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見我

標題: 童年（一篇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唯夢 時間: 2017-4-3 16:06
標題: 童年（一篇完結）
本帖最後由唯夢於 2017-4-3 16:08 編輯

看到咱來發原創，有百分之九十是又有作業了（。（剩下是被雷打到
偶爾也挑戰下奇怪的主題。
事先聲明，這不是靈異（吧？（Ｘ

＊

《童年》

　　街道上飄著朦朧的雨，春日的天是陰沉的，尤其是這特別的日子。
　　天空彷彿在為消逝的什麼啜泣，低落下的雨水斷斷續續，連不成線。

　　清明。

　　路上行人不多，低著頭沉默走過，在雨中閒步的兩名青年漫無目的地晃蕩，掃墓等事還輪不到這些晚輩來做。

　　「哥，我昨天夢到了個人。」較矮的青年率先道。

　　「喔？該不會你有……」頭髮偏長的另一名青年露出邪惡的微笑。

　　「不、怎麼可能啊……」他慌亂地別過臉，不滿地看向遠方。
　　「雖然說好像是個女孩，但我覺得並不是那種……奇怪的關係。」
　　「怎麼說呢……」
　　「就像是某個、已逝的東西。」

　　「已逝的東西嗎……」年紀較大的青年複述了一次他的話語，眼神飄忽，像是想起什麼似的。

　　究竟是什麼呢，這些年來，我又忘卻了什麼？

　　大概是，早就失去的過往吧？

＊

　　十五年前。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艾塔無聊地趴在窗邊。
　　雨滴打在窗臺，敲出嘈雜的噪音。

　　「聽說隔壁小白有妹妹了。」艾塔雙眼無神的望著遠方，自言自語般說道。

　　而室內另一名同樣有著黑髮的少年也不回頭，埋首趕著作業，同時答道。
　　「那不成了小小白？」

　　畢竟他們所稱的小白實際上是個姓白的男孩，他妹妹自然也是姓白。

　　「你怎麼能這樣說，是妹妹啊！你懂嗎？就是活潑可愛可捏可揉可餵食的妹妹！可惡，自從她出生後不久，小白就一副囂張模樣，也不來我們家了。」

　　雖然很想問你不滿的點是前者還是後者，但少年並沒有問。
　　畢竟他並不想得到糟糕的答案。

　　「艾羅，我也想要妹妹。」艾塔說道。

　　「……我好歹算你哥，直呼姓名是對的嗎！」名為艾塔的哥哥終於放下筆，肯回頭看他那奇妙的弟弟。
　　「況且，這種事跟我說也沒用。你應該……」
　　
　　「不可能的啦，他們不可能答應的。」艾塔又癱軟了下來，繼續無理取鬧。
　　「你給我生個妹妹好不好？」

　　「開什麼玩笑！」少年憤怒的捏住自家弟弟的臉，接著又鬆開手。
　　「如果你真想要，也不是不可能。」語出驚人。

　　「什麼？」艾塔驚恐地跳起，盯著艾羅的眼神裡藏著滿滿的恐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想要一個類似妹妹的夥伴，也不是不可能。」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間，也不等後面急匆匆跟上的艾塔。

　　門被打開，雨水灑到玄關，艾羅連傘都不拿，直接在大雨下走了出去。

　　「你解釋一下、喂，等等！」艾塔看著眼前束著馬尾的少年追了出去，連帶將傘撐開。

　　「我認得隔壁村的一個女孩，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種下雨的日子裡很常出現在通往那村的山坡。」
　　「她似乎沒有家人，不知道為什麼喜歡在雨中唱歌。如果你真想要個妹妹，或許可以去找她玩。」艾羅的眼神直視前方，完全沒有回頭看幫自己撐著傘的他。

　　「為什麼從沒聽你說過啊？」艾塔皺著眉，但也僅僅是碎念。

　　確實，艾羅時常放學後不回家在外逗留。但這些年來，他從未聽說過那山坡邊有出現這麼一號人物。

　　「沒必要什麼事都跟你說，還不是你天天嚷嚷著想要一個妹妹，所以我才想到她或許正需要一個特別寵愛她的哥哥。」一把搶過傘，一邊喃喃著你來撐我都看不見路了之類的抱怨。

　　自從看了各種電視節目後，艾塔已經念了這件事超過一年，也難怪艾羅會受不了他弟。

　　「到了。」

　　在他尚未開口之際，艾塔早已聽見飄忽的歌聲在雨中徘徊，隨著雨水模糊下的視線，白色的背影若隱若現。
　　她身穿潔白的長衫，衣襬長至地面，袖子亦是寬大，隨著金色的髮一同飛舞。

