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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文] 【百四】渡年(除夕賀文(?))2/3更新(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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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8 09:15:1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殘風夜影 於 2013-2-3 22:18 編輯

*百四,清水......?(?)

*都是充滿了食物的味道(??)

*侑子小姐莫可拿小多小全都很可愛。

*雖然過了除夕很久了,但希望大家會感受到除夕的氣氛呢。









(上)














若非君在。



































掃掃掃──

掃掃掃掃──

掃掃掃掃掃掃掃掃掃掃掃掃掃──

「……小多小全──!你們不要再撒了──」

君尋這天如常穿著那身家務作業必穿的打掃裝,正在清理後院的枯葉,卻忍不住朝那兩小頑童大叫,即使他高舉掃帚,盛怒吼嚷的模樣對她們根本一點阻嚇力也沒有。

「撒黑豆啊撒黑豆,邪靈妖魔通通走──」

果不其然,小多與小全完全視他的通牒為無物,置若罔聞似的繼續高興地撒出竹籃裡的黑豆,被徹底無視的君尋握緊雙拳。

「我說你們,要玩的話就給我到別處玩!不要我邊打掃你們邊搗亂好嗎──」

「嘻嘻嘻、哈哈哈哈──」

君尋被氣得生蹦活跳,又不自覺地擺出有如「螃蟹舞」的肢體動作,看不慣的侑子於是插口。

「四月一日,用不著這麼緊張啦,撒撒黑豆而已,大不了待會收拾就好了……一大清早大叫大嚷,好吵耳啊。」

「說得這麼輕鬆還不是因為事後執拾的人是我!還有,既然知道是一大清早,就不要喝酒!」

「早上一醒來不喝杯酒做事也沒幹勁嘛……」

侑子半躺在窄廊上,一副剛睡醒,還睡眼惺忪的樣子,舉起酒杯讓莫可拿倒酒,和服還是慣例鬆跨地隨意披在身上。

「而且黑豆有驅魔辟邪的作用,這樣可以防止鬼怪在屋內增生活動,對四月一日也有好處,不是嗎?這樣就不必被它們纏擾了。」

她搖晃著酒杯別有深意地笑,君尋不由得一陣感動。

「侑子小姐──沒想到妳也有可愛的一面──原來妳這麼為我著想──」

「甚麼叫沒想到,說女孩子不可愛是很失禮的事情,知道嗎?」

她孩子氣地鼓起腮,對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半工讀生嗔怨。

「不過呢,黑豆還有一個好處,就是……」

莫可拿彷彿心有靈犀地躍起,與她一擊掌。

「用來撒的黑豆都是煮過炒過的,味道極佳,每每都讓人難以忘懷唷!」

他們一手抓起另一盤子的黑豆暢快吃起來,君尋頭上的小花瞬間枯萎墜落。

「到最終還是離不開吃的!」

「喲,四月一日,多拿一盤來。」

莫可拿扒開大口一口將所有黑豆灌進喉嚨後,如此命令,他只覺得欲哭無淚。

「欸,對了,四月一日,你快點完成大掃除,今天是大晦日,不能耽誤啊,弄好後我有事情拜託你。」

「原來妳也知道今天是除夕,那就應該讓這個忙了一整年的大忙人休息一下!好好體諒每天為你們的私慾奔波勞動的我好嗎!……唔?有事情拜託我?」





站在鳥居之下,天昏的神社難得燈火通明,他捧著侑子交待下來的紙條,望向前面的建築。

「原來所謂拜託我做的事情,就是排隊領敲鐘祈福的整理劵……」

只不過,一說完,他就立即變臉,把紙摔到離神舍有數公里遠,如蛇騰捲的人龍尾後方的地上。

「……這麼多人要我怎樣排啊啊啊!」

……

「喂,你今天的臉好像燒焦的蛋一樣。」

「不像燒焦才怪!你來試試被人耍的滋味!」

由於心情本來便很惡劣,他的口氣比平常還要差,尤其在那雙死魚眼的注視下,他不可能平心靜氣下來。

靜看著這闖進自己家中,卻滿口刺的人,默然。

「在大晦日板起面會為來年招來惡運的。」

「誰不知道,你少得逞!」

應門的人一聲不響又竄回屋內,他見此連忙跟上去。

「除夕你不出門去神社觀禮嗎?自己一人在家裡做甚麼?」

「我們家裡的寺院也有相同的儀式,不必特地到外面,而且大晦日也有來參拜的善信,我要留守下來接待。」

「說得也是……」

他理解地點點頭,寺廟在年末與年初都比較忙碌,還記得幼時父母帶自己到寺裡參拜,寺持巫女們都左右走騰,忙得不可開交,他們應該相去無幾吧。

他卻忽然想到甚麼。

「我……我當然知道你家寺院也有敲鐘的儀式,只不過是覺得在外面跟大家一起慶祝比較熱鬧罷了,才沒有忘了!」

「……是啊。」

大概覺得被對方發現自己連如此理所當然之事都忘掉很丟臉,他砌詞掩飾,但不冷不熱的回應只使他更氣憤。

「寺廟的人都到哪裡了?」

「全部回家,大晦日會回家跟親人一起跨年。」

因察覺寺院異常寂靜而問了一句,靜停下腳步,回過身回答。君尋這才能仔細端詳他今天的裝扮,和服比平日穿戴正式,頭髮也比以前隨意垂疊的感覺整齊多了,看來外觀有特意打理過。

