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漾阡妳別推我!」
「我又不是故意推你的……哎哎哎後面的注意點!隊伍給我好好排!推推擠擠的算什麼啊!」
忽然暴動的人群推推攘攘,褚漾阡實在無可奈何,她和安岩已經貼到快成一體了,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早被遺忘到天邊海角,再這樣下去,估計就要發生踩踏事件。沒想到入學第一天就如此命運坎坷,都不曉得還能說些什麼了。
要是情況再繼續下去,褚漾阡都決定開大絕,直接用精神領域碾壓所有人來平復這場騷動,但就在這時,造成騷動的主角開口了。
「安靜,列隊。」
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透過音箱傳出,清冷不帶情感,所有的學生就像被按下靜音鍵一般同時沉默,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排好隊伍。理所當然的,安岩和褚漾阡也不再被人推擠,可以清楚的看見台上的人。
當褚漾阡抬頭看向台上那人時,對上的是一雙冰冷的灰藍色眼眸,而前頭的安岩也剛好說了一句。
「我去,這人比我還帥。」
安岩和褚漾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或者說好閨蜜,當然好兄弟也是可以的。或許是因為太過熟悉了,他們之前很難發展出親情友情之外的男女之情,畢竟在他們彼此之間開始對異性有非分之想前,他們就把彼此的一切摸的一乾二淨了。比如說褚漾阡喝酒如喝水,還是她上面的嚮導哥哥跟嚮導哥哥的哨兵一起把她養大的;比如安岩從小父母離異,和他那個嚮導堂哥住在一起。
總之,他們可以發展成愛情以外所有的感情,就是不能發展成愛情。
雖然是一起長大的,不過褚漾阡是在十二歲覺醒成嚮導,而安岩則是在十三歲,剛好是進入嚮導之塔的統一年齡。
嚮導之塔是十三歲進入,一直到十八歲才能離開,這段期間會教導所有關於嚮導和哨兵最基本的知識,還有如何使用嚮導的精神力,當然也會有幸運、或者說強大的嚮導在此期間開發出能夠實際出現在現實中的「領域」。而從嚮導之塔「畢業」後,可以選擇就讀軍校,入伍軍隊為國家戰鬥,也可以選擇進入職校,學習一些待嫁嚮導必學的技能,然後等著哨兵來娶。
安岩和褚漾阡都不是喜歡把自己搞到只能等著嫁人的嚮導,所以他們一起選擇就讀軍校。今天是入學的第一天,也是軍訓的開始,第一天沒什麼事情要做,除了聽總教訓話外,就是做身體檢查、進入宿舍,明天才是正式訓練的開始。
不過剛剛總教出現時發生了一點小騷動……因為今年負責他們這一屆學生的總教官長得太惹眼,這讓一向討厭聽教師訓話的學生們反而希望教官多說一點話──然而教官太高冷了,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漾阡,妳說那人誰啊,居然長得比我還帥,切,接下來這幾年真的能好好上課嗎……」排在隊伍裡,跟著走向身體檢查處的安岩低聲詢問褚漾阡,神情帶著幾分不以為意。
走在他旁邊的褚漾阡身子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下,隨後又裝作沒事人一樣,跟著隊伍繼續前行,同樣低聲的回應安岩:「是我們的總教官,他好像說他是神荼,其他的我沒聽見,不過我有聽見旁邊的人說他是少校,這次會擔任我們的總教官是因為他在前線受傷的樣子,也許不到我們畢業他就會走了。」
「少校啊,就他那一副高冷樣,還真不知道他的嚮導要怎麼忍受他。」安岩擺擺手,頗為嫌棄地說著。
褚漾阡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估計根本沒把安岩的話聽進去,只是機械式地邁著步伐跟隨大部隊。安岩疑惑地看了一眼褚漾阡,從剛才看見那個叫神荼的總教官開始,她就一直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讓安岩有些擔心,不曉得為什麼一向沒心沒肺的青梅會露出這副姿態。
剛才集合的大禮堂和保健中心的距離並不遠,倒是保健中心的佔地已經快和大禮堂差不多了。保健中心的門口站著個人,非常眼熟的身影,所有學生靠近並看清那個身影後,紛紛露出了呆滯的表情──那個人和剛剛在大禮堂訓話的總教官實在長得太像了。
難道總教官提前他們一步到達這裡?不可能啊,不是說這裡會是軍醫來負責的嗎?所有學生在內心這樣想著。
安岩站的位置還不錯,至少在他前面的人之中沒有比他高的,這讓他一眼就能看見門口的那個人。穿著一件嶄新的白袍,襯得那人的身材更加修長,漂亮的蒼藍色雙眼中帶著幾分邪魅,黑髮猶如漆黑的夜,更顯膚色賽雪,淺粉色的薄唇微抿,手上還拿著黑色的夾板。
和神荼非常相像的一個人,但從氣質上而言卻是南轅北轍。安岩在心中下此結論。神荼是那種位於高山之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這人卻是位於地獄烈焰、自深淵走出的魔鬼,同樣帶著冰冷,不過是那種帶點邪氣與煞氣的冰冷。
酷似神荼的人掃了一眼騷動起來的學生們,放下夾板,站起三七步,手隨意的放在口袋中,歪著頭開口:「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你們不是第一群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我在這裡統一回答,之後再問同樣的問題,我會考慮要不要救你的。」
「我是神祁,名牌上寫沈祺純粹是因為翻譯問題,是一名軍醫,跟著神荼少校一起在這裡任職,所以那傢伙走了我也會跟著走人。我和神荼沒有任何的關係,畢竟我姓神,那傢伙姓秦,對神荼只是個代號,他詳細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所以不要問我。」自稱神祁的男人換隻腳站,繼續說道:「我和神荼真的不是親戚,世界上本來就有那種沒有血緣但是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只是那麼剛好的我們一起工作罷了。」
底下的學生沉默片刻,然後如同煮沸的的水一般炸開了鍋,吱吱喳喳的討論著門口的神祁,他也絲毫不在意,指揮著領頭的同學走進保健中心,一下就把空蕩的保健中心擠得水洩不通。裡頭排著許多測量的機械,從量身高體重的到血壓計,檢測哨兵嚮導血統的到抽血站應有盡有。
「好了,不管你們要廢話什麼,給我乖乖排好隊做檢查,插隊者我會請你出去等所有人檢查完再進來的。」神祁拿著夾板轉身走到正中央的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模樣灑脫帥氣。「按照剛剛發下去的單子開始做檢查,最後的問診就前排醫生隨你們選吧。」
「我靠,又一個比我還帥的,這學校還要不要人活啊。」隊伍分散開後,安岩扯著褚漾阡的手,和她講著悄悄話。褚漾阡從頭到尾都是低著頭不語,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看見那個惹眼的神祁。
得不到回應的安岩自討沒趣,只好帶著晃神的褚漾阡去量身高體重。一路檢查下來,一直到抽血的時候褚漾阡才回過神來。
她默默抽回自己被蓋好章的檢查表,漂亮的褐色大眼眨了眨,起身跟上安岩,小聲回應:「哎呀人家比你帥又沒關係嘛,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高冷男神的類型,搞不好有人就喜歡小天使你這款的呀。而且高冷男神那是人間看不到的絕色,你嘛可以算是人間最後的絕色,天上太遠,人間剛好囉!」
「漾阡妳在說什麼啊。」安岩無奈,「而且我的話都半小時之前講得了,妳現在才回我,會不會讀條讀太慢了。」
「咳,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再說了我只是剛好在發呆嘛。」褚漾阡臉色微紅,帶著幾分尷尬。幸好安岩也不是喜歡對自家青梅刁難的人,只是拖著人準備去最後一站。
