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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jocker285912 於 2014-2-1 20:22 編輯
其實原本我只想打個1500~2000字而已......
但是為什麼最後會爆增到一萬字啊啊啊啊啊──(哀嚎
由於我是刪刪減減的在打,如果有劇情接不上或是錯字請踴躍留言
記得要告訴我敢想唷Ow<
祝你幸福(冰漾)
柔亮的墨黑髮絲被風吹起,草地上盤腿而坐的少年撩了撩凌亂的黑髮,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腿上的文獻。
「冥漾。」
聽見身旁傳來友人的聲音,少年轉過頭,勾起了一如往常般溫和的微笑。
「有什麼事嗎?千冬歲。」
「我......」
千冬歲看來欲言又止,他靜靜地望著少年清秀的臉龐,過去的稚嫩在經過一連串事件的沖刷下有了幾分成熟,不復以往的傻憨憨,只有平易近人的柔和。
少年身上所背負地究竟有多少?千冬歲不只一次想過這個問題。
然而答案所能給的數字是有限的。
自從鬼王大戰後,Atlantis學院迎來了一場空前的勝利,同時也給了鬼族重重地一擊。
在妖師一族的方面,雖然攻下了西之丘,但首領白陵然卻因此重傷。
隔年,妖師一族的首領辭世,與螢之森的辛西亞一起。
妖師一族的重擔就這麼落在剛成年的褚冥漾身上。
同時,在鬼族大戰前夕死去的冰炎被復活了。
因為藥師寺家族的秘術,代價則是施術者的死亡。
然而即使如此,夏碎還是毫不猶豫地使用了。
一命抵一命,於是周遭明明昨天才有說有笑卻是再也見不著面的又多了一人。
在失去夏碎後,千冬碎的話少了,笑容也是。
不只夏碎,戰爭中還有很多人死了。
那些一起嬉鬧玩樂的同伴們啊,全都成了過去式。
被毀壞的學院在重建後回覆的往日的面貌,但褚冥漾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沉睡於大地、嘻鬧於風中、寄宿於水上的精靈全不見了,儘管有少數的精靈存活下來,但缺少精靈的學院看來不如以前般的生氣勃勃。
很多人都走了,不會再回來,而留下來的人們也只能在短暫的空閒中悲傷懷念一下,在嚎啕大哭或是任性無理取鬧地自暴自棄後再度站起來然後繼續走下去。
無論如何,他們身後都有需要他們的人,就算再怎麼悲傷都只能擦乾眼淚走下去。
就連褚冥漾也是。儘管他再怎麼不情願。
每個人都是。
在經過了時間的洗滌後,褚冥漾拿到了黑袍,個性上也有很大的轉變,但大家依舊相信他的內在依舊如當初見面般純潔。
是啊,盲目的相信。
但真相是什麼,沒有人有那個勇氣去發掘。
□
「漾漾,聽說你要和螢之森的帕薇洛莉公主結婚,是真的嗎?」千冬碎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擔憂。
「呵。」
看著友人的情緒,褚冥漾輕笑了下,似乎是為此感到好笑,他點了點頭做為回覆後又專注於腿上的書本。
微微抿起唇,千冬歲看見了褚冥漾的表現後,雙手緊緊得抓住手中的信箋後又放鬆,臉色像是在猶豫什麼。
「怎麼了嗎?」看著友人變換不定的臉色,褚冥漾指了指千冬歲手上的信箋,隨口問道:「那是什麼?」
「消息。」
微微深吸一口氣,千冬歲緩緩道出目前算是褚冥漾逆鱗的事。「關於黑袍在任務中被埋伏、重傷,在治療後決定返回族地繼任王位的消息和資料手續。」
「喔?」
褚冥漾的表情帶著些許的戲謔,勾起一抹笑容,他道:「應該還有吧?」
以他的認知,千冬歲是不會因為這種事專程來找他的。
「嗯......那位黑袍就是冰炎學長......」
果不其然,褚冥漾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帶著怒意的黑眸銳利的瞪向千冬歲。
不過千冬歲沒有看漏,在怒意的武裝裡頭,那抹心疼和悲傷。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
「漾漾。」千冬歲輕喚著友人的暱稱,儘管後者並不怎麼喜歡。
「你明明很在意他,為什麼......」
「千冬歲!」
