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見我

標題: 【黑籃X自創】《從未殘缺》(3/21更新青峰篇) [打印本頁]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2
標題: 【黑籃X自創】《從未殘缺》(3/21更新青峰篇)
本帖最後由 冬翎 於 2016-3-21 19:26 編輯

【黑籃X自創】《從未殘缺》



那是一處位在郊區的醫院。


「黑色與白色沒有絕對的純粹,所以世界才會如此鮮豔。」 (泉宮寺月詠 / 聽障)

「就算雙腿走不了,我也還是能用我的眼睛來欣賞這個世界。」(淺川溫乃 / 雙腿殘疾)

「我很……幸福,能跟大家站在一起的我、很幸福。」(歌久卯玥 / 自閉症)

「煢不懂什麼是疼痛……如果哥哥露出那樣的表情就是痛的話,那煢現在很痛很痛。」(夏煢 / 無痛症)

沒有理由,只是我們、從未殘缺。



+純粹是作者自己寫開心的,所以混雜了自創角在裡面,但是一個故事只有一個自創角,共四個小故事。

+已在自己的痞客邦和冒天發表過,也想來這裡遇遇同好XD

+絕不鎖文也不會棄坑,歡迎大家來留言陪我聊天//



+目錄

   -【黑子哲也/泉宮寺月詠】月影歌(完結)        人物設定#Q0#Q1#Q2#Q3#Q4#Q5#Q5.2#Q6#Q7#Q?

   -【紫原敦/淺川溫乃】糖煮奇蹟(完結)           人物設定#Q1#Q2#Q3#Q4#Q5#Q6#Q7

   -【青峰大輝/夏煢】盛夏的螢火蟲(完結)       人物設定#Q1#Q2#Q3#Q4#Q後話

   -【赤司征十郎/歌久卯玥】未命名(未開坑)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2
  -【黑子哲也/泉宮寺月詠】月影歌(完結)




    「雖然我不高,但不高也有不高的打法。」←身高172cm

    「……我覺得受到打擊。」←身高170cm

    「呃、黑君,我沒有那個意思。」



+於1/31更新完畢。
+時間是大學時代,奇蹟們大一。
+微自創×黑子,黃笠、高綠、青火、黛赤←其實不一定有CP畫面,但至少作者的腦子是這樣想的(#





【人物設定】

姓名:泉宮寺 月詠

男 / 18歲 / 172cm / 56kg

生日:6/15
星座:雙子座
血型:B型

外表:
+會亂翹的黑髮,長度低於肩、高於腰,髮尾略紫,平時會紥起來並用髮釵固定。
+髮釵是淺藍玉石刻成的小花,下面用銀色金屬製成長柄,有小鈴鐺,簡約風格,是兒時玩伴送的禮物。
+像是蒙了薄霧般的藍紫色眼睛。
+中性面孔,皮膚也比較白。
+笑起來很好看。

個性:
+性子溫潤,待人有禮,有人妻屬性。
+偶爾會有熱血的一面。
+哭得時候會強調自己沒有哭,絕對沒有(#

喜好厭惡:
+喜歡:牛奶糖、連帽外套。
+討厭:不講理的人、火焰。

補充:
+聽障人士,有低血壓的毛病。

+有高超的運球技巧,但投籃非常不準,而且都會反彈回來砸到自己的頭,因此有隨身攜帶OK繃的習慣。

+擅長手語和甜點製作。

座右銘:
「黑色與白色沒有絕對的純粹,所以世界才會如此鮮豔。」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3
#Q0   月之聲





『不久後就是小黑子你的生日了吧?要一起去打街籃嗎?』黃瀨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這是他們念大一的那年,高中畢業之後因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見面的次數相對也少了許多,更別提本來就居住在不同地區的他們。

久未聽見的聲音讓黑子不禁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

簡單的應允之後,對方也說了句「那我再去約其他人」就掛斷了電話,黑子將手機收入褲袋,離開了原本行徑的方向,轉了彎朝著籃球場走去。

高三那年為了準備升學考試,大一又因為還沒完全習慣新生活,所以有一段時間沒有碰球了,不曉得球技是否生疏了啊。

還沒有完全靠近球場,黑子就能聽見許多嘻笑的聲音、球觸及地面的碰撞、吶喊與吆喝,以及球鞋摩擦地面略帶刺耳的聲響。

近幾年籃球在日本也算是流行了不少,很多地方都建起了籃球場,學習籃球跟喜愛籃球的人數也逐漸增加。

走過給了國小、初中生使用的球場,順道跟對方借了顆球,黑子繞過了彎,卻發現自己的目的地早已被一抹黑影佔據。

那是一名黑髮的少年,長髮隨意紥了起來並以樸素的髮釵固定,髮尾在陽光的照耀下透著淡淡的淺紫色。

看來是被人搶先一步了,不過那樣也無妨,畢竟對方也只有一人,是用不到兩個籃框的。

倒是……比起立刻就去打球,自赤司給自己賦予新能力以來就一直存有的習慣——觀察人類,讓黑子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朝著少年打量起來。

對方看起來與他年紀相仿,一雙藍紫色的眸子專注地盯著眼前的籃框,接著五指力道一縮,那是一技跳投,漂亮的拋物線上不單只是球投出去的軌跡,垂在耳際的兩綹鬢髮也凌空劃開一道弧度,釵子上的銀鈴叮噹作響。

然而下一秒,那球用力地撞上籃板,隨即狠狠地往少年的方向砸去。

「危險——」難得地發出大音量,黑子的腳步也跟著往前挪,但他深知自己的速度不足以過去把少年推開。

扔出去的勁大,反彈回來的威力同樣是不容小覷,而少年似乎還未反應過來,表情一片空白。

「啊啦啊啦,會變成肉醬喔。」一隻大掌擋下了那顆差點害人腦震盪的籃球,慵懶的語氣讓黑子立刻注意到來人的身分。

應該是從球場另一側入口過來的紫原咬著玉米棒,一邊把球遞還給有些呆愣的少年。

「紫原君,好久不見了。」黑子走上前去打招呼,紫原也看見了黑子。

「是黑親啊,就算上了大學還是一副認真到讓人想捏爆的表情。」語氣裡並無惡意,紫原丟了跟玉米棒到黑子手裡。

「紫原君怎麼會到這裡來呢?」紫原的學校離他的學校是蠻近的,不過有著懶散性格的紫原會跑到這裡來也倒是算稀奇。

「這邊的便利商店有新口味的玉米棒。」秒答。

「……完全不意外。」

「啊,剛才真是謝謝了。」待兩人的對話停頓,少年的聲音適時地插了進來。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像是溫柔傾瀉的月光,柔和的不可思議。

「喔?只是看到黑親才想說順便。」紫原低頭看了少年一眼,他跟黑子一樣小小隻的,大概一米七上下吧?

「這樣嗎?那我要道謝的對象應該是你囉?」從善如流地轉向了黑子,少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近距離看才發現,少年耳朵上的助聽器。

「不,沒有特地道謝的必要。」黑子搖了搖頭,「沒受傷就好。」

正當少年還想繼續交談下去的同時,隔壁孩子們使用的球場傳來了爭執聲,打斷了未出口的句子。

三人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了過去。

好像是幾個高中生來搶場地吧?還自以為帥氣地灌籃和蓋小朋友火鍋,沒品到了極點。

黑子看見後皺起眉,但再一眨眼,剛才還在和他交談到少年已經站到了那幾人的前方。

「啊?你什麼意思?明明就是這群小鬼自己要讓出來的,不是嗎?」混混一邊說,一邊以兇惡的目光瞪向了縮在球場角落的幾個孩子們。

「這怎麼看都是威脅吧?」用旋轉中的籃球壓在說話混混的鼻子上,也走過來的黑子冷淡地說。

「痛、痛!你這傢伙找死嗎?」混混看著這兩個堵上來找死的傢伙,身高不高,身材也不是說特別壯,憑這副纖弱的樣子也想來找碴?

「哼、可笑。」混混挑釁似地朝地面吐了口唾沫,這樣的舉動使得少年眉頭微蹙。

「嘛、籃球說得算嘛,不如我們來比試一下球技如何?」另一個感覺上應該是老大的眼鏡混混拍了拍說話混混的肩,賊笑的樣子彷彿認為他們一定會勝利。

黑子稍微看了一下場地上,來搶場地的混混一共有五個,他和應該也是看不過去少年,再加上紫原的話只有三人。

他先不論,還在練習投籃的少年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好戰力,唯一有得分能力的應該是紫原,但紫原不一定會幫忙……

「不過,這個東西可能要麻煩你拿掉喔?」帶頭混混不懷好意地搭上了少年的肩膀,扯下他的助聽器丟給旁邊的平頭混混。

黑子臉色一變,而身為當事人的少年神色看上去也沒有太好,多少透露出一點不安感。

「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少年盡量維持語氣上的平穩,旁邊的平頭混混則是囂張地比出了中指,並把助聽器扔遠。

「唉呀呀,真是看不順眼呢。」紫原慢悠悠地晃了過來,當然也看見了對方故意欺負少年是聽障人士的舉動。

「好、好高……」其中一個膽小混混看見紫原後居然開始發抖,紫原不以為意地走到黑子身側。

「說是籃球說得算是吧?那就來打吧,五打三也行喔?」打了個哈欠,紫原把僅剩一小截的玉米棒塞進嘴裡。

於是比賽一觸即發。

用寫字的方式讓少年稍微理解現場的狀況,少年笑了笑,點頭表示理解。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我能讀唇語。」語畢,三人協調了一下站得位置,隊伍再怎麼說都算臨時組成的,還是先分配一下負責的工作比較好。

由少年負責洗球,黑子傳球,紫原則是乾脆佔領了整個禁區。

與剛才投籃的那個蹩腳樣子不同,少年仔細觀察著敵方的動作和分布,在球到手飛快起扔到黑子手上,黑子一個掌擊把球打到紫原手上,立刻就得了一分。

少年的運球技巧比想像中的高超。

黑子一面緩慢移動自己的步伐,一面注意著少年隨時都會朝自己傳過來的球。

那球彷彿是黏住似的,無論混混以哪個角度都無法搶到,少年一邊把玩著球一邊前進,再來就是出其不意地扔往一個方向。

不用太久,混混立刻被打敗。

見混混們連滾帶爬地走了,少年抹了抹汗,朝看呆了的小朋友們走去。

黑子看見少年勾著溫和的笑容,安撫孩子們的樣子,忍不住也跟著彎起了嘴角。

「黑親——黃親剛剛打電話來說要打街籃,要分組喔。」晃了晃手機, 紫原對著黑子說道,「啊?少一人?自備?」

「紫原君,請把手機借我一下。」接過紫原遞來的手機,不久前才聽過的嗓音透過聽筒在耳畔響起。

「黃瀨君,我是黑子。」

『啊咧?小黑子怎麼在小紫原旁邊?』黃瀨先是驚奇了一下這兩人怎麼會湊在一起,才開始說正事:『我也有約其他人啊,不過有些小黑子的同學我不是很熟也沒有他們的電話,總之,我目前約到有要來的有小赤司、小綠間、小青峰、小火神、冰室和我學長,就是以前海常的隊長笠松學長。』

黑子把名單加上黃瀨、紫原和自己,的確是九個人,要打五對五的比賽還少一個。

『我本來有問小綠間的朋友……那個什麼名字?好像是叫高尾吧?不過他家有事不能來,小荻原也剛好沒空。』黃瀨的語氣有點失望,順帶一提,黃瀨和荻原現在是同學。

『所以小黑子就自己帶個人吧!而且這次我們要隨機分組,想說還有一個禮拜讓大家各自培養默契,是小五月的點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黑子總覺得黃瀨的語氣更加哀怨了,『小赤司、小火神、小綠間、冰室和我一組,小青峰、小紫原、學長和小黑子加上小黑子帶來的人一組。』

「……我明白了。」怪不得黃瀨的語氣會也這樣的變化,畢竟不擅長應付的綠間和想挑戰的火神都給他是一個組的。

連同時間以及約定的見面處等等事項都確認過之後,黑子把手機還給了紫原。

「黑親想找誰一起來打呢?」多少也有聽進一些對話,紫原偏了頭問道。

「我倒是已經有人選了。」黑子的視線往前方一看,淺藍的眼眸中倒映出來的是少年溫潤的身影。

「啊?」紫原的表情帶著不解的神色,不過很快便恢復原本的懶散,「不管黑親找誰我都沒意見啦……」

「那個、不好意思。」黑子往少年走去。

「是的,請問怎麼了嗎?」終於找回自己的助聽器的少年面帶微笑地詢問。

「一月三十一日那天,要不要一起打球呢?」

少年愣了愣,輕柔的微風撩起他的髮絲。

「好啊。」

預料中的清淺笑容隨著應允映入眼簾。





      By冬翎  105/1/23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3
#Q1  月之瞳





  『我是泉宮寺月詠,請多指教。』

  講堂上的教授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課,黑子望著窗外,本來應是拿來抄寫筆記用的筆記本上被填上了一個名字。

  昨日巧遇的少年的名字。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何會這樣注意他,不過就自己喜歡的人的類型來看,少年的溫和氣質實在是很對他胃口。

  會想認識並成為朋友的類型。

  偷偷摸出手機,並發了簡訊,收信對象當然是泉宮寺月詠,電話號碼也是昨天交換的。

  手指有些煩躁的敲著鍵盤,黑子思索著應該用什麼名義把對方約出來,最後還是乾脆只寫了『六點麥噹噹見。』,然後按下發送。

  沒有隔太多時間,對方便回傳了『OK!』的訊息回來,並附上一個可愛的笑臉符號。

  一陣莞爾之後,黑子就把思緒拉回課堂上。

  有點、期待呢。

  收起手機,剛把訊息發出去的泉宮寺不禁這麼想著。

  昨日和他一起為孩子們出頭的少年讓他很感興趣。

  聽說是,叫作黑子哲也吧?

  泉宮寺用自動筆在講義上寫下這個名字,小聲默念了一下。

  「泉宮寺!一個人在那邊碎唸什麼!我問你,戰國時代的織田信長是被誰殺的?」日本史老師推了推眼鏡,對著發愣泉宮寺吼道。

  「黑、黑子哲也!……啊,完蛋了!」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的泉宮寺下意識地念出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人名,聽見同學們低聲偷笑他才意識到不妙了。

  一截粉筆準確無誤地命中額頭。

  「是明智光秀!不要以為有大學念上課就可以發呆啊!小心我當了你!」

  「是、是……」他苦笑著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


--


  「抱歉,我來晚了嗎?」泉宮寺略帶歉意地問,從微紅的面頰和帶著喘息的語氣來看,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

  最後一節被日本史老師留下來整理上課資料耽誤了一點時間,明明他所念的誠凜高中離這裡並不遠的,居然還讓對方等了。

  「不會,是我來早了。」吸了口香草奶昔,那味道還是如同記憶的香甜,「你要先去點餐嗎?」

  「也是,有點餓了。」泉宮寺說罷,便轉身去買了兩個漢堡和飲料,一個推到黑子面前。

  「只喝飲料可不行喔。」拆起了漢堡外的包裝,泉宮寺沒等黑子回應就逕自吃了起來。

  「謝謝。」黑子沒有拒絕,倒是就這樣吃了起來。

  兩人都是吃東西便不會說話的人,所以一直到兩邊都用完餐了才繼續交談。

  「由於還不是很熟就要組隊打比賽的關係,這幾天我想約大家出來打球。」嘴裡唸著來時就想好的詞句,黑子又輕啜了口香草奶昔。

  「正好,我也想早些認識其他人呢」沒有拒絕,他也認為彼此還是認識一下比較好,「……除了黑君和昨天見過的紫君之外,我們隊裡還有誰呢?」

  「還有青峰君和笠松前輩,先前有連繫過了,說是可以過來。」雖說其他人都是認識的,但他也只有和紫原、青峰兩人同隊過,就算只是相互較勁的小比賽,他也不想輸。

  「真好奇其他人是怎麼樣的性格啊……」露出感興趣的笑容,泉宮寺開始在腦中描繪起其他人的樣子。

  黑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黑子的視線,泉宮寺略帶尷尬地斂下此時的表情。

  「抱歉,我這樣是不是有點奇怪……」

  「嗯,是蠻奇怪的。」黑子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好過分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否認的嗎?」故意露出有點受傷的表情,泉宮寺眨著眼等黑子的反應,不料對方還是一副鎮定地喝著自己的飲料。

  「會不知道奇蹟之世代,還有誠凜籃球部的你,就某種意一層面來說是蠻奇特的,以打籃球的人來說。」淺藍色的眼細細審視著眼前的人,看著對方還是一臉茫然的表情,黑子更確信的泉宮寺是完全不知道他們的這件事。

  不過為什麼呢?他的樣子看上去不是剛接觸籃球,年齡相近的多半都會知道他們,更何況高一那場冬季盃更讓誠凜聲名大噪。

  「啊、那個啊,抱歉,我想或許是因為我之前住在英國吧?」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老實說他並沒有在學校宣揚過自己是歸國子女這件事,平常也不太對人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輕易地告訴眼前的黑子了。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日本的籃球沒有說特別有名,人在國外的泉宮寺會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現在借宿在父母的朋友家,聽說他們有個大我一歲兒子也在打籃球喔,或許黑君認識呢。」泉宮寺一笑,他還沒見過那個人呢,而那家人也沒特別提過他的名字。

  「說不定吧。」黑子附和著說。

  後來兩人又聊了一會,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兩人本要各自回去,可泉宮寺才剛站起身,視線便往旁邊一歪,踉蹌一步。

  黑子立刻上前扶住他。

  「啊,我有點低血壓的毛病,過一下就好了。」拍拍對方的肩要他別緊張,待暈眩感過去之後他們才離開速食店,可能剛才那一下有稍微嚇到黑子了,說什麼也要送他回去。

  路上並不是說很靜,偶爾一點車子的呼嘯或是行人談話嬉鬧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耳裡。

  「總覺得很神奇呢,這樣和黑君走在街上。」泉宮寺調整了一下書包背帶,對著黑子說道。

  「會嗎?」不太理解泉宮寺所謂的神奇點在哪,黑子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因為昨天才剛認識啊,但是卻覺得跟黑君好像認識了很久似的。」雖然感覺也不差就是了。

  「是這樣嗎?」黑子也勾起笑容,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大多是一些籃球和學校相關的瑣事。

  黑子這也才知道泉宮寺由於三年級下學期才轉學過來的緣故沒有參加社團。

  嘛、那也沒辦法,畢竟錯過冬季盃了。

  淺藍的眼眸凝視著身側人兒側臉,那雙藍紫色的美目傾訴的如月的笑意。

  這樣的形容詞有點奇怪,但那濃淡合宜的夜藍勾勒著一彎月牙,混雜著透明的紫,依稀能看見幾抹鵝黃,就像是油彩畫上的星夜。

  他本來就擅長觀察人的眼睛,可泉宮寺的眼睛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一雙,連身為女性的桃井都略遜一籌。

  話說回來,黑子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違和感在他心裡擴大,直到泉宮寺停下腳步。

  「……我說,泉宮寺君,你住這裡?」打量著眼前的建築物,黑子突然有點想嘆氣。

  「嗯?對啊。」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泉宮寺點點頭。

  「那麼,我想我大概認識你說的那個人——」黑子話還未說完,聽見聲響的婦人就開門走了出來。

  「月詠君,你回來……哲也?」婦人,同時也是黑子的母親驚訝地看著眼前據說是放假時要回家的自家兒子,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而且還是跟著友人的兒子一起。

  本來想說到時候再好好驚訝泉宮寺一下,沒想到兩人已經先認識了啊。

  愣了兩秒,泉宮寺轉向黑子的母親。

  「呃……伯母,您認識黑君?」泉宮寺說出一句讓黑子母子雙方都有點黑線的問句。

  「泉宮寺君,這裡是我家。」一句點醒了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某人,後者明顯因為震驚而瞪大眼楮。

  「總之都先進來吧,外頭很冷的。」婦人笑著把兩個男孩子都推進了不算大的房子裡,到廚房煮起熱水來。

  感覺就像是多了一個兒子似的,黑子的母親心情非常愉快。

  「真沒想到啊,原來我睡的是黑君的房間嗎?」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黑子的房間,裡面的東西擺設基本上沒太大的變動,除了多了一些文具用品和衣服。

  「我也很意外。」黑子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平常是自己用一間所以沒什麼感覺,現在一看,果然塞下兩個成年的男生還是顯得太窄小了,即便兩人外貌上看起來稚氣未退,而且不高。

  「嘛,我本來就有打算在春假前就先搬出去,不然到時這裡睡兩個人也不太方便,是吧。」注意到黑子似乎是在思量著房間大小的問題,泉宮寺尷尬地搔了搔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

  「不,我沒關係。」也明白是自己方才的舉動讓泉宮寺有了這樣的想法,黑子立刻給予否定答案,「我打算今晚先不回宿舍,就當作先習慣一下吧。」

  沒等泉宮寺回應,黑子翻出手機,應該是打給室友之類的吧?

  處理完畢之後,他就拿出棉被來鋪,鋪完的同時,婦人也剛好把泡好的茶水端上來,接著退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既然主人都這麼說了,泉宮寺也不好推拒,跟著黑子一起捧著茶起來喝。

  啊,是花茶啊。

  裊裊白煙蘸上了視野,月色般的眼眸稍微瞇起。

  「泉宮寺君真是個奇特的人呢。」一直沉默的黑子忽然丟出一句。

  「怎麼說呢?」不明白對方突然這麼說的理由,泉宮寺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

  「反應遲鈍吧。」

  「呵,真過分呢……欸?好過分啊黑君!」

  回應他的是輕聲笑語。






              By冬翎  105/1/25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4
#Q2 月之慟





  誠凜的體育館內聚集著幾名年輕人,樣子看上去似乎是在等人的樣子,這時,兩個人飛快地衝了進來。

  「把人約出來,結果遲到的人是你們啊。」最早到集合地點的笠松幸男略帶不滿地看著兩個小學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老實說,他只看見之前黑子提過的泉宮寺而已,不過這兩人大概是一起來的吧?

  是說都畢業一年了,還可以借到學校的體育館也挺厲害的。

  「真的非常抱歉!」泉宮寺立刻就先道歉,昨天他和黑子不小心聊天聊太晚,結果一起睡過頭了。

  「對不起。」黑子也跟著鞠躬,兩人有禮的態度反而讓笠松無法像面對黃瀨那樣兇惡起來。

  「算了,來了就好。」放軟了語氣,笠松看向泉宮寺,「我是笠松幸男,現在大三,請多指教。」

  「我是泉宮寺月詠,誠凜高中三年級,請前輩多多指教。」泉宮寺勾起嘴角,溫柔似水的笑意讓笠松一秒有了自己是不是站在女性面前的錯覺。

  「哲,這傢伙就你說的自備啊。」青峰大輝打量了泉宮寺一眼,「感覺上不怎麼強吶。」

  泉宮寺也看了過去,嗯,很高。

  「青君和紫君都有很壓迫人的身高啊。」稍微仰頭,兩人都有約兩米的身高,和他足足差了三十公分左右。

  「你和哲那樣才是不正常吧?」不帶惡意地搓搓泉宮寺的髮頂,青峰的舉動反而讓泉宮寺的口吻有些嚴肅起來。

  「我雖然不高,但不高也有不高的打法。」

  「我覺得受到打擊。」黑子略帶哀怨的聲音從旁邊飄了出來。

  「呃、黑君,我沒有那個意思……」泉宮寺乾笑著說,要知道,黑子還比他矮上兩公分。

  「泉親和黑親一樣是特化型喔——」依然是抱著大包裝的薯片,紫原一邊咬著食物一邊對著青峰說道。

  「特化型?」這倒是讓青峰有點興趣了看著泉宮寺的表情也更興味盎然些。

  「聊天也聊夠了吧?」或許是隊長意識還沒有退去,見眾人絲毫沒有要開始練習的樣子,笠松下令:「不管怎樣,就從基本的跑圈開始吧。」

  「欸——好麻煩啊……」紫原第一個抱怨,但被笠松瞪了之後還是乖乖把零食收了起來。

  青峰也是咋了咋舌,就逕自跑了起來。

  想當然耳,遲到的黑子和泉宮寺自然是沒有意見,跟著一起跑了起來。

  之前都在上學和適應生活,自從來了這個城市之後就一直沒有好好欣賞過這裡的風景呢。

  這裡,就是他往後要一直居住的城市。

  「黑君,這邊的街景很漂亮,都看不……呃、黑君?」大概跑到第五圈的時候,他們經過的是公園裡的一處人較少的步道,笠松大概是看這裡有石造階梯才故意選這條。

  泉宮寺本想轉頭跟黑子搭話,卻發現黑子一臉鐵青地蹲在路邊。

  「我就在想應該差不多了,這次撐比較久啊。」青峰跟著停下腳步,隨便把額頭上的汗抹掉,他朝著一副要吐不吐的黑子走去。

  「啊啦、黑親還是一樣很容易捏碎的樣子啊。」紫原見狀也跟著停下來,非常熟練地拍了一下黑子的背,黑子立刻大口嘔吐起來。

  是說,黑子本來就是蹲在水溝旁,倒是也沒有清理上的麻煩。

笠松搔搔臉,是不是有點跑太多……可是海常平時是這麼跑的啊?看誠凜教練那個樣子,誠凜的練習應該也蠻吃重的吧?

