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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我待在四季如春的學院里。
半小時後,我站在寒流來襲的海岸邊。
——我有任務去一趟原世界,你要不要順便回去?
這就是為什麼寒流來襲、大家都在家裡生根拔不出來的時候,我和學長兩個人像神經病嫌不夠冷似的站在這裡的原因。
雖然我可以假裝不認識學長裝傻跑回去家裡,但是就這樣讓學長一個人出任務,我的良心有點疼,所以還是跟來了。
但是最大的因素是因為這個人會亂來,為了避免等等出事了沒人看到,還是有個照應比較好,雖然每個袍級(尤其是學長這種會亂來的人)在出任務時都有公會的人手照看。
話題扯遠了,先拉回來:在最近的一個月里,這個海岸發生了多起情侶被襲擊的案件。倒也不是被搶劫或綁架之類的普通案件,否則也不會申請要求公會來幫忙。
情侶們被拖入海中。
萬幸的是沒有人受傷,有關當局也警告人們要當心,但是總有些懷著想要試試而前往那裡的腦殘接連不斷,可奇怪的是朋友組成的團體不會遭到襲擊,只有情侶才會。
聽完委託人說的任務詳情后,我第一個想到的傢伙是某個鬼王手下。
這八成是像安地爾那種上千年都在光棍沒人要的傢伙才會幹的事情。
聽見我的想法的學長嗤笑一聲。
「笑什麼啊。」把手塞入外套的口袋裡,我開始想念學校的宿舍了——雖然有許多不明住宿者、吃人的雕像、會有血光之災的壁畫,但是我還是好懷念它的自動調節溫度的系統。
「怎麼訓練那麼多年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這次回來后長得比我高的學長斜瞪我一眼,然後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一個火晶,「只有一個。」
連忙道謝后,我小心翼翼地捧著火晶,輕輕蹭著。其實也沒有說多怕冷,在本家受了那麼多訓練多少也增加了抵抗力,現在還是快點搞定那個襲擊情侶的靈體然後回到溫暖的學院吧。
不過說到這個,「學長,那個妖怪是不是晚上才會出現?」我們現在下午就站在這裡了,時間是不是太早了?不然為什麼那隻妖怪還不出來?
學長白了我一眼,「你覺得呢?你的腦袋都裝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請收回你那個讓我受傷的眼神。
妖怪有分日間或夜間行動,委託者沒有說一定是在晚上被襲擊,再加上既然要出任務、我身旁這位黑袍大人一定把全部資料都給調查好了,應該不會出錯才是。
「會不會是我們看起來不像情侶?」看著不住壓下帽子的黑毛黑眼學長,再看了下我自己,我們之間的服裝看起來也不像情侶裝,而且距離雖然不遠卻也不親密,在外人眼裡只是不相干的外人吧?
「……」可能也想到這點的學長沉默了下,二話不說就伸手直接拽過我的手肘,然後把我們倆牽著的手都塞進去他的口袋裡,「這樣行了吧?」還惡聲惡氣地說著。
給你牽還嫌!是說學長,你的手好冷啊啊啊啊我們難道就不能挽手肘嗎,我的手掌瞬間僵了!
把火晶塞進去口袋裡面交握著,可以感覺到晶石傳來的暖意,比單純牽學長的手來得好受很多。
至少還有一個小火焰隔著一塊冰。
「褚,我不介意讓你嘗試兩種力量一起中的滋味。」學長勾起一抹邪笑,意思就是我再腦殘下去他就真的讓我嘗試冰塊和火焰兩種力量的夾擊。
我乖乖閉嘴了。
光棍啊光棍……啊不對腦誤,怪獸啊怪獸……欸,好像沒有說對方一定是怪獸。好吧,管你是人是妖還是人妖,快點出來吧,我要回學校了啦!
沒人開口,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學長,你身體熬得過嗎?」感覺學長的手還是冷冰冰的,握著那麼久了還是那麼冷,就算是冰塊也早就該融化了才是。
對方又白了我一眼,「到底是誰怕冷?」
……好心被狗咬!
