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下半夜 於 2013-10-10 16:20 編輯
*從某個可以每天測出一組三個的網站測出了關鍵字才寫成這篇文章,可以找找看喔。
*也可以說說看比較喜歡哥哥還是弟弟喔。
*非連載文章
*如果有某對兄弟的既視感的話,那一定是你的錯覺(喂
*任何評論都歡迎。
(以下正文)
【兄弟】
我其實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
我們都是被遺棄的孩子。
孤兒院的孩子總是缺乏安全感,這一點可以說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但他卻不是。
總是帶著一臉淡然的笑容的他,是這所孤兒院的所有人的、類似於「哥哥」的存在。
我很討厭他,只因有著相似的容顏的我們、常常被以為是真正的兄弟的我們、有著一張讓人舒心的笑容的他和總是繃著一臉的我所構成的我們,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對此無比的厭惡。
而且,對於在五歲這個明明已經能夠很好地記住自己身邊所有的事、卻依舊被遺棄了的他,我感到,無比的厭惡。
他甚至是微笑著跟自己的親生父母揮手道別,然後自己走進這間孤兒院的。
為什麼一點掙扎都不做?
為什麼可以對於「自己被捨棄」的這件事這麼的釋懷?
我是剛出生不到三個月就被遺棄了的小孩,所以完全不記得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遺棄,什麼掙扎都沒辦法做、甚至連質問一句「為什麼」都辦不到。
但他卻是那麼平淡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彷彿他其實並不在乎他的父母是否能陪在他的身邊一般。
不、不是彷彿。
他是真的不在乎。
「潤跟葵,今天要去上小學了呢,要乖乖地聽老師的話喔。」
孤兒院的園長摸著我們兩個的頭,很是慈祥地這麼說。
潤是他的名字,葵是我的。
我曾經問過他,既然他已經被父母所捨棄,為什麼不連著他們所給予的名字一起捨棄?
然後他只是一臉淡然的笑著回答我:潤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
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我很想假裝不懂,但我卻不能這麼做。
然後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不在乎自己的父母了。
一對連給自己養了五年的兒子取個名字都不肯的父母,不要也罷。
我覺得自己似乎勾起潤不好的回憶了,而那也是我第一次去找他說話。
根本稱不上熟識的人,卻劈頭就問這種問題,而且還好死不死的踩中他的地雷──至少我覺得應該是他的地雷。
因為下一秒平常總是脾氣很好的、不太容易生氣的他就鼓起了雙頰,有點任性地這麼對我說。
「你要跟我說你的名字,不然我不要原諒你。」
「……我的名字是葵,自己取的。」
「……不是因為當初包著你的被子裡塞了一張畫有向日葵的紙,所以你才叫葵的嗎?」
潤有點無言地這麼說。
「才不是──等等,原來你知道我的名字!連那張紙的事都知道!那你還問什麼問!」
我反駁到一半才注意到他根本早就知道我的名字的事──其實這所孤兒院不大,小孩子大概也只有十個不到,要不知道每個小孩的名字還真困難。
「我比較希望是你自己跟我說你的名字的。而且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所以我一來這裡就注意到你了,也就問了園長有關你的事。」
潤笑著這麼說,我總覺得他的笑容背後似乎還有著什麼。
「我會好好照顧葵的。園長妳放心。」
潤微笑著這麼說,令人有一種放心的感覺。
但是。
「為什麼我需要你的照顧啊?我明明只比你小三個月!」
我有些不滿,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認為我們如果是兄弟的話,也一定是他是哥哥,我是弟弟,但我還是不會承認的。
「三個月夠讓我當你的哥哥了,葵。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他朝我伸出手。
「手,不牽嗎?」
我也乾脆,直接拍掉。
「我又不是你弟。」
去到學校後,我想應該是園長的特意安排,我跟潤毫無疑慮地被分在了同一班。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潤。」
坐在台下,看著台上的潤用著與平常無異的笑容對大家做著自我介紹,原本以為會就這樣普通的結束的潤的自我介紹,卻在這時候出現了奇怪的變化。
「請問……」
一個笑得有點羞澀的女孩舉起手,有些遲疑的發問了。
「你跟那個坐在窗邊的男生有什麼關係嗎?」
坐在窗邊的男生……不就是我嗎?
