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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 【獸人童話】 紅舞鞋 小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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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20:46:07 | 顯示全部樓層
紅舞鞋02




  和煦的春天過後,迎來的是熾熱的夏季。

  樹梢上的嫩芽開始轉變為成熟的樹葉,在薰風的吹撫下搖曳著自己的姿態,六月的茱萸正好盛開,旅人們的季節正在綻放。

  他們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

  旅行,這個詞對她實在太過遙遠也太過陌生,如今安逸的生活幾乎讓她忘記所謂的旅行。他們說沿著海邊過去之後會到達一個城鎮,那個城鎮可以做為終點站,城鎮在過去會經過沙漠,橫越沙漠之後抵達王城,接著就會再回到他們的孤兒院。

  不是很短,卻也不算長的旅行,他們說想帶她去看更多這個世界的景色,說著夕陽在海平面落下的美景、城鎮飄出的熱鬧、夜晚星子漫天的沙漠,最後是繁盛的王城。

  對她而言,這就像是另一場夢,一場被她所預支的夢。

  「那麼,要一起去嗎?」胡桃溫柔地詢問眼前有些呆愣住的佳綸。

  佳綸看向伊斐比。

  會提出旅行的計畫,也是因為即將成年的伊斐比必須離開孤兒院了。

  和伊斐比最為熟稔的胡桃說要一起走,於是,他們對她提出邀請。

  「要不要一起隨便你。」仍然是毒舌的伊斐比把選擇權丟給了她,實際上還是會怕寂寞的吧?

  每天一起吃飯,一起鬥嘴的兩人在伊斐比心中佔多大的份量,或許就當事者自己沒明白。

  胡桃就是注意到這點,他相信佳綸一定也有感受到。

  「嗯,我跟你們一起去。」

  所以,她選擇答應。

  他們很快地收拾了行李,距離伊斐比的生日還有一個月。

  他們的生日在同樣的季節、同樣的月份,也或許是巧合吧?

  帶著鹽巴氣味的海風吹得頭髮有些黏膩,佳綸看著沙灘上被他們踩出的腳印,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孤兒院了。

  有點落寞,有點興奮。

  矛盾的心情在心裡化開,也是因為如此,她不小心撞到前面伊斐比的後背。

  「走路看路啊!這種路小心摔……!」伊斐比回過頭抱怨,但由於沒有看路的關係,他被一顆凸起的石塊絆倒。幸好走在最前頭的胡桃即使伸手拉住對方,才沒就這樣摔得狗吃屎。

  「這裡沒事長出一顆石頭……?」伊斐比飛快地穩住身子,回頭卻在看見那石頭形狀時一愣。

  那是一名女性的輪廓。

  注意到石頭的異狀,胡桃率先拉開兩人,就怕會是什麼不祥的東西纏上來,獸人大陸上有太多太多未知的東西,他們難保旅程上不會遇到。

  石頭發出怪叫的一聲,粗糙的形狀愈加勾勒的明顯成一名女性輪廓,灰色的外表緩緩地轉變成紅黑色的詭異色彩,石頭上的女性慢慢地張開嘴,黑色的嘴裡發出沙啞的聲音,開開闔闔好幾次後,女性的聲音才彷彿從另一個空間傳了過來。

  「狐族遺棄之子……鼠族殘存之子……蛇族遺忘之子。」

  三個人心照不宣地對看了一眼,然後相當有默契地退後了一步,就怕石頭會有什麼攻擊動作。

  「狐族、當心同伴,因為禍害總在你身邊……鼠族、當心熟人,因為他們會揭發你的傷口……」

  女性用著沙啞的聲音說著,遙遠的聲音彷彿不存在這個世上而是來自更遠的另一個空間。

  「蛇族、當心紅色,紅色將會使你……」接著,女性突然淒厲地尖叫了一聲,整顆石頭劇烈的晃動起來,佳綸等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女性就這樣在他們面前碎成粉末,與沙灘融為一體。

  「……出來旅行遇到這個是很正常的嗎?」佳綸嚥了口唾沫,低聲詢問離她最近的伊斐比。

  「我怎麼會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見啊!」伊斐比翻了翻白眼。

  ……早知道就問胡桃了。

  佳綸撇了撇嘴。

  伊斐比從佳綸看不見的角度偷偷瞄了她的蛇鱗一眼,雖然孤兒院的規定是不能探究對方的過去和來歷,但是既然現在出了孤兒院,多少還是了解一下比較好。

  用眼神詢問了胡桃,胡桃似乎不是很贊同,也或許是在為了剛才女性的話感到困惑。

  「總之,還是先找一個今晚可以落腳的地方吧,開始漲潮了。」

  暫且撇下了這個問題,胡桃提議,海水開始往沙灘前進,很快地,他們已經看不見來時的路。

  「……走吧。」認識時間久了,也大略知道現下胡桃沒打算詢問,伊斐比罕見地沒有以毒話相向,只是拉著佳綸避開寄居蟹和岩石。

  佳綸覺得有些莫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總覺得伊斐比和胡桃之間的氣氛有些怪?