褚冥漾幾乎尖叫似的大吼著打斷,他立刻站了起來,語氣失控道:「為什麼又要談起他?為什麼!」
「漾......」
「不要那樣叫我!」
褚冥漾緊緊揪著胸口,那裏,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炸開般不斷的膨脹,沉沉的壓力幾乎將他輾的體無完膚。
好重。
好累。
但是他還能撐,就算不能也還是要撐下去。
至少要等到妖師一族中有能夠獨當撐起族擔的人。
所以他拋開了情緒,將之鎖到一個小箱子裡,然後丟棄鑰匙。
雖然很累很痛很悲傷,但他還是必須在族人面前加油,這樣才無愧於所有因他死去的人。
緩緩地將情緒撫平後,褚冥漾用力不著痕跡地眨去眼眶的淚水,露出一抹與哭相似無幾的笑容。
「抱歉。」
丟下這麼一句話,褚冥漾拾起掉落在地面的書本匆匆走了。
千冬歲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就這麼望著褚冥漾離去的背影,此時他的神情全被收斂在閃爍著銀光的鏡片底下。
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
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此時的褚冥漾搖搖晃晃的走到位於原世界,位於台中的家門前。
輕拂著長了青苔的圍牆,看著沒有絲毫改變的大門,褚冥漾勾起一抹懷念的笑容,毫不猶豫的推開門,然後走進去。
門沒有上鎖,因為不需要。
這個家已經沒有主人了。
踏過玄關而沒有換上拖鞋......呵,熟悉的叫罵聲在耳邊迴盪著。
「你這死小孩,不是告訴過你進家門要換室內拖鞋嘛!下次再穿著布鞋走進來就扭下你耳朵!」
走進撲滿灰塵的客廳,褚冥漾一屁股坐在有些髒汙的沙發上,飛起的灰塵令她嗆咳了幾聲。
「漾漾,有人送我蛋糕,聽說很有名,要不要吃?」
姊姊的話語就有如真正存在般的在耳邊響起。
看得見,自家姊姊翹著腿坐在身旁,漫不經心地將蛋糕遞過來的樣子。
從這個角度,還能看見老媽在廚房忙碌的聲音,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隱隱傳來。
「漾漾啊,這是我從外地買回來的黑糖糕,還有芋頭酥、太陽餅…..你要不要吃?還有一些衣服,小玥也有喔。」
在外出差的老爸回到家,一回來就是提著手中的袋子準備獻寶時卻被老媽扭著耳朵抓到一旁開罵的樣子。
一切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沒有絲毫的改變。
物是人非,無論這棟房子留下了多少有關他們的氣息,最終都將抵不過時間的摧殘。
地毯上的暗色血漬就是最好的證據。即使剛開始他再怎麼努力清洗依舊還是留下了痕跡,顏色早已由鮮紅轉黑,彷彿是一張白紙上的汙點。
他還記得,在接管妖師一族多年後一回到家時雙眼映上的腥紅,濃稠的、化不開的,無論怎麼樣也洗不去的。
重柳族。
黑衣人還有黑色的蜘蛛的身影深深烙進褚冥漾的心底。
仇恨瞬間覆蓋了他的心。
他發誓過要報仇的,而他也成功了。
當手中的利刃刺進重柳身軀的觸感,噴灑在他身上屬於重柳一族的血液。在那時他終於醒悟到報仇並不是一切。
但來不及了,他的雙手早已沾染了血腥。
他洗了好多次,就算是將手洗到發紅發紫,但那令人作噁的鐵鏽味依舊存留在他的手上,手掌、手指、指縫間無一沒有那股味道的存在。
這件事就這麼成為他最最可怕的噩夢。而他花了好久才適應那股味道。
彷彿是墮入回憶之中,褚冥漾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上,乾澀的雙眼的有些泛紅,但始終沒有任何一滴眼淚流出。
□
靜靜的就這麼縮在那......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一天兩天甚至更久吧?在他回過神後,他看了下手機。
滿滿十幾通的未接來電,其中有幾通是千冬歲打的,再來全是帕薇洛莉──他的未婚妻打的。
傳了封簡訊告訴未婚妻自己沒事後,褚冥漾懷著緊張不安的心情按下通話鍵。
電話的另一端很快就被接通。
「漾......冥漾?」電話的另一頭似乎有些訝異,褚冥漾不禁感嘆,他究竟是有多久沒有主動打給這位友人了?
