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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華樓》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閃爍搖曳,高腳杯裡色彩紛呈的調酒像是一顆顆蘊涵毒藥的液態水晶,散發迷眩的粼粼波光。
舞池裡一具具青春火熱的軀體緊貼著,四肢狂亂的舞動,跟隨著節奏、帶領著節奏,濃厚的汗水、香水,混雜調和成一股糜爛而誘惑的風情,仿佛是罌粟使人無法自拔,盡情的沈淪在暗夜的一隅。
坐在酒吧的一隅,玻璃瓶裡純粹的琥珀色液體因為男子的動作沿著杯璧在酒杯裡滿溢而出,望著舞池裡舞動著的人們,他微歪了頭,呵呵的笑出聲。
不遠處的大門傳來一陣騷動,少數幾個流浪在癲狂邊緣人士抽空於酒色之中扭頭瞥了一眼,發現是某個太子爺級別的人物的大駕光臨,便索然無味的繼續買醉。
之於他們而言,無論來客是否高貴或是低賤,皆與他們無關,那樣的世界太遙遠,遙遠到他們連伸手也搆不著,遂而不再凝視。
男子的位置角度剛好,對著舞池也對著門口,不用轉頭就看到那個人,貌似沒有看過他,是他太久沒來這裡還是他跟世界脫節了才會看著其他人的騷動而無法有所感覺。
不過看著他人的樣子,那個人好像很有名。
來人一頭紅髮,並非時下年輕人追求與眾不同而刻意染的低劣的紅,是貨真價實,如同火焰抑或楓葉似高貴華麗的殷紅,一雙色素淺淡的塵埃色眼眸微微下垂,顯得溫和無害,還有那麼一些的軟弱,嘴角的弧度美好的不真實,長著一張宛如天使絕美臉蛋的青年一襲漆黑的風衣,不像是來尋歡,倒像是尋仇來著。
青年身後跟著一票黑色西裝的男子魚貫而入,沒有吸引太多的注意,安靜迅速且肅然,素質之良可見一斑。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追隨著那人,從來沒有在酒吧看過這樣的人,來個吧就算了,還帶一大票的人,再就是那樣的穿著,和舞池裡穿著暴露且瘋狂的人不同,在這裡面就是一個異類。
也許是刻意的想引起他人的注意吧,他摸摸下巴瞇起眼,打量起紅髮青年。
紅髮青年倒是神色自若地在吧台前坐下,抬手將滯留在耳際的一綹柔軟捲曲的髮絲梳至耳後,這個動作讓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玉似柔膩的小臂,他微微傾身,嫣紅的雙唇開闔,對酒吧說了些什麼,聲音在搖滾的音樂以及喧鬧人聲下掩蓋,只見他嫣然一笑,動作利索而自然的從風衣內層口袋掏出一把手槍,抵在酒保的眉心。
男子挑起眉,失笑,原來真有人會在他的酒吧這樣,他沒有動作,只是懶懶的看著,甚至將腳跨在桌子上,手伸到酒杯裡攪了攪放到嘴裡,望著那裡,這真是個神奇的人。
而青年蔥白的手指流利的開保險,扣下板機,砰地一響,音量不大不小,好似經過縝密的計算,剛巧敲在背景樂的重拍,只有那麼一點突兀的噪音,想必是裝上了消音器。
酒保的眉心開了個洞,子彈穿過腦袋一路刺穿他身後酒櫃裡的酒瓶,失去生命力支撐的身軀很快地倒下,卻偏偏無人察覺。
青年姿態優雅的收回槍支,點燃了香煙,瞇起細長的眼眸看著煙霧裊裊,薄荷的淡香不刺鼻,反而沖淡了腥羶的血氣。
男子站起身,動作流利的舉起酒杯慢慢的傾斜,讓酒水流出,最後只剩一個空杯,他篡緊了杯子走向那個青年,動作不似那青年般的優雅,只帶著一絲的慵懶,他想了想,現在身上的武器大概只有這個杯子吧,如果發生了甚麼,他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明明只有幾步之遙,煙霧繚繞之下端麗的臉龐與神情卻模糊的似是濃縮了一個世紀。