  「前面有個比較高的洞穴,那邊海水不會淹進去。」前方探查的胡桃回報,而伊斐比回了句「就那裡吧。」

  他們開始分工著手進行撿柴生火等工作,屬於擅長捕食動物的胡桃跟佳綸更是抓魚去 而伊斐比則是簡單的生火和採集。

  抓魚對佳綸來說並不是件簡單的事,除了她過去的生活裡從未抓過魚以外,還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看過蛇抓魚嗎?

  沒有對吧?她根本不會抓魚啊!

  「沒關係,多試幾次就會了。」將一頭白色長髮編成辮子束在腦後,胡桃輕輕鬆鬆抓起了一條魚,動作一氣呵成,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等等,我們這樣抓,不會被海族抗議嗎?」試著模仿胡桃的動作多抓幾次後,仍然沒有抓到任何一條魚的佳綸突然疑惑地說道。

  過去在族裡或是平常在孤兒院裡時他們多半都會是吃面包配蔬菜湯,肉類其實不常吃,除了沒錢吃那種奢侈品外,也是因為那種感覺很像在吃同類,雖然是不同種族的人,但還是會覺得不對勁。

  「不會的。」胡桃温和地笑了笑,然後抓起他今天的第六條魚,「我們只是遵循著自己的本能來獵食,只要不是過度的捕獵或殘忍的屠殺,任何種族部落都不能對遵循本能者提出抗議或制裁。」

  動物之間無法改變的本能是獵食與慾望,捕食與被捕食的關係層層疊構成一條食物鏈,食物鍊的疊加又形成另一個生態系,生態系的組成融合成為一個生態圈,他們就是這樣的一個世界。

  不算是物競天擇,但肯定是適者生存。

  殘忍的屠殺……佳綸突然想起了自己來到孤兒院的原因。

  也許是生活過得太過安逸了,她已經忘記去思考當時到底是誰殘忍的抹煞他們一族的存在?

  親人和同伴朋友都被埋藏在冰冷的大石頭底下,搖籃中的嬰孩被硬生生扼殺了呼吸,毒霧如同滲透的水混雜進他們的身體裡,隨著呼吸。

  連最後一絲哀鳴的被掐去了聲息。

  思及此,佳綸忍不住發抖,她環著自己的肩膀,很突兀地蹲下,過高的海水近乎淹沒了她的髮頂。

  「佳綸?」想說魚和貝類都有了,差不多要叫佳綸回去的時候,卻發現空蕩蕩的海面只剩下他一個。

  「佳綸?佳綸你在哪?」胡桃大聲呼喊,把裝著食物的婁子往高起的大石上一扔,胡桃潛進水裡。

  佳綸是在原本的位置上,可能沉下去的時間不是太久,看來還有點意識,他趕緊把佳綸整個人拉起來。

  「佳綸?你怎麼了嗎?」胡桃急急地問。「我……」佳綸本來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立刻又被胡桃打斷。

  「你身上很冰……總之我們先上岸去,伊斐比鐵定也等煩了。」決定還是先離開淺海,胡桃一手撿起婁子,一手牽著佳綸回到洞穴去。

  回到原預定的休息地之後,他們果然看見伊斐比不耐地等著他們,整張臉臭的活像是別人欠他三千萬一樣。

  啊,如果現在拿三千萬給伊斐比,對方會不會氣消呢?胡桃相當認真地這麼想著。

  「你們也去太久了吧?是抓魚抓到掉進海裡嗎?」遠遠的就看到這兩個人悠哉悠哉地走回來,注意到他們靠近之後伊斐比馬上開始發難。

  一直到胡桃及佳綸非常靠近伊斐比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全身溼透的佳綸。

  「我的天......妳是想不開要去當海蛇嗎?」雖然胡桃也全身溼透了,但怎麼想他都不會覺得旁邊那隻會想不開淹死自己,至少以多年來的交情他還是有把握稍微知道對方的個性。

  胡桃要是真想淹死自己的話,大概早在剛進孤兒院的時候就會去投井當狐狸鬼了吧?

