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故事弔念

皇鶯

認識的人們，這是弔念。

不認識的人們，這只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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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人在到某個年紀的時候，特別喜歡寫寫畫畫。

在每週固定的時段放上很多年前就已經準備好的更新，這是已經成為一種難以改變的習慣。

「只剩下四篇了啊⋯⋯」

檢視著電腦螢幕上的檔案列表，魏絆祈長長的頭髮用鯊魚夾隨意盤在腦後，髮尾隨著她搖頭晃腦的頻率晃動。

「是時候該想想要怎麼解釋了。」

魏絆祈自言自語著，一個人住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這種習慣。

闔上筆記型電腦，魏絆祈撲上不遠處的床鋪，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放聲大叫。

「煩死了！」

魏絆祈每週六都固定上網更新一個自創文學的網誌，但別誤會她所放的並非她自己的作品。

再別誤會，她不是人人喊打的盜文者，而是個經過作者同意代為發文的純天然存稿夾。

一個盡責盡力的存稿夾。

週日難得起個大早，為的就是今天的同學會，魏絆祈甩了甩剛剛綁好的馬尾，很滿意鏡子裡照出的那條弧度。

簡單的牛仔褲搭連帽衣，魏絆祈中性的打扮向來給人一種俐落的感覺，雖然稱不上是個女強人，但堅強的女性倒是實打實。

只是這樣的打扮在一群身著長裙的老同學中特別顯眼。

「誒！這不是絆祈嗎？妳可終於來了！」方清是所有人中最早注意到魏絆祈抵達的人，她朝魏絆祈小小的揮了揮手，水藍色的薄紗長裙和淡妝讓她清晰而迷人。

「喔⋯⋯好久不見。」無力的回應，魏絆祈深深覺得被這一室群芳閃瞎了眼睛。

高國中都就讀同一所學校，在女中的這個直升班中有很多人都是從十三歲相處到十八歲，所以即便畢業將近四年沒見，這群同學們間的關係還是十分緊密。

「絆祈，現在怎麼樣了？」陸蒿源暫停了與上一位同學的對話拿著一杯新的飲料走近魏絆祈，他雖年輕卻是一個能注意到每個學生的好老師。

「還不賴，禮拜一開始要到U大去參加一個學術計畫。」魏絆祈接過陸蒿源遞來的飲料，斜靠在牆面上。

「U大啊⋯⋯倒是一個尷尬的地方，不過既然能到那裡去參加學術計畫，妳真的很努力呢。」陸蒿源也跟著靠在魏絆祈身旁的牆面上，他有許多小動作都能讓學生對他說話時像是對同年朋友而不是一個老師。

「嗯。」魏絆祈淡淡的回應，無視陸蒿源話語中讓她不自在的地方。

「絆祈，妳不想來同學會嗎？」眼前的學生們幾乎都一群一群聚在一起，看就知道是學生時代的小團體，然卻只有魏絆祈自己一個人站在邊邊，雖然跟大家都不錯，卻也沒好到隔了四年依然親密的程度。

「⋯⋯沒有不想來啊。」魏絆祈覺得喉嚨乾乾的，明明還拿著飲料喝。

魏絆祈在高國中時並非沒有親密的好友，不多只有一個，但這一個好友不僅與魏絆祈當了六年的同班同學，還是六年的同寢室友，兩人說是姐妹也不為過。

「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們都已經離開學校，我沒能連絡上妳，妳似乎也沒有去參加她的葬禮？」陸蒿源慢慢地切向他想談的話題，這個四年前就應該談的話題。

「我那時出國去了，回來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所以我也沒有特地去她們家拜訪或上香。」老實交代四年前自己的情況，魏絆祈雖然語調一如往常的平淡，但眼中閃過的幾抹情緒卻還是沒逃過陸蒿源的注意力。

「原來是這樣啊⋯⋯絆祈，老師再問妳一件事。」陸蒿源一口飲盡紙杯中的飲料，轉而與魏絆祈面對面一字一句很緩慢地問。

「妳真的知道季幼響已經過世了嗎？」

魏絆祈關上房間門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鎖門。

這是一個習慣也是獨自住在外面的警覺心，但現在這個動作更像是把她不想面對的種種關在門的另一邊，眼不見為淨。

按照平時的習慣一進門就洗澡更衣，動作流利得一點滯澀感也沒有，但其實魏絆祈此時靠得都是平時養成的習慣和本能，她的大腦目前亂得無法去反應這些瑣事。

「不想知道的話又能怎麼樣呢⋯⋯」自言自語的嘆息著，魏絆祈坐在電腦桌前的椅子，雙腿也收到座墊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季幼響是個很有活力的女孩，長長的頭髮就算綁成馬尾也還是會隨著主人的動作俏皮的跳動，見人就笑的習慣和陽光的性格，讓她跟與淡定聞名的魏絆祈形成強烈對比，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和魏絆祈做了六年的室友。

然季幼響平時雖然好動，但在參與活動上與魏絆祈一樣喜靜，而且令人驚奇的是，這個坐不住的女孩最喜歡做的便是看書，甚至還看到能寫出一篇又一篇媲美專職小說家的小說。

一週更新一次，是季幼響給自己定下的更新日期，因為她本人主張固定更新的作者有人疼，所以凡是更新日到了都會想辦法用電腦更新，就算那一天真的沒辦法抽出時間也會委託魏絆祈代為更新，這也開啟了魏絆祈今後的存稿箱人生，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季幼響每完成一篇就給魏絆祈一篇。