看著這個冷冰冰的戀人,我在想我當初到底是腦袋抽什麼風,竟然會答應這傢伙的告白啊?
我輕輕捏著學長的手,對方立刻用力回握我,從血紅變成黑色的視線斜瞪了我一眼,警告意味非常濃重,似乎在說我再那麼不知好歹下去,他會做出什麼事都不知道:例如當場把我扔進去水裡什麼的。
「我會,絕對會。」我聽見學長咬牙切齒地開口。
我當然相信你會,所以你不用特意重複的,真的。
當學長要再度開口的時候,原本已經不算平靜的海水忽然變得洶湧,但是風卻在瞬間就停息了,只能聞到鹹鹹的海水味以及感受到濃濃的惡意。
立刻鬆開手,我和學長一秒掏出幻武兵器。
「去——死——去——死——都——去——死——好——了——」經典幽冥鬼怪的超哀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還沒來得及吐槽為什麼我會莫名聯想到我們學校某個名為「情侶去死去死團」的社團,海水一時間漲的有四層樓左右的高度,直接往我和學長的身上襲來。
「老頭公。」長期以來都戴在手上的手環浮現某種令人感到祥和的黃色圖騰,海水在距離我和學長的兩米外就被抵消了,結界毫發無損。
看來這隻怪并不怎麼樣。
不懂現在到底是不是還在竊聽我心聲的學長短時間內再度白了我一眼,「如果這種程度還無法承受,你應該考慮要不要去死一次再復活算了。」
「我知道啦,學長你講話好傷人。」
「也不想想到底是誰沒用。」學長冷哼,對我的抗議嗤之以鼻。
尷尬地輕咳一聲,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們這麼悠閒真的沒問題嗎,我感覺到某種更濃重的惡意了。
長期以來在學校一直被堵、甚至抽屜或桌上都會出現蛋糕甜品之類的東西,雖然表面看起來無害,實際就算不用眼去看都能感覺到那深深的惡意與詛咒。
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忽然變得低沉。其實我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但是有時候我真的無法自制。心情起伏變化很快,而且有時候還會莫名的很不爽,如果這時候有人撞上來了我還不可以拿他們當出氣筒我只會更火大、然後回去宿舍詛咒安地爾的時候順道詛咒那群人——咳,話題扯遠了。
在我低下頭的時候,劇痛感在我腦後爆開。
「在胡思亂想什麼!」完全不懂得溫柔和安慰怎麼寫的學長語氣非常不善地吼道,「你要是再亂想,待會兒你不用想回家了。」
當我要開口抗議學長的暴力行為時,那一道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們——這——群——該——死——的——」果然,被我們忽略得非常徹底的光棍低沉沉地說著,不難察覺到它的語氣更怨恨了,「只——留——下——我——單——獨——一——人——」
啊,果然是個光棍。還有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傢伙會那麼親切了,因為他和當初我被萊恩拖去白園時、說話的方式和裡面的那群妖靈簡直一模一樣,每一個字的尾音都可以拖個七、八秒,可是又不會斷氣的那種。
難不成是個妖靈?可是妖靈界最近沒有什麼騷動才是,而且妖靈也應該沒那麼常見,所以只是個普通的光棍?還是安地爾實驗失敗的作品?
「現在不是思考這傢伙是什麼東西、而是要解決掉這個問題。」轉動了手上的烽云凋戈,學長微微瞇起眼,打量著眼前一瞬間又平復回去的浪潮,「看來它不想出來了。」
「咦?」那樣怎樣?潛水下去找他嗎?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商店賣潛水用用品還是跑回去學院找斯林——
「算了,走吧,親愛的。」一把收起自己的幻武,學長轉過身來乾脆挽著我的手肘,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被那句親愛的給雷到了,以至於我沒有反應過來,那股聲音又怨恨地響起:「給——我——去——」
還沒說完,明顯是在誘敵的學長當下鬆開我,霎時出現在手上隨時備戰的長槍再度出現,那名不知名生物顯然察覺到了危機要逃走。
但是勢如破竹的學長明顯早就算好了位置,狠狠地把手中的長槍甩了出去,我可以聽見某個非常刺耳、刺耳到我開始頭痛的尖叫聲——叫得那麼犀利幹嘛!又不是宰豬雞牛羊!