  將自己溼透的一頭長髮擰乾之後,胡桃有些苦惱地把已經打結的頭髮弄開,想了一下才幫佳綸說到。

  「我們遇上了漲潮......我以前沒怎麼看過海,不熟悉海洋的環境,才會讓佳綸遭遇這種事,對不起......」

  空氣裡本來就散發著鹽巴的氣味,兩人一靠近,那股又濕又鹹的味道又更加濃烈了。

  「你們兩個去火邊烤烤吧,看看等等會不會變成鹽烤狐狸跟蛇。」從行李中翻出兩條毛巾扔在兩人的頭上,伊斐比催促著把他們趕到升起來的火堆旁。

  自己則是有到簍子旁處理起今晚的晚餐,大多都是不能久放的食物,所以伊斐比打算用煙燻的方式保存起來,畢竟誰也無法保證他們明後天還有食物能吃。

  走過海邊之後是沙漠,那邊沒有小鎮和商家,或許運氣好的話可以遇見旅行中的商人,但伊斐比沒打算賭運氣。

  他本來就不是有著好運氣的人。

  把魚的內臟清理乾淨之後,一旁盛在容器裡的貝類也正在吐沙,伊斐比用竹籤串起部分的魚放到火爐邊,另一些掛在編織成的木架子上,抹上鹽巴和其他調味料的魚在火焰下開始發出滋滋聲。

  接著是一些海菜跟貝類,伊斐比把它們煮成了湯。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伊斐比做飯,不過佳綸還是有點驚奇。

  「伊斐比本來就會弄這些東西喔。」注意到佳綸的目光,胡桃扭乾自己的衣服後率先說道。

  應該說在佳綸過來前他們就已經有來過這裡了,這次的旅行其實最主要是帶佳綸出來玩。其實一起生活久了他們多少也有觀察到,雖然佳綸是個勤勞的好孩子,卻對這個世界缺少太多的常識。

  比如海比如沙漠,又如龍穴又如冰雪之地。

  佳綸很驚訝有這些地方的存在,完全就是一個未見過世界的少女。所以,他們才會想帶她出來。

  看著串得好好的烤魚,其實佳綸更驚訝的是伊斐比居然會弄海鮮類的事實。

  花栗鼠應該要會這個嗎?怎麼想都應該不會吧?

  花栗鼠不是應該在森林吃果實嗎?到底為什麼會弄肉類了,這不對吧?這怎麼想都不對吧?

  雖然平常有看過伊斐比煮飯,但伊斐比幾乎都是煮蔬食類居多,她一直以為伊斐比不會弄肉類的說。

  「我是十五歲那年才幸運活著找到這孤兒院,在那之前有什麼吃什麼,所以大多數食物都會處理。」聽見兩人的對話,伊斐比一邊淡淡地回答,一邊把湯鍋放到架起來的樹枝上,不一會兒,周邊開始散發出香味。

  等到魚烤得差不多,他各給胡桃跟佳綸各一條魚。

  「不過,要是論待在孤兒院的資歷的話,胡桃那傢伙待得比我久一些。」瞄了眼吃魚的胡桃,反正也不是什麼忌諱的事,說出來也無所謂。

  「我還以為是伊斐比先來的。」佳綸眨了眨眼,打量著伊斐比。

  「別以為我年紀比較大就擅自認定啊小朋友,而且邊吃邊講話小心嗆……咳咳咳!」伊斐比拿著魚串當作指揮棒似的指著佳綸,隨即又把魚往嘴裡塞,講到一半就被細刺弄得喉嚨發癢。

  ……那該死的詛咒又來了。

  「吃飯時就別鬥嘴了吧。」幫伊斐比拍了拍背,胡桃無奈。

  到底誰才是小朋友?