「沒關係,叫我漾漾就好。」
褚冥漾開口,語氣有點乾澀。
「漾漾。」
果然,千冬歲立刻改口。
「千冬歲,我......」
褚冥漾有點難以啟齒,「你…還有連絡對吧?跟…嗯…學長。」
「漾漾你想開了?」千冬歲很訝異。
「嗯…..總之,幫我跟、跟他說,今晚十一點半,風之白園……不要就算了。」
褚冥漾吞吞吐吐的說完,咬著唇,有點擔心,如果千冬歲不幫怎麼辦?
他還能找誰?
「呵。」毫無預警的,千冬歲突然笑了,笑中存在著幾分真實的喜悅,「我會幫忙的。」
「對了......千冬歲。」
「嗯?」
「明天我跟帕薇洛莉......」
「要結婚,我知道。」
「其、其實是有婚禮的…你要來嗎?」
「好啊。」
毫不猶豫的,千冬歲答應了。
「嗯…謝謝……嗚…」
「喂喂,你不會哭了吧?喂?」
「……」
他是該放下、看開了。
□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很多事情都變了。
對我來說,這是最深沉可怕的夢饜。
我還記得,是的,其實我都記得的。
我很後悔。
時光彷彿倒退回十六歲那年。
在校慶隔天,我因為一時氣不住而跑去找安地爾。
其實停下來想想,他們不告訴我真相是為了保護我,等我有一定實力再告訴我所有事情也是對的,他們沒有錯,我也沒有對他們生氣的資格。
但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被安地爾帶到鬼王塚,我甚至傻傻地跟他說只要放了安因我就跟他走。
以安地爾的實力,就算他要把我直接擄走也可以,根本不需要談什麼交易。
當時的我是抱著想知道一切和救安因的心態過去的,但當事實完全呈現在我眼前時,我卻是震驚得幾乎無法接受。
直到被放血的那刻我才了解到,其實我還沒準備好。
我還沒準備好踏入守世界。
我還沒準備好承受所有人的好意。
我還沒準備好接納不論無關還是有關所有。
就像是要出去上學的學生,直到要交作業的那刻才想起他根本沒有寫。
就在震驚與比申帶來得昏迷後,我就被放血了。
然後是學長還有阿利學長的救援。
學長就這麼死在那裡,阿利學長的右眼也在那時徹底失明。
被帶回學院後,姊姊告訴了我所有的事情,也包刮妖師一族,還有她是紫袍巡司的事,我還到妖師一族的領地見到了現任妖師首領間我的表哥──七凌學院的然。
幾天後,就是鬼王大戰開打,包括我在內的所有無袍級全都被強制送回家鄉。
負責保護妖師先天能力繼承者的夏碎學長和我一回到家時,看見的就是老媽昏迷在地板上,重柳族則是舉著刀,巨大的藍眼蜘蛛伏在一旁。
當時我的心臟幾乎要停止,幾乎。
最後是由楔出面調和後,重柳族才乖乖退回,接著沒有事情可做的我很擔心戰爭的狀況,接著再收到學長的隱藏結界後,我突然發現對自己來說重要的是什麼。
我想起蘭德爾學長說過,我並不是袍級,所以我不屬於公會,我也不必聽從他們的命令。
當我跟夏碎學長說想回學院時,他笑了,楔也是,就像是早知道我會怎麼做般。
但在之後,我又後悔了。
鬼王大戰中,耶呂出現了,在發現戰場上的我後便把目標轉向我。
很多人為了保護我死掉了,不論是有關無關。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解決了攻擊清園的大半鬼族。
這如果是學長、甚至是聰明一點並握有米納斯的人都做得到。
最後學長出現了,但有的只是被抽光靈魂後受安地爾操縱的軀殼。
為了治癒打出精靈百句歌子彈的我,千冬歲受到了學長致命且帶有黑色毒素的傷害,但全被做為替身的夏碎學長轉移走了。
於是,重傷的成了夏碎學長。
儘管事後治療後,夏碎學長的命保住了,卻被藍袍說很難再恢復以前的實力,最多就到白袍。
該因夏碎學長的存活感到開心嗎?
不,我毀了一個紫袍的前途,我怎麼開心得起來?