還有學長,我們的任務是活捉!別殺了人啊喂!
我連忙跑上去,畢竟學長剛剛那麼衝上去,我很怕他的身體負荷不了。好吧,有很大幾率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但是這個人太倔強太會逞強,出事了看起來還是和平時沒差,不好好仔細觀摩是看不出的,當然要小心點。
跑到岸邊,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跳回來了,當我要開口叫他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我眼抽了?那個玩意——
潔白漂亮的肌膚、泛著漂亮顏色的青藍色鱗片的魚尾、人身魚尾……這不是人魚嗎!還有,如果是雌的就算了,為什麼出來一個雄的!?
尾巴在學長的手裡掐著,人魚先生顯然非常不舒服,拼命扭動著自己的身軀。
我後悔了,我不該跟著學長回來的。
這個毀三觀的東西是鬧哪樣。
「去——死——去——死——吧——」
※
把那個光棍扔回去給委託人自行處理,我和學長的任務算是完美完成了——除了我碎掉的三觀。
結果在我想要展開傳送陣奔回去溫暖的學院時,委託人忽然又叫住我們,說是還有一個追加任務,問我們要不要接受。
於是,說是要加操的學長再度和我一起出現在任務地點,不過這次的地方比較正常,是一片樹林。
很正常、正常得我開始懷疑這根本不是在守世界的時候,學長直接一腳把我踹進去,還很大爺地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愣著幹什麼。」說著還脫下來身上用來偽裝成普通人的外衣。
我、我只是在感歎,你踹什麼踹!
扭過頭瞪了眼學長,我站起身后拍拍褲子和褲腳沾到的草屑,也跟著脫下身上的風衣后,接過學長很順手扔過來的外衣,一同收入隨身空間。
怎麼感覺我做這種事越來越熟練了呢。
將學長送給我的具有隨身空間作用的晶石項鏈收好,在我想要跟上對方的腳步時,我看見學長根本就沒移動過,只是定定站在原位看著我。
這位黑袍老大又發什麼神經?
他朝我勾動手指,我跟著他的示意走上前,沒敢發出聲音。如果說發現了任務目標,那麼我就可以早點解脫、早點回去學院然後吃我的蛋糕去了。
學長伸手捉住我的手腕,一個用力就把我拽入他的懷裡,熟悉的冷香在鼻間徘徊,他單手輕輕捏著我的下顎,吻住我的眼。
我連忙伸手推他。不要告訴我你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發情,我對野戰沒興趣。
「別亂動。」他說,鼻息打在我的額上……我去,我也要開始喝牛奶了,不可以輸在身高上!
但是學長再也沒有進一步動作,我卻開始腳軟了,有些力不從心地捉住他的黑袍,我在心中暗暗腹誹這個混賬學長,一定要禁慾一個月,我看這個黑袍找誰哭去!
唰地好幾聲,狂風突兀地吹起,一隻長有女人的臉、卻有著如同小象大小的鳥的身體的生物高高飛起,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
我認得這玩意,美人鳥。並不是因為她有著美人般的臉或身體,而是因為它專抓那些長得漂亮的人來當做糧食吃掉,也有人說這是它可以長得如此美麗的原因。
雖然是聽別人這麼說,當我現在看見美人鳥的真面目時,只能說……它根本長得一臉猥瑣好不好?等等,只捉漂亮的人……
我立刻看向某個人。
該不會委託人就是看在這點在委託學長的吧?該死,竟然沒有注意到,我回去一定要詛咒委託人拉拉鏈夾到,就算只有一次也夠他受了!最好夾到你斷子絕孫!不知道我家學長還在休養嗎?
見美人鳥一臉發現寶物的表情,他立刻衝過來俯下身,經過我和學長,然後我騰空飛了起來——
……
………
騰空飛起來?