最後的問診區隊伍排得特別長,畢竟這沒辦法像前幾項一樣隨便幾下就記錄好,長長的隊伍以神祁面前的尤其長。雖然他冷著一張臉,也不想對學生們多說什麼,但架不住學生們都喜歡看帥哥,就算熱臉貼冷屁股也不介意,更何況這麼帥的人還是個哨兵,不少嚮導都暗搓搓的起了以後要多受傷的心。
沒辦法,雖然軍醫大人和總教官長著十分相似的臉,也同樣是哨兵,可問題是總教官又不是隨隨便便都能接觸的。但身為保健中心待命的軍醫可不一樣了,只要受傷了隨時都可以來看軍醫大人,好感度還不是隨便刷都能刷起來,也許還能來一場軍校中的浪漫師生戀──當然,如果知道別人有這個想法,估計安岩和褚漾阡會無言死。
安岩看著在神祁面前排到根本不知道盡頭的隊伍,和旁邊三三兩兩的形成強烈對比,他忍不住吐槽這群哨兵和嚮導新生全是看臉的傢伙,帶著和他一樣不看臉、又在發呆的褚漾阡準備去旁邊比較沒人的隊伍快快結束。
被安岩拖往旁邊的褚漾阡再次回神,牽著安岩走向離神祁最遠的地方。
「哎,漾阡妳跑這麼遠幹嘛啊?那些隊伍不是都差不多嗎,隨便排排就好了。」安岩被褚漾阡突然一拉,腳下踉蹌,但很快就調整好步伐跟著對方。
褚漾阡用力搖搖頭,神色冷漠地開口:「不,我不想和旁邊太長的隊伍排在一起,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吧。」
遠是能遠到哪裡呢?安岩很懷疑褚漾阡這句話,總覺得對方不是因為那個隊伍太長不想排在旁邊,而是因為那個和神荼有著相似長相的神祁。但是褚漾阡什麼時候和這兩個人有接觸了?安岩十分疑惑。
儘管疑惑,安岩也沒有把自己的疑惑提出來,和褚漾阡相處十幾年了,彼此之間的秘密會說的就會說,不說的也會等到對方願意告訴自己的時候,所以褚漾阡現在不解釋,他也不用急著逼問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沉默往離神祁最遠的地方走去,忽然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喧嘩,安岩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看,褚漾阡則動作不停,繼續往前走。他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如同發光體一般的神祁正朝他們走來,臉上仍是面無表情,眼中卻帶著詫異,那雙薄唇輕啟──
「……小阡?」神祁問。
安岩身後的褚漾阡渾身一僵,離她最近的安岩首先發現褚漾阡的異狀,金框眼鏡後的雙眼瞪大,彷彿看見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立刻轉身,轉身的那一刻看見褚漾阡向前倒去,正想拉住人卻被另一個人率先一步,和褚漾阡長相相似的男子摟住了她。
安岩鬆了一口氣,但視線一直往褚漾阡身上飄去,同為嚮導,又是離褚漾阡最近的人,他理所當然的感覺到褚漾阡忽然倒下的原因,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褚漾阡和神祁……哎呀真是太複雜了。安岩心想。
摟著褚漾阡的男人黑著臉,手上還拿著調職證明,他如臨大敵的看向對頭的神祁,危險的神色讓神祁停下了腳步。男人咬牙切齒的開口──
「神祁,你這個渾蛋不要靠近我家小阡!」
不到半天的時間,短暫任職的軍醫神祁、剛入學的新生褚漾阡和剛調職來的校醫褚鏡茗三個人的名字就在學生間沸沸揚揚。
安岩從頭到尾還是沒搞懂褚鏡茗、褚漾阡兩個人到底怎麼和神祁認識的。
隔天正式開始的訓練,最受矚目的理所當然是褚漾阡,連帶著安岩也成了眾人目光焦點,要不是一直扭頭看他們會被神荼加罰站姿三十分鐘,估計全部的新生都會一直轉頭看他們,當然,現在還是,不過是站在他們後面的人用目光掃著他們。後面那群人的目光好像有透視功能一樣,讓安岩總覺得自己是裸體站在他們眼前。
「原地休整十分鐘。」
神荼那男神一般的低沉嗓音響起,可惜這次沒有學生有心力去犯花痴了,聽到休息後全都癱倒成一片,完全沒有形象。因為是休息時間,所有人都紛紛扭頭過來看褚漾阡,低聲探討著她和神祁到底是什麼關係,安岩也不放過這個可以滿足他好奇心的機會。
「漾阡,妳沒事吧?」安岩拿下自己的眼鏡抹了一把汗水,又重新把眼鏡架上,湊近褚漾阡詢問著。
褚漾阡慢條斯理的將自己的黑框眼鏡拿下,拿手帕擦了擦汗水和眼鏡後,拿著眼鏡把玩,平淡的回應一句:「我很好,我沒事,多謝安小天使的關心。」
「嘁,騙誰啊。」安岩一擺手,眼中滿滿的不信。他再次湊近褚漾阡,用近乎耳語的音量開口說:「鏡茗哥沒說,但我也看得出來,妳怎麼精神壁壘突然就被破壞了,不要和我說是某個哨兵幹得好事,在嚮導之塔時妳的精神壁壘是全塔最厲害的,不可能存在普通哨兵破壞了妳的精神壁壘,除非是……」
安岩忽然想起一種可能,忍不住瞪大眼、張大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圓圓的杏眼瞪大後配合那副圓圓的金框眼鏡,意外的可愛,褚漾阡看著安岩宛如天塌下來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看起來的確是沒事人的模樣。
「哎哎哎妳笑什麼啊!」被笑的安岩怒了,然後又想到剛剛想起的可能性,擔憂的問:「妳的精神結合不是已經被去除了嗎?怎麼可能是妳的結合哨兵……而且,妳的結合哨兵是……」他露出懷疑的表情。
「可能還是不能完全去除吧,所以碰到他的精神時,我的精神壁壘才會被破壞。」褚漾阡說得風輕雲淡,「嘛,不過昨天只是突然碰到才會被破壞的,放心吧,我和他之間還是未結合的關係,更何況鏡茗也在、敬洛哥也在,他們才不會讓他再和我結合的。」
他們兩個的對話說的雲裡霧中,旁邊的人聽了只覺得他們在打啞謎,就算真的有人不小心猜到了真相,也會因為可能性太低而先自我否定,完全不會覺得那是真相。然而真相就是那樣,褚漾阡在從嚮導之塔畢業前曾經失蹤長達一年,一年後回來發現她已經精神結合,嚮導之塔和軍部的人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把她和那個哨兵的精神結合弄掉。負責把結合弄掉的這場計畫主導人是褚漾阡的親哥哥褚鏡茗,而褚漾阡從頭到尾都不曾和安岩說過,和她結合的哨兵到底是誰。
沒想到居然會在軍校裡遇見,這世界也太小了吧。安岩不曉得是該感嘆還是該憤慨。
「不對啊,他和妳結合那是誘拐未成年吧?軍部怎麼還能讓那傢伙當軍醫啊?這樣的人人品沒問題嗎?」
褚漾阡呵呵一笑:「誰知道呢,我認識他那時候他可不是軍人,也許你可以問問神荼少校。」
聞言,安岩和褚漾阡一起往神荼的方向看過去,筆挺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下,看著特別像是一顆俊挺的松樹。神荼今天穿著和昨天一樣的黑色長風衣,銀色的扣子扣到鎖骨處,顯得格外禁欲,右胸上銀色的鏈子連到了肩膀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修長的雙腿包裹在同屬黑色的長褲中,長筒靴勾勒出他小腿優美的線條,所有的學生都忍不住盯著總教官看,他這副模樣比外頭那些模特還好看多了,肌肉線條優雅卻不蓬勃,但是這樣的人反而肌肉含量特別的高。
安岩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和神荼灰藍色的雙眸對上,那銳利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看見了正蓄勢待發準備捕捉獵物的雪豹。緊接著,旁邊真的傳來了雪豹的低吼聲,在神荼身邊點點藍光凝聚,一頭優雅的雪豹出現在地面上,矮著身子趴伏著,看起來隨時能奔躍出追逐獵物。
靠近神荼和雪豹的學生們發出喧嘩聲。
看著神荼的安岩愣住了,沒反應過來那隻雪豹到底是怎麼出現的,直到雪豹朝他撲過來時,在旁邊的褚漾阡拉了他一把,他才反應過來,那應該是神荼的精神體。同時紅光乍現,一隻白虎從安岩另一邊奔出,兩隻動物立刻湊在一起──打鬧?