然重傷的消息又在鬼王大戰後傳來,那些為此而感到喜悅的人們的歡呼聲聽來格外刺耳,就連那些找我碴的人所說的話也在我腦中不斷重複回響著。
很刺耳、卻很真實。
我確實罪惡,因為我毀了好多人的人生。
我確實該死,要不是那些為保護我而付出的人們,我早就該死了。死上千萬遍。
在之後,是學院董事之一──傘董事出面劃上了戰爭的句號,同時學長的身體也回到我們手上。幾天後,賽塔帶我找回了學長的靈魂,然後就這麼放在醫療班,以現在的技術時再做不到將分開已久的靈魂和身體融合,更何況是帶有撕裂傷的靈魂。
學長靈魂上的傷,應該是安地爾在強行抽取時用的吧!
接著有好幾年好幾年我都不敢去面對我的友人們,我沒有臉去見他們,除了千冬歲、喵喵和萊恩之外,我已經好久沒有跟其他人連絡了,就算是見面了也只是聊個幾句罷了。
罷了,就這樣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然在鬼王大戰的一年後死去,其後妖師一族的重擔就這麼落在我身上,儘管這舉動引起許多族人的反彈,但全都被老姐壓了下來。
我們妖師一族才剛在這世界露面,才剛站穩腳步,說什麼也絕不能在這時後退場。
想起妖師一族中的孩子,那眼中盪漾的天真,還有用怯怯不安的樣子接近我的神情,想起宅院後庭的一草一木,還有那些毫無能力的族人們。我開始意識到族長這光輝名頭背後所要背負的生命和一切後果。
但這世界是靠實力說話的,掛上族長的頭銜但隨便一個無袍就能打掛的我,要不是姐姐在族中有一定的權威,我說的話根本沒人會理,況且也都是一些沒有用的建議。
每當看著姐姐擋在我身前毫不遲疑為我擋下一切的背影,我就愈發感覺得自己的弱小。我很清楚,姊姊並不會每次都在我身邊,也不可能就這麼保護我直到永遠。
我必須長進自己的實力。不單是為了族人,我不想要看見又有人因為保護我而死在我面前。
了解到這點,我開始努力的吸收守世界的所有知識,包括將自己的課表排得滿滿滿,並努力的練習符咒和體術,然而皇天不負苦心人,我也在大一的那年考上了白袍。
就在之後的沒幾天,我感覺到學長給我的隱藏結界怪怪的,一種極為強烈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不會的,姐姐回去了,所以不可能會有事的。
將不安壓下,我還是認為無論如何都應該走一趟。
沒想到在移動符甩下之後,我立刻感覺到有層外來結界正隔絕著我家!同時,一陣慘叫也自屋裡傳出。
當下的我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開了大門,卻看見老媽睜大眼睛倒在地上,滿臉都是血的畫面!
我立刻衝過去想將老媽扶起,但自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卻告訴我:
沒有救了。
是致命傷,已經死了。無論怎麼漾都救不活了。
滿臉震驚得我轉頭,對著不斷發出鏗鏘聲響的廚房望去。
現在不是悲傷惶恐的時候,姐姐還在裡面,我一定要去!
緩緩地放下老媽的屍體,我喚出米納斯,衝到廚房對著與姐纏鬥中的重柳族就是一槍。
可惜,被閃過了。然後重柳族「們」看到我後將目標對準我。
是重柳族「們」。包裹著黑衣,手握白色刀刃的重柳族!
可當我察覺,並要脫身時,他們已經將我團團圍住,並封鎖了傳送陣的使用。
滿臉著急和驚慌的姊姊看到與重柳族打鬥中的我後,不顧身上的傷,就硬是擋在我面前要帶我衝出去──
說實話,我從未看過,一向自信強大的姐姐臉上竟然也會有著急和驚慌的情緒出現。
重柳族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接二連三的攻擊令我們招架不住,在解決掉幾個人後,我突然感到頭皮發麻,一轉頭,看見了我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畫面──
姐姐被一刀貫穿胸口,兇手的視線沒有放在姊姊身上,而是看向我,染血的刀鋒閃爍著森寒的冷光。
「下一個就是你。」他的視線彷彿是如此說道。
猛地衝向前抱住姐姐的身體,我惶恐地看著白刀的落下,心中完全沒有頭緒,眼前只有一片空白。
在回過神後,天空早已披上黑衣,透著街道上路燈微弱的黃燈,我看見了重柳族們衡屍在客廳,還有媽媽姐姐爸爸的身體。
接著,我突然想起。是我,是當下怒急攻心而失去理智的我將他們的命全部留在這裡,甚至不惜超出使用精神力。
一把火將重柳的屍體燒掉後,我換下一身血污的衣服,開始替爸媽和姐姐做清理,然後在將家裡打掃乾淨後,我讓他們躺在沒有一絲溫度的地板上。
我沒有開燈,就這麼讓從窗外透進的光線靜靜照著他們的身體。
蜷縮在他們身旁,沒有我預期中的悲傷和眼淚,有的就只是無盡的空虛。
替他們闔過眼後,他們看起就像是睡著了,彷彿下一秒就會跳起來跟我說哈囉。
如果是的話,那拜託快點醒來啊!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你們說……
握著他們的手,好冰冷,像是周遭的空氣般,彷彿輕輕吐口氣就會冒出白煙。
用法術讓地板暖和起來──沒辦法,我真的真的好冷,我也害怕姐姐他們正承受著和我一樣的溫度。
這樣、就不會冷了吧?對不對?
