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太陽騎士啊……你還是出來見我了,不是嗎?」
「我根本不知道妳是誰,是妳一直騷擾我的腦袋,煩死了!還有看在妳說是粉紅要妳來,還要告訴我什麼秘密……快說,不然我可要走了!」
「啊,下雨了呢……」
「喂,妳到底……」
「格里西亞•太陽……你想不想,認識一下自己?」
「妳……什麼意思?」
「呵呵呵……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呢?太陽騎士?」
「感覺……咦,這種感覺是……不!住手!」
「你為什麼要抵抗呢?享受它吧……」
「不要……扭曲我的心!住……手……嗚啊啊啊……」
「嘻嘻嘻……就要成功囉……感覺很棒吧?」
「……呼、呼……」
「去吧!」
「呵哈哈哈……力量……這是我的力量!」
「盡情毀滅一切吧!格里西亞大人……呵呵呵呵……任務完成,小的告退了……」
「我要……毀滅一切!」
※ ※ ※ ※ ※ ※ ※
「太陽,審判在找你,他說你一大早就亂……跑……」
說到這裡,暴風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或因為太累而產生幻覺。
眼前的格里西亞,臉上的笑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滿頭黑髮,門外的大雨讓他全身滴著水。
「……太陽?你、你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樣,不,是比上次……呃唔──!」
一團黑暗屬性竄上來封住他的嘴。
「呵呵呵……哈哈哈哈……」格里西亞發瘋似的笑著,滿意地把臉轉向暴風:「這樣,不是很好嗎?」
暴風奮力集中起自己的光屬性把嘴上的黑霧排除,並在格里西亞再度封上一層以前搶到了喊出兩個字的時間:「審判──!」
「嘖,搬救兵?沒用的……」格里西亞露出極為輕視的表情,「而且你以為誰才是你的上司?誰才是這個神殿的老大?」他毫不留情地把暴風轟暈在地上。
「光明神殿的代言人,才不會、才不會做這種事!」一旁爆出了烈火激動的怒吼,他搶在審判身前衝出來。
一陣爆炸聲響起,殿內的神像瞬間變成地上的塵埃粉末。
格里西亞面無表情地說:「看到沒?光明神殿是我的,我愛怎麼搞就怎麼搞。至於你們……總也是該聽領導人的話才對吧?」
「光明神殿才沒有你這種太陽騎──呃!」話音未落,烈火身上已被黑暗鎖鍊纏得死死的。
「反正神殿在我的手中,沒有你放話的份吧?」格里西亞冷冷的道。
「你夠了沒?放開烈火!」一旁的審判沉聲喝道。
「哼哼……雷瑟•審判?」格里西亞這次似乎膽子更大了,「怎麼又是你?」
「我叫你放開他!」
格里西亞嘲弄似地用暗屬性把被捆住的烈火吊高到半空中,再輕鬆的讓他摔落。
「怎麼?要我放了他,你是想跟我單挑?」格里西亞狂傲地笑著,步步逼近審判。
「你三番兩次的……阻止我得到力量,不讓我變強,為的是什麼?怕我太強大,贏過了你,你就控制不了我了?」
審判看著他,再看看掙扎著爬起的烈火,沒有答腔。他想,這次的失控比以往都還要來得嚴重,太陽……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還是你怕了?總算知道害怕了?雷瑟•審判?」格里西亞在手中凝聚起暗屬性把玩著,繼續向審判走去。「現在一切都在我手中,我還有必要對你有所顧忌嗎?」
審判還是沒吭聲,但從腰間拔出審判神劍。
「哈哈哈……還想用劍是吧?」他俯身抽起倒地不起的暴風身上那把劍,「那我也就奉陪,哦,我都忘了你是劍術一流的審判騎士吶……」
「……但是劍,就應該是這樣用的!」剎那間,暴風的劍上纏起濃厚的黑暗氣息,整把劍像是燃燒著黑色的火燄,「讓你看看我所擁有的力量……劍術再好,憑你那種破劍,擋得了我的力量嗎?」
格里西亞又笑了起來,朝審判跑來,手上的劍猛地一揮──
他並不是揮動那把帶著暗屬性的劍,而是「揮舞」暗屬性才帶動了劍,這便是他的用法。
審判雖然保持著警戒,對於這一砍卻也無法擋架,手上的神劍快速飛了出去。
他感到震驚,太陽怎麼會對自己使出這種力道?……但是,這一下若不是描準他的劍,那麼飛出去的就會是他的身體了。
