今天倒是同一回。
更何況論起年齡漾漾和他們比起來又小很多,也難怪兩兄弟會緊張。

「伊多、伊多….」

飄遠的思緒猛地被搖了回來,轉過頭,視線越過搭在肩上的手,伊多看向身旁的人,神情難得有些恍惚。

「你怎麼了?」伸出手在兄長跟前晃阿晃,雷多擔心的問,一旁的雅多見狀也湊了過來。

搖搖頭沒有說話,深呼吸一口氣壓下湧上心頭的紛亂情緒,他重新將笑容掛回臉上「什麼事?」

又看了一下,確定伊多沒有哪裡不舒服後,兩人對看一眼,沈默了一會才緩緩地開口

「你覺得我們真的可以跟漾漾作成朋友嗎?」

直白的問句讓伊多愣住了。
收起撐著頭的手,看著眼前忐忑不安的人,幾秒後他不禁噗嗤的笑出聲—要不是眼下的情況不允許他說不定會笑的更大聲。

自從雅多雷多十五歲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雙胞胎像小朋友一樣,緊張不安、惶恐到徵求他這個兄長的意見了。
但這也不能怪他們,如果對象換成是普通人,他們肯定不會那麼緊張。

「伊多!!!!」兄長的不厚道頓時讓兄弟倆惱羞成怒了,有一就有二,既然都拉下臉面問了那種問題,繼續幼稚一回又有何妨?
賭氣的別過頭,雷多雅多忍不住紅了耳廓。

褚冥漾之於他們是特別的,最初是因為伊多的原因所以愛屋及烏,但是默默看了兩三年後,現在的他們是發自內心如此認為。

他們一直都在看著,遠遠地,在暗處觀察著這個人,因為有他和然的存在,伊多才能夠獲得瓦利亞的保護,他們才能夠獲得現在的生活。
所以他們跟著大哥,懷抱著一點點感恩的心情,細心照顧兩位候補,而相較於強大的然,人生無時無刻都處在多事之秋的漾漾,顯然更需要他們重點照顧。

為了這個人,不僅是伊多他們兩兄弟也是煞費苦心。
受傷、開刀,在到之後的復健,復健完有沒有養成不良的習慣,例如走路時某一隻腳特別用力,康復後身體的調裡等等…………為了完成這些,他們苦練外科技術、還看了營養師相關的書籍。
每一次漾漾從病床上起來,堅強的繼續生活,他們心裡頭的感覺其實都很矛盾。

有成就感,也有難言的不捨。
雷多雅多曉得,發生在褚冥漾身邊種種的怪事,是因為言靈能力沒有得到控制,有時候他們也會想,如果然能夠將力量存在的事實告訴漾漾就好了,如果、如果他們能夠說些什麼的話………….

每一次拿起手術刀,對著猙獰的傷口,他們總是會忍不住這麼想。

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造成的傷害不僅僅只是肉體,更是摧毀了褚冥漾的生活。
沒有形體,虛無飄渺的謠言對一個人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他們那天總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因為住院住到熟了,有時候家裡比較忙漾漾會很懂事的一個人辦理出院手續。有一次他們三兄弟剛好還在醫院沒有離開,碰巧就撞見了讓雷多一直忘懷不了的一幕。
拄著柺杖漾漾一個人吃力的往門口慢慢移動,身邊的人跟躲瘟神一樣地閃著他,沒有人主動出手幫忙。

這個世界有多大,一個鎮放在地圖上就有多小,褚冥漾身邊的事情又太過詭異,小小一塊地方有誰沒聽說過?

看著那個瘦小、帶了點淒涼的背影,雷多簒緊了拳頭,他承認那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作為禁忌,他們三兄弟也曾被人如此對待過,可是那個時候他們的身邊時時刻刻都有伊多守著,但是漾漾呢?白陵然和褚冥玥也都只能暗暗護著,又有誰可以正大光明的保護他?

就在他怒到極點,想要衝過去的時候,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肩膀,原本以為是雅多,然而當雷多紅著眼轉過頭時,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雅多也同樣被拉住。

制止他們的,是平常最在乎,最疼漾漾的大哥。
那時候的伊多先是平靜地看著他們然後搖搖頭,接著目光才轉到遠處的人身上。

那眼神遠遠比他們還要更不捨更心疼,但也僅止於眼神,腳下的步伐卻是一吋也沒有挪動過,顯然比起難過有一股更強的意志在制止他衝動行事。
或許是被那份鎮定感染,雷多雅多翻騰的情緒也慢慢平緩了下來,冷靜下來後多少也懂得伊多的苦心。

他們同樣是上不了舞台,只能待在暗幕後的人,現在去幫忙一點用處也沒有,出了醫院的大門,在他們管不到的地方,漾漾還是要一個人面對人們的歧視,沒有人會幫他。

一個人熬過來,讓自身變的堅強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所以縱使有在多的不捨,伊多都還是忍住了。

明白一切後,雷多雅多不作聲了。但是從那之後在面對褚冥漾時,他們的心態也轉變了。
不再只是因為感謝,他們開始和伊多一樣,發自內心地傾盡醫術,三不五時的操心那孩子的事情,在收到情報員傳來有關他的消息時,嘴角悄悄地上揚,心情不受控制的飛揚一整天。

他們變的和大哥一樣,無比珍惜這個孩子。
比誰都還要來的珍惜,因為除了他們三個以外,也太不會有人那麼做了。

然而,正是因為比誰都還要來的珍惜,所以才會如此的忐忑不安,深怕出師不利搞砸了這難得可貴的機會。

「你們會成為朋友的,我敢說漾漾肯定會很喜歡你們。」伸出手輕撫弟弟們的頭,伊多換回溫柔的笑語氣輕柔的說道。

總是很介意被當成小孩的雷多雅多,難得沒有一把揮開頭上的手,頓了一下雅多轉回來,僵硬的問

「真的嗎?」

「恩,真的,漾漾他—」

就在伊多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打斷之後的話。

掛在玻璃門前的鈴鐺隨著被推開的門,發出了一連串悅耳的聲響,黑髮的少年走進店裡,張望一會後綻開了笑容,往這邊走過來。

「伊多。」打過招呼,褚冥漾直接坐到三兄弟對面。

「漾漾。」笑著點完頭後,伊多馬上微微促起了眉「你自己過來的嗎?」
十一歲,怎麼看都不是可以一個人上街出門的年紀。雖然褚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但是這樣……………..

「冥玥帶我過來的,她約了朋友到剛剛才分開走。」想了想稍微解釋了一下,褚冥漾將目光投到坐在伊多旁邊的人身上「他們是…..?」

「這是雷多,他是雅多,他們是我的雙胞胎弟弟,這是褚冥漾,你們可以叫他漾樣。」

「嗨,我是弟弟雷多,」揮著手,雷多很歡熱的自我介紹「旁邊這個臉很臭的是我哥…噗嗤!」後面的話被一臉青筋的雅多肘擊打斷。
幾秒後一左一右的兩個人摀著胸骨痛的說不出話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褚冥漾傻住了,誰可以告訴他發生什麼事?

「我跟雅多中毒會一起中、受傷會受一樣的地方」顯然痛的不輕半個人還趴在桌上的雷多有氣無力的開口解釋「雅多的事情我都可以感覺得到,他同樣也可以知道我的。」

類似雙胞胎心電感應嗎?
可是連受傷也會一起受,實在是…….太神奇了!
等等,那他們幹嘛要互毆?怎麼打不都是打自己嗎?

看著褚冥漾一會驚訝一會讚嘆,最後停留在不解的表情,伊多笑了笑「他們從小就愛這樣打鬧,你別在意。」語落,話鋒一轉將話題帶到正事「先前跟你提到過,和我不同雷多跟雅多學習的是中醫,碰巧他們今天剛好沒事,就帶出來想讓他們幫你把把脈。」

「好。」想也不想,褚冥漾直接就將手伸出來。對於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伊多,雖然還比不上對然跟冥玥的無條件信任,卻也近乎言聽計從了。

從桌上爬起來,端正神色雷多雅多接過手,探了一下,問了幾個問題後,開出了張藥方。

「這是什麼?」從來沒有看過中醫的褚小朋友,指著白紙上名字千奇百怪的藥材好奇的問道。

不問還好,一問雙胞胎頓時眼睛一亮,他們正怕找錯話題,但如果是醫學相關的就沒有這個顧忌了。

「這個是….」一談到所學,連一向冷冷的雅多也變得熱情不少,兩兄弟一左一右拉著人開始解釋起來,問答間頗有老師學生的架勢。

到最後,雷多雅多乾脆直接坐到對面,一邊說一邊拿出筆在紙上寫下註解。

褚冥漾邊聽邊點頭,有時候還會適時的提出問題,同年齡的孩子聽起來枯燥無味的藥理,他聽著卻也沒有覺得不耐煩或者無趣,反而越發津津有味。
十一歲,本來就是對什麼東西都充滿好奇心的年紀,在三不五時住院的人生中,陪伴他的多半是書本課業,對於學習新知識自然也就沒有其他小孩那般排斥抗拒。

「…………….」看著和樂融融的三個人,伊多的眼神沒有一點被冷落在旁的難過,有的只有溫暖與滿足。
眼前的三個人,就是他在這世上最在乎、最為珍重呵護的一切了,有什麼比他們三個可以處的很好,還要更讓人覺得欣慰滿足?

又說了一會,雙胞胎才停下來,拿起桌上的藥方拉著褚冥漾興沖沖的就想往外跑,竟是等不及要帶人去看他們千挑萬選的中藥鋪了。

眼看人就要被拖走了,從頭到尾都沒能說上幾句話的伊多眼明手快的將褚冥漾拉住。

「外面的太陽正大,漾漾在陪我坐一下吧?」

瞥了眼外頭金燦燦毒辣的陽光,看著盈滿笑意的人,沒有猶豫太久褚冥漾就點點頭坐回去—平常他要上課、伊多要上班,兩個人久久見一次他確實也累積了很多話想和他說。

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雅多一個挑眉,雷多暗自一個聳肩,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也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伊多要不是真的有話想和漾漾說,要不,就是不滿人一直被他們佔著了……不論是哪一個,大哥的心情都不會多美麗。

「那我們先去弄藥方,回頭再來找你們,漾漾放心!我們會記得幫你要名片的!」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反正人他們見到了,也處的很不錯,還怕以後的事情會不順利嗎?

何況,他們這一趟得目的本來就是要幫漾漾調身體的。雖然還很年輕但是一直受傷,久了他們三個擔心會留下不好的影響,才決定要演這麼一齣中醫好友的戲碼,幫從來不走進中醫診所的褚冥漾慢慢調整。

而成果,很不錯。
滿意的瞄了眼手中的配方,雷多笑著揮揮手,拉著雅多推開門走出去了。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12 14:11
直到人完全消失在門口,褚冥漾才把頭轉回來。一轉回來就看見對面的伊多笑笑地看著自己「雷多個性比較活潑,漾漾在學校應該沒有遇過雙胞胎吧?」

「沒有,至少沒有長那麼像,還有心電………婀。」看著兩兄弟的大哥,後面的感應兩個字,褚冥漾實在不好意思就這麼說出來。

瞭然的笑了笑,沒有介意,轉著手中的茶杯,伊多像是想到什麼地垂下眼眸「以前雅多雷多很愛打架,每次回來兩個人總是傷在一模一樣的地方,久了我都習慣醫藥箱裡的東西要準備雙數了。」

聽起來像是在揶揄人的句子,褚冥漾卻敏感的捕捉到關鍵字,疑惑的問「打架?」
雷多跟雅多雖然看起來也是不好惹的樣子,卻不太像班上的小混混,隨時把『來打我』三個字寫在臉上,這樣子的人….感覺不會隨便與人起衝突?

「他們以前在學校,因為一點家裡的事情所以名聲不太好,很常被人找麻煩……總是有很多人想欺負他們。」一想到雙胞胎風風雨雨的成長過程,伊多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

聽起來竟然和他有點像。
雖然伊多講的很簡短,甚至可以說是概括帶過,但是褚冥漾還是對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兩兄弟多了幾分好感,也更加願意和他們親近了。

想了想,看著連笑容都黯淡幾分的伊多,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但是他們現在很好了阿。」

顯然沒有想到會被安慰,伊多抬起頭來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孩子,一直以來藏在心裡頭抑鬱擔憂的心情,硬生生淡了幾分。
雷多雅多對於以前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想的,正是因為他是他們最親近的兄長,才更加問不出口,卻又比誰都還要更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那都已經過去了。
不管如何,雙胞胎都已經能夠笑的很開心,而不再是紅著眼睛想哭不敢哭了。
已經沒有人可以隨意傷害他們了。
現在的他們,過得很好。

「是的,現在很好了。」想通之後,伊多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容,看著眼前的孩子眼神忍不住更柔和了「你的事情,我多少從褚媽媽那裡聽說過一些,回頭讓他們教你一兩招防身的招數?」

白慈玲當然只是個幌子,伊多需要一個藉口來問這件事情。
雖然曉得外頭的謠言,知道褚冥漾在學校是怎麼被欺負的,但是這麼直白地將事情攤開來講,還是頭一次。

以前害怕刺激到他,只能假裝不知道,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想錯了,這孩子或許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麼脆弱。
至少能夠說出那樣的話,代表著漾漾心裡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仇恨。

「嗚。」一提到被欺負的事情,褚冥漾頓時像被搓到死穴般發出了小小的哀嚎。
暗暗在心裡頭抱怨老媽的長舌,他有些難為情的抓抓頭「可是我運動不太行….」

「放心,他們會教到你會的,別忘了我是他們的大哥阿。」語落,伊多暗示性地眨眨眼睛,那動作、配上語氣,儼然是要拿出長兄威嚴壓榨弟弟們。

「噗!」雖然相處沒多久,但是雙胞胎的個性並不難捉磨,一想到雷多像剛剛那樣,扁扁地趴在桌上要死不活,無論褚冥漾心裡頭有多不好意思,眼下也還是憋不住地笑出聲。

「漾漾願意多說一些學校的事情嗎?」

不知道是因店裡的氣氛實在太讓人放鬆了,還是今天真的很開心,當伊多向他提出這個要求時,褚冥漾意外地沒有太多排斥的感覺,很自然而然的就將那些一直壓在心裡,沒有跟任何人提過的糟糕回憶吐露出來。

他說得很零散、毫無章法,明明都是一些沒意義的抱怨,但是伊多卻還是聽得很專心。

「大概就是這樣。」一口氣說完積在心裡頭的鬱悶,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滑過喉嚨,再回甘的剎那,他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
其實,這些事情並沒有所想的那麼難,向誰訴說煩惱也不是那麼彆扭與難為情的事情。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伊多先說了他們自己的事情,所以聊起這個話題才不覺得奇怪。

「我不是學生,沒辦法插手校園裡的事情,只能給你一些人際方面的建議。」思索片刻,伊多針對幾個被反覆提到校園惡霸提出了幾種處理方法。

懵懵懂懂地點著頭,暗自記下來,正當褚冥漾想要說些感謝的話時,咖啡廳的店員忽然捧著小蛋糕湊過來。

「祝你生日快樂!」
邊緣用巧克力醬寫著Happy birthday的白瓷盤,中間擺著精緻的巧克力蛋糕,上頭還插著一根小蠟燭。

「這是……..?」他的生日是在前幾天阿,錯愕地瞪著蛋糕,褚冥漾十萬分的不解,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的看向伊多。

「漾漾,雖然晚了幾天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會喜歡。」沒有否認,始作俑者笑著大方承認。

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和桌上的蛋糕,過了許久褚冥漾才回過神,動起刀叉。
除了老姐老媽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幫他過生日。
伊多對他真的很好。

「謝謝。」

聽著那一聲沙啞的道謝,伊多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難掩心疼的伸出手柔亂了那一頭烏黑的短髮,。

一個感動地吃著蛋糕,一個神色複雜的在旁邊看,一時半刻誰都沒有說話。
時間緩緩的流逝。

當褚冥漾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巴時,掛在玻璃門上的鈴鐺又響了。

「漾漾,該回家了,再不回去老媽說你就不用回去了。」遠遠地向伊多打過招呼後,環著手晃過來,女大魔頭臉上掛著招牌冷笑。

小孩子聽到這句話很少不會害怕「我馬上回去!」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看了眼外頭昏黃的天色,他確實出來太久了,也難怪老媽要發火。

「今天非常謝謝你。」
風風火火的收拾完東西,向伊多打完招呼後,褚冥漾小跑步的追上姐姐的步伐。

那模樣就像尋常趕著回家吃飯的孩子,普通、溫馨、平淡。
伊多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每當那對姊弟背著他往前邁出一步,一直以來他埋藏在心裡頭的那股失落就像是被匕首狠狠劃開似的,越發不可阻攔的想要噴湧而出。

出門前強行壓下的所有情緒隨著距離越來越遠,終於爆發了。

「漾漾!!!!」他忍不住大聲將人喊住,不僅前面的人詫異地回過頭來,半個餐廳的人也都看過來。

伊多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思緒是難得的混亂。

他知道,漾漾會走向和他們截然不同的道路。像尋常的孩子那般雙手不染鮮血的長大,他會接受正規教育,安穩的上學出社會找工作……他會成為『正常人』,而不是和自己一樣的黑手黨。
將要接受他誓言的不是眼前的孩子,而是能力卓越的白陵然,到最後和他並肩站在權力頂點的會是另一個人,而不是褚冥漾。

這個孩子,不會收到他生死與共的莊重誓言。

這些伊多都曉得,會這樣發展他自己在這中間也出了不少力。
他只是沒想到,當這一切真的在眼前上演時會是這樣難熬,他的心裡頭竟然會如此痛苦。

這一刻,伊多甚至有股衝動,想將他們兄弟一直以來的付出全部說出來,告訴褚冥漾:這些事情很可怕,但是沒關係,我們會支持、保護你,只要、只要你….願意當我們的首領。
他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在漾漾面前他可以作自己,不用像面對然那樣小心謹慎,可以安心的將所有的溫柔都給出去,而不用害怕會受到傷害算計。

所以總是會忍不住去在意、留心,明明曉得作為葛蘭多的家主,白陵首領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卻還是將這個人放到了心裡頭的王座上。
對於褚冥漾的喜歡,到底是兄弟間的親情,還是出於對弱者的憐愛,又或者是其他什麼的,連伊多自己都說不上來。
他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真的要為了誰鞠躬盡瘁、勞心勞力,誓死效忠的話,他希望那個人會是褚冥漾。
如果他這輩子注定要為了誰而死去的話,他想要選擇這個孩子。

然而,當他顫動雙唇想要言語時,看著那雙清澈困惑的眼睛、對上褚冥玥森冷無情的眼神時,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當氣氛越來越尷尬,伊多越發掙扎,騎虎難下時,一包白色的藥被塞進褚冥漾的手裡「他是想要提醒你還有藥沒拿辣!」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雷多笑嘻嘻的這麼說完後,將名片也一併遞了過去。