偏偏季幼響又是那種產量極豐的作者，弄得魏絆祈不得不特地買一個隨身碟來存放這些文稿。

然即便再多產，郭幼響的存稿仍在她過世四年後即將告罄。

魏絆祈曾經覺得自己代更的行為至少能在網路世界裡，營造郭幼響還在的假象，然每週的更新就像是一個倒數計時，只出不進的存稿昭示著這個假象不可能長存。

深深的吸氣後是長長的吐氣。

魏絆祈一直都很擅長調節自己，只是需要的時間不定罷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床上睡著了，連被子都沒蓋在身上，聽到手機傳出預設好的音樂鬧鐘，魏絆祈秉持著團體生活的好習慣，迅速將鬧鐘按掉。

雖然現在一個人住，沒人會抱怨她的鬧鐘設得太早。

說是學術計畫，但具體來說就是一次長期交流，跟不一樣的人一起討論和做實驗。

老是規律得嚇人的作息今天也依然運作，魏絆祈在預定的時間出門，坐上男朋友的摩托車後座。

是的，男朋友，一個特地將魏絆祈參加計畫這段通勤時間給包下來的大男孩，為的就是讓兩人在繁忙的時候多一點相處時間。

畢竟魏絆祈是個閒不下來的人。

「先吃早餐？」高揚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安全帽，雖然說是問句卻早在心裡過濾著店家選項。

「簡單點、快一點，而且我不太餓。」沒有馬上接過安全帽，魏絆祈慢悠悠的將長長的頭髮塞進外套領子裡。

高揚竹看了這小動作，只是摸摸鼻子在腦中找出可以慢慢吃的早餐店，裝潢乾淨的那種。

在一些小地方，魏絆祈有點小小的口是心非。

吃過早餐才前往U大，魏絆祈和高揚竹約好接送時間後便拿著通知單尋找報到處。

之所以不去看地圖，那是因為魏絆祈本人就是個平面型路癡，走過對她比較實在。

反正跟著人潮走就是了。

經過幾次問路與幾次迷路，魏絆祈還被疑似未來指導教授給調侃了一下。

「⋯⋯路痴又不是錯。」

很禮貌地向教授道謝後，魏絆祈一邊在心裡排腹一邊飛快地逃離現場。

進到教室裡，魏絆祈找了周圍人口密度較低的位置坐下，然後便泰然自若的拿出手機看小說。

雖然有許多視線在身上掃描，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撥開來看裡頭有些什麼，但魏絆祈還是只留了三分之一的注意力給外在環境，其他三分之二一去不復返的撲在手機小說上。

再緊張也能做自己的事，真不知道是粗神經還是夠淡定。

隨著教室裡近來其它人，留在魏絆祈身上的視線也漸漸減少，讓她悄悄地鬆了口氣。

經過學校各級人員的例行勉勵後，其實時間也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好在主持人受不了臺下眾人餓得綠幽幽地幽怨眼神，應試打斷校長的「演說」讓大家趕緊去吃飯。

魏絆祈迅速地背起背包，快步走出教室。

再不吃飯胃痛的毛病又要開始了。

向一個學生打聽便利商店的位置，一個小時的用餐時間不太多，選擇不用等待太長時間的微波食物顯然是個不錯的行為。

但在魏絆祈愉快地聽著便利商店電動門的配樂時，忽然聽見不應該出現的叫喚。

「這是⋯⋯絆祈？」

魏絆祈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間空白了腦袋。

怎麼忘了，這回事了？

「⋯⋯叔叔？」魏絆祈的表情很平靜，跟她吃驚的語調完全不搭嘎，當然若忽略掉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眸的話。

「還真的是絆祈啊，好久不見了。」季德輝笑得親切，長年教書讓他一身書卷氣息濃厚，像古時溫文爾雅的儒生，說起話來像清風一樣使人身心舒暢。

很多時候魏絆祈都想不通，為什麼有這樣的爸爸季幼響的個性會這麼違背遺傳。

「叔叔好久不見。」魏絆祈幾個快步跑到季德輝面前站定，一個乖巧的好學生不應該在長輩先打招呼後還站得這麼遠。

「絆祈長大了呢，比以前漂亮多了。」季德輝毫不掩飾地誇獎，卻聽得魏絆祈心裡一陣苦澀。

「不過怎麼突然到U大來了？」如果是季幼響一定能從魏絆祈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看出她的心理活動，但記得輝不是，所以完全沒發現魏絆祈那細不可查的僵硬。

「我來參加一個學術計畫。」魏絆祈有點含糊的回答，一雙眼睛不太敢看向季德輝，違反應該看著長輩說話的禮儀。

「很好啊，絆祈一直都很優秀，要加油喔。」季德輝作為長輩練了幾句，看了看手錶說：「現在應該是妳的吃飯時間吧，叔叔就不打擾你了。」

季德輝揮揮手就加快腳步離去了，想必他等下也是有課要上。

魏絆祈複雜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才重新踏進便利商店解決午餐問題。

下午的時候活動準時開始，由於是長達一個月的計畫，所以主辦單位並沒有在第一天就排上正式行程，只是把紙本資料和講義發一發，並公布隨機分組名單後就讓各小組彼此去熟悉了。

