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阿斯利安x庚 雷者請按上方小紅xx速離
※時間為架空古代
※人物ooc有,注意!
※為古風歌曲《牽絲戲》改編而來,可搭配服用 請點我聆聽《牽絲戲》
在那個人呼喚她的「名字」之前,一切都是黑暗的,就像眼前被蒙上了一塊布般,什麼都看不見,但能聽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
談話聲、喝采聲,但最熟悉的還是唱戲聲。
婉約動人的戲曲透過滄桑的聲音緩緩吟出,她就隨著聲音翩然起舞,一舉手一投手不知道勾走多少看戲人的心。
縱然她只是尊戲偶。
一尊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戲偶。
她是什麼時候誕生的、是什麼時候有知覺的,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在不同的唱戲人的手中輾轉,有時被視若珍寶的放在上等的華貴盒子中珍藏,有時她被隨意棄置在一個殘破的木箱中。一個唱戲的聲音從稚幼到蒼老,然後再換一個新的唱戲人,究竟過了多久她也沒有感覺,只是隨著唱戲人哀婉的戲曲起舞,在他們纖巧的指尖舞著一個又一個淒絕動人的故事。
──真是神奇啊,一個沒有感情的戲偶竟然舞出如此動人的舞蹈。
曾經有個看戲的人發出如此的感嘆。
那時的唱戲人沒有說什麼,只是發出一陣淒涼的苦笑。
她只是一尊戲偶,一尊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戲偶。
但她知道,她的舞蹈之所以能吸引人,全是唱戲人嘔心瀝血的成果。
他們將一個唱戲人長長的一生化做一首短短的樂曲,藉由一個沒有心的戲偶舞出。如同只在夜空中絢爛一瞬的煙花,在人們的眼底留下最美最豔的顏色後就消逝於無,徒留一聲嘆息,然後轉眼即忘。
然後又是一段她記不清有多久的悠久時光。
就如同無數次相同的過往般,她從一雙布滿風霜的手來到另一雙還稱稚嫩的手中。
「小子,記住啊,千萬不能給戲偶起名。戲偶一但有了名字後就會成精,切記切記啊。」
這是每個唱戲人的規矩,一代接過一代的傳承著。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他們手中這個戲偶早已有了知覺……算了,這也算一件好事吧。不然不知道會是她先被投到火裡燒毀還是唱戲人被嚇到瘋癲。
每個唱戲人都緊守著這個規矩,在她有知覺的長長歲月中,從來沒一個唱戲人敢打破這個規矩。
這個新的唱戲人,也是其中的一員吧?
那天晚上,新的唱戲人從盒子中捧出她,在燈下細細地端詳著。
「真美啊……簡直就像真人般。」那人發出嘆息般的讚美,輕輕地摸著她的臉。
「庚。」
他輕喊。
如同一塊小石投入池子激起的漣漪般,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不一樣了。
「妳的名字,就叫作庚,如何?」
就像蒙在眼前長久的布被揭下了,一切開始明亮起來,起初模模糊糊的,接著漸漸清晰起來。
然後,她第一次看見了唱戲人。
那是一個臉上還殘留幾分稚氣的少年,卻帶著不合他年歲的滄桑笑容,但他的眼神卻清澈見底,似乎還能在眼底窺見他過往的英氣風發。
「初次見面,妳好,我的名字是阿利,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在不久之後,老的唱戲人就過世了。
戲子一生孤苦,少年的師傅也不例外,就連辦喪事的錢也都付不出,最後是少年在郊外揀了木材將人火化了才了事。
但少年沒收斂老人的遺骨,火光沖天之際,他就帶著她轉身離開了。
戲子一生飄蕩,無所憑依,哪裡都是家,哪裡都不是家,就像從遠方吹來的風,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吹往何處。
隨風而逝,這樣的結束倒也符合一個戲子的結束,老的唱戲人也是這樣送走上一個的唱戲人。
總有一天,抱著她的唱戲人也會成為老的唱戲人,然後也會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悄悄的隨風而逝吧?