收下東西道完謝後,褚冥漾下意識地就往伊多的方向看過去,想要確認是否真的是這樣。

他的目光被雅多擋住。

「下次再約出來玩吧。」這麼說完後,沒什麼表情的人臉上難得浮現淡淡的笑意。

「你姐姐已經出去了,趕快追上去吧。」輕輕推了推孩子的背,雷多示意的一指,果然冥玥已經在外面瞇著眼睛瞪他了。

「雷多、雅多掰掰!」被瞪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再也管不了那麼多,褚冥漾推開門跑了出去。

確定人都走遠了以後,他們才走向自家大哥。

「伊多………..」

「我沒事。」已經收斂起心神的伊多,有些蒼白的朝著雙胞胎笑了笑。甩甩頭不在去想那些事情,他打起精神問道「門外顧問找你們什麼事?」

褚冥玥和白陵然為了避免被人懷疑,通常不會直接和他們碰面,會遇到肯定不是湊巧那麼簡單,一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他要我們證明自己。」將黑底火漆的信封遞了過去,雙胞胎的神情嚴肅異常「是不是鋒利到足以成為牙,就用這個任務來證明。」

葛蘭多的家徽是條銀藍色的龍,作為族長的首領擁有龍之翼的名號,而貼身保護家主,擁有足以與守護者一戰實力的左右兩位親兵,被稱為龍牙。

白陵然的意思是,只要他們能夠完成這項任務,便會幫助他們成為下一任的龍牙。
這對雷多雅多無疑是很大的誘惑,出身一直都是他們三個被人詬病的地方,自從伊多確定成為繼承者之後,家族裡反對他們接下龍牙位置的聲浪就越來越大,無論是否有相對的實力,那些老頭作為黑手黨的驕傲讓他們無法忍受族裡最重要的三個位置,全都被不乾不淨的雜種給佔據。
而伊多,因為和他們有血緣關係變的難以出手,一不小心就會被扣上一個偏頗兄弟的罪名。

但是如果白陵然願意公開表示支持他們的話,為了不得罪下任白陵首領,家族裡反對的聲浪將會小很多。

接過東西,才剛掃過第一行伊多就忍不住出聲「式青?」

越往下讀,原本就微微蹙起的眉頭更是擰成一團,全部看完之後伊多實在很難對這份差事下定奪。

任務的內容就是讓雷多雅多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掌握式青往後三年之內的行蹤,並且巧妙地將這個人的存在與他幹的種種輝煌事蹟,洩露給耶呂與比申知道。
最後在指定的日期,將人約到特定的地點就算任務成功了。

前後看起來,沒什麼需要動粗的地方,但是那個人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式青,光就不被發現這點就足夠刁鑽了,還要整整跟蹤三年……..這難度絕對非同小可。

不過,為什麼然會突然對他感興趣?

「他們打算要幫漾漾培養私兵。」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難得安靜下來的雷多開口解釋「式青會是最好的人選。」

看著自家大哥驚訝的神情,雙胞胎相視苦笑—他們剛聽到的時候表情大概和伊多差不多。

雖然已經不是候補了,但是漾漾身上的言靈還在,隨時都有可能被捲入事端了,為了防止這點培養效忠於他的私兵,白陵然判斷是必須的,而獨立於黑白兩道、沒有立場但是能力很強的式青,很可憐的被選中了。

「………….這麼早?」啞了半晌,伊多這才找回聲音。
漾漾今年十一歲,再過三年也才十四,一個沒有任何勢力的少年身邊跟著私兵,這實在是…..更何況用私兵其實不太對,應該稱呼為精兵才是,能夠周旋在所有勢力之外的人擔的起這個名號。

點點頭,同樣被這驚人決定壓到喘不過去的雅多,輕輕呼出一口氣,低聲說道「他是真的把漾漾當作弟弟在照顧,沒有騙我們。」

「那麼,你們怎麼說?」舉著手中的信紙,伊多看著眼前的弟弟們問。

褚冥玥顯然沒有強迫他們答應,不然雷多和雅多也不會這種商量的語氣說話。

「這一趟絕對不會容易,不管是式青還是耶呂的勢力都不是好惹的,弄不好你們可能會把自己的命賠進去。」壓下聲線中的顫抖,伊多盡量讓自己平靜的說話。

如果這不是白陵然交代的任務、如果他們不是陷在家族反對的聲浪裡,如果沒有這些,伊多是絕對不會徵詢弟弟們的意見,直接就拒絕掉了。
可他們就是需要幫助,儘管明瞭這其中的風險,卻還是得考慮要不要咬住這個餌。
這是每一個成年人都會經歷的,不得不為之的無奈。

雷多雅多垂著頭,過了很久之後才抬起頭說話

「我們一定要成為龍牙。」

兩個聲音,卻是一字不差。
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少年,渾身上下都纏繞著一股毅然決然,他們的決心是折人的堅定強烈。

就像伊多想成為首領一樣,他們也有想做的事情。
成為龍牙,像世界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是他們兄弟以來一直追求的目標,無論在危險都不可能退縮放棄。
他們要向這個世界證明,他們不是不該存在的人,不是不被人需要的存在。

那樣子的神色,要人怎麼說出勸解的話?

「走吧,我們回去準備吧。」






後記

我終於把瑪雷戒指寫出來了!!好激動QAQQQ
白陵指環就是彭哥列指環,對於指環認主的部分我偷偷給他加強了XDD
在想要不要讓好補學弟以彩虹之子的身份登長XDDDD

式青當初會被褚冥玥帶走並不是巧合,而是三多再加上褚冥玥的算計,用了三年的時間才讓他走進甕裡。
然當然可以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答應,但是這樣風險太大,如果不是自願成為漾漾的私兵,沒有勢力的約束又沒有忠誠心,式青只會是漾漾身邊的不定時炸彈。
所以他們花了三年的時間設計他,將一切做得很自然,讓他第一時間沒有懷疑的跳進去。
或許很多年後有人會告訴他當年的真相,但那也是他為漾漾盡忠N年後的事情了((笑

三多的身世我參照了家教中的獄寺,而前面誓詞的部分不飾我自己寫的,而是參考了十二國記台輔的誓詞、冰與火的守夜者,以及f/z的英雄召喚詞,還有斷罪的兄弟會誓詞...整個很多XD

總之先放一半試試這種風格的水溫XD

下面是家裡的印調以及心得,請踴躍填寫XDDD這會關係到我要怎麼修文,如果真的很喜歡哪些篇章請點進調查告訴我,以免我把他改掉ORZ

本子的事情會在印調中說明,下收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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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25 17:37
27(中).伊多篇
27(中).伊多篇
27(中).伊多篇
27(中).伊多篇






夜安各位太太,這裡是按到上一建重發一次的阿希orz
差點吐血。

總之因為這篇風格比較沈重,所以分三段放,希望這樣子比較不會有洗三溫暖的感覺(?

當親媽太久,我要大口餵玻璃渣大口大口餵~
(就是寫不出歡脫文的人自我放棄中

那麼,再來放一次表單,為什麼一做表單後記會說

<那些家裡的事情>印量調查:

https://docs.google.com/forms/d/ ... /edit?usp=drive_web





那麼



正文






雙胞胎當晚就收拾行李離開了,他們決定抓緊時間先去拜訪一些專精於跟蹤、情報以及謀策的高人。
雷多和雅多知道,憑他們現在的程度去接近式青,不到幾天肯定就會被發現—那位能夠遊走在黑白兩道之間,自然是身懷本事。

一時之間房間空了下來,只留下伊多一個人。
除了偶爾出門替候補治療,還有通信時幫雙胞胎出主意,一整天下來他大部分的時後都處於空閒狀態。

分針滴答滴答的往前走,微涼的夜風從敞開的窗吹了進來,掛在窗口的風鈴叮叮作響。
室內瀰漫著淡淡的茶香,在一派安詳甯靜的氣氛當中,擁有深藍短髮的青年放鬆地靠坐在沙發椅上,閒適地翻看手中的書,舉止優雅到像是從中世紀走出來的貴族。

他掌中的書不是光鮮亮麗的現代書籍,而是一本泛黃陳舊、每一吋都帶著一股滄桑悠遠氣息的書本。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勾起紙張的邊角,褐色的眼眸倒映出優美的義大利文,爾後長睫輕顫,翻至下一頁。

這是家族裡每個人都背得滾瓜爛熟的訓條,從平常要遵守的規矩在到大方向黑手黨存在的意義,都記錄在上面,每一條都是祖先用無數鮮血驗證的黑色真理。

他最近一有空就會思索這些事情。
那天在咖啡廳裡,連伊多都被自己的失態嚇了一跳。
不能夠在發生類似的事情了,他必需要趕快沈澱自己。

雖然能跟白陵然相處,可那只是因為比起其他人,他更能夠扛的住然散發出來的壓迫感。
沒有人會否認,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有能耐坐上首領的寶座。

能夠輔佐如此優秀的人,毫無疑問是他們這些下屬的榮幸……….但是為什麼然前進的步伐越穩,他心裡的失落就越大?

心煩意亂的闔上書、粗魯的扔到旁邊,將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扣,伊多面色凝重的傾身思考。

理智上他非常清楚,漾漾並不適合成為首領,然才是最佳的人選。
但他好像一直過不了感性那關。
總是會想要親近,在他身邊不用特意屏住呼吸、不用小心翼翼的措辭,他可以是伊多,而不是葛蘭多未來的家主。
沒有人會討厭那種自在的感覺,相較於跟很精明但是相處起來需要步步為營的然共事,伊多更偏向和褚冥漾當一輩子的上司下屬,更希望自己的生命是奉獻給前者。

人都有私心,即使是他也不意外。
只可惜漾漾並不適合那個位置,而他……也不能夠因為純粹的喜好,就隨意去攪亂那孩子的人生。
明明想得很清楚,可在看見褚冥漾走向平凡的道路,和自己越來越遠時,他竟然恐慌到出聲喊住他。
望著不斷放大的距離,獨自走在另外一條路上,伊多沒辦法不感到寂寞與失落。

這麼脆弱,一點也不像他。

原以為在經歷過繼承者爭鬥的種種後,這些纖細的情感早已經離自己很遠了,現在看來,只是沒遇到可以讓他坦露心性的人而已。

摀著臉苦笑了一下,在放下手時伊多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接觸到瑪雷戒指。
凝視著雕工精細的寶石,一道想法忽然竄進他的腦海裡。

如果白陵首領跟葛蘭多家主,注定要有親如手足的情誼,那麼,為什麼他在面對然時,卻總是只感覺到疏離?

那個少年很優秀,太優秀了,強悍到伊多都覺得即使沒有黑手黨的權勢,光靠他自己就足以做到任何事情。

黑手黨最初是為了保衛家園而存在的,發展成現今這樣左右政權、控制政府其實已經太過了。
經歷過無數的爭鬥與談判,才好不容易達成如今的平衡,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不論是交涉手腕還是力量都霸悍無比的繼承人,對於白陵與黑社會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更多的權力、更強悍的武裝……真的是白陵與葛蘭多需要的嗎?

好不容易釐清的思緒這樣一攪和,頓時又亂的像被貓玩過的毛線球。

還好,雙胞胎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夜也還很深,伊多曉得自己會有非常多時間去考慮這些沒人可以教導他的事情。
無論是他的事情、還是這個世界的走向,都該好好想想了。





褚冥漾升上了國中之後,意外交到了一個朋友,叫作衛禹。

含笑看著眼前的人,眉飛色舞地講訴和同學相處的種種,伊多一顆擔憂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他原本還很擔心漾漾換了環境會適應不良,繼續被同學欺負,現在看來….雖然十二三歲還是很青澀的年齡,但比較早熟的人也開始脫穎而出了。

他會慢慢的交到更多朋友的,真是太好了。

正當他盤算回頭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雙胞胎時,原本一直說著瑣碎事情的人忽然話鋒一轉。

「伊多知道Atlantis嗎?」

心臟猛地一縮,隔了幾秒伊多才顫顫地開口「怎麼突然提到Atlantis?」
他當然知道這所學校,許多優秀的人才都出自那裡,最重要的是,歷史中白陵好幾位首領都曾經就讀過。

Atlantis軍事學院之首,即使是沒有任何基礎的普通人,只要考的進去,熬過繁重的訓練與課業後,不出太大的意外基本上都能夠在裡世界裡待下去。

如果漾漾去那裡唸書,成為白陵首領就不再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的事情了。

伊多忽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原本很自然擺放在身側的雙手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位子。

「今天老師提到未來的志願,衛禹跟我說想以這所學校為目標,但是我查了一下他的分數蠻高的,不是那麼好考,所以就想問問看已經出社會的你,這所學校在業界的風評怎麼樣。」雖然認識很久,但臉皮薄如褚冥漾,打探消息這種事即使對著熟人做,也還是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Atlantis學院的風評?
在業界當然非常好,但是在學子中的風評就有點…………大多數進去唸過的人對於母校的評語似乎都是人間煉獄。

望著笑得呆傻天真的少年,伊多神色微妙了起來—到底要不要把這集天堂與地獄於一身的評語老實說出來呢?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不要這樣嚇一個孩子。

揚起優雅的笑,伊多語氣是一貫的溫和「Atlantis在業界的評價非常好,我認識的幾位戰地醫生都在那裡唸過書。」

醫生?

「我以為它是軍事學院?」

「是這樣沒錯,但是Atlantis和普通高中不同,它的學制近乎大學,除了一般科目外,似乎還有很多課程」說到這,伊多有些欠然的笑了笑「抱歉,因為它不是我的母校,所以我知道的很有限,不過我想學校的制度等到你考進去,自然會有人帶著你瞭解。」

這麼一說後,褚冥漾頓時也覺得現在說這些確實太早,自己太心急了「我想我還是先把國一的東西先唸好,考上了再說。」

他不語地淡淡一笑。

「伊多為什麼會想當醫生呢?」既然都談到這個話題了,褚冥漾腦袋一轉,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對方這個問題。
醫生雖然受人尊重,但卻是很辛苦責任很重的職業,相處這麼久,他覺得伊多的氣質比較偏向大學教授,很優雅,靜靜坐在那邊翻著書都可以變成一幅畫。
這樣子的人,為什麼會走上如此辛苦沈重的道路?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伊多愣住了,他從來沒有去思索過這個問題,因為那沒有意義。
為什麼呢?
因為可以做到、因為必須要做到。
出生在葛蘭多的孩子,是沒有選擇權的。學習醫術是他們天生的使命,而他作為禁忌,帶著兩個弟弟,如果不努力出爬上首領的位子,或許哪一天就會死在家族中某個陰暗的角落。

他當然不可能將沒得選的事實說出來,想了想也只能把走上這條路後,寬慰自己的理由拿出來講「成為醫生後,我就可以治好那些我所愛的人,讓他們遠離痛苦,我會擁有從病痛中保護他們的力量。」

看著伊多臉上懷念的神色,褚冥漾下意識就覺得那應該是指雷多和雅多,畢竟他們以前似乎很常打架。

「你後悔過嗎?」

「沒有。」比起前一個問題,這題他答得很俐落「在這一路上我所得到的遠遠超過失去的事物,還很幸運的遇見了讓我很珍惜的人,如果沒有成為醫生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是的,如果他沒有生在葛蘭多家族,如果他不是禁忌,就不會有機會和動力去拼命成為繼承者,也就不會遇到眼前的人了。
他和他,就會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原本很單純的回答聽在青春期的少年耳裡,頓時變得很奇怪,露出驚訝的神色褚冥漾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拋出一句

「伊多大哥原來有女朋友嗎?」所以才會一直戴著戒指?

「噗—咳咳….」本是淡定喝茶的人頓時極度不優雅的將茶水給噴了出來,白淨的臉上通紅一片,也不曉得是被嗆紅的還是在害羞。

到最後談話到底是怎麼收尾的,伊多已經有點忘記了,只有那句女朋友不斷在腦海中反覆出現—沒辦法尷尬的感覺實在太強烈。
任何一個人被事主這樣天真無邪的問,都會和他一樣如坐針氈的尷尬。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今天的一切,最重要的果然還是只有褚冥漾想將Atlantis學院當作志願去努力。

而自己,在那個時候沒有制止,反而鼓勵了他。

如果漾漾真的考上了,去念Atlantis……
伊多有預感事情將會往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一種可能性隱隱約約浮現在他的心中。

下意識地,他摸了一下戴在手指上的瑪雷指環。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25 17:38
剪不斷,理還亂。
原本需要思考的事情就已經夠多了,會面的時候又被接連扔了好幾顆炸彈,過沒多久褚冥漾病了一場,一陣忙碌後轉眼間人都要升國二了,他竟然還沒將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

每次一想到漾漾畫面總是會跳到那句女朋友,讓伊多只能無所適從的僵坐在沙發上,什麼裡世界今後的走向、家族的發展等等全都卡死在腦海裡。

按照進度他原本是要將自己的私人情緒整理乾淨,公正的繼續盡本分,怎麼他和褚冥漾的關係反而越來越混亂了?

他知道自己很難割捨這個孩子,在情感上甚至希望接下自己誓言的是人他,對於這份在乎與關愛伊多重覆定義了好幾次,卻從來沒有一次是戀人。

對於漾漾,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何況是一把烈火燒在一張乾淨的白紙上?
這個問題就像明亮的火炬無時無刻地烤著伊多的神智。

就在他煩到都想給自己開幾顆安眠藥的時候,像是嫌他還不夠忙似的,雙胞胎傳來消息—式青要前往亞洲了。

聽到的瞬間伊多的第一個想法是禍不單行,然後才是該怎麼辦。
亞洲很大,可以落腳的點很多,要怎麼在剩下的這一年內讓式青輾轉到台灣來,將會是這趟任務是否能成功的關鍵,為此雙胞胎需要自己以客戶的身份去接觸他。

「我以為你們會想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任務?」意外地挑眉,將電話夾在頸邊伊多手邊的動作沒有停下,俐落的翻鍋煎蛋。

『是這樣沒錯。可是情況有點特別……這兩年下來我們發現式青非常挑客戶,即使開出去的價碼很高,但如果...』雅多後頭的話很小聲,全都糊成一片。

「如果?」弟弟們吞吞吐吐的反應讓伊多料理的手一頓,忽然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後面的話是他不想聽見的。

電話那頭傳來深呼吸的聲音,接著是雷多豁出去的大吼

『如果不是美人他還是不會接辣!!!!!!!!!!!!』

手一滑,鍋子的角度一歪,原本快要完成的蛋就這樣斜斜地飛出去。

盯著掉進水槽裡的食物,伊多揉揉額角嘆了口氣,話筒的另外一頭雷多還在不停解釋除了需要長相還要氣質符合云云,不是易容就可以解決….很詳細,但是他已經聽不下去了。
簡單來說,就是希望他去色誘那位是吧?