「住手──太陽──!」烈火這時再次衝上前,不怕死地想阻止他。
「烈火!」審判迅速把他拉過來,對他吼道:「現在,快去把太陽神劍拿過來!」
烈火馬上會意過來,便急忙往太陽房間跑去。
「黑暗鎖鍊!」格里西亞喊道。
「嗚呃……」沒想到審判竟擋在面前,自己替烈火承受了攻擊。
「算了,沒差。」格里西亞聳聳肩,徹回了暗屬性,盯著審判道:「可是事到如今,你還是只想依賴那把可悲又無能的劍?想讓我乖乖聽話?你覺得我會笨到再次捨棄現在這些能量嗎?」
「可悲的是你!」審判吼道:「那是你的劍!格里西亞,你是太陽騎士!」
「是啊,我現在是有能力的太陽騎士了!不是以前的『太陽祭司』了吧。」
「有能力?正因為你有現在這些能力,就不配做太陽騎士!」
「那大不了不做,我不稀罕!哈哈……你根本就不了解,擁有這麼充沛的力量是什麼樣的感覺……」
「那些力量可以做什麼?」
「……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輕輕鬆鬆把你們全給殺了。」
「那你動手啊!」審判冷冷地道:「你大可以毫無顧忌的、用你的力量殺了我,動手啊!」
「你……」格里西亞對自己矛盾的心態感到莫名其妙。
「為什麼不動手?你不敢嗎?」審判冷笑。
是啊,為什麼不呢……「你不要逼我!」格里西亞猛地用力提起審判的領子,怒道。
「還是原來我們其他聖騎,都是你想殺就可以用來隨便殺的?那你就用你強大的力量殺了我吧。」
審判以自己為籌碼,下了個賭注。
他相信現在的格里西亞,還是有一部份是原本的太陽所主宰的。而他,想要把他引領回來。
但他的每一句話,都只是讓格里西亞的腦袋變得一團混亂。格里西亞覺得整個人亂糟糟的,幾乎無法思考。
「你……!」他咬牙,「現在的我,空手就可以讓你死──!」說著,雙手掐住審判的脖頸,猛力將他制在牆上。
「審判長──!」烈火的大叫,跟著他手中的太陽神劍一起出現。
「你滾!」格里西亞空出一隻手,爆出一團黑霧,直接把烈火連人帶劍炸飛。
不過在那一瞬間,絕望的烈火奮力一丟,太陽神劍落在格里西亞的腳邊。
他厭惡的一腳踢開,「這東西……看了就討厭!我是不可能為了它,再回到以前那個無能的太陽騎士的!雷瑟•審判,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他的力道逐漸加大,審判感到呼吸困難,他艱難的開口,痛苦地丟出自己最後的一張牌:「所以……你、說過的……什麼……合作愉快……原來是、殺與被殺的……合作嗎?」
格里西亞頓時覺得全身像被砸了一塊冰,這一句話狠狠敲在他心口的某個部份,讓他驚愕得微微鬆了手。
太陽,你果然還沒有完全不見──審判有些感動地想著。當然他也沒放過這個空檔,身子一矮,掙脫了太陽的束縛。
但他的目的其實並不是逃跑,他只是迅速彎下身,穩穩拿起太陽神劍,接著神情堅定地站回太陽面前:「太陽,它是你的。」
但格里西亞已恢復成了剛才的樣子,那一秒的衝擊只當是一時的疏忽。
眼前太陽神劍純淨閃耀的光屬性讓他像是被炙燒一般萬分難受,他怒瞪著審判,舉手一揮,準備一掌把劍打掉,「你不要以為……我有這麼輕易被你騙!──受死吧!」
哪知他明明是打向劍身,掌心所觸及的竟然是劍柄,準確而真實的在他的手中。
沒給他疑惑的時間,劍柄的頻率找到主人便開始共鳴,光屬性源源不絕的向他的身體進駐。
他感到渾身燒灼,痛苦的哀嚎,死命使出暗屬性抵抗,一邊試圖將手拿開。
這個動作早在審判的意料之內,他低喊一聲,分秒不差的用自己的手包住格里西亞的手,逼他緊握住他的太陽神劍。
格里西亞頭痛欲裂,冷汗直冒,一邊掙扎著想排擠掉光屬性,好讓一點一點流失的充足黑暗力量回到體內。
儘管他奮力抵抗了好久,漸漸地,光屬性還是慢慢盈滿他的身體,漸漸地,他的不適感緩緩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暖而強烈的熟悉感,心中升起莫名的感動。
突然,他感到疲憊不堪,畢竟讓兩種勢力在體內衝突也實在太耗費精神了。
在他昏過去以前,意識模糊之際,這才注意到,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似乎有某種帶金屬性的溫熱液體不斷滲出,滴落。
「審判……」
咚!