她這樣想。
不知為何,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少年帶著她飄蕩,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唱著一個又一個勾動人心的故事,賺取微薄的賞金過活,就跟在他之前所有的唱戲人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少年對她就像對個真人。溫柔的少年會含潤眉筆,讓堅硬的筆尖在他唇裡化開,然後為她上妝,溫柔且虔誠,就像對自己最親密的愛人般。
少年在燈下譜著戲曲,她就待在少年的旁邊。譜好了一小段就會唱給她聽,問她好聽嗎?縱然她不能開口,少年就像是能讀她的心思般,修改著她覺得還能改進的地方,然後夜深了,少年擱下筆,熄了燈,小心翼翼的為她裹上布,然後珍惜的將她抱在懷裡入眠。
等到少年深深睡去後,她會緩緩睜開眼,看著盡在咫尺、已不再年輕卻依舊滄桑的容顏。
跟隨少年已有一段時間了,對於少年的過往她也有一點了解。
當阿利還被叫做阿斯利安時,他曾是名震一方的少年武將,未來一片光明,直到那年他被疆外的鬼族重創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僥倖的從戰場上活了下來,卻失去了一隻眼。拖著殘破的身子回到皇城,迎接他的卻是無情的追殺以及家人不再的家園。
他的鋒芒太過,多疑的君王容不得他。一道與外敵通奸的聖旨,葬送了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家人。
從小交好的太子拚死的救下他,將他送出了皇城,老的唱戲人路過救了他一命,然後在他的懇求下,收了他為徒。
最後阿斯利安不再是少年武將的阿斯利安,而是唱戲的阿利。
她伸出手,輕輕觸碰那個再也看不見光明的眼睛。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異常,平常他也會將那隻已經看不見的眼睛藏在長長的劉海下,但在髮絲搖擺間,她還是能看出那隻眼已經失去了神采,空洞且黑暗,就像在疆外肆虐的鬼族那般。
但他看向她時,那隻沒有神采的眼睛會像被點起的火光般,燦爛且灼熱的看著她。也只有在那時,她才能依稀窺見那個年方十五就已馳騁沙場的少年英氣煥發的模樣。
若不是君王的多疑,他現在不會淪為一個必須為了幾個銅板而卑躬屈膝的戲子;但不是君王的多疑,她也不會遇見他,也不會因為他賦予了名字而有了靈魂。
她希望他幸福,她希望他平安,但他們的相遇卻是奠基於他的不幸之上,若是他從來就沒有不幸過,那麼現在的她不能偎在他的懷裡,享受應該是屬於另外一個女人的溫柔。
當阿利還是阿斯利安時,身旁曾有個溫柔似水的女人相伴。
花前月下,少年與女人約定好,等到他凱旋歸來,他便會迎女人進門,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離不棄。
但等到他拚死歸來之後,他等到的是滿門抄斬的殘忍判決,以及女人不願下嫁他人而上吊殉情的屍體。
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做庚。
庚是少年武將的阿斯利安最心愛的女人,那麼被叫做庚的戲偶是唱戲人阿利的誰呢?
庚、庚……
睡夢中的少年輕輕的呢喃著。
你喊的人是誰呢?她在心底輕輕地問。
是曾經有過山盟海誓的女人,還是被你抱在懷裡的戲偶呢?
有了知覺那麼多年,她第一次覺得,要是自己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好了。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少年以不是她初見的稚嫩卻歷經滄桑的少年了。飄蕩大江南北的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不到三十歲,他便蒼老的像個年近花甲的老翁。
而她,依舊光鮮亮麗,不曾改變過。
戲子的一生總是孤苦的,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大雪紛飛,但他身無分文,只能在城外殘破的廟宇中棲身。
長久的飄零生活嚴重損壞了他的健康,捲緊了殘破的冬衣,卻依舊還是冷的發顫。
他順手將最後的木材扔進快要熄滅的火中,然後摀著嘴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咳。咳完了,他緩緩地放下手,在黯淡的火光下,掌心深如墨的黑血卻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他蒼白的臉龐泛著不尋常的緋紅,眼窩底下泛著死期將近的烏黑。但即使如此,當他看向她時仍是笑了開來,就像他們初見那時。
「庚啊,我大概捱不過這個晚上了。」他說,「這些年辛苦妳了,跟著我飄零那麼久,我卻沒能將妳託給下一個人,怕是要妳陪我葬在這個孤廟中。」
她無語,也只能無語,連淚都無法流。
他顫著手捧起她,細細地端詳著,就像是想要將她的樣子印在眼底般。
「我什麼也沒有了,我只有妳一人,妳陪了我那麼多年,若讓妳被人糟蹋了我也捨不得,倒不如——」
他將她高高舉起欲往火裡扔,但最後還是緩緩地放下手。
他被人嘲笑時他沒哭,被無情的店主趕出旅店時他也沒哭,那麼多年了,除了有次他喝醉了酒對她述說他過去的故事外,她沒看過他哭。
現在他涕淚橫流,佈滿厚繭的指輕輕的摩娑著她的臉,最初與最後都是那麼的溫柔。
「捨不得啊……終究,捨不……」
他的手一怔,她便從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華美的衣衫沾染上泥塵,頓時黯淡不少。
他猝然的倒在地板上抽搐著,像是要把內臟吐出來般的大咳,一邊咳一邊嘔出黑血,旁邊的營火慢慢消弱下去,只剩下零丁火星在跳動。
她躺在地板上,看著同樣倒在地板上的他昏迷過去,外頭風兒呼呼的吹,聽起來像是某種野獸的咆哮。
再也顧不得會不會嚇到人,她翻身而去,踉蹌的爬到了他的身邊。
顫顫地去探了他的鼻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她知道人的一生短暫,他也不是她送走的第一個唱戲人,但眼看他要死了,她卻是捨不得。
——捨不得啊……終究,捨不……
你捨不得,我同樣也捨不得啊。
但我能為你做什麼?