  「哲從之前就是這樣啦,讓他吐一吐就好了。」青峰看上去倒是蠻習慣的了,再怎麼說他在中學時期可是和黑子最熟稔的朋友。

  而且,青峰看上去粗枝大葉的樣子,但不得不說那拍背的動作相當輕柔。

  「我想……我去買點喝的過來好了。」泉宮寺自告奮勇地跑開,他記得離這裡最近的自動販賣機應該在步道入口……好像有運動飲料的樣子。

  想了想,他按下購買並重複了五次這樣的動作,眼角瞄到了七彩的包裝,泉宮寺笑了下,第六次進行購買的動作。

  他抱著東西跑回去,黑子已經吐完了,泉宮寺一邊問著「還好吧?」,一邊把運動飲料連同手帕一起遞了過去。

  「沒事了,謝謝……」聲音聽上去還有些虛弱,不過既然對方都說自己沒事了,他還是不要再繼續問好了。

  泉宮寺把飲料分送給其他人,在拿給紫原的時候他把另一樣東西放到紫原手上。

  「咦咦——玉米棒啊。」紫原稍微瞪大了眼,接著毫不猶豫地拆了包裝吃起來,「泉親怎麼知道我餓了?」

  「因為剛才經過時有發現你一直看著自動販賣機。」泉宮寺苦笑著說,老實說那樣子實在時很明顯,更何況他又是跑在紫原之後,便這這景象收進眼底。

  「謝謝泉親,泉親是好人!」很簡單被食物拐去的紫原興高采烈地道了謝——收別人東西要道謝是媽媽一直耳提面命的。

  「等等回去再還你錢。」不太習慣收別人東西,笠松對著泉宮寺說道。

  以單音作為回應,泉宮寺點頭。

  深知這裡不是什麼休息到好地方,為了避免感冒,等黑子臉色稍微好一些之後他們回到誠凜高中。

  黑子先去休息,剩下四人分成兩組,打算來個二對二。

  「我可以跟泉親一組嗎?」半壓在泉宮寺身上,紫原的語氣聽起來還是那樣慵懶。

  「無妨,反正等等都要交換。」笠松聳了聳肩表示沒意見,青峰則是有球打都好。

  於是,四人很快就站定位。

  畢竟不是正統的籃球組成,原本三人以下會採用的洗球被青峰硬是換成了跳球,場地也從半場換成全場。

  看來會很累啊。

  不過就身高優勢而言,這場跳球還是紫原贏了。

  接到球的泉宮寺很快地運著球往敵方籃框前進……當然不可能那麼順利。

  青峰很快地繞到了泉宮寺前方,而笠松則是擋在他右側。

  這樣乍看之下,行徑路線就只有未被封鎖的左邊可行,但這同時象徵一個風險。

  青峰的速度如果在他之上,那一擊秒殺。

  於是他把球拋起來,青峰輕哼了聲。

  「你丟球就這點高度啊?」他大手一伸就要把滯空的球打掉,用不著幾秒時間,他就發現他錯了。

  「對啊,我又沒辦法跳那麼高。」用力把球往已經做好拍球姿勢的青峰左側一拍,笠松本來要過去補防,卻被泉宮寺擋下了。

  笠松的位置本來就離球稍遠,被這樣一擋,只能眼睜睜看球擊中地面後彈起。

  不知什麼時候跑到球彈起來位置的紫原很輕鬆地接到了球,雖然青峰的反應速度也很快,可再快也沒有球速來的那麼快。

  「咚」的一聲是球從籃框落下後擊地的聲音。

  「喔,挺不錯的嘛。」青峰眼睛一亮,對於泉宮寺活用自己本身特點的技巧很感興趣。

  比賽進入了下一輪,運球對笠松而言也是擅長,他對上了泉宮寺。

  秉持著身為前輩怎麼能輸給後輩的想法,笠松使出擅長的腳下運球過人,過了泉宮寺。

  泉宮寺任由笠松過去,隨即一個急速轉身,伸長了手拍掉笠松的球,再猛力傳給紫原。

  他拋的很高,是因為他和紫原有一點距離,為了防止被斷球的風險才刻意拋高。

  但青峰大輝可是奇蹟之世代的王牌大前鋒,他衝上前猛然一躍,把球給搶斷。

  一個隨意拋頭,球準確無誤地落進籃框。

  「不這樣就不好玩了啊。」泉宮寺停下來稍作喘息,抹了抹額上的汗,他似乎很久沒有打球打得那麼暢快了啊。

  「請讓我也加入好嗎?」早就有點坐立難安的黑子在雙方都進球後走了過來,可是這麼一來就會多出一個人。

  原本泉宮寺想說那他和黑子交換,紫原搶先了一步撥出電話。

  「我打電話叫室親也過來,學校不遠。」紫原說罷便撥出了電話。

  「你只是想叫人家順便幫你帶零食過來吧?」青峰翻了翻白眼,他剛剛看到紫原背包裡的零食吃完了。

  「啊咧、峰親真聰明。」紫原露出有些傻呵呵的笑。

  「紫原君,前輩很可憐。」想到那位總是和媽媽沒兩樣的照顧紫原的前輩,黑子就不禁嘆了口氣。

  「囉唆——捏爆你喔。」紫原威嚇性地伸出了手,老早就習慣對方這個樣子的黑子只是冷靜地回了一句:「請不要捏爆我。」

  有點好奇紫原口中的「室親」是誰,但泉宮寺沒有多問,反正等等就會來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們又接連打了幾輪的球,直到有腳步聲響起。

  而且貌似是複數來著。

  「敦,給你們帶食物來了。」冰室辰也和日向順平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這兩人室半路遇上的,本來日向從關西的奈良回來一趟,想去母校看看,湊巧遇到了被紫原叫來的冰室。

  「隊長。」黑子看見日向,以點頭作為打招呼。

  「好久不見啦,黑子。」日向也回應道,幾個人本來就是熟識,不用太久現場就充滿了聊天笑語。

  「泉宮寺君,他們是……」黑子本想轉頭跟泉宮寺介紹這兩人時,卻發現泉宮寺雙唇微啟,一開一闔地像是發不出聲音,手和腳都在顫抖,臉色也跟著蒼白。

  「黑子你剛才說泉宮……」冰室一聽見黑子的話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如同夜色的眸在看見泉宮寺迴避的目光時,一抹苦澀的笑意取代了原本的表情。

  「你在……這裡啊。」





        By冬翎  105/1/26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4
#Q3 月之憶





  「泉宮寺君?」見面前的人似乎開始冒起冷汗,黑子擔憂地叫了下對方的名字。

  那雙好看的藍紫色眼眸閃爍著他看不清的情緒。

  「日、辰……」泉宮寺作夢都沒想到會再見到冰室辰也這個人一次,應該說,他遇見日向順平的機率還大一些。

  但他同時遇上了。

  而他,就以這副姿態再度站在他們面前。

  「好久不見了,月。」過得還好嗎?

  冰室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瞄了眼旁邊的日向順平,他的表情有些莫名,大概沒意識道那一聲『日』是在喊他吧?

  「如果可以,還真不想再見你一面啊,不管是日還是辰。」沒有帶上敬語,泉宮寺的聲線無可避免地帶上了顫抖。

  像在打啞謎般的交談讓在場的眾人感到困惑,可明顯兩個人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室親,你認識泉親嗎?」

  不曉得到底注意到兩人間的氣氛了沒,紫原咬著冰室帶來的零食,一邊發問。

  「這個嗎……」冰室有點抱歉地看向紫原,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

  日向、泉宮寺和他是兒時玩伴。

  除了他們之外,應該還要有第四人。

  那個叫作歌谷川星禾的亡者。

  五指忍不住緊握,黑子發現好像有什麼透明的東西從近乎模糊一片的藍紫色中落下。

  「抱、抱歉,黑君……」往後退了好幾步,泉宮寺也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不太適合應該要開心的現在,他抹了抹臉,露出一抹有點難看的笑容,「我先離開……一下子。」

  最後一句他說得有點心虛,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就此逃回去或是乾脆再回到英國。

  唯一確定的是,他不想待在這裡,在這個讓他感到窒息和熾熱的地方。

  眼看著泉宮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冰室一嘆。

  從那時起,逃避現實的方式還是那麼蹩腳呢。

  氣氛驟然變得尷尬,既然泉宮寺擺明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沒有人刻意追了上去,只是紛紛把視線落在冰室身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那小子的反應那麼大?」既然當事人不在,笠松問得也很直接。

  雖然相處時間就只有從早上算來的幾個小時,但老實說他對泉宮寺的印象不錯,溫和有禮,也算是貼心。

  但剛才那個彷彿誤觸什麼不該觸碰的開關的反應,確實讓他訝異了下。

  「我和月……泉宮寺月詠、日向順平是兒時玩伴。」

  冰室無奈地苦笑,被瀏海遮蓋的那隻眼有些發疼。

  是說,黑子人呢?


--


  「泉宮寺君,一個人窩在這裡室會感冒的。」黑子的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

  「……!」自以為躲藏得很好的泉宮寺嚇得站起身,可能是因為蹲了一會兒又猛然站起的緣故,一股強烈的暈眩感湧了上來,他軟綿綿地往前倒,被黑子接住。

  「如果不想回去的話,至少換個地方吧。」黑子嘆了口氣,現在可是冬天啊,能一個人縮在積雪的草皮上也真夠厲害了。

  「唔……」眼前白花花一片的泉宮寺此時也無法抵抗,就任由黑子把他帶到儲物室。

  「不會強迫你說的。」把人安置在長椅上,黑子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聽。」

  泉宮寺對上那雙清淺的藍眸,倏地,模糊。

  「啊……咧?」抬手以衣袖擦去湧出來的眼淚,可無論他怎麼擦,卻是越來越多。

  嘆了口氣之後,黑子在泉宮寺身後坐下,背靠著背。

  這讓泉宮寺勾起一抹很久違的感覺,也讓他不自覺地起唇。

  「我和辰、日……就是冰室辰也和日向順平是兒時玩伴。」泉宮寺頓了頓,才又接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他的名字是歌谷川星禾。」

  「他的名字是歌谷川星禾。」另一邊,冰室也緩緩道出那個名字。

  「日向君可能不記得了,畢竟你的記憶早就被那個人一起帶走了。」

  「帶走是什麼意思?」聽著泉宮寺的說法,一股不安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或許是來自往昔的默契,身處不同地方的兩人道出同樣的話語。

  「他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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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某個鄉間小鎮。

  「月——快點出來啦——」年紀約莫是六、七歲的男孩把手圍成一個小圈做喇叭狀,對著一間小宅喊道。

  男孩有著一頭如同朝陽般的鵝黃色短髮,瀏海遮擋了半邊眼睛,翠綠的眼炯炯有神。

  「晨練會遲——喔噗!」迎面而來的小布包順利地讓聒噪的男孩上嘴,男孩摸摸鼻子把布包從臉上拿開,赫然發現裡面是烤得香氣四溢的酥脆吐司,他突然想起了——他忘了帶早餐出門這件事情。

  「月怎麼知道我又忘記帶早餐?」立刻往剛走出家門口的泉宮寺撲了上去,他就知道這個從以前女子力就高的不像話的竹馬總是能最快知道他要什麼。

  「因為你媽媽剛剛打電話過來。」嘆了口氣,泉宮寺無奈地看著從小到大都這麼少根筋的玩伴,「快點啦,不是說晨練會遲到?」

  「對齁!快啦快啦,不然日向前輩會念的!」一想起那個總是仗著自己是前輩要他們搬器材的學長,男孩就不由得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他是歌谷川星禾,小學一年級,學校籃球部的部員。

  而他身旁的泉宮寺月詠也是,他們可是號稱『星月』的一年級先發隊員(雖然泉宮寺是先發後補),自小培養的默契自然是好過那些偶爾還會打架的其他對員。

  「時間剛剛好呢,歌谷川君、泉宮寺君。」本來在點數器材數量的冰室注意到兩人慌慌張張地跑進體育館,微笑的示意他們趕快去把書包放下,並去換衣服。

  「謝謝冰室學長。」兩人齊聲打過招呼後就溜進了更衣室。

  不以為意地繼續點數的動作,他是冰室辰也,國小三年級。

  「別老是寵著低年級的啊,冰室。」日向順平看了看錶,離晨練開始都過了五分鐘了,這也是為什麼剛才那兩人要刻意向冰室道謝的緣故。

  「別給他們太多壓力啊,冬天想在被窩多賴一些也是正常的嘛。」冰室沒有轉頭就能猜出他們家隊長臉上十之八九也是無可奈何的表情,「隊長就別太計較了吧。」

  「嘖。」日向沒有多說什麼,冰室知道那是同意的意思。

  他們這個籃球部目前只有一、二、三年級的學生組成,原因也很簡單,畢竟這間新學校也才剛成立沒有太久,在籃球場上他認識了同樣喜歡籃球的日向,兩人便連手創立了現在部員僅二十餘人的籃球部。

  待冰室整理完器材之後,日向便把人都集合來準備去跑圈。

  不大的操場上,幾個孩子們就這樣一圈一圈地跑著,歌谷川一直都是跑在最前頭的那個,而體力偏差的泉宮寺則是一如既往地跑在最後。

  「還行嗎?」冰室跑到臉色稍差的泉宮寺身旁,聽說這孩子是被歌谷川硬拉著一起來的,雖然球是打得不錯,但就是體力差了點。

  「嗯,可以。」天生的身體素質就不是說很好的泉宮寺還是勉勉強強跟上大夥的速度,光是這樣就讓他感到吃力,不曉得等等要怎麼應付接下來訓練呢。

  「要不我幫你跟教練說一下……抱歉,看來是我的擔心多餘了。」冰室原本想叫泉宮寺去休息一會兒,可當他的視線觸及泉宮寺那雙藍紫色眼眸時,他不禁莞爾。

  簡直就和當初在打Mini Basketball的他和日向一模一樣,也是這點訓練都熬不過去的話也太愧對先發後補的名號。

  結束了跑圈的訓練,接下來是投籃和運球練習。

  「為什麼月的投籃都那麼準呢?」被第N顆投出去又彈回來的球砸中額頭的歌谷川有些哀怨地看著投籃姿勢相當漂亮的泉宮寺。

  「我想是因為……因為有算好自己和籃框的距離吧?」泉宮寺也不太明白地搔了搔頭,「星你在運球的時候不要也因為掌握的人和自己距離,才能順利晃過去的嗎?」

  「不是欸,我靠氣勢。」歌谷川露出燦爛笑容。

  泉宮寺一秒覺得這笨蛋沒救了,深深地嘆氣之後轉頭回去繼續自己的投籃訓練。

  「咦咦?這樣就不理我了嗎?」歌谷川捧著球,表情無辜。

  「那邊一年級的,再吵就去做負重訓練。」教練一發威,果然整座籃球館都安靜下來,「先發隊員包含後補的,集合!」

  兩隻小的對看了一眼,放下球匆匆跑到教練那邊,來的另外還有正副隊長的日向和冰室。

  「一個星期後我們要和其他學校比賽,這幾天要你們留下來特別訓練。」教練如此告訴他們,畢竟眼前幾個都是孩子,自然是興奮不已。

  訊息傳達到之後,教練放他們去自主訓練。

  「太好了月,我們要打比賽耶!」裡頭最高興的是一向好動的歌谷川,他拉著泉宮寺的手蹦蹦跳跳的。

  「你冷靜點啊。」一擊彈中對方淤青的額頭,泉宮寺順手貼著OK蹦在對方頭上,隨身帶OK蹦是他一直有的習慣,誰叫他的竹馬太過於好動了,受傷更是家常便飯。

  「希望下星期早點來。」歌谷川笑著說到,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在那雙有如星芒的翠綠眼眸中裝點了光亮。

  「嗯。」泉宮寺也跟著流露出笑容。

  但是,如果可以重來,他希望下個星期永遠不要到來。






          By冬翎  105/1/27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5
#Q4 月之焰





  「月!」歌谷川晃過了前來阻擋的冰室,偏過了身,以相當傾斜的姿勢把球傳給了泉宮寺,但那球無論是角度或是力道都剛剛好。

  「傳得好!」準確無誤地接住了球,泉宮寺往籃框衝刺,躲過了日向,他一個上籃,球落進了球網。

  「那默契可真是驚人啊。」冰室用衣服代替毛巾擦去了臉上的汗水,有些驚嘆地說。

  嘛、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現在時間是晚飯過後的晚上八點二十分。

  「怎麼能輸給一年級組?冰室,差不多要讓他們安分點了。」日向和冰室對視一眼,他們可是一起聯手創立這個籃球部,默然當然不在話下。

  於是二十分鐘後,一年級慘輸。

  歌谷川和泉宮寺兩人不計形象地大字躺在籃球館的地板上,氣喘吁吁地看著有些刺目的日光燈。

  「知道前輩的厲害了吧?小鬼。」日向把毛巾扔給兩個小的,自己則是拿了罐水來喝。

  「我不甘心!前輩,再來一次!」歌谷川聽見日向的話,立刻就從地上跳起來。

  泉宮寺本來也要依樣畫葫蘆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但動作才做了一半就被歌谷川按了回去。

  「停!跟你說多少次別一下子就爬起來,你會暈。」歌谷川無奈地看著這竹馬老是忘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知不知道每次看他倒下去他都很緊張啊?

  「喔,那就來1 on 1吧!」日向也相當熱血地喊。

  泉宮寺看著打球的兩人,眼神裡透露著羨慕。

  「真好吶,那麼精力旺盛。」冰室走到泉宮寺身旁,伸出手,示意泉宮寺拉住。

  「謝謝學長。」感覺到掌心傳來一股力道,泉宮寺順著冰室的牽引站起身。

  「泉宮寺君,要1 on 1嗎?」彎下腰撿起一顆球,冰室詢問。

  愣了一下泉宮寺才反應過來,隨即笑著說好。

  站定了位置,泉宮寺單手運球,眼神專注地看著冰室的一舉一動。

  然後下一秒,側身晃過要來搶球的冰室。

  然而冰室也不是省油的燈,被過掉的那瞬間,他又迅速轉彎擋在泉宮寺面前,指尖幾乎要碰到球的剎那,泉宮寺往後退了一步,跳投。

  「呵,和泉宮寺君打得話總是很有趣呢。」冰室略略勾唇,讓泉宮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通常冰室學長露出這樣的笑容時……就代表他要痛宰對手了。

  這讓泉宮寺的打法一下子收斂很多,變得保守起來。

  擅於假動作的冰室順利用了幾個漂亮的動作晃過泉宮寺,泉宮寺牙一咬,硬是伸長了手嘗試要封蓋冰室的射球。

  當然還是失敗了。

  兩人一來一往的同時,隔壁傳來歌谷川的哀號聲。

  「哼哼,光會運球可是贏不了的。」日向語帶傲氣地說道。

  「學長都用三分球實在室太奸詐了。」他光是投籃球很不準了,更別提什麼三分。

  「月!我要跟你打配合啦!」歌谷川可憐兮兮地望著泉宮寺,泉宮寺則是看了看錶。

  「不行,已經九點多了,明天再繼續吧。」泉宮寺揉揉自家竹馬的頭,認真說道。

  時間確實也差不多了,日向徵求了教練同意後要他們收拾一下趕緊回家。

  收拾過也打掃乾淨了,家住附近的歌谷川和泉宮寺自然是同路,而日向和冰室則是另一個方向,打過招呼後,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對了,月,明天我要先的學校去喔,所以不會去你家按門鈴。」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下掌心,歌谷川對著泉宮寺說。

  「嗯?你要值日?」有點疑惑地偏過頭,泉宮寺注視著歌谷川的眼睛。

  說謊的話,歌谷川都會下意識地往右邊看。

  「差不多那意思吧……別這樣看我。」果然還是忍不住轉開視線了,歌谷川為自己一點用都沒有的說謊功力默默掬一把淚。

  「也不會強迫你說。」泉宮寺看來一點都沒有逼問的意思,「要記得自己帶早餐啊。」

  「月才是,別睡過頭!」歌谷川對他扮了個鬼臉,「我家到了,明天見。」

  「我才不會睡過頭。」見那抹背影消失在門後,泉宮寺小聲反駁。


--


  泉宮寺覺得今天很奇怪。

  昨天還嚷嚷著要跟他打配合的歌谷川一直避著他,倒是日向學長好像快被他纏煩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偏偏歌谷川雖然不善長說謊,倒是嘴巴很緊。

  又沒辦法抓著本人來問,泉宮寺今天的投籃很難得地投偏了。

  「泉宮寺君今天感覺比較浮躁呢。」把迎面飛來的球給接下,冰室走到泉宮寺面前,卻沒有把球還他的意思。

  「要來嗎?1 on 1?」儘管是以詢問語氣,不過冰室好像沒有打算順從泉宮寺的意見,逕自拿了球就衝到他眼前。

  也多虧這樣,今天的晨練和放學後的社團活動泉宮寺根本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時間咻一下就過去了。

  四人的加練還未開始,就跟冰室打球打得徹底沒油的泉宮寺要死不活地坐在場邊,歌谷川理所當然地負起照顧責任,一罐冰涼的運動飲料貼在臉頰上,吹散了不少熱度。

  「真是的,怎麼今天這麼有幹勁呢?」幫泉宮寺旋開瓶蓋,歌谷川餵了幾口飲料到他嘴裡。

  「還不是因為……你今天怎麼都一直避著我?」皺起眉,他推開湊到自己嘴邊的瓶口。

  「噗!什麼啊——你居然在想這個啊?」聞言,歌谷川不禁噗嗤一聲地大笑起來,連正在練習的日向和冰室都因為這邊的騷動而停下練習動作。

  「笑、笑什麼啊?」不懂對方笑裡的含意,不知怎麼地感到有些惱羞的泉宮寺一把捏住了對方的臉。

  「痛……笨蛋,難道你自己不記得了嗎?」拍開泉宮寺在臉上肆虐的手,歌谷川故作嘆息地搖起了食指,「今天是你生日啊,我為了今天可是做了不少準備呢。」

  ……?

  「還有力氣吃蛋糕的吧?等我一下。」抬頭看了一下時鐘,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等等教練會到警衛室一下子,歌谷川跑到籃球館裡附設的小茶水間裡的冰箱端出一個蛋糕,那蛋糕外觀看起來有些歪扭但還算是不錯。

  用火柴給蠟燭點上了火,歌谷川把火柴丟進了垃圾桶。

  「雖然應該是比不上你做的……就將就著吧。」歌谷川有些尷尬地搔搔臉,他一向擅長煮熟食,甜品是泉宮寺的專長,兩人還曾經說要是未來不打籃球了,那就一起開一間餐廳,他負責主食,而泉宮寺負責餐後甜點。

  難怪今天早上歌谷川要堅持先出門,就是怕蛋糕被他看見啊。

  有點笨拙的驚喜讓泉宮寺忍不住莞爾。

  「這可是因為有人生日的例外啊,明天就要好好給我練習了。」日向用力地揉亂泉宮寺的頭髮,冰室依然掛著那抹讓人感到舒服的笑容,從書包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

  「這是我們一起合送的禮物,生日快樂。」冰室遞出盒子,泉宮寺道過謝後接下,接著在竹馬閃閃發亮的眼神下拆開了包裝,是一柄簡約風格的髮釵。

  「好了,那我們來唱生日快樂歌吧。」在日向滿不情願的表情下,三人合奏的生日快樂歌在空盪的體育館裡響起。

  「希望我們未來也能繼續這樣組隊打球呢。」當被催促著說出生日願望的時候,泉宮寺環視著眼前的三人,如此說道。

  擅長三分球又具領導者風範的日向順平、高投籃和上籃精準度的自己、對運球閃避敵人相當拿手的歌谷川星禾、以及擁有高超假動作技巧和分析敵手能力的冰室辰也。

  日月星辰。

  「為什麼我就是取姓氏的第一個字啊?」聽完之後,日向不解地問。

  「因為日向學長是隊長啊,不是很適合嗎?」泉宮寺開心地笑著,日向別開了臉,把精神專注在蛋糕上。

  一直到察覺事情不對勁是冰室的飲料杯空了,想再去茶水間裝的時候。

  濃煙從茶水間竄出,但因為籃球館空間大又開窗的原故,所以剛才眾人一直都沒有發現失火了。

  至於失火的起因,是歌谷川扔進垃圾筒、沒有完全熄滅的火柴。

  失火的當下,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逃跑和拿滅火器滅火,可在場的都是幾個小學的孩子,被突如其來的是故都嚇得呆坐在原地。

  最早回過神的也是冰室,他回憶了一下滅火器的位置,可是偏偏一樓的滅火器就在茶水間現在靠過去太危險了。

  「現在跑到二樓去拿滅火器也不安全,先出去找老師幫忙。」日向也回過神之後,匆匆推著兩個一年級的孩子往外面跑。

  籃球館的地面是木頭材質,基本上這校舍也都是木製的,火勢蔓延得很快。

  日向和冰室把歌谷川和泉宮寺拖出來的時候,已經四分之一個籃球館被紅焰吞沒了,警衛室和留守學校的老師當然也有注意到那濃煙四起,立刻就撥下了119。

  「月,怎麼了?」歌谷川注意到泉宮寺似乎相當局促不安,關心地問。

  「髮釵……好像掉在裡面,我回去找一下。」泉宮寺不顧其他人的阻止跑了回去,歌谷川見狀也跟著跑進去。

  冰室和日向對看一眼,皆是無奈一嘆,毫無懸念地跟著進去火場。

   在哪裡?

  泉宮寺轉動著那雙美麗的藍紫色眼眸,搜尋著那支髮釵的下落,熾熱的溫度逼得他汗涔涔。

  「白癡嗎?快出來,等等受傷了怎麼辦?」歌谷川拚命地拉著他想往外走,開始傾倒的梁柱越來越多。

  「但是那很重要!」泉宮寺有些著急了,他看見冰室和日向也往他們靠近。

  「應該掉在我們剛剛坐得地方,趕快撿起來趕快出去了。」冰室看上去還算冷靜,日向則是一言不發地幫忙尋找。

  「找到了,在那裡!」歌谷川眼尖地發現躺在地上還未被燒毀的小釵子,撿在手心裡的溫度熱燙地讓他差點就想放掉了。

  「月,接好!」像平常傳球那樣,泉宮寺順利接到髮釵之後本來想要大家趕快出去,卻沒注意到那即將從他頭上落下的梁柱。

  「泉宮寺君!」冰室想出聲提醒,但已經來不及了。

  泉宮寺看見歌谷川的手猛然朝自己伸過來,強烈的力道推開了他,重重撞到地上,臉頰耳朵熱辣得疼痛讓他一時之間站不起來,他幾乎都以為流血了。

  嗡嗡聲取代了所有聽覺,他發現他居然聽不見日向和冰室基本上應該是尖叫的聲音。

  他們在說什麼?

  砸下來的梁柱捲起了塵土,最靠近的冰室首當其衝,沙子全黏進了眼睛裡,好像還有燃燒的細小木屑插了進去,他痛地摀住眼睛打滾。

  梁柱底下,有一團紅色的東西,不斷噴出血色和白色的液體,碎渣肉沫掛在森白的骨骸上。

  那是——什麼?