雖然說這並不是什麼大型的學術計畫，但接收到邀請的學系派出的一定是能拿得出手的學生，所以魏絆祈並不擔心組員的能力問題。

但卻很擔心人品問題。

五個人一組，各自按照主辦單位安排好的位置入座，魏絆祈一眼就注意到屬於自己這組的位置上，坐了一個⋯⋯眼睛長在鼻孔裡的傢伙。

魏絆祈在心裡皺了下眉頭，這種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讓能讓她蝦子倒彈。

更討厭的是自己的位置就在正對面。

魏絆祈表示，這又是一場心理歷程的歷練與成長⋯⋯還有反胃的生理抑制訓練。

名牌顯示，這名討厭鬼叫做盧亦升。

「怎麼是個女的？」果不負魏絆祈第一直覺，開口就讓人討厭。

「怎麼是個中年大叔？」魏絆祈神色不動，很自然地發揮先天天賦加上後天磨練的毒舌功力。

盧亦生聽了臉一陣青一陣白，像在說什麼卻因為其他組員的入座而停止。

背地裡欺負人的陰險小人，魏絆祈決定再給盧亦升貼上一張標籤。

除了盧亦生之外，其他組員對於魏絆祈來說並沒有什麼太特別的觀感，對魏絆祈來說是個好消息。

本來來U大就是為了參與計畫，與其他人有緣就結善，沒有計畫結束後各自回歸，依然是兩個陌生人。

無風起浪，缺乏刺激跟吃飽太閒的人才會做。

「那就先自我介紹吧，我叫盧亦生是T大大四學生。」盧亦生見全員到齊便端出主導者的架子，首先開口說道。

陸陸續續有人開口接話，魏絆祈倒是等到最後才說話。

「魏絆祈，G大大四。」
盧亦生眼裡閃過一絲不削，但隱藏得很快。

魏絆祈不動聲色，但所有人的反映他都看在眼裡。

在盧亦升主導之下，小組對於手上資料的討論進行得十分順利，只是魏絆祈很不爽盧亦生不斷反駁自己的行為。

終於熬到時間結束，禮貌上與幾人道別後，魏絆祈確認盧亦生走在自己前頭才離開。

要是先走了，還不知道會被下什麼拌子。

魏絆祈看到高揚竹的時候他正趴在摩托車的龍頭上，用百般無料的表情玩著手上的手機。

不知不覺勾起微笑，魏絆祈加快速度走向高揚竹。

「出來啦，晚餐想吃什麼？」在魏絆祈出聲叫喚之前先發現她，高揚竹收起手機拿出安全帽，嘴巴也沒有閒著的詢問。

「沒想吃什麼，你決定。」魏絆祈回答，伸手接過安全帽。

「這不是G大的魏絆祈嗎？這位是你男朋友？」

高揚竹正要開出的餐廳名單被這間酸的問句給打斷了，不只魏絆祈覺得不舒服，高揚竹也收起笑容蹙起眉頭。

「盧亦升你有什麼事？」魏絆祈將安全帽塞回高揚竹手裡，在一瞬間示意高揚竹不要開口後，在轉身的剎那精確地叫出來者的姓名。

「沒什麼，就是看到了來打聲招呼。」盧亦升故作純粹的回答，好像他真的這麼想。

但事實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假惺惺的面具。

魏絆祈最煩就是盧亦升這種人，不熟裝熟為挑釁和打亂別人的好心情為樂，只是以前都遇到女的現在這個是男的。

「嗯，你好。」魏絆祈點點頭順著盧亦升的話打了聲招呼。

大直白話的解釋有時候是最好的攻擊。

盧亦升臉上出現一抹僵硬與不悅，就像魏絆祈第一眼就不喜歡她一樣，盧亦升同樣第一眼就討厭魏絆祈，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人格相衝。

只是對於討厭的對象，盧亦升的方式就是不斷去找碴。

「呵呵，你好啊，至少還有點禮數沒把智商都丟了。」盧亦升出來刷存在感就是為了讓魏絆祈心裡不痛快，沒達成任務怎麼會輕易退場？

「是啊，至少比名校學歷、未開化智商、人品根本沒有來得好。」魏絆祈帶著禮貌的笑容回答，看得高揚竹不寒而慄。

魏絆祈的笑容除了禮貌和真心開心之外，就只有發怒與壞心眼的時候會出現。

而且笑得愈好看，怒火愈盛。

皇鶯

盧亦升聽見那意有所指的含義，怒不可赫的想說些什麼，結果卻見到魏絆祈被她的男朋友給載走了。

戴安全帽和跳上摩托車一氣呵成，再拿出情侶間的默契配合得無與倫比，魏絆祈和高揚竹腳底抹油的速度和技術令人嘆聞觀止。

「哈哈！絆祈妳學壞了！」高揚竹大笑著，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家女朋友是個嚴謹的乖寶寶，間天看到她淘氣的一面，覺得新奇萬分。

「我本來就不是乖小孩。」魏絆祈也笑著，心裡一整個舒暢快活。

「哦？怎麼個不是法？」高揚竹故意揚起語調古古怪怪的問，讓魏絆祈又是一串笑聲。

「惡作劇什麼的高中以前我可沒少做過，三不五時讓不和的老師同學挑腳很舒壓的。」魏絆祈想起以前的「輝煌時期」，不禁得意了起來。

「那我怎麼沒見識過？」很驚訝魏絆祈還有這樣的過去，高揚竹好奇的打探。

「你認識我的時候都大學了，沒人陪我一起玩當然沒有啊。」說著說著，魏絆祈的笑容又參了一點苦。

一起玩的玩伴，除了季幼響之外還有別人嗎？

高揚竹似乎察覺到什麼，找了個機會將摩托車停到路邊，整個人轉過身面對魏絆祈。

「怎麼了？」

魏絆祈搖搖頭，但高揚竹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都隨著魏絆祈的意思，這時候正好是例外。