美麗然危險,這是青年給人的第一印象,縱使偽裝的在怎麼無害,他本人就像一朵開在屍堆上的紅花,艷麗絕倫,一吐一沫皆是劇毒。
逕自走過了青年,繞道吧台裡面,他扶起酒保的身子,血水染上白色的襯衫也不在意,讓屍體躺在地上,他手撐著光滑的檯面,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對著那人露了笑容。
「請問想要甚麼酒?」
「 Martini。」青年先是愣怔半秒,後勾勒出甜膩的笑容,「冰塊不要太多。」
他笑起來那股毒花般的魅力又杳然無蹤了,眉眼彎彎,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稚氣天真。
手指輕顫,抖落一串嘆息似的煙灰。
苦惱的想了想,男子貌似終於再渾亂的記憶中找到這玩意,動作利落的調好後將酒杯推到青年的面前,看也不看地上的酒保屍體一眼,他只是看著眼前的紅髮的青年不做聲。
纖長的五指拂過玻璃杯壁,輕柔的像是在愛撫情人的肌膚,眼神看似眷戀實則晦澀昏沈,他的笑意在教人眼花繚亂的燈光下融化成類似陰影或是某種蟄伏的危險。
脣瓣逸出一絲意味不明喟嘆,他舉起酒杯,傾斜輕晃,望著酒液在杯中搖曳,小巧的橄欖也滾到一旁,絲毫沒有品嘗的意思。
男子手指敲敲檯面,拿起一邊的抹布擦去落在上邊的血跡,背過身拾起掉落在地板的子彈,打量著。
捋捋過長的斜瀏海,青年細細看著男人。
「門外漢——」良久,青年嗤地一笑,隨手將馬丁尼擱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吞雲吐霧,毫不在乎對面那人審視的目光。
圓潤下垂的眼角帶上了幾分頹靡慵懶,青年手支著頰,眼神飄遠。
「我是老闆又不是酒保,我要知道酒怎麼調我自己就當酒保了,多發一份薪水幹嘛。」男子翻了白眼,他拿出白開水,「要不你喝白開水吧,把酒保打死了,你現在就只能喝這個了,還是你想再看看我的技術有多爛?」
青年訝異的轉回視線,卻也是一剎那,很快地那抹情緒波動復巧妙地消失在他製造的慵懶氛圍,仿佛周遭的氣息都因為他的到來而彌漫著馥郁的玫瑰香,仔細一嗅,依然只有兩指之間的薄荷菸冉冉。
一根香煙已燃到了盡頭,冷冽的清香漸漸淡去,透露衰微的勢頭,一旁的黑衣人盡責的遞上煙灰缸,青年順手將煙頭捻滅,隨即起身,風衣的一角掃過,乾脆的好似要切割方纔略微繾綣的溫度,毫不戀棧。
男子走出小房間,看著周圍的黑衣人,他有預感如果太放肆他的下場大概跟裡頭那酒保一樣。
「不留下嗎?」他突然開口。
青年回首,似笑非笑:「你希望我留下?」說完手伸進風衣裡,再次掏出那把漆黑的兇器,哂然。
眉目奢華靚麗,眸色深不可測,這樣的男人,仿佛就該讓人著魔。
男子看著黑漆漆的洞口,眨眨眼,「當然希望,但前提是你要先放下那把兇器。」仿佛無視了那把槍。
「我似乎沒有聽從你的理由?」抿起脣瓣,青年似是困擾的皺了皺眉,甫展露的殺伐之氣再度隱藏在稚氣的小動作後。
他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腦筋飛快的轉了後他斟酌的開了口:「好吧,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他呢?」
紅髮青年挑起眉,對方的問題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這也沒甚麼特別。
「因為——嗯——他調Martini 的步驟不對。」無辜的側過頭說道,柔軟帶著微浪弧度的髮絲乖巧的搭伏在被黑色風衣裹起而看似有些單薄的肩膀。