全員新生都一臉茫然的看著雪豹和白虎玩得不亦樂乎,安岩錯愕的看著自己的精神體和教官的精神體,又看了看神荼的臉色,不知怎麼著,他總覺得神荼的臉色很差。至於旁邊扶著他憋笑到快翻過去的某青梅,還是別理她,反正讓褚漾阡沒心沒肺的笑總比她笑得深沉好。
但是讓自家的精神體和教官的精神體繼續打鬧好像不太好……安岩緊張的喊:「毛蛋!別鬧了快回來!」
「驚蟄,回來。」同一時間,神荼也喊了自家的精神體。
兩個人一起喊的結果就是沒有半個精神體願意理會主人。旁邊的褚漾阡已經憋笑不住,低聲的笑了起來,安岩更加尷尬,而那邊的神荼臉色也更黑了。新生中也有人禁不住笑了起來。
「漾阡,別笑了,快幫幫我啊。」安岩窘迫得臉都紅了大半,神情十分慌張,一點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剛剛才想起來,在嚮導之塔中曾經學過,一個未結合哨兵和一個未結合嚮導的精神體如果特別親密,那代表他們兩個的適性特別高──也就是說,遇見這樣的哨兵/嚮導就趕快在一起吧。所以安岩格外慌張,他和神荼算什麼啊!不說神荼那麼優秀,他和神荼是師生啊師生!
把安岩臉紅害羞的模樣欣賞完,褚漾阡才慢悠悠的收起笑容,撐著自己的下巴道:「小天使,我幫了你這一次,你可要想想怎麼報答我喔,除了以身相許之外都可以,看在咱們是青梅竹馬的份上可以打折的。」
「行行行,大姐你說啥都行!」安岩忙不疊的點頭。
褚漾阡白了安岩一眼,把自己的精神體放出,還沒有雪豹尾巴長的小黑貓竄了出來,藍色的眼瞳高傲的掃視了一圈所有人,輕輕的開口喵了一聲。小貓的聲音奶聲奶氣的,但問題是,小黑貓剛開口,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有些比較弱的嚮導已經被壓倒在地。白虎感覺到這股力量後可憐的趴在地上望向安岩,就連雪豹也乖巧的趴在地上甩著尾巴。
安岩趕緊趁機把自己的白虎叫回來,神荼也收起了自家的雪豹。
「我靠!不會是『領域』吧!」這時候忽然有嚮導反應過來,高呼一聲:「不是吧,嚮導之塔那個會『領域』的天才居然和我們同屆!?而且也來讀軍校!?」
「都說是會『領域』的天才了,怎麼可能不讀軍校讀職校啊。」另一個嚮導沒好氣的回應前一個人。
作為話題主角的褚漾阡像是沒聽見一樣,依然固我的坐在原地,安岩這才想起來,褚漾阡從剛剛開始就完全不像是被所有人關注的樣子,泰然素若,平心而論,安岩根本沒辦法達到褚漾阡那種態度,畢竟大家的目光就像要把他倆戳得滿身洞。
神荼收回雪豹後神情有恢復平時的冰冷,看著熱烈討論起的新生們,醇厚的嗓音響起:「休息時間結束,繼續站一小時。」
學生頓時哀鴻遍野。安岩認命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褚漾阡就坐在一旁的地面上看著安岩。他們穿的是學校統一發放的軍裝,和神荼身上那款有些類似,不過他們的可沒有神荼那套長長的後擺。而且他們的軍裝是鐵灰色的,下身也是同樣顏色的長褲,搭配一雙黑色的長筒靴。如果是身材好的人穿起來固然好看,但身材比例略差的就會看起來很拙。安岩就屬於身材好那型的,在男孩子中算是纖細,收腰的軍裝又在腰部扎上了黑色皮帶,更顯腰肢細韌、臀部挺翹,雙腿又直又長,按照褚漾阡的話那就是趕緊來個哨兵把這小妖精給收了吧。
安岩感覺旁邊的人視線從自己的領口一路下移到腳底,又上移到腰部和臀部,抽了抽嘴角,斜睨著旁邊還不站起來的人。接收到安岩帶著鄙視的眼神,褚漾阡露出標準的八齒笑容,跳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和其他三三兩兩站起來的同學一起站好。凌亂的隊伍一下子又變得整齊,神荼穿梭在隊伍裡糾正所有人的站姿,冷酷無情的讓人不敢相信他是剛剛那個還在和白虎一起賣萌的雪豹的主人。
凶殘的冷面神停在安岩的面前。
神荼問:「安岩?」
「呃……是,教官!」安岩抬頭就對上了那雙灰藍色雙眼,不自覺把腰挺的更直,迎上神荼探究的眼神。
沒想到神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開口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剛才的冰冷:「你做班長,等等留下來。」
「是,教官!」下意識回應的安岩後知後覺感到晴天霹靂,也因此錯過了神荼對褚漾阡交代讓她當副班長的事情,更錯過了褚漾阡狹促的眼神。
繼褚漾阡之後,安岩成了第二個不到半天就出名的人物,且比褚漾阡更甚,誰讓他的八卦對象是神荼少校。
安岩再次從頭到尾就沒明白自己怎麼就被神荼看入眼了。
中午的學生餐廳人特別多,被神荼留下來的安岩是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先溜走、但還是有良心記得先幫他拿午餐的褚漾阡。
「喲!小天使,教官放你回來啦?」褚漾阡咬著筷子,笑得無良。「你出名了喔。」
「不要說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出名一樣。」安岩沒好氣地給了褚漾阡一個白眼,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褚漾阡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而好奇地問:「對啦,教官交代什麼來著?」
「大部分都是班長的職責,沒什麼好說的。」安岩邊吃邊回答,突然想到什麼,又補充:「喔對了,教官有說,一個月後每個人都會有一次學校指派的校外任務,也就是第一次期中考,為期一個月,任務可能是單人也可能是多人,反正遇到怎樣的隊友都是命。」
「嘖,這麼殘忍啊,萬一我和你分開的話,你該怎麼辦啊。」褚漾阡誇張的搖搖頭。
安岩直接白了褚漾阡一眼:「能有什麼問題啊,不要說的好像我很依賴妳一樣。」
「什麼話呀,我可是有領域的嚮導!別人不抱著我大腿、跪下叫大佬就很了不起了,你居然這樣嫌棄我。」褚漾阡露出驕傲的表情搖著手指,一副「安岩你看你可是抱著大佬大腿」的表情。
「中二是全球性疾病啊……」安岩的嘴角抽了抽,想裝作不認識褚漾阡一樣低下頭開始拚命吃飯,吃到一半又抬起頭來問:「對了,所以妳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之間的結合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他沒有直接把名字說出來,一來這裡是公開場合,保不準有沒有人聽見,萬一有人聽見後去大做文章,到時候處理就麻煩了;二來是畢竟褚漾阡之前都不願意說了,要不是昨天被發現,估計一輩子也不會告訴他這件事。安岩自認對他這青梅的個性還算了解一二,褚漾阡不說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那他當然也不會說出口。
「也許是因為去除的還不夠徹底吧,畢竟這項研究也不過才短短兩年,兩年能達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彼此之間的影響這部分還要再看看。」談到關於自己精神連結的問題,褚漾阡方才的笑容立刻收起,神色莫測的摩娑著水杯邊緣。「其實也沒什麼影響,只是我這輩子恐怕無法和其他哨兵結合了,只能和他一個。」
「……妳這還叫沒什麼影響?這影響可大了吧!鏡茗哥和敬洛哥都沒說什麼?」安岩震驚了,他有點搞不懂為什麼褚漾阡在這件事上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在緊張的都是他們這些旁人,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啊呸!他才不是太監!