「絆祈。」高揚竹認真地喊著魏絆祈的名字，讓魏絆祈知道，現在不容她拒絕：「除了剛剛那個人，有其他人欺負妳？」

「⋯⋯沒有，你想太多了。」魏絆祈轉移視線，雖然並沒有說謊，但高揚竹每次認真詢問是其的眼神都讓她難以直視。

「不能說？」高揚竹見魏絆祈排斥的模樣，也有些鬆動。

「也不是⋯⋯快騎吧，吃飯的時候再跟你說。」魏絆祈拍拍高揚竹的肩膀催促著，思量了一下，有些事真的需要有人訴說。

高揚竹點點頭，既然魏絆祈說會告訴他就一定會告訴他，他現在只需要當個安全駕駛就好了。

一間拉麵店是高揚竹今天的選擇，因為魏絆祈很喜歡喝湯跟吃些小炸物，這間店剛好可以兼顧兩者。
沒有在菜單上花太多時間，服務生離開後高揚竹就托著下巴，眼睛專注的看著魏絆祈。

喝口冰飲潤潤嗓，魏絆祈討厭溫熱的飲料，就因為天生暖爐體質。

「記得我跟你說過，我以前有個很好的朋友嗎？」垂謀看著杯子的邊緣，在難過的心情都不能讓魏絆祈擺一張臭臉，但卻會因為一雙眼睛，毫無表情的面容洩漏了所有的情緒。

「已經過世的那一位？」高揚竹間魏絆祈眼角那點模糊，只是確認一下心裡所想的，並沒有提起所見的。

「對，本來呢，她是要到U大讀書的，只是後來出了車禍。」然後從此就只得到個新生的名頭。

後面的話魏絆祈並沒有說出口，那只是一句抱怨而已。

「可是我只記得她當時選了U大，卻忘記她為什麼選了U大。」魏絆祈咬著吸管斷斷續續地吸著杯中的飲料。

「先不說U大的那個科系一直都是她的第一志願，她的爸爸也是那裡的教職員，她說在那裡知根知底的才不用花時間摸索憯規則，但事實上就是想離她那三不五時泡在研究室裡不出來的爸爸近一點而已。」

「我今天⋯⋯遇到她爸爸了。」

魏絆騎的講述就停在這裡，高揚竹愣了一下，並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有說些什麼嗎？」高揚竹叢唯一能著手的點切入，希望能獲得一些有用的資訊。

「沒有，就很平常的打招呼。」魏絆祈搖搖頭，給出的答案讓高揚竹斷了能繼續尋找問題點的機會。

「可我就是覺得⋯⋯很尷尬。」魏絆騎把臉埋進臂彎裡，感受著外套柔軟的布料再懶上摩擦的感覺。

「有什麼好尷尬的⋯⋯」高揚竹為難了，平時理性的魏絆祈一糾結毫無科學根據的問題，那就是一個沒完沒了。

「感覺問題。」魏絆祈悶悶地說。

這其實就是一個沒道理的糾結，季幼響會過世原本就與魏絆祈無關，又不是說好姊妹在其中一方生命終結後，要跟著跳的。

感情再好也要有個理。

「別想太多，吃麵吃麵。」見服務生端了兩大碗熱騰騰的拉麵過來，高揚竹揮筷備戰。

被高揚竹的表現給逗笑了，魏絆祈也拿起筷子，準備享用今天的晚餐。

看著陰鬱的熱氣從碗裡飄出來，魏絆祈想起曾在季幼響的小說裡看過一段話。

千計算萬計算，最終回歸柴米油鹽醬醋茶，最幸福不過想個無限循環的問題：『今天吃什麼？』

雖然說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會被盧亦升百般刁難，但魏絆祈卻沒想到他這塊就聯合了這麼多人。

「魏絆祈，你確定數據沒有算錯？」眼前的男生拿著手中的數據蹙起眉頭，滿滿的不信任一覽無遺。

「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自己算。」抽回自己的辛苦成果，魏絆祈也很不悅。

盧亦升不曉得用什麼方法，去主辦單位將魏絆祈的推薦資料調閱出來，然後百般宣揚魏絆祈不如眾人的學科成績。

但雖然說是眾人，但也就是跟盧亦升同學校出來的個人而已，只是因為說詞的關係，很多人以為魏絆祈是空有推薦函進入這個計畫的。

這也導致魏絆祈在小組裡的情況很是微妙。

先是做實驗的時候被人諷刺，再是被千擋萬擋的碰不到儀器，到現在還懷疑套公式就能算出的數據，在這種處處被打壓的狀態下，魏絆祈根本不能好好享受所謂「實驗的樂趣」。

揉揉太陽穴，對於盧亦升這種小孩子氣的孤立行為，魏絆祈只是覺得麻煩，並沒有太多情緒。

只不過一時的退讓不代表一昧的忍讓，一個月才過去一個禮拜，總而言之來日方長。

「他們一定會後悔的。」方清輕飄飄的落座在魏絆祈身旁的位置上，她有參加這個計畫魏絆祈也是後來才知道，只是計劃剛開始的幾天跟另一個活動衝突到，所以當方清出現時，魏絆祈真的驚訝到了。