                  By冬翎  105/1/28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5
#Q5 月之碎




  手上翻閱著的是未完整的詩篇,
  彷彿失去光源的月碎裂成無數章節——
  那是名為無光之夜的終焉。




  最先有感覺的感官是鼻子。

  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充斥著鼻腔,還混雜上了藥品的苦味。

  他動了動眼皮,卻覺得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鉛或水泥,花了好一下子才張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

  待視野慢慢開始清晰,映入眼簾的是日光燈刺眼的亮度。

  他覺得喉嚨異常的乾澀,伸長了手想看看旁邊有沒有水杯,指尖觸及的僅有白色的被單。

  心中有股異樣感油然而生,但此刻泉宮寺說不出到底哪裡奇怪,混沌的腦子運轉得很緩慢,不曉得過老多久,大概真的太久了吧?他看見有人走進他的視線範圍。

  在那之前,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泉宮寺的母親看見他醒來之後流下了眼淚,要知道自家兒子已經昏睡三天了,雖然不是最後一個清醒的,但排在他之後的那個卻再也不會醒了。

  「媽、媽……?」泉宮寺確定自己有動嘴唇,也確定有發出聲音。

  但是、為什麼聽不見?

  母親似乎說了很多話,嘮嘮叨叨地一直唸著他昏睡期間發生的事情,也抑或是他現在的傷勢。

  他不知道。

  因為,他什麼都沒有聽見。

  泉宮寺知道那股異樣感是怎麼來的了。

  這個地方,沒有聲音。


--


  「日……日向前輩吸入了過多的濃煙加上驚嚇過度而喪失記憶,冰室前輩的眼睛因異物破損,後來到美國去治療,我想大概也是他會刻意用瀏海遮住一邊眼睛的理由。」

  泉宮寺低下頭,黑子聽見他帶著些許自嘲的聲音。

  「我則是聽力受損,估計是那一跤摔得很大力,把聽骨弄裂了。」抿了抿唇,他稍微停頓了一會兒,「至於星,則是死亡,當場死亡。」

  黑子靜靜地聽著,泉宮寺也稍微提到了一點後來在英國治療的過程,他講話的速度本來就不快,現在為了忍住哽咽,更是放慢了說話的速度。

  「在英國治療的時候我都不敢問其他人到底怎麼了,是一直到後來,好像是壓力累積還是什麼,導致我一直無法好好吃飯睡覺,後來媽媽才告訴我其他人的下落。」想到當時幾乎可以稱作落魄的自己,泉宮寺一度以為那是歌谷川給他的懲罰。

  「我知道的時候,居然連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只是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再怎麼說都聽不見了啊,看著平淡的文字就像在看一本小說一樣,  「我一直以為是我壞掉了,後來才發現,星也從我這裡拿走了些什麼。」

  「在那之後,我就不會投籃了。」盯著掌心,那是他們曾經擊掌過的,  「我想,那是因為月亮本身不會發光吧?能夠發光帶領我們的太陽把我們遺忘了,星殞落了,辰也失去了光明,所以月亮也沒有獨自發光的道……黑君?」

  語音未落,遞上來的衛生紙止住了還未發出的尾音。

  「為什麼要給我面紙呢?我明明沒有哭啊……」仰起頭,泉宮寺死咬著下唇,想微笑讓黑子信服,卻發現怎麼樣都笑不出來。

  「那就請不要露出一副快哭的表情。」嘆了口氣,黑子沒有戳破對方老早就哭出來的事實,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泉宮寺臉上的淚痕,帶有微溫的液體沾濕了面紙。

  很痛嗎?連眼淚流下來了都渾然不覺。

  「是這樣嗎?」揉了揉自己的臉,泉宮寺苦笑,曾幾何時,他也和歌谷川一樣藏不住表情了呢?

  「泉宮寺君不想見到日向前輩和冰室前輩的理由是因為愧疚嗎?」把面紙扔進垃圾桶,黑子詢問。

  「這麼嘛……」泉宮寺一下子答不上來,然而那淺藍的眼眸彷彿硬是要他給個回應似的,莫名直拗。

  「我不知道自己的看法是不是正確,但是我認為,泉宮寺君只是想逃避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而已。」清冷的嗓音是難得的長句,泉宮寺愣然地抬頭。

  怎麼有種被狠狠甩一巴掌的感覺?

  「很過分啊,黑君。」半掩著臉,泉宮寺不太想讓黑子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

  「我認為這是讓泉宮寺君清醒最快的辦法。」黑子微微勾了勾唇角,他朝著泉宮寺伸出手,「最後,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想確認。」

  「確認?」望著白皙的掌心,泉宮寺略帶不解的偏過了頭。

  「請再投籃一次看看吧,看看是不是歌谷川君真的把你的投籃拿走了。」稍微使了點力把泉宮寺拉起來,老實說泉宮寺真的很輕,輕到讓人都不免懷疑他到底是有多營養不良。

  更可惡的是,居然硬生生高了他兩公分。

  聽見黑子的話,泉宮寺有點反應不過來。

  「回去體育館吧。」半強迫地拉著泉宮寺還到體育館,黑子不禁慶幸泉宮寺的反應不快,要不然應該早就被逃掉了。

  例如每次桃井都在抱怨的青峰。

  莫名其妙地跟著黑子來到體育館,裡頭的人也正好聽完冰室解釋完。

  日向的表情無可避免地複雜起來,他是很奇怪為何自己沒有小學三年級那段時間的記憶,但也想過可能是因為時間久了才遺忘的,從沒想過原來是發生了這一些事情。

  冰室苦笑,其實他本來也沒打算告訴日向這些事情,要不是遇見了泉宮寺,或許這件事會一直成為秘密吧?

  這麼說來,他們也都繼承了歌谷川的一小部分呢。

  泉宮寺和冰室不約而同地想著。

  泉宮寺繼承了歌谷川那高超的運球技巧,而冰室則是廚藝。

  「泉宮寺君。」黑子平淡的呼喚拉回了泉宮寺的思緒,一顆籃球就這麼被拋到手上,「請跟我1 on 1。」

  黑子這話說得認真,倒是青峰難以置信地說:「哲你要跟這傢伙1 on 1?會秒殺的吧?」

  「青峰君請閉嘴。」黑子面不改色地叫青峰乖乖閉上嘴,青峰額上浮現青筋,嘖了聲就自討沒趣的退到一邊。

  雖然還是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泉宮寺還是站到了阻擋的黑子面前,簡單的運了下球準備越過黑子。

  黑子的速度不快,況且他所擅長的地方也不是在防守上,泉宮寺很輕易地超過去之後舉起球,那是他很久以前最常用的投籃姿勢。

  身體稍為往後仰,把力量集中在指尖,以腕部出力,有點重量的球形成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撞到籃框後落下。

  「所以我就說吧,黑——」泉宮寺嘆了口氣,轉頭會去看見的是黑子嚴肅的神情。

  「喂喂、剛才那球你瞄準得跟本是籃框的邊緣吧?」笠松知道黑子不是會做無意義的事情的人,所以他剛才很認真地觀察了泉宮寺投籃的動作。

  無論是力道、角度還是球的旋轉都剛剛好,那完美的拋物線亦同。

  在這樣的條件之下,唯一能讓投籃不進的只有一個理由。

  那就是投籃者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讓球投進籃框。

  「欸?」泉宮寺自己愣了一下,他瞄準的明明是籃框……莫非是下意識的偏離了目標?

  「我確認完畢了。」語畢,黑子走向冰室和日向。

  「黑子?」日向往後退了步,面對熟悉的前學弟外加前隊友,他總有股不太好的預感,誰叫黑子的前科實在是太多了。

  「請日向前輩和冰室前輩責怪泉宮寺君吧。」黑子話一出,不要說身為當事者的三人,連在一旁看戲的笠松、青峰和紫原都愣了。

  「……我明白了。」最快反應過來黑子想做什麼的冰室走到了泉宮寺面前,沒有任何防備得泉宮寺就這麼被冰室狠狠彈了下額頭。

  「痛……辰你幹嘛?」泉宮寺捂著紅起來的地方,有些不滿地說道。

  「這個笨蛋,為了我們送的禮物就跑回火場去,知不知道這樣我們會很擔心?」冰室冷下臉,「星會死確實有一部分是你的錯,但我們也有一部份責任。」

  「是啊小鬼,做為前輩的我們沒有注意自己的後輩,所以我們也有責任。」也大概猜到兩人舉動意味著什麼,日向有些彆扭地揉亂泉宮寺的頭髮。

  「別把痛苦都一個人背負著,也讓我們分擔一些啊。」冰室像往昔那樣拍了拍泉宮寺的髮頂,「要自責的話,至少拉上我一起吧。」

  霎時間,一股溫熱湧上了眼,近乎透明的藍紫色反射出水光。

  泉宮寺拔掉了助聽器,黑子眨了眨眼,笑了。

  估計是不想聽見冰室的聲音吧?要是再聽見的話,眼淚就會忍不住了。

  果然是很彆腳呢,那樣的逃避方式。

  但是,卻讓人不禁想笑啊。

  「既然你們說完了的話……可以開始打球了吧?紫原那傢伙都吃零食吃到睡著了喔?」青峰坐不住地問,日向一聽也附和。

  黑子輕輕地拍了拍泉宮寺的肩膀。

  「一起來打籃球吧,泉宮寺君。」

  「都刻意站到我面前讓我讀唇語了,我還能說不嗎?」泉宮寺抹了抹臉,把助聽器掛回去。

  已經,逐漸不會覺得痛了。

  「好——把能約到的人都約過來吧!已經等不到哲生日那天了!」青峰充滿氣勢地喊,混雜著的是笑聲。

  故事,從一開始就是笑聲和汗水交雜而成的。

  碎裂的章節拼湊成了完整的圓。





          By冬翎  105/1/29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8
#Q5.2月之願



點文者ID:鮮橙

CP:歌谷川X月詠

標題:月之願

內容元素:生者與亡者的對話(?)

補充:哈囉你好w被標題給吸引來的,喜歡每個章節取題的方式ww加油喔





  『I’m reading the poem that you read for me before, and look forward to found the next unfinished chapter.(我翻閱著你曾經念給我聽的詩篇,期待去尋找未完的下一個章節。)』

  『The living is just a whim away from the dead.(生者與亡者只有一線之隔。)』

  『Do you desire to meet the person that you miss so? (渴望——再與思念的那個人見一次面嗎?)』

  泉宮寺捏著手上亞麻色的宣傳單,上面只有簡單印刷幾行黑色字體,薄薄地掂在手上感覺很不真切。

  他第一次很感謝有提早學會英文,也同時感謝自己學過籃球。

  把傳單塞進口袋,泉宮寺從醫院後頭的矮牆翻了出去。


--


  在從醫院清醒之後,泉宮寺很快地被送到國外去治療。

  他家稱不上是非常富有,但經濟能力也不差,被送往英國後他開始接受各式各樣的聽力恢復療程。

  還沒來得及熟悉新地方,他被迫開始了許多『聽障人士』應該要有的療程,例如手語等等。

  爸媽著急的想快些讓他聽力恢復,泉宮寺也沒有排斥這樣接二連三的治療,過程不哭不鬧,更沒有反抗和開口說話,好像就是在做什麼例行公事一樣,所有人都摸不清他的想法。

  於是,他的主治醫師建議讓他出去外頭走走、透透氣。

  除了耳朵之外,其他的皮肉傷早就好了不少,也不需要輪椅,泉宮寺獨自在醫院外頭的花圃散步。

  他答應父母不離開醫院的範圍,以換來獨自一人的空間。

  原先確實只是想在花園裡晃晃的,在撿到無意間瞥見的傳單之前。

  穿著病人服的泉宮寺在大街上相當惹眼,一雙雙異國風情的眼狐疑地打量著他,比起關心病患怎麼會獨自出現的想法,他更覺得他些目光像在審視犯人。

  非常不舒服。

  不舒服的讓他想馬上就離開街道。

  幸好傳單上畫得簡易地圖還算好辨認,他繞了點路,一間外觀相當普通的木造房子映入眼簾。

  那是個有點鄉村風格的小木屋,漆成紅色的郵筒用白色寫上了一些符號圖樣,前面的庭園種滿了花花草草,香辛料獨有的香氣別有風情。

  泉宮寺突然想到自己身上也沒有太多錢,一般這種店面的東西都不便宜,他還是別貿然進去,況且這裡又不是自己熟悉的日本。

  思及此,雖然非常可惜,不過也只好哪天再來了。

  正當泉宮寺轉身要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透過助聽器傳進耳裡的聲音不是非常清晰,但勉強能辨識。

  他還不是很習慣這東西。

「 “ Hey, little boy. ”(嘿,小男孩。) 」一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婆婆從店裡走出來,「 “Do you want something to eat ? ”(你想要來點什麼吃的嗎?)」

  婆婆一頭捲曲的頭髮已經花白,細長的藍色眼珠溫柔似水,可愛的碎花洋裝讓她看起來年輕不少。

  泉宮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左右張望,紅磚道上只有自己符合“ little boy ”這個條件。

  婆婆瞇著眼,微笑地看著他。

  「“Thany you. But I don’t have enough money.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身上沒有足夠的錢。)」泉宮寺語帶歉意地回覆。

  他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也是,畢竟來到這裡之後,泉宮寺就像半個啞巴一樣,開口的機率寥寥無幾。

  泉宮寺本來以為婆婆會就此放棄返回店裡面,但她只是稍微偏頭思考了一會兒。

  「“So how much do you have? ”(所以你身上有多少錢呢?)」婆婆如此詢問。

  泉宮寺摸摸口袋,裡面的錢不太多,大概就一張面額最小的鈔票和幾塊銅板,原本是怕他渴了,可以去投自動販賣機的。

  「“Just 1 pound ang 85 pennies. ”(只有一磅又八十五便士。)」他也如實回答,誰料婆婆卻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推著他小小的身板想邀他到店裡。

  「“Than we can have some cookies and honey milk. ”(那我們可以來點餅乾和蜂蜜牛奶。)」泉宮寺被按到了座位上,趁著婆婆到廚房時,他打量起店裡頭。

  相當溫馨的佈置,包含手邊的熊娃娃都柔軟得讓人想直接躺在上面。

  沒有太久,一大盤的餅乾和一大杯溫熱香甜的牛奶放到他面前。

  他實在不覺得那一點錢能換到那麼多食物,簡單來說就是婆婆想請他吃東西,但為了不讓他尷尬在用一點錢換這些遠超過那價值的東西。

  藍紫色的眼不安地在老婦的表情和香噴噴的食物間徘徊,直到婆婆點頭示意他可以吃時,泉宮寺才捏起一塊餅乾,咬了下去。

  酥脆的口感搭配上巧克力豆的甜味非常美味,帶有微溫的餅乾讓泉宮寺不禁想起了明明是不久前,卻覺得已經距離久遠的、和歌谷川他們打鬧的日子。

  泉宮寺的母親很喜歡烘焙,所以有時他也會跟著母親學一些烘焙技術,之後的成品當然是歌谷川,以及後來認識的日向跟冰室幾個一起分掉。

  只是,現在已經……

  「“Do you miss someone? ”(你想念著某個人嗎?)」婆婆慈祥地笑著,「“If you want to talk to someone,I can stay here and listen.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留在這邊聽你說。)」

  曾經有人說過,安慰就像眼淚的開關一樣。

  壓抑許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泉宮寺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小學低年級的孩子,沉重的壓力讓他已經連日無法好好睡覺和吃飯。

  緊緊抓著褲管,滾燙的淚珠落到了手背。

  斷斷續續、不成句子的破碎語句,裡頭除了英文也夾雜了一些日文在裡面,亂七八糟的一股腦全部都在泣不成聲的哽咽中傾訴出來。

  哭著哭著,泉宮寺便精疲力竭地睡著了。

  『月,這樣睡著的話會感冒喔。

  模模糊糊地,像是有什麼隔著一層水幕。

  「星……」揉了揉眼,泉宮寺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剛才的小木屋。

  他坐在涼亭裡,上頭是彩繪玻璃拼湊出來的圓頂,涼亭外是夜色的草原,草原中間有籃球場和籃框,詭譎的藍色月亮高掛天際。

  前方是輪廓模糊的歌谷川。

  「星!你不是被……我以為你已經……」泉宮寺著急地想抓住對方的手腕,但伸出去的手卻沒有搆著想握住的那隻手。

  『怎麼可能啊?我不是在這裡嗎?月,你是不是睡昏頭了啊?』歌谷川用嫌棄的語調說著,就好像過往的某些片段一樣,熟悉的讓人眼眶發燙。

  「我明明看到你……」發顫的牙齒讓他沒辦法好好說話,眼淚撲簌簌地直直落下,泉宮寺倔強地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發現徒勞無功後彆扭地撇開了臉,不願讓對方看見。

  『怎麼突然就哭了啊?真是的。』歌谷川一陣無奈,在泉宮寺看來半透明的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他本以為會就這樣穿過去,有點微涼的觸感觸及皮膚。

  感覺好不真實。

  『已經沒事了,大家也沒有責怪你不是嗎?』歌谷川細聲說著。

  平常的歌谷川神經一直很大條的,會細心注意到他的想法讓泉宮寺有某種違和感。

  「星……我覺得你很奇怪。」推開歌谷川,泉宮寺定定地注視著歌谷川的臉。

  ……果然是模糊的。

  『很奇怪嗎?哪裡?』然而歌谷川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不是星。」泉宮寺搖搖頭。

  此話一出,歌谷川的臉變得更加模糊了。

  『那麼,你希望我是誰?日向學長?冰室學長?』歌谷川歪著頭問,他臉上的色彩迅速變換著,快得讓泉宮寺無法捕捉那到底是誰的臉。

  「我沒有那麼說……星你……」到了嘴邊的話頓住了,眼前的歌谷川倒在地上,映進眼底的是跟火災當時……跟當時一樣的……

  夜色的草原燃燒起來,那座籃球場也被大火吞噬殆盡。

  『如果我的死亡讓你感到罪惡……那麼我,就拿走一點你的東西好了。』歌谷川的聲音在耳邊來回盪漾,泉宮寺看見籃框的網子被燒掉了。

  『所以,不要自責了,我的朋友。

  有點透明的手蓋住他的眼睛。


--


  「月詠君?月詠君?」一股力道推著自己的肩膀,泉宮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是母親在叫喚自己。

  「今天醫生說你可以出去玩玩,要不要打籃球?爸爸說要陪你喔。」母親替他順了順睡亂的髮絲。

  他揉揉雙眼,看著窗外,是明媚的朝陽。

  是、夢啊……

  順應了母親的建議,簡單洗漱後,他穿上的寬鬆的排汗衫,跟著父親來到醫院附近的球場。

  久未碰球的緣故,粗糙的籃球表面讓泉宮寺有點不習慣,他沿球摸了一圈,試圖找回球感。

  接著他開始運球,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次運球比以往都來得順暢許多,他的父親儘管不是什麼有名的籃球員,但高中時期好歹也是籃球部的主將,可他居然輕鬆地就甩開了父親的防守。

  藍紫色的眼專注地想要瞄準,手也已經做出預備投籃的姿勢。

  『如果我的死亡讓你感到罪惡……那麼我,就拿走一點你的東西好了。

  對喔,歌谷川說要拿走一點自己的東西。

  那麼,他想大概是他的投籃能力吧?畢竟以前歌谷川老是投不準。

  橘紅色的球在藍天之下劃開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那是他自進入正選以來,第一次投失的球。

  「唯一不變的是……你還是那麼好猜啊。」




     By冬翎  105/2/6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9
#Q6 月之影




  泉宮寺今天起得很早。

  再怎麼說今天都是那個人的生日。

  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他走出陰影的那人。

  桌上擺放著的是昨天就已經挑好的禮物,被花樣簡單的包裝紙包裹起來,從外觀上來說大略能看出那是什麼。

  嘛、反正都要給人家拆開的,被看出來也實在沒什麼所謂。

  稍微伸了懶腰,床頭上的鬧鐘指針顯示的時間是清晨六點半,而他們約好要打球的時間是九點,打完球要順便一起去吃午餐的。

  梳洗過後,泉宮寺的手機響了。

  「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黑子的名字,會這麼早打電話過來讓泉宮寺有些訝異,他的印象中,黑子一向很在乎禮儀的。

  「抱歉,有吵醒你嗎?」清淺的嗓音透過聽筒響起,好像還能想像對方那張一直都平平淡淡、沒什麼特別表情的臉。


  「沒,我已經起來了。」給了黑子否定答案,泉宮寺有點好奇黑子打電話來的用意,「黑君這時間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有個地方想找你去。」黑子說道,「我快到家了,請等我一會兒。」

  說罷,他掛掉了電話。

  泉宮寺雖然感到疑惑,不過他也趕緊去做好出門的準備。

  等到他差不多整理好時,黑子也正好打開家門走進屋。

  「早上好,泉宮寺君。」晃了晃手上的紙袋,黑子另一手拿著在麥噹噹買的香草奶昔,估計是先去買了早餐才來的。

  「早上好,黑君。」接過紙袋,裡面是一個漢堡跟一杯飲料。

  先把東西擱著了,泉宮寺把準備好的禮物拿給黑子。

  「生日快樂,看來我是第一個呢。」他送得是一本書,之前打球後兩人一起逛書店時,他有注意到黑子一直盯著某本書看,後來他去查了一下,那本書的作者好像很有名的樣子。

  「確實是第一個,非常感謝。」好看的手指炎著禮物邊緣稍微摸了一下,黑子也大略猜測到泉宮寺送了什麼,「可以拆開嗎?」

  待泉宮寺點頭後,黑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包裝,自己一直很想要的書本映入眼簾。

  「泉宮寺君怎麼知道我想要這本書?」自己應該沒有跟他提過才是。

  「上次去書店的時候發現的,黑君會一直盯著自己有興趣的東西對吧?」所以他就想,或許黑子會喜歡這類型的書吧?

  「謝謝泉宮寺君,我非常喜歡。」黑子謹慎地把書收進的背包裡。

  兩人坐在客廳吃了起來,黑子給泉宮寺買的飲料也是香草奶昔,喝起來有點甜膩,黑子的長期喝下這麼甜的東西讓泉宮寺不禁有點擔心起他的身體。

  因為份量不多的關係,兩人迅速解決掉餐點之後就出了門,泉宮寺被黑子推上了電車,但是目的地是哪裡?黑子絕口不提。

  好吧,等等就會知道了。

  電車上,泉宮寺如此想著。

  他們大概坐了三、四站,直到泉宮寺眼中閃過一些熟悉的景色之後,他大概知道黑子想做什麼了。

  「我不太熟,要麻煩你帶路了。」走出車站,黑子偏頭看了旁邊的泉宮寺一眼。

  「那、黑君想去哪裡呢?」居然把自己帶來以前住的地方啊……肯定是冰室那傢伙透露的,要不然黑子怎麼會知道呢?

  但既然來都來了……泉宮寺深深地嘆了口氣,詢問。

  「我想先去花店。」黑子給的答案有點出乎泉宮寺意料之外,那也無妨,他帶著黑子順著有些久遠模糊的記憶來到了一間小花店,由於時間尚早,看起來還沒開門的樣子。

  會特地來這間的理由是,泉宮寺記得這間店的老爺爺都起得很早,然後在院子做早操。

  小時候給人家砸過這麼多個盆栽,想不知道也難啊,雖然都是歌谷川弄得居多。

  那也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看著那店子只有老婆婆一邊揉著痠疼的腰部,一邊掃地,泉宮寺腳步停了停,還是向前走去。

  「婆婆,好久不見。」走到不算高的圍籬邊,泉宮寺打了聲招呼,婆婆看了他好一下子,隨即拿掃帚往他的腦袋上敲了下去。

  黑子立刻往旁邊退了好幾步。

  「你這死小孩終於記得要回來啦?那老頭兒不在了,婆婆一個人可無聊的,你小時後明明都還會來幫忙擦地板的啊……」老婆婆叨叨絮絮地念著,順便給黑子和泉宮寺開了門。

  不過啊婆婆,那不是來幫你擦地板,而是因為打壞了你家盆栽才被抓來擦地板的。

  心裡想是這麼想,不過泉宮寺沒有說出口。

  「這次回來居然還帶個小哥回來了,來找我這老太婆是想做啥呢?」婆婆遞給兩人一人一杯茶,泉宮寺沒有應答,畢竟說要來花店的是黑子。

  「我想來買花,」黑子靜靜地捧著茶杯,「祭祀用的。」

  「唉唷這麼早就來掃墓的人可不多見的,等等啊小哥,老太婆去給你包一束漂亮的。」婆婆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又挪動著腳步走進了院子。

  「很特別的婆婆。」小口地啜著茶,黑子如此評論。

  「呵,能找到你在哪的人確實不多。」泉宮寺語帶笑意地回應,被黑子一記狠瞪掐去了笑語,他乖乖斂住了笑。

  兩人聊了一小會兒,婆婆很快拿著包裝好的美麗花束過來,黑子本來正準備要掏錢,卻被婆婆阻止。

  「唉這就不用了,難得有人來找我這老太婆,我高興都不夠呢。」婆婆感覺上是高興的,她拍了拍黑子的肩膀要他把錢收起來,「你們還要去別的地方吧?我就不留你們了。」

  「婆婆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泉宮寺有些擔憂地問,婆婆身體是相當硬朗沒錯,但在無人照顧的情況下她……

  「我還需要擔心嗎?那老頭兒也等我夠久了,我沒想讓他等的。」婆婆臉上還是笑,但那笑裡究竟包含著多少用意他不清楚,泉宮寺和黑子跟婆婆到了別,兩人離開花店。

  「那麼,黑君現在想去哪裡呢?」泉宮寺看向身旁抱著花束的淺藍人影。

  「歌谷川君的墓,聽說是葬在這附近。」黑子很乾脆地說出了想去的地方。

  「……等等見到冰室前輩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唸唸他。」什麼都告訴黑子了啊……泉宮寺認命地嘆氣。

  雖說他一開始回日本的時候確實有想過回來看看,但沒想過這麼快就回來啊。

  街景跟記憶中的果然還是有些差異,以前的農園的地方都建成房子了,可以釣小螯蝦和撈青蛙的大水溝也被填平成馬路。

  回憶的路不見了,泉宮寺停下腳步。

  「怎麼了嗎?泉宮寺君?」黑子向前走了幾步發現泉宮寺沒有跟上,略為疑惑地回過了頭。

  「啊、沒事沒事,剛剛晃了神而已。」勾了勾唇,泉宮寺晃晃腦袋把剛才的思緒遺忘。

  墓園建在一間小寺廟後面,時間接近了八點,街上的行人漸漸開始增加,他們住持打過招呼後就走到了墓園裡頭,泉宮寺走過一個一個的墓,最後再寫著『歌谷川家之墓』的墓碑前停下。