他該感動雙胞胎對自己的色相很有信心嗎?

「………………….我知道了。」

可能是感覺到他話中的疲憊、也有可能是出於愧疚,談完正事後雷多雅多忽然關心起他最近過的怎麼樣。

『漾漾升上國中後適應得還好嗎?』

「很好,他交到新朋友了,叫作衛禹,是很早熟懂事的孩子。」一想到那個緬靦的少年,伊多的表情頓變得很柔和,心情似乎也沒那麼糟糕了。

『那你和他,還好嗎?』

「什麼?」錯愕地呆了幾秒,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是指誰「還是跟平常一樣,一個月定期見一次。」

『你曉得我們不是問這個。』兄長刻意模糊焦點的行為讓雅多不滿了。

家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適時救他脫離困境。

「我沒事,你們自己小心點。」不顧另外一頭的抗議,匆匆結束通訊,走到客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伊多接起話筒—果然是產品推銷。

客氣的謝絕所有試用試吃,掛掉電話,還沒吃晚餐的人抬起頭,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忽然發起呆來。

還好嗎?
他能老實說不好嗎?

雷多和雅多正在進行風險那麼高的任務,縱使心裡有再多事情,他也不願意這時候說出來,讓他們操煩擔憂。
兄長應該要是弟弟們的支柱、保護人的存在,而不是扯後腿的角色。
雙胞胎都拉下臉說需要自己幫忙,他也是該振作了。

伊多決絕的走進浴室,狠狠洗了把臉幫自己提神。

什麼都不做,光是空想是沒有意義的。
要忙得事情還很多,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沈浸在情緒裡,漾漾的事情…既然他無法乾脆俐落的給自己一個答案,那麼估且就當作是時間還沒到吧。

總有一天,他心裡頭會有很清楚的答案,告訴他這一切到底算什麼。








或許是因為靜下心的關係,之後的事情意外的很順利。
式青沒有懷疑的和他建立起長期合作關係,最終,他們如期將人引到指定的地點—置於到底會不會答應,就是褚冥玥的事情了。

完成任務後,白陵然信守承諾的對外表示支持雷多雅多繼承龍牙。
家族在歷經數個月的爭執後,總算拍版定案答應讓雙胞胎接下那個位置,從今以後與自己一同為白陵效力。

時光飛逝,漾漾先是上了國三,接著如願考上了Atlantis,等到雷多和雅多領到戒指,回到他們闊別三年多的小天地時,人已經開開心心的上學去了。

說開心,好像也有點太過了,根據他們收到的消息,漾漾第一天上學就看到校門口爆炸,最後是腳軟的被代導學長拖上樓去。

Atlantis學院最著名的制度之一就是代導人制度,而褚冥漾的代導人,颯彌亞.伊穆洛.巴瑟蘭更是他們在學院中的兩位接頭人之一。

另外一位是羅林斯.提爾,保健室的負責人,會和這一位合作實在是出於無奈—看著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伊多頭痛的拒接電話。

要不是褚冥漾的病例不能外流,為此需要提爾的配合,他也不會把自己的聯絡方式交給這位………..很喜歡美麗事物的輔長,害自己三天兩頭被電話騷擾。

「殺手家族的人跟漾漾走的很近,」指了指資料中的幾個名字,雅多皺起眉顯然對於這種發展不是很滿意「需要上報給門外首領嗎?」

而一旁的雷多難得沒有蹦過來附議,垂涎三尺地盯著手中的相片,看著那顆每根毛都不同的七彩台客頭,他忍不住著迷的呵呵喝亂笑,偶爾還會穿插幾句這顆頭真的是藝術品什麼的。

對於自家兄弟中邪般的執著,雅多在暴揍對方一頓害自己也狠狠痛了好幾天後,終於徹底心死決定無視—但也只是大部分的時候,偶爾雷多太超過時,他還是會忍不住出拳打過去。
任誰看到自己的臉露出集下流變態於大成的表情,肯定都會和他一樣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額角青筋跳動,十萬分的想要把那張犯病的臉揍歪。
這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他們長太像,光是看弟弟露出那種表情,他就有種自己的臉被那顆毒蘑菇頭褻瀆的感覺。

「別鬧了。」就在雙胞胎一觸即發時,伊多適時的出聲喝止他們,彎曲的食指輕敲著資料,看著上頭的兩個名字,他不禁有些猶豫。

雖然褚冥玥找了颯彌亞和式青照顧漾漾,但他們兩個只負責將資料回傳,真正整理、從中挑選出比較重要的部分上報,是他們自願做的差事。

雙胞胎認為需要回報的是西瑞,但他覺得…..應該是九瀾的部分比較需要報告。
截至目前為止,羅耶伊亞三子都沒有做什麼會危害到褚冥漾的事情,甚至還教了他不少東西,明明是這樣,可伊多看著回傳的情報,一股不安在心裡頭蔓延。

說不上是為什麼,但這就是問題所在,隨便拿沒憑沒據的東西去煩門外首領是會被轟回來的。

「上報西瑞的事情就好,要不要讓他們兩個人深交門外首領會判斷。」暗暗嘆了口氣,到最後他還是決定理性一點,不要冒這個險去給別人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雪野、史凱爾、席雷在到羅耶伊亞…..漾漾進入學院之後結交的朋友幾乎都是古老家族的成員。
或許是因為自身背景複雜,見過的事情多了,這群人對於外界盛傳的種種衰人事跡並不像常人一般排斥害怕,所以褚冥漾很順利的和他們交上朋友。

其中有數個家族彼此甚至是敵對關係—這讓伊多很意外。
古族之間的仇恨經歷過數十代的鮮血淬煉,是非常難解的,漾漾能夠互不衝突的和雙方成為朋友,在沒有勢力與手段的情況下,可以說是交友天分極佳。

這孩子其實很討人喜歡,會被排擠是因為言靈能力不受控制的關係,這點伊多一直都曉得,不然也不會那麼喜歡和他出去了—但在自己身上印證和在別人身上得證是兩碼子事。

很多人會覺得,與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可事實上討人喜歡、受歡迎是非常重要的,擁有好的人緣處理事情來絕對可以事半功倍。

在這點上,比起能夠讓人真心喜歡的褚冥漾,擅長謀略談判的然確實差了一些,少了大空的影子…………..思及至此,伊多的臉色猛地變了。

是的,回傳的資料帶給他的既視感就在這,他竟然覺得漾漾比起然更有大空首領包容的架勢?

「伊多?」將訊息用加密的方式傳給門外首領後,雅多放下手中的器具一抬頭就看到兄長陰晴不定的表情「怎麼了?」

就在他想要答沒什麼的時候,不知道何時從魔障中回神的雷多搶先一步「不要又跟我們說沒事!」

他們回來前就有感覺到兄長的不對勁,但是礙於任務、也明白伊多不希望他們分心所以當下才沒有追問,可現在塵埃落定,他們平安回來了,那麼無論是什麼煩惱雙胞胎都不希望哥哥在獨自背負了。

看著雷多雅多堅持的神色,伊多曉得這一次沒有那麼好唬弄過去了,轉過身、替所有人泡了一壺茶後,才拉開椅子坐下來,將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惱慢慢地說出來。

白陵然繼位的好壞以及裡世界今後的走向,還有戒指擇主的疑問—除了對褚冥漾朦朧不清的感情,與放在心底的失落惆悵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伊多通通一五一十的交代出去。

雅多環抱著胸口,坐在一旁的雷多端正了神色,兩個人同時板起臉來,一時之間讓人分不出來誰是誰。

「你的意思是,漾漾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白陵首領嗎?」

「恩。」一直以來放在心中的猜測,忽然被這麼直白的說出口,讓伊多苦笑了一下。
頓了好一會,他才艱難的開口,彷彿用全身的力氣說話「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不光只是親近感,漾漾…雖然不具備鬥爭的手腕,但做為領袖的個人魅力卻不比然還要差….能跟古族擁有交情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看著桌面上的資料,伊多的眼神閃爍「白陵已經太強大了、強大到遠超過任何黑手黨,即使是敵對的耶呂也無法將手伸進各個國家。在這樣子的情況下,他們…..我們真的有需要一個更加霸悍的首領嗎?」

雙胞胎沈默了一會,然後由雅多開口,語氣是難得的冷酷

「權勢需要用力量去鞏固。」

「可是這引發更大的戰生!」嚴厲的這麼說完後,伊多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雙手撐在桌上「一旦戰事爆發,首先被犧牲掉的就是最底層的無數生命,為了過度膨脹的權勢與利益,這麼做值得嗎?」

「伊多…」看著兄長難得發怒的樣子,雷多叫喚的聲音帶了些猶豫,褐色的眼眸中轉著複雜的流光「雅多的意思是,即使我們不願意去招惹別人,一樣還是會有人因為這些而想害我們,如果不能夠保護自己,所失去的將不會只有權力而已,那些追隨我們的家族也會一併受到傷害。」

白陵走到今天,樹立的敵人無數,多少人在旁邊虎視眈眈,往後退個半步就會有許多人衝上來想打落水狗。
一旦失敗,失去的可能是權勢、地盤,或者家族成員的性命,還有他們的妻與子也都會受到牽連,滿門被滅都是時常發生的事情。
所以他們只能往前走,即使這條前行的路是用戰爭的屍骨開拓出來,也寧可繼續如此,也不願意在人性與和平協議之間下任何的賭注。

敢反抗就屠戮掉,背叛者絕對死路一條,所謂的協議就是臣服狀,要不成為白陵的附屬家族、要不就是敵人,在絕對力量的碾壓下,任何商談都毫無用武之地。

死別人沒關係,不要死自己人就好。在團結幾百年的古族中眼裡,一千條無辜的人命都還沒有家族成員的半條命重要。

這就是黑手黨家族狠厲的向心力,齊心協力保護自己人,集火抨擊阻擋在前的敵人。

「我明白,但是………」
伊多當然曉得這種必要之惡,白陵看似風光實則走在崖邊的處境也都知道,可連試都不試就放棄—他沒辦法接受這種結果。
從小就在戰爭中磨練醫術,可以說他的醫術有多好,見過的血腥鬥爭就有多少。
所以伊多遠比雙胞胎更要瞭解戰爭的殘酷,那些畫面清楚的刻印在腦海裡,無時無刻提醒著他,這是你未來要做的事情。
所以對於然的強大,他欣慰的同時卻也極度的不安。
也因此,當褚冥漾展現了不同於任何首領的溫和大空氣質時,伊多驚訝、擔心的同時,卻也隱隱約約的開始期盼。
驚訝、憂慮於這孩子能否真的脫離與身俱來的黑手黨血液,一方面卻又矛盾的想,漾漾或許並非他們所認為的,那般不適合首領的職位,如果….是這孩子的話,或許白陵一族有機會擺脫征戰四方的宿命。

他忍不住如此期盼。

就像在跳舞一般,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希望與奢求前進一步,然後又因為理智而退回來,在複雜的局面與角力中,他的心智不知不覺間也混著起來。
不再是大公無私,只求人平安長大,而是懷抱私心,希望這孩子能夠成長為他理想中的模樣。

「……………….」雅多沈默的看著自己消音的兄長,在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伊多的個性太溫柔了,面對這種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別人的選擇,往往會選前者,而這,絕對不是一個黑手黨會有的想法。
至少他跟雷多不會這麼想,在他們心裡無論多少人命都絕對不會比兄長還來的重要。
從這點來看,他們已經是合格的黑手黨了,而伊多….並不適合這條路。
要不是為了保護他們,大哥也不會選擇成為繼承者,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但就像伊多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想成為龍牙那樣,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所以雅多有時候難免會覺得,兄長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許就是被他們雙胞胎給拖累的。

就在氣氛陷入某種沈重的低迷時,客廳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去接!」離的最近的雷多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帶著如獲大赦的表情跑過去。

講了一會,掛完電話又急沖沖的跑回來。

「冰炎成功把漾漾從保健室帶出來了,現在吃了藥在昏睡,我們有一個小時的探訪時間。」

這麼說完後,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也跟著彈起來,各自快步去打包可能會用到的藥物。
一個小時,扣掉去的車程也只剩下四十分鐘,時間很緊湊。

當他們風風火火趕到現場的時候,還剩下不少時間。
從別墅的後門鑽了進去,跟等在門口的冰炎點過頭後,伊多立刻進入工作模式。

用最快的速度將儀器固定好、展開,在雙胞胎的幫助之下,他動作熟稔的開始對傷口進行檢查,然後是全身的例行檢測。
褚冥漾自從念了設備完善的Atlantis學院後,受了傷大部分會直接進入保健室治療,而不會像以前一樣轉入市立醫院,這增加了伊多工作的難度,要怎麼在人沒發現的情況下完成治療,保密性的維持成了需要嚴肅考量的議題。

這件事在提爾輔長願意成為接頭人後,有了解決方案—小傷保健室會負責治療,需要全身麻醉或者半身麻醉的手術,則由伊多完成。
除此之外,褚冥漾的病例必須要定時回傳給他們,畢業後將所有紙本資料銷毀。
另外還有定期的抽血檢查等等,也都需要接頭人的配合。

可現在提爾忽然悶不吭聲的請假好幾個月,直接把工作甩給羅耶伊亞三子…………伊多覺得稍早前自己掛人電話的舉動,實在太不划算了,他應該要接起來和提爾好好談談他的不負責任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

不論九瀾的醫術好或不好,算不算的上是拔尖,只要不屬於秘密合作的一環,他們就不會對他放心,也才會拜託冰炎去把人接出來。

又忙了一會,終於趕在時間內完成所有檢查,匆匆收拾過東西後,抹掉額頭上的汗水,伊多朝等在旁邊的人露出欠然的微笑「這次麻煩你了,臨時拜託您真的很抱歉。」

「你真的是葛蘭多的繼承人?」皺著眉頭這麼問,冰炎曉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但是面前的青年實在是太過……….溫和,身上沒有一點血腥味,平靜溫柔的眼神絲毫沒有黑手黨兇殘的影子「伊多.葛蘭多?」

雖然私底下通訊過很多次,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萬一發生認錯人的事情就搞笑了。
其實,冰炎會這樣懷疑,主要還是因為面前的青年實在太過溫柔、一點也不像黑手黨。

無心的問句與表情一下子又讓伊多聯想到出門前發生的事情,苦笑著拔下手中的瑪雷指環,作為證明身份的物品遞了過去,他端正了神色「我是,能夠與少年成名的冰炎閣下合作,是我們的榮幸。旁邊這兩位是我的雙包胎弟弟,也是下一任的龍牙繼承者,作為兄長的雅多,以及弟弟雷多。」

翻轉檢查了一圈,確定是真貨後,冰炎斂起神色,彎下腰鞠躬「是我冒犯了。幸會,能夠從旁觀摩您行醫的過程,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經驗。」

雙方很有默契的結束恭維的話題,冰炎話鋒一轉「褚的情況還好嗎?」

伊多看著紅眸中的關切與慎重,不曉得是該驚訝於兩個人之間關係的友好,還是驚訝對方也同樣不信任九瀾。

「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是沒有明顯的中毒反應,詳細要等我們回去驗血才知道。」既然被問了,伊多也不再客氣「漾漾在學校過的還好嗎?」

雖然已經從簡報上得知了許多消息,但面對面問,和看紙本資料的感覺完全不同。

「學業上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克服,跟同學處的還算順利」簡單將自己看到的情況交代了一下,冰炎想了想對方可能擔心的點,才繼續說道「已經沒什麼人會找他麻煩了。千冬歲、萊恩以及西瑞看到都會幫忙把人揍回去,即使我沒跟在旁邊,也會有人護著褚。」

「謝謝你們。」鬆下一口氣,伊多發自內心露出微笑。

又交談了一陣子,他們才在人醒來前夕匆匆離去。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25 17:38
在見過颯彌亞後,伊多對這位接頭人的滿意度扶搖直上。
少年銳利的眼神、談吐中縝密的心思與優秀的判斷力,完全沒有辜負外傳的盛名,有如此優秀的人領著,漾漾會少走許多冤枉路。

就在他安心沒多久,那一天到來了。

那是與平常如出一轍的早晨,他煎著香腸,旁邊烤著麵包,植物奶油在桌上等著退冰,咖啡機正在啟動中,深焙好的咖啡豆已經被拿到流理台上,再過一會濃郁的咖啡香就會在屋裡蔓延開來。

掛在窗邊的白色沙幔隨著微風飄動,偶爾飛進幾片落葉與蒲公英的種子,雷多在陽台照顧剛種下的辛香料,最常用到的薄荷、香草以及九層塔,修剪著枝芽末端的紫色小花,盡可能延長植株的壽命讓葉子長的翠綠。

坐在客廳的雅多手邊放著工具箱,木桌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器具零件,一邊調整手中的槍枝,一邊靜靜沈思要怎麼改造才會更方便使用。

他們三個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氣氛就像尋常人家那般祥和寧靜。

忽然間,一個陌生的鈴聲急急的響了起來。
不是家用電話、也不是他們各自的手機,更不是平常的公務機,扣除掉這些也只有一支電話的鈴聲能夠讓他們感到如此陌生。

達成交易後,白陵然曾經交給他們一隻衛星電話,用來當作緊急聯絡的最後手段,這支電話平常不能使用、也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而當它響起時,除非伊多受重傷,否則必須是由他親自接起來。

出事情了。
這麼意識到的瞬間,他們幾乎是同時拋下手邊的東西,從不同方向奔向臥室。
最先趕到的雅多抓起衛星電話,轉過身、俐落的一拋,剛好到門口的伊多很有默契的接住。

「喂?」

『最近然有去找過你們嗎?』傳過來的並非預想中的聲音,而是褚冥玥—這讓伊多心裡頭的警鈴得更厲害了。

「沒有,發生什麼事了?」

『然很有可能失蹤了,從昨晚開始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人,也聯絡不上他。所有他習慣帶在身上的通訊物品全都被留在房間裡。』

白陵明面上唯一的繼承人行蹤不明,無疑是個勁爆的消息。
然而即使是這麼嚴重的事情,褚冥玥講起來除了語調比平常更犀利幾分外,並沒有太多慌亂的感覺。

『既然他沒去找你們就算了。這件事情不許聲張,任務也照舊執行,我會再通知你們後續該怎麼做。』

語落,也不等他回答就結束了通訊。

怔怔的握著話筒,伊多花了一段時間才消化完心裡頭的震撼。
那個從小到大都是一路碾壓對手,身影宛如巍峨高山不可超越的少年,忽然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剎那間,無數的擔憂湧上了他的心頭。

