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泱月 於 2012-6-25 20:08 編輯
啪!
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灼熱刺痛的感覺隨即出現,當時六歲的我並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養母要打我?千玲做錯什麼了嗎?我的臉好痛好痛…
「都是你!你這個剋星!」養母被養父抓著,像個瘋子一樣對我大喊,養父一邊安撫著他,但看我的眼神也是一樣的怨恨。
為什麼養母要這樣叫我?剋星是什麼?養父養母看我的樣子好可怕,嗚嗚…媽媽,你在哪裡?我好想你…
「嗚嗚…都是你!我的孩子…都是被你害死的!」養母又伸手朝我打了一巴掌,力道甚大,我重心不穩的往一旁倒去,頭撞上了牆。
好痛…養母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打我?哥哥…哥哥怎麼了嗎?難道我害死了哥哥?
「閉嘴!孫子還沒死!」
突然,一個具有威嚴的聲音插了進來,養母害怕的抖了一下,接著整個人鑽進養父懷中大哭。
威嚴聲音的主人正是這個家目前最具有權力的女主人,也是養父的母親——老奶奶,老奶奶年歲已高,但身體仍然安康,可他的孫子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的孫子從小就是藥罐子,跑醫院是常常的事,後來經過友人的推薦下,他們去了一個宣稱很準的算命師那裡。
算命師的說法是,這個孩子被不好的東西沾上,所以才會一直生病,解決的方法是要找一個跟他在同一時間出生的女孩當他的替身,只要這個女孩一直在他身邊,病痛就會逐漸轉移到女孩的身上。
而他的父母聽信了這樣的話,十天後,在某一處孤兒院中找到了這個替死的女孩,也就是我。
「嗚嗚…都是他,要是我不聽他的話,這個衰鬼就不會進入我們家!就不會…」養母講到最後泣不成聲,但他所歸咎的依舊是別人。
接著,手術室的燈突然滅掉,一名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從裡面走出,他看到我的臉愣了一下,蹲下身來問我痛不痛。
很痛,真的很痛。
但我不敢點頭,因為我知道養母正在後面瞪著我,每次他警告我不要亂說話時都是這麼做的。
我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但又不能點頭,醫生很有耐心的等待著我的答案,就快忍不住了,我快速跑開,跑的好快好快,把醫生的叫喚全都拋在腦後。
而我一走,養父母馬上纏住醫生詢問他們寶貝兒子的症狀,後來,我知道哥哥平安無事。
*
15歲那年,已是國中生的我仍舊住在那個『家』的小倉庫中。
小倉庫是與養父母他們住的那棟房子分開的,是在那棟房子的後方,平常是不會有什麼人去的,就連我吃飯,都要等養父母一家吃完飯,才能自己到廚房找些剩菜剩飯吃,假如那天沒有剩菜剩飯,我就得等到隔天的午餐才有東西吃。
當時的我在班上並沒有什麼好朋友,但頗為出色的外表倒是在學校中有不少愛慕者,這大概是我唯一可以驕傲的一點吧。
有這些愛慕者,至少我不是孤單一人的,儘管他們的目的我很清楚。
同時,15歲這個年紀也是所有青少年對於男女兩性議題特別感興趣的時候,也是我另一個惡夢的開端。
在某天夜裡,小倉庫突然來了一個訪客,他在門外喊著要我開門,雖然聲音不大,但我聽到了,於是我疑惑的前去開門,來者正是哥哥。
從那次手術之後,哥哥的身體逐漸好起來,相對的我的身體原本應該要越來越虛弱,但我沒有,我還是那個健康的女孩。
哥哥進來倉庫內,嫌惡的環視倉庫,接著他牽起我的手來到床邊。
「千玲,聽說你的追求者很多?」哥哥勾起詭異的笑容,那麼問我。
雖然不解他怎麼突然那麼關心我,但我還是乖乖的回答:「是。」
然後他湊近我耳邊,小聲的講道:「接下來的事不準跟任何人講,我叫你做什麼你都得乖乖服從,懂嗎?」
這並不是詢問,而是命令,我很習慣他們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在他們眼裡,我的地位比下人還不如。
儘管習慣了,我還是覺得很不對勁,心中警鈴大響,可我還是得強迫自己點頭,不然從明天開始我就沒飯吃了。
「很好,我要你在我面前把衣服脫掉。」
我很害怕,身體一直抖,但我也不敢逃跑,哥哥抓著我的手,壓制在床上。
我拚命搖頭,希望他能改變心意。
「快點。」他不耐的催促,甚至直接伸手要拉我的衣服。
意識之下,我立刻跑到倉庫的角落,蹲在那裡害怕的發抖。
「給我過來!」
我驚慌的搖頭,眼淚在眼眶打轉。
哥哥皺眉,起身向我走來,看來離得越來越近,心裡的恐懼就越深,緊急之下,我隨手抓了個東西,往他扔去。
「啊!幹!」哥哥咒罵。
見他停住,我打開門衝出門外,他也追了上來,礙於可能會吵醒大家,因此他沒有叫喊,只是在後面追著。
可是不管我跑的再快,速度還是比不上參加田徑隊的他,無奈之下,我穿梭在夜晚的街道,不停的轉彎。
心跳的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身體更是累得要命,眼淚一邊流下,腦裡一個聲音不停的對我講「快跑!快跑!」
跑的離家越來越遠,我望了望四周,寧靜的街道上,街燈將我的身影照射在一旁灰白色牆上,除了我的呼吸聲外,一切都是那麼得平靜,一如往常所有的夜晚。
為什麼我就不能擁有一個平靜的生活呢?