  黑子把花束放下,點上了香,雙手合十。

  墓周遭很乾淨,前方也放置著的花也還算新鮮,看來是每天都有人來祭拜的樣子。

  「看來就算沒有我,你也還是不會太孤單啊。」泉宮寺拍了拍墓碑,他記得從以前歌谷川明亮活潑的性格就讓他結交了很多朋友。

  「泉宮寺君也一樣。」把手放下,黑子看了泉宮寺一眼。

  「嗯?」沒有反應過來,泉宮寺發出困惑的單音。

  「雖然泉宮寺是光芒不耀眼的月光,但我可以當你的影子。」抬起頭,黑子的眼眸中透露著認真。

  「請恕我鄭重拒絕。」泉宮寺慎重地拒絕了黑子,「黑色與白色沒有絕對的純粹,所以世界才會如此鮮豔。」

  「我不是日向前輩那樣強烈的日光,也不是像星或冰室前輩那樣子永恆得發亮。」泉宮寺不禁莞爾,「我是能把別人的光芒暈染開來的月亮,至少就現在來講,是這個樣子。」

  「儘管知道了我的投籃不進的原因,不過我並沒有打算改變現在的打球方式。」他看向黑子,「看來我們都是屬於需要仰賴他人、退居幕後的角色呢。」

  黑子一怔,隨即跟著露出淺淺的笑容。

  「也是。」黑子和泉宮寺離開了墓園。

  他們搭了電車回東京,時間不多不少正好是九點十七分。

  泉宮寺和黑子對視了一眼,兩人拔腿就往約定好的集合地點狂奔。


  跑著跑著,泉宮寺很自然地大笑起來,黑子看見後也跟著笑了起來,引來不少旁人的側目。

  「黑君的同伴都是些怎麼樣的人呢?」邊跑,泉宮寺邊這麼問黑子。

  「我想,都是些性格特別的人吧?」黑子想了一下後回應。

  逐漸可以聽見嬉鬧聲,看來他們真的是風風光光的最後一名啊。

  「哲君——」一抹桃紅色的影子撲了過來,衝刺中的黑子就算速度不快也跟本沒辦法緊急煞車,就被少女撲個滿懷。

  「桃井桑,我無法呼吸了……」少女的力道不小,加上異常豐滿到胸部幾乎擋住了黑子能夠呼吸的器官。

  「五月,哲都快斷氣了,你不是胖了嗎最近?」青峰叫著自己的青梅竹馬,提到少女們都很在意的關鍵字時,臉色急速紅潤的桃井立刻從黑子身上下來,惱羞地與青峰展開追逐站。

  「你就是黑子提過的那位啊?」還在看著那邊的鬧劇,一名赤髮少年來向自己搭話,完美帶有自信的笑容主人朝他伸出了手。

  「我是赤司徵十郎,你好。」

  「我是泉宮寺月詠,請多指教了。」同樣伸出手回握,泉宮寺微笑。

  把周圍的人都介紹了一圈,接著,比賽開始。





     By冬翎  105/1/30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09
#Q7 月之終




  跟之前分好的隊伍一樣,一邊是赤司、綠間、火神、冰室、黃瀨,另一邊則是黑子、青峰、紫原、笠松和泉宮寺。

  「唉,好想跟小黑子同組啊。」黃瀨看著站對面的黑子,露出了有點失望的表情。

  「我和黃瀨君比較沒緣份吧。」黑子一個淡定吐嘈立刻讓黃瀨不戰而敗。

  「紫原,把你的玉米棒收起來,要開始打球了。」綠間推了推眼鏡,眼前的紫原略帶不滿地把玉米棒收進旁邊到包包。

  「喂青峰,這次在不同隊,我可不會輸你。」火神眼神兇狠地看向青峰,與青峰的再戰讓他熱血了起來。

  「哼、你以為贏我那麼簡單嗎?」青峰挑釁似的抬起下巴,接下火神的戰帖。

  看著大夥兒的互動,泉宮寺不禁笑了出來。

  「今天特別高興?」冰室注意的泉宮寺很突然地笑了,也跟著勾起笑容。

  「嗯,因為我剛才去看過他了。」點點頭,泉宮寺沒有明說那個『他』是誰,但別有深意地看了冰室一眼。

  冰室苦笑,先前黑子有來問歌谷川的事情,他也全都說了,估計等等會被泉宮寺唸一頓吧?

  「身為隊長的我們是不是也要說點什麼呢?」赤司抿著好看的笑,對面的笠松不自覺地別開了眼。

  「這就算了吧?我只是被黃瀨那傢伙拉過來的。」笠松撇了頭上飄起小烏雲的黃瀨一眼,嘆氣。

  「真好吶,我家學長可一點都不好叫。」赤司說罷,看向了擔當裁判的桃井,「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聽見這句話,一群男生們馬上移動到該站的位置。

  桃井也捧著球走到場中央,在準備好要跳球的火神與紫原之間顯得格外嬌小。

  「那麼就——開始囉!」把球拋高,桃井高聲地喊。

  即便是擁有恐怖跳躍能力的火神也沒有跳起的紫原那麼高,球被大掌一拍,落到預備好的泉宮寺手裡。

  他們的計畫是這樣的:讓泉宮寺運球閃過綠間和火神,遇到赤司的話不要硬碰硬,傳球給黑子,黑子把球傳給青峰,然後得分。

  至於防守則是都交給紫原,本來整個禁區就都是他的守備範圍,況且還有冰室在,這裡最熟悉冰室打法的也是紫原,泉宮寺腦中的資訊是十多年前的。

  泉宮寺沒有立即突破,他稍微觀察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對手,火神,身高很高不提,身材來說也是相當高壯。

  眼角閃過一抹翠影,泉宮寺旋身閃過搶斷,嘴裡念念有詞的樣子不知道在說什麼,有點像在打節拍的樣子。

  他兩手交互運球,搭配忽快忽慢的前進順利閃過火神。

  冰室馬上補防,不得不說他和火神的搭配真的很好,互補的技能在搭檔上是有利的。

  泉宮寺知道冰室非常擅長假動作,他根本不敢閃神,以幾個迅速俐落的左手運球朝左邊移開,在冰室要出手阻攔的當下又換成的右手,因為這樣冰室會一時來不及煞車地往左邊跑,這麼一來就碰補到右手的球了。

  赤司被泉宮寺的打法勾起了興趣,跑到了泉宮寺面前作勢要擋人,但在泉宮寺靠近赤司前就把球隨意往旁邊一扔。

  黑子接到了球,下一秒拍給了青峰。

  青峰本想衝上去灌籃,可被黃瀨擋住了去路。

  「哼哼、不會那麼容易讓小青峰過去的!」 張開雙臂,這樣大動作或許會讓一般球員下意識畏懼而卻步, 但對於青峰而言並不是什麼阻礙。

  說是這麼說…… 就在青峰要晃過黃瀨時,黃瀨身子一轉跟了上去,青峰眼看情勢沒有占上風,果斷傳球給笠松。

  來擋人的是火神,笠松本來想用腳下運球過人來越過火神,可火神身為打倒了所有奇蹟之世代的人,哪有那麼容易?

  眨眼瞬間,火身便把球抄走了。

  泉宮寺和黑子對看了一眼,一起追上,紫原也擺出了防守姿勢,在火神一踏進禁區的剎那往他的方向跨過去。

  火神一個出其不意的傳球,球落到了綠間手裡,有著超高拋物線的三分球做為這一局的結束。

  大家已經開始出汗了。

  「結果跟兩年前一樣啊小綠間,又是三分球開場。」黃瀨用衣服代替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這抱怨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同隊的隊友。

  「吵死了,這是先發制人。」於是綠間也回以跟兩年前一樣的答案。

  「上次不同隊我就不管了,但這次可是隊友喔?」赤司微笑,鬥嘴的兩人立刻把頭撇開。

  赤司別有深意地看了泉宮寺一眼,泉宮寺突然覺得背後涼涼的。

  「別擔心,那是赤司君覺得泉宮寺君的球技很特殊的意思。」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子拍了拍泉宮寺的肩膀,「我從剛才就在泉宮寺君後面。」

  在泉宮寺開口前,黑子一秒說道。

  「換哲君這組場外發球喔。」桃井把球丟給黑子,黑子走到場外,淺藍色的眼觀察了一下場上的人員分佈。

  隨即用了加速傳球 • 迴把球打出去,思考比較簡單的,例如火神跟黃瀨,都以為這球是要打給青峰的——這球原本也只有青峰和前誠凜隊員接得下——但是一抹清淺的黑影卻伸出了白皙的手臂,將其接下。

  泉宮寺接下球的那瞬間無奈地苦笑了下,果然很痛啊。

  一看見球被泉宮寺接走,赤司身子一晃擋到泉宮寺面前,他原本想傳球,不過隊友都被敵方一對一盯防。

  「就這麼怕我?」赤司勾唇,他大概也猜出這幾人原先的計畫。

  「不是害怕,只是不想那麼快用壓箱寶啊。」藍紫色的眸透露出一絲無奈,接著飛快和冰室交換個眼神。

  冰室從火神身後閃身出來,泉宮寺往後一退,在赤司略帶困惑的眼神下,他往後跳投。

  目標當然不是籃框,而是起跳的冰室前上方。

  冰室使出了陽炎射籃,得分成功。

  「那擊真漂亮。」連他都沒有想到啊,畢竟黑子提過泉宮寺是特化型選手,第一輪的時候泉宮寺也只表現出擅於運球的特點,至於投籃的準確度倒是未知。

  而且冰室的配合也很不錯。

  赤司的話語裡帶著讚賞。

  「不,老實說我是真的投籃不準。」對方可能誤會了什麼,泉宮寺尷尬地笑。

  「在親眼見識前,我不會妄下定論。」赤司搖搖頭,語帶保留。

  比賽很激烈,原先在別的場地打球的路人也都跑來看,笑聲、打氣加油和歡呼聲此起彼落。

  後來是以平手收場的,每個人都滿身大汗地喘著氣,有點冰涼的冬天也因此暖和了起來。

  「上大學之後好像就沒有這麼痛快的打過球了啊。」  火神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冰室聞言笑了笑,把水瓶遞給他。

  「泉宮寺君,手還好吧?」黑子擔憂地問,泉宮寺則是笑笑地表示自己沒事。

  「生日開心嗎?黑君。」泉宮寺和黑子在場邊看著打鬧著的眾人,詢問。

  「嗯,我非常開心。」黑子彎起嘴角,「泉宮寺君呢?」

  「是指遇到黑君呢?還是被黑君邀請來打球呢?」泉宮寺看了黑子一眼,「嘛、不管是哪個都讓我覺得非常幸運。」

  就當黑子還想再說些什麼時,桃井朝著他們招手。

  「那今年也要拍照——大家快來!」桃井舉著相機,要大家趕快站好。

  個子比較不高的黑子、赤司、泉宮寺、笠松和桃井站前面,而其他人則是站在後排。

  「那麼——大家一起說吧!」就在相機設定好的秒數剩下最後幾秒的時候,黃瀨大喊,就只有黑子露出不明白的神色。

  「黑子(小黑子、黑君、哲、哲君、黑親)——生日快樂!」

  相機發出機械性地喀嚓一聲,被淹沒在滿滿的祝福聲之中。

  黑子不禁莞爾。

  「謝謝大家,我真的很開心。」

  那是最棒的生日。





      By冬翎  105/1/31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4 19:10
#Q? 月笙歌



點文者ID:綠茶多多~~~

CP:月詠醬+辰也

標題:(交給兔兔(笑)

內容元素:夏日祭典

補充:求H~~~月詠醬穿女式浴衣



+好,這是篇H,請慎入。

+爛梗不解釋(#

+密碼是moonstar←其實寫在這裡一點用也沒有(#









  「無論如何,下不為例。」泉宮寺稍微撇開了臉,一向溫柔似水的眼眸子此刻像混入了火光似的帶著不悅。

  「是是、謝謝你為我犧牲。」一旁的冰室細聲安撫,想摸摸他的頭,但在看見對方頭上特地盤起來的髮髻後作罷。

  夏季,說到在夏天最期待的活動,除了全國大賽之外,應該就是夏日祭典了吧?

  說是這麼說,現在大二的冰室辰也卻不禁有些苦惱,這苦惱被他的前隊長岡村說是奢侈。

  平時總是維持著溫柔紳士風度的他從以前就不乏愛慕者,而趁著以夏日祭典為邀約理由的女性更是比平常多了許多,冰室雖然想去祭典,但又不想跟不熟的人去。

  要是跟紫原去的話,估計一整路都在看他吃東西跟撈金魚吧?

  或許,編造說自己已經有女朋友了的效果會比較好?

  思及此,冰室拿出手機,找到那人名字後按下了撥號鍵。

  接起電話的泉宮寺月詠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就這樣摔了個坑。

  擁有良好體育成績的他早就保送知名體育大學,也讓他比同儕們多了一份悠閒來做自己想做得事。

  畢竟也好幾年沒回日本了,說不懷念是騙人的,一找到時間他就會找沒課的黑子跟冰室出來走走,說是想好好認識日本一下。

  冰室看中的便是這個理由。

  「夏日祭典?好啊,要約哪裡?」泉宮寺一聽好友要約自己去慶典,他當然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冰室聞言,勾起了嘴角。

  「就約在上次打街籃的那邊好了,時間是……」

  約好時間地點後,仍然借住在黑子家的泉宮寺心情相當愉快,直到約定的那天來到。

  「黑君?桃井桑?」距離泉宮寺要出門還有一個小時,但他正準備去找套衣服換時,黑子和桃井就闖進房間。

  好吧,黑子不算,這本來就是他房間。

  只是為什麼黑子要對他投以憐憫的目光?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幫小泉打扮一下吧。」桃井晃了晃手中的提袋,和那煞有其事的大背包,泉宮寺不禁滑下一滴冷汗。

  「絕對會讓你美美的出門。」

  ……他連能不能活著出這房門都不確定了。

  「泉宮寺君,請安息。」黑子關上房門。


--


  冰室來到約好的地點時,他幾乎認不出眼前的人就是泉宮寺。

  柔順的長髮被盤成花型的髻,泉宮寺一向寶貝的釵子插在上頭——那位前任桐皇經理人的手在廚藝之外的事情還是很巧的。

  紫陽花圖案的浴衣在泉宮寺身上格外合襯,再怎麼說他本來就不是體型粗壯的類型,更何況他原本就長著一張中性的臉,點上妝之後更顯得女氣,而且桃井不曉得給人家塞了點什麼,胸部部分微微突起。

  頂多被當成高挑的帥氣少女吧?那身高挺適合當模特兒的。

  冰室心想。

  「我很不高興。」撇開了視線,泉宮寺逕自往前走,剛才和桃井拉拉扯扯,加上換衣服跟在臉上塗塗抹抹的時間不多不少,正好一小時,這傢伙絕對是事先預謀。

  「等等帶你好好逛逛,先別生氣了。」冰室牽住泉宮寺的手,因長期練球而長出薄繭的手是稱不上好摸,但合宜的大小落在手心的溫度還是讓人感到舒適的,「今天就暫時當我一天的女朋友吧。」

  「下不為例。」泉宮寺聲明,倒是沒有排斥冰室牽手的舉動,除了這裡人多容易走散之外,自己腳下穿著不習慣的木屐,走起路來有些不穩。

  「我知道了。」冰室當然也注意到走路到問題,他小心的放慢腳步。

  老實說扣除掉女裝這一點,泉宮寺在逛祭典的過程幾乎可以是稱得上愉快。

  冰室是個很稱職的男朋友,這點連他都無可否認。

  一邊舔著蘋果糖,泉宮寺眼神飄向了撈金魚的攤子。

  「想玩嗎?」冰室詢問。

  「嗯,不過這次不要再幫我付錢了,你已經請我吃了蘋果糖。」制止對方掏出錢包的舉動,泉宮寺堅持一定要自己付錢玩。

  見泉宮寺堅持,冰室也沒有搶著付帳。

  他們不是真正的戀人,就算是,也不希望有這樣的舉動。

  冰室看著泉宮寺興致勃勃的拿著紙撈網和塑膠盆的背影,苦笑。

  說到底,為什麼這樣的事情要找他呢?

  或許阿列克斯會更樂意來祭典玩。

  他走到泉宮寺身後,從背後環住他,輕握住對方沾上點水珠的手。

  「你這樣撈,網子很容易就會破掉喔。」為了等魚游上來,紙網子在水中泡了許久,泉宮寺似乎忘了這種和紙容易被水分解而破裂。

  「咦?」被想到冰室會突然來個那麼親密的動作,泉宮寺愣了一下,任由對方執起自己的手,拿了新的網子,帶領著他老起一條金紅色的可愛金魚。

  一直到老闆把魚包進了透明塑膠袋,交到他手裡,泉宮寺的臉色仍然紅潤不已。

  「接下來還有想做什麼嗎?」冰室識相的沒去看泉宮寺的臉,只是微笑的詢問。

  他們稍微走到人潮比較不那麼多的地方歇息一下。

  「我想……」泉宮寺話還未說完,腳下猛然絆了一下,身為運動員的泉宮寺反射神經也比平常人快一些,但今天他手上拿著裝金魚的袋子,小心地用手護住金魚,泉宮寺卻無法阻止身體的下墜。

  幸好旁邊的冰室眼明手快地環住泉宮寺的腰,才讓他免於和地面的親密接觸。

  「沒事吧?」冰室擔憂地問,在看見泉宮寺搖頭的時候鬆了口氣。

  「但……我可能沒辦法繼續逛了。」泉宮寺尷尬地說,他腳上的木屐在剛才那一絆斷了一邊鞋帶。

  冰室同樣注意到這窘境,他把泉宮寺打橫抱起。

  「等、等等!冰室前輩……辰!」突如其來的騰空感讓泉宮寺不禁抱住了冰室的脖子,稱呼也回到孩提時代的暱稱。

  「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啊?」冰室似笑非笑地把泉宮寺放到長椅上,接著輕捧起他的腳,拿下那隻壞了的木屐。

  「明明是前輩先欺負我的,怎麼好像變成我的錯一樣……」泉宮寺咕噥了幾句,「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呢?還是冰室前輩先去逛完再回來找我呢?」

  「今天我可是你的男朋友啊,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跑去玩?」冰室彈了泉宮寺的額頭一下,「我背你回去吧,你住哪?」

  泉宮寺本想說再多留一會兒的,可天公不作美,此刻居然淅淅瀝瀝地開始下起了雨。

  「看吧,連上天都要你回家呢。」冰室背對著泉宮寺蹲下,示意他上來。

  少了邊鞋子也無法走回去的泉宮寺最後還是爬上了冰室的背。

  「我現在住在黑君那裡……呃、冰室前輩?」對方好像是愣了一下,泉宮寺出聲喚了下冰室的名字。

  「住……黑子家?」冰室心裡有些不平衡,明明泉宮寺和黑子應該沒認識太久的,結果對方居然暫住在黑子的家裡。

  「嗯,因為我爸媽和黑子的父母室朋友的關係。」泉宮寺一句話讓冰室一瞬間高漲的情緒又冷卻下來。

  自己是不是太情緒化了?

  「嘛、先到我家去避雨好了,應該比較近。」下了這個結論,冰室便在雨中跑了起來,為了避免泉宮寺不舒服,他盡可能地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冰室租的公寓確實不遠,不一會兒就到了。

  他叫泉宮寺先到客廳坐下,而自己去準備毛巾和替換的衣物。

  「你先去洗澡吧,著涼就不……」冰室挑了件比較小的衣服和毛巾拿給泉宮寺,他話還沒說完,就愣在原地。

  桃井給泉宮寺上的妝不濃,頂多就是唇蜜和一點補強氣色的粉之類的,所以淋了雨之後跟原先沒有差太多。

  剛才一直背著沒有發現……冰室扶額。

  浴衣本來就不是很厚,甚至可以說是薄得可以,被雨水打溼後布料平貼在泉宮寺身上,勾勒出身體曲線,髮梢上的水滴順著誘人的鎖骨滑至胸部。

  一雙藍紫色的美目不解地對他眨著眼。

  「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啊……單純的可以。」實在是太毫無防備了。

  「什麼意思?」還沒反應過來,泉宮寺不太理解冰室話裡的含義。

  知道話不挑明的話,眼前的人室無法理解的。

  但那個勇氣他有嗎?

  會有的嗎?

  「如果我說,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想跟你做,你會怎樣?」冰室問得認真,泉宮寺也認真思考起他會怎麼回應。

  「我想……我可能會先去洗澡吧?」良久,他給出這個讓冰室哭笑不得的答案。

  泉宮寺走近他,接過他手上的衣服和毛巾。

  「所以,冰室學長就等我一下吧。」

  這是泉宮寺在經過他時,他聽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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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ecretess776.pixnet.net/blog/post/382023193





      By  冬翎  105/2/2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8:59
  -【紫原敦+淺川溫乃】糖煮奇蹟(完結)



    「溫仔——餅乾還沒烤好嗎?」

    熟悉的重量壓在身上,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無奈地推了推某個巨型嬰兒。

    「再等一下吧,而且烤好了也不能馬上吃啊,會燙到的。」

    「可是我餓了——」

    「真拿你沒辦法,那麼,我們先去便利商店一趟吧。」

    溫潤得像是加了可可的溫奶茶,糖煮的奇蹟。


+時間是奇蹟們第一屆冬季盃半決賽之前。
+更新時間不固定。
+CP是BG向。





【人物設定】


姓名:淺川 溫乃

女/ 16歲 / 169cm / 48kg

生日:2/13
星座:水瓶座
血型:A型

外表:
+藍紫色的柔順長髮,平常綁公主頭,頭上的緞帶常常換。

+眼睛是很少女風情的桃紅色。

+因為很少曬太陽的關係,皮膚略微蒼白。

+手腕上的糖果珠手鍊是紫原送的生日禮物,也是紫原第一次研究手工藝品的成品。


個性:
+溫柔賢慧,像是母親一樣。

+偶爾會露出調皮的一面,或是小小的調戲一下純情的男生。

+對於紫原最喜歡到食物不是自己做得點心感到耿耿於懷。

+從來不覺得殘障很丟臉,樂於和人接觸相處,人緣也很好。


喜好厭惡:
+喜歡:紫原吃自己做得點心時露出的笑容。
+討厭:糟蹋食物的人、赤司和綠間。

補充:
+雙腿無法行走,輪椅美少女(。

+跟紫原是青梅竹馬。

+偶爾會跟紫原一起睡(長大亦同)

座右銘:
「就算雙腿走不了,我也還是能用我的眼睛來欣賞這個世界。」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0
#Q1 糖煮青梅




  陽泉高中籃球部,放學後仍然一如既往地留下來練習。

  已經做完暖身運動的幾人在教練的命令下開始做一對一的練習,紫原有些提不起勁地打了個哈欠。

  明明剛剛來時吃了不少玉米棒了啊,但怎麼還是覺得有點餓呢?

  「敦,要專心點喔?」冰室無奈地提醒對方,紫原懶洋洋的樣子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可冬季盃半決賽就快要到了,再怎麼樣也還是要好好練習啊。

  「下盤再給我蹲低點啊,你到底是多倚靠才能才走到現在的啊?」岡村注意到紫原這邊的狀況,大聲喝斥。

  「啊?可是我已經蹲很低啦。」紫原低頭看了下地面,確實比平常的視角還接近了些。

  不過也僅有一點點。

  「真是,要是以後遇到比你還高的球員怎麼辦阿魯?」劉不禁吐嘈,在所有人之中他們算是體型最接近的。

  「怎麼可能有那種傢伙?」紫原忍不住翻了白眼。

  要知道,他自從升上高中之後身高就破了兩百。

  突然想起了前隊長的赤司,幸好自己是服從他的,要不然要他不准俯視赤司實在太辛苦了。

  「說不定啊,你看光是劉就有203了,誰知道海外有沒有那種巨人級的。」福井指了指劉,同為亞洲人的紫原、岡村和劉都超過兩公尺高,那擁有先天優勢的歐美人也不可能矮上多少。

  冰室看著吵吵鬧鬧的先發們,嘆了口氣。

  「吵什麼吵!還不快回去練習!」荒木雅子拿著竹劍往吵鬧的幾人背上一砸。

  這時,一道甜美的少女嗓音從籃球館外頭傳了進來。

  「不好意思,請問紫原君在嗎?」門外探進一個小腦袋,充滿少女氣息的桃色眼眸眨了眨,未紥起的一綹藍紫髮絲垂到臉頰旁。

  「啊咧?溫仔?」紫原發出困惑的聲音,看來是認識的樣子。

  荒木雅子立刻轉身把竹劍打在紫原背上。

  「不是說不准帶女朋友來練習的嗎紫原?」她突然覺得心很累,果然還是回去當大姊頭好多了,至少下面的小弟們讓她很省心。

  「溫仔不是女朋友啊。」紫原有點委屈地反駁,他摸了摸被打痛的地方。

  「唉……你有什麼事嗎?進來吧。」荒木對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但少女卻露出了有點困擾的神情。

  「呃、我怕輪椅刮傷地板……」她往前了些,模樣完全映入眾人眼簾。

  那是一名乘坐在輪椅上的美麗少女,精緻可愛的小臉、柳葉般秀氣的眉毛、小巧的鼻子,如同花瓣一般的嘴唇抿著一抹淺笑。

  除了早就認識少女的紫原和身邊不乏美女的冰室之外,純情的陽泉男籃部少年皆是紅了臉。

  「我是一年級的淺川溫乃,來給阿敦送點心。」晃了晃手上的籃子,手工餅乾特有的香氣四溢,「也有大家的份喔,教練姊姊也是。」

  她補充,最後一節是家政課,擅長點心製作的她把剩餘的材料都做成了餅乾,反正她們班也是最後一個,材料不用也是浪費,於是老師便委託她處理掉。

  這也是為何她會一直忙到剛才的緣故。

  那一句細細軟軟的「教練姊姊」大大提升了荒木雅子的好感度,所以她沒有阻止紫原朝溫乃走過去,甚至是把她打橫抱起,放到球場邊的長凳子上。

  分成許多小包裝的餅乾讓紫原口水直流,伸手想拿時被溫乃用蔥白的細指戳了下手背。

  「不可以喔,不是沒有洗手嗎?」怎麼可以不洗手就吃東西呢?