褚漾阡拿起水杯晃了晃,笑容深沉:「有啊,急死了,沒看鏡茗都從嚮導之塔調職來這裡了嗎?倒是敬洛哥急也沒用,畢竟這個研究是鏡茗在做的,他自己也有自己的部分。」
安岩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其實褚漾阡的態度才是正常的,這些是本來就急也沒用,只是褚漾阡的態度實在太過奇怪,她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恨神祁?平心而論,如果今天發生這些破事的是他安岩,沒見一次打一次把人打死就算好了,怎麼可能像褚漾阡一樣這麼風輕雲淡的態度。
就這點上,他真的看不懂褚漾阡到底在想什麼了。安岩有點疑惑,剛有個想法從他腦中一閃而過,還來不及細想就被一巴掌拍散。帶著四川口音的話從他側後方響起:「安岩噻,你咋個還在吃飯嘞?誒?這誰?安岩你小子居然認識這麼漂亮的女生!給我介紹一下噻?」
一個小胖子從安岩身後走出,在他旁邊坐下,疑惑的目光落到褚漾阡身上。小胖子身上穿得也是學校統一發的制服,不過這人不像安岩身材比例好,他就屬於身材比例不怎麼好的人,身高矮、又胖,一身軍裝看著不倫不類。褚漾阡直接沒有良心的笑出聲。
「咳咳,小豬你下手輕點!」安岩被拍得嗆到,咳了幾聲,緩過氣了才道:「你口中很漂亮的女生是我青梅褚漾阡,先和你說她可不好惹。漾阡,這是我室友江小豬,個性還不錯,不過就是有時候不靠譜些。」
「安岩我哪裡不靠譜噻!」
褚漾阡收了沒良心的笑聲,換上欺騙性十足的溫婉笑容,朝正在和安岩打鬧的江小豬伸手:「你好,初次見面,我是褚漾阡,綜合戰鬥系的嚮導。」
「江小豬噻!也是個嚮導,請多指教嘞!」江小豬放過安岩,握上褚漾阡的手。他戴在臉上的單片眼鏡也正好對上褚漾阡,停留幾秒後,鏡片上的數字開始向上快速跳動,最後十分不給面子地碎了。
三人一陣沉默。
褚漾阡率先收回手,儘管不知道眼鏡有什麼作用、是什麼東西,不過她直覺這東西會碎和她有關,只能摸著自己的下唇道:「那什麼,我賠你一個吧。」
「那是什麼眼鏡啊?突然就碎了。」安岩看著自爆的眼鏡,目瞪口呆地問。
江小豬熟門熟路地拿下眼鏡,換上另一副新的,解釋道:「沒事,不打緊,這是我們偵察系發的戰力分析眼鏡,號稱可以測出所有人的戰鬥力,結果我今天就已經碎三副了噻──」他頓了頓,才接著說:「前兩次一次是看到了神荼少校,一次是遇到沈祺軍醫噻。」
他的話才落下,安岩立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褚漾阡,哪怕他早就知道褚漾阡很外掛也一樣,畢竟能在十五歲覺醒領域的嚮導絕對是個天才。褚漾阡朝安岩尷尬的笑了笑,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和一個少校同等級。
江小豬沒注意到這兩人的眼神交流,而是突然想到什麼般問:「對了,你們剛是不是在講褚鏡茗和林敬洛噻?」
「嗯……嗯,是啊。」安岩埋首吃飯,含糊地回答。「怎麼了嗎?」
「我最崇拜褚鏡茗噻!」江小豬突然激動地跳起來,把安岩和褚漾阡嚇得一跳。他臉上充滿著興奮:「沒想到你們也知道噻!他不顧大眾目光,間持要研究結合去除的可能性和方法,實在太讓人敬佩了噻!我一直很崇拜他噻!」
「嚮導和嚮導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或許是因為江小豬太過激昂,褚漾阡帶著錯愕的神情,意外脫口了這麼一句。
在旁邊聽著的安岩和當事者江小豬立刻就冏了。褚漾阡和安岩沒兩樣,都是正經沉穩心細的人,問題是腦袋掉線的時間比正經的時間還長。
「咳,你們當我剛什麼也沒說。」一向沒臉沒皮的褚漾阡難得紅了臉,過幾秒後還是補充了句:「我意思是,鏡茗有對象了。」
──彼時的江小豬和安岩早已經講到林敬洛身上了。
「林敬洛也很聰明噻,一般哨兵比較少去當研究員,他就是那個少數。聽說他因為一些原因開始研究哨兵領域的可能性,還在尋找有沒有所謂的『絕對領域』……」
「……我沒聽過林敬洛的八卦噻,這個哨兵挺潔身自好……」
褚漾阡突然插了一句:「那是因為敬洛哥只要鏡茗啊。」
「……在有著一堆嚮導的研究室中……漾阡妳說啥子?」
「我說敬洛哥只要鏡茗啊,非鏡茗不娶。」
江小豬和安岩分享林敬洛的八卦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褚漾阡說了什麼,一臉懵逼:「不是噻,妳怎麼會知道這個?」
這回換安岩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剛沒說嗎?漾阡是鏡茗哥的妹妹啊,還是他和敬洛哥兩個人一起養大的。另外還有件事沒說,漾阡的戰鬥力會破表可能是因為她有領域。」
江小豬徹底懵了,嘴張大到能塞下一顆雞蛋,不敢置信的來回看著安岩和褚漾阡,似乎是想知道這兩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也不能怪他這麼驚訝,畢竟褚鏡茗和林敬洛外面還套著一層竹馬竹馬的關係,平時走近點別人都不會想歪,一般人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在一起了。至於褚漾阡的事情又更難知道,她一貫愛保持低調,連自己有領域這件事情都不想讓別人知道,會不知道她是褚鏡茗的妹妹、還是被她哥和林敬洛養大的也正常。
在江小豬的大腦系統重啟時,安岩悄悄給褚漾阡遞了個眼神,問她這樣說出去會不會介意。褚漾阡小幅度的搖搖頭,拿著水杯的手指了指江小豬,又指了指安岩,意思是有些事情不說也遲早會被發現了。安岩這才放下心來。
「那、那妳可以幫我要簽名嗎?」終於回過神的江小豬被嚇得連口音都沒了,聲音還打著顫。
褚漾阡喝了一口水,笑道:「你想要直接去找鏡茗要啊,他人就在保健中心來著,記得報我名字,不然他不給人簽名的。」
江小豬忙不疊的點頭,連道別都忘了說,就急急忙忙的往保健中心跑去。安岩終於把自己的午餐吃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望著江小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吃完啦?吃完我們就走吧,下午第一堂有課,算是我們正式開始的第一堂課,不要遲到比較好,先去找教室吧。」褚漾阡收回視線,把自己的水杯口用紙巾擦了擦,收進背包中,撐著臉用慵懶的笑容看著安岩道。
安岩也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的青梅,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漾阡,妳對神祁到底怎麼想?」
「走吧,我記得接下來的課是偽裝課,第一堂就上這個真的好嗎……」褚漾阡背起了自己的背包,直接地站起身,逕自往學生餐廳的出口走去,沒有回答安岩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直到下午的課開始前,褚漾阡都當作沒聽見一般。
看來她對神祁的想法、或說態度真的有問題。安岩暗暗想著。
下午的第一堂課,也是他們正式的第一堂課,是偽裝課。做為綜合戰鬥系的學生,和後勤系的其實沒兩樣,只是一個是在後方支援部隊裡打雜,另一個是在戰場上打雜。綜合戰鬥系的學生既要能上前線戰鬥,又要能在後方當謀劃,必要時還要前入敵方陣營當臥底。因此綜合戰鬥系一直是THA軍校中新生最少的科系,嚮導、特別是女嚮導尤其之少。應該說會來讀軍校的女嚮導本來就少。
偽裝課就是為了臥底而學的課之一,其主要目的是偽裝外型、身段和聲線,教授、或說教官是校內有名的偽裝大佬羅平,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教導這門課。之所以叫他偽裝大佬是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大家見過的都是他額上戴布條、臉上戴遮住大半面容的墨鏡、穿著長風衣的形象。會說這不是真面目,是因為他這副模樣比校內的行政人員瑞秋還矮,但有不具名的傳言說羅平的實際身高比瑞秋高。