也難怪他的腳步好像特別急的,光要跟上就快喘氣了,一個人替寺院完成所有除夕事務,還有祭神、祈福等程序,應該很倉促吧……

「現在很晚了,如果沒事的話,就不要呆在這裡,我還有事要處理。」

「……全部人都回家了,意思是只有你一人打理所有事宜?」

靜本想下逐客令,腳跟也已旋了一半,打算繼續被打斷的工作,聽見他的問題才把背對他的身子又轉回來。

「嗯。」

「這樣……獨力負責似乎很辛苦吧?要是太勉強的話不要死撐,需要幫忙就即管開口,沒關係的。」

君尋如此道,說完後卻覺得怪怪的,總有種猶如螞蟻在身上爬的不得協調、不自然的感覺,隨即補上一句。

「這……是四月一日大人同情你的遭遇,路過好心對你這種可憐又卑微的小蟲子作出的施捨,絕──對非你能唾手可得,想得到我偉大的協助之手,就快點下跪吧,殘民──」

君尋背後立即憑空冒出許多璀璨奪目的華美亮光,整個把他襯托得無上尊貴,靜呆板地望向自我陶醉的他。

「喏。」

結果,他只遞來一整套裝備齊全的清潔工具。

君尋嘴角抽搐了下。

「……你這工具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麼快速兼齊全,根本是一早預備好的吧?你這人,根本是一早有預謀的引我說這番話的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因為是分開上下的,上篇交代的不算多,下篇會更仔細清楚了,嗯、請相信我一定會的。(?)
百四嘛......就是打打鬧鬧的,這麼說起來,我喜歡的配對好像都喜歡吵架,嗯......
侑子一家與君尋的相處模式,我真的很喜歡呢。XD
希望有讓大家一笑。

然後,為了除夕找了不少美食的資料,還是私心的寫了他倆美美的名字......(掩面)
待下篇再說更多吧,希望大家會喜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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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1-29 21:31:26 | 只看該作者
(中)












瓊月似醉,花人猶夢。

































「可惡……為甚麼最後會演變成這樣……」

他實在很懷疑自己是否得了職業病。

從打掃到煮食,在被「請君入甕」後,他就一直沒停下手腳。

一時水沸騰了要奔進廚房放食材,蓋好鍋子後繼續抹未清潔妥當的家具門扉,接著時間又到了,必須拿起鍋鏟炒幾下菜……沒休止的循環,直到現在才可稍微喘氣。

明明一早盤算好如何運用時間,在侑子小姐提出前預備好任何可能出現的無理要求所需,一心想安享只屬於自己的除夕,沒想到卻殺出一個程咬金,破壞自己的完美計劃。

每次始作俑者都是他……

那個沒生產力的社會敗類……好逸惡勞,只懂嘴活,大男人主義,注定他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

君尋憤慨之下,忘了對方比自己更受女生歡迎的事實,他握起拳頭、憤世嫉俗的樣子彷彿要當即拿刀殺生替世界除去一大禍害,這時,「世界一大禍害」也出現了。

靜在他身旁坐下,君尋便一直死盯著他,不知何故的。不過,他對這種無解的視線攻擊也很習慣了,反正只要不理會就對。

「喏,茶,給你。」

「呸!」

雖然一面不屑,他還是從他手上奪去茶杯,倒了茶再一口猛灌下去,說不定把茶當成仇人吞進肚子。

靜看了看在托盤另一角的,自己的杯子。瓷質光滑的口沿滲著月曄的白,在自己未曾踫過茶壺的情況下卻騰騰冒升熱氣……果真是個不誠實的人。

「你又是的……怎會讓所有人先回家,只剩下自己一人你能擔保所有工作依時辦好嗎?就不怕有所耽誤嗎?」

「這是自爺爺流傳下來的習慣,他的說法是有些人離家比較遠,難得一年最後一天應該早點回去,好跟家人共享天倫之樂,其餘事務向來由他一手包辦,至少這麼多年來沒惹甚麼麻煩。」