連為你的逝去掉淚都做不到,這樣的我值得你捨不得嗎?
躺在地板的人微微地顫抖著身子,像是感覺寒冷似的蜷縮起身子,她慌忙拉著對她來說太大的冬衣,試圖為他取暖,但他仍是模糊不清喊著冷、冷。
營火只剩下點點火星,她著急地環顧四周,搜尋著任何能拿來燒的東西,但四周除了牆壁之外什麼也沒有。
只要能拿來燒,一塊木材也好……一塊——
木材……
她的思緒茫然的斷了線。
緩緩地低下頭,她看著自己上了漆的手。
「小姑娘,值得嗎?」
破廟的深處,升起了比黑夜還要黑的影子。
「戲偶從無至有了靈魂是難得的機遇,要是好好的修行,或許有天能成人。何苦為了一個將死的戲子賠上自己?」
值得嗎?她默默地問著自己。
往事如走馬燈般的在眼前一一浮現,從第一次有了知覺開始,到四處飄蕩唱戲的經驗,她大半的歲月都是在黑暗中度過。
給了她名字,讓她看見這世界一切的人,是他。
「……成了人之後,要幹什麼呢?」
她默默地反問著影子。
影子沒回答,好半晌才遲疑的給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體驗人的一切吧?」
「那我現在不就是在體驗了嗎?」
她說。
「愛上一個人,為了一個人奉獻自己的全部……人的一切也不就是如此嗎?」
影子沒回答,良久,才長長的嘆了一聲息。
她緩緩的走向即將熄滅的營火,伸出了手,讓火苗燒上了她染著灰的衣衫,不一會,零丁的星火成了火舌,貪婪的燒了上來。
華美的衣衫被燒成了焦黑的破布,繪著精細的妝容毀了大半,身體被火舌燒得潰不成形,但她依舊不悔。
火光漸盛,寒冷的小廟逐漸溫暖起來,橘黃的光線驅走了他臉上大半的死氣。
她知道,他能捱過這個晚上,然後到天明之際,那個與他從小交好的太子、如今已是皇上的好友會找到他。
他的好友會還他清白,重新重用他,他能重拾過往的榮耀,再度成為一個名震四方的大將。
他再也不會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再也不會為了幾個銅錢勉強唱著戲曲。
然後他的身邊會再有一個女人,會為他的過往的掉淚,能在他冷時為他披上衣服的好女人。
他將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
縱使,那時他的身邊已經沒有了她,或許他會連自己都忘了,但這一切都無所謂。
只要他過的幸福就好了。
——風雪依稀秋白髮尾
她是尊戲偶,一尊沒有心、沒有情感的戲偶。
——燈火葳蕤 揉皺你眼眉
卻因他有了靈魂,因他懂了七情六慾。
——假如你舍一滴淚 假如老去我能陪
她是尊戲偶。但這刻,她是個不希望愛人在眼前死去的女人。
——煙波裡成灰 也去得完美
破廟深處的影子無語的轉身離去,那晚戲偶的燃起的營火格外的久、格外的暖,直到天明已是皇上的太子闖了進來才被人踩熄。
之後皇上洗清了他的冤屈,重新重用了他。唱戲的阿利再度成為了武將的阿斯利安,立下無數汗馬功勞,名字被後世流傳了很久很久。
但阿斯利安始終孤獨一人,無數王親貴女甚至是公主願意委身下嫁,他都婉拒了。
很多人都說,那是阿斯利安忘不了初戀情人的緣故。
「為何不願娶?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已是皇上的休狄這樣問著。
「不是。」
阿斯利安淡淡的回,手底摩娑著錦囊。
休狄低下頭,不知道該不該向好友吐實。
「其實……」
「我知道。」他的聲音依舊雲淡風輕,「她不是因為不願嫁我以外的他人而上吊的。」
「……」
秋風吹起,吹皺了他在湖面上的倒影。
「我出征沒多久她就已變心,只可惜她所託非人,有了身孕對方卻不認帳。」
走投無路之際她只好選擇一死了之,只是剛好他戰敗的消息傳回,這件事就被陰錯陽差地掩蓋了下來。
他這些年來走遍大江南北,總是會聽到一些在皇城被掩蓋住的小道消息。