「沒有關係。」
「他是我弟。」
兩個截然不同的回答。
「……」
女孩因為有些錯亂而愣住了,但班上的其他人可沒有。
「雙胞胎?」
「長得超像的耶!只是個性感覺差很多……」
「你弟?所以你是哥哥囉?」
「──喂!我都說我們沒有關係了!」
我氣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卻被原本坐在後面的老師輕輕推了一下。
「好了,那你也順便去台上自我介紹一下吧?潤的弟弟?」
「……」
「你還在生氣啊?葵?」
體育課,我氣悶地坐在樹下,而原本跟其他男同學在打球的潤卻突然朝我跑過來,笑著問。
我撇過頭去,沉默。
「果然在生氣呢。」
潤笑笑地坐在我旁邊,然後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了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堅持你是我弟弟嗎?」
「我不是!」
一聽到他又這麼說,我忍不住怒喊了出來。
其他人都朝我們看了過來,我突然有點困窘。
「哈哈!葵說他不是討厭大家!他很喜歡大家呢!所以大家不要再看他了!他會害羞!」
潤哈哈大笑著這麼對其他人喊,我覺得自己現在完全沒有害羞的感覺,只有想揍人的感覺。
然後我也實行了,朝潤的腦袋狠狠一巴。
「你下手也太不留情了,葵。」
潤苦笑著捂著後腦杓說了這麼一句,這才繼續他剛剛的話。
「我之所以會堅持你是我的弟弟,不只是因為你的年紀比我小或者是因為長得跟我很像之類的關係,而是因為真的有過這麼一個人。」
「什麼?」
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有過一個弟弟,雙胞胎弟弟。
只是在我們出生之前,他就因為我的關係,死在了媽媽的腹中。
我的父母說,他們不想要我這個會殺了自己兄弟的孩子,五年,已經是他們忍耐的極限。」
「……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也許你會覺得很荒唐,但我曾經無數次的夢見過,我的那個被我殺死的弟弟,就叫做「葵」。」
潤露出了與之前我所見到過的所有的他的表情都不同的,帶著點複雜的笑。
「他有著跟你一樣的面容、聲音、名字,唯獨個性,他的個性有點膽小,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我的個性一點都不可愛還真是抱歉啊。」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惱怒。
「所以如果沒有和他相似的長相的話,我就是個你連看一眼都嫌煩的人嗎?沒有他的話,你會看著我嗎?」
對於我莫名的怒氣,潤卻只是在愣了一下後笑著摸了摸我的頭。
「怎麼會?葵很可愛啊?就算我從來沒有夢到另一個葵,我也不會不理你的。」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嗯,因為我是你的哥哥?」
「我就說你不是了!」
……其他原本正在打球的其他人又看過來了。
「葵是說,我不是一個很煩人的哥哥!」
潤如是大喊。
然後我就重複了一次剛剛的動作,用力朝潤的腦袋巴過去。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也開始接受潤是我哥哥的事實,我們在上高中後就搬出了孤兒院,一起到外面找房子住。
我們一起上學,然後在不同的地方打工。
雖然打工地點不同,不過因為相離不遠的關係,所以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下了班之後,通常都會到另一個人那裡等他下班。
今天就是我比較早下班的情況。
潤打工的地方是個餐廳,而且是個蠻高級的西式餐廳,從乾淨到有些透明的落地窗可以隱約地看到潤工作的樣子。
他穿著很正式的侍者服裝,手裡拿著一瓶我們大概永遠也喝不起的高級洋酒,似乎正打算幫某一桌的客人服務。
其實我很喜歡在遠處靜靜地看著潤微笑的樣子,雖然沒有特殊的理由,但也許是因為他在靠近我的時候就會異常多話也說不定。
我就這麼看著潤,一動也不動。
直到那個明顯已經醉了的男客人突然搶走了潤手上已經打開了的高級洋酒,毫不猶豫地往潤的頭上倒的時候。
我似乎還能聽到那個渾蛋笑著說「好喝嗎」的嘲諷聲。
然後。
然後?