君尋微微睜大眼。

「原來是遙先生啊……真符合他的個性。」

一聽那人被提起,他的聲線立即溫和下來,靜瞄向他。

「不過,以遙先生那種年紀,他的體力應付得來嗎……?」

「那時他還年輕,後來有父親和我幫忙,而且他還可以使喚式神。」

「式、式神?甚麼?用式神來做家務未免太高級!」

君尋一驚之下把手高高揚起,沒想到竟揮中硬物,身子立時蜷成一團。

「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手打到甚麼--」

「嗉咪嗉咪嗉咪嗉咪--」

「咦?好像有甚麼在叫……」

奇怪的聲響傳來,他倆不約而同併近地上的聲源。

「嚶嚶嚶、嗉咪,嚶嚶嚶嚶嚶……嗉咪嗉咪……」

乍看之下,那是一個毛團,只有約莫線球的大小,通體包裹著潤滑柔順的粉色短毛,活像一顆珍珠。

只不過,當搞不懂狀況的兩人之一--君尋的食指一下戳過去,它如栗子爆開的舉動嚇了他們一跳。

「你、你們想對我怎樣,別……別以為我個子小就好欺負,嗉咪!我可是擁有獨角獸族中最厲害、最引以為傲的角,不快走開小心被我刺傷,嗉咪!」

它整個彈得高高的,幾乎敲到天花板,落回地面時瞧見兩張注視自己,巨大的臉龐又瞬間慌張起來,縮起來以嘴巴逞強。

「這到底是甚麼……」

君尋抓住它背後的毛舉起來,細看後發現它模樣像極了倉鼠。

胖乎乎的身體,頭上豎著兩塊圓大的扇耳,似乎會隨著心情收蜷展開,現在則一抖一抖的微曲著,而兩雙水靈大眼紅著眶,似在不久前剛哭過。

「原來是倉鼠,還以為是甚麼……」

見它短小的四肢在半空不停扭動,卻無力掙脫自己制肘,他忽然有一股欺凌弱小的罪惡感。

君尋的憐憫之心發揮作用,正想放手,卻被「小毛團」先發制人咬了一口。

「呀!嘶……嘶嘶……幹嘛忽然咬人!」

他對受傷的手指呼了幾口氣便隨即指著「小毛團」大吼,「小毛團」雖有膽怯,但還是不甘示弱。

「無……無禮的傢伙,身為庶民,竟敢對本王子作出如此不可理喻的侮辱,戲稱我……本王子『倉鼠』,多大的膽子,知……知道這條罪名有多重嗎?」

不太熟練地唸出皇室用語,「小毛團」站得兩腿也發顫,君尋只「欵」了一聲。

「甚麼?王子?倉鼠?」

「你竟還說!不知好歹之徒!嗉咪!」

它露出一副氣炸的表情,不過看在君尋眼中,只覺得這樣子滑稽極了。

「哈哈、哈哈,原來你是王子嗎?哪有像倉鼠一樣的王子,嬌小又沒威嚴,還長著一張小白臉,有甚麼可能當上王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嗉咪、我……本王子是如假包換的王子!現在便就地懲戒你!」

它用力往前蹬,瞄準君尋的額如火箭般發射過去,猛烈的頭踫頭撞擊馬上發出迴響力十足的「咚──」聲,也同時使兩者朝相反方向彈開。

君尋倒退幾步,吃了不少痛,抬頭時已是一臉惱羞成怒。

「你這小東西……老虎不發火,你當我病貓,你以為我四月一日大人是誰!看你軟呼呼、小巧玲瓏,女生應該很喜歡,送給小葵當個可愛的裝飾品就正好……」

他向它伸出魔爪,咬牙切齒的神情把它嚇得臉色刷白,再也忍不住而大喊。

「嗚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兩人被音波攻擊弄得不得不摀住耳朵,下一刻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

「是誰?是誰欺負我的皇兒?」

黑影把身體連同腳下的大片地板徹底覆蓋,氣勢磅礡的低音徐徐蔓來,君尋也緩慢地回頭……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次換他慘叫了,原因無他,只因入目的龐然大物。

他一屁股跌坐地上,該物豈是「巨型」足以形容,根本比寺院的主邸還要大,一揮手一呼氣就能摧毀整幢房舍!

「這、這……嗚啊、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原來就是你這細小得如趾頭的小東西?」

君尋手足並用地拚命往後爬,終究是快不過「巨霸」伸來的爪,被抓到空中端詳起來。

「腳這麼幼這麼長的,真像螞蟻精啊,不過只有四條腿不是六條,究竟是甚麼呢?難道抓起來時不小心弄斷了?嗉咪。」

「放、放手啊,呃、唔,啊啊、唔,好辛苦……」

他現在體驗到被人抽起品頭評足實在身心也不舒服,不過為時已晚了,他如同小孩手上的新玩具般,被人搓圓按扁,擠了又擠,幾乎呼吸不了。

他竭力想推開圈困自己的五指,只是使力使得臉容扭曲還是徒勞無功,這時,巨手的主人將他拉至面前。

「算了,管牠是甚麼,總之弄哭我兒子就是罪大惡極,先吃了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嗉咪』是日文中『角(おすみ)』的音節啊。
接下來的一章就能體會到遙先生是如何無處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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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3-2-3 22:25:13 |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殘風夜影 於 2013-2-3 22:27 編輯

(下)


*篇幅比較長

*劇情有點奇特(?)

*百目鬼其實是得了眼疾才會常常左瞄右瞄吧(??)

*遙先生出沒注意(???)

*後面鯰魚妖怪出現的部份開始的背景音樂:xxxholic OST 静かな日々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 ... 6CC67A&index=45










































孤身寡人又若何?











































「巨霸」張開血盤大口,僅被食指與姆指拈著的君尋死命想抱住手指當救命蘆葦,只可惜怎麼搆也搆不到,只能睜眼看著自己的死期將近……

「等一下,皇帝陛下,大晦日殺生萬萬不可!」

「啊?原來是小稻荷嗎?先等我一下,等我把牠吞掉再跟你聊──」

「且慢,陛下可記得遙先生的囑咐?」

君尋費力把身體擺到適合的位置,剛看見來者的神貌似狐狸時還暗喜了下,但再看清楚,發現他並非心中所想之人,心中不由得一陣失落。

只不過,那關鍵字還是入了耳。遙先生……?

聽見那名字,「巨霸」的動作果真停下來,只不過,接下來的發展卻為兩人更意想不到。





「基於寺院主人遙先生所交託,大晦日是大家共樂暢玩的日子,必須拋開一年來劃下的芥蒂,原諒對方的過錯,好在來年重新認識結交的日子。這天絕對不能鬥爭、殺生,這不正是他要我們遵守的協議條件嗎?」