灰色的眼眸凝視著人時看起來宛如兩顆無機質的玻璃珠。
……他調的好像也沒對啊。男子默默的思考了一下後他抬頭對上那人的視線,輕輕愣了下。
這樣的眼睛好像再哪兒看過……。
男子思考了一下,確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過他,否則他不可能想不起來的,猶豫了半餉,他才吞吞吐吐的開口:「你之前有來過這裡嘛?」
「我不常來這種地方。」青年笑了笑,如此說道。 端正秀美的臉龐在混亂的雷射光線下格外如夢似幻,宛如某種不該存於世上,惑人心弦的妖物。
「今天只是來見世面罷了。」
他愣愣的點頭,「那爲甚麼會挑上這裡?」他這裡算不上很差,卻也說不上很好,至少在旁邊幾間酒吧中算是普通的一間了。
青年挑眉,蒼白的指尖探前,搭上對方的臉頰,冰冷的溫度教人不寒而慄,他像是惡作劇的孩子一般笑嘻嘻的捏起他的頰肉。
「你是在跟我裝傻嗎?冉家二子的酒吧我怎能不光顧呢。」
「你怎麼知道......」男子皺起眉,在對方捏起自己的頰肉時他只是顫了下,卻沒推開他,向來在除了床上以外討厭別人的他,此時卻出乎自己意料的沒有任何動作。
「這在道上並不是秘密呀。」乾脆地鬆開手,淡淡的薄荷香縈繞,有些清甜中混雜著冷冽。
紅髮青年食指拇指磨蹭了會,感嘆一下這傢伙皮膚還真不錯。
「可是我幾乎沒有出現過阿,」他回道,他自認保護工作做的不錯,幾乎沒有讓認識自己的人知道這間酒吧。
青年撥了撥自己的紅髮,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
「你的手段還沒你上面的哥哥高明呢。」他聳肩好心的提醒道:「而且我得到情報的方法可多著。」
男子一愣,不由得開始揣測這個青年大概的身分。多著呢,青年的聲音似乎還回蕩著。
紅望著對面的男子陷入近似放空的沈思狀態,青年好整以暇地端起那杯被他棄如蔽履的調酒,小啜一口,皺著眉搖首笑了。
男子這才愣愣的開口:「我姓冉,單名一個鳳字,你是——」及此,他有些突兀的停頓 ,回過神,才發覺這個問題似乎不太好。
「華家,華瑕恩。」對於報上姓名這件看起來頗危險的事他倒無顧忌,很是坦然 。
常人只會說自己的姓名,然而他卻加上了「華家」,之中昭示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立刻明白了其中涵義,雖然不像兄長那樣奸險,但他總歸也不是甚麼草包,想了半秒就能理解這其中的意義,「你還會過來嘛?」
「或許吧。」華瑕恩側過頭,柔軟的紅絲順著耳畔斜下,畫出一道虹光。
青年的聲音軟軟的,喉嚨深處仿佛含著蜜糖,怎麼聽都有種甜膩濃郁的味道,要不是他的身份,多少人會不顧性別的把他按到床上,瞧,周邊已經有不少曖昧的目光掃視著青年。
冉鳳答不出話。
總覺得這樣的聲音如果在床上會讓人不顧一切,但直覺告訴他必須離這個人遠一些,雖然他的意願向來和他的直覺相反。
「呵呵,小老闆。你介意這裡鬧出什麼事嗎?」撫摸著槍支,漆黑的槍管搭上蒼白的手指,營造詭異強烈的對比美感,他的眉眼依舊是那麼艷麗,褪不去的奢華卻挾帶著無法忽略的殺意。
雖然是疑問句,他的語氣堅定的不容拒絕。
看來勢必會有場腥風血雨。
「喔喔,不,當然不介意,但請你別傷害到一些比較重要的人。」冉鳳後退了一步,暗自為自己這家收益不錯的酒吧哀悼。
利落的旋身,殷紅的髮與血液同時飛濺,背後一個毫不掩飾自己充滿情慾眼神的男人瞬間倒下,額前開了個洞,同時手也捂著胯下,看他最後的神色,似乎還沒想到發生了什麼。