而且羅平曾經在某次任務中扮成女性,成功騙過了瑞秋,雖然是個意外,卻早就成了高年級和畢業生津津樂道的八卦。
偽裝課的教室有兩間,另外還有一間裡頭一應具全的更衣室,兩間教室一間是三面牆皆為鏡子的空教室,另一間是有著課桌椅的普通教室。安岩站在門外看了看兩間教室,然後被褚漾阡拉進普通教室中。
羅平已經在教室裡了,正站在最前頭的講台上使用通訊器,不曉得在和誰對話,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安岩和褚漾阡走進來時他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羅平戴著墨鏡,看不清他的眼神,安岩卻覺得那眼神有著戲謔。他有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上課鐘響後實現了。
上課鐘響後門會自動關上並鎖上,是學校特有的設置,目的是為了讓軍校中的學生明白準時的重要性,此外在教室內的每個人通訊器上都會跳出簽到確認,確保不會有人代簽,因為每個人的通訊器編碼不同,而通訊器的編碼登記是在入學時一並做的。不能說學校太嚴格,畢竟他們是軍校,不嚴格執行的話,無組織、無紀律,進軍部也不過是毒瘤。
台上的羅平確定每個人都簽到後,這才放下自己的通訊器,拍了拍手:「看我看我,我是這門偽裝課的老師,你們應該有些人有聽學長姐說過我。這門課不會太難,最主要你們也不是臥底系的學生,不過這門課會上很久,因為要學習偽裝技巧不是一天兩天就行的。這門課主要教你們的會是如何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人,你們不是專業的,所以我們會透過化妝和服飾。至於專業的就要帶人皮面具讓自己徹底成為另一個人,像小說那樣的縮骨嘛,那大概得從小就是往臥底芳向培養才可能,畢竟縮骨得從小練起。」
全班一陣沉默,安岩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書上──外頭得放在博物館裡好生供養、但他家裡隨便小孩子亂翻的紙質書上──看到關於縮骨的記載。縮骨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學的,就算能學也要從很小學起,在學習過程中會非常、非常的痛,要把全身的關節都卸掉再自己想辦法弄回去,而之後每一次的縮骨也會很痛,特別是在縮骨時受傷疼痛會翻倍。
他小時候看書時看到別人縮骨變成另一個人,曾經覺得特別帥,和安份吵著想學,結果褚漾阡不曉得從哪裡知道了這個消息,直接跑來他家卸了他手腕的關節,又說了一句話,自此他就徹底打消念頭了。
安岩至今仍記得褚漾阡說過的話,那時候他因為被褚漾阡卸了關節,痛得跑去和安份大哭告狀,一邊的褚漾阡聽了只是冷淡的來了句「練縮骨比這更痛」。他是個很怕痛的人,肯定撐不過去,只能夠放棄這樣的想法,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懷疑褚漾阡學過縮骨。
羅平看這群新生沉默,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道:「你們別擔心,在場的各位骨骼都定型了,學校不可能還強要你們學縮骨的,至多就是按照身形改變外型而已,所以我先示範怎麼改變外型,讓班長和副班上上來當模特。」
被叫到的安岩回過神還懵了一下,接著才反應過來這班長真不是個好缺,有事沒事都找班長,簡直就是專門被陷害的。但不等他抗議,褚漾阡就抓著他往台上走,一句話也不讓他說。
綜合戰鬥系的人不多,儘管只有一班但也有三十幾個人,往台上一站就三十幾雙眼睛看著他們,安岩不自在的拉了拉領口。他們上台後,羅平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安岩:「嘖嘖,你就是安岩啊,沒想到……」
「什麼?」安岩疑惑地看向羅平。
「沒什麼。」羅平擺手,「好了,你這外表和身材,扮個女的吧!」
「為什麼是我?」安岩的注意力立刻被羅平說的話轉移,錯愕地指著自己問,沒再多問羅平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褚漾阡笑嘻嘻地回他:「因為我本來就是女的啦,而且男生扮女生才要多練,女生扮男生是基本要求啊。」
「那妳自己扮個男生出來吧。」聞言羅平立刻接道,又摟著安岩的肩向全班說:「那我等等就用班長做示範,讓你們知道怎麼扮成女性,先帶他們進去換個衣服,等會在大家教導怎麼化女妝。」
「哼哼,不過是扮個男生。」褚漾阡自信滿滿地回道。
羅平沒再多說什麼,直接把安岩和褚漾阡都帶進更衣室裡。更衣室中為了上課必要,有一整面的衣櫥,裡頭形形色色的服裝都有,羅平還在替安岩挑選衣服時,褚漾阡就率先拿了一套襯衫加西裝褲,還有一件白色的醫師袍走進隔間中。
「好了,就這件。」羅平在一堆衣服中挑挑撿撿,最後終於選定一件塞進安岩懷裡,把人推進另一間隔間中。「快換一換,別把衣服穿壞了。誒外頭有化妝箱,妳換完衣服可以用!」後一句是對提前進入隔間中的褚漾阡說得。
褚漾阡含糊的回應一聲。
安岩進了隔間後抖開衣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他手上的服裝。羅平給安岩挑的衣服是件連身裙,拉練是從側邊拉上的。整件裙子是純淨的白色,領口是斜肩設計,會露出一邊的肩膀,下擺只到大腿的一半,在腰部有收腰設計,格外凸顯身材。腰部地收腰處纏著一圈米色緞帶,還在右邊有個蝴蝶結,緞帶以下的位置外頭有著單層雪紡紗,半透明的特別飄逸,非常夢幻少女的風格。
安岩咋舌,把裙子放在一邊的椅子上,開始解起軍裝外套的扣子,外套扣子解開後才想起來一個嚴重的問題。
「羅教官我沒有胸呢,你說這衣服到底怎麼穿啊。」安岩從隔間探出頭來問,大開的軍裝外套可以輕易看見裡頭的裝扮,學校統一發放的襯衫有點薄,穿起來能隱隱約約看見衣著下的身材。
羅平默默移開視線想著眼不見為淨,還有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看安岩的讓神荼和瑞秋都別來找他算帳,接著他給安岩的解決方案就是拿來假胸──cosplay專用的那種──和透明肩帶的胸罩,要安岩穿上。安岩拿著那兩樣東西有點冏,慶幸他小時候被漾阡壓著要一起學胸罩怎麼穿,不過他還是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穿上,然後小心翼翼的換上裙子走出隔間。
由於羅平沒有給他任何安全褲或底褲,安岩換好後總覺得裙底涼颼颼的,暗想怪不得褚漾阡討厭穿裙子,因為這樣特別沒安全感。羅平打量了下安岩,替他重新調整一些地方,這才拿髮網給他戴。
「這什麼,為什麼還要戴著這個?」安岩拿著髮網左右打量,最後胡亂套到自己頭上,把一頭短髮弄得亂七八糟。
羅平實在看不下去,搶過東西替安岩套上,嘴裡回答著:「這東西可大有用處,你等等戴假髮就知道了。」
儘管安岩腰細腿長,皮膚光潔如白玉,戴上假胸後還身材前凸後翹。但問題是他一頭短髮怎麼看都是男的,不管怎麼說,要扮成女生總歸要戴假髮的。
安岩還來不及表達其實他根本不想扮成女生,就被羅平從更衣室拉回普通教室中,強行按在椅子上,當著全班的面開始化起妝。化完妝後又給他戴上假髮,最後安岩才得令戴上眼鏡,從羅平拿來的鏡子中看了一眼自己。看著安岩從男性變成女性的全班驚呼一聲。
鏡子中的安岩一點也看不出是男性,他本來就長得清秀,眼睛又大又圓,此刻又被羅平化妝凸顯出來,隔著鏡片看來格外水潤,帶著幾分楚楚可憐。接近真髮的淺褐色長髮柔順的垂在肩頭,有幾縷俏皮的翹起,配上少女風格的服裝和清秀可人的模樣,此刻的安岩說是學校的校花也不會有人反對。台下已經有不少哨兵按捺不住了。
羅平再次打量安岩,後者因為眾人的目光而不自覺挺直腰桿、正襟危坐。然後羅平吹了個口哨:「你這模樣真該讓神荼看看啊!起來走走,或說幾句話。」
「給神荼教官看做什麼?」安岩的嗓音本就清脆,此刻說話又下意識拉高,聽著倒有些雌雄莫辨。
