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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13-4-28 15: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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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傳/凡亞】霜城(短)
如同所有好的事情一般,他們是註定無法持久的。
天色熹微,晨光攻城掠地的佔領了眼前的原野,將耀眼光芒映照在這美麗卻又殘酷的世界,但亞那眼前的世界卻是一片混濁,像是給人偷走了顏色,剩下的黑與白全部攪在一塊,比泥濘還不堪,比一片荒蕪還要糟糕。
他知道他的眼早已不管用,卻沒想到情況會變得這麼慘烈,思及此,亞那閉起了眼——即使樂觀如他也不由得難過,這由主神賦予的世界,只怕是再也看不清了。
如同盲人一般的仰賴視覺,身旁的一切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例如一旁的小冰炎踢了幾下腳,然後翻過身去。可能是還想多睡些吧,亞那想,然後他將被踢掉的棉單往冰炎身上拉了點。
燄之谷的公主還在沉眠——她平穩的呼吸聲是這麼告訴他的——所以亞那放輕腳步,朝外走去。
他感受得到夕陽的微溫,呼吸得到草上朝露的氣味,然後踏過碎石舖成的小徑,不必多想,就能知道這是個美好的清晨。
亞那想到他與凡斯的相遇也是如此,昔日天真的精靈碰上千錘百鍊的妖師首領,曾經以為他那份異樣的爛漫能將他從黑暗的深淵中拉出來,至今才發現這真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凡斯很強大,他的力量甚至可以將千軍萬馬阻絕在世間之外,穩穩地護住他想要保護的事物,但亞那卻沒想過,輕易割裂彼此信任的、是名為誤會的利刃。
那時百口莫辯的窘境令亞那難忘,他熟悉著眼前的人,但情勢卻令他退卻。凡斯手持長刃,隔閡早已冰封了過往的情份。向前走一步是被銳利的刀鋒刺穿,退一步卻是跌入被後悔填滿的無盡淵藪。
凡斯總是惡狠狠的兇他,說他把世界看得過分簡單。在現下兩難的情況中,亞那才發現他真的太不經世事了,以前的他總是說種族的差別並不會帶來什麼影響,妖師與精靈都是主神一手創造的種族,無關黑暗與明亮。
但如果是內心先染上了黑暗呢?復仇的火焰貪婪地吞噬著殘存的理智,凡斯不再是他認識的凡斯,那麼他到底該做出什麼抉擇?
嘴角牽起不易查覺的笑,亞那向前走去,刀鋒貫穿了肩膀,起先痛楚爬滿了全身,令他不由得簇起眉,但他的腳步沒有一絲遲疑,接著暗藏裡頭的毒素發作,份量超越精靈可以自我淨化的數目,他幾乎站不住腳。
亞那踉蹌了一、兩步,最後敗給自己的意志力。
傳說人在將死之際能看見一生所經歷過的事情、像是走馬燈一般,全然浮現在眼前。以前的他是個精靈,漫長無際的生命讓他只能學著善忘,很多東西常常模糊得只剩下影子,但就在那一瞬間,他彷彿真的看見了什麼。
或許是這輩子最不想遺忘的,亞那清晰地看見、在那個和煦陽光的早晨,那位黑髮少年一臉嫌惡的看著他,口中念著這是哪裡掉下來的蠢精靈,卻輕輕伸出手把他扶起。
違背了常人定下的通則,才發現種族這條鴻溝並無法阻卻什麼,沒有什麼人天生因著血統而尊貴,反之亦然。少年的握住他的手很溫暖,力道也很適中,亞那抬起頭看著他,臉上浮起一抹笑靨。
沁涼的風輕輕撩過原野,他們的初遇,在這名為霜城的地方。凡斯曾問道,為什麼這地方要叫霜城?亞那歪著頭想了會,答道,傳說在幾千年前,霜族的妖精曾定居於此,他們建造了一坐又一坐雄偉的宮殿,但最後卻因著這裡的溫度不適合久留,才逐漸北移。
所以在這片生機盎然的原野,才會偶爾飄起帶著涼意的風,所以在地平線的遠端,才會若有似無地看見奔馳的大氣精靈。
凡斯沒有答話,像是在沉思一般的低下了頭。見狀,亞那笑笑地問,「那這裡千年以後會叫做什麼名字呢?」
「你很無聊。」凡斯揮了揮手,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亞那一臉震驚,「我的朋友,你怎麼會這麼說呢?在這片主神賦予的世界,沒有什麼是——」
「停停停!」見到亞那又要說出長篇大論,凡斯連忙阻止。
亞那像是受挫一般,露出有些可憐的表情,大大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凡斯。
嘆了一口氣,他總是敗在他的天真之下,「等到下次有機會回到這邊,我在跟你說吧。」
思緒轉回現在,亞那一人佇在這,過往的景色依然存在,他甚至可以聽見凡斯大喊著他的名字,語帶怒意,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伸出手、那雙手上的溫存,但現在手向前一握,只有冷得要命的空氣。
凡斯不在了。他真的走了。亞那從沒想過,當初定下的誓言早已寫入歷史。
大戰之後的後的事他並沒有插手,他唯一做的事就是與燄之谷的公主高飛遠走,逃出了混亂不已的局勢,不像他一貫樂觀開朗的風格,只求所剩不多的歲月能有一絲安寧。
時間差不多了,他剩下的日子也在倒數,當眼前視線連黑與白都不再殘存,主神將會迎接他。
沿著原路踏回去,冰炎正好醒來,亞那想了一想,開口說道,「我的孩子,想聽一個故事嗎?」
「什麼故事?」聲音裡有一絲好奇,亞那想著或許冰炎瞪大了眼,滿臉疑惑地看著他。
「一個關於妖師與精靈的故事。」
一個關於黑與白交界,不被眾人所知曉的傳說。
他以為他的世界還有未來,所以過去式丟了不算什麼,但一路走到現在,才發現什麼都不剩下,原來早已孓然一身了。在生命最後,他想著,在那短暫的走馬燈裡,或許可以再次見到、讓他難以忘懷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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