我就躺在醫院裡了。
原因是我衝進去打了那渾蛋一拳,結果被那個男人用那個空了的酒瓶朝我的頭上砸來,我當然沒被打到,因為潤從旁邊把我推開,自己承受了那一擊。
什麼?你問那為什麼是我躺在醫院而不是潤?
那當然是因為被送到醫院躺了三個小時後醒過來的潤說肚子餓了想吃宵夜,我原本說要幫他去買,結果被他用我看過最恐怖的微笑威脅,要我代替他躺在病床上裝病,他要自己去買。
我當然沒有答應。
所以他就用他那犯規的空手道朝我的後頸狠狠一劈,等我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床上,而潤已經不見了。
「……潤那傢伙,等他回來我肯定要狠狠揍他一頓。這病床是怎麼回事?超硬的……」
我在心裡不斷腹誹他,然後從那張不是普通難睡的病床上坐了起來。
「你說要揍我這麼一個虛弱的病人嗎?」
然後我就看見了一臉微笑,右手卻明顯正在流血的潤朝我走了過來。
「你……不是只是去買宵夜而已嗎?」
我有些傻眼的看著比去之前還要帶更多傷回來的潤,他平常脾氣很好,不可能出去一下就跟別人打架吧?
「喔,你說這個傷嗎?」
潤毫不在意地從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條手帕,因為是右手受傷的關係,所以顯得有些笨拙地用左手綁著傷口止血。
「因為那個渾蛋竟然想用酒瓶砸我總重要的弟弟,雖然沒砸中你但卻砸中我,這就算了,最重要的是砸中我後碎掉的酒瓶碎片竟然還劃傷了你的臉!」
潤的笑臉濃烈到有些可怕。
「你說,我怎麼可能原諒他?」
我一時之間有點無語。
「其實在你說之前,我完全沒注意到我的臉被劃傷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裡是醫院!你用什麼手帕包手啊!」
我狠狠地把潤手上的手帕扯掉,拉著他的手往外走去。
「快點包扎好我們就回家啦!這裡的病床難睡死了!」
「喔喔喔喔!難怪今天的運勢占卜說我的幸運色是紅色跟白色!多少年了!葵多少年沒有主動牽著我的手說要回家了!」
「血跟醫院嗎……不對!你到底在噁心什麼!」
「葵好冷漠,我好歹也是個病人,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
夜色下,潤的聲音難得有些猶豫地自我的身後傳來。
「葵……」
「怎麼?」
「你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一兩個哥哥我還揹得動。」
我冷冷地說,也用力地扯了一下他撐在我肩上的手。
誰讓這傢伙明明跟那個人叫來的一群人打架打得全身都是傷,卻堅持包扎完一定要回家而不住院?
痛死活該。
「雖然我說想跟你手牽著手一起回家,但也不是這種牽法啊,而且什麼叫一兩個哥哥?你不就我這一個哥哥……」
「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要我把你丟在這裡?」
我語氣萬分冰冷地問,而原本還一直碎碎唸著的潤瞬間就閉嘴了。
不過也一瞬間就又開口了。
「葵,我是你哥哥對吧?」
「嗯。」
「是你唯一的家人對吧?」
「嗯。」
「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喔。」
「嗯。」
「就算我還記得很多人,但包括我的親生父母在內,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自稱是我的家人了喔。」
「嗯。」
「所以我到底可不可以從你背上下來了啊?我覺得讓自己的弟弟揹回家什麼的,身為哥哥的自尊心不允許我讓這種事發生啊!」
「不行。」
「葵──」
「潤,你好煩。」
「我知道啊。」
「……」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所以我會忍耐你的。
「葵,其實我是公主,然後你是把我從醫院那個鬼地方拯救出來的王子對吧?王子跟公主從此以後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
但我有時候還是不會忍的。
回頭用力巴了潤的頭一下,我笑了出來。
只要有這個笨蛋哥哥在,我從此以後應該就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吧?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