就這麼失神的看著,在我好不容易哭出聲音後沒多久,我睡著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失去理智的我爆發了超出平常的實力,將所剩不多的重柳族一一斬殺,怨恨不平的情緒在我心中翻騰,那時的我腦海中就只有報仇。
──要殺掉,將全部傷害我家人、將那些該死的重柳族殺掉!
然後,夢又在我殺掉最後一個重柳族後停止。
醒來過後,一陣血腥撲鼻而來,我彷彿看見昨日的場景,屍體及鮮血充斥著我的視野,低下頭,我整雙手都是血、滿滿的血,不只是重柳族,還有學長、姊姊、爸媽…….好多好多人的血。
為什麼?
那天的場景不斷在眼前上演,我就像是旁觀者般的看著,直到我看見姐姐衝過來擋下本應刺進體內的那一刀。
為什麼?
不是都發誓了嗎?不是都下定決心不在再看見珍視之人的逝去嗎?
那又為什麼?
──為什麼同樣的場景又在我眼前發生──?
──為什麼又是他們?
──為什麼……不是我?
為什麼?
為什……
為…
──誰來告訴我為什麼啊啊啊──
那之後我自暴自棄的活著,就待在家裡哪也沒有去,就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只要腦袋什麼也不要想就好。
這樣、心就不會痛了。
──那又為何流淚?
我不知道,或許、只是讓淚流著,什麼意義也沒有。
──那又為何悲慟?
……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世界一直都是黑白的,那些五色繽紛的顏色也只不過是人們為了滿足內心的空虛所塗上的。
──打從一開始,我就在欺騙自己,自以為世界的美好。
我就連我是怎麼重新站起來的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後來地我不斷瘋狂的提升自己的實力,不斷再看更多的書。
那些失去身旁之人的悲慟還有其他複雜的感情,全都被我強烈的壓下。
壓制內心的最深處。
是不是就連老天也不眷顧我了呢?
我有時會這麼想。
再重新站起之後,在回到學院之後,我又收到一個消息,有如轟雷般響亮亮地打在我心頭上。
學長復活了。
但代價是夏碎學長的生命。
……我該有什麼情緒?
很簡單,夏碎學長是被我逼死的。
千冬歲全說了,那是藥師寺一族的秘術,無法挽救搭擋和實力大減的悲傷讓他去與死神做了筆交易。犧牲自己換回搭擋的交易。
在之後,我斷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直接輟學外出旅行去了──沒辦法,我實在沒有臉去見還活著的人們。
時間一晃,便是兩、三年的歲月,其中,雖然好多次都差點死掉,但我還是以如同小強般強韌的生命力活了下來。
回到族中,我以自身的實力和一些從外頭學來的手段震懾了族中大部分的長老,在學會處理族中大小事後我也終於不愧對族長的稱號。
回到Atlantis,我考上了黑袍並繼續我在大二那年所翹掉的課程,並在畢業後在Atlantis擔任基礎符咒學的教授。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是杜絕一切交友的我卻是重拾了與千冬歲的友情。
我問他為什麼不恨,他笑著,說是那個笨蛋哥哥自己的抉擇。
接著,又過了很多年……
很多事情都變了,但也有一些沒有變,無論未來會如何,我只能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只是有件事明明是最最簡單的,我卻到現在才做。
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學長。
你還好嗎?