狐狸由鳥妖承托到天上,向地下不知何時攏聚過來的妖怪宣告,同在天上的君尋面對幾乎將寺院庭院擠滿的一窩妖怪們,不禁捏一把冷汗。

「所以你要我們就這樣放過牠嗎!嗉咪!牠可是喚了我族王子殿下『倉鼠』這失敬的稱呼!」

「沒錯!嗉咪嗉咪!我們是不可能就此罷休的!」

你們到底有多痛恨倉鼠……

君尋在心中嘀咕,看似群中之首的狐狸接續說。

「這位年輕人不清楚你們的族規,才會犯下如斯錯誤,我相信他絕無惡意,只是一時失言,望大家明諒。」

「甚麼?牠、牠是人類──?」

不知為何,得知他是人類以後,妖群立即慌成一團,如同被趕跑的老鼠般亂竄忙鑽,混亂中似乎還有幾隻妖怪跌倒被踏到,狐狸即使怎樣呼籲都無法阻止。

「肅──靜──」

一直沈默的「巨霸」終於發聲,它一聲號令之下,妖群居然聽話地不再騷動,它望向君尋。

「他身為人類,本應不能進來這妖怪的聚會,也不可能用另一途徑竄進來,除非他擁有資格的『證明』,這是唯一的解釋。」

此時,靜穿群而出,將手中的托盤交給身旁的烏妖,再由其送到「巨霸」面前。它差點把送遞的鳥妖也捉住的捏來盤上細小的杯子,細細打量後驚呼。

「這、這是靈山山水!」

「真的!他肚子裡也有!」

一隻蝙蝠狀的妖怪在君尋還沒反應過來時指向他的肚子,那裡頓時發出亮光,並顯透出裡面的脾胃,君尋見狀先是愣住,然後「哇」的一聲羞怯地以手蓋上。

「咦?原來他真的有嗎?」

「他是怎麼得來的?」

「該不會是搶吧……」

「既然他持有『證明』,那就代表他擁有參與我們盛宴的資格,有鑑於與那位先生的承諾,我們也不會對他予以傷害。」

它朝狐狸瞧去,後者也頷首示意,但獨角族群裡似乎尚有不滿之聲未息,它於是說下去。

「然而,他出言侮辱我的皇兒依然是事實,因此,作為懲戒,他要跟我們妖怪來個羽子板比拼,輸了的一方就要接受懲罰──」

瞬間,原本只是議論紛紛的妖眾沸騰起來,在爆出的歡呼聲中不合群的只有不知所措的君尋,依舊泰山崩於前仍面癱的靜,以及縮在父王腳後、偷偷窺看的「小毛團」。





第一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木偶娃娃


「為甚麼非得在這個時候玩羽子板……?」

君尋打量著手中紅板黑柄的羽子板,仍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

他完全不能理解妖怪們的邏輯,以羽子板謝罪實在前所未聞,他更不明白為何它們一聽見羽子板便一呼百應,齊呼熱哄,彷彿對此瘋狂入迷似的。

算了,畢竟是自己開罪別人在先,也沒資格說甚麼,既然對方打算就此了事,自己應該感恩……

……不,好像有哪裡不對,這思考邏輯好像出了問題。我根本沒犯甚麼事,明明就是那隻倉鼠先撞過來,為甚麼我好像完全接納了自己有罪這個事實,心甘情願地被押到這裡,像個窮兇極惡、作奸犯科的大壞蛋悔悟當初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打羽子板洗清自己的罪孽,還要欣慰地感謝對方對自己從輕發落的大恩大德──

怎麼說也只是那王子嬌身慣養,玻璃心,連一點玩笑也開不起吧!

「咦?那邊那位小哥,你看起來氣勢如洪,有如猛虎,想不想跟我決鬥,試試身手?」

有一隻烏鴉相貌的妖怪上前搭訕站於妖群邊的靜,他無神的眼瞄過去,幾秒後,只答出一個「啊」字。

「那實在太好了,你願意接受我挑戰我很高興,來,競技場在這邊──」
       
烏鴉妖怪走往另一邊,靜於是也跟上去,目睹這一幕的君尋完全不能冷靜。

你這個百目鬼──!本來就不期望你幫忙,但你不但不想辦法讓我們兩人逃脫,現在居然還隨便答應別人的挑戰,把情況搞得越來越糟──你究竟明不明白現在自己身處的處境啊──

「吼。」

走到半途,靜忽然停下來。君尋以為他終於心智啟開,了解情勢,沒想到他竟然模仿老虎似的叫了一聲,把手屈成爪型向前抓了一下,接著又面無表情地繼續跟著妖怪的尾巴走去。

……

……算了,沒救了……大叔你看錯了,你即將應戰的不是老虎,而是智商值等於零的呆豬……

看來大局已定。君尋本還想看看有否逃跑的機會,但瞥見如同射燈打在身上的,各類妖怪熾熱的視線,他便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還好,還是孩子時有跟媽媽打過羽子板,小時候的記憶還在。君尋對羽子板挺有把握的,印象中他以前好像在區內小孩群中稱霸,因此對自己的技術十分有信心。

「娃娃眾!娃娃眾!娃娃眾!娃娃眾!娃娃眾──」

這時,他的對手也出現了,是以木頭製成的日本傳統娃娃樣妖怪。她們一出場便惹起所有圍觀群眾的熱烈歡呼,似乎挺受歡迎。

嘛,頗有來頭嘛,不過這樣是嚇不倒我的……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四月一日大人的羽子板華麗競技藝術吧──」

他把羽子扳朝對手指去,一副自信滿盈的樣子,這也宣告了比賽開始。

「咇──」

他俯下身,以很熟練的姿態嚴陣以待,對手也是絲毫不動,彷彿在施行「敵不動,我不動」的行軍對策。

嗯,蠻聰明嘛,懂得用這招動搖我的意志,給對手造成壓力是吧……不過我才不會受這種旁門左道之術影響,露出破綻讓你攻擊……

只不過,一分鐘過去。三分鐘過去。五分鐘過去,敵方還是不動如山,君尋彎身彎得腰都酸了,開始懷疑對手其實只是從寺院某處搬來的木偶裝飾品,而不是妖怪。

只不過,當他站直身子,捶捶僵掉的腰時,它動了。

本來只有一個人大小的娃娃身影忽然膨脹起來,如充氣氣球般瞬間吹成一幢高樓的體積,君尋還沒意識到是甚麼回事,另一個變化便引起他注意。

是不是我眼花呢……為甚麼它好像變了幾個……?