「嘿嘿,這就不用知道啦。」羅平曖昧地笑了笑,又轉向班上:「你們也看見了,外表再怎麼像,在身段、聲音上還是很容易露出破綻,今天我們先不教化妝,化妝還算簡單的,我們先從身段開始學習,不過在那之前,先來看看副班長吧。」
話語落下,有個人從更衣室走出來。安岩猛得一看,還以為是神荼或神祁來了。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褚漾阡,因為那個人比他還矮一點,而神荼和神祁本人都比他還高,所以那不可能是他們。而且褚漾阡扮的應該是神祁,不是神荼,畢竟她都穿著白大衣了。
褚漾阡的模樣本就帶著英氣,平時穿著軍裝就威風凜凜,現在扮成男性,眉眼間的銳利又被她刻意凸顯出來,整個人帶著肅殺的氣息。柔軟漆黑的髮遮掩著其中一邊的眼睛,隱約的藍色透了出來,原本的黑框眼睛被收了起來,褚漾阡應該是戴了有色的隱形眼鏡。潔白的大袍順著身子垂下,裡頭的白襯衫和黑西裝褲也是正好貼身,她這麼一身讓台下再次沸騰了。
要說誰扮演神祁最像,大概莫過於褚漾阡吧,一舉手一投足間都帶著神祁的氣質。
儘管沒有神祁那麼高,但褚漾阡把神祁身上獨有的邪魅氣質展現得淋漓盡致,面上平淡冷漠,眼中卻淬了一絲凶狠的寒意。明明只是隨意地手插口袋站在那兒,身上的氣勢卻讓人無法不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她睥睨群雄般掃視全班一圈,突然中邪一樣輕笑一聲,覆冰的眸子宛若融冰,脫口的聲音是如同神祁的低沉:「漾阡,過來。」
這一聲打破了現場凝滯的氣氛,安岩立刻疑惑地看向褚漾阡,褚漾阡也像驚醒一樣愣了愣,復而尷尬地咳了聲,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喊自己的名字。
「好啦。」羅平拍手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你們也看見褚漾阡扮的模樣了,當然,要像她這樣模仿一個人到這種程度,必須非常了解這個人的所有習慣才行,我不會要求你們要特別去模仿誰,只要能夠表現出異性的身段就可以了。現在開始練習,我們去另一間教室吧!」
所有人被羅平趕到另一間教室去,對著鏡子或同學開始模仿異性的行為舉止。由於綜合戰鬥系以男性哨兵為主,不管是女性哨兵、男性嚮導或女性嚮導都佔少數,於是大半的教室都是男性哨兵捏著蘭花指、夾著腿走路,還嗲聲嗲氣的噁心自己的同學。
羅平不是一個好說話的教官,至少在這門課上他的要求很嚴格,只要有人是不正經的惡意噁新同學,就會被一枚硬幣砸到,其疼痛程度就是被砸到的地方會紅腫一大片,和自己撞到頭沒兩樣。
班上屬於少數的女生大概是看了褚漾阡扮成神祁的行為,覺得自己也能夠做到,紛紛開始模仿起神荼和神祁的冰山。但冰山也不是好學的,她們這一學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看著像在集體發呆,弄得坐在旁邊看她們的安岩竊笑連連。至於帶頭的褚漾阡早就趁機偷溜回更衣室,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是簡單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配上和安岩同款的金絲眼鏡,還有一本昂貴的紙質書,倒有幾分儒雅書生的模樣。
羅平走了教室一圈,對於那群女生實在看不下去了:「誒誒誒,先學走再學跑好嗎?神荼、神祁那樣的冰山是初學者在學的嗎?」
「可是褚漾阡都學了……」有人不服氣地說著,朝坐在安岩旁邊的褚漾阡看過去,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換成另一套了。
羅平也跟著看過去,嘖了一聲:「你們能和她比嗎?她扮成那樣根本不必上這門課的。」
被點名的褚漾阡從書中抬起頭來,神色平淡地歪了歪頭,發現沒她的事後又重新低下頭繼續看書。
那些女生儘管不服氣,卻也還是乖乖學起了大部分男性的行為舉止,只是看起來比男生模仿女生更不像。
安岩只觀察了一會就覺得無聊,把目光轉往窗外想看看有哪些人會路過這邊的教室,路過的人要是往裡面看大概會笑出來,不過這恐怕是偽裝課的日常。然後他看著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就這樣躍入眼簾。
是神荼。
神荼做為總教官和綜合戰鬥系的負責教官,此時此刻出現在走廊是必定是為了巡堂。安岩正想著他這樣往外看好像是不認真上課,正打算收回視線時,神荼的視線正好和他對上,兩人的視線交融,安岩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那瞬間,安岩的身子僵了下,心跳漏跳一拍,緊接著快速的跳動起來,視線所及之處只剩下神荼的身影,耳邊除了鼓噪的心跳聲再也聽不見其他,臉上也一陣陣地發熱,腦袋像成了糨糊一樣無法思考。安岩和神荼都立刻轉開頭。
他一定是病了。安岩捂著心口,指尖還能感受到胸腔中的快速跳動。他一定是病了。
視線交融只有寥寥數秒,安岩卻覺得自己快要沸騰,特別的熱,奇怪的感覺從心臟蔓延至全身,他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卻不敢再看神荼,因而錯過了少校害羞的一面。
「小天使你怎麼了?臉突然好紅。」雖然剛才的事情只有短短幾秒,但安岩的動靜太大,褚漾阡忍不住從書中抬起頭來問,低沉且柔和的嗓音溫潤如玉。
安岩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什麼。」
褚漾阡擰起眉,儼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她把視線移往窗外,正好看見某少校步履快速地離開現場,隱藏在黑髮下的耳尖染上一抹緋紅。褚漾阡略一思考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你不會又和神荼對上眼了吧?老這樣,你倆還是趕緊的、在一起吧。」
「閉嘴!漾阡妳別胡說八道!」
「我說得是真相好嗎。」
安岩看褚漾阡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被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痛扁這傢伙一頓,但又不能真揍這個能力變態的傢伙,畢竟很有大的可能是他被痛扁一頓。
但被褚漾阡這麼調侃,他方才心中的悸動也隨之消失了,安岩只把這件事當成是神荼的眼睛太好看了,他才會心跳那麼快。只是種子已經種下,終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被羅平摧殘了一個下午後,安岩慶幸偽裝課一星期只有一堂。
褚漾阡說她有事,下課後便和安岩分開走了,安岩目送她往保健中心的方向走,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去找褚鏡茗,還是要去找神祁。雖然找後者的可能性不太大,但如果真的是去找神祁,他一定要鄙視到底。
和褚漾阡分開後,安岩遇到了江小豬,兩個一合計就決定一起去學生餐廳吃晚餐,吃完後再一起回宿舍。
學生餐廳的人潮比起中午少了很多,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比較早過來,兩個人快速解決完晚餐後,江小豬又帶了一些食物回去,準備充當夜宵。安岩看著就不由得佩服起褚漾阡和安份的先見之明,早就準備了不少食物讓他帶來。
學校宿舍的環境很不錯,按照男女、哨兵嚮導分成四棟,男生宿舍位於學校北面,女生宿舍則位於學校南面,而哨兵嚮導的宿舍又是分成面對面的兩棟,如果想去哨兵/嚮導的宿舍,必然會經過中央的哨站,而哨站的教官們不一定會放行。假設是嚮導要去哨兵宿舍,如果是結合嚮導不會有人管,但如果是未結合嚮導得由教官陪同;換成哨兵去嚮導宿舍,同樣結合哨兵沒有人管,但如果是未結合哨兵,學校是絕對不會放行的。
安岩和江小豬回到宿舍時,對面的男性哨兵宿舍門口聚集了一群人,隱隱約約能看見那群人眾星拱月般的圍著一個人。