□
夜風輕輕拂起褚冥漾的黑髮,褚冥漾靜靜的站在草地上,深邃的黑眸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感覺到身後一陣波動,褚冥漾勾起唇角,轉頭看向多年沒見的學長。
如銀瀑般的長髮、深沉無邊的紅眸,以及左額處那搓顯眼看似挑染的紅色長髮,還有繡著金紋的黑色長袍。
「學長……」褚冥漾輕喚道,多年來平靜如水的眼眸翻起了滔天大浪。
沒想到,冰炎一個上前什麼話也沒說,直直往褚冥漾的頭巴了下去,力道之大讓他懷疑自家學長是要種他嗎他的頭啊啊啊啊──
「白癡!」
冰炎劈頭就罵。
「你這笨蛋腦殘死腦袋……(以下省略五百字及各式髒話),竟然,認為都是自己的錯……」
說完,冰炎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依舊是破口大罵了句白癡。
「嗚......」褚冥漾含淚從地上爬起。怪了,明明他已經是黑袍了啊,怎麼在學長面前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你……唉。」看來還想再繼續念的冰炎看見褚冥漾含情脈脈(拜託不要在巴我了)的眼神,放下高舉在半空的手,揉了揉他的頭。
已經是黑袍了啊,當年還什麼都不懂的學弟。
看著褚冥漾,冰炎的眼神自發柔和了起來,原因是想起以前的事而有各種感觸,但在褚冥漾眼裡卻是惡魔發威的前兆。
「總之,先坐下吧……學長。」我會怕怕。
褚冥漾說道,在兩人都坐下後氣氛明顯怪怪的。
「學長,我明天……就要結婚了。」
褚冥漾率先開口。
「嗯,我知道。」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冰炎將頭轉向一旁的褚冥漾,問:
「怎麼?不告訴我嗎?這些年所發生的事?」
「學長……不怪我嗎?」
「……什麼?」
「明明,是我害死了學長啊……」
說著,褚冥漾竟然不自覺哭了出來。
他在害怕,害怕學長還在氣他,說不定學長真的會再也不理他了。
他很害怕,就連家人死去獨自面對重柳時都沒這麼害怕過。
他已經經不起來自親友的傷害了。
「……笨蛋。」冰炎突然低低的罵了一句,接著的舉動卻是讓褚冥漾和他自己都驚訝萬分的舉動。
他伸出手將褚冥漾細瘦的身軀環住,然後收緊,讓懷中的人兒能貼上自己的胸膛。
「……!」褚冥漾顫了顫,一股溫暖包圍了他,自從家人死後他就再也沒有感受過的溫暖正緊緊包裹著他,讓他有種一切都還在身旁的錯覺。
許久不起漣漪的心也在慢慢的出現波紋。
「褚,你聽好。」
冰炎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不怪你,因為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有錯,褚,你始終沒有錯。錯的是將人心玩弄於股掌間的命運。」
「學長……我好怕。」
「嗯,我知道。」
「好多好多人在戰爭中死掉了,他們都是為了保護我……歐蘿妲、安因……還有好多好多……嗚…」
「嗯,你放心,他們從沒責怪過你。」
冰炎安撫了句,顯然褚冥漾沒有聽進去。
「之後,然也丟下我……」
「嗯,你做得很好。」
「好多好多人每天都來跟我說,說大家會死是因為我……我把他們趕走了,可是他們還是一直一直說,我連做夢都會夢到……」
「……嗯,那是他們亂說的,不要放在心上。」
壓下心中的怒氣,冰炎絕對要找天把那些人全部揪出來嚴刑拷打讓他們體會看看精神分裂的滋味。
「接著,爸爸媽媽姊姊全都死了……突然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好想好想他們……即使是快要瘋掉甚至是自殘都不能停下來……眼淚,就、就一直流一直流……」
「嗯,不怕了,好嗎?」
「還有,夏碎學長…..」
「嗯,這我知道,這是他的選擇,相信他也不會怪你的。就像每個人一樣。沒有人會責怪你。」
冰炎輕聲安慰著。
「嗯……我好累……可是妖師一族還需要我……」
「嗯,我知道。」
「好幾次.....好幾次,我都差點要拿刀刺進自己的身體了.....有一次我真的刺了,但卻被救了回來……這世界不要我了嗎?為什麼一直跟我做對?」
「沒這回事……」
「明明就有!為什麼連死都不可以……可是身後還有族人,我要努力……」
「嗯,你做得很好。」
「還有姐姐……媽….我連他們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們就這樣死了,甚至姊姊是為了保護我……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總是因為我死掉?為什麼他們總是要在做出犧牲後還笑笑的說沒關係?這樣我很痛苦他們究竟知不知道?