娃娃的輪廓忽然蒙糊起來,像是蒙上一層紗似的,而身軀則在後面微微浮起旋動,讓人產生其分成了幾個影子的錯覺。

然而,當它重新著地時,分成六個的幻影卻立時有了實感,他們不約而同地瞪往君尋,彷彿在用目光鎖定目標。

慢著,這、這是……

君尋對這意料之外的狀況一時不知該給甚麼反應,然而那比自己巨大上幾十倍的形軀沒等他愣完,旋即一下拋球,用力地擊過來。

「嘯──」

那是甚麼……幻術?分身術?還是……不,根本是自一開始便站在背後,利用盲點隱藏隊友,等比賽開催才露出真身吧!

「可惡……」

君尋不清楚帶援兵上場在妖怪界裡算不算違反賽制,不過既然接下戰書,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再說,他的正義心是絕對不容許以眾欺寡這種不公義的事情發生的。他一曲身衝到前面,雙手握住板子,紮好馬步,打算以最完美的回擊來教訓這幫不守法理的妖怪。

他臂肌一繃,揮出了全力一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轟──!」

結果,被炸得飛至天際。

……姑且不論它們軀體發大是怎麼回事,為甚麼連球也跟著一起變大啊──!

另外幾個娃娃也緊接著發球,剛落地喊痛的君尋又立即得滾得一旁,避開飛來的猛烈衝撃,然後眼也不貶地拔腿就跑,如同地雷炸開般的擊球隨他身後一路轟過來。

他扭腰擺臀險險閃過幾個巨球,它們隨即在身後炸開,回湧的氣流差點把他吹倒在地,但他沒一刻能停下來,踉蹌幾步以腳尖蹬前,才沒落入壓成肉餅的命運。

這已不是孩童嬉玩的羽子板,而是以性命拼搏的生死遊戲吧──!

現在的他根本管不上自己能否把球接住,也不顧要怎樣回撃了,他此刻最關注的是如何在這媲美轟炸機的密林攻擊下保留人形,苛且偷生。

「哇!」

一不小心就被球擦過身邊,即使沒有命中,也使他直摔地上。他正要爬起,抬高的視線卻剛好瞥見隔鄰的場地。

「哼,沒想到你也有兩下子。」

老烏鴉站在場的後方面朝敵人,兩者看起來都風塵撲撲,似乎經歷了一番激戰。

它咧嘴一笑,直視對手的眼神既是深沉,又注滿挑釁。

「我在妖怪羽子板界風靡了許多年,不過那已是年輕時的事了,退下戰線後有很久沒踫過板子,沒想到一重拾就能遇上如此強勁的對手,真是令人熱血沸騰。」

蒼老卻不失銳利的聲線充滿戰意,就連站於對面的靜,木然的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認真的神情。

「……你也不差。」

……你們……

……你們在惺惺相惜甚麼啊──!

「轟!轟!」

又有兩顆球在左右兩旁爆破,兩側冒出可怕煙霧的深坑使他直直打顫,立馬繼續他的馬不停蹄。

「轟隆!砰!嘯──砰砰!」

宛如電影般的戰場場面與爆炸聲,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是不會有機會遇上,因此也不可能突然爆發出那些主角的非人類神力,可以一臂擋兩球,來個絕地回生……然而,不知是否求生意志使然,沒想到他竟意外地沒受到嚴重傷害。

縱使未至於亳髮無損的地步,只不過在他左閃右避,外加奇怪舞姿的情況下,槍李林雨竟沒一下命中,對普通人而言,實在是奇蹟。

但,或許這是他是在時常與妖魔怪事搏鬥周旋,與喝醉上司跟她跟班的酒杯攻擊下訓練出來的普通人的緣故……雖然對他而言,這項新增的技能他寧可沒有。

「哇──啊、啊!」

憑藉他平日練來的閃躲本領與直覺,他一路迂迴地走到後方的森林。

甫邁入叢林中,發球聲便逐漸疏落、減少,終至無聲。君尋鬆了口氣,心想是荗密的叢枝令娃娃難以瞄準,暫時停止攻擊,自己也可稍作歇息。

很可惜,每當鬥士鬆懈下來,就是敵人有機可乘之時……當他發現身後兩雙駭人的綠亮眼時,已經太遲了。

「咇咇──」



第一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木偶娃娃
      四月一日 君尋 敗



第二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甜心丸子


「真是個可愛的名字呢,不過我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了……」

君尋捏著汗,乾笑幾聲。現在即使對方的外表有多溫馴或弱小也好,他也絕對不會以貌取人。

面前的三色丸子一直蹦來彈去,但他只一直沈著氣,靜待對方把球發過來。要保持自己的節奏,這是他從上一場戰鬥學懂的教訓,有了這門致勝秘訣,這次誓必萬無一失。

他是如此想的。

他真的是如此想的。

然而,當那幾十來顆丸子連成一串,以不合常理的藤鞭形態朝自己揮來時,他戰策者之心好像出現了那麼一點龜裂。

「咇咇──」



第二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甜丸子一家
      四月一日 君尋 敗



第三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綿綿咩──小隊


「嗚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整個人被塞在綿羊毛團中的君尋一邊因毛球滾動而遭受擠進洗衣機般的對待,一邊慘叫。當他看見隔場的火光電閃時,不禁尖叫。