誰能夠帶走然?他發生什麼事?
失去繼承人的白陵該怎麼辦?漾漾—

一隻手按住了伊多的肩膀,將他從恐慌中拉了出來。

「我們也去幫忙找吧,漾漾………..是門外首領的親弟弟,她會想辦法保護他的。」雅多看著難得慌了手腳的兄長,努力維持住臉上鎮定的表情。

是的,比起表哥表弟,褚冥玥是漾漾的親姐姐,關係還要更親一層,如果然真的失蹤了,她也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就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去,雖然冰冷的感覺依然渾身上下到處亂竄,但是伊多已經比剛剛還要沈穩許多。

看著一旁強裝鎮定的雙胞胎,他曉得無論事情有沒有轉機,自己都絕對不能夠繼續慌張下去。
他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宛如親弟弟的人需要照顧,光是焦急並不能夠解決事情。

「雅多,你去查飛航記錄,還有船隻的登記,雷多,我手邊有一份白陵產業的名單,你拿著這個徽章,去查查看然最近有沒有調用資金去做什麼。」

雙胞胎互看一眼,很乾脆的點頭「好,我們馬上出發。」

鎮定是會傳染的,尤其帶源者是年紀最大的兄長時,效果尤其顯著,原本還很不安的兩人頓時也跟著穩重起來。

確定他們情緒恢復後,伊多拿起衣架上的風衣,邊穿邊朝門口走去。

「我得去見一趟門外首領,晚餐不用等我了。」

扔下這句話後,他推開紅色的大門走了出去。









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的瞎轉,到處找尋白陵然的蹤跡。
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水溝蓋不可以亂掀,雙胞胎早就一個個掀起來跳下去找了。

然而,好像嫌局面還不夠刺激似的,白陵現任首領忽然間就過世了。

收到消息時,雅多馬上聯想到一種自然災害名叫地震。
如果說候補的失蹤是九級大地震,那後續肯定會發生非常多的小餘震。

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原本穩定的局勢開始動盪,少了黑色帝王的鎮壓原本就不是什麼善茬的各路黑手黨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三個遵循褚冥玥的指示,連日來在各個同盟家族之間奔波—雖然對於自身的家族沒什麼好感,但這種時候他們不得不承認,葛蘭多這個姓氏還是非常好用的。
眾所皆知,世代效忠於白陵的兩大家族,一是執掌治療的葛蘭多,二是瓦利亞的沈默森林。
他們就像兩尊門神,守在帝王跟前,是王權的象徵、指標,在經歷百年的生死相隨後,更是足以讓小家族心安的存在。
如果兩大家族態度沈穩,那麼還在觀望的黑手黨,就會認為白陵內部的局勢並沒有像傳言中的那麼糟—相反的,如果兩大家族沒有隨侍在側,那麼當代白陵首領的處境可就不太好了,嚴重點繼承的正統性甚至會受到質疑。

表面上是帝王選擇了他們,可實際上或許也有他們選擇了白陵,這一層面的意義存在。

雖然以前隱約有感覺到,但近來和惶恐不安的小家族接觸多了,實際聽見他們的想法後,雙胞胎對於這種名面上、暗地裡權勢消長的關連性清楚許多。

理解了,所以開始能夠明白為什麼大哥深鎖眉頭,獨自坐在桌前沈思的時間越來越長。
如果依然找不到然,照這樣下去為了要穩定局勢,漾漾的身份或許就得曝光,到那個時候為了讓同盟的家族信服,他們可能必須要……..做那件事情。

一想到那種可能性,雅多的心臟忍不住狠狠一顫,雖然打從出生神就沒有庇佑過他們,但他還是希望,就這一次,一次就好。
不要發生那種可能性,這樣子對伊多而言實在太殘忍了。

但神好像還是沒有收到他的禱告。
二十幾年前遺忘了他們,這麼多年後依然不肯垂憐他們三兄弟。

過了幾天,褚冥玥打了過來,說漾漾已經知道然和黑手黨的事情,並且同意繼位成首領。

『他的根基還很不穩,最快讓那群老不死閉嘴的方式就是得到兩大家族的表態支持,哈維恩表示他可以說服沈默森林的長老,至於你這邊……….我希望你可以跟漾漾先見一次面,以葛蘭多家主的身份。』利索的這麼說完後,伊多原以為對方會像往常一樣乾脆的結束通話,沒想到這次卻沒有。

隔了一會冥玥才說話,聲音中的冰冷消失了,語氣更是難得的柔軟

『做的到嗎?』

她這麼說著。
明明是帶著暖意的聲音,伊多聽起來卻覺得比千年寒冰還要冷上許多。
很冷很冷,整顆心臟彷彿被凍住無法跳動。

或許,不再跳動還比較好,至少不用面對之後要發生的事情。

「…可以。」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著。

『好,那會面的時間訂在兩天後的下午三點鐘,地點就在葛蘭多本家。』

這次通話真的結束了。
呆滯地聽著嘟嘟嘟的空響,伊多久久無法回神。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7-5-25 17:39
本帖最後由 J.RK/幻希 於 2017-5-25 17:48 編輯

他曾經做過一個美夢。
在夢裡,褚冥漾是他效忠的首領,接受了誓言和他一起背負這個沉重的黑色帝國。
在夢裡,他在漾漾懂得人情世故的二十歲,和他坦誠一切,卸掉所有謊言與欺瞞,兩人痛痛快快地談了一場,將彼此的記憶徹底重疊。

一切都很順利,沒有排斥與不諒解。

然後,他忽然就得清醒過來,因為夢已經被現實這把榔頭徹底砸碎。

眨眼間,他就要完全褪去保護色,赤裸裸的直面那個人。
在將所有的付出說出來之以前,他得先告訴他:這是場持續了八年的騙局,你所熟悉的、關於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到那個時候,漾漾會用什麼眼神看他?

伊多不敢、也不願意細想,他無比想順從本能逃避這件事情,但是他不能。
因為兩天後,是白陵首領與葛蘭多家主的第一次會談,而不是褚冥漾與伊多•葛蘭多的再會。
所以他必須強迫自己針對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擬定好相應的對策,讓會談順利完成。

現實以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強逼他撕下蓋在身上的偽裝,就像是活生生剝下人的皮膚那般,殘酷、不講道理。
那會很痛,非常非常痛。
可又能如何?
即使如此也還是要硬著頭皮上,因為這是他的責任。

至少,當這一切發生完後,漾漾會成為他的首領....還有一個部分是值得高興的不是嗎....

伊多反反覆覆的這麼催眠著自己。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很快的、那一天到來了。

不讓雙胞胎留下來,拒絕了陪伴選擇獨自面對的人坐在房間內,靜靜地等待對他而言宛如死刑的會面。

身為古族,葛蘭多的家底到底有多豐厚從室裝就可以看出來。

這間房間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巨大的銀色吊燈懸掛在挑高的拱型天花板,以最大盞的為軸心小盞的吊燈呈放射狀往外排列,溫暖的黃光流轉在雕琢精美的圓柱上,優美花紋的邊緣鑲著明亮的銀絲,光順著絲線走,讓整根柱子遠遠看過去像在發著微光。

打開房門,首先踩上的是自然紋路的白色大理石,然後是深藍色繡著細密銀邊的地毯,順著光亮的石階往下走,在離開最後一階樓梯後,踏上擁有菱紋的大理石,米黃的色澤無疑是最有質感的帝諾米。

來到中央後,和周圍華貴的室裝不同,擺在正中間的石桌沒有絲毫的光澤,但是放在那卻一點也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因為這張桌子是以西方的龍為型,用巨大的岩石一體雕塑而成。
那是一隻四腳著地,收攏翅膀伏低身體的白龍,不同於其它龍雕要不凶惡、要不驕傲不可一世的模樣,這隻白龍神色溫和,姿態不嬌不傲,回首望向門口的龍首,作為眼睛的藍寶石被刻的栩栩如生,看著就可以感覺到眼神中的溫順柔和。

這頭沒有凶獸氣場的白龍,正是葛蘭多的家徽,也因此議事的長桌才會採用牠的型態來雕塑。
當他們在此處爭執辯論、決策時,象徵先祖與家族精神的白龍就會在旁邊靜靜看著,藍色的眼睛仿佛有洞悉一切的魔力,如果背叛家族、為了私利偏頗某些決議的人,被主位上的龍頭這麼盯著往往都會極度不自在,有些甚至會心虛到無法言語。

這裡對所有家族成員來說,是帶有靈性宛如聖地一般的存在,非到家族存亡之際絕不會輕易在裡頭議事。

但是伊多借來用了,這塊讓許多人渾身不對勁、心底暗暗發毛的地方,他卻覺得很舒服。
坐在主位上看著整間的冷色系,無論多麼忐忑不安的心情都能夠慢慢恢復,一旁公正溫順的白龍也讓他倍感親切。
除此之外,至所以選擇這裡,是想要提醒。
在先祖的目光之下,時時刻刻的告誡自己,作為首領的責任與承擔,堅定心中的意志。

你要完成任務、必須要做到。

伊多不斷的在心裡頭重複這句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時針走到三的位置時,門口的方向傳來腳步聲。

他聽見引路人說到了。

過沒多久,緊閉的大門被一隻手推了開來,白色的手掌按在雕滿銀色花紋的門扉上,然後是黑色的衣袖以及棕色的長靴。

往前走幾步,冰炎向伊多點過頭後,退到了旁邊讓出空位給後頭的人。

那個他等待已久的人,看著壯闊的室裝怯弱地往前幾步,連日來的衝擊讓他的臉色明顯憔悴下來,黑色的眼睛在偌大的房內飄動,從大燈瞄向樑柱,在到兩旁的壁畫與腳下精美的地毯,最後順著石階往下,停留在主位上。

褚冥漾的表情一瞬間完全凍結,前一秒的好奇還凝結在臉上,來不及褪下。

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熟人,他完全講不出話來,兩隻腳仿佛跟身體失去聯繫,動都動不了,整個人只能僵在那。

他今天是來見葛蘭多的首領,爭取支持的。
但是,在那裡的人是伊多,而且還坐在只有首領能坐的主位。
頭有點暈。
看著富麗堂皇的房間、他忽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好陌生。

這個世界、然、式青、冥玥、伊多…突然全都變成了陌生人,曾經他以為的熟識全都成了一種可笑的自以為是。
會不會下一秒就有人蹦出來說,其實連你都是假的?
本是荒唐的想法,現在卻覺得無比真實。

所知道的世界是假的、一直以來親近的人們也是假的,連自己都是假的,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了。

恐慌的感覺向他襲來,心裡有股聲音一直在尖叫著逃走。

想要逃離這裡。
顫抖地往後退了一步,褚冥漾撞進一個胸膛。
抬起頭,先是對上那雙紅紅眼,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撞到了誰。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才發現嗓子已經啞掉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緊緊地縮了起來,呼吸連著心臟一同往下沈滯。

他好想問學長,到底該拿什麼去面對。

伊多是除了然跟冥玥之外,對自己最好的人。
如果連他都在騙人的話,褚冥漾實在不知道還可以相信什麼。

那個一直以來都聽的見他在想什麼的人,沒有回答,只是沈默的推了推他的背說道「如果你想成為首領,就必須越過這一切往前走。」

很輕的聲音,可是進到耳朵裡每一個字都重的可怕。
褚冥漾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但是不能、至少現在不行。
因為他必須要完成會談、爭取到支持,成為首領。

抖著腳慢慢往下走,看著主位上的人影越來越清楚明顯,每踏一階,他就覺得又有一段放在心裡頭的回憶與感動被徹底撕爛。
那些純粹的情感、巨大的感動,在別有居心的接近面前,都像是場轟轟烈烈的笑話。

自以為是、自以為是、還是自己為是。
原來,全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

走到最底、站在石桌前,他的心宛如廢墟般慘烈破敗,眼眶因為強忍情緒而通紅成一片。

捧在掌心守護了無數年華的孩子,強忍著痛用宛如要入地獄般,緩慢、排斥的步伐,走到自己跟前..............伊多握緊拳放任指甲深深刺進掌心裡,唯有如此,才能減輕幾乎要迸裂胸口的心痛。

他整個人幾乎要被滿溢出來的痛苦給狠狠撕成兩半。

漾漾推開門後的每一個反應,對伊多而言都是酷刑,他有多擔心、有多疼愛這個人,所受到的傷害就有多大。
在漾漾不知所措地看著自己時,他一顆心懸了起來,而當那雙黑眸沒有流露出憤怒時,他悄悄鬆了一口氣,然而很快的,他放下的那顆心又被對方想要逃走的舉動給徹底砸碎。

褚冥漾沒有恨他,卻也不會再接受他了。
他們,很有可能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了。

八年,整整八年他排除過無數可能會傷害到這孩子的事物,卻沒想過到頭來傷他最重的竟然是自己。

「漾漾,過來坐吧。」其實他應該要喊首領,然後禮貌性的站起來,而不是無禮的直呼上司的小名,唐突的推開桌子站起來。

可這些虛禮伊多都顧不上了,現在的他被一種將要失去珍寶的恐懼給包圍著,活像溺水的人朝著天空伸出手無力的掙扎。

明知道這次會面就是要劃清彼此的關係,卻還是繼續用鄰家大哥哥的語氣講話。
這麼做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曉得、沒辦法思考,只能順從本能這麼說話。
或許,潛意識裡伊多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面前的人:我依舊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我依舊是。

可惜他的心思對方並沒有接收到,連日來的欺騙讓褚冥漾失去了對大部分人事物的信心,僵硬的點過頭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他旁邊,而是拉開第二主位的椅子木然地坐下來。

黑色的眼睛緩緩地抬起來,那一瞬間他們對上了眼。
和一路走來畏縮、逃避的舉動不同,漾漾的眼神非常筆直,像是把銳利的尖刀直刺過來。

被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誰都不會舒服,伊多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轉開視線,開始機械式的背出預先擬好的稿子。

比起徹底把話說開,替自己辯解,他選擇談正事,沈默地逃開。

這次會面不單單只是兩方首領碰面,知道對方的身份那麼簡單,為了穩定動盪的局勢,需要談的地方非常多。
然而,無論伊多拋什麼問題過去,褚冥漾都只是點頭搖頭,一個字都不肯說,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一個人唱獨角戲是很尷尬的事情,縱使準備再多的事情要談,在一題只花幾秒就解決的情況下,很快他就詞窮了。

房間裡頭很靜,靜到只剩下時鐘的聲音與呼吸聲,沈默像是毒氣一般在空氣裡擴散,疼痛的感覺由四肢百骸滲透進心臟。

曾經在咖啡廳裡從白天聊到日落,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如今坐在肅穆的石桌前,離彼此最遠的位子,相對無語。

最好的朋友、最陌生的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切是那麼讓人窒息。


或許是被氣氛逼到瀕臨崩潰,看著那雙眼睛伊多不曉得自己是從哪裡擠出勇氣,竟然開口打破沈默問出了那句話

「漾漾,你恨我嗎?」

褚冥漾整張臉猛地刷白,盯著他,很久很久之後,才不發一語地推開桌子,站起來掉頭走開。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的放大。
伊多看著那人決然的步伐,覺得每一步都是劃在他的心上。
直至整顆赤誠的心滿目瘡痍、血肉模糊。
痛徹心扉,莫過於此。

待人走遠後,他這才難過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落地窗的位置一會談並沒有花到多少時間,天空依然是金橙色的,現在依然是下午。

漾漾離開時的畫面,一直反覆出現在伊多的腦海裡。

應該說,剛剛那短短的半小時之內,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讓他刻骨銘心。
震驚、錯愕、不敢相信,再到排斥逃避、相對無語,最後答不出來恨還是不恨,頭也不回的離開。
苦心經營了八年的感情,在半小時之內遭遇如此劇烈的轉變,無疑是件很殘酷的事情。
堅強如他,在經歷完這些後也覺得累了。

不想要再忍受悲傷,壓抑心裡頭難過的感覺了。
即使知道自己必須要冷靜,不可以沉浸在情緒裡,但是激烈洶湧的情感已經快要將他吞沒,再不排除的話,伊多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不思考道理責任、不再考慮別人的事情,就只想著自己的事情。
他需要這樣子的一段時間,立刻、馬上、不能再等。

放空自己,木然地看向窗外逐漸走向黑暗的景色,他什麼都不想單純地享受一個人的片刻寧靜。
然後,一滴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溢出、滑落,沿著皮膚慢慢劃開他戴在臉上二十幾年的堅強面具。

他並不是生來就是現在的他。
最初誕生在這世界上時,他也和所有人一樣就是個純真的嬰兒,不知道禁忌是什麼、不懂兄長的責任、不明白承擔家族的決心,這些全都不理解。
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只是單純的讓自己生存下去,而不是為了誰為了什麼而拼命去犧牲自己。

一步步的往前走,揮舞著雙手伊多將自己的世界淨空,曾經喜愛過的故事書被收了起來、西洋棋盤生了灰塵,那些會讓他的心變軟弱的東西,他深呼吸一口氣,忍痛折斷。

他沒有白陵一族與生俱來的鬥爭手腕,而他的生活中又有太多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那些事情需要能力、需要殘酷與手段,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外加很多很多努力,唯一不被需要的就只有軟弱與善良。
所以他犧牲興趣、拋棄本性,徹徹底底排空自我。

這個世界改變了他、因為所愛所恨的事物,他改變了自己,成為了現在的他。

在這條漫長的黑色道路上,他走得很辛苦吃力,然而因為是自己選擇的,伊多從來沒有向弟弟們抱怨過,亦不曾感到後悔。

只是有時候、真的只是有時候,他也會因此感到痛苦與怨天尤人。
就像現在這樣。

如果沒有成為首領,以普通人的身份認識漾漾的話,他們現在還會是朋友吧?
如果沒有答應然、如果打從一開就沒有隱藏身份的話.......

後悔的想著,然而伊多心裡很清楚,不論有多少如果、無論重來多少次,結果都會一樣

因為他就是必須要成為首領、因為良善的本性,就是讓他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捲入鬥爭死去,所以他一定、也必須要答應然的條件。

而八年前誰又會料想到,和玩笑一樣的戒指擇主說,自己放在心裡頭不切實際的猜測,有一天竟然會以這種形式成真?