  等到伊斐比稍微平復了些之後,胡桃才慢悠悠地拿起魚來吃,應該說胡桃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有些悠閒,卻往往都能在時間內做完事情。

  「我的話是稍早了一點,大概是十一歲的時後到孤兒院的,比伊斐比早了兩年左右。」咬掉魚頭之後,胡桃慢慢地說著,「廚藝也是在那時候學的,路上有遇到餐館之類的地方的時候,我就會進去問能不能幫忙做事換取居住跟飲食,只是大家之後都會很慷慨的教我做飯。」

  然後這樣的事情多遇幾次之後,慢慢的他會的菜色也多了不少,直到現在幾乎沒有不會的菜色了。

  佳綸把貝類的殼丟到一邊後,偷偷想大家大概都是不忍胡桃挨餓才會這麼慷慨才是。

  胡桃看起來很漂亮,小時候也應該是那種走在路上也相當顯眼的孩子,即使她自己家境不好,要是看到小時候的胡桃說不定也會想多給幾塊麵包。

  更重要的是,這樣顯眼的孩子,會成為獵食者最主要的目標,他們都會害怕這樣的孩子無法度過童年。

  『胡桃是古老歌謠的孩子。』佳綸清晰地感受到這點,倒也不是因此產生了隔閡,而是一種很鮮明地、熱辣辣地感受。

  因為她不是,才有機會與眼前的兩人相遇吧?

  「我啊……我族的部落是被毀滅的,兇手不知道是誰,也不曉得動機,我就是被父母推著逃跑出來的。」佳綸的聲音很柔和很好聽,混雜著海風徐徐吹拂的涼意,伊斐比總覺得在她身上看見了與誰重疊的影。

  他們就是靜靜地聽,這種時候就連伊斐比也不會不是好歹地打斷人家。

  灰白的霧氣遮蔽了天日,慘叫與什麼融化了的聲響讓她畏懼。

  「剛才也是因為想起了之前的事,才會不小心沒有注意到漲潮。」佳綸笑了笑,「我想如果是你們的話應該就可以說吧?」

  胡桃和伊斐比對視了一眼。

  點頭,象徵的是信任。

  少女悠遠的嗓音輕柔訴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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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Talk BY草貓

這邊是指考戰士草貓ˊˇˋ
嗚哇這次因為我各種拖稿啊啊Σ(っ゚Д゚;)っ
我要對小冬懺悔(跪
我會繼續努力生文章的!


Free Talk BY冬翎

終於寫完第二章XD依舊爆字無誤阿XD
這種寫法真得很容易爆炸就是了,不過我們寫的也蠻開心的//
草貓很忙還要一邊弄這個真是辛苦她了,希望我沒有造成她的困擾啊(各種慢速

點評

我覺得那個石頭真是個好石頭ODO(重點全錯##  發表於 2016-3-2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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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6-7-11 20:38:08 | 顯示全部樓層
紅舞鞋05


  他不是第一次懷疑過自己的記憶。

  太多不合理的點,太多無法銜接的片段。

  但是他知道那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選擇遺忘、選擇抹去。

  現在他身邊有著可以保護他的人,他可以想起來了。

  伊斐比推開了小舖的門,復古氣息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歡迎光臨記憶託管所。」青年溫潤如水的嗓音輕柔地迎面而來。

  古老的掛鐘掛滿了所有牆面,繪製成星空的天花板垂下盛著搖曳燈火的燈泡。

  「請問需要什麼服務?」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跫音響起,店長瞇著細長的眼睛,詢問。

  「我想贖回我的記憶,關於五年前琴央氏的滅門案。」伊斐比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著,指尖也很冰冷。

  他把一片金色楓葉放到櫃檯上,上頭刻有細細的文字,像是編碼之類的記號。

  「一個人一生只能典當一次記憶,把這份記憶領回去之後你就會永遠記著你痛苦的經歷,客人,你確定嗎?」店長微笑,這並不是善意的提醒,他不過是做著例行公事罷了。

  「……我、確定。」伊斐比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眼神筆直地望向前方。

  佳綸看著伊斐比的背影,與胡桃對視一眼,兩人雙雙走上前,握住伊斐比冰冷的掌心。

  他們感覺到伊斐比顫了一下,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些。

  「好的,我明白了。」店長轉身取下一個留聲機,以及一個黑膠唱片,紙做的袋子上用麥克筆寫上了日期和名字。

  「接下來,我會把記憶還給你。」順應著店長的話語,轉盤開始緩緩移動,先是一陣雜音,接著是男孩稚嫩的嗓音。

  『那是、一個天空灰灰的日子。』
  
  哽咽的聲音,男孩在說完第一句話後停頓了很久,從細細的背景音聽起來,男孩似乎還在哭泣。

  半晌,男孩微弱的聲音才又繼續開始。

  『我跟哥哥姐姐、還有弟弟妹妹在家裡玩皮球,媽媽……媽媽在廚房,然後、然後有一個很高很高的人……他、他……』

  聲音再度停止,抽泣的聲音沒有停過,他們都知道當時的那個男孩正在盡全力去憶起自己最不願面對的事實,同時他們卻又想趕快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黑膠唱片裡錄下當時所有的聲音,他們聽見有人輕輕拍了男孩的肩膀。