　　那時他還小，對於奇異的人一點害怕都沒有，反而有點高興：我終於有個妹妹了！

　　「千子！」艾羅出聲喊住女孩，對方回過頭來，遠遠看去，隱約能看見她有一對明亮的藍眼睛。

　　女孩停下歌聲，踩著雨水，綻放燦爛的笑容。

　　「艾羅哥哥，好久不見！」千子的聲音如同歌聲般細，雖高但並不刺耳。

　　「這是我弟弟艾塔，想當你的哥哥。」

　　女孩偏過頭看著他，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艾羅。
　　艾羅只是冷漠地看向他，一臉「自己想辦法」的神態。

　　鼓起勇氣，艾塔開口。
「妳好呀，千子！我是艾塔，ＸＸ小學三年級生。聽說妳一直都是一個人……我能不能、當你的哥哥！」

　　千子的臉十分蒼白，在雨中更顯無色。但她笑了，笑時的神情遮蓋住略顯病態的面容，整個人散發溫暖的神采。
　　「好啊！我一直都想要哥哥呢！艾羅哥哥好少來找我玩，你能不能常常來這裡呢？」

　　「千子，妳平常能出來玩嗎？」艾塔突然問道。

　　女孩想了一下，點了頭。
　　「嗯，最近可以在外面待很久。」

　　「太好了，那妳來我們家吧！」話一說完，也不顧艾羅驚詫的表情，拉著千子的手開始奔跑。

　　寒冷的雨天，冰冷的右手。但男孩心中的愉快，將世界點燃。艾羅看著他毫不掩飾的期待，原本想阻止的話語又壓了下去。
　　嘛，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

　　日子一天天過去，艾羅與艾塔也逐漸習慣帶千子來家裡。最近即使不是雨天，千子也能夠出來玩了。

　　「吶，千子，為什麼妳總是在雨中歌唱呢？」艾塔一邊消滅著餅乾問道。

　　「因為……我喜歡唱歌呀！」

　　「可是也不用特別挑下雨的日子嘛。」

　　「我也不知道……只要我離開家裡的日子，就會下雨。不過，最近似乎頻率下降了呢！」女孩露出有點開心的表情，奇妙的是，她總是不吃艾塔家的點心。
　　或許是不想再麻煩他們了吧。