一件扣著一件,冥冥之中,所有的事情都被連結在一起。
或許,這世界上真的有命運也說不定。

所以他為此哭泣,為了無法掙脫命運的自己、為了失去一段情誼而悲傷、為了自身的渺小無力而落淚。
他失去了珍惜的人,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首領,在高興的同時又為了自己的可悲而心酸。

一滴兩滴三滴.....
一直以來都很堅強的青年,面向著窗、背對著門,迎著夜不斷的抹眼睛,然而悲傷怎麼樣都止不住、眼淚怎麼樣都停不下來。

到最後,他只能單手摀住眼睛,一隻手撐在窗台上,整個人宛如背負什麼痛苦般地拱起了背。

聽著房內傳出來的細碎嗚咽聲,雙胞胎的表情都十分不忍。
伊多不準他們參加會面,以防萬一甚至命人將他們鎖在房間裡,直到剛剛才被放出來,他們匆匆趕過來,見....聽到的就是這樣子的聲音。

要不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會有人敢亂跑進去,他們肯定會以為自己被人耍了。
因為在記憶裡,他們的大哥雖然溫柔歸溫柔,卻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
伊多的情緒總是很穩定,每當他們打開門,見到的都是大哥閒適自如的微笑,而當他們闖禍遇到危險時,才會顯露出嚴厲強硬的那一面。

無論是哪一種,都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難過地崩潰。

反應過來後,雷多伸出手往前幾步就想要闖進去,一旁的雅多趕緊拉住他。

「不要阻止我!你沒聽到伊多有多難過嗎?」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伊多不會希望我們看到他…….那樣子的。」搖搖頭,作為兄長,雅多冷靜的說道「我們在外面守著,等到動靜小一點在敲門進去。」

如果他們在那,伊多肯定會繼續逞強,這樣子反而會阻礙他釋放。
雖然哭是一種低落的情緒,可跌到谷底才能夠往上爬,適當的抒發並不是什麼壞事。

而且,伊多實在是一個人辛苦太久了,做什麼事都拼命去犧牲,偶爾像這樣脆弱,其實反而是好的。

想了一下,也覺得這麼做確實比較妥當後,雷多走到門口抱著胸,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那模樣就像是在和誰賭氣似的。

默默嘆了一口氣,雅多坐到旁邊,跟著沈下臉不說話了。

他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家兄弟在生什麼氣?
漾漾的反應是正常的,任誰在這個時間點一口氣知道那麼多真相,都會是這個反應。
追根究底,伊多會被逼著成為首領、走到這一步,會經歷那麼多難過的事情,都是為了他們阿..........

雙胞胎無力的對自己生悶氣,而他們最尊敬的大哥,隔著一扇門為自己低聲啜泣。


後記

伊多的重點放在犧牲、責任以及溫柔。

溫柔的人比起其他人往往要承受更多傷害,做出更多艱難的決定,因為他們傾向犧牲自己。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多少會有過為了生存,不得不拋棄、放棄什麼的無奈,所以最後決定從這個角度描寫伊多(茶

希望看了會有共鳴感WWW

那麼,為什麼要弄表單呢?
這是為了方便阿希在修文時調整字數,也是為了要預先準備資金。

阿希知道蠻多人都還是學生,會希望能夠場付,但如果要場付阿希就要預先墊錢。

所以希望只能場付的太太們先填個單,讓我知道一下數量....雖然現在場付跑單的現象很嚴重,但是多準備一點總是好的((遠目

以上,那麼再貼一次印調表單:
https://docs.google.com/forms/d/1KomphEfAINuwVPW9xSVk56TrUP4kJtDIr2kV1ymEwZY/edit


如果沒有想買,純粹只想給修文意見的走對岸表單:
http://www.sojump.hk/jq/9605579.aspx


最後,歡迎收藏推推留言xDDD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8-1-18 23:26



27.5下(三多篇)



夜安各位,這裡是很久沒出現的阿希

明天要趕車,先放這樣(不想再改了怒放這樣

另外一半等我生出來確定後會放((遠目

這集會有重柳族出現喔www

然後,有崩角!!!!!!!!!!!!!注意真的有崩角!!!!!!!!!!!!!!



那麼


正文




提著公事包的上班族埋頭趕路,婦人牽著孩子閒適漫步,落在地上的枯黃樹葉被一雙雙鞋踩成碎屑。

腳步匆忙的人們在行經路口的咖啡廳時,忍不住被一股違和感吸引過去,目光偷偷瞄向坐在傘下的外國人。

相較於周遭一派輕鬆歡樂的氣氛,擁有藍色短髮褐色眼睛的外國人,表情非常嚴肅,坐姿更稱的上是正襟危坐。

誰會用宛如國寶書法家的筆挺坐姿,坐在路邊的咖啡廳裡?
路人不解、望著動都沒動過的冰美式,店員更是欲哭無淚的不解,他們幾分鐘前鼓起勇氣上前用破爛的英文詢問,是不是有哪裡服務不周到,得到的都是沈默的搖頭。

這畫面、這回應如何能不讓人胃痛阿!

然而無論他們的胃有多痛、多少人投以好奇的目光,坐在那裡的兩個人就像入定似的巍峨不動。

雙手抱胸,板著臉端坐在椅上,雙胞胎屏氣凝神等待約的人出現。

過沒多久一個打扮很有個性,剪著斜劉海的女孩子踩著細細的高跟鞋走到桌前。

「門外首領。」在距離只剩下幾步的時候雷多雅多趕緊站起來,低聲打過招呼後,他們一同坐下。

一邊拉開椅子,褚冥玥漂亮的眼睛看向忐忑的兩人「局勢還很不穩,我不能離開太久,有什麼事直接說出來不用繞圈子。」

「我們想請你把這個交給漾漾。」既然對方都這麼直白了,說些場面話反而尷尬,不彎不繞雷多直接表明來意「這是幾年來我們執行任務的手寫記錄,所有他想知道的真相都在這裡。」

沒有馬上接過眼前的袋子,褚冥玥沉吟了半晌後,環起手、整個人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就這樣?」

黑眸銳利地掃向對桌的人,看的兩人心頭硬是狠狠一顫。

「如果只是資料的轉交,掃描也可以完成,沒有必要慎重的把我叫出來吧?」年輕的門外首領一語道破問題的核心,不鹹不淡的語氣讓人判斷不出情緒。

果然很難纏。
相視一眼,最後他們決定由年紀比較大的雅多來解釋

「那次的會談對伊多造成…很大的影響。」即使已經過去許多天,回頭再提起這件事時,他的眼神還是會忍不住複雜一下「所以我們希望漾漾能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ㅡ更何況他確實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而我們認為比起複印檔,手寫稿更有真實性。」

「比起匿名送出去,由深受他信任的您轉交,效果會更好—我跟雷多是如此認為的,所以才會約在這見面,希望能夠將東西親手交付給您。」

這是他們連日反覆討論後的結論,雖然挾帶私心,但確實是眼下最好的作法。
被那起事件傷害的不是只有伊多,漾漾對於周遭環境的信任感也受到很大的破壞,雖然身為首領需要時時懷抱警戒,可如果還沒繼位就有多疑的名號也不行。
考慮到這點,他們才敢在褚冥玥忙得焦頭爛額時把人找出來--因為這是場互惠的交易。
伊多需要被理解、而褚冥漾需要真相。

果然,和他們預想中的一樣,過沒多久門外首領很乾脆的答應了。

「可以。」接過東西,慎重的收進包包後冥玥話鋒一轉「但我只負責轉交,不會干涉他的想法,也不會插手後續的事務。」

「沒關係。」一聽到可以兩個字,雷多皺緊的眉頭頓時鬆了不少,語氣也跟著輕快許多「無論漾漾是原諒還是徹底厭棄,都不會影響到我們三個履行自己的職責。」

「我以為你們會希望我幫忙求情,畢竟你們付出很多,而且葛蘭多的那位也受到極大的傷害?」鬆開環繞的手,攪著冰咖啡,年輕的門外首領感到意外的挑起眉。

搶在哥哥之前,雷多率先發話,歪著頭他的表情像是聽見什麼奇怪的事情「為什麼要?」

「我們騙了他,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有再多的理由,欺騙就是欺騙,用任何的道理來讓善意的謊言看起來順理成章,都只是讓人更不舒服而已。」

「我們不會替自己的行為找藉口。」雅多贊同的點點頭,褐色的眼睛坦蕩蕩的看向面前的人「即使那只是交易的一環也一樣。」

還有一點,他們沒有說出來。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任務,可到後來他們是為了想要多保護那個人一些而行動。
這份心意是完全的乾淨,可如果他們今天為了要獲得原諒,而用很多道理與角度去向漾漾解釋這件事情,都只會讓這份心意蒙上一層利益的色彩,使付出被玷污。

為了不讓純粹的情感沾染上污垢,雙胞胎寧可選擇沈默,這是他們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志氣。

「決定把資料交給您,並不是希望能夠獲得原諒。無論是我、還是雅多伊多都是成年人了,在答應交易時就已經有了覺悟。」或許是覺得被誤會,雷多開口解釋著「無論情況有多糟、結局有多壞,這些事情終究會成為過去。至所以會這麼做,也只是不希望伊多獨自記得所有的事情,他已經一個人扛下整個家族、一個人揭穿所有謊言了,所以............請不要連回憶都再讓他獨自背負,因為他是我們三個之中最疼漾漾的人了。」

無論未來會怎麼發展,屬於醫生伊多與高中生褚冥漾的故事都已經結束了。
那些事情會隨著時間褪色成回憶,而他們........也會慢慢的遺忘。
可伊多不會,他不會像他們一樣淡忘,而是會隨著時間記得更加清楚,因為他遠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在意這段情誼。

二十年、三十年過去後,到最後只會剩下伊多一個人記得這些事情而已。
而唯一和他一樣,曾經對這段情誼抱有極深感情的人只有褚冥漾,可他卻因為不曉得事情的來龍去脈,什麼都不知道當然也就什麼都不會記得。

一個人懷抱所有人都選擇淡忘得回憶過日子,試想一下,那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那就像抱著一塊巨石走向大海,跟自殺沒有兩樣。
他們無法眼睜睜看著伊多溺斃,所以才會決定要做點什麼。

一番話說的雅多連連點頭,不得不說人各有所長,雷多雖然不適合上談判桌和人勾心鬥角,但講起內心話遠要比自己更自然流暢。

「我明白了。」長吁一口氣,褚冥玥看著向她表明心跡的雙胞胎,很認真的允下承諾「我會親手轉交給他。」

「那就拜託您了。」站起來,深深的一鞠躬後,又寒暄了一會他們才恭敬的告辭。

待人走遠後,褚冥玥這才將包包裡的文件拿出來。
一共有兩份,一份是雅多的手寫稿,一份是她自己準備好的複印本。
每次葛蘭多將記錄傳過來時,她都會自己複印兩份留起來,雖然關於漾漾的資料然很堅持不能夠留下紙本,但她藏得很好,最後也就被默許了。

翻開來,大致對過檔案編號,確認內容無誤後,褚冥玥立索的翻出打火機,將自己準備的那份燒掉。
既然有了更好的手寫稿,複印的那份自然就沒必要存在了。

即使雙胞胎沒有來找她,她本來就有打算要把資料交給漾漾。

橘紅色的火焰,就像那對兄弟的眼睛一樣,明亮、火熱,那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眼神,雖然才剛過二十,但他們已經具備成年人的高度了。
承擔責任、冷靜的考慮未來、慎重的對待每一段關係。

想想別人的弟弟多成材,在看看自家老弟還處在被打擊的渾渾噩噩..........褚冥玥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很想手動把人煉成鋼的衝動。

漾漾終究還是太膽小,還沒堅強到足以承受任何傷害,這和本性也有關聯,所以在他們的計畫裡,原本是不打算這麼早就讓他接觸到黑手黨。
可現在,他必須要迅速的成長起來才行,至少要能夠保護自己,畢竟像葛蘭多三兄弟那麼有耐心、又善良老實的好人不多......

靜靜的看著火苗吞噬紙張,褚冥玥在心裡頭默默盤算回去以後要怎麼提點弟弟,就像這二十幾年來她所做的那樣,不停的、不停的思考。












白雪紛飛。
金色的窗框住暗夜,夜中雪將酒紅的窗幔襯的溫暖高貴。

佇立在窗邊,感受著近乎穿透玻璃的冷意褚冥漾再次深深感覺到離鄉背井四個字。

他的家,在很遙遠的另一端。

又看了一陣子,他這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坐回位子上繼續批改公文。
按理來說,繼承儀式後才算正式的首領,在那之前他並沒有職權可以去處理家族的事務,奈何現在白陵亂成一團,可以出來主持局面的,不是排斥他繼承,就是居心不良,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可以放心交代事情的人。

所以褚冥漾只好摸摸鼻子,自己撿起來做,唯一慶幸的是冥玥沒有真的完全放生他,太難的檔案還是會拿過去處理。

厚厚的一疊公文在專注的辦公下迅速減少,終於,在去掉最後一份檔案後,那個被他一壓,就是好幾個月的牛皮紙袋終於暴露在空氣當中。

皺褶的地方幾乎都已經被壓平,裡頭文件的形狀清楚地印在袋子上。

看著那份資料,褚冥漾遲遲沒有伸出手。
這是從葛蘭多本部回來的幾天後,冥玥敲了他房門,親自送過來的文件。

『這裡頭有關於葛蘭多三兄弟的檔案。』沒有多餘的廢話,女魔頭直奔重點『我們認為你有權利知道這八年的真相,所以決定把東西交給你。』

『看或不看,決定權都在於你。』說完後,直接就把紙袋塞過來,帥氣的轉身走人。

除了和懷理的東西大眼瞪小眼外,好像也不能狠狠把資料摔回去---要是這麼做的話,下一秒被過肩摔出去的肯定就是他了............

那個時候,除了勉為其難收下,並沒有其它選擇。
不情不願的收下,接著是漫長的擱置,結果一轉眼好幾個月過去,情況似乎一點改善也沒有。

他還是繼續和這包東西大眼瞪小眼、還是和自己說在等等----但是不行。
繼承儀式就在這個禮拜,到時候伊多他們也會出席。

這讓褚冥漾不禁想到台語的修嘟ㄟ丟........只能說這是個世界真的很小,該來的要來時,躲都躲不掉。

回想起來還是很生氣,然而情況已經不容許他再繼續逃避下去。

猶豫讓時間流逝得很緩慢。

褚冥漾東摸摸西摸摸,在室內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爬斷頭臺的階梯,因為害怕而走得很慢,用時間拖阿拖,可拖到最後、煎熬久了,心裡頭的焦慮反而高漲起來,整個人陷入一種難言的煩躁。

不管了,就當早死早超生吧。

一個深呼吸後,他下定決心豁出去面對---用彷彿要去自殺的氣勢,褚冥漾走向酒櫃、從裡頭拿出最貴的酒後,一鼓作氣的開瓶,連杯子都沒拿直接就整瓶舉起來灌。

酒的味道在口中發酵,濃郁的酒氣在房裡頭飄散開來。
醉人的香氣軟化了凍人的寒意,酒精順著脈動流入四肢,無聲的催化埋藏在心中的勇氣。

他緩緩吐出一口渾濁的氣。
他並不喜歡喝酒,現在至所以可以直接乾烈酒,完全是因為被哈維恩抓著練習的關係。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褚冥漾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碰這種傷身又難喝的東西。

然而,人生好像就是這樣,不能夠都挑自己喜歡的去做,有時候為了達到目地必須要有所取捨退讓。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長大吧,不再順心而活,而是開始去考慮實際層面。
就像現在這樣。
即使覺得還沒準備好,為了繼承儀式也必須要硬著頭皮去面對。

一邊胡亂的想著,他一邊動手打開檔案夾。
拆封後才發現冥玥給的資料很厚、超級厚,內容鉅細靡遺到難以想像。

從最基本的出生年月日,在到雷多小時後打破幾片玻璃通通記錄在上面...........姐,你為什麼連這種記錄都收著?
見鬼了!

揉了揉抽搐的嘴角,暗暗在心底吐嘈了一陣子後,褚冥漾這才斂起心神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資料上。

這上面紀錄著,那三個人最真實的生憑。

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細細讀了起來。

黑手黨私生子、禁忌的出生,母親被迫害早逝,伊多扛起照顧弟弟的重擔,開始拼命向家主的位子努力................接著是他們在診所的相遇。

烈酒在矮桌上幽幽的飄著香。
空調規律的運轉,首領室內很靜,只有壁爐的方向偶爾傳出幾聲木材燃燒的霹啪聲。

等到他再放下紙,抬起頭看向時鐘時,才發現竟然已經過去四個鐘頭。
外頭的風雪已經停了,遠方的天空甚至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

用一個懶腰舒展開四肢後,年輕的首領推開桌子走向窗,越是靠近玻璃陽光的氣味就越發明顯。
今天會是一個晴天,一個和自己抑鬱的心情毫不相襯的天氣。

太陽緩慢而堅定的升起,金色的光勢不可擋的破開雲層。

「......................」
和充滿朝氣的旭日東升相反,他一顆心陰鬱的直往底沈,沈甸的宛如鉛塊。
就在要被光觸碰到的前一刻,褚冥漾轉身離開。

很輕很輕的嘆息打破了寧靜的空氣。
回到座位抱起整疊的資料,拎起只喝幾口的烈酒,他走向壁爐。

金色的火星在木柴上跳動,火光將壁磚照的通紅發亮。
褚冥漾沒有任何遲疑的將機密文件扔進了火海裡。

看著白色的紙張迅速在火焰中化為黑色的碎屑,明亮的黑眸褪去神彩,逐漸空洞了起來。

其實他早就明白,不管拖了多久,這件事到頭來都只會有一個發展。
為了迎接繼承儀式而打開文件、知道事情的真相,瞭解到三兄弟的苦衷後選擇原諒他們。
除了這種發展之外不會在有別的可能---因為他們曾經是朋友,因為他能夠明白別人的痛苦,因為,他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就是需要葛蘭多首領的支持。

可卻還是會忍不住為此感到痛苦。

那一天,看著坐在首位的伊多,褚冥漾真的深深感覺到,內心對人的信任完全瓦解了。
失去了天真,覺得熟悉的世界瞬間徹底崩塌。

他在那一剎那失去的多東西,真的非常非常多。
所以才會不斷的逃避問題、避開所有碰面的場合,不願意去聽取任何的解釋。

因為清楚知道失去的東西已經不會再回來了,所以無法輕易去原諒任何人。

可這份資料就像是火辣的巴掌,直直往他的臉上呼。

當他悲憤交加的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時,一眨眼才發現對方其實也是殘酷現實之下的受害者。
他們騙他,是為了他好,是交易的一環、是為了自己的生存、為了黑社會的秩序...........轉眼間不再有涇渭分明的善惡,不在有可惡可恨的人,大家通通都是受害者,都是可憐人。

可他失去的東西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了。
他理解了他們,誰又能夠理解他的憤怒與痛苦?


如果,能夠很單純的討厭誰就好了。
如果他沒有看過這些資料的話,就能夠繼續純粹的討厭一個人,也就不用去承擔這種沒有盡頭、沒有出口的憤怒了。

這麼意識到的時候,一股負氣的情緒突然從褚冥漾的心頭湧現出來,盯著熊熊燃燒的火苗,他再也按耐不住、發洩式的將整罐烈酒猛地砸進壁爐裡。

玻璃瓶砰然碎裂、然後是火焰轟的一聲整個竄起來。

就在火苗要噴過來前,一股力道輕巧的將他往後拉。
褚冥漾低下頭,看著握上自己手腕的黑色手套,愣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這是誰的手。

突然出現在房間裡頭的重柳族快速的將溢出來的火苗撲滅,確定沒有哪裡著火後才轉過身來,蒼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過來。

「......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一點。」青年的臉並沒有用布遮起來,感覺就是聽到動靜匆匆跑過來----作為害別人勞動的始作俑者,無論有多鬱卒眼下他也只能抓著頭乖乖道歉。

沒有說話,青年聽完只是搖了搖頭,頓了一下才開口「有哪裡受傷嗎?」

「沒有。」

其實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如果有燒傷的話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來了,但卻還是特別問了一句.......為什麼?