  「可是我餓了……」紫原盯不斷誘惑他的餅乾,吞了口唾沫。

  溫乃嘆了口氣,拆開其中一包餅,捏起了塊方形。

  「先吃一塊就好,啊——」舉高手裡的餅乾,少女笑得很甜。

  紫原在自家隊友面前叼走了那塊餅,表情沒有太大變化,頂多是在咀嚼的同時露出幸福的樣子。

  「為什麼連紫原那懶散的傢伙都能吃到妹子餵的餅乾呢?」岡村一副受到嚴重打擊的跪倒在地,後面燈光打得悲苦哀戚。

  一眾球員可憐兮兮地看向荒木雅子。

  「去洗手吧,我們休息一下。」也不是被自家球員第一次以這種目光盯著,但要求他們在這樣的香氣之下練球好像有點殘忍,她難得放行。

  一群人高馬大的大漢立刻歡呼一聲,魚貫進了洗手間。

  沒有參與的冰室打量了少女幾眼,可以迅速掌握氣氛的人可不多見,他聽過淺川這個名字,好像在男性間蠻有名氣的,而且傳聞都還不錯,大多是這人很好相處云云。

  「教練姊姊,這個給您。」很甜的嘴巴和笑容也是少女殺傷力強大的武器之一。

  「喔,謝謝。」荒木沒有拒絕,甜食可是女人最無法抗拒的宿敵,「你是紫原的朋友?」

  「嗯,我是他的青梅竹馬。」溫乃點頭回應道。

  難怪,能和紫原那傢伙這樣相處的女生不多,原因就是紫原實在太不擅長記人家到名字和太粗線條了。

  「雅仔——你問了溫仔什麼呢?」洗完手的紫原半壓在溫乃身上,隨手就把剛才那包餅乾拿來吃,這次溫乃沒有攔他,只是稍微推了推紫原的下巴。

  「阿敦,你很重。」小小地抱怨了一下,雖然這個重量級的大孩子基本上有一半是她養出來的。

  「紫原,別壓在人家身上。」荒木用竹劍戳了戳紫原的腰部,「還有,叫我教練!」

  「痛、痛……會痛吶……」紫原僵了一下,手中的餅乾險險落在地上。

  好險好險,餅乾掉了相當可惜不說,這樣糟蹋食物的舉動可是淺川溫乃的大禁忌,要是溫乃生氣了,他明天就吃不到點心了。

  也大概能猜到紫原在想什麼的溫乃掩著嘴輕笑,然後把籃子裡的餅乾分給其他人。

  「不過溫仔,我們練習還要一下子喔,要去圖書館嗎?」紫原偏過了頭問,溫乃稍微想了一下。

  「我可以留下來看你們練習嗎?」她詢問的對象是荒木,雖然她是想留下來看紫原練習,但是顯然她也意識到自己可能給他們帶來困擾。

  「就今天啊。」荒木收起竹劍,看在人家給他們這個缺乏女性溫存的男籃部帶點心來的份上,她也沒有要趕溫乃離開的意思。

  「那就等阿敦練習完再一起回去吧。」這樣她也不用再跑到圖書館去,紫原也省去走一段路的麻煩。

  「紫原,你不是住宿嗎?」岡村奇怪地問。

  「啊,所以敦你都說有事先走,是去找淺川桑嗎?」冰室就想說奇怪,每次練習結束後紫原總是自己一個離開。

  「因為溫仔自己回去危險。」搓了搓溫乃的髮頂,紫原回答。

  「因為我是自己住外面的關係,所以阿敦都會送我回去。」溫乃解釋道,自己的雙腿不便,要是住宿舍的話會給其他人帶來困擾。

  「原來如此。」冰室微笑地結束了話題,幾個男人在補充完體力後繼續了練習。


--


  「溫仔——可以走囉。」練習結束後,紫原把衣服換下之後就走向溫乃,聽見紫原的聲音,溫乃把整理好的籃子抱在懷裡。

  當眼神觸及到紫原身上時,溫乃愣了下。

  「阿敦,蹲低一下。」舉起手做出下壓的動作示意對方蹲下,不太清楚對方要幹嘛,總之紫原是乖乖蹲下身子。

  「領帶沒有綁好喔。」稍微幫紫原調整了一下領帶的位置,溫乃拍了拍領口的部分,「好了,我們回去吧,今天想吃什麼?」

  紫原一邊背著包包,一邊把她打橫抱起。

  「溫仔的蛋糕——」身旁似乎開起了粉紅色小花。

  「那個是點心,我問的是正餐喔。」完全無視掉那些小花,溫乃否決。

  「不能當正餐嗎?」有點委屈地問。

  「不可以喔。」微笑。

  「那我要吃義大利麵。」鼓嘴。

  「那麼等等去躺超市吧。」順毛。

  好老夫老妻式的相處啊……

  陽泉球員內心不約而同冒出了這個心聲。

  不過當事者的兩人似乎沒有發覺。

  兩人來到了超市,對冬天而言過於強烈的冷氣讓溫乃不自覺地顫了一下,隨後,便是一件特大號的外套蓋在身上。

  「溫仔的身體一直很脆弱吶——會不會不小心就捏碎了呢?」紫原一手推著溫乃的輪椅,一手提著商場放置在門口取用的塑膠購物籃。

  「聽起來真可怕啊,那阿敦可是要收斂點了喔。」這從小聽到大的捏碎對溫乃而言不是什麼可怕的威脅,只是紫原很普通的在敘述自己力氣的範圍。

  「嗯……我試試看。」給予的是漫不經心的回答。

  兩人的笑語逐漸遠去。



      By冬翎  105/2/7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0
#Q2  糖煮秋季




  結果一個星期後感冒的是紫原,那是連日汗沒擦乾又吹了冷風的結果。

  不過反應遲鈍如紫原,他還是照常吃著零食、睡覺、放學後練球,除了手腳好像有點無力之外,他沒有其他不舒服。

  可聽說失誤增加了,走路也一直撞到東西,真不知道要不要緊?

  「阿敦?今天一直發呆喔?」在回家的路上,溫乃第N次回頭叫了紫原的名字,今天不斷走走停停,紫原也一直在放空。

  「嗯——是嗎?」紫原感覺上還是有點無精打采。

  「累得話我自己來吧?」溫乃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白皙的手掌拍了拍紫原搭在輪椅把手上的手背。

  「啊?溫仔坐好就好了。」紫原加快了腳步,往溫乃住的小公寓走去。

  雖然溫乃還是不太放心,可既然紫原堅持自己沒事,她再問下去也只會被紫原敷衍過去。

  到了家,她不忘囑咐紫原在沙發上好好休息,而自己則是到廚房去準備晚餐。

  今天的晚餐是咖哩飯,把馬鈴薯和洋蔥切成塊狀,紫原討厭的紅蘿蔔則是細小的絲,把蔬菜和肉炒香之後再放入咖哩塊和水燉煮。

  溫乃攪拌著鍋裡的醬汁,旁邊的鍋子裡煮得是白開水,是要用來氽燙花椰菜用的。

  當溫乃正把晚餐盛好盤,要叫紫原來拿時,呼喚了幾聲卻沒有聽見聲音。

  略微疑惑地回過了頭,她推著輪椅來到客廳,卻正好看見那抹紫色的身影從椅子上倒了下來,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阿敦——?」桃色的眼凝滯了,聲音也模糊不清,她想彎腰把紫原扶起來,但一個二米零八、體重幾乎滿百的男人哪是一個纖弱的女孩子能夠扶起來的?

  「阿、阿敦?等、醒醒啊!」溫乃晃了晃紫原的肩膀,指尖觸及的地方燙得嚇人,「怎麼辦……」

  該、該怎麼辦才好?

  溫乃看了看四周,桃色的眼盈滿慌亂和不安,纖細的長指緊抓著制服的裙襬。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沒有行走的能力……等等,她怎麼能恨?

  「還是先把阿敦放到床上……」打斷了偏離的思緒,溫乃晃了晃腦袋。

  對了,請人來幫忙!

  請……誰?

  溫乃翻出紫原的手機,電話簿裡面有幾個她不知道是誰的名字,知道的也都不在秋田。

  著急加上恐懼,有好幾次手機都差點從手上滑掉。

  倏地,她看見一個有點眼熟的稱呼。

  「啊!這個名字是……!」這名字是她難得比較有印象的,溫乃沒有想太多便按下撥號鍵。

  『喂?敦,怎麼了嗎?』溫潤的嗓音從聽筒傳了出來。

  是冰室。

  「喂,請問是冰室君嗎?」以兩手緊握穩住手機,溫乃抖著聲詢問。

  『是,你是……淺川桑?』冰室有些疑惑地給了肯定答案,那名有著柔柔笑容的少女會用這麼慌張的語調說話,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

  「現在方便嗎?阿敦在我家昏倒了,好像發燒了的樣子。」她慌慌張張地報了地址,在得到對方幾句安撫後才漸漸冷靜下來。

  掛斷了電話,溫乃去找來了溼毛巾,貼在紫原臉上試圖給他降溫。

  「果然還是得去趟診所吧……只是要怎麼帶阿敦去呢……」她就算了,冰室應該也沒辦法把紫原背起來,所以還是要等他清醒吧?

  看著一時半刻是醒不過來的紫原,溫乃不禁有些眼眶發燙。

  溫乃的住處離學校很近,人在宿舍的冰室很快就到了,門鈴聲響起。

  「打擾了,敦呢?」冰室看來是跑過來的,說話時還帶著喘氣。

  「在客廳那裡……我搬不動他。」稍微退後了些讓冰室進來,她領著冰室到客廳,倒在地上的紫原臉色紅潤,旁邊擺著裝了冷水到塑膠盆跟毛巾。

  「有空的房間嗎?還是先躺沙發?」冰室把紫原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膀,把那巨大的身板撐起來。

  「先到我房間吧,有床睡比較舒服。」在沒有空房間的情況下,溫乃毫不遲疑地麻煩冰室把紫原扶到自己的房間。

  溫乃的房間跟本人一樣洋溢著少女的氛圍,淺綠色的蕾絲窗簾、藍色圓點的床單、書桌衣櫃都擺飾著可愛的玩偶和吊飾,柔軟的絨毛地毯感覺相當舒適。

  冰室小心地把紫原搬到床鋪上,溫乃則是替紫原蓋上被子。

  翻出櫃子裡度退熱貼,溫乃給紫原貼上後就和冰室一起來到客廳。

  「抱歉,突然把你叫來,吃晚餐了嗎?」溫乃已經比一開始紫原昏厥時鎮定許多了 ,她遞了杯茶給冰室。

  「還沒,謝謝你了。」冰室接過了微溫的馬克杯,他看了眼正把可能原本是晚餐的咖哩飯放進微波爐的溫乃。

  「不會,那個……反而是我麻煩你了。」稍微停了會兒,溫乃把盤子放到冰室面前,連同餐具一起。

  「老實說有件事我很想問……你們兩個的關係感覺上不太像一般的青梅竹馬呢。」冰室挖了一口咖哩,裡頭的蔬菜燉得相當軟爛,胡蘿蔔更是幾乎吃不出來,肉熟得恰到好處,花椰菜則是清脆爽口。

  果然是很擅長烹調。

  「我想,可能更傾向照顧者與被照顧者吧?」由於不餓的關係,溫乃只是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她苦笑著以指尖劃過杯緣,深褐色的茶水映照出她的面孔。

  「你不說的話,敦不會知道的吧?況且,我不覺得敦對你沒那個意思。」就冰室這一個星期下來的觀察,能讓紫原每天都這樣接送的女性,多半都會認為是喜歡的人吧?

  而溫乃就更明顯了,他真的紫原的老家在東京,而紫原和溫乃又是青梅竹馬。

  也就是說,溫乃是跟著紫原一起過來秋田唸書的。

  能做到這樣,想澄清兩人之間只是普通的兒時情誼,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阿敦對我不是那個樣子的。」溫乃一愣,隨即有些尷尬地笑了。

  她往後退了一些,少女靠在椅子上的雙腿完全進入冰室的視野。

  「因為阿敦一直認為,會造成我無法行走的原因,是他害的。」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她甚至認為讓紫原的隊友知道也好,總會有時開玩笑時不小心提到的疑慮,那麼乾脆一開始就讓他們知道真相。

  「喔?」也看出溫乃有打算明說的意願,冰室只是發出了單音表示自己有聽見。

  「好像是之前,幼稚園大班的時候……」

  她的目光不禁飄向了房間的方向。


--


  『是那個我們一起走過的秋天,有點微涼,卻覺得很溫暖。

  但是……卻也是讓我刻骨銘心一輩子的秋天。

  癱瘓這個詞是我一直覺得遙不可及的,不過要是我這麼說的話,你一定會很自責的吧?

  沒有關係的,已經沒事了。

  已經……該過去的都過去了。』


  

  「你是紫原君吧?我叫淺川溫乃,住你家隔壁的,請多指教。」今年六歲的溫乃露出親切可愛的笑容,朝著正在吃點心的紫原伸出手。

  她剛搬來這附近,媽媽叫她先來跟隔壁鄰居打招呼。

  由於家裡是經營餐飲業,她也順道帶了自家製作的點心過來。

  「啊——?誰?」被媽媽趕出來到自家門口的紫原咬著玉米棒,不甚在意地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眼。

  這個就是剛剛媽媽說叫他好好去打聲招呼的人嗎?

  身上有甜甜的香味!

  鼻子向來很靈的紫原突然湊近溫乃,抽動的鼻子似乎是在嗅聞著溫乃身上的氣味,活得像個變態的動作在紫原身上卻感受不出任何帶有色彩的意味,像是純粹好奇的狗兒想確認剛加入的新同伴是否帶有惡意。

  「那個、我有帶牛奶糖,要吃嗎?」歪著小腦袋,也不覺得這樣的動作有什麼不妥的小孩就這麼把牛奶糖拿出來,塞進了紫原手裡。

  「就是這個味道!甜甜的。」沒有懷疑地就把糖往嘴裡塞,紫原露出幸福的表情。

  對於紫原的舉動有些呆愣,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溫乃在怔了下後恢復原本明媚的笑容。

  「好吃嗎?」雖說從紫原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不過身為點心製作人的她還是多少希望可以聽見一些讚美。

  「啊……還不錯吧?只是我比較喜歡玉米棒的味道。」當然沒察覺小女生心思的紫原嚼了兩口,嗯,有點太甜了。

  這句話說完不到三秒,一記暴栗立刻打在他頭上。

  「笨蛋!你在人家妹妹面前說什麼?」聽見門外說話聲的紫原家三個孩子也走出門外,一拳打在紫原敦頭上的是紫原家唯一的女兒,漂亮的紫色馬尾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

  「抱歉,阿敦他不太會說話。」紫原家大哥則是一臉歉意地對著溫乃說道,溫乃則是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

  接著讓紫原家兄妹目瞪口呆的是,溫乃一把抓住了紫原敦的手,精緻的小臉上是認真無比。

  「我一定會讓你從此喜歡上我做的點心的,『阿敦』。」

  莫名直拗起來的女孩如此說道。

  那是個充滿麵粉和糖粉氣味的季節,濃厚富足的秋天甜味瀰漫了鼻尖。



   By冬翎  105/2/9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1
#Q3  糖煮剎那




  『鏡子在地上破裂成無數碎片,每一個都映照出你的臉。

  我們一起走過的那個秋天,是什麼蒙蔽了你的眼?

  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的謊言?那個純粹的不帶惡意的謊言。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並未殘缺。

  從未、因你而殘缺,是你成就了我的完全。』




  紫原敦開始過著每天都有手工甜點的生活,在溫乃向自家母親要求添購更多甜點食譜之後。

  就結果來看,他還蠻開心的。

  因為即使作法和口味都還不夠成熟,對於一個六歲孩子而言,用力攪拌麵糊時的體貼用心都完整的變成了難以言喻的美味。

  溫乃的細心個性也讓紫原免去了老師的嘮叨,因為溫乃總是會事先提醒他。

  而對於兩邊的媽媽們,也算是看這兩小無猜看得非常開心。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近乎三年,兩人從幼稚園畢業,一起進入小學,並升上二年級。

  「今天吃櫻花和菓子。很適合吧?」開學典禮前,兩隻小的走在由櫻花花瓣鋪成的道路上, 粉紅的花片不時隨風揚起,伴隨而來的便是撲鼻的芬芳。

  「會嗎?」紫原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接過溫乃遞來的拼布提袋,裡面放的是包著鹽漬櫻花的白色麻糬,上頭撒了粉色的櫻花糖,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另一邊則是簡單的紅豆麻糬,因為櫻花口味的和菓子吃起來偏鹹,紫原則是偏愛甜的口味,所以溫乃才做了兩種口味。

  「這樣這本書也做完了。」拿出貼滿螢光標籤貼的厚書,溫乃另一手握著筆,「吃吃看?」

  每次溫乃帶新甜點時都會詢問紫原的意見,然後紀錄下紫原的評論。

  房間的書櫃已經放滿了寫滿筆記的食譜,甚至多到了書桌上也都是。

  某次紫原到溫乃房間時,看見得就是滿是書籍的空間。

  「嘛、我還是比較喜歡玉米棒。」和菓子咬在嘴裡的口感軟綿綿的,外層麻糬的甜味中和了鹽漬櫻花瓣的鹹味,上頭的糖粉更添風味;另一個紅豆麻糬甜但不膩的口味也很符合紫原的胃口。

  即使如此,他還是說了比較喜歡玉米棒。

  原因無他,只是純粹因為如果他說好吃了的話,說不定之後溫乃就失去了「讓紫原敦喜歡上淺川溫乃做得甜點」這個目標,也不再天天帶點心來了。

  也許他只有再這個地方比較狡猾的吧?

  「這樣啊……」溫乃有些喪氣地垂下頭,紫原見狀也只是搓了搓溫乃的髮頂,頗像在安慰小兔子似的。

  「我可是不會放棄的,阿敦就繼續當我的試吃員吧。」從來就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溫乃很快地又恢復了精神,可愛的小臉掛著的是不服輸的笑靨。

  紫原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挺不錯的。


--


  春天之後是夏季,夏季之後是秋日。

  略帶涼意的微風吹走了溫乃手上的書卷,她正幫老師搬考卷到教職員辦公室。

  「喔?是溫仔——」正好從辦公室走出來的紫原撈過了那張飛舞的卷子,順手把整疊考卷都給拿到了手上——媽媽說不能讓女生自己搬東西。

  「阿敦?不是又忘了帶作業吧?」溫乃愣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這個可能的答案,紫原的懶散和粗心她可是深刻體會過的。

  不過昨天晚上不是才檢查過書包的嗎?

  「啊?才不是,是老師叫我去參加那個什麼——?」剛從老師那裡聽完就忘記了。

  「是Mini basketball!真是的,紫原,別老是把老師的話當耳邊風啊。」兩人就站再辦公室門口,位置靠近門口的兩人的班導自然也就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拉開門,往紫原頭上就是一記暴栗。

  這孩子真的長得很高,至少就一般同齡的小孩來說,平常看他也都沒有什麼嗜好,身為一個老師,讓孩子這樣沒有目標怎麼可以?

  所以,他推薦紫原去參加Mini basketball,那是一種讓十二歲,也就是小學以下的學生去參與的籃球比賽。

  「啊,謝謝你淺川同學,辛苦了。」把那疊考卷從紫原手上拿過來,老師微笑著對著溫乃說道。

  小女生總是比較容易得到老師喜愛,紫原按著頭鼓起嘴。

  「不會,老師才是辛苦了。」也露出甜美的微笑,溫乃拉了拉紫原的衣角,順口問了下練習和比賽的時間地點。

  她知道紫原絕對會忘記這回事,幫他記著比較保險。

  兩人告別了老師,走在回班級的路上,溫乃偏過了頭看向紫原。

  「阿敦會打籃球嗎?我記得體育課時都沒什麼動呢。」她回憶了下體育課時的情景——男生和女生的體育課是分開的——紫原總是不積極參與比賽活動。

  「不就是把球扔進網子裡的運動嗎?」紫原從口袋拿出玉米棒,拆開包裝。

  「沒那麼簡單的吧?還有團隊合作、技巧之類的呢。」她在班級內的小比賽有打過籃球,雖然溫乃在班上屬於人緣好、可以配合大多數人的角色,但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卻不多,這種條件下,默契配合倒是變成異常困難。

  更別提說話直接、老是不參與班上活動的紫原了,我行我素又遲鈍異常的性格讓他始終是班上的邊緣人。

  「好麻煩——溫仔代替我參加好了。」紫原習慣性地揉了揉溫乃的髮頂。

  「怎麼可能?」溫乃反駁「那麼,今天放學時去體育館練習吧?」

  「唔……我想回家吃點心……」紫原有點不滿地說,對他來說,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點心。

  「那我每天準備兩份點心,要好好去參加練習。」溫乃漂亮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出二的手勢,她拋出食物作為利誘,她知道紫原一定會上鉤。

  再怎麼說兩人也是青梅竹馬,要怎麼引誘紫原,她算是頗有心得。

  「嗯……那好吧。」紫原稍微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

  於是等到放學之後,溫乃和紫原一起來到學校的體育館。

  「你就是紫原君吧?我是籃球隊的隊長,歡迎你。」一名六年級男生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兩人,連忙過來打招呼。

  溫乃則是就退到一旁觀看。

  紫原意外地很有打籃球的才能。

  看著輕鬆蓋掉隊長的紫原,溫乃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

  不同於一般日本人的長手長腳,加上身高優勢,讓紫原在籃球上非常吃香,甚至讓教練有想提拔他到副隊長的位置。

   大概也對於自己的才能感到驚訝,紫原也天天來體育館報到。

  轉眼間,比賽日期將近。

  「才——不是,只是我討厭輸。」接過溫乃遞來的栗子蒙布朗和西洋梨蛋糕,紫原撇過了臉澄清。

  「是、是,今天也請好好加油吧!後天就是比賽了對吧?」溫乃沒有戳破,只是微笑地替紫原打氣。

  目送著紫原去練習,溫乃照慣例退到一旁,不料,她不小心撞到了誰。

  「抱、抱歉,是我沒有注意到……前輩?」來人是籃球部的隊長,他們接觸不太多,只是偶爾有說過幾句話。

  「淺川同學,不好意思,我們的經理人今天請假,能不能來幫忙拿一下毛巾和水瓶?」隊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聞言,溫乃也沒有拒絕,就隨隊長來到更衣室裡附設的小茶水間。

  把烘好的乾淨毛巾和水瓶放進大塑膠籃,毛巾是不會太重,只是加上水瓶的話還是要兩個人抬。

  「那麼前輩,可以麻煩你抬一下另外一邊嗎?我一個人實在抬不起來。」抓著塑膠籃的一邊,溫乃微笑著說。

  隊長並未答話。

  「前輩?」溫乃稍稍偏過了頭,再次出聲。

  「要是你……」隊長似乎喃喃念了什麼,不過溫乃沒有聽仔細。

  「要是你受傷的話……紫原那傢伙就不會上場了。」終於聽清完整句子的同時,溫乃才注意到隊長的表情不是平時的爽朗,異常猙獰扭曲的表情讓溫乃不安地想往外頭逃。

  可是隊長早就堵住唯一的出口。

  「你們可是二年級的小鬼啊,就不懂得尊敬前輩嗎?才剛加入沒多久的居然就要升上副隊長,這樣的話離當上隊長也不遠了……你以為我是怎麼努力才到今天的?」隊長走近她,或許是練習時和比賽將近的壓力讓他的臉上看起來相當憔悴。

  「前、前輩!你怎麼了?不要突然嚇人啊……」溫乃眨著一雙桃色大眼,神情慌張不安。

  要是可以叫阿敦來的話……

  不行!不可以叫他來!

  隊長的目標是讓紫原不能上場打球,由於無法直接打傷他,才會挑弱小的自己下手。

  要是輕易把她大喊把紫原叫來這個小空間,一定會被打受傷的。

  不可以!絕不能讓阿敦也這個風險。

  「不會太久的,頂多打個石膏……」隊長把裝了重物的籃子提起,溫乃不禁往後退,背部撞上了冰冷的牆壁。

  『嘩啦』一聲,連同裡頭的東西和籃子一起砸到身上,裡頭的水也灑了出來,她腳下一滑,一雙美目驟然瞪大。

  藍紫色的長髮在半空中揚起,一切像是放慢了動作一樣。

  伸出去的手並沒有抓到東西,順著地吸引力,她重重地坐在地上。

  體內好像有什麼斷裂了,就在眼前映出的最後一幕之前。

  是一抹紫色。




      By冬翎  105/2/12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1
#Q4  糖煮淚滴




  『人生的路很長。

  渴望遺忘的、不能不記得的。

  無法忘懷的、難以憶起的。

  時間的洪流捲走了記憶的沙,古鐘的鐘擺搖晃著飄渺虛無的未來,透明的雙手推著我們不斷向前。

  於是到頭來,會真正被記住的……也不過就這麼一個、兩個而已。』





  溫乃醒來時,感受到的是消毒水冰冷的氣味。

  映進眼中的是全然的白色,點滴沉穩的滴落和儀器發出的聲響,混雜著細微的呼吸聲,構成了唯一的旋律。

  頭部的鈍痛跟下半身的沉重讓溫乃有些不安,她轉動著眼珠子想明白四周的情況,指尖移動的瞬間,她才注意到好像有什麼抓著自己的手。

  那是一抹紫色的身影。

  「阿……阿敦?」她感覺自己的聲音虛浮得不真確,虛弱且無力,大腦運轉著來之前的記憶,無奈混沌的腦部只歸納出這裡是醫院這件事。

  一直坐在病床旁的紫原在溫乃清醒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只是他一直沒有出聲。

  聽見她呼喚自己的名字時,紫原別開了臉,緊咬著牙關,像在壓抑什麼。

  他剛才聽見媽媽和溫乃的母親談話間提及——溫乃已經失去走路的能力了。

  「下半身癱瘓」這個詞彙聽在耳裡疼痛異常。

  他知道隊長對突然被當作正選的他非常不滿,原本也只想著要是來找他麻煩就隨便敷衍過去,沒想到對方居然是找上了總是跟在身邊打轉的淺川溫乃。

  煩躁的情緒一下子通通湧了上來,他也不過是個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委屈的情緒哽在咽喉,紫色的眸子便泛起了水光。

  溫乃察覺到那些水光。

  「阿……敦?怎麼……了嗎?」移動著手指,溫乃不解地側過了頭。

  「溫仔的腳……不能走路了……」破碎的語句在止不住的哽咽傳進耳畔。

  溫乃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嘗試著移動自己的雙腿,卻發現自己沒能像以往那樣跳下床,一雙腿沉重的像是灌了水泥。

  這時,門開了。

  一張佈滿恐懼的臉映入眼簾。

  是籃球部的隊長。

  紫原一看見他,立刻淪起拳頭就想往對方臉上揍,是跟著進來的紫原母親及時攔住才沒有造成另一人受傷。

  溫乃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在隊長把東西往自己身上砸的同時,她毫無防備地摔倒,由於尾椎直接撞到地板的緣故。

  她——癱瘓了。

  沉重的事實讓她的腦袋一下子「轟」地像是被什麼重擊,溫乃的表情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應該先安慰自己的母親還是先安撫激動的紫原。

  「我……沒事的,所以大家都先冷靜下來,好嗎?」輕輕柔柔的軟嚅嗓音打破了紛擾,桃紅色的眼沒有對於無法行走的未來的恐懼,平靜得沒有漣漪。

  「媽媽別哭了,我會努力學會打理自己的生活。」她看向躲在房間一角偷哭的母親,以及安慰著母親的父親,「阿敦也冷靜下來吧,我沒事的,還是可以每天做點心給你吃喔。」

  牽起那雙大手,溫乃微笑。

  「請答應我,繼續打籃球。」


--


  「我聽說敦中學時期不太參與練習,也是因為你的關係嗎?」大概摸清了來龍去脈,冰室看向表情冷靜的少女。

  「我想是吧?雖然阻止過,不過你也知道阿敦一旦直拗起來就拿他沒辦法了。」彷彿不關己事地給自己添了杯茶,蘋果茶獨有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不過你還是懲罰了那個孩子了吧?你們以前的那個隊長。」冰室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他知道眼前到少女沒有表面上看來的單純。

  以愧疚感緊緊束縛著那人……她當時並沒有開口說原諒,是打算用心理壓力來報復嗎?