格里西亞倒地,失去了意識。
※ ※ ※ ※ ※ ※ ※
格里西亞•太陽,他覺得自己並沒有昏迷很久。的確,醒過來時,審判就跪坐在身邊,依然握著他的手,而且依然滿手是血。但審判本人只是皺著眉,一心等著他醒來,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
他仔細感知,便激動得坐直了起來:「審判你……!你的手怎麼……」
審判這才看看自己失血過多的手,早已慘白無血色的臉上露出虛弱的苦笑。
太陽略一回想,登時領悟,他顫抖著聲音問:「雷瑟……你剛才……是握著劍刃,才用力把它的柄塞到我手中的……對不對?」
審判並沒有作任何回答,但這讓太陽的心情更加的自責,沒有任何的形容詞足以表現他此刻的慚愧、幾乎想殺了自己的情緒。
審判臉上反而出現欣慰的表情,他淡淡的說了一句:「格里西亞,你回來了。」
然後,審判往旁邊倒下了。
「審判……審判?雷瑟•審判!醒醒!你快醒過來!」太陽大吃一驚,手足無措地搖晃著審判的身體,他卻始終毫無動靜。
「雷瑟!不要!你、你不要嚇我!快醒過來!快醒來呀!你快醒醒……快醒醒……」太陽伏在他身上,再也無法壓抑地痛哭失聲。
「啊,起死回生、雷瑟你等等,我馬上就……」
這時,審判幽幽的張開眼,語氣平靜地看著太陽說:「如果再有下次、如果,我真的就這樣死了,那麼我寧可你不要復活我。」
「……雷瑟!」太陽瞬間回了神,這才想到往審判手上猛丟治癒術,「你在說這什麼話啊?」
「太陽,你知道嗎?當時,我是真的很害怕……」審判坐起身,緩緩說道:「不是怕被你殺了,而是怕我沒辦法讓你醒過來……」
聽到這句話,太陽覺得自己已經羞愧到沒有勇氣再看審判的臉。
「先被失控的你殺掉,再被這一個你復活,這麼諷刺的一條命我可不想要。」
「但、但那不是我啊!」太陽急著辯解。
「那是你。」
「可是、不是原來的我!不是真的我!」
審判淡淡的笑了:「所以,我比較喜歡這一個格里西亞,我認識的你。」
太陽心裡一陣躁動,他覺得,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是誤會審判的意思了。
「喜歡……?你的意思是……?」他還是忍不住、帶著一點不該有的期盼問了這句話。
審判還是定定的看著他:「就是喜歡的意思。」
太陽心頭一熱,即使知道自己對不起審判,卻還是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愉悅滿足。
他低下頭,囁嚅的問:「那我……也可以……喜歡你嗎?」
審判只是微微的笑著,一句話也沒說。
太陽索性不顧一切的吐露了真情:「雷瑟,我……想把你……佔為己有……」
良久,審判才輕輕地、小小聲地回應:「只要你永遠都是我所認識、所喜歡的這個原來的格里西亞,那不管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包括我自己。」
說完,他往旁邊微微一倒。這次是真的累到脫力了,狂暴化的太陽可是很難搞的!
不打算讓太陽有好好咀嚼那句話的時間,審判要求道:「你不先帶我回房間嗎?我累了。」
傻在原地的太陽只好命令自己清醒點,他整了整心緒,將審判抱起,一語不發、安安靜靜的帶他回到了房間。他知道自己真的讓審判累壞了。
把審判放在床上後,太陽默默地看著他沉沉的睡臉。過了很久,才對著那張睡臉自言自語起來。
「我也願我能給你一些什麼。如果可以,我想把一切都給你。但我一無所有,因為我的心、我的一切,早就屬於你了……」
雨停了。
而雨後的太陽,懺悔似的,努力的放晴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