「你有。」無視他困惑的表情,重柳族話鋒一轉忽然很武斷地否認他的回答,緊接著說出更為奇怪的話「我們相信你可以做到。背負起這一切往前走,就像我們曾經做到的那樣。」

褚冥漾慢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什麼----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全都指向被他一把火燒掉的傷心事。
意識到的瞬間他想辯解的張了張嘴,然而所有的話在對上那雙清明的藍色眼眸時頓時都哽了回去。

青年說話時的表情很認真,沒有一絲同情或憐憫,讓人一看就知道他並不是在安慰人,而是很認真的再說話。

「只要願意去選擇,不代表一切不能夠重新開始........不要忘了,你是將要配戴大空首領戒的人。」

「明白大空的真意,然後去做你該做到的事情。」說完這些後,重柳族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直到門被關上,褚冥漾才回過神來。

……….大空的真意嗎?

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他擰眉思索。










他世界中的天和地,一直以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的存在在那裡。
然和冥玥擋住外來的傷害,撐起一片藍天,老爸在外面工作賺錢,他負責無憂無慮的去上學。
他就這樣什麼都不用付出,很自然而然的呼吸、生存在這片天和地之間,所過的日子安然到足以讓他忘記去思考一些事情。

為了撐起這片天,然付出了什麼?
在決定要繼承家族後,然是不是也經歷了背叛?他的身邊是不是也存在著很多別有居心的人?

冥玥一個人背負黑手黨的秘密十幾年,無論多麼危險艱苦都閉口不談,獨自一個人承擔。

而他呢?在做什麼?
好像還笑的天真無邪吧。

那個時候的他,心中沒有要為了誰、為了責任而拼命去努力的想法。
並沒有準備好,要去做誰的天和地。








越接近儀式,整個白陵總部就越是陷入一種二十四小時的鬧騰狀態。
白天,大家忙著擦亮繼承儀式的銀器,夜晚,則是集體提著小刀到處獵人頭。

前來暗殺的人用前仆後繼形容還太過文雅,沒消沒停到簡直就像是海浪,一波接著一波的打過來。
激烈的戰況讓褚冥漾忍不住又是一陣長吁短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被同化成火星人了,現在才發現一不,他果然還是個不習慣腥風血雨的地球人。

皺著眉、掩住鼻,繞過堆積在走廊上還來不及處理掉的屍體,他在經過屍山時隨意的瞥了幾眼,沒意外的在裡頭看見好幾張熟面孔。

侍女、管家.......這幾天都是這樣子,剛到總部時認識的人有四五成,都參與了這一波暗殺行動。
一開始還會為此而難過,幾次下來也就習慣了。現在的他變得很小心,不在輕易讓任何人接觸自己,也不隨便離開首領室一就連三餐都由哈維恩直接送到房裡,不再交由其他人負責。

慢慢的走在長廊上,褚冥漾看著腳下越拉越長的影子,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句話。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王者永遠是孤獨的。

他還沒戴上冠冕,卻已經嚐到箇中滋味。

能夠信任的人越來越少,而願意陪著他走完這一條路的人一個個倒下。
所有靠近他的人,幾乎都抱持著惡意。

懷抱著沈重的心情,褚冥漾推開門,在看見裡頭的人時意外的挑起眉。

「哈維恩?」

「首領。」恭敬的行完禮後,雲之守護者側過身讓擺在桌上的食物可以被看見「這是今天的晚膳。」

「這一袋也是嗎?」指著擺在晚盤旁邊的黑色小袋子,他好奇的問。

袋子不大,剛好是可以收進西裝內袋的大小,可看起來還蠻鼓的感覺塞了不少東西。

「這是為了明天的繼承儀式所準備的。」像是早就猜到他會這麼問,哈維恩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直接動手將內容物展示開來。

「這是常見的幾種解毒劑,請好好帶在身上。我們預測明天會是暗殺的高峰期,刺客的部分守護者和維安部隊會負責處理,至於會場內的飲食,就需要您自己多加小心。」

絨布袋裡裝著許多分裝好的藥物,上面還很貼心的用標籤紙註記好用途與針對哪類毒素。
裡頭甚至連舒緩緊張情緒的藥品,看的出來準備的人很細心,不僅綜合了所有情況也相當瞭解他的狀況。

可是總部裡頭,並不存在那樣子的藥劑師。

「.....這個,是誰準備的?」

他緩緩的發問,幾秒後他心底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伊多.葛蘭多。」







是夜。
隸屬於白陵的瓦利亞部隊傾巢而出,所收到的命令為:清除所有入侵者。
受過專業訓練的他們處理起暗殺格外無聲無息,除非站在窗邊目睹那一閃而過的銀光,否則絕對不會看見半空綻開的血花。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老半天,再翻到第十三圈時褚冥漾終於受不了的爬起來。
睡不著,心裡頭亂糟糟的。
雖然被學長勒令要早點就寢,卻還是會忍不住去想。

那個時候拿著手中的藥品,看著哈維恩黑色的眼睛他其實很想問為什麼。

伊多,為什麼?
明明已經......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沈默的將晚餐吃完後在阿利學長黑色的燦爛笑容中就寢。

可抱著心裡的大結,滾了老半天他終究還是不爭氣的坐起來了----如果不把事情解決的話,估計今晚是不用睡了。

明天那種大場面,萬一頂著黑眼圈打著哈欠站在台上......學長肯定會扭斷他脖子!
一陣惡寒猛地竄過全身,為了自己的小命、為了不要面對兇惡的學長,褚冥漾沒花多少時間就做出決定,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頭拿出備用手機。

為了安全,總部的公用線路都是加密的,可如果談話內容沒什麼,他就會使用哈維恩預先準備好的空機。
空機配著一次性的SIN卡,使用過後馬上銷毀、非常方便,所以首領室跟臥房都備有很大的量,真要挑出缺點,大概就是每個人接到電話劈頭就是各種版本的你是誰。

拿起手機,褚冥漾猶豫了一會隨即撥出了記憶中的號碼。
他需要一個答案去面對所有的事情,而能給出答案的只有一個人。

「喂?」
當電話被接通的瞬間,握住話筒的手忍不住緊張的收緊,原本平靜的心情就像是被人狠狠丟進一塊大石,翻天覆地。
陌生、懷念、痛苦全都湧了上來,一口氣吞噬掉褚冥漾用了好幾個月的淡定假象。
那個人的聲音還是一樣既溫暖又柔和,這讓他產生一種其實什麼都沒變的錯覺。

好像伊多還是醫生,他也沒成為黑手黨,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變質,,這只是一次普通的閒聊。

「喂?喂?」或許是覺得奇怪,電話那頭又接連傳來好幾聲。

他應該要回答,用撥電話前的氣勢冷靜的去面對,將兩人之間的糾葛徹底理清楚。

可褚冥漾發現,除了將嘴唇死死抿緊之外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握著電話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繃緊.......明明主動聯繫的是他,該慌張的應該是沒有心理準備的伊多才對,可當線路真的接通時情況卻完全反過來。

或許,那件事情直到現在都還是他心裡頭一個沒辦法提的痛。

一邊後悔自己的莽撞,褚冥漾一邊慌亂的將電話拿離耳朵想要切斷通訊,可動作到一半像是嫌他還不夠驚慌似的,聽筒忽然飄出一句

「是漾漾嗎?」

準備切斷通訊的手指硬生生僵在半空。
伊多應該不曉得是誰才對。
陌生的號碼、夜半突如其來的電話、長長的沈默,沒有任何可以判斷的依據。
但他卻還是一次就猜到了,近乎直覺般。


「心裡有事,睡不好嗎?」


「...................」

他真的比誰都要瞭解他,而這種理解是誰都追不上,即使靠觀察也無法法彌補的。
他認識他,是用歲月一筆一畫去刻,是用大小事堆砌出來,而不是走任何羊腸小徑、仰賴資料去投機取巧。

他們之間有著誰也跨不過去的八年默契。
八年、整整八年他都以為自己很瞭解這個人。

褚冥漾剎那間被刺激到了,眼眶因為將要爆發的情感迅速紅了起來。

「.........為什麼?」

他啞著嗓這麼問。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蘊含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痛苦。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他得忍受心裡頭那股無處宣洩的憤怒?
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瀟灑的說出『我沒事,都過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褚冥漾心裡有好多個說不出來的為什麼。

對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對於不成熟自我的厭棄、對於伊多行為的難以理解,以及對於痛苦的無力。

為什麼你可以扛起這一切往前走,而我卻還是覺得如此痛苦?
告訴我伊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他就像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的孩子,徬徨的走在街道上,恐懼的看著所生活的世界每分每秒劇烈的變化著,無力並且痛苦的吶喊為什麼。

其實不止解毒劑。
再發生那件事後,伊多應該偷偷來過白陵好幾次。
因為好幾次他參加晚宴,醉到迷茫的時候都有感覺到身邊有人在走來走去,然後隔天起床不僅沒有宿醉頭痛,身體還會變得很輕盈。

他隱約有感覺到,應該是有人在確認他的狀況順便排除醉酒..............而能夠替白陵首領檢查的,永遠只有葛蘭多的家主。

褚冥漾知道,但是他選擇裝死默默接受這種照顧。

因為他沒辦法做到。

他沒辦法在發生了那件事情後,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繼續對伊多好一就像他對他那樣。
所以沈默、裝死、拼了命去逃避,就像不回頭就什麼都沒有失去那般的逃跑著。
逃阿逃,逃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他到底是在逃避不夠堅強的自己,還是問題本身了。
只剩下痛苦、憤怒、無力不斷的在心裡頭蔓延。

忍受這些情緒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到了今天他在也憋不下去,像爆炸的氣瓶般一口氣將心裡頭所有的情緒全扔了出去。

「我們之間的一切在謊言被揭穿的時候,就徹底破碎了。明知道什麼也不會得到,為什麼你還能繼續下去?你想得到什麼?」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一陣子。

過了很久,伊多才很慢很慢的回答「我有一個非常珍惜的人。」

「他善良、單純,只有在他身邊時,我才有呼吸到氧氣的感覺、才能夠從黑手...不,是從殘酷的人生當中,得到一絲絲喘息的空間。」

「他像我最好的密友、又像我的兄弟,每一次的談話、走在街上增添的每一筆回憶,都讓我們的交情更深、彼此的心更貼近。第一次,我感覺到自己真正獲得了什麼,而這是在我不斷失去的生命裡,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我的人生總是不斷在失去。先是母親、再來是保姆,爾後是我自身的一切,所以他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像神賞賜的驚喜一般一第一次,除了雅多雷多之外,有人如此的信任、敬愛我。」

「所以我把他捧在掌心上,小心翼翼的保護著,用盡各種手段讓他不需要直面世界的骯髒。」

「可是到頭來,傷他最重的卻是我。」

伊多忽然停了下來,然後是很輕卻很惆悵的嘆息。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股悲傷。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從你身上獲得什麼,一直以來我所想獲得的就只有守護珍貴事物的力量。」

褚冥漾愣了一下,才明白伊多是在回答最初的問題。

不等他反應過來,電話另外一頭緊接著說道

「時候不早了,為了明天的儀式,首領趕緊去就寢吧。」

「小心別著涼了,晚安。」
通訊隨即被切斷了。

過了好幾秒,褚冥漾才像脫力般的垂下手,已經沒有用處的空機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喀啦聲。

他叫他首領。
幾分鐘內他的腦海裡都迴盪著這句話,像是壞掉的放映機般反反覆覆的播放。

在意識到填滿胸腔的情感名叫後悔後,他的眼眶徹底紅了,渾身上下因為激烈的情緒而微微的發顫。

他好後悔自己打了這通電話、好後悔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

伊多的每一句話都令人非常難過。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替自己辯解,沒有逃避,毅然決然承擔著一切責難,唯一顯露出來的軟弱是愧疚與難過。

他說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褚冥漾忍了無數個月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滑出眼眶。

直到眼淚流出來的那瞬間,他才明白:

不論那個人讓他多失望,對他來說伊多就是伊多。
他還是那個讓他放在心上,會為他而哭泣、高興的人。
人依舊,他還是他,他心裡也還是有他。

這麼簡單的道理、如此單純的心情,他卻直到現在才明白。

這一夜,成了他不眠的失魂夜。



後記

有沒感覺到漾漾複雜的心情?
他逃避問題的心情很複雜,充滿著糾葛,弄得我好吐血orz

下就是在講繼承儀式跟之後的幾件事情了,天阿為什麼沒有思想打字這樣我大概飛速生完吧
總之所有難過的部分都在這了,最難處理的也在這了,之後就是我輕鬆打了耶耶耶耶

先去睡了,崩了拜託別揍我污嗚屋屋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8-1-18 23:39
27.5下下(三多篇)(二部完)

夜安各位太太OWO///這裡是很久沒有露臉的阿希((土下座

上一篇打的不耐煩,所有先放出來導致於出現了下下這個奇怪的標題,還請各位不要介意,這是下片的一部份,正式補上。
伊多篇很長,如果有想要追的建議回頭看一下前幾篇,因為打著打著連我自己都會忘記打過什麼ORZ
這告訴我們不要寫一個時間軸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的角色((死目,會作死真的((沈痛臉

總之,一如往常有崩角,請慎入喔Orz



那麼

正文




他就像是在迷霧裡走失的小孩,慌亂的跑卻四處尋不著出口。
錯綜複雜的局面剝奪了褚冥漾對人的信任,能夠相信誰、誰撒過謊.........猜疑就像是把刀,毫不留情狠狠削著他的心臟
捧著殘缺的心,站在血泊裡他痛到想對天嘶吼,用狂吼狠狠撕裂蠻不講理的世界,好似這麼做就會有人跳出來和他說:這只是一場夢而已,醒醒吧。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發生,他吸進肺裡的空氣依然冰冷真實到讓人窒息。
逃脫不掉、擺脫不了,那個時候的他面對問題沒有堅強的勇氣與意志力,只能在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痛苦中載浮載沈,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聽不見聲音,看不清周圍的景色。
失去了對事物的基礎判斷力,無限放大自身的傷痛,一意孤行的用自己的角度去解讀所見到的世界。
伊多的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從他頭上澆下來,讓他明白自身的行為到底有多麼的幼稚與可笑。
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事情永遠的改變了,難道其他人也都沒有嗎?
他們都走得很辛苦,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放棄。

軟弱、普通、膽小、缺乏力量,這是褚冥漾對自身的認知,而裡頭沒有自私。
然而,他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如果然和冥玥只顧著規劃自己的人生,他還會有命活到今天嗎?
如果當初伊多沒有把他的事情當作自己的在想,他現在會在哪?
就連學長,也是怕他當黑手黨會死太快才跑來當守護者。
大家做出這些決定時考慮到的都不是自身,而是他,褚冥漾。
可他呢?在面對變遷的衝擊時、面對壓力時,第一個考慮到的是什麼?
是自己。他就只是一眛地沈浸在傷痛裡,放棄去思考問題。
看著窗外緩緩升起的朝陽,褚冥漾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握緊了拳。
他可以容許自己普通、可以承認軟弱,可他不能夠放任自己成為自私的人,絕對不許。
這是他心底不能夠被違背的原則,因為他的命就是靠很多雙手拼命從死神那護下來的,所以絕對不可以成為自私的人。
如果成為那樣子的人,他又怎麼對的起這一路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每一個人?
「決定好了嗎?」清冷的聲音打散了房間裡頭的寂靜,突然出現的重柳族難得沒有包緊緊,只穿了正式的西裝,很白的皮膚與蒼藍色的眼珠暴露在空氣當中,陽光照在他半邊的臉上,柔化了菱角分明的剛強五官。
褚冥漾轉過身,看著熊熊冒出來的人,心裡一點驚訝的感覺也沒有,反正他的房間即使鎖上了,對這群人來說也和公眾場所沒有兩樣。
何況,他其實也隱約有猜到,青年應該會過來一趟。
「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褚冥漾看著眼前的人,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清楚說道「誰傷的比較重、誰騙了誰,誰比較委屈.....不想在去計較,那沒有意義。」
伊多痛,他會跟著流淚;他受傷,伊多會一起流血自責,彼此視如己出,就像同塊肉生出來般,緊密、無限的貼近,彷彿連靈魂都深深糾纏在一起,這就是他們倆的關係。
花了無數個月,褚冥漾終於徹底看清了,看清了問題的癥結、看明了自己的心境。
他紮紮實實過了好一段充滿悲傷的日子,可這一路走來他心裡頭終歸還是沒有恨,而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嗎?
即使被背叛、即使被選擇,依然恨不了,因為他對那個人就是有著極為深刻的情感,近乎愛又似超越愛,所以去計較什麼都毫無意義、不會有結果。
想清楚之後褚冥漾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明白這次自己終於放下了。
「不想要繼續逃避了,你曾經說過我有選擇。」目光筆直的看向未來的雨之守護者,背光讓褚冥漾臉上的溫潤微笑少了浮誇的華麗,多了些樸實「我選擇承擔這一切,重新開始。」
青年萬年冰山般的表情一瞬間好像融化了一點,少到讓他想伸手揉眼睛確認到底有沒有看錯。
「那麼,戴上你的首領戒。」比了比衣櫥的方向,示意他更衣後重柳族隨即轉身走向門的方向「我們在外面等你。」
當門被打開時,他隱約看見外頭站著學長和阿斯利安,後面還跟著哈維恩......他們都在等青年出來、都是來確定他的狀況。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可直到那一刻褚冥漾才曉得自己讓多少人操心,這一次的鬱結被多少人看在眼裡。
不能夠繼續萎靡不振了。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走到衣櫃前拿出儀式要用的服裝,輕撫完上頭的燙線後,深呼吸一大口氣,換上西裝。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是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才對。
褚冥漾從沒想過要去成為誰的天和地,可現在他會拼盡全力去成為身邊每一個人的支柱。
不想要在有任何人受傷,不想要在覺得對不起誰,所以好好承擔責任,成為能為家族遮風避雨的大空。
這是他的選擇。