  「他可是讓阿敦哭了啊,長這麼大,那是我第一次見阿敦掉眼淚呢。」溫乃沒有否認,那是一點小小的心思。

  「也是。」把吃完的盤子放進水槽裡清洗,冰室扭開了水龍頭,「好吧,我會傳達給隊上的人,也會幫你對敦保密。」

  冰室從來就不是笨蛋,他也知道溫乃對他攤牌的意思。

  真的是……為了紫原非常溫柔呢。

  「那就先謝謝冰室君了。」溫乃也給冰室的杯子倒了新的茶,「是說,能不能麻煩冰室君今晚先住下呢?」

  「是怕敦有什麼狀況嗎?沒問題,客廳借我睡一晚吧。」溫乃租的這個小公寓沒有多餘的客房,也就是簡單的主臥房、衛浴設備、廚房以及客廳這樣簡單的格局。

  於是冰室便提出借宿客廳一事,由溫乃提出反而尷尬。

  「那我那阿敦的衣服借你……可能比較大件一些。」紫原那麼大的個子,衣服套在冰室身上還是顯得大了些,不過冰室本人表示不在意,那溫乃也沒說什麼,只是把幾件沒有穿過、比較新的換洗衣物交給了冰室。

  「不知道阿敦醒來了沒……」溫乃邊說著,邊到臥房去查看。

  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她來到床邊,紫原原本紊亂的呼吸已經勻稱下來,臉上的紅潤也不再那麼明顯。

  看來是退熱貼發揮效果了。

  輕輕地以掌心貼著對方的臉,溫乃鬆了口氣。

  倏地,她感覺到手腕被抓住。

  紫原寬厚的手掌握住了溫乃纖細的手腕,因為發燒而偏高的體溫暖烘烘的,溫乃想把手抽回,但即使生了病,紫原的力氣還是大上溫乃一截,溫乃根本無法掙脫。

  嘆了口氣,溫乃用空著的那手幫紫原拉緊了被單,而紫原在握住東西後像是安心了一般,又沉沉睡去。

  這個僵局一直持續到冰室洗完澡出來,看著被紫原箝制住的溫乃,他大概也猜出了來龍去脈。

  「我幫你搖醒他吧。」一直被抓著也不是辦法,冰室伸手去晃了晃紫原的肩膀。

  床鋪上的巨型嬰兒發出模糊不清的一陣嗚咽,迷濛的紫眸迷糊地睜開了些。

  「溫仔陪我睡……」手一個使力,溫乃還來不及反應便整個人被拉得往前,倒在柔軟的棉被上頭。

  藍紫色的長髮驟然揚起。

  「等等,阿敦……」推了推對方的胸膛,雖然中學時兩人也還有因為太累而一起睡著的紀錄,不過在冰室面前就……

  「那,我先到客廳去了,兩位晚安。」冰室見狀,微笑地勾起唇角,在離開時還很好心地關了燈帶上門。

  「唉……真是的,男孩子都這麼沒神經嗎?」放棄掙扎似地鑽進了被窩,溫乃無奈地替紫原把垂下的髮絲撥開。

  「溫仔——我想聽故事。」突然來精神的紫原央求道,溫乃按了按對方的額頭,確定溫度降不少後才緩緩開口。

  她講得故事是糖果屋,原因無他,只是純粹因為喜愛甜食的紫原同樣喜愛這個充滿甜食的故事。

  還曾聽說紫原破天荒地對著書本露出堪稱「下流」的目光,後來經紫原媽媽證實,他看得是食譜。

  「於是,迷路的兩個孩子在森林的深處找到糖果屋……」輕輕柔柔的說書聲讓紫原的意識又開始迷離,溫乃自己也被被窩暖和的溫度弄得昏昏欲睡。

  「糖果屋是由香脆的曲奇餅乾製成牆壁,亮晶晶的糖霜是窗戶,棒棒糖和拐杖糖是樹木,杯子蛋糕是沙發……」

  香甜的鼾聲混雜進了甜美的夢。


--


  「結果你就和淺川桑一起睡了!」岡村指著嚼餅乾的紫原,滿臉不敢置信。

  「啊——?反正從小就這樣啊,有什麼關係嗎?」紫原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

  「你太寵著他了吧?淺川桑。」明明是身為幫手的冰室勾著唇,調侃道。

  「幫忙關燈還關門的冰室君可沒資格這樣說喔。」溫乃微笑地回應。

  「我不過是順著當時的情況做出反應罷了。」冰室輕笑,好看的唇彎起好看的弧度。

  「今天早上還有看見你帶著耳機,思想這麼不單純可不行喔。」漂亮的手指抵住唇瓣,溫乃眨了眨一雙桃色的美目。

  「呵呵,我不過盡一下學長的本分而已。」

  這是籃球部開始練習前的一段小插曲,大家鬧隊長鬧得很歡。

  「怎麼覺得室仔和溫仔的感情變好了——?」紫原歪了歪頭。

  「……你是哪隻眼睛感覺他們感情好了阿嚕?」

  劉不禁吐嘈。




     By冬翎   105/2/15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2
#Q5  糖煮溫情




  半決賽會場,比賽開始前。

  「啊!小溫——」桃色的少女揮著手,亮眼的外表惹來不少視線,而她身旁陪伴著的黑膚少年則替她瞪掉了許多多餘的目光。

  「好久不見了,五月醬。」藍紫色長髮的少女也微笑著回應,後面是身形高大的紫色少年。

   青峰和紫原對看了一眼,算是打過了招呼。

  「那溫仔,我先走了。」揉了揉溫乃的頭頂,紫原揮了揮手,轉身朝選手休息室走去。

  「加油。」往後拋出一包西式小圓餅,溫乃沒有特地回頭。

  「喔,我盡量。」熟悉地在必然的拋物線上張開手,略帶微溫的餅落進掌心。

  那是不用言語的默契。

  「今天是哲君和小紫的比賽呢,小溫一定是站在小紫那邊的吧?」桃井目送著紫原離開,一邊對著溫乃說道。

  「沒特別站在誰那邊呢,畢竟我和黑子君的交情也不差啊。」溫乃搖了搖頭,底下球場的記分板上分別貼著「陽泉」和「誠凜」。

  就私心上來說,她當然還是喜歡紫原多一點,但那名總是溫和有禮的淺藍色少年也讓她有不少好感。

  「這樣啊……」桃井也順著溫乃的目光往下看去,「是說,小溫和小紫的感情還是一樣很好呢。」

   桃井眨了眨一雙美目,打趣地說道。

  「五月醬跟青峰君感情很好啊。」有意無意地瞟了青峰一眼,雖然表情有些不耐煩,卻還是悄悄地將這情緒隱藏起來。

  「誰跟這傢伙感情好了?」青峰反駁,但多少看在溫乃是女孩子還是身障者的份上,他還是過去充當起臨時的善心志工,擔當一下幫忙推輪椅的角色。

  「阿大這個大黑皮!」桃井衝著青峰扮了個鬼臉,三人笑鬧一陣,才乖乖到看臺曲的觀眾席上坐著。

  不過這又是一陣調侃。

  「沒想到青峰喜歡的類型是這個啊……」坐在前排的今吉意味深長地看了青峰一眼,後者則是不發一語地坐下。

  「青峰!別擅自離開又帶一個妹子回來啊!而且」本來就很看不慣青峰的若松在看見溫乃時,忍不住抱怨。

  「吶、前輩覺得我是怎麼樣的類型呢?」所坐的位置是最外面,前方座位則剛好就是若松,溫乃兩手撐著身體半趴在椅背上,微笑發問。

  帶著洗髮精香甜氣味的髮絲搔癢著後頸和耳廓,溫熱且清晰的吐息讓耳尖自然地發燙。

  雖然貴為下任隊長,而且還是個向來大剌剌、思考一直線的下任隊長,但接觸女性的機會還是沒太多,若松表情不自然地往前挪了點。

  難得的害羞圖讓桐皇球員不禁都低聲笑了出來。

  「小溫是我們以前的同學喔。」桃井見怪不怪地介紹道,之前也有許多瞧不起坐輪椅的溫乃,都被她用這招小小地調戲了下。

  「是的,我叫淺川溫乃,請多指教呢,前輩。」

  少女笑得很甜。

  「……請多指教。」於是平時總是大嗓門的少年就此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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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雙腿無法行走之後,她少了很多能夠參與的運動。

  偶爾和紫原到附近散步,或是看他打籃球都讓她有種自己彷彿也在場地上奔馳的錯覺。

  她是不是已經從什麼地方陷下去了?

  陷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溫乃瞪大了眼,盯著球場上的一舉一動。

  上方打下來的燈光、運球時的聲響、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

  緊繃到近乎窒息的得分壓力,此刻也形同重擔狠狠地壓在自己身上。

  球場上的紫原睜大了眼前,就近在眼前的籃框此時此刻顯得有些遙遠。

  酸痛得無法跳躍的雙腿迫使他僵在原地,明明只要伸長了手就能放進球框的球,不知為何,突然好沉重。

  「這就是平常溫仔的——」那種明明有什麼就在眼前,但即使伸長了手也搆不著想抓住的東西。

  停留在原地的感覺……好討厭。

  紫原的表情欲發兇狠。

  「跳不起來的話,放進去就好——」

  尾音尚未落下,手裡一空的感覺讓紫原覺得心跳似乎也跟著空虛起來。

  淺藍色的身影映入眼簾的同時放大。

  球落地、哨聲、此起彼落的歡呼聲,便在相隔不到一秒的同一時間響起。

  愣然地看向計分板,紫原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輸了。

  徹底輸了。

  在誇下豪語的同時,輸了。

  所有委屈、不甘心、憤怒等等情緒充斥著大腦,嗡嗡嗡地攪拌成一團,眼眶泛著滾燙的溫度,紫原過了許久才發現到,那是哽咽。

  他不太記得他和對方球員說了什麼,好像是不在打球之類的。

  也不清楚冰室與他做了什麼約定,就這麼被前輩們推往休息室。

  疲累的雙腿讓他難以站立,連這段短短的路程都必須倚靠人來攙扶才能到達。

  這樣的他——要怎麼保護?

  怎麼保護那個因為他而受傷的少女?

  要怎麼——

  金屬製的門板上,傳來清脆敲門聲。

  荒木雅子有些不耐,倒不是對於垂頭喪氣的紫原,而是門外估計是記者的人。

  她很討厭那種記者角色。

  明明沒有那個心要幫助別人,盡可能挖掘別人痛苦來充實自己的文稿的傢伙。

  等等大概又要問「對於這場比賽有什麼感覺?」之類的白目問題了。

  他們還沒有人去應門,門就被擅自打開了。

  正要衝上去罵人的荒木在提起竹劍後一愣,因為來者不是她所想像的那些討厭的傢伙。

  「我把人送到了。」青峰大輝神態自若地把溫乃推了進來,在桃井微笑的一句「不好意思打擾了。」之下,門又再度被關上。

  室內回歸安靜,靜得只有輪椅經過地面的聲音。

  溫乃稍顯吃力地推動著輪椅的輪子,她微微抬手制止了冰室原先想要幫忙的手,直直地朝著紫原過去。

  「阿敦,抬頭看我。」把輪椅推到低著頭的紫原面前,溫乃輕聲說道。

  「……不要。」拒絕的語句裡還帶著鼻音,果然是哭過了嗎?

  當時從觀眾席上沒看清楚,溫乃只記得距離上次紫原哭泣是在意外發生的那年。

  很難受吧?

  一定……很難過的吧?

  但是,這並不能責怪任何人。

  這世界從來就不是公平的。

  「不抬頭的話,我要怎麼幫你擦眼淚呢?」捧起紫原的臉,濕潤的無法辨認是汗是淚。

  紫原緊緊咬著下唇、皺著眉,像在壓抑著不要哭出聲來。

  「沒事的,阿敦努力了對吧?大家都努力了,下次再一起贏回來吧。」溫乃找出紙巾,溫柔地擦拭著紫原臉上的熱液。

  「溫仔才不懂……」紫原鼓起了嘴,那樣子簡直與鬧彆扭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溫仔才不懂在球場上的那種得分壓力,明明對方都弱小的一捏就會爆掉,可是為什麼贏不了?」紫原不耐地拍開溫乃的手,異樣的煩躁感讓他口不擇言起來。

  「這種感覺,溫仔才不能體會,只會加油和作點心的人才不——」

  明知道這麼說會傷到人,明曉得這樣會讓她流淚。

  可是,嘴巴卻停不下來。

  「敦!」冰室忍不住出聲打斷紫原未完到話。

  紫色的眼映入是少女震驚的面容。

  溫乃一雙桃色的美目盈滿了不可思議,彷彿有什麼被弄碎了。

  「……抱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牽動了嘴角,溫乃把原本的表情收了起來。

  她知道那是因為比賽後,紫原的心情不穩。

  她知道如果她擺出受傷的表情,紫原一定會自責。

  但是,明明清楚這些……

  ……為什麼她還會感覺到心痛呢?





       By冬翎  105/2/19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2
#Q6 糖煮嫣紅





  「淺川桑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是跟紫原遇到了什麼事了嗎?」赤司走到球場邊,接過充當了對經理人的溫乃遞過來的水瓶,他詢問。

  「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是赤司君想多了。」溫乃微笑,但心思細膩如赤司,他怎麼看不出來那抹笑容帶了點勉強的意味?

  不過也因為這份細膩,他並沒有戳破。

  「有什麼事情可以打手機。」溫乃明白赤司這句說不定只是禮貌之詞,她仍然是淺笑且點頭答謝。

  今天是洛山和陽泉的練習賽,雖然溫乃並不是籃球部的成員,不過由於明天是黑子生日的關係,同樣熟識的她也跟著紫原一起來到東京祝賀。

  自從半決賽到今天為止,他們兩個幾乎都沒有交談,紫原只是沉默地咬著她遞過去的點心零食,照常和她一起上下學,而她也照常幫紫原整理筆記、提醒每天老師交代過的作業和考試。

  唯一改變的,只是那個過度沉重的氛圍。

  連冰室都曾看不下去地詢問是不是需要幫忙,可是個性都很倔的兩人都沒有點頭,紫原直接以吃零食裝作沒聽見,溫乃則是禮貌性地微笑並搖頭。

  赤司多看了溫乃幾眼,他深知這名友人表面上總是維持著溫和有禮的笑容,但實際上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淺川溫乃沒有說明的意願,那就別想了,因為她絕對不會透露。

  所以赤司也只好折衷用個『手機聯絡』的方式,希望兩個朋友的誤會能早早解開。

  「小征跟那個女孩子在說什麼呢?」葉山小太郎有些好奇地看著場邊的兩人,他本來以為只是剛好陽泉的紫原跟自家隊長認識,所以紫原的朋友才願意幫忙……是說那副柔弱的樣子,他真心覺得不敢讓對方過於忙碌。

  「確實,會對於女孩子表示熱絡倒也是挺稀奇的。」實渕玲央也不禁看向場邊,手裡熱身的動作也自然頓下。

  「連玲央姊都這樣講,果然是很奇怪吧?根武谷。」葉山偏頭詢問做著投籃練習的根武谷永吉。

  「既然都是朋友,會聊幾句也不是稀奇吧?」根武谷的思考本來久單純簡單,而這樣單純簡單的想法也讓不擅長複雜思考的葉山輕易地接受了。

  反而倒是實渕仍然抱持著困惑的態度,但他也沒打算去問清楚,即使現在的赤司比以前少了許多壓迫感,可這也不代表他能以前輩身分自居,去探尋人家的八卦。

  「總之,都暖身了差不多了吧?」副隊長的他詢問,並向著赤司以眼神示意。

  赤司早就注意到三人的竊竊私語,一貫的微笑中帶了一點無奈的成分。

  「淺川桑是我中學時期的朋友,跟一軍都很熟識,別想多了。」淡淡地解釋道,赤司接著話鋒一轉,以隊長身分囑咐大家不可大意,就算只是練習賽也不能輸球等等。

  另外一邊,陽泉的教練,荒木雅子,也在給大家分析戰術,先發球員們在一旁提出自己的想法,就偏偏同樣是先發的紫原顯得漫不經心。

  「敦,認真點。」冰室嘆了口氣,要是紫原一直不認真起來,對方可是有赤司征十郎這個恐怖的對手在,身為絕對防禦的主力卻如此鬆散,鐵定輸球的。

  說是這麼說,可是他們大多數人已經做好輸的準備了。

  畢竟當時紫原對溫乃所說的話都讓他們大吃一驚。

  心情不好是正常。

  「喔……」無力的應答如預料中響起,荒木雅子的額角猛然爆出青筋,正想拿起竹劍往這漫不經心的傢伙身上打下去時,一抹赤色身影毫不猶豫地竄出來,往紫原的腰部用力戳下去。

  「敦,要是不認真的話……你知道的。」刻意模仿了另一個自己的語氣,赤司勾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紫原渾身抖了一下,像是作賊心虛般的往赤司的眼睛猛瞧了好幾下,確認不是金色後才稍微放心了些。

  ——但這不代表赤司的危險性降低了,紫原猛點頭的樣子讓陽泉眾人頓時心中感慨了起來。

  果然還是前帝光隊長、現洛山隊長的威嚴厲害啊。

  好不容易讓紫原提起幹勁,也意味著練習賽即將開始。

  雙方教練協調好後,由陽泉的荒木雅子擔任前兩小節的裁判,洛山的白金永治則是後面兩小節。

  被派出來跳球的是紫原和根武谷,紫原本來就在身高上佔了優勢,可能是因為心不在焉的緣故,他犯了跟之前一樣的錯誤——在球未到最高點前就先碰了球。

  洛山的球。

  然而紫原的反應不是像平常那樣平淡的道歉,而是更添了心中的煩躁感。

  自從上次吵架……嚴格來說也不是吵架,是他單方面的在發脾氣。

  在那之後,本來紫原以為溫乃會像往常一樣,隔天還是微笑地以輕柔的嗓音和他聊天。

  可是除了必要的對話,溫乃一直沒有開口,自己也是。

  一股無法言明額情緒哽在胸口,他不太懂那是什麼意思。

  曾幾何時,淺川溫乃的存在對他來說就像人呼吸空氣、魚優游水裡一樣自然,太過習慣反而在抽離的時候覺得不習慣。

  他說了這樣的話……她一定討厭自己了吧?

  站在靠近己方籃框位置的冰室感受到一股莫名哀怨的氣息,他罕見地在運球時分心,轉頭看向待在防守位置的紫原。

  ……那活得像被主人遺棄的大型犬科動物。

  心中先是無言一陣,冰室決定還是先把心思放在比賽上,閃過了其中一人的防守,他使用了最為擅長的假動作作勢投籃,實際上是把球傳給劉。

  赤司看破了冰室的假動作,從中截斷了球,立即把球又傳給了根武谷。

  岡村也不遑多讓地上去搶球。

  果然是激戰啊,怎麼說都是實力堅強的陣容啊。

  如果剛才冰室能夠在多往前一到兩步的話,假動作做起來應該會比較有說服力;赤司的也是,要是把球傳給無人盯防的葉山,那就不會被岡村盯上。

  福井的阻礙視線做得不錯,所以赤司才沒有辦法做最佳傳球路線。

  坐在場邊的溫乃下意識地分析起戰況,那是從桃井和青峰那裡學過來的,不過她只略懂皮毛。

  或許是用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她和紫原的疏離對認識他們的人來說相當不正常,也沒有什麼意義,溫乃自知這點。

  可是,老是有著可以提起紫原興趣的話題卻一個都想不出來了。

  每次要開口的時候,那句「溫仔才不懂」就會浮上心頭,迫使她閉上嘴。

  已經……喜歡他到這種程度了啊?

  說穿了自己只是純粹利用了「紫原讓她癱瘓」這點,死死拉著紫原不放罷了。

  這種病態依存不可能長久的,現在的景象就是說明了這點。

  思及此,溫乃又把注意放回了比賽上,桃色的眼瞳卻變得黯淡下來。

  還真是兩邊都一樣啊。

  赤司勾了勾唇角,一面思索著最佳傳球路徑,一面留意著那兩名好友的動向。

  他一個胯下運球,閃過了冰室,把球傳到了實渕手上。

  實渕難得地沒有使用拿手的三分球,只因為身形高大的岡村擋到他的面前,於是他採用了傳球作結。

  球現在在葉山手上,吵雜且令人煩躁的運球向來是他的特色。

  實際上,他現在也挺煩躁就是了。

  對方球員慵懶、沒有專注在比賽上不說,連自家隊長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是的,他們特地從京都到東京的用意到底在哪?

  或許是太過心浮氣躁,葉山在投籃的時候用了過大的——五指運球時的——力氣,太過蘊含力量的投籃自然地彈出了球網,往場邊飛去。

  沒錯,往場邊。

  她淺川溫乃完全沒有想過,看見籃球以高速朝自己飛來應該怎麼反應。

  老實說她無論有什麼反應都沒用,坐在輪椅上也沒什麼閃避空間,表情只能定格在剎那的震驚。

  紫原覺得一切都像在看刻意慢速播放的投影片。

  以極其慢速的放映,他也下意識地朝著自家青梅竹馬跑去,紫原第一次感謝自己的長手長腳,卻仍然不夠快。

  要是剛才他有去防葉山的話……

  他看見嫣紅在眼前炸開,伴隨著一聲巨響。

  奔跑的腳步驟然停下。  





      By冬翎   105/2/22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19:05
#Q7 糖煮奇蹟




  從額頭炸裂開來的疼痛伴隨著徐徐流下的嫣紅液體,被衝擊力撞得往後傾倒,溫乃逃避似的閉上眼楮。

  恍惚的光線透過眼皮、亮得刺眼。

  輪椅整個被衝撞得翻覆,她感受到瞬間騰空,滯空的時間好像特別漫長,遙遙無期地等待著落地的那刻,可想而知的撞擊必然地隨之而來。

  那些都只是想像。

  就在極其靠近地面之時,熟悉寬大而溫暖的擁抱,夾雜著急促的呼吸心跳,把她整個人護進了懷裡。

  略帶食物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

  預期中的衝撞並未襲來,紫原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把溫乃拉住,代價是換成自己往後摔,雖然紫原身形巨大,但幸虧反應靈敏,倒是沒什麼大礙。

  紫色的眼眸映出那抹不自然的嫣紅,猙獰憤怒的表情讓溫乃心裡一驚。

  紫原沉默地把輪椅扶正,讓溫乃坐回上頭,隨手把自己的外套抓下來按在溫乃傷處。

  溫熱濕潤的觸感讓他又是一陣牙咬。

  接著便是,充滿殺氣地回過頭,視線緊緊盯著罪魁禍首的葉山,握緊的拳頭讓溫乃已經猜出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阿敦,住手!」在紫原轉身的剎那,溫乃沉下臉,厲聲嚇阻,「我沒事,所以冷靜點。」

  紫原聞言,動作也是一頓,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最後拋下了一句「我去買零食」就賭氣地走掉。

  望著紫原的背影,溫乃幾乎是嘆息地把自己的臉往對方的外套埋,她仍然有些驚魂未定,胸口起伏著略快的呼吸。

  「淺川,沒事吧?」赤司走過來幫溫乃檢視了下傷勢,是頭部輕微的撕裂傷,雖然傷口偏大但不深,也是造成看起來大量出血的錯覺的原因。

  「還可以,有點頭暈而已。」溫乃立刻淺笑著擺擺手,迅速地讓自己震定下來不是什麼難事,可滿頭鮮血淋漓的樣子還是達到了怵目驚心的效果,「所以……我記得你是葉山君吧?不要太過在意。」

  也知道無法閃避的自己讓對方那名金髮少年相當慌亂,她輕聲出言安慰。

  葉山垂下的眼睛抬了起來,不過畢竟還是他們害溫乃受傷的,赤司向溫乃和陽泉的球員道了聲抱歉,並要求改日再繼續練習賽。

  洛山教練不說,荒木雅子算是同意了,畢竟這段期間溫乃也幫忙做了些經理人的工作,球隊也將她視為一份子,同伴受傷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缺了紫原加上不專注,會輸球的可能是可以預見的。

  赤司大概也是看準這點才這麼說的。

  「總之先送到醫院去吧,敦那邊我負責聯繫。」身為以前的同學他已經算仁至義盡了,實在不好干涉現在是陽泉球隊一員的溫乃的事情,赤司看了眼也過來幫忙止血的冰室。

  順手把不知何時寫的小紙條塞進冰室手哩,過長的外套袖子正好遮擋住這個動作。

  「我知道了,那就麻煩你了。」冰室不過愣了一、兩秒鐘時間,隨即把紙條握緊後拿來醫藥箱,先幫溫乃做緊急的止血處理,以沾了水的紙巾將頭部的血跡擦拭過,才用乾淨的棉紗按住傷口,最後用彈性繃帶綁起來稍做固定。

  一行人把立刻把溫乃送到最近的醫院去,溫乃的表現相當鎮定,已經沒有絲毫受了傷的驚慌樣子。

  一直到接受了消毒包紮、確認了沒有任何異常之後,大家才鬆了口氣,荒木雅子說先讓大夥兒回旅館去,留下冰室和溫乃等紫原的消息。

  雖然身為隊長的岡村是建議溫乃先到旅館去休息,不過沒見著紫原身影的溫乃怎麼可能就這樣乖乖回去睡覺?