「我想幫助他們。我不想再成為他們的累贅,可是他們卻一直把我的努力拒絕於門外。為什麼?」
「……褚,別再說了。」突然地,冰炎也不知道為何,就只是不希望眼前的人兒在繼續講下去。他緊緊的抱住褚冥漾,緩緩道:「褚,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相信他們全部都知道,你在背後所付出的,如果是你,你也會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人而做出犧牲,不是嗎?」
「……真的嗎?」
「真的,是真的。」
「學長也是?」
「對,我是真的。還有,要叫亞。」
「……亞。」
終於,不再只是幻影了嗎?
臉上的淚是濕的,但很溫暖。跟亞一樣。
是真的……手中衣料的觸感,還有搔著臉頰的銀紅髮絲。
一切都是真的。
「嗚……」低著頭,褚冥漾突然覺得自己好笨,自己真的好笨好笨,背負了這麼多年的自責,竟只是因為這樣短短的原因。
「想哭就哭吧。」
冰炎拍拍褚冥漾的背,哄著。
「……就算你在眾人面前必須是可靠的妖師之首,但至少,我是了解你所有的人,你可以在我面前盡情地嚎啕大哭,這一切都沒有關係。」
安慰到最後,冰炎很無恥地開始說他是了解褚冥漾所有的人,但事實也是如此,某人一年的心聲可不是白聽的。
「還有……」
感覺到褚冥漾的哭聲變小了,他道出讓褚冥漾氣個半死的真相:「其實,這些年我一直聽得見你的心聲……」
「什麼?」
埋首在冰炎懷中的褚冥漾霍然抬頭,哭紅的雙眼憤憤的直盯著冰炎。
「你一直都在偷聽?」
褚冥漾的語調不可控制的拔高。
「不……也不算是。」冰炎攤手加挑眉,一副「我也不想」的模樣。
「啊?」
「就是斷斷續續的,有時候我能聽見,有時候不能,畢竟是外人所做的連繫。」
「…是誰做的?」
褚冥漾咬牙切齒,除了眼睛紅紅外完全看不出剛剛哭過,倒是冰炎身上在胸前濕了一塊的黑袍證明剛剛大名鼎鼎的冰炎殿下抱著某人,而那個某人還將頭貼上他的胸膛。
「老太婆。」
冰炎很爽快地丟出三個字。
「……」
沉默了下,褚冥漾決定默默記下這筆帳,改天再算。
「然後,」冰炎繼續未完的話語,「就在剛剛我們接觸的時候,聯繫就已經完全連上了,解不掉。」
「……」天要亡他啊!那種給人聽心聲巴頭的日子真的不是他一個地球人承受得起的阿阿啊!
「別亂想。」
敲了敲褚冥漾的頭,冰炎輕輕地在褚冥漾的額際落下一吻,「褚,我喜歡你。」
說實話,他等說這句的時刻等很久了!
「……」咬著唇,不到一秒內心就有答案的褚冥漾眼眸閃爍著不安的光芒,「可是我明天……」
「我們私奔。逃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們的冰炎大人很豪情壯志的說出只有在浪漫愛情片中才會出現的台詞。
「不能……」褚冥漾搖搖頭,「我還有族人……你也是。」
「……難道,」冰炎沙啞的開口,語氣似乎帶著悲傷,「我比不上你的族人?」
閉上眼睛,褚冥漾知道答案很傷人,但他還是不得不說,「現在的我好累。」,他頓了頓,「現在的我沒有那個勇氣去做出誓言,不過,或許有一天,當我放下妖師一族的重擔後,我們就走。」
他也很愛學長,但他們身後都有族人需要他們,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要整支族群為他陪葬。
「你、能等嗎?」
抬起頭,墨色的雙眸充滿了堅定,令冰炎不禁沉淪的眼眸中似乎隱藏了整個宇宙,燦若星辰。
「我等。」
回復的,是同樣堅定的紅瞳。
「就算你轉世了,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冰炎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道,句句誓言。
「這輩子等不到,就等下一輩子,下一輩子等不到,就等下下輩子,我會一直等。」
「……要做到喔。」
沒入熾熱的懷抱,褚冥漾悶悶的說,但話語中的喜悅卻是真實存在。
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暖人的溫度?
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翻騰的喜悅?