「沒什麼好後悔不後悔的。」魏絆祈蠻不在乎的回答。

「也是，都忘了這裡不是我們高中，不然你這一代大Boss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方清想起以前被整過的所有同學，笑得很無良。

「別讓你的腦到回到過去。」斜了方清一眼，但魏絆祈根本沒發現，與過去的高中同學在一起，她的氣場愈來愈有當時的張揚感。

「呵呵，不過還真懷念，如果幼響在的話你們一定左一句右一句，接得像同一個人似的把對方毒得說不出話，上大學後妳倒是轉性了，還能忍。」方清瞇起眼睛，陝憶的回憶過往種種，那舒適的模樣就像是她真的落回過去那熟悉的時空裡。

「現在不是小時候，嘴上贏了就是贏了，歪歪繞繞多的是。」魏絆祈說了句，馬上看見方清臉上熟悉的表情。

「妳又來了⋯⋯明明差不多年既你卻老是看得比我們其他人還透徹，明明一張娃娃臉有時候卻老氣橫秋的。」方清嘟囔的抱怨道。

「幼響就沒抱怨過。」魏絆祈不禁莞爾一笑，找了個證人證明自己一點都不老氣橫秋。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一個樣。」方清翻了個大白眼，氣質美女的形象全無：「明明平常很幼稚，有時候卻思想超成熟，這是是精分吧你們？」

「嘛⋯⋯凡是一體兩面啊。」魏絆祈心裡輕鬆了，有時候老朋友就是這麼地好。

然，魏絆祈太低估盧亦升的殺傷力了。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方清怒不可赫，一雙纖纖素手拍在堅固的實驗桌上，發出令人驚訝的巨響。

才到第二個禮拜，盧亦升就向主辦單位提出公文，質疑魏絆祈參加計畫的資格，原因是魏絆祈在實驗期間不禁沒有合作幫忙，就連數據也不願公開。

雖然這起計劃的確迷偶什麼重要課題，與其說是計畫還比較像各校的交流會，但畢竟掛著計畫的名頭，對於每一個參加者都有基本要求。

以往這樣的計劃裡如果出現讓人懷疑的對地方也不會有人提出來，但盧亦升這個行為卻也是在合乎規定的範圍內。

雖然說盧亦升只是提出申請，主辦方還沒有給出回應，卻也是個搧在魏絆祈臉上的響亮巴掌。

「是她自己的行爲讓人疑惑，我只是走正常程序而已。」盧亦升噙著令人厭惡的笑容，雙手環胸的模樣要說多⋯⋯就有多⋯⋯。

「還不是因為你⋯⋯」方清聞之氣結，怎麼就沒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好了小清，省點口水。」作為當事人的魏絆祈倒是沒有方清這麼激動，她只是按著計算機處理自己手上的數據，好似被質疑參加資格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的確，對魏絆祈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計算數據比較重要。

「妳能不能有點反應啊，淡定帝！」方清無奈的搖搖魏絆祈的肩膀，希望這人有點危機意識。

「我都淡定了妳還激動個什麼？」魏絆祈繼續按著計算機，絲毫沒有被影響。

方清在內心吐血三升，標準的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我看是在嘴硬吧。」盧亦升洋裝了然的說，但其實他心裡也很不確定魏絆祈真實情續究竟如何，只覺得自己這麼辛苦弄來這一齣，就是想打破魏絆祈那泰山崩於眼前也不動一根睫毛的表情，結果魏絆祈還是依然故我，這叫他怎麼甘心？

「我不是白癡。」魏絆祈緩緩抬起頭，眼眸裡平靜無波，這才讓盧亦升覺得她似乎真的不在意：「在這裡的所有人也都不是白癡，他們有眼有耳，沒意外的話還有正常的智商與腦袋，你的這些行為究竟是給我找不痛快還是給自己挖坑，還不一定。」

無風起浪者，在一個團體裡能得到多少支持？

盧亦升臉色一白，馬上向四周看去，確實有很多人都用和自己一樣的眼神在看魏絆祈，但更多的人是選擇完全忽略這裡或者⋯⋯用奇怪的眼神看盧亦升自己。

那眼神盧亦升看不懂，卻下試試有種完蛋的感覺。

方清也發現了這個現象，好像就如魏絆祈所說，這次的事情會造成誰的損失還不一定，變摸摸鼻子挨著魏絆祈坐下。

大Boss發威，安份點好。

沒有人說話，盧亦升也沒辦法在說什麼，只能自己一邊去。

「妳早就發現了？」方清貼在魏絆祈耳邊詢問著，長而柔軟的髮絲讓魏絆祈覺得很癢。

「都大學快畢業了，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記一下吧。」魏絆祈放下紙筆，伸手拉下方清綁在後腦勺的髮圈，重新幫她綁一個漂亮的馬尾。

「我討厭那些。」方清摸摸新綁好的馬尾，嘴裡雖然嘀咕著表情卻是滿足的。

「會吃虧喔。」對方清的回答感到一陣無奈，魏絆祈想起以前季幼響也是這麼說的。

不僅僅是方清和季幼響，魏絆祈自己也並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在吃過虧，受過傷之後，魏絆祈才明白到，有些學科容不得不喜歡。