  於是她和冰室一起留了下來。

  「在擔心敦嗎?」冰室感受到溫乃開始有點浮躁,便悄聲詢問。

  「嗯……赤司君也沒來電話,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該怎麼辦……」溫乃握著自己的手機,就怕漏過任何一通電話或簡訊,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做為青梅竹馬,就像桃井會擔心青峰一樣,她同樣心繫著紫原。

  是……做為青梅竹馬。

  「淺川桑真的很關心敦呢。」冰室話中帶話,反正他知道溫乃聽得懂。

  「你想多了。」也確實如同冰室所想地讀懂了字裡行間的意思,溫乃苦笑著搖頭。

  「我覺得敦應該不是那麼想,他很努力想表達對你的歉意。」沒把在更衣室看見紫原自己一個對著鐵櫃練習道歉的事情講出來,冰室只要想到當時的畫面就忍不住莞爾。

  「讓我猜,是不是阿敦自己偷偷練習怎麼道歉?」溫乃打量著冰室的表情數秒,最後得出這個答案。

  「真不愧是青梅竹馬,不會是敦之前做過一樣的事情吧?」是不驚訝溫乃會猜出來,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確,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兩個認識多年。

  「好像是有一次不小心打破了伯母……紫原阿姨的花瓶吧?」勾起了兒時回憶,溫乃的表情也跟著放鬆了一點。

  終於笑了,逗女孩子開心真是苦差事啊。

  『紫原敦、赤司征十郎,你們欠了我一次。』手不經意地碰了碰先前塞入褲袋的紙條,有些刺手的觸感觸及指尖。

  ——『幫我拖住淺川,這邊好了會打手機給你。

  想起那行和本人一樣端正有力的字跡,冰室微笑。


--



  嘗試著打了幾通電話未果,赤司乾脆繞到了中學時代他們常去的便利商店,也幸好紫原除了思考單純之外,體積本來就很大又顯眼,才能讓赤司一眼發現。

  什麼時候敢無視他的電話了?升上高中後,膽子也大了點啊。

  赤司勾了勾唇,走進了便利商店。

  「敦,一直擋在這裡會妨礙到別人喔?」伸手拍了拍佇在玉米棒前面的紫原,赤司說道。

  「是赤仔啊……」聽見對方的聲音才想起自己已經發呆許久,抓起一盒綜合口味的玉米棒,紫原慢悠悠地走到櫃檯去結帳。

  隨後兩人一起走到剛才打比賽的場地,東西已經被清走,當然也開始零零散散地有附近的居民來使用球場。

  赤司和紫原坐在旁邊的長板凳上,只剩下紫原拆包裝和咬東西的細微聲響。

  「我替小太郎跟你道歉。」很唐突地冒出了這句,赤司偏頭打量紫原的反應。

  只見對方默默地啃著玉米棒,一聲含糊不清的單音算是表示自己有聽見。

  看來是冷靜下來了,這樣赤司反而有些好奇紫原鬧脾氣的點在哪了。

  「溫仔……有生氣嗎?」良久,紫原輕聲嘟囔了一句,要不是赤司一直在觀察著紫原的動靜,說不定會就這樣忽略掉。

  「你知道淺川桑不會生你的氣。」差點沒被對方的問句逗笑,早就習慣壓抑情感的赤司強壓下嘴角的弧度,如此回答。

  「我們跟黑仔比賽那天,我對溫仔說了很過分的話……溫仔之後就沒有跟我說話了。」嚼在口中的玉米棒似乎沒有記憶中的美味了,紫原像個孩子似的鎖起了龐大的身軀。

  這麼說來,赤司記得上次看見紫原這副模樣的時候,是在上次他和綠間一起製作了特殊的化學實驗,並請紫原擔任試吃員的時候,當下紫原脫口說出什麼「那是他最喜歡的點心」之類的,導致後面幾天那名倔強的少女對他們投以恐怖的眼神。

  他們幾人決裂後更甚,是一直到黑子將他們從牢籠解放出來之後情況才改善了許多。

  「我想她沒有生氣,你想多了。」拍了拍這隻巨型嬰兒,赤司無奈地笑了,「會這麼介意淺川桑的心情,要是我接下來的問題還回答不知道的話,我考慮讓敦回味一下帝光的訓練喔。

  紫原猛然打了個寒顫。

  「對於淺川的喜歡,敦是怎麼想的呢?」心底默默給人在他處的溫乃道了歉,赤司多少也看出溫乃並不打算讓紫原知道這份感情,但是要是兩人就這麼錯過的話,未來的路會更難走。

  「……」由於赤司說了不能回答不知道,紫原只好沉默。

  也沒有催促,赤司的臉上寫著「希望你是在思考而不是不回答」幾個大字。

  他對於淺川溫乃這個人的存在,感覺上就像人需要呼吸、他紫原敦需要零食一樣的理所當然吧?

  可是,溫仔對於他應該是比零食還要更……

  至今一直無法好好得出的想法,那個捉摸不清的詞彙終於變作一個清晰無比的答案。

  「我喜歡溫仔,比玉米棒還要喜歡。」

  紫原這麼說到同時,他注意到赤司表情帶笑地看著他的身後。

  「如果這個是告白的話,我會懲罰你喔。」同樣清楚地聽見那句疑似告白的句子,溫乃失笑。

  推著她來的冰室很盡責地把溫乃推到紫原面前。

  「看來我們被算計了,我果然還是討厭你啊,赤司君。」少女的輕柔嗓音說出不適合現在表情的語句。

  「彼此彼此,下次再來比試一下棋藝如何?」赤司也露出的了溫和的濃烈微笑,兩人的相處模式彷彿又回到從前。

  「求之不得……不過在那之前呢,我想再聽一次呢,阿敦。」纖細的小手握住那雙大上她許多的掌心,溫乃微笑。

  「……」這是大腦已經當機的紫原,罕見的小白煙正從頭頂冒出來。

  「我……喜歡……溫仔。」一句話被切成斷斷續續,然而最後一句卻是堅定無比,「想娶做新娘的那種喜歡。」

  有一種奇蹟,是用糖煮的香甜無比。

  那是屬於我們的,糖煮奇蹟。




      By冬翎   105/2/27

作者: 夢默衪    時間: 2016-3-15 19:49
呼....一次看完有點累呢~
大大的文很好看喔~
某衪是今天才看到這篇文的,不過大大好厲害呢!
打出很多的文喔!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15 20:52
夢默衪 發表於 2016-3-15 19:49
呼....一次看完有點累呢~
大大的文很好看喔~
某衪是今天才看到這篇文的,不過大大好厲害呢!

辛苦了//(遞茶
本來想說搬一份來這裡,如果一天二更的話我怕我會忘記,就乾脆整個全放了XDD
嗚嗚謝謝有人看啊,我還以為會這樣放到海枯石爛啊。

作者: 夏羽櫻    時間: 2016-3-16 19:22
((冒出

我只是來喝茶聊天的說~~

剛好路過xD

作者: 夏羽櫻    時間: 2016-3-17 20:52
兔兔打算啥時更下篇呢

其實我超期待赤司君(不你##

加油阿欸嘿☆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21 19:19
-【青峰大輝/夏煢】盛夏的螢火蟲(完結)




    「煢不懂什麼是疼痛……如果哥哥露出那樣的表情就是痛的話,那煢現在很痛很痛。」

    「喂喂、別哭啊真是……」

    ……

    「所以說了,青峰原來你是個蘿莉控啊。」←微笑

    「誰是蘿莉控了!你才蘿莉控!你全家都是蘿莉控!」←炸

    「姆?」←困惑




+時間為奇蹟們高一全國賽結束的那個暑假。
+於105/3/20更新完畢。
+BG向,有年齡差注意。



【人物設定】夏 煢

姓名:夏 煢

女/ 12歲 / 147cm / 38kg

生日:4/4
星座:牡羊座
血型:O型

外表:
+可可棕色的包包頭,小花造型的髮飾是哥哥送的。

+眼睛是湖水般的藍綠色,哭的時候就像真正的湖泊一樣清澈。

+身上常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故以衣袖遮掩。


個性:
+天真爛漫,非常喜歡童話故事,一直覺得精靈和聖誕老人是存在的。

+很擅長繪畫,房間裡堆放著許多繪本手稿,其中有一本黑色封面畫冊裡全是血腥畫面,夏煢對此表示這是她要捨棄的部分。

+喜歡討抱抱。


喜好厭惡:
+喜歡:抱抱、繪畫和繪畫用具。

+討厭:破壞自己作品的人。


補充:
+第三型無痛無汗症患者,心智年齡比同齡的人稍減一到兩歲,感覺不到疼痛和熱度,也不太會出汗。

+是病童收容所隔離區的住客。

+房間在二樓,裡面掛滿了色彩絢爛的作品。

+原家裡有祖母、父母,以及一個哥哥,對於自己的哥哥抱持著仰慕的態度,也知道哥哥會偷偷來收容所看她並留下禮物,可實際上並不知道哥哥的長相。

+罩杯:B(13歲)>F(16歲)


座右銘: 「我從來不希望時間停止,因為我要繼續往前走,才能遇到美好的事情。」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21 19:20
#Q1  盛夏的蟬鳴





  夏蟬鼓譟著。

  「真是……好好一個暑假沒事幹嘛來這鬼地方當免費奴隸啊?」青峰不耐地抓了抓頭。

  「青峰你就別抱怨了,這是我們桐皇籃球部的傳統啊……那個該死的老頭說不來就不撥經費給我們。」後面那句是多餘的。

  望著散發濃烈微笑的今吉翔一,青峰在心底默默吐嘈。

  這裡是位於近郊的病痛收容所,簡單來說就是專收生病孩子的孤兒院。

  暑假都收容所擔任兩星期的義工一直是桐皇學園籃球部的慣例,總是在球場上流汗廝殺的大男生們被小孩子耍得團團轉的樣子,一旁陪女孩子過家家的桃井不禁莞爾。

  「明明這些孩子們都很有活力的啊……啊!阿大!你要去哪裡?」就在桃井感嘆的同時,她眼角餘光瞄到了正打算偷溜的青峰。

  「找水喝。」隨便丟下一個不成理由的藉口,青峰無視於桃井的阻止,逕自在不算太大的兩層木屋裡逛了起來。

  一樓基本上就是一半孩子的遊樂場所兼飯廳,一半是房間跟衛浴設備,廚房什麼比較危險的在二樓。

  畢竟有些行動不便的孩子在同一層樓活動比較方便。

  青峰走到二樓,那是稍微比較安靜點的空間。

  從廚房倒了杯水來喝,二樓大致上就是員工、義工的客房,他往走廊後頭走去。

  突然,他發現有個用半透明簾紗隔離出來的地方,淺藍色的風鈴在風中敲響了樂音。

  後面是個充滿可愛氣息的房間,地板部分鋪設了色彩繽紛的軟墊,上面佈置著許多看起來有些老舊、但還算乾淨的布偶。

  藍色圓點花樣的小床上爬著一個小小身影,從體型來看應該是個國小年紀的孩子,她似乎正在畫畫,蠟筆獨有的氣味瀰漫在空氣中。

  那是一個跟房間佈置一樣可愛的小女生,可可棕色的包包頭,湖水般清澈透亮的藍綠眸子,麻糬似的白皙柔軟的小臉上,粉嫩的唇正哼唱著小曲。

  青峰有些好奇地探過了身,往裡頭瞧了瞧,他原本以為會看見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隨筆塗鴉,然而確實有達到驚嚇效果,卻不是因為可怕的鬼畫符。

  精緻到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會有的畫作不止出現在女孩手上的畫冊,還有四周牆壁上都貼滿了綺麗的色彩。

  「大哥哥?」圖畫的主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青峰面前,稚嫩的嗓音細柔地呼喚了一聲,漂亮的大眼睛正盯著他看。

  「大哥哥,是來找煢的嗎?」小女孩歪著小腦袋,清甜純粹的嗓音軟軟地傳進耳畔。

  「不……我只是來散步的。」青峰搔搔頭,他本來就不擅長應付小孩,面對那閃亮亮的目光,他只能尷尬地別過頭。

  「那就來看煢畫畫吧!」漾著甜滋滋的笑容,女孩拉住青峰的手掌,纖細的觸感讓他不免想到了自家青梅竹馬。

  自稱「煢」的女孩——床前的標籤上寫著「夏煢」,看來那是女孩的名字——走進不是很寬敞的房間,除了蠟筆之外,旁邊還散落著許多水彩畫、鉛筆素描等等,青峰不得不承認,每幅作品的水準都高出他許多。

  色彩和諧又鮮明、濃淡合宜,充滿創意的顏色和形狀搭配彷彿跳脫了一般既有的思考,雖然那種天馬行空的畫面是屬於孩子的特權,但這繪畫技術卻早已超越普遍孩子的能力範圍。

  「我說你啊,為什麼一個人窩在這裡?下面不是在玩遊戲嗎?」青峰任由煢拉著他在房間裡唯一的空曠坐下,女孩抱著一盒蠟筆,感覺得出主人對它的重視和珍惜,即使長度已經少了一半不止,可看起來還算新。

  「因為煢生病了喔。」煢沒有對於這個近乎無禮的問句露出不悅的樣子,只是單純地在闡述著一個事實,「所以煢不能跟大家玩。」

  「……」青峰打量著煢,她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殘缺,也能正常對談,跟下面那群不是眼盲、失聰、啞巴,就是缺了什麼部位器官的孩子比較起來,夏煢看上去非常健康。

  「哥哥會因為這樣不跟煢玩嗎?煢的病不會傳染的。」一張小臉盈滿了緊張,肩膀也跟著緊繃了起來。

  「啊?我才沒那麼無聊。」青峰對於女孩的問句感到一陣無言,「就算你得傳染病也無所謂,反正我身體好得很。」

  「……大哥哥真的很不會說話。」哪有人這樣詛咒別人的?

  「少、少囉嗦!」沒想到會被吐嘈,青峰黝黑的皮膚上出現了罕見的紅暈。

  「不過煢很高興呢。」煢甜笑,淺淺的梨窩也跟著浮現,看得青峰一愣一愣。

  「我說,你要不要打籃球?」沒頭沒腦地,他拋出這個問句。

  先不論這裡有沒有球場,身為病患到煢有沒有那個體力到外頭跑跳都是個未知數。

  嘛、大概就是在房間裡館太久,身體才會虛弱下去的吧?

  青峰的想法很簡單。

  「籃球?那是什麼?」眨著眼睛,煢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外出,收容所的姊姊也都沒讓她跑出去玩,每天的生活只有畫畫和一些基本學科的她根本沒有聽過籃球這個名詞。

  「總之你跟我過來就會知道了。」居然連籃球都沒聽過,這裡的孩子到底有多與世隔絕?

  青峰帶著煢,偷偷溜到了他們集中行李的地方,拿過自己的包裡的球和水,再從後門的地方跑了出去。

  「隊長,怎麼了嗎?」注意到今吉似乎一直盯著某個方向看,櫻井詢問,白軟的臉頰有點紅,那是被幾個頑皮的小孩捏的。

  「不,沒事。」抱起一個小朋友起來哄,小朋友一看見今吉皮笑肉不笑的臉,立刻放聲大哭。

  唉呀,看來他果然很不適合帶小孩呢。


--


「幸好還是有球場的啊。」雖然是小孩子用的就是了。

  看著那個手都不用伸長就能碰到的籃框,青峰感慨。

  「橘色的、就是籃球嗎?」煢好奇地打量著,湖水般的眸子眨啊眨,彷彿隨時都能滴出水來。

  「嗯,你要丟丟看嗎?扔到框裡就可以了。」先帶著煢做了簡單的暖身,青峰把球拋到煢手上,即便力道不大,一顆標準的男生用籃球對一個小女生來說果然還是稍嫌沉重了些。

  煢感覺到手一沉,表面粗糙的橘色球體上有一顆一顆的塑膠顆粒,摸起來很硬,她試著在地上拍了兩下,灌足了氣的籃球也自然反彈力很好。

  似乎是被勾起了興趣,煢開始玩起了球,雖然姿勢跟方法還有些錯誤,不過青峰也就放著給她去玩。

  用個各種歪七扭八的姿勢把球玩過一邊之後,煢終於想起了還在旁邊看的青峰,把球高高舉起。

  「大哥哥,籃球要怎麼玩?」臉頰上沾了一塊塵土的煢仰著小面,伸長了手努力想把球舉高。

  「把球扔進框裡罷了。」接過煢遞來的球,青峰隨手一丟,球穩當地落進了球框裡,引來煢一陣驚呼。

  「大哥哥好厲害啊!」小跑步過去把球撿起,煢抬頭看了一下那個對她而言稍高了些的籃框,純粹乾淨的笑容讓青峰頓時有些恍惚。

  他臉上也曾經有過同樣的表情。

  從年幼時被帶去打街籃慘輸的不甘心,到中學時代與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練習,一路走到現在,卻只剩下對於力量的無奈。

  能贏他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籃球的觸感、球鞋的透光、球落進網子的聲音……要是可以稍微淡忘一些,或許也不錯吧?

  「大哥哥?怎麼了嗎?」嘗試呼喚了對方好幾次,卻仍舊換來青峰明顯凝滯的神情。

  聽見煢的聲音,青峰才回過神,隨手用衣袖把煢臉上的髒污擦掉,他開始教起煢怎麼打籃球。

  煢的動態視力是不錯,但是反射神經太慢導致眼睛雖然能跟上,身體卻來不及反應。

  倒是關於規則的記憶還蠻快速的,定點投籃也是,準確率很高,或許是因為專注力夠集中來計算球與籃框之間距離的關係吧?

  「下盤蹲低點,這樣動作比較穩,投籃的時候手腕出力……算了,我下次帶顆小點的球來好了。」說準確率高是高,不過就是力氣不夠,青峰果斷決定去翻翻以前自己練習用的球,那個比較小顆一點,打起來應該也會比較順手吧?

  順便也給煢試試看運球,華麗炫目的街頭籃球讓煢看得目不轉睛,但在嘗試時不出所料地擺出笨拙的滑稽姿勢。

  兩人一來一往地練著球,基本上都是煢在跑動比較多,也流了很多汗。

  好驚人的出汗量。

  青峰稍微皺了眉,煢幾乎整件衣服都濕透了,打球經驗豐富的他自然也會對練習程度和出汗有一定的心得,這樣的練習應該不至於流那麼多汗啊……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有點缺水的暈眩感和口腔的乾燥都讓煢有些不舒服。

  「拿去,多喝點水。」把水瓶塞進煢的手裡,青峰催促她多補充點水分。

  激烈運動後的臉頰從原本的白皙變得紅撲撲,煢雙手捧著水瓶,咕嚕咕嚕地喝著水。

  驀然地,不屬於兩人的腳步聲驟然響起。

  「……小煢?你怎麼會在外面!」

  一聲拔尖的驚慌呼喊自後門門口響起。





     By冬翎  105/3/5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21 19:20
#Q2 盛夏的烈陽




  夏季的陽光有些毒辣,烈陽散發出草木被烤乾的氣味。

  「……小煢?你怎麼會在外面!」一聲拔尖的驚慌呼喊自後門門口響起,志工媽媽之一的淺川太太迅速朝著煢跑過來。

  青峰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看著煢被拉著動看西摸,不時有些把衣服拉起來的動作,雖然早看貫了一些情色書刊,但小孩子的倒是意外帶給他一些羞恥感,青峰別過臉,黝黑的皮膚上出現不易發覺的紅色。

  等到確定煢完全沒有受傷的時候,淺川太太才半責怪地開口。

  「不是說不可以擅自跑出來嗎?要是受傷了可是很危險的。」語調是溫和柔軟的,其中卻能輕易聽出對於出來外面玩這件事的不贊同。

  對於淺川太太這個人的認識,青峰充其量也只知道那時中學時代的隊友,紫原敦的青梅竹馬的母親。

  總是笑得一臉溫和的少女的臉在腦中浮現,與眼前這名婦人的輪廓有幾許相似之處。

  「是我硬帶她出來的。」向來不會多解釋原因——因為那聽起來就像狡辯——青峰把落下的球撿起來,對著淺川太太說道。

  「原來是這樣,抱歉,阿姨錯怪小煢了。」聽見青峰這麼說,她摸了摸孩子的髮頂,淺川太太微笑著,「小煢先回去換衣服吧,要是著涼就不好了 可以自己來吧?」

  煢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漂亮的大眼睛閃爍不定地在後面跟青峰之間來回游移。

  「你快去吧。」青峰催促。

  「嗯!」用力點了點頭,煢才又邁開小腳離開了後方的遊樂場。

  小心翼翼地帶上門,煢一轉身就看見一個黑色頭髮的青年帶笑地看著她。

  煢歪了歪頭,阿姨說對人要有禮貌,於是她打了聲招呼之後才又回到房間裡去。

  這大概是今吉翔一在這裡遇到第一個看見他不會哭的孩子。

  他從後面旁的小窗看出去,是青峰以及帶他們過來的女性。

  就聽聽他們要說什麼吧。

  沒準是,有關那個孩子的事。


--


  等到後門被關上,淺川太太嘆了一口氣。

  「青峰君……希望你別再去找小煢了。」在青峰沒來得及發問之前,淺川太太率先出聲。

  「我剛剛就想問了,那傢伙看起來很正常,幹嘛把她關在房間裡?」本來就不是會特地維持禮貌的人,青峰直接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看著煢充滿活力的樣子,他幾乎都沒感受到煢是病患的事實,一直到剛才淺川太太明顯在做對稱式按壓檢查的動作,青峰才想起他是在病痛收容所幫忙……不過煢到底生了什麼病?

  淺川太太似乎是猶豫了下,才又繼續回應。

  「第三型無痛症。」她說,「一種沒有痛覺,連溫度都不一定感應的到的罕見疾病。」

  一般人如果受傷了,通常傷口會好得快,因為他們會好好照顧傷處,傷口伴隨的疼痛讓他們感到不適。

  無痛症患者不同,即使骨折了也毫無自覺,由於不知道傷口在哪裡,常常就放著放著,最後惡化到明顯可以從外觀看出異狀的程度,那通常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

  不會痛的痛,反而更痛。

  因此,特別脆弱。

  「小煢感受不到疼痛,所以受傷了也不會知道,要是傷口沒有好好照料,或許會發炎化膿;若是骨折卻置之不理,更可能要截肢。」

  青峰一愣。

  「不止這樣。」淺川太太苦笑,「也夾帶著智能發展遲緩、無汗或促進排汗的症狀……剛才應該就很明顯了吧?」

  從與煢的對話中明顯可以感受出來,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說話應該更有條理一些,然而煢卻天真的不像這年紀孩子應有的。

  那是智能發展障礙。

  她以為這樣就能說服青峰,可惜她錯了。

  「因為這樣,你們就把她關起來?開什麼玩笑?」青峰難以置信的是,就因為這些原因,把一個應該好好接觸世界的小孩隔絕起來。

  才會連籃球是什麼都不知道。

  思及此,青峰突然有些來氣。

  「不是常常掛在嘴邊嗎?學校老師和你們這些志工都一樣,老是說他們那些身障或是智能障礙的給普通人一樣 要我們不要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他們!」那口氣幾乎可以算上咆哮,態度差得可以。

  被人稱作怪物的他,或許也能稍微理解這些身心障礙者的心情。

  尖銳而讓人心寒的目光死死黏在自己身上,裡頭傳遞的不是憐憫就是恐懼。

  「事實上他們就是跟我們不一樣!」淺川太太說出了讓青峰完全呆滯的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個志工媽媽會說出來的,「我們能看能聽、能說話能感覺、能跑能跳,也能用雙手創造許多東西,我們可以學習也能好好表達!」

  或許是因為,淺川太太的女兒,淺川溫乃也是身障者的緣故吧?

  所以可以更加清晰並殘酷地說出這樣的事實。

  「是什麼讓他們變得可憐的?是你們那種同情的目光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可憐!所以社會才會排斥這些異類!」沒錯,身為怪物的他能夠明白……

  他們從來就不可憐,只是社會上的人強迫他們被劃入可憐的區塊而已。

  他也是被迫貼上怪物這個標籤的。

  「青峰君,你會去交一個隨時都可能死去的朋友嗎?」淺川太太突然笑了,「你會希望你鄰居是個精神不正常、隨時都可能失控的神經病嗎?你會站在一個隨時都會倒下的人身旁嗎?你會耐心去聽一個無法表達的人用手寫下他們的文字嗎?」

  轉過身回到建築物內,淺川太太輕聲細說。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會被送到這裡的原因,我們不過是想多延長他們的生命而已。」

  門被帶上。


--


  「可惡……那女人!」獨自坐在角落,青峰渾身殺氣的樣子也沒什麼孩子敢靠近,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清淨的空間。

  「阿大,你的表情很可怕啊。」又端了一盤三明治過來,桃井五月無奈地想緩和一下氣氛。

  現在是中午的休息用餐時間,等孩子們吃飽並且刷牙完畢後,是例行的一個半小時的午睡時間。

  也是志工們可以稍微喘口氣的時間。

  好不容易把孩子們都哄睡了,青峰說了句「去買飲料。」,便不發一語地走出屋舍,抬頭看向二樓的位置。

  大概比兩塊榻榻米大一點點的小房間是夏煢平時生活的小房間。

  說根本是倉庫,青峰更覺得像是監獄。

  他們都是怪物呢。

  但是怪物,也有自由的怪物跟被囚禁的怪物,他是前者而夏煢是後者。

  不過是因為他們比不過身心障礙者的努力和少數天賦,因為他稱霸了日本高中籃球界,就強硬安上了這樣的稱呼。

  很汙穢啊,這個世界。

  「在想剛才的小妹妹?」不知何時,今吉出現在青峰身上,想事情想到出神的青峰沒料到有人會突然從後面竄出來,嚇得往旁邊跳了一步。

  「少嚇人了,你以為你是哲啊?」被這樣嚇似乎不是第一次,青峰回憶起中學時代的隊友——現任誠凜高中籃球部的黑子哲也。

  「抱歉抱歉。」嘴上是這麼說,今吉完全沒有露出一絲歉意,也對他這樣的敷衍習以為常,青峰只是白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前後輩的隔閡。

  反正雙方都不在意這些,倒是也無妨。

  「那個叫夏煢的孩子,似乎是有人認養的樣子,可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一直待在這裡。」今吉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剛才委託桃井去問來的情報告訴青峰。

  為什麼這麼做?