「啊啊啊啊啊——」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我靠,要抓就抓學長啊,為什麼是我!?
這隻鳥的審美觀到底是怎麼了!
「漾漾,你好吵。」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聽見蕭蕭蕭的風聲里夾帶著千冬歲的聲音。
我很淡定地轉過頭去看,發現美人鳥的另外一隻爪被千冬歲用破界弓的箭給盯著了。
好吧,難怪美人鳥會抓狂,而且一直甩來甩去。
……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不要告訴我真的是我想的那樣,我會詛咒你的同學。
「想要收集情報。」沒有告訴我收集什麼情報的紅袍一臉認真,我和他用同樣的姿勢掛在美人鳥的爪上,順道一說我剛剛趁亂讓美人鳥鬆開爪了,只是為了避免摔成肉泥,我還是選擇捉住爪子這一條路。
不過也有可能是……「千冬歲,這隻美人鳥有問題嗎?」
友人挑眉,不解地看向我,「怎麼說?」
「我懷疑它審美觀有問題。」手開始酸了,我把左手放下來稍作休息,換上右手代替,「為什麼它不抓學長。」
「漾漾。」千冬歲忽然一臉複雜地看向我,那個表情連我看了都忽然覺得心虛,「如果是你,兩個人並排站在一起,你會吃比較弱雞的人還是看起來會一刀利落幹掉你的人?」
好吧,連隻鳥都會欺到我頭上,是我太善良了嗎?
還沒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看見有個黑影——對就是黑影,因為移動速度太快所以看不清楚,只能大概看到是個長槍的形狀。以迅雷都無法媲美的速度快狠準插穿美人鳥的身軀,血液在那秒直接從心臟噴出來。
「漾漾,快點鬆手。」說完,我看見千冬歲一臉平靜地鬆開美人鳥的爪子。
……學長,你要是接不住我,我、我回去就搬回去妖師本家。
美人鳥開始抓狂,我立刻放開手,上方立刻傳來爆炸的巨大聲響,老頭公迅速在我身邊設下結界——學長,你竟然用爆符!如果我還捉住美人鳥的話怎麼辦!
嘴角抽了抽,我閉上眼睛后就能清楚感覺到身子被地心引力給拉去親愛的大地媽媽的懷裡,風聲很大,聽著不是很舒服。
我閉著眼引導空氣周遭的氣流,確認這樣的力道就這樣飛下去不是翹掉,就默默等待學長來個公主抱……
……
………
等等,為什麼我腦殘了那麼久還沒人來救我!還有,這該死的鳥是飛到多高?竟然還沒找著陸!
就在我想著要不要靠自己自救的時候,手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拽住,我甚至可以從裡面感覺到因為緊張而冒出的手汗。被拽到那個人不算寬闊的背,我聽見他咬牙切齒地開口:「褚,不要告訴我,這種高度你還應付不了。」
我笑了,「學長,如果這種程度你還接不住我,下次扇董事來時我可以嚼舌根了。」
雖然被戳到痛處的學長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後在樹上來回跳幾次去除勢力,才穩定著地。
我跳下學長的背,發現對方在微微喘息著,我忽然有些愧疚——畢竟學長的身體還沒全好,果然剛剛不應該這麼開玩笑的。
「廢話。」绛紅的視線掃過來,我看著對方兇狠的目光,「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好,這個黑袍可以歸還了。」
我愣了下,老實說,我原本還以為學長要罵我訓練不足,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我想我笑了,上前去擁著那個黑袍。
「我們回家吧。」
學長冷哼了聲,倒也沒有甩開我。
「啊,還要去一趟醫療班。」
「沒有受傷。」
「我有點不舒服,學長陪我去。」
「……哼。」
所以說嘛,有時候不要硬碰硬,轉個彎來達成目標也是一種解決方案嘛。
※
其實這篇只是來亂的xD漾漾絕對沒有那麼虛,只是跟學長鬧著玩(被幹掉
#水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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