看著對面的大陣仗,安岩微微瞇了瞇眼,想看清楚對面那個被圍在中間的人到底是誰,就先聽到旁邊江小豬的一聲驚呼。他疑惑地轉向江小豬:「小豬,你知道那人是誰?」
「那可是天龍突擊隊的隊員,龍傲天、龍sir啊!」江小豬用激動的語氣說著,但安岩完全沒明白他激動的點。
江小豬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安岩噻,你個瓜娃子,天龍突擊隊是學校有名的特種部隊,裡頭的人一個比一個厲害,就拿龍sir來說,龍sir的經歷可是你我都想像不到的噻,特別強大、特別厲害!」
「嘁,我怎麼就看不出來。」安岩終於看清楚在中央的那個人有著什麼模樣,不就是一頭金黃色的沖天刺蝟頭,也不曉得用了多少髮膠,怎麼看都沒有神荼靠譜,至少神荼的外貌要好看多了。想到神荼,安岩順口問了句:「那他和神荼比呢?」
「你是不是傻?和神荼少校那能比嗎?」江小豬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安岩,「人神荼少校只有二十五歲就是個少校,還是個黑暗哨兵。倒追他的嚮導都可以繞學校三圈了,他愣是半個也沒看上,至今單身噻。」
安岩不曉得他該為神荼被那麼多人追感到緊張,還是替神荼至今單身感到喜悅。想了想,他只是疑惑地問:「神荼他是黑暗哨兵?他又不黑。」
「安岩噻,說你傻你咋個真傻嘞,黑暗哨兵是當代最強哨兵的稱呼啊,所以你看看,神荼少校這麼強,哪個嚮導不喜歡他啊。」江小豬誇張的搖著頭,一副拿安岩無可奈何的樣子。
安岩決定大人有大量的原諒江小豬,心說他就真的認識一個不會喜歡神荼的嚮導,至少絕不是崇拜以外的喜歡,因為那個嚮導就算喜歡也沒辦法和神荼結合。
兩人邊說邊朝宿舍門口前進,接著就聽到後面一陣喧嘩,吵雜的聲響離他們越來越近,安岩和江小豬同時疑惑地轉頭,意外發現他們口中剛剛討論的龍傲天正朝他們走來。直接忽視了中央哨站的教官,筆直的朝嚮導宿舍走來。有不少原本跟在他身邊的哨兵停留在哨站沒有過界。
中央哨站的教官攔不住龍傲天,只能一邊指揮其他哨兵不能過去,一邊用通訊器聯絡學校其他教官過來處理。安岩見狀就知道龍傲天肯定是未結合哨兵,趕緊拉著江小豬兩個人往宿舍內快步走去。
「安岩噻,他追上來了。」江小豬悄悄的往後看,「該怎麼辦噻?」
安岩也跟著偷偷往後瞥一眼,龍傲天果然筆直的朝他們走過來,就算他們加快步伐,他也跟著加速朝他們來。安岩咬咬牙,對江小豬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依我看,咱們還是停下來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好了。」
江小豬點點頭,他們兩個便停下腳步,站在距離嚮導宿舍門口不到一公尺的距離。大概是基於自己是綜合戰鬥系的,有義務要保護偵察系的江小豬,安岩把江小豬推到自己身後,有勇無懼地和同樣停下腳步的龍傲天對視。
安岩剛要開口問龍傲天有什麼事情時,龍傲天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用非常誇張的語氣說道:「喔!這perfect boy!像我龍傲天大人這麼outstanding的哨兵,只有you這樣的嚮導才配得上我,所以……You必須和me結合!」
安岩:「???」
江小豬:「???」
旁邊一群人:「???」
安岩愕然的看著面前的龍傲天,像是沒明白龍傲天在說什麼一樣,應該說這人在自說自話些什麼啊?一副和他結合是他的恩准,安岩就該跪下好好感謝他一樣。安岩忍不住腹誹,就算是面對褚漾阡那種有領域的大佬,他都沒跪下叫大佬了,憑什麼這個莫名其妙的龍傲天敢這麼囂張啊,都還沒有神荼強呢。
想到神荼,安岩心裡有種莫名的得意,雖然他也不知道神荼強大和他有什麼關連。
龍傲天看安岩沒有任何反應,大概是從來沒有被人無視到這種程度,怒火直上,抓著安岩的手也不自覺用力,捏痛了安岩,安岩痛呼一聲。
哨兵是五感強化和力量強化,而嚮導主要是精神強化,也就是說,一個哨兵和一個嚮導對別人呼巴掌的話,嚮導打人和一般人沒兩樣,但哨兵打人就可能直接把對方打飛出去。而單單哨兵對嚮導的話,嚮導是能對哨兵的精神領域造成強烈影響,哨兵則是能對嚮導的身體造成影響,如果不注意的話,哨兵是很容易傷到嚮導的。
所以龍傲天這一舉動,直接造成安岩的手紅了起來,如果放開的話可能還會看到手腕腫了一圈。後邊的江小豬急得團團轉,想上前幫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他一個嚮導和哨兵比力氣不是找死嗎?
大概也是不想徵得安岩同意了,龍傲天直接把安岩拉過去,想直接強行結合他。安岩從頭到尾都不明白為什麼龍傲天要執著於和他結合,但他知道一件事,他一點也不想和這個自大狂結合。腦中一閃而過神荼的臉,安岩開始劇烈著掙扎起來。
一隻帶著手套的手忽然從安岩身後搭上龍傲天抓著安岩的手,另一手穩穩地放在安岩肩上,細心地放輕力道捉著安岩。屬於另一個人微涼的體溫從背後傳來。
「鬆手。」身後那人的胸腔一陣振動,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龍傲天不甘心放手,那人手一動就把安岩的手攬進自己手裡,小心的扶著傷處。
後邊的江小豬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離這裡最近的神荼少校接到了哨站的緊急支援,立刻跑了過來,在龍傲天要強行結合安岩前,把人救了下來。而安岩現在就安穩的待在神荼懷裡,受傷的手腕被神荼用對待珍寶一樣的態度握著。
安岩被救下來後,一群教官趕緊上前把龍傲天壓倒在地,龍傲天眼神陰鶩地看著神荼,好似神荼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安岩絲毫不懷疑,要是有那個機會,龍傲天搞不好會狠狠報復神荼一把。
隨後趕到的羅平看了看地上的龍傲天,又看了看神荼,最後轉向也趕來這裡的瑞秋。然後湊到瑞秋面前:「小秋秋,妳看這……」
瑞秋看著面前的羅平,細眉皺了皺,隨即將視線轉往神荼那兒:「神荼哥哥,這裡就交給我們吧,你先帶他去保健中心看看。」瑞秋說的「他」指的是神荼懷裡的安岩。
安岩自始至終都是一臉懵逼,完全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一點,神荼出現後他原本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就放鬆了。這其實不太妙,他搞不清楚是不是上課時褚漾阡說的話影響了他,如果是那他一定要和褚漾阡打一場,不管他是否能打贏對方。
神荼神色漠然的頷首,接著放開安岩,微微低頭輕聲詢問:「還好嗎?」
「呃……沒、沒事,就是有點疼而已,這點疼還可以忍受啦。」安岩口是心非地說道,剛剛緊張的時候沒感覺,現在放鬆下來,手腕上一陣一陣發熱的痛感簡直無法忽視,連帶著他眼眶有點紅,帶著些微水氣。
果不其然,神荼一點也不相信安岩的話,直接摸上安岩受傷的手腕,安岩反射性驚呼一聲,立刻發現他被自己剛才的話打臉了。他有點尷尬,只能臉頰微紅的四處看看,金框眼鏡下的眼睛四處轉著,看來特別靈動可愛。
神荼收回自己停留在安岩臉上的視線,從空間中拿出一捲繃帶,先暫時替安岩固定傷處。他的力道放得特別輕,深怕安岩因為他太過用力再次受傷。兩個人完全視旁人如無物的自我動作著,被忽視的江小豬尷尬地看了神荼和安岩幾分鐘,最後決定拋下安岩自己先回宿舍。
「走,我帶你去。」神荼替安岩固定完後,拍了拍安岩的肩膀,轉身朝著保健中心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發現安岩沒有跟上,還回頭用疑惑的眼神向安岩詢問。
對上那雙藍眸,安岩看傻了,趕緊用沒受傷的手拍拍臉,讓自己回過神追上神荼。
不知道為什麼,安岩總覺得神荼剛剛替他包紮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質特別溫柔。
gl4jo6 發表於 2017-11-5 19:25
要屠龍了嗎!!上吧!神荼XDD
我終於看完了OWO
嗯......那個神祁還有那個漾阡你們快給我說出來!!這樣吞吞 ...
