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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裡看花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籹艶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笑復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風流快活,鶯聲燕語,早已是這裡的慣常風景;絲竹琵琶,宮商徵羽,譜出了屬於奢華淫靡的舞曲;胭脂水粉,霓裳羽衣,匯成了青樓獨有的俗艷浮誇。
「花魁大人,今晚要唱一曲嗎?」身旁的禿(見習舞女)怯生生的問她,大概是老闆娘派她來的吧,不然會有哪個禿膽敢擅闖花魁香閣?
「今夜月光明媚,梨花正盛,好吧,就唱一曲。」她看著窗外盛開的粉色花卉,頭也不回的道。
聽到門「吱呀」一聲,她便知道那小女孩已經離開了。
披上圖案綺麗、色調鮮豔的外衫,再次對鏡梳妝,貼好花黃,她便從房間角落取過了琵琶,踏出了房間。
樂師的伴奏徐徐響起,她在琵琶上輕輕一撥,聲音如珠落算盤,清脆悅耳。她唱出了曲子的第一句:「花明月暗飛輕霧……」
「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下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晌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她略顯驚訝的抬起了頭,平常這樣打斷藝伎歌唱的人可不多見。而且她唱的並非尋常的曲子,此人的文學修養也頗為不錯。
水眸對上了另一雙炯炯有神的瞳目。那名白衣公子氣宇軒昂,身形頎長,手執一扇,若非地點是在鶼蝶樓,她真的以為她是在邂逅一名皇親貴族。
「公子談吐非比常人,嬝縷是否有幸與公子共飲?」衝口而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視線居然難以從那白衣上移開。
男人她不是沒見過,但這位男子身上出塵的氣質卻使她的目光從他身上離開。
也許是因為她剛才唱的曲子帶有一種調情的味兒吧,旁人一看見她的主動,不禁起哄。
「嬝縷姑娘有禮。」他也沒拒絕,僅是舉起了手中杯盞,朝台上的她作拱手狀。
她走下台去,在人群別有深意的嬉鬧聲中步向他的所在地。
「許我一晚溫柔,我許你一世繁華。」她貼近了他的身肢,他低下頭來貼著她耳廓說,輕聲呢喃,宛若對情人的絮語。
她笑了,反正這天早晚也會來臨,那麼難得遇到一個合心意的,何不?
他的手臂環住了她的纖腰,兩人相視而笑。
這夜春光旖旎,紅帳內兩具軀體像是女媧伏羲的蛇體般交相纏綿。
翌日早晨,她在朦朧中問道:「什麼時候……我們會再見?」
他穿好了衣衫,輕聲道:「明年梨花再盛之時,便是我們再遇之日。」
她笑了,她連那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卻相信了他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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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又一年,那人卻再沒回頭。
有人說她痴,說她傻,告訴她哪有人會和一個青樓女子較真。
她卻依舊固執的等待,無數富家公子想和她締結良緣,卻只得到一句「待梨花再盛之時,便是我為人婦之日。」
花開花落,緣起緣滅,數十載韶華匆匆而過。當年風華正茂的花魁現已滿頭白髮,成了一名風燭殘年的老婦。
她的眼睛已經隨著年歲漸長看不清了,每個春天她卻總是執意的看著窗外盛開的粉色梨花。
從當初清晰的花瓣,一年一年的變為模糊的一團粉色,就像是透過重重雲霧觀賞似的。
霧裡看花,雖然看不清楚形狀,但那顏色卻特別的鮮豔誘人。
看不真切,知不清楚,是好是壞?
當年的花魁,現在的老婦也說不上來。
她只知道,屬於她的那朵梨花,從未綻放。
後記:
不用懷疑,這是靈感突發……
大家既然都看到這兒了就留個言唄(被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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