「該死的百目鬼你打這麼起勁到底還要打多久──」



第三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敗



第四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飛頭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長長的頸子五花大綁的君尋,面對多顆橫飛而來的頭顱除了慘號以外,毫無反擊之力。



第五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狗圈


「嘩啊、啊,不要勒我的脖子──」



第六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公雞彈簧迴力棒

「這、是、甚麼──不要啄我,我不是雞糧──」


第七回合  四月一日 君尋 對戰 捕蟬器

「不要捉我──我可不是蟬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八回合……

第九……

……

……





最終,君尋以全敗的姿態,結束所有賽事。

其實這也是預料之中的結果,然而,當事人好像有滿腔不憤。

「你,太差勁了。」

尤其身邊還有一個會落井下石的同伴時。

「誰會像你這個體能變態跟別人大戰十戰十局還能若無其事坐在這裡?我只是個普通人,很脆弱,經不起那些虐待狂妖怪的摧殘!再多戰幾局難保我四肢俱全!」

「啊,我懂的,脆弱的普通人。」

靜平淡地重複他說過的話,他隨即受到刺激。

「你不准這樣說!能看不起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

「喂,酒。」

「你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倒啊──」

「咦?你們聊得這麼愉快在聊甚麼?我好像聽到虐待狂妖怪……?」

吵架途中,一位妖怪掀開布簾走進來,君尋戳起尖角的臉立即撫順下來,以一副阿諛奉承的樣子接待它。

靜不語地瞄向他。

「啊!啊啊,這位客官一定是聽錯了,我們哪有說甚麼虐待狂呢。這邊有很多空位,請隨便坐。」

順帶一提,他敗北的懲罰就是招待所有妖怪來賓,內容包括準備晚飯宵夜,以及任何需要的雜務。因此,他又得再一次進駐廚房忙個翻天覆地,當個被使來喚去的打雜,臉色自然不會好。

「咦?這位小哥不就是剛剛很神勇,撃敗了傳統老將老鴉的勇將嗎?」

君尋替妖怪倒酒,順手很隨便地倒給百目鬼,聽見它的讚許時也很順口地替百目鬼回答。

「真是承蒙您錯愛了。他哪有這麼威武,這次取勝只不過是僥倖而已。」

「總比敗得一塌糊塗,被畫得像隻熊貓的小丑有實力。」

「誰是小丑!你試試在場上被一個由成千上萬起司球組成的巨人翻飛,然後沒入起司球中差點窒息,你的對手只有一個,我的可是整支軍團!」

「呵呵呵……你們兩位感情真好。」

妖怪笑吟吟地評斷,兩人立刻反彈。

「「我才不會跟這傢伙感情好!」」

「連回答都是齊聲一致,不是感情好是甚麼?」

它似乎認為兩人的彆扭很有趣而「呵呵」地笑了幾聲,形似鯰魚的臉笑起來有說不出的奇怪,他們只各自撇開臉。

「要是那位先生還在生,看到這麼情誼深厚的年輕人,他應該會很高興。」

「請問您口中那位先生……指的是遙先生嗎?」

君尋忍不住問,在這一次妖怪聚會裡,他已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單在稻荷使者為他解圍時,在比賽與比賽間的空隙裡,他也隱約聞得妖怪們談論一位酷似其人的先生,很自然便聯想過去。

而鯰魚妖啜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才姍姍出言。

「嗯……就是那位先生了。」

「請問,那位先生跟這次聚會有甚麼關聯嗎?」

「少年這麼關注那位先生的事情,想必是他的眷屬?」

「呃、啊……也不是的,我們……只是認識的朋友吧。」

「原來如此,真有心呢。」

鯰魚朝天上玉月望去,今夜的月好像特別圓,特別耀亮,閑靜散下它猶夢醉人的光。

「十多年前,當那位先生還是這寺院的主人時,他靈力超群早已是街知巷聞的事情,很多人類都為此崇拜他,但妖怪們更多是懼怕他。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在人類世界的風氣就是妖怪是惡之一族,能除去就必須剷之,而作為寺院主持人的他更是其中執行的佼佼者。」

它頓了頓,又接續說下去。

「只不過,他舉辦了這個聚會後,我們對他的印象便徹頭徹尾的改變了。」

「舉辦……?」

君尋對不明白的字詞作出提問,鯰魚妖點點頭。

「當時我們和人類鬧得很僵,尤其在大晦日,到處慶祝的妖怪因有時會抵觸到人類而被視為不祥之兆,那位先生便被請來驅除作怪的妖孽。當時大家都很驚慌,以為命不久矣,然而他卻作出了任何妖怪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它的雙眼似在跨越時空,穿達過去,找回烙於當刻的時光,連同那份敬慕的情緒一起的。

「他邀請我們到他家寺院,那裡裝飾得簡樸,卻充滿大晦日的氣氛。面對我們,他並沒作出任何侵略性之舉,只是舉起酒杯,要我們喝喝酒,聊聊天,一起與眾齊樂地渡年。起初也有些妖怪放不下芥蒂,但在他誠意拳拳的邀請下,大家很快便投以信任,還開始了每年一次盛宴的習俗,在大晦日那天暢飲狂歡到天亮,到他死後還繼續呢。」

「邀請妖怪到自己家裡慶祝,不擾民的同時,也能滿足妖怪想慶賀的願望……兩方都能顧及,遙先生真的很厲害呢。」

君尋由衷佩服起來,他很清楚,要達至兩全其美絕非易事。

「沒錯,那位先生真是個很特別的人類呢。他還說了一句話,讓我深深相信他招待我們並非權宜之計,而是出自真心的。」

「是甚麼話?」

君尋流露出赤子般的好奇心,身為孫子的靜卻反而淡無表示。

「當時的他對我們說:『學會包容有別於自己的存在是人生一大課題,只有人類口中的上人上才能達到,而能夠跟你們這群懂得包容的妖怪一起渡年,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呢。』」