「那你為什麼……?」
「休狄。」他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喊皇上,「我流落在民間時,是個靠唱戲維生的戲子。」
「?」這事他知道,但他不知道他為何要在此時提起。
「那時從師傅手中接下戲偶時,他曾告訴我,不能為戲偶取名,否則戲偶會成精。」
「一派胡言。」他冷聲批評。
「哈,我也這麼認為。」他笑了聲,笑聲卻比吹落枯葉的秋風還要淒涼,「但我還是幫那個戲偶取名了。」
我幫它取名為庚。他說。
休狄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為何要幫她取這個名字,但我一看到她,我就覺得她該叫這個名字。」
所以他喊了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
戲偶不能有名字,一但有了名字戲偶便會成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這個迷信,他總是會覺得陪在他身邊的戲偶是真的有靈魂,看向他時,翠綠的眼睛會閃閃發光的。
「你還記得你找到我那時嗎?那時我快死了,全身上下冷的感覺骨頭都要結凍了。我想,就這樣死了也好,反正這生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但我卻覺得有個人抱著我,不斷呼著我的名字。」
——別放棄、別放棄,活下去,再撐一下子。
「然後冷的感覺漸漸的消失不見,要醒來的時候,我似乎有看見那人一眼。」
華美的衣衫依舊鮮豔,精細的妝容是他一筆筆描繪出來的,僅僅只是晃過去一眼,也絕不可能認錯。
陪了他大半輩子的戲偶,流著眼淚,目送他的離開,然後自己卻被大火吞滅。
「病好了之後,我再一次回到那個破廟,我應該是留在那裡的戲偶已經不見了,許是被人撿走了吧?我是這樣想的。」
但在他離去之際,卻踢到了一塊焦黑的木頭。
焦黑的木頭已經看不出原樣了,但從外觀看起來,卻像顆戲偶頭。
內心忽然一痛,他頓時淚流滿面。捧著那顆看不出原樣的木頭,哭得不能自己。
他知道那是他的戲偶,沒有任何的證據,但他就是知道。
「我那時明明就把戲偶落在離營火有段距離的地方啊,為什麼它會被火燒毀呢?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很久,卻一直都想不出答案……」他把手上的錦囊握緊,一直都雲淡風輕的聲音滲入了點激動的情緒。
「『不能為戲偶取名,否則戲偶會成精』,是不是因為我為了她取名,所以她成了精,然後她為了我投身火中,為我暖身呢……」
「阿利!」
休狄厲聲喊,他方從激動的情緒中抽身,然後驚覺自己又淚留滿面。
「不管怎樣,都已經過去了。只是個戲偶,沒必要如此放在心上。」
「是啊,那只是個戲偶,卻是在我最落魄時一直陪在我身旁的戲偶啊……」
他的聲音恍惚的像風,吹往很遠很遠的地方。
休狄不語,只是默默地轉身離去。
「唱別久悲不成悲 十分紅處竟成灰……」
歌聲悠悠地傳來,蒼涼淒絕,像是在弔念誰似的。
休狄回頭。
那個消瘦的身影孤立在橋上,蒼涼的唱著戲曲,秋風滴滴的吹過,捲起落葉無數。那一瞬間,他似乎看見了一個穿著華美衣衫的女人隨著歌聲起舞,一舉手一投足都透著萬種風情,但女人的眼神始終都只看著那個唱著曲的人,沒有片刻分神。
不知為何,他內心一陣悵然。
敘敘碎碎念:
雖然說之前有說過不再在御論貼文了,但難得打了篇應該是很少見的利庚文,就想說發過來這邊來取暖(X)順便釣同好(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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