  男孩又停頓好長一段陣子,才又漸漸重新開口說話。

  『他進來後沒有說話,就、就抓著妹妹的頭往牆壁甩,然後紅色的水塗滿了整個牆壁……然後二姐突然尖叫,大哥跟二哥、他們上前去抓那個人……那個人他、他把大哥跟二哥抓起來對撞……』

  『媽媽從廚房出來……她、她拿著刀子想砍那個人,那個人……被媽媽推到門口……大姐抱起小弟搖醒大哥跟二哥,要他們拉著我和二姐,我們、我們一起往廚房跑,想要從後面的門逃出去……』

  『廚房的門在一開始就被堵住了,好像、好像是被計畫好似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脣齒打顫得聲音模糊了顫抖不清的語句,可以感覺出男孩真的很想努力平穩聲音,卻還是力不從心,『除了睡著了的妹妹被丟在外面,哥哥姊姊們還有我和弟弟都在廚房裡,我們很害怕,除了大哥和大姐之外,我們都在哭,但是我們哭得很小心,沒有很大聲。』

  又是一陣停頓。

  伊斐比的臉色很糟糕,因為他隱隱覺得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部分,還有更加刻骨銘心的——更加令人感到疼痛的。

  驀然地,他感覺自己的左手和右手都被人抓了起來,他不禁看向佳綸和胡桃,卻發現兩人的表情比自己更加驚慌,讓他很不合時宜地感到哭笑不得。

  『外面吵鬧了很久,大哥原本想要想辦法弄開廚房的門,但是被水泥封住了。』男孩終於繼續開口。

  『大姐抱著我們,我問她為什麼不帶妹妹進來?但是大姐只告訴我不要去想像,我不知道想像什麼,紅色的水看起來很鮮豔,像是之前在櫥窗上看見的那雙紅鞋子。』男孩的敘述過於單純,也能感受到當下的景象讓他覺得多麼印象深刻,『然後外面傳來敲門聲,我很害怕,大家也都很害怕,可是外面傳來了媽媽讓人放心的聲音。』

  『所以大哥開了門,媽媽滿身是紅色的,我不敢靠過去,其他哥哥姊姊都過去了,我跟弟弟縮在角落。』男孩抿了抿唇,也許是在糾結著應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媽媽那著刀子的手沒有放下來,她也在哭,然後……』

  『我那時候才發現,媽媽現在要殺的人,是我們。』

  聽到這裡,胡桃及佳綸心照不宣地對看了一眼,他們已經能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母親的保護行為。

  在老鼠的生活型態中,當母鼠受到驚嚇或是感知到危險時,多半會選擇將自己的孩子殺掉,免得受到危險。

  這是極其殘忍,卻又無可奈何的自保行為。

  『大哥後退了好幾步,我們所有人都嚇得起不了身,媽媽拿著刀子很快地追到大哥,然後往大哥的脖子上砍了過去,然後是二哥,然後是……』

  『大姊趁亂之際把我藏到大哥跟二哥的屍體下,我看到弟弟的身體橫臥在一旁,紅色的水像河流一樣蜿蜒成了一個小溪,然後我聽到大姊哭著央求媽媽,再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了。』

  故事的最後,就到這裡做了結,沒有了然後。

  留聲機停止之後,他們之間沉默了很久,佳綸甚至覺得自己還可以依稀聽到那名男孩無助地啜泣聲。

  有些時候,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在那之後,因為我是唯一的倖存者,而被這個鎮上的人們所忌諱。」伊斐比小聲地說著,閉上眼睛,他依舊能感受到自己微微顫抖的身體。

  但是已經沒有那個時候那麼害怕了。

  現在這裡,他也有了同伴,能夠照顧自己、支持自己的同伴。
又或者,稱做朋友。

  「酒吧的大叔好心收留了我一陣子,但也因此生意大受影響,大家都因為我而不敢上門久留。」自嘲似地笑了笑,這座小鎮幾乎沒有發生過滅門血案,事情發生之後,人心惶惶,連本該被安慰的年幼孩子都成為了忌諱的存在。

  很不意外的結局。

  年幼時的伊斐比發現自己居然比誰都要來得快接受,一樁莫名的案子讓他的心靈飛快地成長,他恨那個陌生的人,那人的輪廓勾勒在腦海裡模模糊糊的,一點都不清晰。

  午夜夢迴,他從噩夢中醒來,沒有以往母親溫和的輕哄,也沒有大姐甜甜的子手唄,或是兄長們彆扭的擁抱。

  模糊而不真確的怨恨終究是讓他起了疑心,鑽牛角尖起來。

  他該恨的是什麼?抑或是什麼人?恨他的理由應該是破碎他家庭的陌生人?還是應該恨為了保護他們,而將大家殺害的母親?