此話一出,君尋,甚至連原本不表態的靜都是怔怔的,腦海中似有那張笑意常駐的臉龐浮現,確實……十分相符。

「他說要曉得包容,就必須願意放開心胸,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對方。這麼一來,大家才能放下成見,而這也是新年所帶出的訊息,要抹去跟對方曾有過的過節恨仇,度過這一晚後,便一如初見,重新相識。」

它朝明月舉杯,彷彿將之敬給那位在遙遠之地的人,接著一喝而盡。

「不知為何,看見你們就想起他說的這番話,忍不住說出來,大概難得看見如此相知相識的年輕人吧?不過說起來,那位小哥,你的樣子跟那位先生真像啊……老闆,多來一杯!」

他微醺地把杯一手遞出,當看見攤檔檯面後空空如也時不禁呆了呆,再看看身旁,發現連坐於側的人都不見了。

「咦?他們……到哪了?」





「呼呼、呼……你忽然拉我出來想做甚麼?」

被靜一路拖至庭院深處的君尋粗喘著氣,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鯰魚先……生還在跟我們講話,中途跑出來……很沒禮貌吧?至少回去告知一聲。」

儘管君尋很在意這種有失禮儀的舉止,靜還是表現出一個漠不關心的姿態。

「喂!」

吆喝的聲音在空蕩的空氣中不絕迴響。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比較隱蔽,周遭不見妖怪的身影,也因而肅清不少,在這般靜而無聲的寂寥下,斥聲顯得格外響亮。

君尋又是那種火冒三丈的神情,靜默默地注視他一會,才開腔。

「以前就有過傳聞,說我家寺院在大晦日會有妖怪聚集,還說我爺爺是因為能力高招惹妖怪怨恨,所以妖怪在一年最後一天找上門報復。」

「嗄?」

「我以前每天都聽著鄰居們如此討論,心中也在潛移默化之下產生一點點恐懼,不過每到除夕,因人手減少的關係往往都忙碌,就自然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了。只不過,每年元旦,早上醒來都會看見爺爺拿著羽子板,跟我說還是我的技術比較好,問我昨晚有沒有太吵令我有夢魘……不知為何,聽到他的話,我的心便安定下來,再也沒有這層憂慮了。」

君尋似乎想說甚麼,靜卻沒給他時間,直直說下去。

「我想爺爺讓所有人先回家,有部份原因是讓他們與家人有更多共聚時間,另一部份是不想把他們嚇壞吧,畢竟普通人雖看不見,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而我們能參加這次宴會應該是喝了用神山山水沖泡的茶的緣故,因此連沒有靈力的我也能看見……」

「等、等一下!你究竟在說甚麼?」

終於趁他呼吸的縫隙插到話,君尋制止他繼續長篇大論下去,心中只有一汪茫然,完全不明白他說這些話所意為何。

而被打斷的靜,只是默然,視線依舊停留在他身上。

「你急急把我扯來這裡,就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意義不明的事情嗎?就算是訴說往事也好,這種煞有介事的樣子也太奇怪、突然了點,你給我說明清楚!」

面對依然故我,一語不發的靜,他實在忍耐不下去。

「給我說說話啊──!」

靜看著喊出這句話後,身體直打顫的君尋,後者則在再次抬起頭時,吐出一個虛得宛若呼氣的話語。

「我最討厭了……」

他倏地仰首,然後將喉中抑壓多時的沸騰情緒猛然地一次擲去。

「我最討厭,就是你這種明明可以好好說話,卻做甚麼都不會向人交代清楚,把人耍來玩去後不是沈默就是敷衍,不顧別人感受,自以為是的傢伙──!」

君尋不解,無法解釋那股波濤翻湧般激蕩內心的情感究竟為何。

應該……是怒意吧?然而,他連自己何以生氣的原因,都尋不著。

根本沒必要覺得生氣,他們本來就只是偶然錯誤才讓命運連繫上,本應淺淺照臉就再也不見,卻一次一次因各種無解的機緣而際會,一次一次因不同意外的陷困而共難。

本來不應有所交雜的。

他是如此跟自己說,他倆絕不相合的氣場就是最佳的證明。

然而,如此堅信的他,始終在找不到理由憤怒時憤怒了。

該死的,我甚麼時候變得跟他一樣莫名其妙啊──

他責怪自己地猛抓著頭,激動的力度幾乎把頭髮也扯掉。

君尋首句話縱使小聲得幾不可聞,但第二句叫喊出來的沒可能不入耳。被狠狠敲中的靜至今依然是一副被熱水燙到的表情,一成不變的神態難得裂出一點崩缺,儘管,那仍舊是微小得無法解讀,僅能捕捉的片思。

君尋這才注意到自己一時忘形,用語好像過於激烈,他連忙向整張臉陰沈下來的靜嬉笑。

「嘛、啊,哈哈哈,知道嗎?我呢,剛剛只是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也不要放在心裡啊,啊呵呵呵呵……」