方清沒有回答，看來她自己多少也沒白這道理。

看時間差不多了，方清便拉著魏絆祈的手離開烏煙瘴氣的實驗室，到學校裡的餐廳解決今日的午餐。

只是飯都還沒來，魏絆祈又看見熟人。

「叔叔。」率先站起來打招呼，魏絆祈想起方清並沒有見過季德輝就沒有讓方清跟著招呼了。

「絆祈來吃飯啊。」季德輝依舊溫和的回應，並沒有因為魏絆祈身邊多了個他不認識的女孩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

方清很機靈地閉上嘴巴，乖乖當個佈景。

「是啊，叔叔也是？」魏絆祈面對季德輝的時候仍然覺得心頭上被放了三顆豌豆，不痛卻也不甚舒服。

「不是，我只是想來碰碰運氣看遇不遇得到妳。」季德輝直接說出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我？」魏絆祈驚訝了，音調上揚了不少。

「是啊，我有個東西想給妳，但似乎現在不太適合。」季德輝看了眼方清跑去端來的兩碗湯麵，在這個時間一點也不意外食物的出場。

「那⋯⋯叔叔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找你拿？」魏絆祈想了個解決方案，也猜到季德輝只是來先預訂自己的時間，並沒有現在就要將東西交給自己的打算。

雖然會是什麼東西魏絆祈一點頭緒也沒有。

「等妳今天的實驗結束吧，我的辦公室在哪裡還記得吧？」季德輝定下結果，像是想起什麼，眼裡泛出笑憶還有⋯⋯一點點的悲傷。

「記得。」魏絆祈繃緊神經，謹慎的點頭。

既然事情解決了季德輝也不想打擾兩小孩用餐，揮揮手不帶一片雲彩的離開學生餐廳。

「那是⋯⋯？」方清好奇地眨著眼睛，化身求知慾超強的好奇寶寶。

「幼響的爸爸。」簡潔的回答後，魏絆祈拿起筷子開吃。

然這真相卻跟個重磅炸彈一樣，轟得方清一整個措手不及，大腦機體損壞過重無法立即重啟，還是魏絆祈把筷子塞進她手裡才啟動進食本能。

後來方清就像刻意遺忘，沒有再提起有關季德輝或季幼響的訊息。

給高揚竹發了封會稍晚離開的簡訊，魏絆祈在實驗結束後壓著蹦跳不已的心臟，緩緩向季德輝的辦公室前進。

滿滿的書把本就不大的辦公室塞了個七分滿，就像是一個主題式小型書庫，當魏絆祈根據季德輝的回應開門進入時，季德輝正埋首於書堆中不知正在研究些什麼。

「絆祈啊，抱歉這裡很亂，妳自己找個地方坐吧。」季德輝放下筆桿，抱著歉意說道。

「好。」魏絆祈根據從前與季幼響一起來玩時的記憶，從角落的書堆後面「挖」出一張椅子。

季德輝看得有點尷尬，從歉意升級成不好意思。

但是那張椅子⋯⋯向來只有季幼響有辦法找出來。

「叔叔。」叫了聲出神的季德輝，魏絆祈漸漸感到不自在。

方才季德輝的神情，分明是在回憶過往。

「啊？抱歉抱歉。」猛然回神，季德輝馬上將抽屜打開，拿出今日的主題：「這就是我要給妳的東西。」

「這是⋯⋯幼響的手稿？」魏絆祈眼睛尺寸放大了不少，驚疑不定的將視線在桌上的筆記本和季德輝之間來回飄移。

「是啊，我覺得這應該是要交給妳的東西。」季德輝說得豁達，好像他要送出去的是在普通不過的筆記本，而不是過世女兒的遺物。

「但是⋯⋯」魏絆祈政要婉拒，就被季德輝給打斷了。

「絆祈，我和幼響的媽媽都看不懂裡面在寫什麼，唯一我們看得懂的部分卻也不是給我們看的。」季德輝微笑依然，眼裡卻閃著認真，那模樣就跟魏絆祈記憶中的季幼響一模一樣。

「這本筆記應該交給妳，我和幼響的媽媽都是這麼覺得的，妳和幼響的相處時間有六年，足足佔了我女兒生命的三分之一。」

「而且我相信，是妳的話一定會好好保存這本⋯⋯手稿。」

魏絆祈看著季德輝在筆記本封面上來回撫摸的手，就知道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是季德輝還是捨不得的。

舌頭就像是硬化了一樣，無法拒絕，更無法欣然接受。

「妳的事情我也有聽說，雖然妳向來是個堅強的孩子，我還是要告訴妳。」季德輝將手收回放在膝蓋上：「這樣的妳就是最好的，『優秀』二字雖然筆畫繁多，說出來卻用不著零點二秒。」

「⋯⋯謝謝叔叔。」魏絆祈低聲答謝，很多人都稱讚過她優秀，卻沒有人告訴過她，『優秀』一點也不重要。

「不是謝我，最後這句話是這裏抄來的。」季德輝搖搖頭，將筆記本拿起遞給魏絆祈：「看一看吧，妳現在大四了，是時候該重新認識自己。」

「好的。」不再推卻，季德輝眼中的堅定讓魏絆祈收下了這本手稿。

「回去看看裡面寫了些什麼吧。」揮揮手讓魏絆祈可以離開，季德輝最後卻又想起：「改天，來我們家給幼響上個香吧。」

魏絆祈手搭在門把上，這句話或許有著魔法，從季幼響過世後一直存在在魏絆祈心裡的那股感覺，消失了。

「嗯。」朝季德輝點點頭，魏絆祈轉開們把，離開季德輝的辦公室。

高揚竹照樣玩著手機等待魏絆祈，只是這次他一抬頭就問。

「什麼事這麼開心？」

我有一個朋友，一個世界末日到來也只會做做表情配合的淡定帝，但她的眼睛卻會完整的呈現她為數不多的情緒反應；一個考試失利卻能立刻規劃出另一條道路的超人，但她真的很懊惱和自責；一個很看重父母想法的乖孩子，但有時她會因此受傷；一個看重朋友的真性情，但卻因為曾經受過的傷謹慎地處理每一份感情。