　　「今天晚上會有祭典，要不要一起來？」

　　「艾羅哥哥也會去嗎？」

　　「不會吧……他最近要考很重要的考試，不太能出門。反正那傢伙那麼冷淡，不用和他去也沒關係吧！」
　　千子沉默了一下，微笑道。
　　「嗯！那就我們去吧！」

　　夜晚，星光閃爍，難得的好天氣。
　　祭典上各式小攤叫賣聲四起，整條街道上充滿活力與生氣。

　　艾塔手中早已塞滿不同的甜點，千子則是盯著套圈圈的攤位。

　　「妳想要哪個？」艾塔摸出零錢，一邊慶幸艾羅沒有來。
　　如果他來的話肯定會嘲笑他不可能丟的中的吧──儘管這是事實。

　　千子尚未回答，攤位老闆已經熱情的招呼他。

　　「哎呀這不是艾塔嗎？怎麼沒看見你老哥？」
　　原來是隔壁家的大嬸。

　　「艾羅忙著考試呢！先不說這個，大嬸妳看，這是我的妹妹！」艾塔興奮的介紹一旁女孩，順道遞出零錢。

　　千子笑了一下。

　　「什麼？妹妹？你何時有妹妹啦？真是的，小孩子就是愛幻想。」大嬸尷尬的看著他，牽強的擠出微笑。

　　「什麼啊，我是說真的，千子是我妹妹啊！」見對方只是擺擺手要他去別的地方玩，艾塔心中充滿不解。但千子卻拉著他對他搖搖頭。
　　「艾塔哥哥，我們去別的攤位吧。」

　　「什麼啊……」

　　布偶攤位總是吸引無數小孩的目光，不只身為女孩子的千子，就連艾塔自己也忍不住走了過去。

　　「咦？艾塔？」回過頭來，見到一名有著銀色短髮的少年。對方身高大約與艾羅相近，年紀看來也比他大得多。

　　「……是你啊，小白。怎麼沒看到小小白？」別過臉，艾塔一副就是不想理會的模樣。

　　少年突然安靜了一陣。
　　「不……你這綽號是怎麼回是，該不會是艾羅取的吧？」

　　「是啊。」艾塔抬頭看著展示櫃，一隻隻玩偶被端正地排列在上。

　　「嘛，我就知道。」
　　「她現在才一歲，不可能來這種地方啦……」小白無奈的踮起腳，伸手抓了艾塔視線緊跟不放的兔子娃娃。
　　「請給我這個。」同時，向攤主說道。

　　「……」

　　「別用那種表情看我啊，你這麼幼稚你哥知道嗎……好好好，給你就是了。」少年苦笑著把兔子塞到他手上，並不會說本來就是給他的。

　　艾塔露出有點高興但又刻意壓制住的奇妙表情。

　　「……是說，等等那裡有個舞台劇表演，要一起去看嗎？」見著他那想藏又藏不了的開心，小白也忍不在心中偷笑。

　　「好吧，一起去吧。」

　　千子一直都很安靜地不說話，只是在戲劇演出時聚精會神地看著。
　　舞台劇內容演的是關於某個勇士將惡靈消滅的故事。

　　劇終。

　　「幽靈……鬼怪……到底是什麼啊？」低著頭，艾塔還沒從方才惡靈出場的恐懼中鎮定。

　　「是一種未知的事物，也不知道存不存在。」
　　「等等，艾塔，你的娃娃呢？」

　　艾塔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是在千子手上嗎？」

　　小白愣了一秒，又道。
　　「千子是誰？」

　　「艾羅沒有告訴你嗎？你們不是同學嗎？千子是、我的妹妹啊！」艾塔轉過頭來，卻只看到女孩的背影。她丟下玩偶，以極快的速度飛奔離開。

　　「等等啊、千子！」艾塔追了上去，但女孩卻越跑越快，像是在飛一樣，不出一分鐘便離開他的視線。

　　一邊喘著氣，一邊瞪著幫他把娃娃撿來的銀髮少年。

　　「為什麼你們總是要欺負她！白！」

　　「我們？她？」

　　「對，就是你們。就是這個世界，為什麼……老是要否定她……」男孩死死抓著兔子娃娃，接著又將其扔給少年。

　　「我要回去了。」

　　小白只是停在原地，一手捉著被退回的玩偶，而在他幾乎要聽不見的距離低語了一聲。

　　「如果你真的相信，那就千萬不要懷疑。」

　　然而他還是聽見了。

　　千子變得更沉默了，原本閃耀的湛藍雙眼也黯淡了幾許，全身像是被調淡了濃度，感覺起來有種透明的錯覺。

　　「發生、什麼事了嗎？」艾羅不只一次問他，但艾塔只是搖搖頭。

　　某個飄著小雨的下午。

　　空氣有點潮濕，天氣微寒。
　　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想去找千子。

　　艾塔連外套都沒穿，一個人在朦朧的天色下奔跑。

　　悠揚的歌聲斷斷續續，給人一種哀戚的感受。淋著雨的女孩背對著他，背對著世界，用著彷彿哭泣般的聲音歌唱。

　　「千──子──」高聲喊出對方的名字，對方慢慢地回過頭來。

　　看著她如白紙般的皮膚、如洋娃娃般不真實的金髮與藍眼，好像有什麼在心中慢慢孳生。
　　千子，妳到底是誰？

　　「艾塔哥哥？」女孩的歌聲停了，對方跑了過來。

　　「千子，妳到底在唱什麼呀？」艾塔忍不住問出這一年來都忘記問的問題。

　　「我在，為已經不存在的某種東西歌唱。」

　　「什麼、意思？」艾塔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僅僅是一步。

　　「艾塔哥哥。」千子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你……在怕我嗎？」

　　艾塔愣愣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然而千子也不生氣，只是向另一個方向走。
　　另一個村的方向。