可惜,似乎是徒勞無功了,包圍著靜的低氣壓沒有散去,反而更濃烈。君尋又在他身周打轉幾圈,希望使他振作起來,但仍然一無所用。

正當他又開始為降低自己身價,作賤自己像小丑般在他面前賣笑而氣憤自己時,靜微啟了唇。

「……」

落葉飄過,風隨片起,旋舞,沙瑟而喚。

那句靜若水滴湖碧的言語隱沒其中,被輕輕帶走,悄悄抹去。

……在及至傾聽者之聞窗前。

「甚麼?」

君尋止住動作,轉頭望向言者。

「你說了甚麼嗎?」

細翹的眸一如他垂落的髮般墨黑,也一如他本人的名字,靜而無波。

然而,不知是否夜裡燈火映照,那潭不曾為誰濺動的湖水,似乎在深邃中起了不被洞察的漣圈。

「……沒甚麼。」

君尋似還想追問下去,卻忽然像想起甚麼而大叫。

「啊!糟了!打到那甚麼甚麼王子後完全把該辦的事情忘了!侑子小姐說若主寺廟的整理劵拿不到,便到這裡敲鐘祈福,還要順手把你家寺院最著名的特大鏡餅拿回去當手信……」

「是這個嗎?」

靜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有整整兩樓層高,比一家小型樹屋還要巨型的鏡餅,君尋被它敲到地上的震音和驚人的體積嚇了一大跳。

「你、你是從哪裡拿出來的?」

「這是剛才羽子板比賽的戰利品。」

「我不是問你怎樣得來的,算了……哇!已經這麼晚了嗎?再不快點就趕不及敲第一下鐘了!」

君尋看了看手錶上快指往零時零分的指針,鬼吼鬼叫後二話不說立即拉著他的手,狂奔向寺院擺鐘處。

「為甚麼都沒了妖怪?牠們都到哪裡了啊啊啊啊--」

「大概是神山山水失效了吧。」

「為甚麼你還能這麼冷靜啊啊啊--你不才是這家寺院的主人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沒理會對方如常的歇斯底里,那處難得觸踫著的連繫收納於靜的瞳裡,他依然不言。

接著,落簾而閉目,仿似讓淹來的黑色潮水將自己沉沒至思緒的深末處。










你的願望,是甚麼?

無法確定自己於你心中位置的我,不善言辭的我,實在沒有勇氣向你訴出那片真實。

明明知道那是靈魂的一部份,明明懂得收斂起來,對彼此而言,早晚只會化成在不知何時掩沒過頂,使人慢慢窒息的凜水。

……可以告訴我嗎?

然而,似乎從一開始,我們便注定不可能直視對方。

我會因傲慢而撇開視線,也正如你會為自尊而別開腳步。

最終,連繫著以背相對的我們,究竟是何物?


我們都是向自己說著謊的人。

唯憾,我依然無法衝破那層自立的障。

或許我真的如你所言,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對不起。








銅鐘,在元旦的夜裡迴鳴覆響。

二百環音,每一揚聲,都盛載了嶄新一年的希望,以及聚集了眾生嚮往未來,期盼前境的目光。

除此以外……

……還有,那不曾出口的,一直藏沒於心的祈願。







希望在將來,一年,十年,百年,甚至在己身體亡歸土以後……度過多少歲月也好,我們能為彼此回過身,打破那層不存名字的隔膜。

然後,在那之後……



……但願能在你眼中,看到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後記第一句想說的話是......拜託找人把遙先生打下去吧,我有點受不了他。(喂不是你寫的嗎?)

四月一日關注他的地步讓我覺得他們關係非淺,說好是百四,是不可以這麼越規的,遙先生請你饒了我吧......(??)雖說我最喜歡的角色似乎是你。(根本是你自己私心的問題吧!)

寫這篇時找了不少除夕的資料,不過最後都沒用到。其實還有很多想交代的事情,如獨角獸一族、王子道歉,或是大王對戰君尋的、侑子小姐的目的等,但基於劇情所限,因此未能提及,有點可惜。

日本的除夕叫大晦日,零時零分會在寺廟等地方敲響二百下鐘聲為來年祈福,大型寺廟會派整理劵讓民眾親手敲鐘,不過通常很快被拿光,因此君尋拿不到是很正常的事。XD

也就是說君尋會到靜的家也在侑子小姐的計劃之中。(咦......?)

這故事大概就是......除夕意想不到的連串事件下,靜體認到,君尋對他人的態度很不同,但只要面對自己,態度便立即轉為惡劣,而且對自己以外的人總是比較重視(如常常關注遙先生的事情)。雖然在以前已察覺到,也只是默默地看著(瞄過去),只不過在聽見鯰魚先生那番話便忍不住想弄清楚。

他們兩人個性不同,似乎也能包容對方,只不過,心意並未曾傳達......

因此他拉了君尋過去,心想既然他如此關注爺爺的事情就由他告訴他,也可看看他的反應,算是在賭氣吧?

結果,君尋卻喊出那樣的話,因此,最後還是說不出口。

大家會猜到嗎?其實,那句聽不見的話就是「......對不起。」。

跟他們那一首《ごめんね(Gomen ne)》一樣,都是說不出口的心意,說不出口的歉意。

也因此,題目是《渡年》,意思是會一起同坐一舟跟你渡過多年,但希望哪一天你能直視我。

死後還能在一起的話......大概就是靜讓孫子陪伴君尋的那個時候吧?

不知不覺把賀文寫得有點悲呢......除夕的事件說不定是遙先生故意安排,讓孫子與君尋表達自己心意吧?

希望他們終有一天能正視對方吧......

然後,『嗦咪』是獨角獸的語尾啊,巨型鏡餅侑子小姐可能一個月也吃不完吧。(笑)雖然有莫可拿在省事很多。(?)

這次的故事有點亂,希望大家不會看不明白吧。(倒)



好歌值得一推啊,《ごめんね(Gomen ne)》:http://www.youtube.com/watch?v=CU1g8twWI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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