她是一個女孩，一個理智但思想開放的女孩、一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女孩，就是這個特別的女孩，和我一起走過六輪春夏秋冬，鬧出不少笑話、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我們幼稚過、我們淘氣過、我們也曾經張揚過，雖然最後都因年歲的成長而收斂，卻不曾抹滅。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敢說不論過了多久，魏絆祈永遠是我認識的魏絆祈。

這天休假，魏絆祈和高揚竹一起出門逛街。

雖然說是逛街，但以兩人的活動過程來說應該屬於踩街，誰叫他們都是只對書局有興趣的類型？

「妳看那不是那天找碴的人嗎？」高揚竹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魏絆祈。

魏絆祈聞言往前看去，確實看見盧亦升正迎面走來。

只是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沒發現魏絆祈和高揚竹，盧亦升和另一個男性牽手牽得緊緊的，就像⋯⋯一對親密的情侶。

也不怪他們這麼大膽，這個時間大街上可沒什麼人。

「妳⋯⋯」盧亦升本來與另一個男性說說笑笑正是快樂，結果一轉頭看見魏絆祈，宏論的臉色一瞬間蒼白無比。

與盧亦升牽手的男性也注意到魏絆祈和高揚竹，瞬間閉上嘴巴。

「你好。」魏絆祈點點頭，跟往常一樣自然。

「妳⋯⋯跟我來！」盧亦升像是獲出去一樣，眼角喵艦隊街的咖啡廳，強硬的要求魏絆祈。

「為什麼？」很不滿盧亦升的態度，高揚竹將魏絆祈擋在身後，眼神不善的看向盧亦升和另一位男性。

「沒為什麼！」

「緊張什麼？」

只是沒想到盧亦升會和魏絆祈同時出聲，同時回應了高揚竹的反應。

高揚竹不太贊成的牽起魏絆祈的手，眼裡帶著詢問的意味。

「膝蓋想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你這麼緊張要幹嘛？」魏絆祈握了握高揚竹的手，有點粗糙但卻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妳要去？」高揚竹眉毛跳了跳，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去啊。」魏絆祈理所當然的回答，趁高揚竹還在內心糾結的時候轉過身示意盧亦升走快點。

這對仇家大概第一次這麼有默契，很快就閃進那間咖啡店裡。

還算盧亦升有點良心，把另一個人留在外面。

「妳⋯⋯」

「先點東西，都進來了總不好佔個位子單說話吧？」打開放在桌上的菜單，魏絆祈很認真地端詳著目錄上的飲料和甜食。

甜食可是魏絆祈的最愛。

盧亦升只好把話吞回去，選了意杯飲料還難得紳士了一回主動跑去幫兩人點餐。

點心很快就送上來了，魏絆祈看著精美的巧克力蛋糕眼睛一亮舉起叉子就直接開吃了。

「喂喂，你真當我們只是進來吃蛋糕的？」兩個多禮拜的觀察後，盧亦升大概知道魏絆祈的性格，只是親眼見識時還是有些汗顏。

「我吃你說，一點都不妨礙。」魏絆祈很認真的回答。

「這樣很沒禮貌。」盧亦升雙手環抱在胸前，有點不高興。

「你希望我盯著你看？」魏絆祈發出質疑。

「⋯⋯算了就這樣吧。」盧亦升想了想，的確被魏絆祈撞見後他就不太想被別人盯著看。

「你說吧。」魏絆祈點點頭，含著叉子滿眼睛都是享受的小星星。

「就像妳看到的，剛剛那個是我男朋友，我希望妳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包括你的男朋友，也請他把最巴閉緊些。」盧亦升面色鐵青，其實指著這間咖啡店要求談判只是反射動作而已，以先前得罪魏絆祈的程度，盧亦升對魏絆祈會當應變遵守承諾的機率感到堪憂。