體力接近透支,我靠著牆,蹲坐在那歇息,腦裡就像走馬燈般閃過這些年來養父母和哥哥的對待。
在那個家,我就是一個多餘的存在,一開始我以為只要我乖乖聽話,得到好成績拿獎杯獎狀回家,這樣他們就會喜歡我了,因為我看到哥哥拿獎狀回家時他們每次都如此的開心。
所以我上課很用心的在抄筆記,就連下課時間都拿來讀書,成績也一直維持在班上的第一名,但當我第N次拿獎狀回家時,我就明白,不管我怎麼做他們都不會開心,並不會因為我多拿了一張獎狀或是多被老師誇講一句而改變。
不管怎樣,我都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我自嘲的笑了笑,嘲笑自己的想法太天真,對於他們而言,我只不過是空氣般的存在,只是從今好像又多了一個功用——妓女。
「呵…」眼淚跟汗水全都混雜在一起,我想放聲大哭、想歇斯底里的大吼,但我做不到。
一個替代品,沒資格得到最好的,包括愛也是。
臉埋在雙掌中,眼淚從指縫間流出,秀氣的臉蛋因為哭泣而脹紅,但始終一點哭聲都沒從齒縫間溜出。
一個替代品,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是替代品…為什麼要找我,我不要…」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講。
所有辛酸的回憶在腦海裡播放在,這些年來的痛楚全都化為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不知道忍了多久,啜泣變成嚎啕大哭,心裡埋怨化做一聲聲吼叫。
曾經,一張張的笑顏綻放在我眼前,那是屬於孤兒院的孩子們,是快樂。
曾經,一滴滴眼淚參雜在歡笑中,那是屬於孤兒院共患難的朋友們,也是快樂。
曾經,一聲聲吼叫在空地中迴盪,怒氣、怨恨,全都被丟在那個夏天裡,一起過的夏天,是快樂。
曾經,一個個溫暖的圍繞著我,那是出自大家對我的不捨,將分離的淚水在一張張小臉上留下,又哭又笑的臉龐,是我們最後的時刻。
曾經曾經…與你們一起度過的曾經,回首才發現雖然短暫,但卻是最美好的,年幼我們相聚在一起,儘管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不要我們,但我們都知道我們擁有彼此,有彼此那就夠了。
可是…我拋下了你們,我不能跟你們一起成長,我擅自脫離了那個隊伍,被帶進那個無情的『家』,就是我脫隊的報應。
我好想你們,好想媽媽,那個我從未見過,但每次都向他求救的那個女人,也許他不要我也不會回應我的求救,可是我還是好想他…
「嗚哇…」
我好累…沒有你們的生活,好痛苦…我不想在那麼下去了…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如夜的雙瞳彷彿一個空洞。
現在沒地方可以去了,該怎麼辦呢?呵…似乎一開始就沒地方去了呢…從那女人把我丟掉的那刻,就沒有了喔…
沒穿鞋的腳磨在地面,拖著沉重的身體往前走,沿路留下兩抹延續的血跡,乾掉的血褐色拖著拖著。
腳底的血與泥沙混雜在一起,一陣陣的刺痛從底下竄起,但我對痛楚似乎早已麻木,什麼感覺也沒有,只能一直走一直走。
沿著筆直的道路,走到了底,拐個彎又是另一條路,我就沿著這樣的方法,直走、轉彎,倏地,一句話從腦海裡蹦出來。
拐個彎,就會遇見幸福。
沒錯,那個慈祥的聲音是那麼說的,是孤兒院的老院長在我離開時,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可是,我轉了好幾個彎,在家庭與孤兒院間轉來轉去,在每個人間轉來轉去,在這條路上轉來轉去。
我的幸福在哪裡?
這個問題恐怕是無解吧…我被養父母收養的同時,就沒有幸福可言了,對吧?
一個替代品,哪能奢求什麼幸福?
他們說,我被生下來的目的就是當哥哥的替代品,為他擋去一切的災厄是我的工作,他們讓我讀書讓我上學給我飯吃,是他們給我的恩惠,因為,一個替代品本來就什麼都不該擁有——
想到這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無奈、是難過、是無力,更是我被生下來的錯誤。
今晚的夜好長好長,第一次我希望白天趕快來臨,可是我似乎是不被神眷顧的孩子,最後一晚的夜,他也不肯聽取我的祈求。
呵…沒關係,都最後了,再忍受一次就好,等到黎明來時,一切可以解決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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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言:
哈哈哈(?)
我又打了奇怪的東西了(掩面)
但我覺得有點長,所以把他分成兩段
晚點在貼上後半段,廢話也晚點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