直到現在,褚冥樣才有原來時間一直在流動的感覺。
原來風可以這麼溫柔,原來星星可以如此閃耀。
即使是灰白的世界也遮掩不住的、他的學長。
在他的世界,只有他的學長彩色的。
只有他的學長。
□
紅地毯、白婚紗,鐘聲在耳邊噹噹噹地響起。
褚冥漾穿著繡有銀紋的白色長袍,及腰的黑色長髮用藍色緞帶束在後腦勺。他挽著帕薇洛莉──他的妻子的手,笑著和前來的賓客們交談著。
「漾漾。」
千冬歲笑著走來,伸手比了比個方向,然後轉身。
「去吧。」
正困惑中的褚冥漾接到帕薇洛莉一個安心的眼神後隨即會意。
「那這裡就先麻煩你囉。」
「嗯。」
暫時從人潮中脫身,褚冥漾循著千冬歲比的方向走去。
接著,迎面而來的是響亮亮地拉砲聲。
無數彩帶落到身上,褚冥漾睜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友人「們」。
喵喵、萊恩、伊多雷多雅多、黑館的各位、還有其他人。
所有人都舉著手中空空的拉砲,顯然兇手就是他們。
「大家……」褚冥漾的眼睛閃爍了下,後退了兩步。
「漾漾,喵喵有做蛋糕可是你都不來。」
「漾漾,要嗎?飯糰。」
「看來小朋友這幾年很努力嘛!大姐姐喜歡。」
「 要結婚卻不邀我們,漾漾你很有種。」
「漾漾……」
聽著耳邊的話語,看著眼前人們的笑容,褚冥漾突然很想笑,不知道為什麼。
而他也笑了。
「呵呵……」
眨眨眼,這種眼眶發熱的感覺很熟悉。
以前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心寒。
現在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心暖。
很熱,這一種就算周遭全是寒冰也能融化的溫度。
一種就算是被冰封也能將它蒸發的溫度。
「來吧,去坐坐。」
甩甩頭,褚冥漾不著痕跡地用袖子抹抹臉,在白色袖子一個不容易看見的地方,有著一小塊水漬。
淺淺的,不容易看見。
「褚。」
正當褚冥漾抹乾臉確定沒有眼淚後正要追上先行跑去教堂的眾人時,耳邊突然傳來某精靈的聲音,嚇的褚冥漾差點跳起來。
「學長……亞。」
褚冥漾驚訝地扭頭一看,冰炎正站在離他身後有段距離的地方,笑笑的看著他。
「褚。」
冰炎再度喚了聲,臉上的柔情說假絕不假。
「學長,你是來參加我的婚禮……?」
「不是。」
冰炎秒答,上前撫了撫褚冥漾的臉頰。
「說過多少次了,要叫亞。」
「學長比較順口……唉唷,學長不要亂巴我頭啦!」
「你欠巴。」
「……所以,學長你來是要?」
「沒什麼。」
冰炎從口袋拿出一條銀紅交織的項鍊,放在褚冥漾手中。
「要收好。」
「欸?」
「弄丟就等著被巴。」
「欸欸?」
「還有,不准忘了我?」
「欸欸欸欸?學長你……」
褚冥漾覺得今天學長怪怪的。應該被拿去維修。
「……」
「學長你又打我!」
「哼!」
回答某人的是鄙視的冷哼聲。
「冥漾!」
這時,帕薇洛莉跑了過來,一頭金髮隨著奔跑的姿勢而顯得有些凌亂。
「怎麼?頭髮亂成這樣。」
褚冥漾皺眉說道,但還是輕輕的為自家妻子梳理頭髮。
「什麼嘛!不見那麼久,害我以為你被吃掉了。」
「什麼吃掉啊……」
一旁的冰炎看到這副情景,笑了。
「褚。」
「嗯?」
「祝你幸福。」
「……嗯,也祝你幸福。」
「再見。」
「嗯,再見。」
再見,期待我們下一次見面。
每個人都笑了,那是一種就連高掛在天的太陽也比不上的燦爛笑容。
《祝你幸福•完》
碎碎念:
其實我在結尾部分事想讓漾漾和學長去死的......就是漾漾在見到冰炎之前死了然後冰炎不甘寂寞地也跟去這樣(orz
簡單來說,這是一篇大家都去死的文章(←這是我的初衷
不過後來改成這樣不喜不悲的希望大家喜歡
by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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