　　艾塔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雖然雨依舊下著，但他覺得，這世界，好安靜。

　　映入視線的不是如他自己村一般的尋常房舍，而是荒涼的大片草地。
　　「這個地方，本來就沒有村落了。」不等他發問，千子已經先開口。

　　「千子……妳到底……」
　　你到底是誰？

　　女孩輕輕地笑了。
　　「我也不知道呢！這不是你才最清楚的嗎？」說著，千子停下腳步。

　　大量的棺木。

　　艾塔幾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喉嚨很乾澀，說不出半個子，看著眼前的女孩化作點點螢光。

　　「艾塔哥哥，千子是你的妹妹嗎？」

　　「……」

　　「艾塔哥哥有妹妹嗎？」

　　「……」

　　「艾塔哥哥，在害怕千子嗎？」

＊

　　艾羅看著自家弟弟從家門衝進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覆蓋滿臉龐。艾塔不斷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但又因為太過乾澀而顯得無聲。

　　「艾塔、艾塔，你冷靜點，到底怎麼了？」艾羅一邊拍拍他的肩，到了一杯水遞給他。

　　然而男孩卻只是搖頭，一隻手撥開杯子。
　　玻璃杯應聲摔碎，水不斷湧出，混雜在碎片裡。

　　艾羅看見他手上握著一塊東西，突然明白了什麼。
　　「艾塔，千子呢？」

　　「千子……是誰？」艾塔茫然地看著他。

　　少年重重地嘆口氣。
　　「不，沒什麼。」

　　艾塔手上拿的，是一塊破爛的木塊，以他的猜測來說，大概是從棺木上硬生生拆下來的。
　　上面刻了幾個字，即使充滿雨水，他仍然看見了。

　　夢　千子　　葬於此

　　好懷年啊，我曾經開過的畫面。直到現在才回想起，那一年，她也是就這麼化作棺木，與眾多一模一樣的棺材放在一起。
　　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帶他去那個地方呢？　
　　又是為什麼，能夠超越一切想起消失的少女？

　　艾羅沒再繼續館艾塔，只是任由他痛哭失聲。

＊

　　清明的街道，一對兄弟隨意走著，不知不覺，走到偏僻的山坡邊。
　　艾塔已經大學畢業超過一年了，在大都市的某間布偶店當店長，薪水不多，但也勉強夠用。同時，他還有個年紀比他大三歲的工作夥伴：白硯心。

　　只有在大節日，兄弟倆才會回故鄉看看。
　　「這裡是哪啊？」艾塔出聲問道。

　　「不知道，有種懷念的感覺呢。」

　　不知怎地，艾塔突然拋下雨傘。
　　前面……好像……

　　如同夢中的場景，似乎，能看見前面有個白衣的少女。
　　轉瞬即逝。

　　到底……是什麼啊？
　　我所失去的……

　　大概是不知恐懼、天真相信著世界的童年吧。

ＥＮＤ

願大家都能保有最純真的那顆心。

作者: 梨音miyuki 時間: 2017-4-3 17:54
看完了總有一種惆悵的感覺……
不過為什麼他們最後會忘記千子呢？

作者: 唯夢 時間: 2017-4-4 19:53

梨音miyuki 發表於 2017-4-3 17:54
看完了總有一種惆悵的感覺……
不過為什麼他們最後會忘記千子呢？

因為他們都已經失去了純真的童年，當他們開始對世界不信任，恐懼著陌生人時，最單純的那顆心已經逐漸染上塵埃，於是再也看不見夢，忘卻了童心。
一直到最後，清明時節，已經被抹煞的千子【童年】才能出現，大家才會稍稍回憶起已經消逝的單純。

艾羅為了弟弟的願望，再一次想起美好的童年。（畢竟他的童年也是和艾塔度過的嘛）
艾羅大約是在國小快畢業時才忘記的，所以再想起是有機會的，而艾塔則是國小四年級．．．這時間差距大概也是世界的黑暗慢慢提早侵蝕孩子們的象徵吧。

作者: 梨音miyuki 時間: 2017-4-4 19:58

唯夢發表於 2017-4-4 19:53
因為他們都已經失去了純真的童年，當他們開始對世界不信任，恐懼著陌生人時，最單純的那顆心已經逐漸染上 ...

原來如此啊~
沒看出千子代表的其實是童年orz，本來還以為是鬼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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