「你說什麼？抱歉我剛剛吃得太認真沒聽清楚。」魏絆祈抬眸看向緊張兮兮的盧亦升。

「⋯⋯你剛剛沒在聽？」盧亦聲有點不敢置信，不是前一秒才說會邊吃邊聽嗎？

「我一次只能做一件事。」魏絆祈慎重聲明。

「妳、耍、我！」收起驚訝變成暴怒，盧亦生氣得咬牙切齒，整齊的髮型也因為怒火有變形承蓬蓬頭的傾向。

「對，耍你的。」魏絆祈露出得逞的笑容。

盧亦升因為這突然的轉變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差點昏過去。

「好了，記得呼吸。」魏絆祈放下空了的盤子，悠悠地提醒。

「很好玩嗎？」狠狠地吸了好幾口飲料才緩過來，盧亦升覺得自己狼狽極了。

「不錯。」魏絆祈滿足的同意道：「沒道裡你找我那麼多次碴我還不能討回來吧？」

「⋯⋯妳高興就好。」盧亦升實在想不出別的語句出來接話了。

「所以，你要不要公開出櫃根本不關我的事，這麼緊張做什麼呢？」魏絆祈瞬間將話題切回，慢䩞絲裡的玩著杯中的吸管。

「我⋯⋯」

「剛剛我討回來了。」魏絆祈搶先道：「至於申請的事我說過，會受影響的不一定是我。」

「那妳都不驚訝嗎？」換了一個問題，魏絆祈破天荒地從盧亦升這驕傲的孔雀身上看到「忐忑」二字。

「驚訝什麼？」魏絆祈反問。

「絆祈啊絆祈，妳不覺得老是有人問妳說『妳怎麼不驚訝？』嗎？」季幼響一身睡衣趴在魏絆祈旁邊，現在是她們的睡前交流時間。

「是挺常有人這麼說的。」魏絆祈睏倦的瞇著眼睛答話。

「然後妳的回答每次都一樣，而且很沒有新意啊。」季幼響戳戳魏絆祈的臉頰，至少在這個話題結束前她希望魏絆祈是醒著的。

「不然怎麼辦？」魏絆祈伸手抓住搗亂的手指，酸然這一下動作也讓她清醒不少。

「妳應該有個名言、專門應對這種問題的名言！」季幼響笑得有點小奸詐。

「同性戀者啊，雖然現在比以前開放很多，但通常知道後都會驚訝一下吧？」盧亦升有點彆扭，好像這麼說是他希望對方驚訝一樣。

魏絆祈放下茶杯，笑得明媚、笑得有點小奸詐。

「世界這麼大，如我每件事都要驚訝的話，那最後一定是驚訝死的。」

一個月的學術計畫在那天之後平靜地走向尾聲，或許是魏絆祈那句名言起了效用，盧亦升主動去收回申請並且對待魏絆祈的態度有明顯的軟化。

魏絆祈還是去季幼響家裡上了香，並和季幼響的母親分享了很多當時在學校裡的點點滴滴，而且過程一點也不難過。

高揚竹再一次深入談話後發現，原來魏絆祈並沒有特定的性向，他只是喜歡自己這個人，因而樂了很久。

魏絆祈在季幼響的手稿裡找到了一張平面設計圖，那是一間特別的書店也是兩人共同的夢想。

打開最後的文稿，魏絆祈給自己放了一首歌當作背景音，動力火車的莫忘初衷。

複製、貼上，重複了四年多的動作在今天已是非常熟練，只是魏絆祈這次在文章的最底下簡單了說明這篇文不會再更新的原因。

然而，魏絆祈在關掉一切熟悉的介面後，叫出了一個空白的文字擋。

手指在鍵盤上輕輕地跳動著，一個又一個文字出現在螢幕上，交織出一個故事、一篇文章。

我有一個朋友，一個活潑開朗的陽光人，但她還是有陰天的時候；一個很有主見個體，但卻不是頑固；一個有規劃的理想主義者，但偶爾會天馬行空自娛自樂；一個筆下只有快樂故事的素人作家，但她的未完作品似乎是個突破。

她是一個女孩，一個對每件事都感到新奇的女孩、一個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女孩，就是這個特別的女孩，和我一起走過六輪春夏秋冬，鬧出不少笑話、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我們幼稚過、我們淘氣過、我們也曾經張揚過，雖然最後都因年歲的成長而收斂，卻不曾抹滅。

而她的時間，永遠停在我們十八歲的那個夏天、畢業後的那個暑假。

不認識的人們，這只是故事。

認識的人們，這是弔念。
                                                                  （本篇完）
這是鶯到論壇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發的自創文

當然一定會有人說，這並不是一篇好看的文，甚至有點繁瑣

鶯自己也覺得，他不好看

但對鶯來說，這是一篇極有意義的文（不是因為他是這學期的期末報告（（望天

一篇應該在新年的時候放出來的文、一篇應該作為論壇自創首發的文

至於原因，那大概就只有一個

兩個主要角色–魏絆祈和季幼響，然雖然她們在故事裡是兩個人，事實上卻是一個人的過去與未來和現在的綜合體，這從她們名字的意義可以看出，季幼響就是過去，意思是幼時的夢想，而魏絆祈是現在與未來綜合體，一半的期許還有一點與過去牽絆的意義

至於是誰，呵呵。

0726

很好看阿！天啊我很少在這個論壇一口氣把這麼長一篇一次看完忘記時間的，很有一種一氣呵成的流暢和情緒上很簡單的抒情
不會過於起伏的微妙情緒轉折這點很吸引我
我好喜歡這篇
到底為何沒有人進來點收藏？很厲害的短篇阿
厲害到我還一度懷疑是盜文
可是我看到你在底下有寫主角們名字的解釋
就覺得應該不是盜文

通常盜文的人寫不出後記
作品不是自己的掰不出來心得的
我願意相信這是你的文！

雅雅(◕‿‿◕)

不認識的人們，這只是故事。
認識的人們，這是弔念。
這兩句就是這篇故事所代表的意義了呢~

"世界這麼大，如我每件事都要驚訝的話，那最後一定是驚訝死的。"
這句好經典呢~

朢岄

覺得絆祈就是個淡定姐~
然後最後她終於走出幼響去世的情緒裡了
她會帶著她們過去的記憶一起迎向未來的~
可喜可賀(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