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跡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於榻上,執采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為女子。』
『取拂碎之,壞寢門而入,徑登生床,裂生腹,掬生心而去。』
偶爾, 他會覺得搭檔和他之間橫亙著他永遠無法企及的距離。以前這樣的念頭始終一閃即逝,自冰炎從焰之谷歸來後卻愈發強烈,夜夜糾纏著他,輾轉難眠。
他真的擁有他嗎?
冰炎很強、很強,強得不可一世,即使如此他還是丢下了他。
是不是本來就不屬於他,所以才會一再失去?
橫柯上蔽,在晝猶昏。
銀髮黑袍和黑髮紫袍步於茂盛的黑森林中,純黑在前,深紫跟隨其後。
「吶,冰炎,你知道原世界東方一個叫做畫皮的故事嗎?」
望著冰炎彷彿要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夏碎喚了聲走在前方的搭檔,問道。
「聽過。」銀髮精靈的腳步並未放緩。
「故事裡的妖怪披上美麗人皮,隱藏住醜陋的自己。」夏碎自言自語般地道:「總覺得,我就是那個妖怪。」
冰炎回過頭,蹙眉,「夏,你……」
夏碎嘴角揚起漂亮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不似平時的清淺、夾帶一抹奇異的豔麗,「你不覺得,妖怪知道人類只是貪戀他的美貌,自己永遠無法真正擁有他,就把他的心挖出來、想要對方的心想要到挖了出來,是種愛情?」
「你又看了什麼奇怪的書?」冰炎冷冷地道:「我可不記得聊齋誌異是這樣寫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解釋也挺有趣。」夏碎淡淡一笑。「冰炎,如果我說,我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呢?」
「……你不需要。」
「哎?」
「早就是你的了。」冰炎仍一臉鎮定,然而漫上耳根的潮紅卻出賣了他。
夏碎輕笑,「冰炎,你真可愛。」
「誰可愛了啊!」某紅眼兔子炸毛。
「你呀。」夏碎走近他,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到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溫潤如水的眸沁著調侃的笑意,「這麼彆扭的情話,果然只有冰與炎的殿下才說得出來呢。」
「……夏,你越來越大膽了。」赭眸轉為深沉,「看來我晚上不好好獎賞一下你的主動不行囉?」
故意在搭檔耳邊呵了口熱氣,他勾起邪氣十足的笑。
臉色微紅,夏碎不甘示弱地笑著問道:「獎賞?那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當然。」深深注視著那雙幽紫的瞳,他緩緩開口:「——『看著我,直到死亡的那刻。』」
夏碎深吸口氣,「冰炎,我的心思全被你看透了呢。」
「廢話,你以為我是誰?」拉過夏碎的手握住,他認真地說:「無論如何,我的搭檔只有你、也只能是你,所以別亂想些有的沒的,如果你變得跟褚一樣腦殘我絕對會忍不住揍下去。」
「呵。」夏碎笑出聲。
「走吧,我們回去。」轉過身,冰炎依然牽著他的手,邁開步伐。
「好。」
他跟上。
儘管曾經失去,最終他仍舊回到了他身邊。因為是冰炎,就算不安他也想相信,他們屬於彼此。
他願意如此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