  伊斐比頓了一下。

  他怎麼可以恨母親?那個保護著他們的母親。

  那,他應該要恨誰?

  怨恨應該要丟向哪裡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隨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這個小鎮有個奇妙的傳說,便是那神奇的記憶託管所,每個人找到他的入口都不太一樣,但是會在你需要他時出現。

  伊斐比的入口是在離酒吧大叔家不遠的地方,所以當時當他看見那條巷子時,他就隱約明白了什麼。

  他必須去。

  把錯誤的記憶修改,殺了母親和手足的人是他,他要恨的人是自己。

  恨自己就夠了。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伊斐比,那個……明明不是你的錯啊……」

  佳綸的聲音有些顫抖,他驚訝地抬起頭看向眼眶泛紅的少女以及站在一旁臉色也相當難看的胡桃。

  的確不是他的錯,但是這樣一來,他又應該要恨誰呢?

  除了那個連相貌都摸糊不清的人外,他還能恨誰?還能怪誰?

  是啊,除了自己以外不是誰也不能恨了嗎?

  「伊斐比,比起狹隘的放大自己的過去,為何不寬廣的看向自己的現在呢?」看著為自己過去所痛苦的伊斐比,胡桃輕輕嘆了口氣。

  這場悲劇裡,毫無疑問的除了最初闖進來的陌生人外,誰都沒有錯,誰都是受害者。

  所以,伊斐比沒有錯,他也是這場悲劇下的受害者。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我看向現在,那麼過去就可以抹滅嗎?」伊斐比看著胡桃,有些茫然地問道。

  不行吧?肯定不行的。

  不管怎麼樣,已經發生的事都是肯定沒辦法抹消的。

  家人死亡的事實會改變嗎?他會被眾人接受嗎?

  不會的吧?不可能的吧?

  驀然地,他想起了酒吧大叔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呢,多半可以用兩種態度來解決,一句關你屁事可以解決差不多一半的問題。』大叔點著不好聞的香煙,『另一半則是可以用關我屁事來解決。』

  『世界很複雜也很簡單,通常粗暴的方法也許不是那麼完備,但至少不需要那麼鑽牛角尖。』

  事情真相為何?關你屁事。

  別人要怎麼看自己?關我屁事。

  一直以來的信仰驟然瓦解,他既沒哭也沒有笑,就是虛脫似地癱軟在地,好像花了很多的力氣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狼狽得可以。

  大口吸氣的樣子簡直像脫水的魚。

  「也許無法抹滅吧?」胡桃沒有硬把伊斐比扶起來,只是蹲下身子在他旁邊陪他。

  話未完,可是胡桃知道伊斐比已經找到答案了,他沒有把話接下去。

  佳綸沒有打擾兩人,她知道有些是她無法介入的,於是她退到一旁,開始打量起店鋪。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一雙紅色舞鞋上。




105/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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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 Talk by草貓

大家好哇大家好,這邊是久違的草貓~
是說這次的更新相隔時間又更久了呢,恰逢指考就這樣一延再延了真的很抱歉orz
來說說這次更新內容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吧!
這次剛好說到了伊斐比的故事,其實伊斐比的故事我真的不是很熟,在寫的時候也是停頓了好幾次。
於是就在第N次詢問小冬內容後的夜晚,我就這樣做了一個跟伊斐比的過去一模一樣的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我寫不出來而靈感大神特別眷顧呢,又或是其他原因?總之這次也依舊安全更新了
那麼,一如往常,謝謝大家!



Free Talk by冬翎

在我跟草貓的各種繁忙加遺忘(#)之下,05出來啦!
先恭喜一下草貓貓考試脫出,然後恭喜自己不用補考(咦
說說角色吧,我很喜歡酒吧大叔呢,他的那句人生態度是參考自千川的《時光當鋪》第五集裡王程講得話,不知道為何格外有共鳴(?
噢我廢話太多了,總之謝謝閱讀的你,下次(下個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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