朝槍口吹了口氣,白煙如同一條人命轉眼即逝,他隨意的坐上吧台,修長的雙腿相疊,居高臨下地露出一個睥睨的冷笑,手裡的槍再度奪取另一個倒霉鬼的命。
簡直像是勾魂的惡魔。
冉鳳靠著吧台看著那個人的屍體,其他的人愣了下開始瘋狂的尖叫。
只有少許的人注意到吧台邊的人。
數聲槍響此起彼落,某個固定範圍的人——無論男女,全部被一槍斃命,少數幾個僥幸逃過,但下半輩子也是飛了。
而青年帶來的保鏢竟無動於衷地在一旁守著他們的雇主大開殺戒,甚至在告一段落之後著手處理屍體,其動作之熟練,根本不似初次上陣。
他安靜的看著青年的動作,沒有出口制止,只是發了簡訊要兄長準備好錢,以避免死者的家屬找上門。
青年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番動作,扭頭笑道:「不用你善後,我的事自己會處理的妥妥貼貼。」 會來酒吧尋歡的多不是什麼正經男女,如若要上門尋仇,他們軍火界帝王家華氏也不是好惹的對象,而且常理來說,在酒吧裡發生什麼事情,真嚴重的話,他們多半是不敢四處張揚的。 這世道,愛惜生命者多得是呢。
「那些錢我拿來重開一家,要不然也可以拿來擺脫麻煩。」他想了想,給出了這個回答。
他不是不知道華家的背景,就是知道才不敢阻止面前容貌秀氣的青年。
「隨你吧。」華瑕恩不打算欠別人人情,但也不至於到會對他人做事方式指指點點。
百無聊賴地望著保鏢們抬走屍體,清洗血跡,順便威脅在場顧客,淡灰的眼眸掀不起波瀾。
冉鳳無奈的扶了額,等會人走光後他大概要關店了吧,「誒可以順便幫我處理掉裡面那個酒保嗎?」 憑他自己是絕對弄不出去那個人的,只好詢問這青年。
華瑕恩看著他,那雙冰冷的眼睛似乎在嘲笑他連一具屍體也搞不定,最終他還是沒有拒絕,畢竟這是他帶來的麻煩。「當然,沒問題。」
冉鳳攤手:「感謝您,」他對著黑衣保鏢指了指身後的那扇門,「就在裡面。」
黑衣保鏢按著冉鳳給的方向與他錯肩,那是一名能給人印象深刻的男子,不是說他有多帥氣,他的眉毛濃密烏亮,頭髮和眼睛都非常黑,黑的像是浸在深海層的墨玉,乍看之下剛正不阿的五官,如果放在戰爭片裡,他大概就是那個窮兇惡極的暴君身旁助紂為虐的嘍囉,然而實際上他卻是一名臥底,本性還特別善良正派的那種,然後幫助主角後炮灰掉來場轟轟烈烈的哭戲博得觀眾淚水,最後洗刷他所有冤罪,把他塑造成一個英雄。
但明顯他不英雄也不清白,論清理屍體的乾脆及速度,無人能出其右,行雲流水的動作既冷血又無情,教人不忍直視。
冉鳳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看著人們一個個離開,他倒是沒有多說什麼,這時候開口還可能會出事。
「今晚很愉快,感謝你的招待。」跳下吧台,青年哂然,雖然看不出到底哪裡愉快,但至少他的眉眼並無甫盤桓的戾氣。
所以大概是滿足了吧。
「不會,以後你再來大概只會看到一間掛著售出的牌子,」冉鳳搖頭,「如果你願意,不妨將我身後這些酒帶回去一些。」
「不了,對於不成熟調酒師選擇的酒我毫無興趣。」掩嘴優雅的打了個呵欠,臉上帶上幾分困倦,的確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依生理時鐘該是深層睡眠的時間。
「下次記得請個專業一點的調酒師啊。」不多問,他只是眯著眼微笑許下再見面的諾言,他根本無須問出下間店鋪的地點,憑他的勢力,這點小情報還是得的到。
望著他的背影,冉鳳悄悄的翻了白眼,送走所有客人喉後他鎖起了店門轉身離開。
至於裡面,那讓他哥操心吧。
【FIN】
2015/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