繼承儀式選在當地歷史最悠久的古堡進行,據說從初代開始歷代首領都在這收下兩大家族的莊重誓言。
古族雄厚的財力全顯現在保養得宜的精美壁畫上,挑高的圓頂上細細畫著華美的花紋,所有圖案包括地上的石刻,都是以中央的水晶燈為主軸呈放射狀的分佈。
除了從褪色的大理石磚與被踏到凹陷一角的石階中,能夠偶然察覺到歲月的痕跡外,一切都晶光閃閃到像是有人天天在打掃。
行走在其中就像穿越回到中世紀,賓客搖晃著手中的香檳或是信步閒聊、或是欣賞畫作,要不是走廊上還站著一排黑衣人,這幅畫面還挺有上流社會在辦舞會的既視感。

又結束了一場與同盟家族的對談之後,褚冥漾伸手拉了拉領帶,企圖將繫好的節弄鬆一點,站在一旁擔任貼身護衛的阿斯利安見狀,趕緊伸手制止他的動作。

「覺得呼吸困難嗎?」蜂蜜色的眼睛盈滿憂慮,霧之守護者壓低了聲音「在緊張?」

「.....有一點。」雖然周圍的人看起來都在各自交談,但褚冥漾曉得這些黑手黨大老其實都在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無論音量放的多小自己和誰談成了什麼買賣,都是藏不住的事。
那種感覺就像全場的人一起用放大鏡觀察你,雖然已經參與過多次大型聚會,成為焦點依然會讓他很不舒服。
自己鬥的過這群年過半百的老狐狸嗎?要怎麼做才能夠成功帶領他們?
優秀的首領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夠.......成為一名合格的首領。」從侍者的拖盤中拿起一杯香檳,輕搖著酒杯看著金色的漩渦,褚冥漾的眼神有些迷離「很想做到,卻不知道實際上該怎麼做。」

白陵就像棵森天大樹,無論是依附在樹上、還是窩在樹下的人都非常多,而這些人想要什麼、需要什麼,即使已經接手首領職務好幾個月,他還是難以給出答案。

沒有馬上回話,阿利學長沈吟了一會才緩慢的開口「漾漾覺得,所謂的『家』應該要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褚冥漾腦海裡一秒浮現出來的是遠在台中的老家「有可以自然相處的家人,是可以讓人安心休息的地方。」

點點頭,阿斯利安伸出手,示意他把香檳遞過來、褚冥漾順從的將東西交出去「家族也一樣,聚集了許多個性迥異的人們,而首領就是將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宛如天空般的存在ー包容、理解每一位家族成員。」語落,霧之守護仰頭飲盡殘酒。

放下酒杯,阿利定定的注視著他,表情極為認真「每個人成為黑手黨的理由都不同,不論是為了錢財還是權力,所有人都是為了守護好某樣事物,才會走上這條路,而優秀的領袖會引導、激發他們的能力,他會成為絕境中的希望,寒冬中的太陽。」

「這樣子溫暖的人,你不是已經遇到了嗎?」

已經遇到了?
像是要幫他解答似的,靠近大門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
穿著白色西裝的武裝護衛魚貫而入,進門後動作整齊一致地靠左側排開,和尋常列隊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的雙手並非放在大腿兩側,而是交叉在前,直接就把槍握在手上。
等他們站定後,穿著黑大衣的護衛接著進場,直接就站到了對立的右側,同樣的站姿、差別只在於他們手握的不是槍,而是暗殺用的拳刃。

等所有人都就定位後,幾個人影才緩緩走進來,一頭白髮眼神卻依然銳利如鷹的沈默森林長老走在前面,和他並肩的是........伊多。

即使穿著打扮完全不同,褚冥漾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反往常溫和好親近的形象,將頭髮往後梳起的伊多,表情就和雕像一樣嚴肅冰冷,跟在他後面的雙胞胎更甚,不僅完全不苟言笑渾身上下更是帶著一股箭在弦上的淡淡殺意。
絲毫不掩藏鋒芒,無論是葛蘭多、還是沈默森林在這天,都選擇將他們最精銳的部隊亮在眾人面前,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他們對王的忠誠與愛戴。
看著亮晃晃的槍與刀,不會有人會懷疑敢在繼承儀式上鬧場會有除了死之外的結果,沒有粗鄙的威脅、俗套的恐嚇,就只是站在那,所散發出的凜然氣勢就足以震懾對手。
幾個原本氣焰囂張的黑手黨大老,在這種不容挑戰的氣氛下,也不禁聳起了肩戰戰兢兢起來。
氣氛的轉變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夠明白,兩大家族至所以能夠令人又敬又畏,不光只是精銳部隊的功勞,更是歷代首領一同努力的成果。
是每一代的首領,在戰場、在商場,在每一個時刻都英勇無畏的奉獻自身的生命,才鑄造出如今的神話。
劍與盾,白陵的兩尊門神,王權最終的象徵,他們義無反顧,前仆後繼的用鮮血去捍衛。
沒有正眼看任何一個人、沒有與誰攀寒暄,伊多和長老環視人群一圈後,很快就發現到褚冥漾的位置,沒有猶豫他們直接就朝他走了過來。

全場鴉雀無聲,一時間大廳靜到只剩皮鞋扣地的聲響。
那是宛如摩西分紅海的景象,沒有人敢多在這條直線上停留半秒,每個人都深恐自己成為路障恨不得多長雙腿溜快一點。

「首領。」
剎那間幾乎全場的視線都轉向這邊,面對爆增的壓力,褚冥漾小心的捏了捏手掌心,穩住、迎上去打招呼。
簡單寒暄過後他伸出手準備用吻手禮結束這場會面。
長老就和其他人一樣幾秒就結束了,輪到伊多時,褚冥漾明顯感覺到手被輕輕捏了一下ー抬起頭,他們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久違的。

伊多褐色的眼珠裡沒了分紅海時的冰冷嚴肅,而是一如往常的溫潤如水。
往後看過去,擔任護衛的雷多和雅收起了肅殺,微微皺著眉頭,表情擔心的看著他。
他們相互對視,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可卻又好似什麼都說出來了。

『我們在這裡,他們絕對不敢欺負你。』
『在緊張嗎?』
『別怕,沒事的。』

明明沒有聲音才對,會場裡很安靜,可褚冥漾卻還是清楚聽見、看到了。從三兄弟溫柔的表情,從那一道道滿是關愛的眼神。
他忍不住下意識的摸了摸指尖,總覺得剛剛那一下不是捏在掌肉,而是心尖,直直暖熱到心坎裡。

一直盯著他看的伊多忽然開口,輕聲說道:「我在。」

我在,我一直都在,八年前八年後的今天,都在。

往事如潮水洶湧而上。
褚冥漾硬生生忍住衝上鼻子的酸澀感,這個時候哭出來絕對會被槍殺,死都要忍住。
八年前,他們在破舊的小診所相遇,爾後一路風雨,兩個人都走的顛頗狼狽心碎的不能在碎。
可時光飛逝,他們依然站在同一個舞台上,就在這裡,面對面說話。

我在,要說出這兩個字到底有多麼不容易,只有深深痛過的他們彼此才能夠明白。

就在褚冥漾忍到連眼角都要紅掉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ー能夠站在他背後的只有臉很臭的摔倒王子跟阿斯利安。

「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在守護者充滿笑意的聲音中,他重重的點頭。

包容家人的大空、寒冬中的太陽、令人溫暖的存在。
其實早就已經有人,用他全部的人生,向他示範如何成為一位合格的首領了,他以為自己從來沒有被引導過,可事實上早已經有人這麼做過了。

『伊多哥哥』
從那一聲呼喚後,一直都站在前面護著他往前走。
就在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不動聲色的禮官忽然吹響了樂器。
繼承儀式要開始了。









他們的歷史是純黑色的,像極了沒有星光的夜空,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握住兵器、學會呼喚同伴的名字。
努力去習慣難聞的空氣、適應剝削與被剝削的生態,拼了命從髒亂的街道中拼湊出家園曾經的模樣,彷彿每一次的呼吸,擠入肺中的不是空氣,而是滿滿的不幸。
絕望在他們血液中肆無忌憚的淌流、循環,一如周而復始毫無希望的每一日。

到此為止了嗎?

擁有言之力量的青年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揮舞著刀槍他協同夥伴從惡霸手中奪回了居民生存的希望。
『我要今天在這裡的所有人、願意追隨白陵之名的人,從今以後都能夠安身立命於家族的大旗之下。只要白陵還在這裡的一天,我向你們保證,這片土地就永遠會是你們的家園!』
腳踏戰火肆虐後的焦土,最初的王者高舉著旗幟朗聲宣誓。
於是以捍衛之名,古老家族走上了漫長的征途,窮極每個世代在黑色世界裡開疆闢土,用敵人的血澆灌庭院,用手足的鮮血洗亮榮耀,拼上性命的努力,只為了完成最初的誓言。

戰爭被無限的延伸下去,沒有終點看不見盡頭。
他們薪火相傳、他們烽火相傳。

『擁有龍之庇護的王者頭戴權力的冠冕,接下戰爭的權杖,越過死蔭的幽谷,手持荊棘的長劍,開拓歷史的黑色道路。』

大廳被全面淨空,前來參加典禮的人們停止交談,擁有百年家史的大族佔據靠近舞台的位置,其餘的小家族則是群聚立於後方,全部人都很有默契的往兩旁站,留下中間的通道。
鑲著金邊的紅絲絨地毯由大門直直通向最前方的舞台,立於兩側的禮官在第一聲號角後隨即靜默下來,手持樂器耐心等待今天的主角進場。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能夠踏入這個殿堂的黑手黨都歷經過無數腥風血雨,他們身上大多沒有太多浪漫因子,能夠促使他們繃緊神經的也不是什麼奇幻主僕關係,而是希望以及一種參與歷史的激動。

這個典禮不單只是見證誓言,更代表裡世界的歷史進入了嶄新的章節,第十章。
十世,黑色帝國的第十世代,其在史書上的定位會是一個光耀的年代、還是由盛轉衰的分水嶺?決定權在於他、在於你、在於參與這個世代的每一個人。

『他會帶領我們走到哪裡?』
每一個人都在問,都在引頸期盼新的首領能夠率領他們走向另一個顛峰。

「白陵首領及其守護者進場。」
在轟隆而下的樂聲當中,少年推開門走了進來,沒有躲在誰的身後,不算挺拔的身影領著名聲顯赫的守護者們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
提到十世,除了東洋人的黑髮黑眼外,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背景很硬的守護者名單,十世本身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反而鮮為人知。
而今天,關於少年的所有神秘面紗全被揭了下來。
即使已經接觸過首領的黑手黨,也無比驚訝於他的變化。褚冥漾平常給人的感覺相當溫和,舉動間帶著一股難以掩蓋的青澀,可如今看著那一雙明亮堅毅的黑眸,還有誰會說十世軟弱可欺?
每一個人都走過那段少不更事的歲月,所以深深明白最可怕的敵人就是擁有堅強信念的人。或許他的身體還在成長茁壯,可他的靈魂堅毅強悍,在這混亂的世道裡,褚冥漾的目標明確,心無比雪亮。

『這個少年,或許可以託付。』
他們的目光緊追著十世的身影越過垂首而立的兩大家族首領,一路追隨到至高的舞台上。
待首領一站定位,禮官隨即停止吹奏,葛蘭多家主與沈默森林的長老就像說好似的突然一起跪了下來。

「日落月升,白龍王之聲響徹天際。以聲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


「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單膝跪下,伊多的右手按向心臟,低垂著頭朗聲說道。

「宣誓」

「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
一旁的長老也跟著說了一段莊重誓詞,然而褚冥漾卻沒有聽進去,他整個人的注意力全被伊多的身影吸引過去。
那是近乎虔誠的姿態,說著生死誓言的伊多和雙胞胎堅定到讓人震懾,他們是真的打算要將生命交付到他的手上,沒有任何迷惘動搖。

就是用這樣子的意志,一路走來嗎?

他們三個人放在人群裡單薄的可以,可他們挺過來了、憑藉自身的努力,而他呢?
有天生的言靈能力、有學長幫忙、有很多人站在他的身後,比起伊多,他的起點簡直高的不可思議。

所以說,到底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明明什麼都有了不是嗎。

『讓他們看看你所選擇的道路,向世界證明白陵存在的意義吧。』

「我寬恕。 」往前幾步,褚冥漾在所有人的驚呼中蹲了下來,向著兩位首領他輕聲說道「請把頭抬起來,今天不是向誰俯首稱臣的日子。」
驚訝的抬頭,伊多表情不是很贊同的出聲「首領一」

「我不怪你選擇了我。」
未出口的話硬生生梗在喉嚨裡,睜大眼睛看著他,一瞬間伊多的臉上轉過很多表情,難過、愧疚、自責............

「已經都沒關係了,真的。」看著眼前的人褚冥漾一字一句說道「是我才要說抱歉才對,對不起,為了要保護不願意長大的我,讓你一路走的這麼辛苦。」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震盪了空氣,在他平靜無波的心湖上掀起濤天巨浪。
那個孩子,對他說了謝謝。
怔在原地伊多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感動和如釋重負的感覺相互推擠、激烈爭吵,彷彿下一秒就會破開胸膛。
看著他難得愣住的模樣,漾漾笑了笑,轉過頭對一旁的長老說了幾句話後,隨即走到舞台最前方的位置。

「我的夢想就是畢了業後,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能夠拿點小錢回家給我爸媽,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和在場各位宏遠的志向比起來是很小、很實際的夢。」

一些黑手黨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更多的是面對突如其來演講的不明所以。

「可是無論夢的有多踏實、曾經有多努力,在言靈選擇我為宿主、在決定要成為首領時,所有的一切就注定要成為過去。那一天,我親手剝奪了自己人生的可能性,向現實低頭走上了這條道路,就和曾經的你們沒有什麼不同。」
訕笑消失了,整個大廳裡靜悄悄的,無論是年輕人、還是年過半百的中年人都抬起頭,沈默的看向他們的首領。

「不論在世人眼裡這一切有多麼荒謬,我曉得你和我都只是選擇了前進,為捍衛不惜走上崎嶇的道路。」頓了一下,年輕的首領環視眾人,無所畏懼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吸人眼球的自信。
「我宣誓寬恕,寬恕剝奪、寬恕所有過往的背叛,因為從今以後我們將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我的血流淌在你們的四肢,你們的心臟在我的胸口跳動,你們的罪就是我的罪,你們痛苦我便會流淚;從今以後我將是的天,護佑家族不會在逢災惡。我宣誓將生命奉獻給白陵、給每一位家人,流盡每一滴血去捍衛秩序、守護家族、終結迫害。」

「我是白陵的第十代首領,褚冥漾。」
朗誦完誓詞的少年在如雷的掌聲中向世界高聲宣告自己的名字。

伊多還沒回過神來,直接就迎來下一波衝擊。
看著那個背影,過往所有模糊的念想在那一刻突然清晰起來。
『那就是他這輩子將要生死與共的人。』從這一刻開始,無論榮辱他都將與他一起肩負。

「伊多。」
在滿場的歡呼聲中,少年呼喚了他的名字,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的走近。

「你曾經說過,一直以來所想要的就只有守護珍貴事物的力量而已,現在我說我可以成為你的劍與盾,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翅膀,我就會成為你的力量。」說到這裡,褚冥漾忽然露出了一個緬靦的笑容「我這輩子大半的時間,都受到你的照顧。如果不嫌棄、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扶持我、陪著我繼續走下去呢?」

他看著他,語氣真摯近乎懇求的詢問。
伊多曉得,和方才葛蘭多對白陵、首領對家族的誓言不同,這是褚冥漾對他、他給褚冥漾,屬於兩個人之間的誓言與承諾。
無關乎家族利益,就僅屬於彼此。

伊多笑了笑,不算清淺的笑容深埋著喜悅,牽起少年的手他用吻手禮許下諾言。
「這是我的榮幸。」

這是新的開始嗎?
是的。

順勢抓住對方的手,在詫異的目光下褚冥漾將交握的手高舉半空「從今以後他的家族就是我的家族,他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想殺他的,就是想殺我!葛蘭多與白陵是百年世交,百年前是、百年後的第十代也依舊是!」

無懼任何勢力眼光,年輕的首領在驚呼聲中,為了至交好友,為了一輩子無可取代的兄弟向世人宣示、像流氓一樣威脅。

這番宣告後,家族裡那些反對黨應該就會永遠消失匿跡了一就算在看不起他們兄弟的身世,有白陵首領堅定的背書,是問裡世界還有幾個人有膽刁難他?
他是在替他消除一直以來的內憂。

『伊多,這一次換我幫你了。』
看著那人明亮的笑顏,他彷彿聽見了這句話。

感動嗎?很難不吧。
剎那即是永恆,篡緊了拳,伊多曉得自己會永遠記住這個畫面。

『這就是我所效忠的首領。』
在歡聲雷動的殿堂裡,他驕傲的挺起胸膛。







在那之後,他前行的步伐中不再有猶豫徬徨。
當守護者與沈默森林投入到第一線內戰時,他當仁不讓率領家族坐鎮醫療總部,讓白陵的陣亡率維持在極低的數字;當家族意見出現紛歧時,他永遠是表態支持首領決議的第一人。
如果說沈默森林是家族的利劍、守護者是第一道防線,那他就是保衛首領的強大鐵盾,如影隨形無堅不摧。

『葛蘭多家族,是保護黑色王者不受病痛威脅的醫者一族,其職責是守護以及在必要時刻成為王的另外一把利刃。』
王的意志即是全部。正是因為如此的忠誠,所以才會犯下罪、才會同意那樣子的請求。

『先不要告訴大家中毒的事情,拜託你了。』
當少年苦笑著雙手合十的拜託時,縱使心裡頭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沈默的點點頭。
爾後是長久的無眠。他日日夜夜泡在醫書裡尋求解開僵局的良藥,終於,在某份古文中發現到恆伯利之星的存在,奇歐一族的至寶。
就在他苦無接觸王族機會的時候,漾漾在宴會中飲下紅酒昏迷不醒,直接引爆所有事情。
差點失去王的守護者紛紛向他尋求真相。看著自投羅網闖進他房間裡的雷之守護者,壓下狂喜伊多不動聲色的遊說。
『會成功嗎?』直到送走西瑞與哈維恩,他滿腦子都想著這個問題。

成功的機率有多少?百分之五十還是三十?
這是一場賭局,而這次他做不了莊家只能焦慮的等待。

『就這樣賭一把嗎?』
不,不行。

當機立斷,伊多播出通話『派出一支隊伍,讓他們追蹤雷之守護者的動向........對,就是休狄.辛德森,如果被發現.................不要被活捉。』
在結束和雅多的通訊後他忍不住呼出長長的氣一派人去跟蹤性格暴躁又有種族歧視的王子殿下,實在不是明智的作法,可眼下實在沒有太多選擇,他不能用那孩子的命下注。

即使和奇歐王族交惡也要將密藥搶到手。
那個時候的他竄緊了手中的電話,狠狠做出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定。

還好事情的發展比預想要好非常很多,雷之守護者一如誓言承受傷害,帶來密藥解救了首領,其餘的人也各司其職,在風雨中穩定局勢。
守護者在危難中集結力量保下了他們的首領,就和他一樣,無論是颯彌亞還是休狄都將不計代價四個字做的異常徹底。

一切回歸正軌,大家又像沒事般的繼續生活。
時光荏苒,一個月、兩個月,靜謐安逸的歲月很快就走到盡頭,宿敵以然做足萬全準備要掀起腥風血雨。
戰火焚盡和平。當有人意圖踐踏家園時,黑手黨的他們選擇上膛迎戰。





遍布彈孔的禮車翻覆在道路旁。
長長的煞車痕劃開柏油,被撞歪的交通號誌底下轉著幾對還在打鬥的人群,激烈的交火聲掩蓋過人們吃痛的哀嚎。
混亂中火星迅速的擴張,所有易燃物品無一倖免,不一會現場就瀰漫一股熟肉的焦味。
在三確認懷裡的箱子沒有任何損傷後,伊多才向站在一旁的人道謝「謝謝你,九瀾。」

抬起頭,他看向不遠處殺到兩眼通紅的雙胞胎「沒有你先一步趕過來,我們絕對撐不過這一波偷襲。」

沒有回話,鏮的一聲將鐮刀插進土裡,獨行的殺手單膝跪下、藏在瀏海後的細長金眼一瞬也不轉的緊盯著皮箱「如果我沒猜錯,裡面裝的是輔助恆伯力之星,再度建立起機制的緊急藥品吧?」

「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面到近乎讚嘆的提問,伊多微笑著避重就輕的回應「我們的任務就是維護首領健康,為此做好所有準備也只是職責所在。」

言下之意就是早有在研究了?
即使如此還是非常驚人。就連富裕的奇歐一族都需要動員國家級的團隊去研究開發,葛蘭多卻僅憑一族之力就辦到了。
但是.................