  大概是因為,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朋友可能擁有改變青峰的力量吧?

  畢竟還是一個球隊裡的隊友,如果青峰改變了,他們也方便很多。

  今吉翔一露出微笑。

  「那種事情不重要吧?」有點口是心非地應了聲,青峰卻是暗暗記下這些資訊,他是不知道今吉打算做什麼,但是對於自家隊長的認識,估計是有什麼計畫吧?

  嘖、跟赤司那傢伙一樣老是一副心底在計畫著什麼。

  「剛才的對話我聽見了,雖然不否認你到說法,但很沒禮貌。」先模糊雙方的立場,再說出建議似的話語是今吉常用的話術。

  「禮貌那種東西,怎樣都無所謂吧?」青峰想到就有氣,「怪物的世界,還是只有怪物能理解吧?」

  「在其他人眼裡,我們都是怪物,但是在你眼裡,只有你自己才是。」今吉聳了聳肩,他對於青峰的態度早就習慣了。

  「踏在怪物的境界可是一點都不有趣,想嘗試的話就自己追上來吧,隊長。」隨意揮了揮手,青峰便往前方走去。

  「那個,青峰啊。」今吉突然叫住他。

  「幹嘛?」回頭瞄了對方一眼,青峰開始不耐。

  「如果想去買東西到話,方向是這邊。」指著跟青峰走的是反方向,今吉笑得無辜,「那邊只有樹林。」

  「……」

  夏日的艷陽,持續增溫。






      By冬翎  105/3/6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21 19:20
#Q3 盛夏的蘇打冰




  蘇打冰的顏色,是近乎白色的淺藍。

  香甜的氣味在口中化開,沁涼的滋味也順道溶解掉了艷陽的高溫。

  青峰靠在樹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冰棒,腦子裡全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

  他們來這裡幫忙也不過就短短兩個星期,十四天,今天都已經第把天了,他被禁止到二樓去,沒法把話說清楚的煩躁完全顯現在臉上。

  由於本身就不是擅長照顧人的性格,不耐煩時瞪人的狠勁都把年幼的孩子們給嚇哭了,於是他幫忙完一些比較粗重的工作後就被自家青梅竹馬趕到外頭來。

  被趕出了舒適的冷氣房,外頭黏膩的熱度讓青風乾脆地去買了枝冰來解饞,悶熱的風讓他不免還是流了點汗。

  「這地方果然偏僻的可以。」嘎吱嘎吱地把冰咬碎,和前任搭檔黑子哲也的斯文吃法不同,青峰還是比較習慣用咬的以防冰融化浪費了。

  就在青峰三、兩下把冰棒解決之後,他原本想去找個地方到處晃晃,卻聽見上方傳來一陣不自然的樹葉摩娑聲,他抬頭,一張顯然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張背面被黏了一塊透明膠帶,以相當蹩腳的細棉線放了下來,與畫作相較歪扭了許多的字體讓青峰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大小不一的色塊填滿了紙張,蠟筆簡單地勾勒出一抹黑色的人影,樣子看上去正在打籃球,濃淡合宜的藍天綠樹襯托著畫面上小小的影子,彷彿隨時都會奔馳起來似的。

  後面寫著『給大輝哥哥』的字樣,估計是和其他人那裡得知了他的名字。

  「喂喂!這也太黑了吧?我哪有那麼黑?」青峰對著上頭抗議,上面的人似乎是聽見了青峰的抱怨,幾聲不清晰的銀鈴笑聲之後,紙張又往上升。

  不一會兒,這次下來的紙張上頭不是圖畫,而是一排字。

  『但是昨天晚上大輝哥哥在外面,幾乎都看不見呢。』

  青峰甚至覺得他可以聽見夏煢那略帶無辜的聲音,搭配那雙水靈靈的大眼,但是這句話……

  ……那個該死的小鬼!

  『那個啊……前幾天有聽見大輝哥哥和淺川阿姨的對話,對不起。』又換了張紙,青峰一頓。

  「幹嘛跟我道歉?」他往上問。

  等了數分鐘,另外一張紙才又被煢扔下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生了病,才會害大輝哥哥被阿姨罵。』

  簡單且略帶天真的語句讓青峰眉頭一皺,他稍微評估了一下身後的這顆大樹,接著雙手俐落地一翻,三兩下就在一根離二樓窗戶極近的地方上頭。

  「我說那個啥、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對著窗口後面的小孩說道,夏煢沒料到青峰會順著大樹爬上來,手中的鉛筆掉到地上,斷掉的黑色碎塊滾過。

  「我才沒有被罵,而且也不是因為你的病。」沒理會明顯被嚇住的煢,青峰劈頭說道,「別把生病拿來當跟別人道歉的藉口了,管你是感冒還是絕症也好,不要在道歉的時候拿來當藉口啊!」

  「對、對不起……」青峰原本就沒放柔表情,加上宏亮嗓音讓夏煢立刻怯弱地吐出了道歉話語。

  ……他好像太兇了?

  「呃、抱歉……」放緩的語氣,青峰發現他真的很不會道歉,他原本就不是喜歡推託找理由搪塞的個性,薄弱的一句抱歉感覺好像沒什麼誠意。

  有點懊悔的表情讓煢覺得很新鮮,雖然才認識沒有多久,但對於鮮少與外界接觸的她來說,青峰算是除了這裡的志工媽媽和自己的親生父母之外,最靠近的人。

  「因為煢生病了,所以奶奶才不要煢、要爸爸媽媽把煢送來這裡的,所以、所以煢才會覺得生病是……」煢有些為難地解釋,在她的觀念之中,生病好像就是她造成他人不幸的緣由之一,她也看過媽媽哭泣以及爸爸複雜的神情。

  那些、都是她害的吧?

  還有,從來不見自己的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

  輕觸著手中的蠟筆,聽說那是哥哥來探望她時帶的禮物。

  但是為什麼不見她?她想不通。

  她想,大概就是因為她是怪物吧?

  不然收容所不會蓋在像這樣的郊區,不會在這種遠離市區的地方。

  大家口口聲聲說得平等和歧視消除,根本都是騙人的吧?

  身障的人走到哪都會被人投以異樣的目光,智能障礙的人更是被人用厭惡的目光洗禮。

  是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聽話?是不是因為他們做錯什麼?

  是不是……

  「喂!你在幹嘛!」青峰一聲詢問,瞬間把夏煢的思緒喚了回來。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手裡的畫本不知何時換成了黑色封面,裡頭鮮紅暗紅的腥風血雨嚇人得怵目驚心。

  青峰被煢的舉動嚇了一跳,原因無他,只是煢手上的那本與其他圖畫不同,沒有美麗絢爛的色彩,沒有精緻柔軟的構圖。

  第一張是個上吊的少女,她的臉色死白,眼珠和舌頭分別是凸出和垂著,雖然看起來是受害者的樣子,但少女的手裡抱著一顆男性的人頭,用黑色的繩子緊緊地纏了起來。

  後面的圖畫也都是這樣可怕的畫面,大概是秘密在她無意識地狀況下被發現了,煢有些著急地要哭。

  「為什麼……」青峰也傻住了,可畢竟也是高中生了,不成熟也見過點世面,這種血腥骯髒在一些電玩遊戲也不是沒看過,他很快穩住心神,詢問。

  她垂眼。

  「四歲的時候……」夏煢輕聲開口,「四歲的時候,奶奶跟媽媽為了要不要讓我繼續住在家裡一直在吵架。」

  「後來奶奶贏了,媽媽很生氣,所以都欺負哥哥,爸爸跟煢說……」煢突然露出了笑容,淺淺的梨窩也跟著浮現,但青峰能很明顯地感受到,那不是因為開心,而是因為出自現實的無奈,「『希望你可以一直笑著。』,煢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才能一直保持笑容,不知道生氣的時候要怎麼辦?難過的時候要怎麼辦?」

  畫冊裡的都是怪物。

  在怪物的世界裡,只有正常的人才是最奇怪的。

  爸爸和媽媽都是奇怪的正常人,才會無法理解她的心情。

  那麼,眼前這個人呢?

  他和她有著相似的眼神。

  她和他有著相似的眼神。

  青峰啞然。

  內心裡除了罵罵夏煢那對該死又不負責任的父母和奶奶,更多的是對於她的心疼感。

  怪物的心情,果然還是只有怪物能明白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我面前哭就好了。」青峰頓了頓,「我允許你哭。」

  一層水霧驟然蒙蔽視野,如同湖水般清澈透明的碧藍色泛著水澤,彷彿是一潭澄淨而美麗的湖,純粹得不可思議。

  也許是太久沒有嚐到依賴別人是什麼滋味,她有點忍不住眼淚。

  「大輝哥哥,有看過螢火蟲嗎?」很唐突的,煢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後面的樹林有很多。」被煢天外飛來一筆的話弄得不知該怎麼反應,果然女人的心就像海底的針一樣,就算眼前這個還是個小女孩。

  難不成只要性別是女的就這麼難懂嗎?

  今年十六歲、正值青春期的青峰大輝發出了以上的感嘆。

  「大輝哥哥很像螢火蟲呢。」煢半趴在窗邊,說道,「一隻的時候看起來很孤單,但是如果有很多人一起的話就會閃閃發亮。」

  揚了揚手中從今吉手上拿來的籃球雜誌,上面是青峰仍在帝光時期的照片。

  盯著那照片半晌,青峰的心情還是複雜。

  「螢火蟲,也不過就是發著光的蟑螂而已。」踩著枝椏,青峰俐落地翻下了樹,並丟下了這樣一句。

  「大輝哥哥真沒情調。」煢嘟起嘴,嘴邊卻是藏不住的、明顯輕鬆許多的笑容。

  兩人的身影錯開。




      By冬翎  105/3/11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21 19:22
#Q4 盛夏的螢火蟲




From:夏煢
To:大輝哥哥

    今天煢有看到很多螢火蟲喔!一閃一閃的很漂亮呢,就和大輝哥哥一樣亮晶晶的。



  手機突然傳來了簡訊鈴聲,青峰掏出手機一看,便是這樣讓他哭笑不得的文字。


From:青峰大輝
To:小布點

    之前不是還嫌我很黑嗎?今天又亮晶晶了?


  握著手機,夏煢趴在床鋪上,嘴邊噙著笑意。


From:夏煢
To:大輝哥哥

    那不一樣嘛,煢看了之前大輝哥哥比賽的錄影帶喔,在球場上閃閃發光的呢。


  觸及螢幕上文字的視線一滯,青峰有些自嘲地輕哼。


From:青峰大輝
To:小布點

    螢火蟲可不是什麼壽命很長的昆蟲,可別因為牠們死了而傷心啊,時間是不會停止的。



  是在暗喻什麼呢?夏煢歪了歪頭。

  柔嫩的指尖飛快地打出訊息。


From:夏煢
To:大輝哥哥

    螢火蟲啊,就像搖曳擺盪的小燈忽明忽滅,就像隨時都會死亡一樣。
    但是,死亡不一定是消失,而是為下一次的美麗風景而延續。
    這是淺川阿姨告訴煢的∪・ω・∪
    煢從來不希望時間停止,因為煢要繼續往前走,才能遇到美好的事情。


  放下了手機,青峰躺在自家的床鋪上,日光燈熾燙的溫度有點刺眼。


From:青峰大輝
To:小布點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晚安。



  把最後一條訊息發出去,煢轉頭看向窗外,停在玻璃上的螢火蟲散發出綠色螢光。


From:夏煢
To:大輝哥哥

    嗯,哥哥晚安。
    祝好夢。


--


  好不容易求淺川太太帶她到市區看比賽,那是青峰等人結束義工工作後的一個多月。

  雖然平時也有用電話和電子郵件聯絡,不過說到底,還是想見一見本人。

  煢心情很好地牽著淺川太太的手,腳步也不免跟著蹦跳起來,雖然已經離開場一段時間了,不過能看見青峰還是讓她覺得很開心。

體育館裡一片喧鬧,鼓譟的空氣渲染著她的呼吸,她聽見很多聲音,那是平常在收容所聽不見的。

  人很多,長著各式各樣的面孔,由很多顏色構築起來,散發出來的氣味也不太一樣。

  她眼睛裡到世界是由最簡單的感官組成的,既不會太過複雜,也不是真正膚淺。

  燈光從挑高的天花板灑下,中央的球場上有很多快速移動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剎那的靜止,煢看見了青峰的身影。

  青峰的對面是個淺藍色的少年,他的顏色讓人想到柔和的天空和清澈的水。

  可是,在他經過青峰的剎那,露出了一個煢非常熟悉的眼神。

  那是看怪物的眼神。

  瞳孔瞬間縮小,目光不停地閃爍著,張大了嘴卻無法言語,震驚和僵硬全映入了眼裡。

  為什麼這樣看他?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

  煢抱緊了手中的塑膠盒,湖水般的眼訴說著困惑。

  吶、為什麼呢?

  場上的青峰看著黑子哲也。

  「終於……連你也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了嗎?哲。」青峰哼笑,語調也很輕很輕,這麼吵雜的體育館裡,對方大概沒聽見吧?

  沒聽見也好,就黑子的個性,說不定會為此鑽牛角尖很久。

  怎麼會不知道呢?畢竟是曾經的搭檔啊。

  「如果這就是你為了打倒我而做出的回答……」接住黑子失去理智而拋過來的球,青峰笑得狂妄,「那就別回應了,那是無意義的努力。」

  他看見黑子露出和中學二年級那時一樣,他想起了當時自己說的話。

  『我連怎麼接你的球都忘記了。』

  所以,剛才是試探嗎?

  他不知道,現下情況也不適合去思考這個問題。

  這樣複雜的情緒一直維持到第二節結束,青峰回到休息室,獨自窩在角落,用攤開的寫真集蓋在臉上閉目養神。

  今吉翔一見狀,拍了拍若松的肩膀要他別太吵鬧,便出去說要買點飲料。

  在自動販賣機前停下,投下了硬幣,今吉按下的是兩罐果汁。

  「來找青峰的嗎?」笑呵呵地把手裡的果汁罐遞了一個給站在他身後的煢,他不意外地看見煢臉上明顯驚訝的表情。

  她的手上有個布包,不知道是什麼?

  淺川太太大概是去廁所或是留在位子上,畢竟夏煢已經十二歲了,就算生了病也不會看太緊。

  「翔一哥哥怎麼知道煢在這……」接過了今吉的果汁,煢先是道了謝,才好奇地詢問。

  「身為籃球員,好好觀察四周狀況是很重要的。」拍了拍煢的髮頂,柔軟的可可棕色髮絲摸起來很舒服,但為了不揉亂女孩特地綁上的小花髮飾,今吉很快又把手離開煢的頭頂。

  「我帶你去休息室那邊吧。」伸出手示意對方抓著自己,以防走失。

  順著走廊又走了回去,今吉有些好奇等等青峰見到夏煢會是什麼反應?

  打開了休息室的門,裡頭不意外是一片襄襄嚷嚷,但在見到他身後的夏煢之後就安靜下來。

  櫻井本想張口詢問,但今吉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拍拍夏煢的肩膀並指向最角落的青峰。

  彷彿明白今吉的意圖一般,夏煢甜笑著走到青峰身旁,湊到他耳邊。

  「大輝哥哥?」

  原本就沒睡深的青峰在聽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聲音之後,突然整個人跳了起來,想當然耳,迎接而來的就是夏煢銀鈴般的可愛笑聲。

  「你怎麼在這?」張開眼,他果然沒有聽錯,那是夏煢的聲音。

  「今吉哥哥帶我來的,給你們帶點心來喔。」把布包舉高,裡頭是蜂蜜檸檬,「檸檬是請淺川阿姨幫忙的,因為阿姨們不讓煢拿刀子,不過調味是煢做的喔。」

  面對夏煢閃亮亮的眼神,青峰尷尬地接過了保鮮盒,然後拍拍夏煢的腦袋。

  「等等要不要直接到我們的休息區看比賽?特等席喔?」今吉微笑地問。

  接過分來的檸檬片,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開,也帶來了提神的效果。

  「欸?可以嗎?」煢眨了眨眼,表情不安地看向青峰。

  「就小煢這樣,也算經理人門檻過關了吧?」桃井坐在夏煢旁邊,「想體驗看看充當暫時的經理人嗎?」

  「想。」夏煢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期待地看向據說是教練的原澤克徳。

  原澤克徳表示隨隊長的意見,雖然教練一直看似放任底下球員,不過大概也看得出來夏煢對青峰的影響力。

  如果可以改變青峰的性格,那麼稍微破例一下也無妨。

  給淺川太太打了個電話,一開始還有點震驚的,不過看在是今吉撥得電話,也就同意了。

  桐皇學園的籃球部部長也實在是夠可怕了。

  「真是太好了呢,大輝哥哥。」仰起精緻的小面,煢笑得很開心。

  青峰難得地放柔了表情,心情上來說卻還是有些複雜。

  「我說青峰啊……你該不會是蘿莉控吧?」今吉一把搭上青峰的肩膀,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那種欠揍至極,帶著心計的笑容。

  「誰是蘿莉控!你才是蘿莉控,你全家都蘿莉控!」額上猛然爆出青筋,青峰不悅地揮開今吉的手。

  「唉呀唉呀,這樣對隊長好嗎?」今吉沒有因此而不高興,倒是轉頭看向夏煢,「你說是吧?經理人?」

  「姆?」夏煢有些不解地歪頭,桃井蹲下身湊到夏煢耳邊說了幾句話,即使沒聽得很清楚,語尾的挑高還是讓青峰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可以吵架喔,牽牽手和好吧。」柔軟的小掌搭上軟嚅的聲音,夏煢含著笑把兩人的手牽在一起,倒是一旁的桃井表情無辜。

  「我只是說讓隊長和阿大感情變好而已。」

  於是,年僅十二歲的小小經理人順利讓團隊感情又增進了一大步。


--


  球場上仍然競逐著。

  當情況逐漸往敵對的誠凜那邊偏時,夏煢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懸掛起來。

  她看著奮力奔跑的青峰,儘管說不上是擅長觀察人的表情,可連她都能清晰感受到青峰似乎已經放下什麼,也逐漸從原本漫不經心的樣子變得投入。

  這是好是壞呢?

  汗珠在燈光下晶瑩閃爍,球鞋摩擦木質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

  有什麼彷彿雷電一樣的東西從青峰的眼裡浮現,身旁得桃井告訴她那是一種名為ZONE的能力,也是一道某些人一輩子達不到的境界。

  大輝哥哥達到了,所以他很厲害嗎?

  那麼,他為什麼被人稱作怪物呢?

  那大概是別人告訴他的吧?

  時間久了,他也認為自己是怪物了。

  抱緊準備好要遞給青峰的水,夏煢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顆橘色的球,然後被一個紅色的人搶過。

  青峰衝上前去想要阻止火神的攻勢,在起跳的剎那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攔下了,可他還是伸手去防守。

  為什麼呢?

  或許是因為黑子哲也帶給他的改變吧?用籃球教會給他的事,絕對不放棄的精神。

  還有……青峰未有回過頭,球場上這樣大度分心也真是壞了他的紀律。

  夏煢。

  『螢火蟲啊,就像搖曳擺盪的小燈忽明忽滅,就像隨時都會死亡一樣。

    但是,死亡不一定是消失,而是為下一次的美麗風景而延續。


  『煢從來不希望時間停止,因為煢要繼續往前走,才能遇到美好的事情。

  比賽的哨聲響起——

  大口地喘著氣,青峰抹掉了額頭上的汗珠,總覺得自己很久沒打球打得這麼狼狽了。

  那小不點或許很失望吧?畢竟他輸了。

  不過哲那傢伙居然看起來更像慘輸的樣子啊,青峰有種釋然的感覺。

  「青峰君。」黑子被火神攙扶著,蒼白的手握成拳頭朝他伸了過來,就在青峰以為黑子要揍自己一拳的同時,下一句話卻是讓他更加錯愕,「那時候……我們沒有碰拳頭。」

  什、什麼啊?

  這傢伙……居然還記得這種事情。

  青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因為他還來不及反應,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道就這樣朝他撞了過來。

  「煢不懂什麼是疼痛……如果大輝哥哥露出那樣的表情就是痛的話,那煢現在很痛很痛。」順帶一句這樣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青峰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現在他的表情很難看嗎?

  「吶、為什麼要對大輝哥哥露出看怪物的表情呢?」煢拉著青峰的衣襬,眼神定定地看著黑子。

  黑子一愣,或者應該說,聽見這句話的人都不禁愣了。

  「原來當時是我……」黑子喃喃地輕聲唸道,隨即他離開火神的攙扶,站到青峰面前鞠躬,「對不起,青峰君,中學三年級那時……用那種眼神看你,我應該更相信你一點的。」

  也明瞭對方是在說什麼時候,青峰一哼。

  「那種事情我早就忘了,所以哲,」青峰碰了碰黑子的拳,「你也忘記吧,那時候我說的話。」

  「還有小不點,你從我身上離開啊,我現在全身是汗。」沒等黑子反應過來,青峰粗魯地把夏煢從自己身上拔起來。

  「大輝哥哥笑了呢。」夏煢又露出那抹可愛的甜笑。

  彷彿螢火蟲一般,點亮人心中的笑。

  「傻子。」

  他已經遇到了,美好的事情。






            By冬翎  105/3/15


作者: 冬翎    時間: 2016-3-21 19:23
#Q後記  盛夏的後話





  「大輝哥哥未來要成為什麼呢?」趴在矮桌前,煢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習題簿,眼前的青峰大輝已經高二了,聽桃井姊姊說這次大輝哥哥的成績又創了新低。

  好像是數學證明題被扣了很多分數的樣子,原因是兩個三角形的度數明明不一樣,可是卻要證明說兩者是全等的三角形。

  不過青峰帶了量角器進考場大概也是被扣分的主因之一。

  「未來啊?應該會繼續打球吧?到美國去之類的。」青峰翻著寫真集,會大剌剌地把這種明顯是不良書刊的東西帶到小女生的房間倒也是挺令人佩服的。

  「欸?大輝哥哥去美國嗎?那大輝哥哥的英文要練習到跟大我哥哥一樣厲害才可以喔。」一句話立刻戳中青峰的死穴,雖然火神大我的學業跟他一樣在堪憂範圍,但就是多了海歸的優勢,導致火神的英文會話好過他不止一個檔次。

  「少囉唆了,不是數學不會寫嗎?」抄起夏煢的習題本,上頭的題目都算是蠻簡單的,畢竟是國一生的程度,即使是成績素來不好的他也能解題。

  於是,他也常常在假日來收容所充當夏煢的小老師,有時桃井也會跟來。

  「大輝哥哥要不要當警察呢?之前在電視劇上看過,很帥氣呢。」在青峰的指點下帶了公式,煢一邊撐著下顎,一邊把答案填在空格上。

  「啊?警察?」青峰一愣,論體力而言他是絕對沒有問題,但要考警大的話,以他這種成績幾乎是不可能。

  「對啊,大輝哥哥逮捕犯人的樣子一定很帥氣吧?」夏煢笑著瞇起了眼,「而且可以幫助別人不是很好嗎?」

  「況且,大輝哥哥也不笨吧?只是不讀書而已。」青峰教她的東西都是以簡單的生活例子帶進每個問題,加上青峰又擅長空間計算,數學能力自然不在話下。

  他的思考很活,會用個個角度看問題,不過是因為現在的教育只講求標準答案,老師也只喜歡聽虛偽的話,所以青峰才會被貼上「不良學生」的標籤。

  「後面那句就不用加了。」用力搓搓夏煢的頭,青峰別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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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青峰君去當警察,是因為夏桑的建議啊?」

  一樣在M記,坐在熟悉座位上的黑子一樣喝著香草奶昔。

  「可以這麼說吧?黑子老師。」故意用了小孩們平時用的稱呼去稱呼黑子,果不其然引來黑子變得低沉的聲音。

  「請別這樣稱呼我,青峰警官。」淺藍色的眼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為什麼這兩人會一起出現呢?

  今天下午放學時間,黑子和孩子們坐上娃娃車時遇到了車禍,當然孩子們都沒有受傷。

  剛好是在青峰負責的那塊範圍,於是為了做筆錄兼敘舊,兩人便來到這裡吃晚餐。

  「啊!大輝哥哥。」自動門開啟,眨著漂亮眼睛的少女提著書包走了進來,身旁是一群同學們。

  夏煢在滿十五歲之後到特殊教育學校上課,活潑明亮的性格也交了很多朋友。

  精緻如同法國娃娃的臉蛋和姣好豐滿的身材也引來不少男性的目光,但在看到少女走向的人居然是個警察,又默默地把目光轉了回去。

  讓同學們先去點餐,夏煢也注意到青峰對面的黑子。

  「黑子哥哥,好久不見。」她微笑著打了招呼。

  「夜安,夏桑。」黑子點了點頭。

  「你怎麼在這?」青峰皺了皺眉,他是有說今天會比較晚回家,可是夏煢通常在放學後直接回去,跟同學出去的次數少之又少。

  喔,是的,夏煢現在跟青峰一塊住,原本夏煢是要自己到外頭租房子,不過青峰以安全問題為由讓她跟自己同居在一個小公寓。

  被黑子知道的時候,對方還用一種「你不會對她亂來吧?」的眼神盯了很久。

  「或許是心電感應喔?因為覺得大輝哥哥會在嘛。」露出有點神秘的笑容,夏煢細白的手指抵住唇瓣。

  黑子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痛。

  「那麼,我先告辭了,青峰君、夏桑。」仍然保持有禮的態度,黑子迅速解決掉自己的香草奶昔。

  望著黑子的背影,夏煢歪頭。

  「咦?黑子哥哥怎麼了嗎?」

  ……

  青峰扶額。

  就希望他這個天然女友別被人家拐走吧。





    By冬翎  105/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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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篇暫時不會開,要等暗殺坑寫完才會動筆//
作者: 夢默衪    時間: 2016-3-21 20:10
噗(噴鼻血中
大大阿~這文好甜啊!
某一要受不了了還有眼睛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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