神荼帶著安岩到保健中心後,看見的是空無一人的保健中心。
大概是因為人都跑去吃飯了,安岩只能乖乖聽從神荼的話先坐在某張椅子上,接著就看見其中一間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褚漾阡咬著巧克力棒走了出來,錯愕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安岩,和站在安岩旁邊的神荼。安岩覺得褚漾阡的眼神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戲謔。
最後褚漾阡把巧克力棒吃了,走過去站在安岩面前問:「小天使你怎麼來啦……誒?你受傷了?」褚漾阡走近後才發現安岩的手腕受傷了,仔細看了一下發現是她小時候曾經卸過的手腕,立刻轉開視線。
安岩當然也注意到這件事,用一種近乎幽怨的眼神看著褚漾阡。
神荼看了他們倆的互動,輕咳一聲,向褚漾阡詢問:「褚鏡茗呢。」
「鏡茗和敬洛哥去買飯了。」褚漾阡從口袋中抽出巧克力棒,叼在嘴裡回答神荼的問題,惹得安岩忍不住測目。褚漾阡身上那套軍裝到底是怎麼把巧克力棒藏在裡面的啊。
神荼注意到安岩在看褚漾阡,似乎誤會了什麼,跟褚漾阡拿了一根巧克力棒,遞給安岩,接著又問:「神祁呢?」
「……我不知道我來了就直接進鏡茗的辦公室了。」褚漾阡還在想神荼什麼時候喜歡吃巧克力棒了,轉眼就看見神荼把東西給安岩,頓時覺得也許自己不該站在這裡,好像一個千瓦的超大電燈泡啊。
安岩看著面前的巧克力棒,不曉得該說什麼,他剛剛和褚漾阡一樣以為是神荼要吃的,結果這人轉手就拿給他,還露出一副為什麼不吃的表情,安岩只能窘迫的把巧克力棒放進嘴裡,含糊的說了聲謝謝。
正好走出辦公室的神祁眼神死了。他說:「神荼,你要追人請不要用我買給小阡的巧克力棒好嗎?」
幾乎是瞬間,褚漾阡立刻把東西藏到身後,裝做沒事人的樣子;而安岩立刻用鄙視的眼神看向褚漾阡,似乎在責備她的不矜持。只有某位當事者神色不變,好像神祁說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神祁冷笑一聲。
保健中心的辦公室分成兩邊遙遙相望,目前保健中心除了原本校內的兩位校醫外,還有一位據說是跟著神荼一起被調來的軍醫,也就是神祁;另一位是從嚮導之塔調出來,研究出結合去除方法的褚鏡茗。而神祁和褚鏡茗兩人的關係非常不好,這也就導致兩人的辦公室隔了大半的保健中心,甚至保健中心都被劃分成了兩塊,兩個誰也不侵犯誰。
至於兩人恩怨情仇的源頭……安岩覺得他真的看不出來褚漾阡到底這幾天的反應是真是假,感覺她不想看到神祁,但是又收了對方買的餅乾……不過他至少能確定一點,褚鏡茗是真的討厭神祁,因為褚鏡茗不是那種會演戲的人。
神祁從辦公室出來後,四處張望了下,確定褚鏡茗不在,便手放口袋中,慢悠悠地晃到神荼旁邊,看著安岩手上的繃帶,問了句:「哨兵傷的?」
神荼點頭回應。
「你幹得好事?」神祁挑眉,蒼藍色的眼眸毫無畏懼地對上灰藍色的眸子,神祁比神荼矮了幾公分,剛好是安岩和褚漾阡的身高差。即便如此,這兩人對視卻沒有任何一方矮了氣勢,哪怕神荼是當代最強哨兵也不影響這點。
兩人對視片刻,褚漾阡都準備把安岩抓起來往褚鏡茗的辦公室跑了,神荼卻緩緩搖了搖頭,解釋:「不是我。」
「不是教官,是龍傲天那傢伙幹得好事!」與之同時,安岩也開口替神荼解釋,一高一低的聲音重合,時機剛好到褚漾阡都忍不住咬著巧克力棒露出曖昧的笑容。
神祁曖昧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安岩一眼,回嘴道:「都有人替你解釋了呢,呵呵,既然是哨兵傷的,那我就不方便幫他治療了,免得又誤傷,所以你喊我沒用。我要回辦公室了,免得等等又遇見褚鏡茗。」
他拍了拍神荼的肩膀,在對方耳邊說了句,讓神荼這種一向波瀾不驚的人都忍不住側目。神祁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在經過褚漾阡時又塞了包巧克力棒給對方,順手摸了一把她的頭後就回到辦公室。在安岩還來不及吐槽褚漾阡時,褚鏡茗和林敬洛正好走進保健中心裡,褚漾阡趕緊把神祁給她的餅乾塞回空間中。
「誒?神荼、安岩,你們怎麼在這裡啊?」褚鏡茗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安岩和站在旁邊的神荼,感到有些疑惑,不過最疑惑的是褚漾阡怎麼會跑出來外面。「小阡,我不是讓妳在辦公室裡面等我們嗎?怎麼跑出來了啊,等等遇到神祁那個渾蛋怎麼辦。」
安岩和褚漾阡:「……」還是別告訴褚鏡茗,剛剛神祁已經出來過好了。
「啊,安岩你受傷了嗎?」這種時候還是林敬洛比較可靠,一眼就看見安岩手腕上的繃帶。只是林敬洛看了看繃帶包紮的方式,也忍不住沉默片刻,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種乾淨俐落的包紮方式好像只有在場的少校大人會啊……
聽見安岩受傷了,褚鏡茗趕緊把手上的東西塞到林敬洛懷裡,交代對方拿進辦公室裡,匆匆上前替安岩查看,一邊看還一邊碎碎念著:「安岩啊你怎麼也不注意點,安份知道又要唸你了,還有你這手不是小時候就被小阡傷過嘛真是……沒斷,不過應該裂了,去後面的治療艙照個十分鐘再回來,我幫你固定一下,接下來一個星期不要動這隻手,每天放學記得來這裡報到。」
褚鏡茗交代完後拍了拍安岩的肩膀,對著站在後面的褚漾阡招手,讓褚漾阡帶安岩去後面的治療艙。校內的治療艙和嚮導之塔中的是同一個型號,而褚漾阡以前在嚮導之塔中就常幫褚鏡茗使用治療艙替別人治療,所以現在替安岩治療也不算什麼。
褚漾阡把安岩拉到後頭,拆開神荼包紮的繃帶,把安岩整隻手到手肘的位置放到治療艙裡頭,按了旁邊的按鈕進行設定。溫暖的橙色光芒從內往外掃,安岩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手腕的疼痛降低。這樣的暖光照了十分鐘後,褚漾阡小心翼翼的將安岩的手拿出,像對待易碎品般捧著安岩的手,和安岩一起走回前面。
褚鏡茗進了一趟辦公室又出來,被褚漾阡和安岩留在前頭的神荼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讓安岩的視線總忍不住往神荼那飄去。褚漾阡把安岩交給褚鏡茗後就跑進褚鏡茗的辦公室了,留下他們三個在外頭。
褚鏡茗推了推眼鏡,拿了固定用的鐵板和繃帶替安岩固定手腕,一邊固定一邊叨叨絮絮著:「手腕不要亂動,繃帶大概兩天可以拆掉一次洗一下,不過要記得綁回去,綁不回去可以找小阡……誒不你們宿舍太遠了。這段期間不要吃炸的、辣的……反正就是健康飲食,你們都吃學生餐廳我叫小阡盯著你好了,夜宵不要吃聽見沒有!哎你這換衣服也不方便啊……」
安岩保持著左耳進右耳出的狀態,褚鏡茗大概是養褚漾阡養習慣了,交代起事情都是一副老媽子的狀態,和安份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絲毫不懷疑這兩個哥哥/堂哥平常都會交流養小孩的心得。
「……你和誰一起住宿舍啊,叫對方幫你好像也不太方便,要不你去和神荼住吧?」褚鏡茗在繃帶上打了個結,語出驚人:「神荼應該是獨棟宿舍,而且他也會包紮啊、人也心細,反正你都要麻煩別人,不如去麻煩神荼?」
「鏡茗哥你在胡說什麼。」安岩懵了,鏡片後的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起來格外無害。
褚鏡茗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安岩的臉,在安岩抗議前收回手,非常不負責任地道:「我說讓你去麻煩神荼啊──哎呀我還沒吃飯,先回辦公室去啦,你沒事就趕緊走吧。」
說完,一點也不敢看旁邊神荼的表情,褚鏡茗拿著診療板擋住臉,直接小跑回自己的辦公室,讓安岩一個人在原地和神荼相看兩無言。
安岩覺得特別尷尬,褚漾阡和褚鏡茗這對兄妹完全有辦法讓他每次看到神荼都特別尷尬,不管是褚漾阡的「趕緊嫁了」或是褚鏡茗的「你去和神荼住吧」都是。先不說神荼到底會不會同意,學生能和教官一起住嗎!?
「呃……教官,那什麼、鏡茗哥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哈哈哈……」安岩用沒有受傷的手搔了搔頭髮,露出窘迫的笑容向神荼說道。
神荼抬眼看了安岩一眼,開口:「神荼。」
「呃、啊?」一時沒明白神荼在說什麼,安岩愣了愣,才改口:「啊、喔、好,神荼,你別介意啊,我去麻煩小豬就好,鏡茗哥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不麻煩。」神荼站起身,邁步朝門口走去。「跟上。」
「跟上?要去哪啊?」安岩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跟在神荼後面走了幾步才詢問神荼要去哪。
神荼停下腳步,回頭瞥了安岩一眼,外頭橘黃色的夕陽斜斜地映入室內,抹在神荼灰藍色的眼眸上,增添了幾分暖意與溫柔,將神荼那一眼渲染成春天的湖面。安岩誤以為自己在神荼眼中看見了不可能出現的笑意。
「替你搬東西到我那,二貨。」
他大概會溺死在那個眼神中,並且此生永遠忘不了那個日落。安岩沉迷於美色時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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