「但是代價也相當高昂吧。」在三打量眼前青年的氣色,半晌九瀾極為篤定的說道。

「一切都是為了首領。」沒有否認,伊多一面站起來一邊雲單風清的回了八個字。
一切都是為了首領,簡潔有力的字句背後醞含了多少溫柔堅定。

第一次,他覺得有人和自己一樣頑固瘋狂。

深深的看了人一眼,沒有在多說什麼,九瀾提起鐮刀轉身投入戰局,加快結束戰鬥。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8-1-18 23:40
抵達總部後,連喝口茶休息一下都沒有,他們三個馬不停蹄的直奔首領的臥房。
「你們守在外面。治療其間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闖入一即使是守護者、九瀾也都不行。」這麼交代完雙胞胎後,伊多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窗簾全被拉上,房間裡頭除了暖氣運轉的聲音外一點雜音也沒有,相當的安靜。
一關上門室內立刻昏暗起來,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方向感,急急走向床褥、看著躺在上頭一點血色也沒有的人,伊多倒抽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打開箱子、取出針頭與藥物。

身體的不適讓褚冥漾一直處於淺眠狀態,幾乎是手腕一被抓住他就驚醒過來,黑色眼眸中的倦意在看到眼前的人時,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伊多?」


「噓,別動」將人重新按回床上,俐落的捲起衣袖他沒花太多時間就找到血管,用哄小孩的語氣伊多柔聲說道「一會就好。」

藥劑被施打進去,和一般的注入不同這段時間相當漫長。

「好了。」將針頭抽出來後他輕呼出一口氣,一被放開褚冥漾隨即掙扎著要爬起來,拉過枕頭正坐後,也顧不上衝到喉嚨的噁心感急著就想要開口一他實在有太多事情想和他討論了。

然而所有的話又全被嚥了回去。
剛剛躺著看不見,直到現在坐起來他才發現............伊多在抖,不僅僅只是手而是整個人都在輕顫,總是處變不驚的人低垂著頭跪在床邊顫抖。

「當他們告訴我你只差4.5秒就死去時,握著話筒一瞬間我不曉得自己除了禱告之外還能做什麼。」啞著嗓說完後,一直很堅強的青年站起來坐上床畔擁抱了他的首領「幸好一切都還來的及.........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不算厚實的胸膛傳來令人心安的熱度,急促的呼吸聲中滿是藏不住的焦慮與恐懼。

從葛蘭多到白陵總部算一算差不多半天的時間,這代表他們幾乎是一收到休息就立刻召集人手帶著所有設備殺過來。
收到通知時,趕不到現場的伊多肯定非常無助,才會急沖沖的跑過來。
他似乎總是讓他很擔心。

張開雙臂抱了回去,想了想褚冥漾輕聲在那人耳邊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自己,讓你擔心了。』

他悄聲道歉,在溫暖中時間流逝得很慢。直到人不在顫抖,褚冥漾才鬆開手靠回枕頭上,定定的看著眼前憔悴的人,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才剛剛懺悔過,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開口向他提出自己的要求。
滿是為難的表情讓伊多默默在心裡頭嘆了一口氣,他曉得即使在不願意,時候終究還是到了。

退後、站起來,他直視著首領「詳細的情形我已經從阿斯利安那裡聽說了。我曉得開戰決議,葛蘭多一如往常會是你最堅強的護盾。」

「說吧,你希望我們在這場戰爭中為你做什麼?」

「請幫我守護好總部。不單單只是建築而已,我希望你幫我守護好『家族』。」語落褚冥漾爬下床,轉身走近房間的死角,在次出現時手上捧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柱狀的小瓶子,裝著暗紅色的液體,四角鑲著金邊瓶身滿是華貴的花紋.........伊多瞳孔猛地一縮,他曉得這是什麼東西、還有即將要發生的事了。

「這是罪孽,從初代首領就代代相傳的白陵一族聖物,我把它交給你。」嚥了一口唾液,深呼吸褚冥漾有些艱難的說著「如果我沒回來,拿著罪孽你行使首領的權限,家族裡的長老絕對不會有異議。」

「假使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家族就拜託你了,伊多。」

「你...」
沒有給他機會,褚冥漾出聲打斷了之後的話語「我必須去,因為我是十世。」
用。
一個字一個字非常清楚,近乎強硬的態度。

「那麼,至少讓雙胞胎陪你一起去。」沒有馬上接過罪孽,直面著他用同樣強硬的口吻回話「這是我的條件。」

「可是......」話一出口褚冥漾馬上就皺眉了,他身邊有守護者手上也有隱密部隊,可伊多的貼身護衛就只有雙胞胎,如果連他們都一起去前線....這實在不是好主意。

就在他思索婉拒的話時,一直盯著他看的人忽然重嘆一口氣,然後更為堅決的重申「我才不管什麼家族,對於葛蘭多而言最重要的就只有白陵首領而已。如果你要將整個家族託付給我,就必須要答應條件,否則免談。」

如果現在將罪孽塞過去,大概會被整個摔爛吧,看來是沒有談的空間了。

「好吧,但是相對的我會讓一部份瓦利亞精銳留守本部。」

「可以。」鬆口接過聖物,伊多沉下臉聳聳肩「葛蘭多雖然只出治療者,可我們的醫術都是在交火區一步步鍛鍊出來,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先保護好自己。」

言下之意就是不比雙胞胎差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番話聽起來有股淡淡的火藥味,看來對於他亂跑去前線伊多還挺不爽的。

摸摸鼻子褚冥漾決定裝死到底,假裝什麼都沒聽出來「那麼我現在可以起床了嗎?」

「下午三點以前都不行。」用溫柔但是強硬的力道將人按了回去,他放柔了語調「我曉得你擔心戰事,但是藥品發揮效力需要時間,你如果不想再倒下去一次還是得乖乖休息。」

「我會和霧之守護者安排好相關事宜,你先安心休養。」坐上床褥,伊多簇緊眉琥珀色的眼珠覆著一層薄薄的憂慮「交給我,我不會讓你.......」

後面的幾個字全黏在一起,即使近在咫尺極小的音量還是模糊了字句。

他忍不住發出呼喚「伊多?」

然而那個人並沒有回答。
他就只是衝他扯出了一抹溫潤柔和的笑,像是被太陽烘烤過的羽毛那般輕暖。

將罪孽戴在脖子上,伊多起身邁步走出,沒有回頭顯露出多餘的不捨,一如往常毅然決然的背影中藏著不為人知的肩負與承擔。

十年前,伊多決定要成為首領時,或許也是這樣子一幅畫面。
這個青年就和最初繼承家族時一樣,堅毅並且溫柔。

他實在欠這個人太多了。
一瞬間褚冥漾很想喊住人、收回罪孽重新將所有風險責任扛回自己身上,但是他終究忍住了。
閉上眼睛,一個深呼吸他將滿溢的愧疚硬是嚥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決心。
他決不會讓伊多在這場戰爭中遭遇到任何危險,賭上家族的榮譽與存亡,他要取得勝利。





看著走在前面的挺拔背影,雷多忍不住眼珠一轉,困惑的瞄向走在旁邊的雅多。
從首領室出來的大哥臉色黑的可怕,一出來後什麼都不說悶著頭就往前走,雖然滿頭問號但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不可能是治療出現問題,否則伊多應該會喊他們進去幫忙才對。想來想去總歸是和戰事有關,但到底是哪一塊急迫到讓大哥臉色大變,他想了一路還是理不出頭緒。

收到兄弟的眼刀雅多一秒心領神會,很快的搖頭後他繼續沈默的尾隨。
無論是誰都沒有答案,就在這時候走在前面的伊多忽然停下來,走路極不專心的雙包胎硬生生煞車不及撞了上去。

「你們在幹嘛?」按著被撞痛的後背,伊多皺著眉頭轉過身一還好他們前進的速度不快,否則一起衝撞上可不是揉一揉就沒事那麼簡單。
而且他現在身上還掛著......一想到被賦予的重任,他的眼神就有些晦暗。

尷尬的摀著鼻子,雷多用怪聲回話「沒、沒事.......伊多你怎麼忽然停一」下來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手臂就被人一扯,他撇過看向旁邊的兄弟,雅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出了長廊,來到了似是中庭的地方,和走廊三五步一個守衛不同,放眼望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安靜的可以。
如果到這地步還弄不清兄長的心思,他們出去也不用說是三兄弟了。伊多悶不吭聲走了大半天原來是在找一個說話的地方。
可這地方是總部,都是自己人照理來說非常安全...........難不成家族裡有間諜?

正當他想要開口的時候,伊多忽然舉起手,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雙胞胎對看一眼,毫不猶豫的將所有疑問嚥了回去,沉住氣靜靜的看向他們的大哥,等待一個說法。

沒有馬上開口,伊多先是將胸前的項鍊拿出來,待手足認出聖物瞪大眼後,才緩緩說道「首領讓我和瓦利亞精銳鎮守總部。」

他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明亮如炬「他將整個家族託付給我。如果他陣亡了,這就是我暫行首領一職的證明。」

聽到這裡,雅多忍不住開口「你是說漾漾會上前線?」他的語氣不算太驚訝,比起提問更像是在確認。

「恩。」

這是可以被料想到的結果,和耶呂的這一仗關係到家族的存亡,首領親上前線無疑對士氣是很大的鼓舞。

從兄長那收到肯定的答覆後,雷多頓時斂起神色,收起笑臉他擰眉問道「那我們該做什麼?」

「我需要你們回葛蘭多收拾行李,帶上所有可能會用上的工具。」將罪孽收好,伊多說的有點慢「等我和霧之守護者確定好行動的時間後,你們就代表葛蘭多家族,跟著隊伍一起行動。」

一番話說的非常隱諱,但雅多還是一聽就明白,所謂的隊伍正是守護者一列,伊多託付給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首領

雙胞胎再一次互換眼神,彼此都從對方臉上看到遲疑,這安排不是不好,守護者隊伍零零散散,缺的位置由沈默森林和葛蘭多補上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大哥該怎麼辦?
總部的戰略價值擺在那,如果連他們都一起去了前線,伊多的處境就必然會非常危險,這是雙胞胎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風險。

漾漾是他們心裡頭最柔軟的那一塊,可大哥,是他們在世上最重要的牽掛。

將雷多和雅多面上的難色看在眼裡,伊多呼呼吸一滯,握拳的手一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裡。
雙胞胎看似為難,但實際上最為難的是做出決定的他。
那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三個人阿,他人生每一個決定無不是繞著他們三個轉,眼下要一口氣放手誰能夠比他更不捨、更心痛?

可當他急急走在長廊上,陷入猶豫的囹圄時,腦海中都會浮現少年擲地有聲的字句:我必須去,因為我是十世。

因為我是十世。
他已然成長,蛻卻怯弱邁著決然的步伐站到了敵人面前,那麼作為左右手,他沒有理由退後。
害怕不能夠解決問題,他們是黑手黨,唯有拿起刀、將槍上膛,才能夠守住珍惜之人。

在那段沈默的步行裡,伊多理明了思緒,認清了所處的境地後他終是放下了心裡頭最後的一點良善仁慈。
或許在點頭接下這個位子時,就注定了他這輩子終究做不成善人,但沒關係,做不成善人,他還可以選擇做嚴守情義、守誓護家的人,在大難來臨之際,為了心裡頭那股濃烈的情感挺身而出,一步也不退的守住家園,守好他們的歸宿。

這股濃烈的情感算是愛嗎?或許是吧。

「你們忘了嗎?」直視著手足,伊多的目光平靜和緩,沒有一絲動搖的波紋「我們發過誓。」

「我絕不會就這麼簡單的死去。因為我曾朗聲宣誓要守護家族、成為王的利刃」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閉上眼睛回憶繼承儀式上的點點滴滴「我說我會扶持他、陪他走到最後一刻,我說我願遵照誓言生死與共,你們怎麼說?」

雙胞胎楞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從自家兄長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睜開眼,伊多看著手足表情極為認真,沒有一絲一毫玩笑的成份。

大哥是動真格的,黑手黨總是背信忘義,但這其中絕對不包含伊多。他認認真真的許下誓言,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所有人都各有打算的時候,他卻是要毫不猶豫的兌現諾言。

生死與共,曾經無比遙遠的四個字轉眼間近在眼前。
他們怎麼說?

許是兄長的聲音太過飄渺,過往的種種浮現在雙胞胎眼前。
他們的大哥總是很溫柔,比起越來越像黑手黨的他們,伊多無論面對什麼問題心裡頭總是有股良善,不夠心狠手辣,可這不代表他不堅強。
事實上,他們的大哥比誰都還要堅毅頑強,對於自己所認定的事情異常的堅持,否則也不會堅持做黑手黨中的清流那麼久。
可今天這層良善他親手打破了,為了所認定的首領,許久不曾手握兵器的兄長,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要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那麼想保護好那人嗎?

雅多的腦海裡,浮現了初見褚冥漾時的種種,當初笑得緬靦的少年一步步往上走,時至今日終成為足以讓他們低頭效忠的人。

可一番回首看來,褚冥漾變得最多的是什麼?

或許在旁人眼中看來,這段過程可以隨口說出十七八個不同的地方,可換成雷多和雅多,他們還真挑不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在他們眼裡,漾漾除了比較沒那麼怕生、動不動就被嚇到之外,其餘沒什麼不同,權勢與家族的糾葛絲毫沒有影響到漾漾對他們的信任,即使他們手握著刀,他還是笑笑的與他們貼著手臂黏在一塊,毫無保留的給予相信,良善依舊。

良善?
想到這裡雙胞胎才猛然意識到,褚冥漾不是沒有變,裡世界如此的骯髒、白陵又是古族,每日每日的碰這些事情,在善良的人都會扭曲,何況漾漾只是普通人?

他是將心底所有的溫暖與光都拿出,給了他們阿。

良善依舊,這份依舊何其不易,多麼的努力,怕是伊多早就明白了。
他們視他如珍寶,小心翼翼的護著,那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是一份同質同重的情感,時光荏苒,歷經無數的風霜依然巍峨不動。
或許就是這份依然,讓伊多不惜一切代價的死戰。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沒有轉頭確認彼此的答案,雙胞胎就像是說好般的動作,伸出右手按住心臟,他們彎下腰異口同聲說道「日落月升,沈默森林唱響夜之歌。以歌為引、以夜為憑,立於王國三岔路之前。宣誓此生不爭榮寵,不戴寶冠,盡忠職守,生死與共。我願以龍之雙翼為王擋去災厄,以龍牙撕毀阻礙在前的罪惡,獻奉此身為王之雙臂。從今以後,格守王理,即便以我之血為祭;遵從王意,即便以萬人之血為祭。不離御前,不違詔命,誓約忠誠。」

「我們是龍之牙、王之刃,不變得情誼值得用生命去捍衛守護。」直直的看向兄長,他們的目光凜然無畏「我們會做到該做到的事情。」

他是他那樣子想保護好的人嗎?
他是他們想保護好的人嗎?
在連神都棄他們於不顧時,褚冥漾出現成了他們救命的稻草;當他們內憂外患的時候,他站出來告訴所有人與他們為敵就是和他勢不兩立。
即使位高權重,他待他們依舊如故,完全不在他們面前顯露絲毫痛苦。

褚冥漾值得他們三兄弟拼上性命嗎?
是的,他值得。

收到他們的答覆,伊多沒有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就只是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末了才啞著嗓說話「我在給你們消息,隨時做好出發的準備。」

那是最後的交談了。
互相點過頭後,他們轉過身分道揚鑣,沒有流露出太多的不捨,伊多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而雙胞胎也是一樣,穩穩的邁出步伐。

要平安,帶著勝利回來。
要平安的迎接我們凱旋。

無聲的祝禱後,他們毅然決然出發前往各自的戰場。
繼沈默森林之後,葛蘭多一族響應首領的征召投入戰局,一如既往堅定不移。





後記

其實寫了那麼長,就是為了最後一幕,一直想寫這幕可是又覺得要雙胞胎放下兄長跑到前線實在不太可能,所以硬是用一大堆字洋洋灑灑的鋪,就為了讓這幕被寫出來時不要太突兀。
不過我看著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但是眼下大抵就先這樣了。

總之二部到這裡終於完結了((灑花,後面幾篇根本大爆字,三部還沒想((攤手
在找到三部靈感前應該會重打幾篇侍從((茶。

最後感謝觀看,如果覺得崩太大要掐我請排隊((角落縮,要鞭請小力點QAQ((咬手帕
作者: 澪淚雪    時間: 2018-2-26 17:59
本帖最後由 澪淚雪 於 2018-2-27 23:34 編輯

啊啊啊啊啊~~~~大大加油,為大大的文筆打call!!!好愛大大寫的劇情(比心
期待第三部!
作者: J.RK/幻希    時間: 2018-3-1 16:28
澪淚雪 發表於 2018-2-26 17:59
啊啊啊啊啊~~~~大大加油,為大大的文筆打call!!!好愛大大寫的劇情(比心
期待第三部! ...

好喔我會好好把第三部擠出來的XDDD
感謝喜歡XD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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